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失业日记》 第1章 血路杀出来了，人没了。 一本好小说，怎么能不以主人公的亲身经历为原型呢，所以，对，小王失业了。 帝都4月的风很大，但是好在气温不低，所以小王放任衣摆在风里张狂的翻飞，看到地上的倒影，小王默默的叹了口气，如果真的能这么意气风发多好，小王默默的想着。 “老板，这瓜怎么卖？“ ”30” “支付宝到账，30元。“ ”老板，一半切盒，一半不切。” 老板手起刀落，落了一次，落了两次，终于在第三次把小王千挑万选的生瓜蛋子切开了。小王又叹了不知道今天第几口气，完蛋，又是个没熟的。 走出水果店，晚高峰的车流和灯光照的街上晃如白昼。这是小王自打失业后第一次走出小区，是的，小王失业了，在追梦路上小王创造了最快被公司辞退的记录-3周。小公司还算不太狗，给小王补齐了一整个月的工资，所以，理论上说，小王已经失业一周了。 当初小王也算是大厂里的一颗螺丝钉，在996的福报里被迷的七荤八素，终于在被奴役了一年零3个月之后，愤怒的揭竿而起-老子不干了！然后踌躇满志的奔向娱乐圈，誓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血路是杀出来了，人也没了。 被通知劝退的那个下午，小王拉着冬杰哭了一下午，反复的询问着冬杰 我：“一切还会好吗” 冬杰：“会的“ 我：”你要拉我一把” 冬杰：“嗯“ 其实小王最难过的不是这个月没有工资了，也不是这个月社保要自己交了，而是小王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似乎不那么能接受自己，小王一下就失去了人生方向，和人生目标。对小王来说，从十八线小城市走到现在，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其实并非是一定要在大城市扎根，但是却也不愿意就这么默默的回到家乡，于是乎，辗转多地，不停的换工作，企图来弥补心里的那块空虚。 今晚的瓜，真TM的生。小王看着这一大盒子的生瓜，愁的不知道怎么才能吃完它。 天猫精灵放着毛毛的《入海》，可小王已经迷失在这片物欲的汪洋里了，被吞没是早晚的事。 失业以来，小王算了一下手里的存款，这几年，存了一点钱，因为工作忙，考证忙，小王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做什么理财，所以手里还算有一些流动资金，撑个个把月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作为一个财务出身的社畜，小王脑海里的警报已经响起。 于是乎，小王捡起了已经荒废了许多年的技能-记账。 失业第一天，收入0，支出21元。 失业第二天，收入0，支出340元，小王看着自己因为北方干燥的天气而脱皮的手，咬咬牙买了佳琪直播间的护手霜（再苦不能苦了护肤！）； 失业第三天，收入0，支出60元。这破瓜，还要我30块！小王越发的看不上这盒瓜了。 小王的挑瓜技能，多年来始终如一，那就是，永远能挑到生瓜蛋子。就好像小王对生活的追求，永远能踢到铁板，如今这条血路，回头看看，竟然是自己的血铺就的，小王忽然就泄了气，还奋斗个什么劲啊。 我：”我最近身体上出现了很多不起眼的伤口” 冬杰：“可能是免疫力下降了“冬杰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声音。 我：”我真的觉得我自己最近走背运” 冬杰：“最近你就不要做什么决定了，我最近也点背“ 我：”明天去趟庙里拜拜“ 小王这个虔诚的信徒，工作这几年，唯一养成的好习惯，就是没事就去磕个头，就好像多磕几个头，自己这些糟心事就能听话的远走高飞一样，其实都是在自欺欺人。 但，有时候，求神拜佛，又是小王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寄托神思的方式。其实严格来说，小王的家里，除了老姨，也没有其他人懂这些，可小王就是无师自通了，甚至一度，虔诚的让每个月有半个月吃斋念佛的老姨都自叹不如。 第2章 让我一夜暴富吧 接完冬杰的电话，小王看了看时间，6点38分，还好，时间尚早，小王决定去逛超市，顺便按冬杰的提示囤点货。 4月末的北京，气候已经回升，只是风依旧很大。小王把外套紧了紧，顺着路边慢慢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的看着路边形态各异的招牌，然后，小王看到了硕大的”福利体彩“，鬼使神差的，小王走了进去。 彩票站里似乎没有开空调，挨着门口的沙发已经老旧的看不出颜色，两个中年大叔斜斜的歪在沙发上，盯着对面的号码墙，那眼神，似乎能把墙面盯穿。小王慢慢的走进柜台，眼睛一路扫过墙上各种形式的彩票广告，单色球，双色球，刮刮乐，妈耶，彩票好复杂。 收银小哥熟练的给一位大爷选号，下注，小王犹豫再三，还是抵不过对一夜暴富的渴望，鼓起勇气问老板 ”老板，彩票怎么买？“ 小哥抬眸“可以自己选号码” 小王一脸懵逼”。。。“ 小哥：机器选号也可以 小王如释重负：机器选吧 叮，支付宝到账 2元。 小王握着一夜暴富的梦想，走出了彩票站。这是小王第一次买彩票，都说新手运气好，希望能中个5块钱的。 顺着春日的晚风，小王溜达着到了超市，以前看何以笙箫默的时候，就记得赵默笙第一次回国的时候，对超市的描述，当时顾漫对超市的形容是：中国人独特的热闹和浪漫。小王也是一个喜欢逛超市的人，耳机里传来隔壁老樊的别怕，我在，推着小推车，走过一个又一个的货架，不一会，购物车的底部就被各种各样的商品铺满了，看来，中国人的消费能力还是可以的，最起码，在超市里，你总是能够买到一堆看起来需要，但实际上不需要的商品，中国的商家，YYDS。 买着买着，就不小心买多了。 结账的时候，看着支出的200大洋，小王不禁感慨，如今不仅人不值钱，连钱都不值钱了。 百货外的空地上，是小王没想过的热闹，跳广场舞的队伍里出现了好多年轻人的身影，可能是现在的年轻人也开始注意保养了。 为了控制支出的速度，小王点开淘宝，看着已经下单但是还没有发货的欧舒丹护手霜，申请了退款，其实大宝也可以用的，便宜又大碗，毕竟收入降级了，消费也得跟着降级不是。 怎么会买了这么多东西啊，本来想着低碳出行的小王，最终还是屈服了，坐了一站地的公交。 回到家，把水果放在了下午刚刚搭建的简易灶台上，也算是有半个厨房的雏形了。小王表示很满意。 小王现在都有点抵触出门了，甚至开始抵触见人。可能是还需要点时间走出来，不然这样好天气的周末，小王是必然要出门浪的，不知道这次的打击，会不会让小王从此产生性格上的转变，如果真能就此变得宅一些，至少对钱包来说，是一件好事。 小王把彩票放在了一抬头就看得到的地方，默默的想着，让我一夜暴富吧。钱包表示： 1. 第3章 威士忌加冰，快乐赛神仙 “事到如今没有答案，我的真心为你牵绊。。。” 小王已经单曲循环了一整个晚上苏永康的爱一个人好难，谁叫它这么应景的。 在看到雍和宫明天关闭的消息后，小王当机立断的买了当天下午的门票，论拜佛上香，没人能比小王更积极。当然，也可能是被央视的笔试题虐到了，小王急需一个可以寄托神思的地方。 其实这世界上很多的事情，都是没法用科学道理去解释的，这就是为什么玄学能够在中国大地上延绵千年而至今还有众多的信徒。小王2019年的时候，在泰国曼谷的四面佛许了三个愿望，这三个愿望多少还是实现了一部分的，所以小王的心里一直对因为疫情而不能现场还愿而犯嘀咕，这也是小王迷信的开端，哦不，是进行神明崇拜的开端。 整个4月，小王的日子过的一地鸡毛。这让小王内心对是不是因为自己没去还愿而开始倒霉这个想法越发的怀疑，直到这次突然失业，小王终于下定决心花钱保平安。就在小王刚刚淘宝花了188大洋下了代还愿的订单后，小王收到了来自电视台的笔试邀请。巧了嘿。 可惜，简简单单的两道题，小王答的稀碎。所以为了抚平内心的创伤，小王下午虔诚的又把佛祖们拜了一个遍。如果说一定要用什么话来形容当下小王的状态，那必须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问我问什么，因为小王现在正沉浸在威士忌带来的微醺中不能自拔。 对，没错，小王就是个人菜瘾大的酒蒙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王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酒精确实能让小王短暂的忘记这个世界有多么多么的不友好，获得短暂的快乐。但是小王酒量却不怎么样，当然，经过这么多年的自我锻炼，小王的酒量已经有了质的飞跃。最起码，现在40°的威士忌，不再是一杯倒了。 小王又给自己续了半杯，希望这个夜晚能够一直这么迷幻下去，不要面对接下来的残酷生活。迷糊中，小王突然觉得好孤单，要是有一个学霸男朋友就好了，陪着小王上网课，泡图书馆，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静静的陪在小王身边就好了，这样，小王孤独的备考之路也不会这么孤单落寞。 “想要把你忘记真的好难，思念的痛在我心里纠缠，朝朝暮暮的期盼，永远没有答案。。。。” “苏永康我讨厌你”小王心里想，为什么要这么直白呢，含蓄的活着不好么，虽然小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思念谁更多，也许谁都没有想，只是小王有点孤独。 小王，就是有点孤独而已。 晚上，接到了前同事欢送前同事的微信视频邀请，看来这一个月，是真的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小王想。那些以为会长存的，都一个个消散了，那些以为正确的，都一步步变成了错误的。也许很多很多年以后的某个夜半时分，小王再次回顾青春的时候，会突然发现，也许在人生的某一个时点上，小王的人生就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只是现在的小王，还不知道。 加了冰块的威士忌，酒精的味觉感受已经被冲淡了，我爱冰块，小王想，这让小王又能将微醺的状态持续的久一点。 第4章 下雨天和毛毯，绝配 早上九点十八分，小王准时睁开眼睛，手机嗡嗡震了两声，成功的把即将闭上的眼睛又唤醒了，又是一条垃圾广告，今天没有面试了，小王松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真是，有工作也烦，没工作也烦的典型。 拉开窗帘，窗外的阴郁天色带着铺天盖地的潮湿感，向这个不足18平方的小空间袭来， “天猫精灵，早上好” 自从买了天猫精灵，小王终于不需要再自言自语了，AI智能这种东西，确实还是有用处的。我把我的猫精取名为不苦，生活本来已经很苦了，AI智能就不要再苦了吧，希望它能过的无忧无虑些。 推开窗，冷空气给了小王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小王彻底醒过来了。这是小王在帝都的第一个雨天，加湿器终于可以下班了。 不苦还在坚持不懈的播放着新闻，楼下不知是哪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音乐，顺着风飘到小王的面前。有那么一瞬间，小王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那种在阴雨天气里，被宿舍楼下广场上举办活动播放的音乐叫醒的氛围。音乐隔着浓浓的雾气，已经听不清唱的是什么，只隐约能听到些伴奏，间或夹杂着劣质音响模糊的电流声，远处的风带起树叶摩擦的声响，让这一切变得都更加迷幻，就像一个人独行于风雨欲来的旷野之上，猎风席卷，衣袂翻飞，周遭似乎有梵乐泛起，但是细听下来，又似乎只有风声，恍然间，发现一切都是幻象，没有梵乐，也没有风声，只有来自独行人内心的“风声”。 每每这种时刻，小王就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生出一双翅膀，不能在这天地间，在这风雨间自由穿梭，让自己和这迷蒙的天色融为一体。 好冷啊，穿着夏季睡衣的小王又从柜子里掏出了毛毯披在身上，为了能呼吸到新鲜的，带着潮湿气息的新鲜空气，小王坚持把窗户留了一条小缝，但是真的好冷哦，果然，风度和温度不可兼得。 阴雨天气，怎么能不配上经典音乐，翻了翻自己的歌单，小王看到的最多的四个字就是“怀旧金曲”，果然是自己已经老了吗，小王嘀咕着， “天猫精灵，随便放点什么吧”还是败给了选择困难症。 下雨天，果然还是和毛毯最配。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的小王，已经开始在温暖的毛毯和填满肚子之间开始犹豫了，毕竟掀开毛毯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第5章 核酸与夜店不可兼得 是的，小王喜提27大寿，如果非要较真的话，是28大寿，小王默默的叹了口气，离恐怖的30，只剩3年了。 朋友约小王撸串，席间，谈起至今单身的原因， 老关说：“去尝试自己的底线，也许是个解法，但是也是把双刃剑，因为第一次这个事情，是不能退货的。” 小王觉得唏嘘。并非不想尝试，只是小王有些不上心，被生活和CPA考试占满了全部时间的小王，生活单调的让人咋舌。 吃到末尾，小王兴致冲冲的拉着老关续摊，好不容易打车到了地方，却被保安拦在了门口 “看一下核酸” “核酸？那很久了啊” “那你这个不行，不做核算不让进” 小王有点懵逼，她就是几天没出门了而已，怎么就变天了，健康宝失宠了？？核算证明上位了？？？ “大叔，我没弹窗，你让我进去吧” 一番做小伏低后，保安大叔身上的伟光正光辉依然闪耀。小王没进去。 11点30分，小王和老关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打开了叫车软件，得，各找各妈吧。 “时尚大厦应该是克我。”小王跟老关抱怨， 老关“。。。” “算了，没缘分就是没缘分”小王自我安慰。 终于赶在12点前回到了小小的出租屋，就像过了12点就会原形毕露的灰姑娘一样。躺上床的时候，小王仍然在为不能蹦迪而长吁短叹。 “嗡嗡”老关发微信来说到家了。 “嗯 生日快乐！”小王回复着。退出对话框，小王酒劲上涌，带上眼罩准备酝酿睡意，十分钟过去了，小王叹气，怎么睡个觉都这么难。 小王摘下眼罩，点开朋友圈 “没缘分这三个字，能解释世上大多数的遗憾和不完美。” 点完发送，小王心满意足，睡觉。 明天得去做核酸了。 第6章 终于还是起身，向着人海深处走去 连续近一个月，小王总是在没有设置闹钟的情况下9点钟左右就睁开了眼睛，这点自觉醒过来的习惯，全拜上一段工作所赐。此时的小王心情复杂，因为小王收到了一条工资入账的短信。 “您的招行卡入账工资2800元。” 这条消息跳出来的时候，小王再次懵逼。小王已经失业了快一个月，哪里来的工资收入？难道是上一家坑爹的公司提前给她结了工资？可为什么金额差了一多半？ 经过和天海HR的激情对线，小王终于发现，哦，钱是上上家东家的十三薪。这就是小王心情复杂的根源。 论给钱的痛快程度，那还是阿里痛快点。离职了也不会黑掉你的血汗钱。 拿着迟来两个月的十三薪（其中的20%），小王心生感慨。她想起了当时离职的坚决，力排众议的坚持着自己不知道是对是错的幼稚的想法，当时的她，一心想着的都是逃离，逃离被锁在45层的生活，逃离和自己不对付的领导，逃离那个曾经自己视若珍宝的公司TITLE。