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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单刀赴试

作者:下凡历劫的萝卜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没开灯的厨房里,电磁炉上的烧水壶正发出低沉却持续的轰鸣,她站在灶台前,沉默的盯着墙壁上逐渐蔓上水汽的瓷砖。


    啤酒喝的有些多了,眼前的影像隐隐发昏,反应也有些迟钝,她出神的盯着前方,直到水壶里的沸水开始咕嘟咕嘟的顶着壶盖跳动,她才回过神来。


    水已经烧好了。


    她一手提起水壶,一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手帕,隔着手帕按在壶盖上,防止倒入暖瓶的时候热水飞溅。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了两下,屏幕亮起,旋即熄灭。她放下水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微信里传来HR的微信消息;


    “公司诚邀您于本周五下午3点,到公司参加复试,地点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摆在客厅桌子上的电脑,屏幕还停留在某一页未完成的PPT上,安静的闪着光。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又窝回沙发里,把自己埋在毛毯里。热水在桌子上升腾着丝丝缕缕的蒸汽,整间屋子里静寂无声。


    五分钟后。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胡乱揉了把脸,伸手摸到放在桌上的眼药水,仰头滴了两滴。冰凉,刺痛的感觉从眼周蔓延到额头和鼻腔,五官相通的刺激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做回折叠椅上,选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继续在输入框里敲击着从网络上获取的信息。这份PPT,决定了周五的复试是否能够结束这长达10个月的悠长假期。


    但她此时的情感却有些复杂。


    长期的悠闲生活,不被打扰的每一天,自由安排生活的每个时刻,都让她有一种希望就这么过完一生的畅想。但东亚小孩的社会时钟又每时每刻都在提示着她在人生赛道上已经停滞不前很久很久以至于如果她再不奋起直追就会从此跌入深渊。


    感性与理性在她的脑海里不停交错辩论,于是只能生无可恋的继续敲击着键盘。


    走出大厦的时候,是下午3点37分,整场面试,扣掉汇报的十几分钟,其实连20分钟都不到,对面的女士不停的扶额皱眉,似乎也早就预示了这场奔波千里的会面注定要潦草收场。


    “我的表现您还满意吗?”她撑出一个客套的笑容,问对面一面的面试官,也是这个部门的经理。


    男人顿了两秒,眼神飘向了别处,然后客套的回复,"汇报的挺好,回去等消息吧。“


    ”好的,您留步。“


    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厦。


    外面的阳光真好啊。洒在脸上,暖烘烘的。


    青浦的地界上,早已看不到像陆家嘴一样的高楼大厦,有的只有各种立交公路,和路两旁无限蔓延的钢架厂房。因着离虹桥只有几公里,即使坐在车里,也能清楚的看到正在降落的飞机划过天际,好像伸出手就能摸到机翼。


    她沉默的靠在车窗上,盯着一架又一驾不停降落的飞机,突然问了正在开车的司机:”师傅,这里,算是上海的郊区吗?“


    ”这里?这里是青浦,再往西边去就是江苏了。“


    果然,无论怎么折腾,CBD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啊。


    她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有种潮湿的水汽的味道。这种味道,她不喜欢。


    应该说,空气里弥漫的都是吝啬的味道更准确一点。


    她不喜欢这座城市。这是第一次,她对一座城市有了厌倦。大概是真的老了,无法体会这座城市的活力,看到的只有假面之下压抑的喘息。


    回到酒店,前台小姐姐依旧满面笑容,机械的套着迎客的说辞,她没耐心听完,便开口打断施法,”你好,取行李。“


    顺手递上行李牌的下半截卡片。


    小姐姐核对了信息,转身走入门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包裹被提了出来。


    她打开熟悉的打车软件,输入下一个酒店的地址,上海物资大厦。


    车辆载着沉重的包裹,和沉重的她,沉默的行驶在北横快线上。一路向东,逐渐踏入黄浦区,周围的建筑也逐渐向天空蔓延,驶入老城区,生活气息便缠了上来,眼耳口鼻所见所闻皆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难怪是周五的下班高峰期。


    寸土寸金的地界,三百块的价格,就只能换得一个十平米的小开间。好在出了门就是南京东路步行街,也算是便利。


    老妈的飞机又延误了,落地已经深夜11点,她定了10点半的闹钟,便一头栽到床上,缓解着僵硬的脑组织。


    十分钟后,饥饿感叫醒了僵直的大脑。


    入乡随俗,当,品尝当地美食,只是本帮菜名声在外,她看着大众点评上一水的甜点,泛起了愁。


    终于在一家面店的介绍页面看到了一个明晃晃的辣字。这是一家号称上海当地民间米其林的百年老店,以苏式面为招牌,淋上自制的麻将,就是当地人的一顿晚饭。然而,不出意外的,这顿饭,消耗了整整半瓶矿泉水,实在是太甜太干了。


    10点45五分,她套上卫衣,出门。


    深夜地铁上,人人都保持着缄默,约半小时后,与老妈成功会和。


    机场的停车场即使在深夜,也热闹的像个集市。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这座魔幻的立体车库里搜寻着可能的车牌信息,就像猫和老鼠的游戏,两方都拼了命的想锁定对面的位置。


    再次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1点。两人草草洗漱便睡下,一夜无话。


    翌日,早上9点半,她揉着酸痛的左肩,从床上爬起来,计划着老妈一天的行程。周末难得是个好天气,阳光慷慨的给予所有游客同样的照拂,直到,裸漏在外的皮肤实在无法承受这种热情而隐隐刺痛起来,她终于意识到,这好天气,实在不适合她这种刚从冰天雪地里走出来的人类。


    外滩上挤满了慕名而来的游客,长长的黄浦江观光带边,像挤了糖霜的饼干,吸引了无数蚂蚁一样的游客,两人从外白渡桥登上观景平台,一路向豫园方向行进,江对岸的东方明珠和一众高楼在明晃晃的日光中折射着光点,昭示着金融名城的珠光宝气。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位,双手搭在栏杆上,企图通过栏杆减轻身体对双脚的压力,老妈举着相机不知道在拍些什么,大概都是些空镜和游人。而她早就失去了拍照留念的兴趣。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八年前的那个晚上,她沿着长长的外滩,走过了半场青春,而今再相逢,容颜已老,心境不再,自己已经成了这人流中微不足道的一滴水,连个浪花都没有,就被裹挟着变成了透明的水汽。


    这里,只是富豪的天堂,而牛马们,甚至无法在这十里洋场中找到一块休养生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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