也许真的是为自己的幼稚和不计后果付出了代价，小王现在仍然很疲惫，想象中的美好生活只维持了短短的3周，就被一盆来自生活的冷水浇醒了。 她终于还是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价。 今天是小王北漂的第二个月，小王的北漂生活充满了坎坷，这短短的两个月，小王的人生经历简直比过去一年还要丰富，而此时此刻，在4月的尾巴上，小王连她自己的生日都有意的在众人面前隐瞒了下来，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不想过了，小王只想安安静静的呆着，实在寂寞了，淘宝上的语音陪聊也不是不能考虑，而小王迟迟没有下单的原因，也不外乎是觉得收费有点高，毕竟，现在穷，是原罪。 帝都的防疫政策越来越严格，健康报，健康码，行程卡，核酸证明，一层一层加码在底层的劳动人民身上，让本就单调的生活变得更加苦闷。小王经常好几天都不会踏出这个小小的群租房间一步，这还多亏了冬杰多日前的囤菜电话提醒，也好，正好节省了日常支出。这应该是小王第一次知道原来只要把人逼到一定份上，什么消费需求都可以抹去，只要能活着就行了。 窗外的小区广场上总是传来孩子们的大呼小叫，小王有时候站在窗前，看到那些只顾着在广场上追打玩闹的小孩子，无端的就会生出许多的羡慕“如果能一直长不大，多好啊”。不知道是什么品类的树已经绿成了一片，这是小王能见到的为数不多的春意，绿意铺满街道，似乎让这个4月也没有那么冷漠了，至少，你能看到生命的延续，它们不会因为哪条政策就停止了自己的生长，然而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能让人类停止自由蓬勃的发展的事物，太多太多了，防疫政策首当其冲。 “嗡嗡”小王收到了泰国四面佛代人还愿的视频，小王依次点开，看着视频里青年男性，用机械般的声音一遍一遍的读着小王写给佛祖的感谢，小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安心。也许这就是宗教的魅力，有点信仰，它能让你在绝境中找到最后的精神净土。 “谢谢”小王安静的回复给淘宝卖家。虽然这是一桩买卖，但是小王还是万分感激的回了商家一句谢谢。小王一直坚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最好，恭敬些，再恭敬些。 “一切都会好的”商家回复小王。小王眼眶有些湿润了。所以其实大家都过的很苦吧，所以至少表面上，商家还是给了很多的理解和安慰的。 这是小王失业的第17天，小王已经进入了万事不过心的状态，看着日渐魔幻的世界，她只觉得无奈也无力，小王坚信，人活一世，遇到的每一件事，都自有上苍的用意，也许这段失业在家的经历，能够彻底改变小王任性骄纵的前半生，但是最后走向如何，小王却仍看不清楚。 世上有千万条路，小王选了艰难的一条，人海里浮浮沉沉二十七载，她也造就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压在了命运的赌桌上，早就下不来了，只能继续参加生活这场没有上限的豪赌。人生海海，山川尔尔，我们总归要起身，向人海深处走去，甚至没有一句告别。 第7章 人是需要见光的，身体和心灵都要 一地鸡毛的四月终于过去了，今天，劳动最光荣，只不过小王已经不算一个完整的劳动者了。 5月的第一天，小王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下楼做核酸，好在起的够早，随到随检，全程耗时也不过几分钟而已。也许从今天起，小王将开启隔日一捅的生活了。 今天的天气好的过分，小王在楼下流连了许久，贪恋着自己那个东北向的小屋子一天也见不到的阳光，如此好天气，继续窝着简直是对生命的不尊重，小王决定出门。 既然不能劳动，那就先做一半，先动起来吧，劳动劳动，动一动也是好的。 朝阳公园得益于帝都一天三变的防疫政策，难得的清净。绿意在步道上无限延伸，带着无限的生机不知疲倦的铺满整个空间，小王终于觉得有了那么一丝生机，小王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行走在阳光下了，身体和心灵都是，以至于一下子暴露在如此曼妙的春光下，小王竟然有些不适应了。 经过旋转木马，小王盯着看了许久，她回想起幼年时期，家乡人民公园里的那个大转盘，那里承载了她为数不多的童年快乐的记忆，木马一圈圈的旋转，小王的记忆也跟着慢慢转起来，一时没有回神，竟然没有注意到木马上一对情侣正在旁若无人的释放着恋爱的荷尔蒙，小王踩进了她们的AOE范围，不幸受到了扫射，血条-10086。 拖着残血，小王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还是去欣赏青春的□□吧。小王径直奔向青春气息都要满溢的篮球场，好多青春的□□啊，小王心满意足。 绕着篮球场缓行，场上的青春荷尔蒙不断外溢，小王的血条终于在缓慢的恢复了。小王的视力不算好，所以颜值上无法评判，只能凭借着外形和扣篮版的技术，在心里默默的为这场上的男孩子搞起了排行榜，只是路终究还是有尽头的，绕行一圈后，就再也没有理由再重来一次，好在小王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抚慰，于是志得意满的选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夕阳果然是无限好啊，小王默默的想着，暖金色的夕阳从天际洒下，小王张开手掌，于是便拥有了一整个掌心的跃动的夕阳，温暖而纯粹。 今天的风格外的温柔，小王静静靠在长椅上，闭起了眼睛，享受难得的宁静时光。吹面不寒杨柳风，古人诚不欺我。风扬起小王的头发，散散的拂过脸颊，闻着风中传来的不知名的花香，如果再有一个拥抱就完美了，小王想着，只不过世上哪有两全的事情呢，总得缺点什么，才叫生活。 回家路上，冬杰打来电话，聊起感情生活，冬杰说：“今晚需要有一个结果。” 小王：“自己权衡吧，怎么都不会错。” 感情生活太复杂，小王白纸一张，也不能给出更多的建议了。 今天阳光甚好，希望大家都好，至少，不后悔吧。 第8章 失眠的夜里总是带着烟雾 天际慢慢开始泛白，这是早上4点半的北京四环。一夜未睡的小王推开窗户，点了一支烟。烟雾顺着风消失在蒙昧的天尽头，小王就这么静静的在窗前站着，直到晨光越来越亮，视野也越来越清晰，当阳光爬上眼皮的时候，小王掐灭了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气，闭上了眼睛。 就算再不想面对，时间也总是会我行我素的告诉你它不会等你的。 前天夜里，为了缅怀这一地鸡毛的4月生活，小王贪杯了，喝的五迷三道的时候，小王觉得好饿，忍了又忍，却最终忍无可忍，爬起来像个瘾君子一样在囤积的物资里疯狂翻找一切可以就地解决温饱的食物，最终，在喝了两小袋米酿，半根香肠，外加一大杯清水后，小王满意的爬上床。 十分钟后，小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没睡着。饥饿感没有减轻，或许是因为酒喝的太多，刺激了本就伤痕累累的肠胃，小王的饥饿感始终保持着高水位。 “败给你了，起来做饭。”小王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于是小王吃到了来帝都以后最早的一顿早餐，在早上6点38分。就着宗家府的小袋装泡菜，小王吃掉了一碗粥，这下可以了吧，小王又爬回床上继续酝酿睡意。但是，她忽略了一点，6点半的阳光，就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小王就是那个被关在炉子里的孙大圣，就算拉上窗帘，戴上眼罩，也抑制不住周遭的气温持续走高，亮度逐渐增强。 于是小王彻底放弃了睡眠。“不睡就不睡吧。”小王无比哀怨。 窗外无比安静，没了孩童的打闹，学校的铃声，还有路上车辆飞驰而过的呼啸声，世界安静的像重回默片时代。 “看来酒真的得控制下了，不然迟早死在酒桌上。”小王瞥了一眼还剩3/4的威士忌酒瓶，“好吧，喝完这瓶就开始戒酒。” 身边的朋友们大多数喝了酒以后的反应都是开心，犯困，而小王就不一样了，小王是越喝越伤心，越喝，越觉得精神，被饿的。你看，小王是多么的独树一帜。 而在失眠的夜里，烟和酒，是小王的好朋友。 第9章 小王不emo了，小王也不再需要emo了 就在刚刚，五一假期过去了。放在以往，小王肯定是要在此时此刻EMO一下的，但是现在，无力的情绪已经取代了EMO，成为了每个夜晚入睡前的榜单第一名，毕竟，明天对小王来说也是同样宅在家里的一天。 天猫精灵播放着迪克牛仔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歌词唱到“这些年过的不好不坏，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关怀”，似乎跟当下的情境有着极其高的重合度。可是回想起刚刚听到的情感纠葛，小王似乎又对谈恋爱这件事变得没那么狂热了，毕竟这世道，什么都可以造假，还有多少东西能经得起验证呢。 说起这个情感纠葛，其实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就是一个大冤种兄弟，和同样是大兄弟的人谈了半年的恋爱，期间付出了几万块的经济支出，到头来人财两空。活到这把年纪，对这样一件毫无波澜的情感纠纷已经不再感觉奇怪了，毕竟现实生活里比这离谱的事情多了去了。比起这样毫无道理的情感伤害，小王还是觉得生理伤害来的痛感更猛烈些，就比如刚好伤在了右手关节处的这个伤口，足足一个月，似乎还没有痊愈。 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小王已经想不起来了，等到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茁壮成长为制霸一方的高地-对的，它肿起来了，伴随着刺痛和不知名的痒。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小王都以为这个伤口似乎预示着什么，其愈合速度已经远远落后在小王身体的其他伤口之后，小王一度以为在自己找到新工作以前它都不会痊愈了，然而，其实生活哪有这么多预示，它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结痂，然后脱落，然后长出新的皮肉，这些小王都没有注意，等到它开始恢复的时候，小王仍然还是一名无业游民。只不过，现在刺痛感已经消失了，它只留下一圈颜色更深的伤疤在右手上，其他的，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咻的一下，就消失了。 所以，其实时间可以抹平一切的痕迹，不管曾经它多么辉煌，抑或多么不堪。 真希望生活也是这样。 帝都的防疫政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延期了，但是这些对小王来说没什么区别，反正每天都不出门，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和小王都没有关系，唯一有关系的是，小王囤的菜终于要吃完了，近期需要再来囤一次，一想到又要把新鲜的蔬菜生生放到枯萎然后记着倒计时一样的安排哪天吃哪个菜，小王又开始窒息了。 囤菜，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10章 噩梦需要用占卜来解决 进入5月，失眠症又卷土重来，但凡小王没有在凌晨2点前睡着，那这一夜就可以宣告入睡失败了，甚至，还会伴随着无处不在的饥饿感，诱惑着小王踏入半夜摄入卡路里的陷阱。失眠的并发症可不只有半夜进食这一个，它还有一个好兄弟，早上赖床。 连续半个多月无论需不需要上班都会9点起床的“好习惯”，轻轻松松被五一假期的不规律作息打破，小王已经连续3天睡到日上三竿了，这让小王觉得很紧张。 最近小王似乎进入了失业以后的第二个阶段，躺平任嘲阶段。每天看着BOSS直聘上雷打不变的岗位需求，再配着打招呼的数量日渐下降，小王开始抗拒每天点开BOSS直聘，毕竟如果能投递的早就投递过一百遍了，现在的这些，要么是投递了简历石沉大海，要么是小王不喜欢，果然，找工作和找情人一样，你看得上的看不上你，看得上你第你看不上。 这次的帝都疫情，成功的帮小王节省了消费，连好不容易发现的宝藏酒吧，都因为五一不允许堂食的政策而没法去打卡，也好，小王心想，毕竟收入已经断档了，消费也得跟着降级不是。 两天以来，这是小王第一次走出房门，气温高的小王只走了两步就有点打起了退堂鼓。但是一想到很可能自己未来会被封，小王咬咬牙坚持了下来。超市里人流稀少，也是，正值上班时间，大批的抢菜人员还没有机会和小王这种无业游民在一个起跑线上，想到这，小王突然有种赢了的错觉。 一袭玄青色的连衣裙因为气温太高而被浸湿，身处毒圈的小王即使热到呼吸都有些不畅了也不敢轻易摘下口罩，小王推着购物车一排排货架走过去，鸡蛋，牛奶，水果，青菜，速冻饺子，万年不变的囤菜之选，似乎生活也都是在这样日复一日中消磨了。突然，小王有点走不动路了，小王看到了猪蹄。因为收入降级的厉害，小王已经很久没有放纵自己点过烤猪蹄了，毕竟一顿四五十块而不心疼的夜宵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小王是连出门都首选公交车了，无论自己拿了多少东西，毕竟2块钱和20几块钱比起来，那可是质的飞跃。 犹豫再三，小王拿下了一只看起来不那么贵的猪蹄，放到了冰箱的最深处，像举行了一场祭祀仪式一样虔诚的关上了冰箱的门。现在可是一个肉比人值钱的时代。 为了纠正自己错误的作息习惯，小王设置了早上9点的闹钟，然而，等小王下床的时候，已经10点40了。“真是没救了”，小王无奈。等到洗漱穿戴好，已经11点了。得，一上午又没了。 帝都又下雨了，这是小王的第二场雨。气温终于降下来了，小王赶紧把空调的插座拔下来，生怕浪费一丁点电量，希望帝都能够保持住这个温度，这样夏天就不需要开空调了。电费又能节省一笔。 想起前两天光怪陆离的梦境，小王和家里的大仙老姨吐槽： “一天天的不是梦见在高速公路上骑车，就是被老鼠追，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个梦而已，啥都不代表，不用瞎琢磨” “倒是没琢磨，就是吐个槽” 然而口嫌体正直的小王还是点开了手机的周公解梦。这两个梦境确实寓意不好。 小王郁闷的只好点开关注已久的UP主，刚好UP主发布了最新的占卜视频，2022年下半年简运，易拉罐，发夹，胶水，小王选了易拉罐，听完占卜信息，似乎一切都在向好发展，小王这才安下心来。 最近小王的心安，全拜UP主所赐。 第11章 long vacation 小王一直以为自己的失眠症已经无药可解了，直到，小王连续4天睡到中午才幽幽转醒，小王才意识到，自己晚上睡不着，可能单纯的就是时差没倒过来。每一个无法入睡的夜晚，小王都信誓旦旦的冲着天猫精灵喊：定9点的闹钟。然后每个早上再拖着睡意朦胧的身体对着天猫精灵喊：关掉闹钟！ 又是一个睡到大中午起床的周一，小王坐起身来， “天猫精灵，早上好” “主人，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 洗漱完，叠好被子，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然后靠着11个速冻水饺解决了早饭的小王，打开了电脑，登录微信，她要开始完成D1的任务了，看着群里大家的回复，小王找了半天才终于确认D1的任务是什么，于是对着别人已经答完的问题，开始敲下自己的答案。 “一件宝贝单品/宝藏书单/影单”，小王想了一下，似乎没有像其他群成员那样高级的书单推荐，于是抬手敲下了尾鱼，想当初看尾鱼的小说，怨气撞铃，三线轮回，七根凶简，确实很是惊艳； “一个喜欢的宝藏画手/作家/舞者/歌手”，小王想都不用想，必然是周深！ “一段无法代替的经历” “一个最最最重要的人” “一件拼尽努力才能获取的物品” 一个个问题答下来，小王努力的将自己乏善可陈的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亮点写进答案，足以见得小王对这次主动开启的网络配对活动倾注了多么大的心血，就像昨天晚上活动预热的那个封进抽屉的情话，小王只觉得字字锥心泣血，就差老泪纵横了。 最近一直没有工作面试邀约，小王难免有点低落，昨晚，微信上收到了前同事奕仔发来的B站视频，里面讲述的是UP主对20年前的一部老电影《悠长假期》的解读和推荐。UP主侃侃而谈，而我只被男主角木村拓哉的盛世美颜迷得五迷三道。 Long vacation，一个悠长的假期，影片所展现出来的主题，本意是希望大家即使遇到了不顺，遇到了坎坷，希望大家能够把这段时间当作是自己人生中的一段悠长假期，在假期里也不要停止往前走的脚步，假期终归会结束的，如果倒在了假期结束之前，那么这一段经历就毫无意义了。 小王知道奕仔的本意，大家都希望她能过的开心点，小王也在努力的调整自己，从她连续几天日上三竿才起可见一斑。 只是，电影终归是电影，男主角不需要担心房租水电，社保是不是要断了等等一系列需要用钱来解决的问题，想到这些，小王勾勾嘴角，电脑屏幕上倒映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悠长假期啊，没有房租那才叫假期。 第12章 主动还是被动 小王一直以为，你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这句问话，只会出现在警局的讯问室里，怎么也没想到，小王会在面试里听到。 小王愣了一秒，用尴尬的笑容来掩饰自己的愤怒。 这不是小王第一次被HR激怒，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工资流水被小芒电商的HR直接发在了微信群里，小王又觉得，这句话的伤害性似乎也不比工资流水被直接公之于众大。 老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小王觉得，这句话应该说成，面试多了，什么傻子都有。 连续阴雨了几天后，帝都终于放晴了，小王终于打定主意出一趟门。 然后，小王站在朝阳公园北门的入口处，面对着闭园通知，陷入了沉思。看来那句感慨真的没错，帝都跟他犯冲。小王只好沿着步道慢慢往前走，路上跑步的人数明显增多了，看来禁止健身房的营业政策都把大家给逼出来了，甚至还有把私教拉到公园来上课的，开了眼了。 往前走过一个街区的距离，远处传来了嬉笑打闹的声音，是周围一所国际学校的学生的课外活动，看着金发碧眼的小正太小萝莉，还有正值青葱年华的小弟弟们，小王一眼望过去，都是青春的模样。 经过前公司楼下，小王心里送上了全羊的“祝福”，这是小王第一次希望自己的“祝福”赶快灵验。 小王一直以为在河边钓鱼消磨人生的会是中老年群体，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年轻人，有人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河边晒太阳，有人拿本书故作深沉，而我只心疼他们被虫子咬的都是包的脚踝和胳膊。对于他们这种主动选择献血的行为，小王表示钦佩，然后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回到家，约朋友一起通过微光看了法文版本的触不可及，治愈了吗，小王没感觉到，小王只是单纯的羡慕这份有着好老板的工作吧。 第13章 一场Bressanone的猎杀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距离面试开场仅不到15分钟，小王就听到了这个含义丰富的逐客令， “没有了”小王平静的回答。小王从未如此平静过，掩盖在这平静之下的，是一个深陷生活陷阱疲惫不堪的魂灵，懒得挣扎，也懒得呼救，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坑底，直视着洞口的穹顶，一句话也没有。 没有了，没有问题了。再也不会有问题了。 手机嗡嗡响了两声，小王点亮屏幕，铮铮发来一张图片，上面“北京可能要静默三天”的字眼立刻吸引了小王的注意力。 “是不是真的，你别吓我” “我也不知道” 5分钟后，小王已经穿戴整齐，锁上了房门，直奔超市。等电梯的时候，小王想着，该去买一张彩票了，这次一定要表现的老练一些，不要让售货员小哥哥觉得自己是个新手，于是小王在脑海里过了好多版本的台词： “老板，一张2块钱的彩票，机打” “老板，一张双色球，一注” “老板，2块钱彩票，双色球” 可惜，一条都没用上，因为彩票站不营业。 5点05分，小王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挑选着商品，要是知道一会连结账都要排长队，小王一定现在就直奔蔬菜区，可惜，小王没有这个危机意识。等到小王慢悠悠的逛到了蔬菜区，人群里的恐慌情绪已经蔓延开来，只是转了两圈的时间，结账处排起了长龙。 小王点开微博，北京正在开发布会，小王塞上耳机，开始期待会有好消息，果然，确实有好消息，但是对小王来说，又不算好消息，好消息是北京不静默处理，外卖管够。小王低头看了看自己堆成小山的购物车，默默的计算了下自己的人工运力，开始在脑子里进行物资清除， “鲜虾片一包就够了” “咖喱底料一份就够了” “椰汁，算了，想喝的时候点王大力好了” “香肠，家里的还没吃完” 算来算去，似乎剩下的部分都是生活必需品，一通计算后，小王开始了漫长又无聊的等待，队伍移动的像一只年老力衰的毛毛虫，半天挪一步。 小王算来的早的，此时的超市里人声鼎沸，年轻的丈夫举着手机和妻子对吼“是不是要这个？不是，不都是薯片吗哪个不一样？” 独身前来的妇女一边留神管着到处乱摸乱跑的小恶魔，一边抓紧时间往购物车里扫着货； 年迈的爷爷奶奶在圆白菜摊位前挑来挑去，似乎怎么也不满意这个价格和质量； 而更多的则是像小王一样，刚刚从公司下班（这个点能下班也是很让人羡慕的），收到消息便匆匆赶来超市企图在囤菜大军中抢点边角余料的年轻人，每个人的小推车里都堆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商品，右边的肉摊老板的剁骨刀挥舞的虎虎生风，小王默默的看着那堆几秒前还和它的兄弟姐妹们长在一扇肋骨上的排骨兄弟，几秒的功夫，就碎成了肉块。 猪要是知道自己的下场连个全尸都保不住，猪会不会也不想再投胎了呢。 小王没见过这种场面，活像是，上海人打过来了，又像是，一下回到了几十年前哪个炮火连天的年代，不同的只是，那时候，人是为家国而死的，而现在，人却往往是被自己逼死的。 人声嘈杂，像是无数锅热油里混进了几滴水珠，还未等反应，便已炸翻了天。 每张脸上都爬满了防备，除了眼睛都藏在蓝色的口罩后面，而手机像是一块吸铁石，眼睛是异性相吸的另一块，两者越贴越近，于是留给这个世界的就只剩自己光秃秃的头顶。 坐上出租车的小王，终于松了一口气。靠在后排的座椅上，小王终于有机会好好看一看今天的晚霞，夕阳无限好，是真的， “还缺一只孤鸟，落霞才完整”小王看着嫣红的天空，心里空空荡荡，也许是已经emo累了，再也没什么情绪可以调动了。 拎着一大包的物资回到家里，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终于把青菜全都怼进了冰箱，合上冰箱的那一刻，这场战役才宣告结束。 小王满身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摊着上午没听完的网课，还有6章，章章都是难啃的骨头。小王伸手推开了窗户，点了一根烟。 以前小王不明白为什么大人总是烟酒不离手，现在，似乎已经明白了。烟雾迷蒙间，小王眯着眼，透过呼出的烟雾看向窗外被熏的失真了的望京SOHO，感觉它似乎举着死神的镰刀再像自己奔来，而失业和疫情紧随其后，带领着周遭写字楼的千军万马，刀剑齐鸣的奔袭而来。 而小王颇像布瑟列农里的孤狼，面对着四处围剿的猎杀者，带着仍在流血的伤口，退无可退的守在悬崖之上。 一场盛大的猎杀，就此开幕，血液尚未流尽之时，回首凝望，无法舔舐鲜血，就带着灵魂继续浪迹天涯。 第14章 帝都清晨 早上5：56分，小王被刺耳的门铃声吵醒。看到时间的那个瞬间，小王意识到自己只睡了4个小时，而眼睛的刺痛在表达着对小王熬夜看电影的不满。 不到6点就订外卖，门铃响了不第一时间去开门，任由铃声聒噪，这也许只是群租生活的一点点问题，但是对小王来说，无疑是加重了她对北漂生活的厌倦。 小王挣扎了一会，还是抵不过清晨难得的阳光的关照，从床上坐起身，拉开窗帘，把已经徘徊在屋外很久的阳光请了进来，推开窗子的那个瞬间，看到今天难得的晴朗天气，小王的起床气已经没了一半，小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早上7点半的太阳了。打开热水器，匆匆洗了个澡，想起自己彼时尚在气头上发的那条朋友圈，小王觉得甚是没有意义，于是删掉了，毕竟，想骂的人看不到，看到的人不会理解，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的很差劲。 微信群里活动的主持人还在布置今日的双人任务，小王想起昨晚点开双人任务匹配的结果，意料之中的失败，小王甚至有种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自己也确实很想脱单，可是真的临到阵前，小王还是怂的。 “幸好没有互选成功” 可今日的小王不一样了，不知是否是早起给了小王不知名的勇气，小王决定今天一定要完成双人任务，前提就是先锁定合作对象。 “今日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完成双人任务吗？”小王发在了群里。 可能是起的太早了，群里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没关系，主动点才能有故事”小王这么安慰自己，顺便啃了一口早餐。 今日帝都晴空万里，站在窗口望出去，不仅能看到望京的地标，甚至，小王还看到了曾经的老东家-阿里的大楼，那鲜橘色的大LOGO，在一众黑白底的楼宇间，格外显眼，昨晚，前同事的微信群里大家都在吐槽公司的变动，无外乎谁上位了，谁失宠了，谁自离了，小王不关心，她只觉得吵闹。 8点01分了，小王觉得不能浪费难得的清晨时光，所以小王的今日碎碎念，到此结束。 第15章 失业满月礼 一觉醒来，小王又被弹窗了，FUCK，小王暗自咒骂，说什么做一次维持2天，这根本就是要天天都做核酸！虽然怨言满载，小王还是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匆匆洗了个澡，穿戴整齐的下楼做核酸。 今天的天气意外的好，小区里锻炼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小王穿着单鞋，走在小区的砖石路上，感受着带着暖意的春风，即使隔着口罩还是猛吸了几大口，每天在那个不见阳光的小房间里，感觉自己像个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苟且偷生的臭虫，只有见了阳光，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小王张开手掌，手心微微发汗，阳光照上来的时候，就仿佛手里握住了万千星光，气氛一度无比浪漫奇幻。 也许是因为工作日的周一，做核酸的人寥寥无几，是啊，打工的社畜们早在周日就会提前安排好自己的核酸了，哪里会真的等到被弹窗了才去做核酸，除非是真的不想干了。拍照，确认信息，拉下口罩，啊，日复一日的流程，小王已经烂熟于心。 “今天的大白不是小哥哥，可惜了”小王盯着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大白看了几秒，然后失望的收回目光，准头走出了凉棚。 回到小区，小王抬脚往住宅楼走去，可是又舍不得这么好的天气，于是脚步一转，迈向了锻炼区，依旧是每个小区都有的配置，锻炼的老人，玩耍的熊孩子，还有遛狗的小情侣，自打朝阳区全域居家办公以后，白天遛狗的人明显增多了，看来居家办公对狗子们才是福利政策，至少不必陪着饲养员熬夜了。 小王悠哉游哉的逛了一圈，可无奈小区太小，5分钟就转完了，小王又回到了自己的狗窝。 给自己到了一杯酸奶，把开封了好几天还没有吃完的手撕面包泡进去，面包已经风干的像一块砖头，可小王又不舍得扔掉，非常时期，要注意节俭才行。 一边啃着面包块，一边听着网课，手机嗡嗡震了两声，屏幕亮起，是一条入账通知。 “银行卡入账，10365元。” 小王看着屏幕由亮再次熄灭，良久，才拿起了手机。 这是她最后一份工资收入了。如果未来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法找到新工作的话，这就是她的最后一份收入，从此以后，小王和天海传媒，和娱乐圈，就要SAY GOODBYE了。 收到这条短信，同时也意味着，小王的失业，满月了。 从一开始的愤愤不平，踌躇满志，到曾经的深陷自我质疑，再到现在的斗志消弭，小王充分感受了每一个失业青年的心路历程。“妈的，走背字也走太久了” 小王掏出一支烟，静静的站在窗户前，也许是呼吸的方式不对，烟雾被吸入肺腑，浓烈的刺激让小王剧烈的干呕起来，小王强忍住呕吐的反应，好一会，终于恢复了正常。小王有点想哭，可酝酿了半天，也只挤出了一滴眼泪，艹，真没用。 于是小王放过了自己的泪腺，给自己续了第二根烟。当天猫精灵一首《悟空》播完的时候，小王的第二根烟也抽完了，在护栏上摁灭烟头，抬手丢下楼，此时小王也顾不上什么公德心了。 小王觉得好饿。 “给点建议，我该吃点啥？”小王发了条微信给建建 “烧烤，五花肉，烤苕皮，烤茄子。。。”建建隔着微信报起了菜名 十分钟后，小王看着下完的锦州烧烤的外卖订单，终于决定重拾网课。妈的，今天必须把合并报表拿下。 参加过那么多次满月礼，还是这次印象最深刻。失业满月礼快乐，小王同学。 第16章 入夜也谈不了恋爱 从起床开始，小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第一件就是比预计的起床时间又晚了1个小时，算算日子，该到了。果然，亲戚准时登门拜访。虽然，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要小王不要继续吃药，不然看不出治疗效果，但是小王仍然无力招架痛感，还是吞了一颗救命神药，布洛芬。 等药效发作的间隙，小王习惯性的点了一支烟，小王应该是已经染上了烟瘾。这一个月，小王烟抽的很凶，很凶。尼古丁和焦油被点燃的味道，顺着鼻腔，遁入小王不堪一击的病体，却奇异的有舒缓疼痛的奇效。 小王却在此时此刻流下泪来，也没有多难过，只是这个时期的小王神经异常脆弱，或许是帝都的天空太晴朗，阳光刺痛了瞳孔，又或许只是被烟熏了眼睛。 天气已经转热了，高层的气流凝滞，房间像个闷热的密闭容器，感受不到一丝丝的凉意，小王看着被黑暗包裹的城市，用手指在窗户上顺着霓虹灯的轮廓，勾勒着高级写字楼的外形，气息喷在不甚干净的玻璃上，呼出的二氧化碳一遍遍的模糊着眼前的景色，模糊了又清晰，然后又模糊。 小王描画的累了，将头靠在窗子上，眼神失焦的望向不知道什么方向，也许是药劲上涌，小王的思绪有些迟滞，仿佛五感被麻痹，感受不到疼痛，也失去了对外界敏捷的感知力，这种飘忽的状态，和微醺很像，很好，小王想着，继续保持吧。 入夜，气温仍旧没有降下来，这个时节，应该是出门遛弯的最佳季节，情侣们大概压再久的马路都不会觉得累。 “一定要在年轻的时候多谈几场恋爱”冬杰发来微信，这应该是她的心声了。 小王没有回复。而此时不苦正在单曲循环的《致命情人》却听着更加讽刺。 很多年以前，小王也是一个滴酒不沾，闻到烟味就会想吐的，好女孩。可如今，小王却变成了一个烟酒不离身，满嘴荒唐言的怪物，在人生的每一个岔路口，人生的轨迹都偏了那么几度，恍然发觉之时，却发现轨迹已经弯弯曲曲，无踪迹可循。 “入夜谈恋爱，窗外月光晒。” “入夜谈恋爱，一起醒过来。” 巴萨诺瓦的鼓点，适合一杯不加冰的威士忌。今夜，没有恋爱，只有烟和酒。 第17章 楼高千尺，非人力所能至也 封了快一个月的帝都，终于见到了解封的曙光，最起码，商场开门了，哪怕是还不能堂食，终归是有个地方可以闲逛了，这让小王十分欣慰。 久违的踏进号称北京奢侈品扎堆的SKP，小王立刻被扑面而来的商场香氛淹没了，真香啊，即使隔着厚重的口罩，各种化妆品的香气还是无孔不入的钻进了小王的鼻子。 “还是大商场好啊，连柜哥的质量都甩出西单一大截。”小王在心里默默的感叹。一边漫无目的的闲逛，看着遍布英文LOGO的精美店铺，打量着各家柜哥盘靓条顺的身材，小王头一回意识到金钱究竟能带来多少快乐。 熟悉的配置，一层的化妆品盛宴，二层矜贵深沉的男装，三楼以上全是女装的战场。好在受到疫情的影响，游客并不多，甚至，细数起来，也许这栋楼里的工作人员比游客还要多。 “都说柜哥柜姐的眼神可毒了，你说，这些柜哥柜姐能不能看得出来我消费不起这里的东西？”小王边走边跟建建聊着微信。 “姿态要高傲！”建建回复 于是，小王抬头挺胸，走向SK2的柜台，“你好，神仙水现在商场有活动吗？”小王人还未到，先闻其声的跟SK2的柜姐打招呼，柜姐闻声抬头，放下手里的计算器，看着小王“现在没有。” “哦”小王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一下就泄了。 “接下来的端午节也没有？” “目前商场还没有任何活动。” 果然还是纸醉金迷。 走出商场，小王顺着街道，慢慢向大裤衩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人流稀少，即便是有几个人，也大多都行色匆匆，不愿多做停留。 小王在央视总部大楼下静静的站了一会，拍了两张照片。放下手机，小王把图片发给建建，“这就是我梦想的CBD，可我总觉得楼高千尺，非人力所能至也。妈的，有点想哭，北京好大，我好小。” “人生在世，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常有故事，少有长故事”建建回了一条微信。“感觉今天自己说了一句特有哲理的话。” 小王深以为然。 北京太大，你我还是太小。 第18章 15号，诚然不是个好日子 6月6日，看起来似乎是个好日子，取六六大顺的彩头，小王思考了一整个端午节的人生，终于决定在这一天，开启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于是小王拨通了眼科医院的电话，在确认可以做术前检查后，便动身前往3站地铁之外的眼科医院，不得不说，做检查，无论什么科室的检查，都是一件不太舒服的事情，被医生们指挥者和各种精密仪器来个全面的亲密接触，一套流程下来，小王已经是头晕又眼花，更别提小王连午餐都没有吃，再做最后一项散瞳检查的时候，小王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真的好饿。 散瞳，就是用药水将瞳孔扩大，以便仪器能够更精准的检查眼底的健康状况，为了能成功摘镜，这些苦倒也不算什么。和医生反复确认后，小王得到了身体条件符合手术标准，并且可以做业内已经很成熟的全飞秒，价格也在合理区间内，小王更加坚定想要完成这个手术。 走出医院，小王又联络了另外一家眼科医院，为了让检查结果更加可信，小王又约了8号当天的检查。做了散瞳的小王，此时更觉自己像一个没有转化完全的吸血鬼，在5点的夕阳下，被强光甚至刺的张不开眼，只能用医院赠送的药包遮在额头上，勉强蹭进了地铁站。 嗡嗡嗡，手机震动了两下，小王接起来，对面是百度的HR。 撂下电话，小王似乎没多高兴，就算这个电话是百度递过来的橄榄枝。 月薪1万9，一年30万，数字听着好听，小王却隐隐的犯起愁来。 愁什么？ 小王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适应了不上班的生活，睡到自然醒，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烦了就出去逛街。这一说到要回去上班996，小王顿感压力山大。 小王打开手机，询问西藏是否可以接待行程卡带星的游客，不出意外的被拒绝了。得，小王好不容易，用自己的血泪换来的难得假期，算是全被帝都给扣下了，这趟北漂，血亏。 很快，双重暴击接踵而至。小王想着，就算出不了帝都，这诺大的北京城，总还是有可以去的地方，环球影城就不错。然后，小王就看到了环球影城15日开始开放的消息。 小王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但凡你早开张一天呢，合着你这就是诚心不想让我去啊。 为啥？ 因为15号小王要恢复996啊！ 为什么大家都要卡在15号呢，15号之前的日子不是日子吗？小王不理解。 小王捋了一下近期想做的事情，发现越是自己想要做的，或者是近期下定决心去做的，似乎都不是那么顺利，当初来北京的初心，也已经抛掷脑后了，不仅又干回了老本行，连生活模式都和原本一模一样，毫无进展。 人生，也是毫无进展。 第19章 吃喝嫖赌果然是解压界的四大金刚 “哒，哒，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回荡在晚上十点半的空荡荡的望京南地铁站里，小王拎着花了两千大洋购置的战袍，正慢慢的穿过悠长的地铁站台走廊。工作日的晚上，地铁站里人流稀少，应该是被前几天发生的疫情闹的，整个朝阳区又开始人人自危。 都怪海底捞吃的太撑了，鱼尾裙都崩的贼紧，小王一边走路一边重复抬头挺胸收腹的动作，着实是出了不少的汗。小王站在地铁站台上，盯着透明的地铁闸门反射出的影子，里面映出一个已经没有腰线可言的女性倒影，小王深吸一口气，再次试图制服就要失守的小肚子，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小王偷偷环顾四周，还好，除了一个地铁调度员，并没有其他的乘客，小王侧过身来，果不其然，地铁闸门里映出了微微隆起的小腹，这怎么看都得至少4个月了！ 吃喝一时爽，上秤火葬场。 坐上地铁的小王，不由得把购物袋放在了腿上，勉强能遮住无处安放的腹部脂肪。必须要吐槽一下，海底捞真是越来越贵了，小王一个人，竟然能消费247元，这还是小王没点什么贵菜的前提下，不过，想起海底捞服务员主动拎包的“体贴”服务，这点钱花了就花了吧，毕竟你就算是谈个男朋友，出门都不见得能主动替你拎包，就当是花钱买服务了。 列车在嘈杂中行进，地铁窗外是永恒不变的黑暗，小王望着对面车窗折射出的自己的倒影出神，脑子里都是今天下午那股子心烦意乱的情绪，好在，通过一掷千金的消费，小王已经好多了。 就是前几天各种跑医院做检查开术前用药的时间成本算是彻底赔了。 其实近视手术，也不是非做不可，只是彼时的小王太想开启一段新生活，又把这场手术物化成了开启新生活的重要标志，但其实，这场手术做与不做，跟小王是否能够真正放下过去重新再来，根本没有关系。而这一整个下午莫名的心烦意乱，是小王对自己做出不手术的决定的懊恼和迷茫而已。 还真是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问题。 就是下次不加菜了，太撑了。 第20章 医院打卡一日游 在医院白晃晃的日光灯下，小王合眼靠坐在走廊泛着凉气的凳子上，疲惫感从脚底爬满全身，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手里的化验单被捏的变了形，左手臂弯处刚被抽过血的血管突突的跳着，虽然疼痛已经不再强烈，但是左手仍旧行动不便。 也许是抽血的小哥哥拔出针头的动作不够迅速，血顺着贴在皮肤上的胶带逐渐氤氲开来，渐渐覆盖了那短短的一小截医用绷带，然后逐渐凝固。小王慢慢松开了按在伤口上的手，掏出手机，按亮屏幕，21点29分，还要一个小时才能拿到化验结果。小王站起身来，走上2楼，还剩下一个B超的检查没有做，来到超声科的门口，大夫从门内探出头来：“刚是你按的门铃吧，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你离开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联系了妇产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嗯，刚下去了一趟。” “现在有想上厕所的感觉了么？” “我刚喝了水，应该可以。” “进来吧。” 小王躺上了检查床，大夫往小王身上挤了一些不知名的胶状液体，然后拿着探头在肚子上“画图”，检查的时间总是很漫长，小王盯着已经发灰的天花板，像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医生问一句，小王答一句。 “你这个B超没什么问题，门外稍等给你打份报告。” “好的，谢谢医生。” 很快，小王集齐了价值300块的血液化验报告和B超报告，回到检查的房间，医生噼里啪啦的在电脑上敲着字，可怜小王只能撑着桌子的边缘站在电脑旁边，这屋里连张椅子都没有，小王听着医生的分析结论，只得到了一个由于呼吸过快引起的血液供给不畅的结论。小王心里在骂娘，合着老娘一晚上又是验血又是B超的，你就告诉我因为我喘气太快了？ 但是，也许这也是一个好结果，总比当场就要你留院观察来的冲击弱多了。真要当场就给小王摁医院了，估计小王也就享年27岁了。 这一切的起因，都要归咎于小王在7点半收拾好一切准备出发看电影的时候突发的腹痛，起初小王以为这只不过是她每个月都要打交道的姨妈痛，便不甚在意，想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当小王在马桶上度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后仍然没法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小王开始慌了，这次的疼痛来的无比异常，异常到小王已经把姨妈痛排除在外，开始回忆这一整天都吃了些什么。 小王翻箱倒柜的找出之前托朋友买来的布洛芬，吞了一颗。然而疼痛仍然没有减弱，甚至，小王的手脚，小臂，后颈逐渐开始麻木，那种供血不足的感受让小王一度觉得自己吃了个假药。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小王的麻木感开始蔓延，麻木感很快就充斥了全身，这让带着口罩的小王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活像个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司机师傅担忧的看了小王好几眼，然后一路风驰电掣的向医院飞奔而去。然而，“得益于”伟大祖国的防疫政策，小王被堵在了医院门口，看门的大妈一脸冷漠的挡在入口处，“去西门，这个门不开。” 此时的小王全身都笼罩在麻木的感触中，连医院的红十字LOGO都开始变得模糊。 “你让她赶紧去看病吧，她现在都这么不舒服了！”司机都看不下去了。 “你把她拉到西门去。”大妈仍然捍卫着作为一个门神的权力。 小王无奈回头拦住刚刚要走的出租车，央求师傅帮忙再捎她一段，师傅又是一脚油门，奉献爱心般的免费给小王送到了西门。 然后，就开始了小王的医院一日游。当小王再次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深夜的北京城，仍然燥热的像个火炉，小王拖着刚刚缓过劲来的两条腿，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缓缓挪动。疼痛早已在药力作用下消散，只留下这一通折腾后的脱力感。走出幽暗的小巷子，主干道上的车流逐渐变的多了起来，打上车后，小王疲惫的坐在后坐，眼睛都懒得睁开。回想起这充满了疼痛感的一晚上，小王却莫名的想起了那个网上流传已久的孤独等级，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应该级别挺高的吧。 第21章 抽烟喝酒的B QUEEN 小王 出租车安静的行驶在北四环的高速上，小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司机师傅聊着当代车主让人忧心的车技，秋天的凉风透过半开的车窗一**的涌进车内，催生了潜伏已久的困意，小王右手支在车门上，阖眼休息。 忙忙碌碌又是一月，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银行卡的动账提醒是在下午发来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代表着这一月的辛劳开始转化成了动听的人民币碰撞的声响。小王随手点开花呗和信用卡，检查自己这个月的外债，然后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花钱一时爽，还款火葬场”。 花呗还有10天，信用卡还有3天，小王犹豫了一下，还是挑了信用卡还清了债务，当然，也是因为信用卡的外债比起花呗来，不算什么。 有人说，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小王觉得，不要为已经花掉的钱懊悔才是这人间的真理。一整个下午，小王都在公司组织的所谓团队建设培训里昏昏欲睡，恨不得坐在椅子上会周公，就在小王快要栽下椅子的时候，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师突然点中了小王的队友上台发言，于是小王也幸运的中奖了，看着手里的标签“普却信”，小王勾起一个无奈的假笑，内心却在咆哮，老娘培个训都要被内涵。队友是个社牛，大方的在台上介绍着刚刚交换信息得来的“相同点”，小王偷偷的挡住了脸，就在刚刚，交换信息的混乱时刻，隔壁的一对男生大声且自豪的吼着：“我不抽烟不喝酒！”而听到这句话的小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完了，我全中”然后，抽烟喝酒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两个妹子的共同点，这魔幻的世界，男生们以戒烟戒酒为荣，女生们却大胆的开始沉迷烟酒。 当然，下了台以后，免不了被一通盘问，小王只能解释成人菜瘾大，毕竟，宣扬自己喝酒可不是什么好事。说起喝酒，小王看着已经见底的酒瓶，已经开始思考着下一瓶威士忌要买什么牌子了，毕竟，生活里需要借酒浇愁的日子还长着呢，没有酒怎么行。都说酒色误事，小王以前不觉得，可自打和99年的小弟弟聊起天来被这一身正气给震惊到以后，小王突然觉得，喝酒这种事，确实是可以误事的，光是酗酒这一条，可能就会断送了一段姻缘。 捱过了每年的黑色考试季后，小王突然闲了下来，于是被久久压抑的红鸾星又开始蠢蠢欲动，这次，或许是年纪到了，小王决定放任一把，开始努力的给自己牵红线，不过技能略显生疏，操作起来也不慎流畅，颇为挫败，再对比电视剧里你侬我侬的情爱大戏，小王终于意识到可能真爱这个玩意儿，确实只能靠演，毕竟这世间可能真的没有。电脑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B KING 男主，小王把微信名改成了B QUEEN ，也许是期待着有一天，也能体验一把宁负天下人不负一人的邪魅狷狂吧。 要不怎么说电视剧这东西，得少看，不然降了智，可就很难涨回来了。 第22章 秋意浓 自打结束了今年的CPA闭关生活，小王的日子发生了质的转变，最明显的就是每个工作日的夜晚，也不再需要点灯熬油的撑着打架的双眼皮听课做题了，小王自信满满的给自己制定了很多脑海里的计划，跑步，健身，减肥，潜水，然后，事实证明，打破计划只需要实施一次上述这些活动之一，就可以耗费掉全部的计划精力，所以小王在只跑了2次之后，顺理成章的，再次开启了躺平摆烂的日子。 日子平静又不平静，大多数时间还是和之前一样，处理着工作带来的傻逼问题和傻逼同事，然后再用更多的时间来消化掉这两种傻逼带来的负面情绪。而周末的小王，则完全失去了上午，从睁眼起，就已经开始琢磨着午餐吃什么了，鉴于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并没有预留给小王太多炸厨房的空间，小王只好将一天三顿变成一天一顿，小王自欺欺人的想，可能，吃的次数变少，在不运动的情况下，也许不会长胖太多。 吃饱喝足后，小王开启了遛弯模式，晚上的朝阳公园人流稀少，除了已经约好场地的球类运动爱好者，就是开启夜跑模式的各路瑜伽裤爱好者，小王揉着被自己鼓鼓的肚皮撑的快崩开的牛仔裤，坐在长椅上陷入放空，人群来来去去，打球的人们一**向外散去，间或谈论着今天的几号球员发挥的如何，过往的瑜伽裤小姐姐们个个盘靓条顺，似乎并不需要跑步来消耗更多的脂肪，而真正需要消耗脂肪的小王，却稳稳的钉在椅子上，这场景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好好的看过一本书了，小王终于在再次路过西西弗书店的时候，走了进去。挑选良久，小王在李诞的《笑场》和一本张嘉佳的《云边有个小卖部》中犹豫良久，还是选择了《笑场》，李诞，似乎是一个自带笑点的人，光凭着这副皮囊，以及频出的金句就足以俘获大多数群众麻木的芳心，初见李诞，我也如此以为，搞笑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标签，但凡开口，观众不笑都对不起他的长相。可总有那么几个瞬间，我觉得他好像很悲伤，这股子悲伤，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特质，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对如今操蛋生活的无声悲鸣。 连悲鸣都被捂住了嘴巴，小王甚至想骂人。 都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李诞的内核，应该也是一出戏剧化的悲剧，一幕幕都是把生活嚼碎，合着血吞下去的伤口。李诞是个爱酒的人，他说，改变这个世界的方式有很多种，喝醉也是其中一种。也是成本最低廉的一种。我们生于红尘，长于俗世，无处可逃，也无法逃避，生活在羞辱我们的同时，揪着我们的后脖领，强迫我们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没有办法，谁叫我们都是这人世间的一块鱼肉，生活就是那个刀俎，早晚有一天，我们要被搅碎，然后再凭着生命自己强大的愈合能力，重塑金身。 帝都秋意渐浓，秋风里已经带着萧索的气息，仅仅是坐了那么几分钟，小王周身凉意泛起，秋天，是个好季节，真希望下个月依然不用结账。 第23章 满身铜臭，却妄想心怀清明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可小王没有丝毫醉意，只是酒精带来的生理反应，精神上没有任何变化，小王才意识到，其实追求上头也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 你问小王为什么喝酒，其实小王也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王开始变本加厉的喝酒，一瓶，两瓶，三瓶。就在刚刚，小王喝掉了她人生中的第三瓶威士忌，然后打开淘宝，下单了第四瓶。 是的，小王又挨了一顿骂。领导是个重度情绪管理无能患者，小王作为新人，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出气筒，小王边挨骂边想，骂吧，挣得不就是这份钱么，压下所有的怒气，安静的受骂才是职场社畜的必备技能。 业务打来电话，就一个中心思想，要钱。小王耐着性子，一字一句的解释着从领导那里旁听来的圣意，满嘴的价值观，说着说着，小王却无端难过起来。因为在这一刻，小王突然意识到，当从事的职业变得毫无温度和人情味的时候，其实是很痛苦的，你明明知道，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够量化，可还是要拿着这条铁律来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 挂掉电话，小王扶着额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王甚至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铜臭味，那是一切向钱看齐的铜臭味，价值，利润，毛利率，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这三个词。 第24章 酒搭子你快出现吧！ 到底是谁发明的的调休，小王想暗杀他。在连续工作七天，其中四天都挨骂的这个死亡工作周里，小王无数次的冒出过这个想法。 小王其实是个心态不太好的人，所以当领导约谈过以后，小王的心情一度跌入谷底，伴随着对人生的迷茫，小王仿佛又陷入了一场无解的忧伤里。 “A同事的工作，你考虑考虑，我打算划分一些给你。”领导斩钉截铁的这句话里，所谓的考虑考虑，其实就是通知一下，由不得你不同意。走出办公大楼，已经是晚上10点40分了，整层应该只剩下小王和精力异常旺盛的领导，小王回头看了看已经半数没入黑暗的大楼，好像看到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蛰伏在暗夜里，一点点吞噬掉人们的灵魂。 好不容易捱过了黑暗的七天，周五的晚上，小王换了地铁线路，走进了亮马河边的一家酒吧，酒单上名字起的千奇百怪，下面标注的成分也着实高估了小王对酒的理解程度。小王凭借着名字的好感度，点了一杯奇异小姐，不出意外，是猕猴桃。 酒杯渐空，而小王却没有丝毫上头的迹象， “你说，我要不要再来一杯？”我问电话那头的建建。 “有没有吻别？”建建问。 “酒单上没有。” “那来一杯血腥玛丽。” “行，我就替你试试这杯血腥玛丽。” 很快，血腥玛丽被端了上来，只不过里面的糖浆部分被替换成了番茄，入口，强烈的辛辣味道，直冲鼻梁，再加上杯沿的一圈精盐，这口酒的口感，着实是过于复杂了，上头的感受也逐渐明显了起来。酒里的辣椒粉实在带劲儿，小王每喝一口都觉得自己在燃烧，在这只有几度的帝都夜里，也算是一个取暖的好办法。 小王每次都会选择窗边的位置，既保暖，又能欣赏到外面的夜色，人行道上人来人往，还真是俊男靓女配啊，小王默默的想。伴随着微醺的氛围，和略微发烫的脸蛋，小王看什么都觉得美好，连窗外那棵已经快秃了的树都异常的好看。有好动的小孩子踩着踏板来来回回，出来遛弯的柯基抖着标志的爱心尾巴跑来跑去，看，这才是人生吧，这才是爱与自由，上头的感觉逐渐明显，小王不得不以手支颌，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从椅子上跌下去，要是两杯低度数鸡尾酒就喝的散了脚，那才是真丢脸。 可是再好喝的酒，也都有喝完的那天，所有的美好幻想在小王走出店门的那一刻都消散了，5度的夜里，小王瑟瑟发抖的站在路边等着网约车司机，路上已经很少有人了，毕竟已经是11点半，小王盯着自己路灯下的倒影发呆，似乎在想什么，可又什么都没想。车子缓缓停下，小王打开车门，车内的暖气开的很足，小王冻的已经口齿不清的症状有所缓解，暖气烘在小王周身，小王昏昏欲睡，却又碍于这不长不短的路程，不敢睡过去，只好瞪着眼睛数着路过的电灯，真暖和啊，像是被爱人抱个满怀一样，小王轻笑了一声，哪来的爱人，真有爱人还至于自己一个人酒吧买醉么。 小王打开手机，翻着自己刚刚发布的两条朋友圈，其实也没有说给谁看，可又莫名的在期待着什么回复。可到头来，也只有两个海王的点赞而已，呵，这些个海王啊，甚至都不愿意动动手指写几个评论，只舍得点个赞，企图女孩们自己上钩，真是，人心不古。 下车的时候，小王踉跄了一下，后视镜里反射出司机明显紧张的神情，司机师傅大概在想，这人该不会是个酒鬼吧，我要不要报警啊，但是小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稳住身形后，干净利落的关上了车门，摇摇晃晃的从门口的保安身边经过，直直奔向楼宇门。 “我可能真的缺个酒搭子。”小王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那一夜，小王的梦境很混乱，梦见自己错过了考试，梦见屋子里爬进了蟑螂，更是梦见了领导对自己的PUA 。周六不出意外的睡到了大中午，手机里同事的消息小王懒得搭理，编了个喝大了的理由搪塞了过去，这句话半真半假，倒也不全算借口。 临时起意，看了一场探讨AI与未来的话剧，小王只记得无论男女，演员们细瘦的小腿和凹凸有致的身材。看来这行，瘦是敲门砖。小王全程都盯着那个男主角，记得他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和一口纯正的播音腔，台词说的铿锵有力，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自打被梦想给了一榔头后，小王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总是觉得伤感，似乎那个舞台那么近，可小王人生的舞台却那么远。演出结束，小王在长安街上闲逛，许是第二天就要开二十大的原因，整条长安街上空无一人，小王慢悠悠的晃着，耳机里是老妈的唠叨，谁谁谁又买房子了，谁谁谁又做医美了，中心思想就是一个，没钱万事难。可钱这东西，却是小王痛苦的根源。 钱难赚屎难吃这个道理，小王很早就懂了。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小王却无比希望自己变成一个不需要消费的雕塑，只靠呼吸空气就能存活多好。这样就不用受着不知名的气，做着做不完的工作，挨着挨不完的骂和嫌弃。小王是一个特别要脸面的人，而越来越多的工作，让小王逐渐力不从心，以致心力交瘁。 第25章 被北方的冬天上了一课 帝都的冬天来势汹汹，来自西伯利亚的狂躁季风已经在窗外鬼叫了不知几个日夜，小王缩在被子里不想起床，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小王睁开一只睡意朦胧的眼睛，看到屏幕上触目惊心的@符号，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强制开机。 冬季的水温很低，小王洗漱的时候被管道里流出来的冷水刺激的一下清醒过来，果然，秦岭淮河线两侧的冬季差异巨大，小王回想起自己深漂杭漂那几年，无论什么时候，即使到了数九寒天的节气，仍然可以只穿一身风衣，一双单鞋叱咤风云，可一回到北方，这身装束就写了俩字，要命。今天是第二天了，这意味着小王作为健康人类的保质期又要到期了，从窗边望下去，楼下的核酸点空无一人，也许是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降温困在了屋里，也许是大家也真的被无穷尽的核酸搞得兵困马乏了，但是一想到自己不知道第三天要不要去超市，小王还是胡乱抓了一件毛衣套上下了楼，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有些命运的安排就是这么的奇妙，等一个电梯下楼的功夫，楼下就排起了队伍，虽说这队伍不长，但在呼啸的寒风的加持下，小王恨不得前面的人都消失，有时候，你越是着急，命运就会给你设置越多的阻碍，仿佛像是跟你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结果你遍体鳞伤了，命运还要拍拍你的肩膀，调笑着问，你是不是玩不起？去他妈的玩不起，老子为什么要陪你玩？ 小王看着前面仿佛得了阿茨尔海默症一样记不住自己身份证号的年轻人，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就这么在寒风里排了10分钟，终于在脑子快被冻住之前做完了核酸，拖着已经麻木的脚回到了屋里，明明天气预报里说今天是-8到1°，小王还特意挑了午后这个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间，一双单鞋还是扛不住这猎猎寒风，北方的冬天，给小王深刻的上了一课，回到屋里，小王乖乖的翻出来自己最后一双可以抵抗冬季寒风的加绒鞋，和前段时间刚在环影买的毛线帽。 得益于帝都的居家办公政策，小王已经连续两周睡到了11点才起，不用通勤的日子简直是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刻。不过虽是居家，后面却还跟着办公，根据流程的审批时限，小王精心计算着每一个流程可以拖到的DDL，每天实际的工作时间大大缩短，剩余的时间，一小部分用来做饭刷碗，大部分用来上网课。 今年的会计又没过线，好消息是比去年多了1分，出成绩的当天，小王喝了不少，直接导致了第二天没起来，请了个假，然后公司就宣布开始居家办公了，小王认真的颓丧了几天，然后认命的开始新一轮的上课备考之路，人生啊，就他妈是个莫比乌斯环，无穷尽也。 今天的阳光实在太好，学了几个小时，小王被这小小的屋子憋屈的整个人都要发霉，于是套上最厚的衣服，直奔朝阳公园。工作日加上疫情，路上的行人稀少，小王顺着亮马河畔的步道，慢悠悠的晃着，日光晃眼，小王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带着口罩的小王，眼镜上都是呼吸间带出的雾气，河道里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这景象，小王已经许多年不曾见到了，这十年，小王在南方飘着，在各个城市之间穿梭，却从来没有经历过零下的冬季，也许是南方的暖冬把人惯的有些飘飘然了，一时之间对帝都粗犷的风格格外的不适应。忙里偷闲偷来的清净时光让小王高速旋转的脑子终于得空放空了一会，看着路边同样悠闲的大爷大妈们，小王有那么几个瞬间，内心充满了羡慕，也不知道自己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 “这十年间我过冬从来不戴帽子”小王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朋友，“但是帝都给我上了一课，我开始戴帽子了，不然耳朵要冻坏了。” 发完消息，小王赶紧将手机揣回口袋里，缓解一下被冻的发红的手，帽子拉到最低，勉强盖住冻红了的耳朵，可寒风还是无孔不入的往皮肤里钻，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顺着皮肤的纹路到处游走。 天儿，真冷。 第26章 26.月色撩人，也许撩人的并不是月色 健步道上，小王提着刚从饭店打包的乳饼，心满意足的朝家的方向晃悠着，吃饱喝足，小王正需要运动一下消消食，于是沿着亮马河岸一路走回去。抬头是一轮圆月，带了隐形眼镜的视力比往常看的更清楚，连月球表面的杂质黑点都一览无余，月色透过已然干枯的枝桠，投到人间，静谧而柔和，耳机里传来电台节目的声音，播放着周迅的台词合集，那份低沉又充满故事性的嗓音，透过耳机，缓缓的围绕在小王周围，小王蓦然觉得，此时此刻，适合接吻，接一个浪漫而绵长的吻，接一个不带任何**的吻。 爱意，就在星空下，就在无声的月色里，舒展开来。 枯叶落了一地，环卫工人日复一日的将落叶聚拢成堆，而冬季的季风亦是日复一日的将成堆的落叶在天地间吹散，走几步，脚下就会传来干脆的轻响，枯叶折断的脆响就这么铺满了整条健身步道，小王放空的走着，不思考的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 热播的剧目中鼓动着都市挣扎的青年去寻求人生的真谛，小王空有一心的**，却没有实现的能力，也许这就是人生痛苦的根源，做什么都不纯粹的人，最痛苦。眼瞅着离30岁越来越近，可自己仿佛仍旧挣扎在生活的边缘，温饱不愁，却也无法过的更好。 手机嗡嗡震动两下，屏幕亮起来又暗下去。 是朋友发来的微信，小王与朋友正在策划者过年去长白山滑雪，泡温泉。 春节期间，憋了三年之久的游客们一窝蜂的冲向各大景区，门票，酒店的费用自然水涨船高，一晚两千也只能住上一个乞丐房，还得提前预定，小王真心感慨，大家的消费能力着实惊人，就像今天上午，在燕莎奥莱里乱逛的小王，听着导购汇报2个小时就卖出了两万六的惊人战绩，啧，人与人之间的悲喜，真的不相通。 好不容易说服了朋友，直接在雪场里住两晚，小王又要开始做攻略，打开马蜂窝，看各种攻略游记，准备出各种出行的可能，还要定好闹钟买到来回的车票，出游，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26.月色撩人，也许撩人的并不是月色 第27章 秋夜里的告别 秋夜渐凉，帝都的街道上零零散散的铺上了落叶，今夜气温有所回暖，小王穿着长靴，鞋跟敲击在地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身后，跟着张生。月色稀疏，路灯昏黄，隐约还浮动着桂花的香气，路过一片被树木遮挡的阴影处，张生伸手，拉住了小王的胳膊，就像之前路过的所有阴影处一样，小王被这力道拉扯的回过身来，对上张生那双不甚好看的眼睛，小王看不懂那双眼底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只是隐约有一些不耐烦。 “我今天只是想看看你。” “我这不是站在这让你看呢？”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两个人都沉默的站在阴影里，张生靠近，抬起手，抚上了小王的唇，然后视线下移，小王看到了熟悉的神色，那是原始的**，隐藏在一张人皮之下。小王略微偏头，尽量保持着平和的情绪； “张生，你想清楚了吗。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张生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小王打断他； “你想不清楚，那我来说，你拿我当什么呢？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又很廉价的女人，还是你觉得我比较好得手，所以不拿下我不罢休？” 许是戳到了张生的痛处，张生的面上突然涌上不知名的怒气，愤怒的转过身去，疾走两步，又踱步回来，走到小王面前； “你为什么一直觉得我是海王？” “你不是吗。” “你见过我这么实诚的海王？” “你的人生字典里有这两个字吗？” “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我确实对你都是生理性的喜欢，我满脑子都是你，看到你的朋友圈每天鲜活的发着各种消息，就很想见见你，我没想做别的，你不要有压力。” “我没有压力，该有压力的是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王看着眼前带着怒气的男人，有些无奈，又很疲惫。男女之间对感情的体会确实天差地别，就好像，张生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对小王只有生理性的喜欢，而小王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疲惫，原来，自己在对方眼里，只是一个或许能骗上床的廉价女孩。 “我朋友圈是今天才有的吗？我有趣是今天才开始有趣的吗？我们认识两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哪怕是打个招呼，你今天突然来找我，频频提到生理性喜欢，你觉得我该怎么理解？你标榜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好啊，那我跟你保持距离有什么问题？” 小王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段话，甚至还带了笑，小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在这样针尖对麦芒的情境下还能保持表情管理，也许这就是成长，不再动不动调动珍贵的情绪，似乎一切都无所谓。 张生被这段输出噎了一下，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小王垂下眼眸，轻叹了一口气。 “张生，我建议你好好想清楚。你真的要想清楚。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但是我们恰到好处的两个月没有联系，我也就想清楚了。那个吻，代表不了什么，自然也带不来什么。你知道，有些东西，你想留住它很难，它想跟你走也不容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留在那。你也不用过于在意，成年男女之间，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说起来，我还是谢谢你，对我来说，拥有一段感情真的很难，如果这辈子没机会的话，那有一个吻也可以，就当你帮我完成了30岁之前的KPI。我的自尊，不允许我纠缠你，所以，如果维持现状，那就这样吧。” 张生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话，可小王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然后默默的掏出了手机，叫了辆车，司机接订单后，小王看了一眼屏幕，离司机来接她，还有三分钟。 “你还有三分钟，需要发表点什么总结陈词吗。”小王打断张生，平静的问出这句话。 “你总是这样，就三分钟，你让我说什么？” “好。松手吧，你弄疼我了。”小王垂眸看着被张生攥的有些变形的衣袖，然后看着张生一点点松开了手，那两秒，小王突然觉得无比漫长。 “车来了，我走了。常联系。”小王拉开车门，头也不抬，扬起声调，就像和一个老友告别一样，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将这个有些混乱且无奈的夜晚，隔绝在车厢之外。 第28章 入冬随想 入冬了，北风乍起，把所剩不多的秋日温暖一口气散了个干净，小王裹紧大衣，把下半张脸缩进厚厚的围巾里，在瑟瑟寒风中做最后的挣扎。路灯昏黄的灯光透过还挣扎着绿意的枝桠投到柏油路面上，把小王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小王站在路口，等着红绿灯变色，耳机里播放着不知道哪一位歌手的歌曲，不知道今年的初雪是什么时候，小王心里默默的想着，转念又觉得自己纯粹咸吃萝卜淡操心，毕竟初雪对旁人可能有意义，但对小王这个母单来说，那就只是一场大自然元素的变身，一份生物意义上的节气而已。 走向地铁站的路上，小王默默的发愿，要是有一份香甜不腻的烤地瓜就好了，要是没有烤地瓜，有个结实温暖的怀抱也不是不行。 “看这个团，摩尔曼斯克看极光！”小王兴奋的把稻草人新发布的旅行线路发给老关， “看起来像是你会去的。”电话那头传回老关的微信。 有一句民间谚语，在北方，能在数九寒天里掏出手机回你微信的，都是过命的交情。实在是太冷了，聊了两句，小王就把手机揣回了大衣口袋。 日复一日的进站，安检，下电梯，等在列车站台的同一个车门，就像小王年复一年的生活一样。 坐上地铁，小王百无聊赖的打开B站，想着挑个视频打发无聊的通勤时间，却收到了一条意外的微信，是小王大学的好朋友，大学三人组之一的斯禹。 “在忙吗？年底有没有时间呀？” “什么时候？12月底还是除夕前？” “1月28日。我的婚礼，邀请你参加，哦对了，我请了树树当伴郎。” 小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婚礼，更是那个已经在记忆里日渐模糊的名字。树树。 那是小王最后一次心动的对象，彼时的小王，比起十年后的现在，生命里充斥着澎湃的感情，至少，还拥有对爱情的期待，在社团的一次活动中，小王对树树一见钟情，但可惜的是，这份小王人生中最后的心动是如此的短暂，人是下午心动的，恋也是当天晚上失的。 小王至今还记得，当自己还沉浸在对感情的期待中的时候，斯禹一脸复杂的说出那句话。 时过境迁，时移事易，当年心动，也早已湮灭在十年岁月间了。 回过神来，地铁已经到站了。小王起身，走出地铁，迎面而来的北风，把小王从回忆里拽出来。这天儿一冷吧，人就很容易饿，虽然已经在公司的食堂吃过了晚餐，此时此刻，面对着麦当劳的巨大招牌，小王还是没能忍住诱惑，点了一份辣翅。 小王第一次感受到了温度的流逝，就是当小王捏着鸡翅，走在寒风中，边走边吃，发现自己第一口还没嚼完鸡翅就凉了，唉，该死的北风。 争分夺秒的啃完鸡翅，小王翘着油腻腻的食指，掏出钥匙，回了家。虽说是合租，但是打开家门的那一刻，屋子里鲜活的人气儿还是实打实的温暖了一下小王冻的有些发麻的脸，当然，如果没有下水道的反味儿就更好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小王照例第一时间冲向了洗手间，等一切洗漱完毕，终于可以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9点半了。小王顶着半湿不干的头发，掏出手机来，开始挑选给斯禹的新婚礼物。感谢小红书和微博，在现代科技的各种安利下，小王终于在香薰蜡烛和口红之间定下了香薰蜡烛，顺便约上了老关周末去店里亲测一下味道。 也许是三年疫情，让大家对感情看的更清楚了，伴随着疫情一起放开的，除了一马当先的离婚率，还有紧随其后的婚礼，再加上各路大师掐指一算，24年不适合操办婚礼，大家似乎卯足了劲儿要在23年最后两个月冲刺办婚礼，这两个月，小王的大学三人组，就真的只剩下小王一个单身贵族了。 小王思来想去，仍然觉得有些无奈的愤怒，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在气愤些什么，只能愤而转战朋友圈，发了一条充满了无奈的朋友圈控诉弃小王而去的两个大学密友。 小王突然想起，三个人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店里，聊着十年后究竟谁先结婚。彼时青春年少不知愁，斯禹和冬杰都觉得小王可能会率先踏入婚姻，不曾想，小王终究是被远远甩在了后面。所以在28岁这一年的尾巴上，小王那个草率的亲吻，也没那么荒唐不是吗。 到年纪了，有些情感波动也是很正常的。 第29章 职场风云 自打小王和领导针锋相对的亲切会谈过一次以后，小王就基本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既然已经在职场上失去了前进的方向，那不如就地躺平，享受人生中难得的佛系时光。说起来，小王一脚踏入这汹涌的职场也有些年头了，也不知道是该说小王难得的保持了初心呢，还是该说小王这直愣愣的虎劲儿经年未消，反正这职场的海浪，是让小王体验了数不清多少回的透心凉。从宇宙第一大厂某里离职后，小王曾经向着自己的梦想小小的前进了一步，彼时小王还带着面对生活的锐气，誓要在帝都闯出一个大荧幕署名来，然后，小王就被生活甩了第一巴掌，之所以说是第一个巴掌，是因为，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从那天开始，小王的膝盖就再也没有站直过。 受够了大厂里聪明人互相倾轧的环境，小王兴致勃勃的加入了一家不到百人的小公司，以为从此可以开始在娱乐圈资本游戏里风驰电掣的一生，然而，仅仅入职了三周以后，小王遭遇了人生第一次辞退。时值帝都在来势汹汹的疫情中放弃了抵抗，开启了全民感染的新时代，小王成功的开启了宅在家里的生活，毕竟就算想出去也抵御不了到处设卡的健康码大关。 待业在家的那三个月，小王意外的获得了心灵的平静，具体表现为敢于将手机昼夜调整到铃声状态，再也不担心突如其来的加班需求，和一睁眼就晃悠在眼前的DDL，那段平静的时光里，小王醒来就开始上网课备考，两天下楼做一次核酸，虽然也不见得要去哪里，但是保住绿码仍然是小王每天的重要任务，绿码就像婚姻里那个丝毫不顾家的丈夫，小王和所有需要出行的人就像这场不幸婚姻里的为了孩子不能离婚的怨妇，既离不开它，又没法爱上它。 应该说，老天还是给足了小王面子的，在待业在家3个月后，小王成功的入职了宇宙第二大厂，某度，如果从路人的视角看，其实小王到现在的这半生时光，也算得上波澜壮阔，大厂之间反复横跳，难得的是即使崴了脚，也能稳稳的落在人生该有的轨迹里，也许全世界只有小王自己知道，自己这疯疯癫癫的小三十年里，有多少回即将脱缰，而又在最后关头被老天爷悬崖勒马。 想到这，小王突然有些后悔，也许自己不该和领导正面对决的，毕竟领导有复活甲，小王可没有，不过事已至此，后悔药也是没有用的，只能努力的夹起尾巴，继续装孙子，在每一次想要掀桌子的时候，想一想失业的那三个月，然后努力的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在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像一个从业十年的海底捞服务人员一样，轻轻的说出两个字，好的。 “小王，一会我们开会，你给大家定两个披萨，送到会议室去。”领导夹着笔记本电脑，扭着并不苗条的腰肢，走到小王的工位上，开口说到。 小王没有作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一会小王你也跟我们去开会吧。”黄师傅开口替小王解围。 一场腥风血雨的风暴，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溅了小王满头满脸的狼狈，然后又被同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这么当场揭过去了。 小王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饿死鬼投胎么你，少吃一顿会死哦！小王在内心腹诽，但还是乖乖的拿起电脑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领导继续捏着尖细的嗓子继续发癫，“咱们没有人订餐吗？” 小王默默的坐在位置上低头玩手机。 一场漫长的撕逼大会终于结束，小王动了动已经坐的发麻的屁股，起身合起电脑，领导凉凉的瞟了小王一眼，小王默默的转过了身，送了领导一个倨傲的背影。 回到工位上，刚刚放好电脑，业务的电话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小王叹了一口气，深呼吸了几次，才平复了心情，投入到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这样看不到头的战争，充斥着小王每一天的生活，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时常让小王觉得生活无望，而最让人绝望的是，你明明感受到了生活的脱轨和下坠，却对这一生的下坠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在心里等待着早就被宣判的死亡。区别只是有些人下坠的楼层高一些，有些人低一些，有些人甚至来不及思考和恐惧，就走完了这漫长的一生，而有些人，却要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追思自己这无趣的一生。 第30章 摸鱼与八卦 又是摸鱼成功的一天，电脑时间跳转到8点29分的时候，小王默默的从工位上站起来，打破了办公室这诡异的安静，加班文化真害人啊，小王心理想，明明领导都没有在位置上，可是没有一个人主动下班，于是实在熬不动的小王便成了下班第一人。 难得决定不带电脑回家，小王撕开从公司文具中心领回来的一提纸巾，取出两包放到了背包里，也就是这些微小的时刻，让小王觉得，大厂的某些不太实用的人文关怀还是能够解决一些生活问题的。气温略有回升的这个晚上，终于不再是北风呼号，小王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买的新衣服还能穿上几次，决定明天给新衣服一个最后的出场机会。 自打决定开始好好使用交友软件开始，小王努力的拓宽着自己的交友圈，健身教练，数学博士，游戏策划，三教九流，无奇不有。明明才同时聊了两个人，小王却已经开始有点忙不过来，不由得由衷的感叹，海王，真的不是这么好当的啊，光是时间管理，以及分别根据不同的聊天对象开展不同的话题，再加上要记住每一个聊天对象的特征，喜好，最重要的是，不能串频这一点，小王觉得自己还差的远。就像今天，小王差点记混了两个人的职业，好在虚惊一场。 微信群里前同事们热烈的讨论着前东家的高管人事变动，不外乎谁和谁在一起了，谁离职了，谁怀孕了，小王加入朋友们的讨论中去，感慨着什么时候也有个大佬，给小王一个拿孩子换遗产的机会； “你就别想了，人家姑娘本身也财富自由了，何必用一个孩子换前程。”奕仔精准的打击透过屏幕扑面而来；小王撇撇嘴，然后加入下一个热烈探讨的话题； “你们说，这男的是未婚还是离婚？”艺心问 “男的这把年纪，未婚肯定不可能了，我赌一毛钱离异。”小王回到。 虽说天气回暖了那么几度，但是北方深秋的夜里，温度还是快接近了冰点，小王把手机揣回口袋，顺带温暖一下因为回复消息而微微冻僵的手指。耳机里随机播放着不知名的歌曲，月明星稀，在浓厚的夜色里，地铁站像一个张着巨口的精怪，吞吐着夜色中行色匆匆的人群，照常的刷卡进站，刷卡出站，日复一日的同样路线，有时候小王会有些恍惚，恍惚觉得自己被困在了某一天里，而每天的生活都是在重复同一天的内容。 在上行的电梯上，小王盯着前方发呆，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张生，想起那个夜晚雀跃的心情，想起那个不欢而散的结局，小王微微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上行的电梯已经到了尽头，小王抬脚快步走出了地铁站，迎着对向来车刺目的远光灯，走在每日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第31章 第 31 章 从日喀则发往拉萨的c888列车行驶在海拔最高的青藏高原上，已经是晚上6点半，可窗外的阳光依旧刺眼，可见日光之城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女人阖目坐在椅子上，墨绿色的帽子随意扣在头上，遮住半张脸。因着地处高原，山川林立，列车不断的穿行在隧道里，光线便在车厢内和女人的脸上明明灭灭。 信号时断时续，车厢再度亮起来的时候，手机密集的震动了几下，是江孜文旅执法队的留言，最上面，是一个10元的转账红包。下面配着一张照片，照片里，工作人员正和一位当地农妇说着什么。紧接着，对面发来了一连串的语音，解释着工作人员已经在和农妇交涉退还钱款，并强调了已经严肃批评了涉事村民等等。 女人虽在气头上，但也不能为了尊严不要钱不是，于是痛快的点击了接收。 仿佛是知道女人刚刚得了一笔意外收入一般，列车上的推销员蹬着两条大长腿粉墨登场了，顺利的用一包奶片赚走了还没捂热乎的十块钱。 以后别说什么红颜祸水，现在蓝颜也是祸水啊！ 一定是高反的副作用，一定是的。 第32章 第 32 章 一夜北风紧。 西伯利亚的季风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天气预报里的寒潮预警播报了一轮又一轮，终于在开窗的一瞬间有了具象化的表现。 屋里点着暖炉，加湿器汩汩冒着水汽，投影仪播着不知名的影片，画面一幅幅轮换，展示着东北大地秋末的寂寥，那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有着黑土地独有的荒诞和悲情。女人裹着毛毯窝在沙发里，却怎么也捂不热冰凉的四肢。 因为心境，比这天儿，更凉。 就像那影片的结尾，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第33章 除夕记 年根儿底下，辽城的雪纷纷扬扬的下了好几夜，细碎的雪沫被寒风卷着四处飞扬，被昏黄的路灯折射出星星点点的金光。 北地苦寒，冬季尤甚，天寒地冻的时节，路上的行人都缩在厚重的羽绒服里，匆匆的赶路，远看像是埋进了厚重的裘皮，帽子的毛领上沾满了带着冰碴的雪丝，偶有裸漏在外的沥青，也被寒气冻的发白而皲裂出道道裂痕。 街边一年一度，限时刷新的鞭炮摊儿上堆着一摞摞的各色炮竹和烟花，红的扎眼，摊主双手缩在军大衣袖筒里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叼着半根行将燃尽的烟，任由烟气弥散在干冽的冷空气里，大概确实太冷了，连吆喝都懒得出声，只在顾客走近时，懒洋洋的嘟囔出一句“看上啥了屋里挑啊。“ 连日大雪，几乎覆盖了整个世界，路面的积雪，被来往的车流压成厚厚的雪片，各路车辙的痕迹混着爆竹的碎片，堆积在一起，隐隐泛着青灰。 时值新年，路边的门市房多闭门谢客，只有对面的聚香阁还亮着灯，门前停着一辆警车，蓝红色的警示灯交替闪烁，映的人睁不开眼，老板倚在大理石柜台后，正跟民警说着什么，店门口摆着几大袋金纸做的元宝，两侧摆着各种香烛用品，柜台后的墙上奉着一尊关公像。 “老板，徐老三前儿定的一捆香纸，和三袋元宝。”进店的女人摘下上了一层水汽的眼镜，对柜台后站着的老板说道。 “三百八。”老板利索的报价，又转向民警继续掰扯着门外香烛用品非法占道的罚金。 听到女人的话，民警转过脸来，是个年轻的生面孔。 ”天干物燥的，现在烧纸？“年轻的片儿警警惕的发问， ”是啊，年关将近，这地上地下的，都得过年。“ ”注意防火，不许上山。“ 走出门外，斜对面的超市里刘天王的恭喜发财又一次响彻在门外的音响里，着急采购年夜饭的人们推着购物车穿行在柜台中，搜寻着原料，打包，称重，再推着堆成小山的购物车结账，大有要搬空整个超市的气概。 绕过两个楼头，到了坡顶的一块空地，这里鲜少有人经过，女人找了块碎石子，在路边画了个圆圈，又留了个缺口，便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纸和元宝，黄纸幽幽的烧着，偶有噼啪的火星作响。”列祖列宗，给你们送钱了，过个好年。”女人默念了三遍，又一股脑把剩下的供品投入余烬之中。 如此往复，是每年的固定流程。 可到底什么是过年呢， 是一地残红的烟火碎屑，是超市里攒动不息的人流，是永远恭喜我发财的刘天王，还是这股连祖宗余烬都无法驱散的寒冷气流？ 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脑子里突然冒出莫言的那句：“卷也好，躺也好，不被大风吹倒就好。”但，面对这漫长的寒冷，女人紧了紧衣领，呼出一口寒气， “可惜，我好像倒在了季风登录之前。” 今年的供暖格外的足，室内外动辄60度的温差，坐实了冰火两重天的名号，枯萎的盆栽在墙角咳嗽，它的根须和女人的人生规划一样，正在以相同的速度腐烂。外卖单在桌上开出苍白的花，键盘敲击声在深夜长出菌丝，爬满五十平方米的老房子。老时钟咔哒咔哒的走着，而女人的社会时钟，却停在了29岁这年的春天，机芯开始发霉，爬满青色的苔藓，似乎在等待某颗流星坠落的震颤。 第34章 十六的月亮 女人一直觉得上元佳节，比元宵节，好听不止一星半点。而今天的月亮，也依旧不太圆。 生理期让女人昏昏沉沉的过了两天，但好像老天爷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待业家中的邋遢鬼，手机嗡嗡震了两下，屏幕亮起，一条招聘软件的消息赫然出现在屏幕正中央。“感谢您的关注，很遗憾不能与你共事，祝您在boss上找到更好的岗位。” 女人盯着屏幕，没有解锁，直到屏幕再度暗下去。 这不是女人第一次被拒绝，这十个月，女人的煎熬与日俱增，像怀着一胎不知是死是活的生命，每日煎熬在临盆的痛苦中。 女人丢开手机，再度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十秒后。 女人钻出被窝，抹了一把脸，是该起床了。 狭小的洗手间里，女人就着冰凉刺骨的自来水，努力唤醒沉睡多日的意识。 日子，总得过下去。 薄荷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女人俯身，凑向镜面，眯起眼睛看着镜子里那张脸，镜子里的女人，满脸衰败，顶着一头杂草；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自己了。 女人好像回想起六年前，那段为数不多的意气风发的时光，终究是，落花流水春去也，恨海晴天，夜夜心。 十五的月亮，确实没有十六的圆。 气温在偷偷的回升，路面的积雪和坚冰开始融化，这是每次雪后最麻烦的时候，融化的雪水混着路面的泥土，顺着路边的排水渠流成细细的一道泥浆，不小心踩上去就染了满脚的黑。转弯处的污水管道大概被连日来的低温冻裂了，泛着绿的污水从地表冒出来，在转弯处积了一个水坑，在愈加升温的空气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女人小心翼翼的挑着为数不多的干爽路面落脚，一边努力调整呼吸，想要赶快走过这段污水横流的路段，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溅上了污渍。女人懊恼的看着裤脚的泥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果然，有些污迹，任你怎么努力，都避无可避。 辽城的天黑的一如既往的早，拜气温回升所赐，广场上又出现了一**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 女人穿过人群，走向超市。 小镇青年们大多已返岗，春节期间人满为患的超市此时尤为空荡，“好消息好消息，本店从即日起至月底，部分商品享超低折扣……”超市里回响着故作惊喜的女声，可在这空荡荡的超市里，又显得格外凄凉。 女人站在卫生用品的货架前仔细比对着价格，挑选着价格最低的卫生巾，“真是女性之殇啊”女人想着自己日益流失的银行卡余额，“每个月雷打不动的花销都比男人多好几十块，真是不公平”。 年纪越大，越觉得，这世间，什么都有，唯独少了公平。 第35章 第 35 章 情人节的晚上，女人看完了第三遍long vacation。这部昭和年间的爱情童话，携着对生活曲折的思考，熨烫着女人伤痕累累的心。 全片最喜欢的镜头之一，是叶山南在战歌的BGM里，开着红色的座驾，奔向濑名的片段。南女士从未如此坚定，那一幕，与其说是她奔向濑名，不如说是她在奔向自己也未曾明朗的情感之路。 “我们接吻吧” “可以啊” 这段长达半分钟的，小南与濑名在夜空下的温柔一吻，不管看几次，都还是躲不掉泪盈于睫的结局。 那个瞬间，屏幕内外两个三十岁的女性，似乎得到了某种链接。 但女人知道，爱情童话之所以被称为童话，就在于童话里永远有一个结局，而生活，更像是意难忘plus版本，会以各种离谱的剧情永远演下去，而女人也必须配合出演。 “当你觉得生活不顺，不知道怎样走下去的时候，不如当成是神赐的假期，享受这段悠长假期”，作为全片的中心思想，这段小南的台词，总是被各路公众号反复品评，升华，为赋新词强说愁。 女人自嘲的笑隐没在屏幕的光影里。 悠长假期，也许在女人这里，重点是长这个字。在漫长的自我寻找里，心性渐平，心气儿不再。 女人默默的关掉了朋友圈，换掉了背景图，让自己消失在拥挤的人情网里。女人越来越沉默，对外界的刺激甚至给不出什么反应，只是按着惯性不断的刷着招聘软件，间或跟hr一轮游的顺着准备好的自我介绍。 片中的小南，开局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工作，无家可归，又倔强的不肯回老家，像极了两个月前的女人。然后童话送了她一个濑名，真是让人火大。 第36章 第 36 章 日喀则，珠穆朗玛峰，营地。 女人把自己裹进银灰色的羽绒服里，抱着氧气瓶，双手缩进羽绒服的袖筒里，鹌鹑似的蹲在玛尼石堆后，避着猎猎山风。 为了一场日照金山，女人跋山涉水，不远万里的爬上五千米的海拔，耗尽了为数不多的体力，此时只想喝一杯酥油茶，缓解冻僵的手脚。 都说西藏是个可以让灵魂得到净化的地方，大概是这座日光之城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连阳光都格外的慷慨，所以才能照进灵魂的阴暗处。 同行的游客三三两两的排着队等着与珠峰大本营的地标打卡，女人排在队伍里，默默计算着还要吹多久的山风才能轮到自己，而轮到自己后又要如何迅速又不失风范的在几十秒内摆出上镜出片的姿势。 七点四十一分，日照金山不负众望的出现在珠峰顶端，已经开始有游客开始返程，女人低估了高寒地带对氧气的需求量，怀里的氧气瓶行将用尽，而下山的路程还看不到尽头，女人尽量调整着呼吸，可无奈空气中的含氧量太低，每走一步，都像是被人按住了心肺，不得不弯下腰来大口喘着气， ”需要帮忙吗，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女人抬眸，看到一张男人的脸，狭长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五官深刻而立体。 男人带着一顶藏蓝色的毛线帽，手正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便携式氧气瓶，递给女人，”我这里有多余的氧气，你需要的话，换一下呼吸接口就可以用。“ ”谢谢，我的氧气买少了，太谢谢你了，不然我怕是要折在这了。“女人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氧气瓶，赶紧换上了呼吸接口，连着吸了几口氧后，才稍稍平复了呼吸。待女人调整好，男人已经走远了。 女人来不及庆幸，天色便迅速暗了下来，不远处山脚下的绒布旅馆门口亮着灯，营地上已经聚集了打算在山上过夜观星的人，正放着凤凰传奇蹦着不要命的迪，音乐声即使在半山腰也仍然听得见。 终于艰难的挪到了营地中央，在一片手机闪光灯中，女人搜索着接驳车的站牌，接驳车缓缓停下，女人随着人流上了车，落座后，才发现刚刚慷慨出借氧气的男人坐在旁边。 一路的客套与寒暄，两人相谈甚欢，就差互换联系方式了，女人先下了车回到旅馆。 屋内大厅里摆着传统的藏式家具，导游正与老板聊着天，女人掀开帘子走进屋里，导游率先开口，“饭已经在桌上了，可以直接去吃饭。”女人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她实在是太需要先休整一下了，现在连美食都无法诱惑她。 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同行的其他游客已经落座的七七八八，女人找了个角落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热腾腾的奶茶下肚，女人才觉得四肢在慢慢苏醒。 大概是白天刚刚适应缺氧的高寒地带，女人迟迟没有睡着，便重新套上衣服，摸了一包烟，在院子里的避风处抽烟。 男人也在，两个入睡困难症患者靠着围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睡不着？” “嗯，房间有点冷，制氧机也很吵。” 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这里的房间设施比较差，制氧机工作起来声音很大。“ 女人摸向口袋里的火机，但摸了个空，男人见状，伸手将火机递过来。 “谢谢。” 两人沉默的抽了几口烟，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女人率先开口； “明早你也下山吗？” “嗯，明天下山，回拉萨。” “挺巧，我也是。”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继续说道”这里的天空真干净，星星肉眼都可以看的很清楚，拉萨城区见不到。“ 女人顺着男人抬头的方向望去，星河沉静，光芒闪烁其间。 ”确实是个观星的好地方，要是有望远镜能看的更清楚。” “也只是能看清楚，这历代星辰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窥见全貌的。真算起来，星辰存在的时间比人类久远太多，也不知道是人观星，还是星观人。” 女人盯着天幕，随口感慨。 男人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吸完了手里的烟。 残存的烟头在风中明明灭灭，一支烟燃尽，手指已经有点僵硬，跟男人道别后，女人回了房间。 房间里依旧很冷，但比之前还是暖了一些，女人简单洗漱了下，便熄了灯，躺进了被子。 高原地区空气含氧量太低，空气不流通的房间很容易缺氧而造成高反，女人睡的不甚安稳。天蒙蒙亮的时候，女人眯了一会，又被手机里的消息提示音吵醒，女人摸过手机，半眯着眼睛，透过缝隙看着微信群里导游的消息。 ”七点半开餐，我们八点准时出发，这样可以早点返回拉萨，各位注意时间!" 早餐在民宿的一层客厅里，简单的清粥小菜，炒包菜和蒸点安静的躺在保温盘里，女人取了餐，坐在长桌的角落里，旁边伸过来一个茶杯，里面倒着主人家自己熬的奶茶， “帮你倒了一杯，导游说有助于缓解高反。” 女人闻声抬头，是昨天夜里的男人。 “谢谢。” 男人穿着一身橘黄色的冲锋衣，藏青色的牛仔路因为昨天爬山而沾上了不少灰尘，黑色的登山鞋鞋带松垮的搭在鞋面上。 “昨天休息的怎么样？”女人一边夹起一大块包菜，一边问。 “凑合，睡了几个小时。” “今天下高度就好了，回去可以好好休息。” “是啊，城区的富氧酒店救我狗命。” 早餐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大巴已经停靠在了酒店门口，游客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互相分享着昨天在山顶营地大本营拍到的日照金山。 女人把行李塞进大巴车里，背着背包上了车，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辆平稳的行驶在国道上，日头渐渐升高，高原上的日照格外热烈，防晒是每个高原游客逃不开的功课。 女人掏出防晒，刚拧开盖子，防晒液便涌了出来，高原的气压差异，让这种封闭式的液体争先恐后的出逃，女人手忙脚乱的堵住出口，但还是溢出了很多。 好浪费啊，如果不能用掉，就只能被擦掉了，女人环视了一圈，终于在隔了两个位置的后座发现了男人，在不能浪费贵价防晒的想法驱动下，女人用单手艰难的敲着微信 “我的防晒爆了，你可以帮忙用掉一些吗，直接擦掉有些浪费。” 女人发完消息，尴尬后知后觉的涌上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女人尴尬的闭上眼睛，这很难不让人觉得是自己在搭讪啊！ 就在女人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消息的后续动作时，座位突然一沉，男人坐了过来，女人举着那只沾了防晒的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男人熟练的伸出手， “放这吧。” 女人沾着纸巾把多余的防晒擦在了男人的手上。 男人有一双好看的过分的手，骨节修长，白净的皮肤覆盖着精瘦的骨架，指甲修剪的干净服帖，看上去更符合指如削葱根的经典描述。 女男人边将防晒推开，边跟女人搭着话，“回城以后，有行程吗？” “还没有，我打算在城区里随便走走，买点特产给家人。” “我去邮局，买点明信片。” “你提醒我了，我也需要买几张，每去一个地方，都要买一点当地的风景明信片，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集邮。” 两人聊着回城后的计划，导游的声音从音响里响起 “我们即将开始进入盘山公路，有晕车的游客我这里有为大家准备呕吐袋，需要的可以来领取备用。” 男人听完举起了手，转头问她，给你也拿一个吗？ 好。 女人喜提呕吐袋 1。 车身开始上扬，开始爬升盘山公路。 第37章 单刀赴试 没开灯的厨房里，电磁炉上的烧水壶正发出低沉却持续的轰鸣，她站在灶台前，沉默的盯着墙壁上逐渐蔓上水汽的瓷砖。 啤酒喝的有些多了，眼前的影像隐隐发昏，反应也有些迟钝，她出神的盯着前方，直到水壶里的沸水开始咕嘟咕嘟的顶着壶盖跳动，她才回过神来。 水已经烧好了。 她一手提起水壶，一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手帕，隔着手帕按在壶盖上，防止倒入暖瓶的时候热水飞溅。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了两下，屏幕亮起，旋即熄灭。她放下水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微信里传来HR的微信消息； “公司诚邀您于本周五下午3点，到公司参加复试，地点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摆在客厅桌子上的电脑，屏幕还停留在某一页未完成的PPT上，安静的闪着光。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又窝回沙发里，把自己埋在毛毯里。热水在桌子上升腾着丝丝缕缕的蒸汽，整间屋子里静寂无声。 五分钟后。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胡乱揉了把脸，伸手摸到放在桌上的眼药水，仰头滴了两滴。冰凉，刺痛的感觉从眼周蔓延到额头和鼻腔，五官相通的刺激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做回折叠椅上，选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继续在输入框里敲击着从网络上获取的信息。这份PPT，决定了周五的复试是否能够结束这长达10个月的悠长假期。 但她此时的情感却有些复杂。 长期的悠闲生活，不被打扰的每一天，自由安排生活的每个时刻，都让她有一种希望就这么过完一生的畅想。但东亚小孩的社会时钟又每时每刻都在提示着她在人生赛道上已经停滞不前很久很久以至于如果她再不奋起直追就会从此跌入深渊。 感性与理性在她的脑海里不停交错辩论，于是只能生无可恋的继续敲击着键盘。 走出大厦的时候，是下午3点37分，整场面试，扣掉汇报的十几分钟，其实连20分钟都不到，对面的女士不停的扶额皱眉，似乎也早就预示了这场奔波千里的会面注定要潦草收场。 “我的表现您还满意吗？”她撑出一个客套的笑容，问对面一面的面试官，也是这个部门的经理。 男人顿了两秒，眼神飘向了别处，然后客套的回复，"汇报的挺好，回去等消息吧。“ ”好的，您留步。“ 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厦。 外面的阳光真好啊。洒在脸上，暖烘烘的。 青浦的地界上，早已看不到像陆家嘴一样的高楼大厦，有的只有各种立交公路，和路两旁无限蔓延的钢架厂房。因着离虹桥只有几公里，即使坐在车里，也能清楚的看到正在降落的飞机划过天际，好像伸出手就能摸到机翼。 她沉默的靠在车窗上，盯着一架又一驾不停降落的飞机，突然问了正在开车的司机：”师傅，这里，算是上海的郊区吗？“ ”这里？这里是青浦，再往西边去就是江苏了。“ 果然，无论怎么折腾，CBD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啊。 她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有种潮湿的水汽的味道。这种味道，她不喜欢。 应该说，空气里弥漫的都是吝啬的味道更准确一点。 她不喜欢这座城市。这是第一次，她对一座城市有了厌倦。大概是真的老了，无法体会这座城市的活力，看到的只有假面之下压抑的喘息。 回到酒店，前台小姐姐依旧满面笑容，机械的套着迎客的说辞，她没耐心听完，便开口打断施法，”你好，取行李。“ 顺手递上行李牌的下半截卡片。 小姐姐核对了信息，转身走入门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包裹被提了出来。 她打开熟悉的打车软件，输入下一个酒店的地址，上海物资大厦。 车辆载着沉重的包裹，和沉重的她，沉默的行驶在北横快线上。一路向东，逐渐踏入黄浦区，周围的建筑也逐渐向天空蔓延，驶入老城区，生活气息便缠了上来，眼耳口鼻所见所闻皆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难怪是周五的下班高峰期。 寸土寸金的地界，三百块的价格，就只能换得一个十平米的小开间。好在出了门就是南京东路步行街，也算是便利。 老妈的飞机又延误了，落地已经深夜11点，她定了10点半的闹钟，便一头栽到床上，缓解着僵硬的脑组织。 十分钟后，饥饿感叫醒了僵直的大脑。 入乡随俗，当，品尝当地美食，只是本帮菜名声在外，她看着大众点评上一水的甜点，泛起了愁。 终于在一家面店的介绍页面看到了一个明晃晃的辣字。这是一家号称上海当地民间米其林的百年老店，以苏式面为招牌，淋上自制的麻将，就是当地人的一顿晚饭。然而，不出意外的，这顿饭，消耗了整整半瓶矿泉水，实在是太甜太干了。 10点45五分，她套上卫衣，出门。 深夜地铁上，人人都保持着缄默，约半小时后，与老妈成功会和。 机场的停车场即使在深夜，也热闹的像个集市。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这座魔幻的立体车库里搜寻着可能的车牌信息，就像猫和老鼠的游戏，两方都拼了命的想锁定对面的位置。 再次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1点。两人草草洗漱便睡下，一夜无话。 翌日，早上9点半，她揉着酸痛的左肩，从床上爬起来，计划着老妈一天的行程。周末难得是个好天气，阳光慷慨的给予所有游客同样的照拂，直到，裸漏在外的皮肤实在无法承受这种热情而隐隐刺痛起来，她终于意识到，这好天气，实在不适合她这种刚从冰天雪地里走出来的人类。 外滩上挤满了慕名而来的游客，长长的黄浦江观光带边，像挤了糖霜的饼干，吸引了无数蚂蚁一样的游客，两人从外白渡桥登上观景平台，一路向豫园方向行进，江对岸的东方明珠和一众高楼在明晃晃的日光中折射着光点，昭示着金融名城的珠光宝气。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位，双手搭在栏杆上，企图通过栏杆减轻身体对双脚的压力，老妈举着相机不知道在拍些什么，大概都是些空镜和游人。而她早就失去了拍照留念的兴趣。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八年前的那个晚上，她沿着长长的外滩，走过了半场青春，而今再相逢，容颜已老，心境不再，自己已经成了这人流中微不足道的一滴水，连个浪花都没有，就被裹挟着变成了透明的水汽。 这里，只是富豪的天堂，而牛马们，甚至无法在这十里洋场中找到一块休养生息的地方。 第38章 败兴而归 三月初的辽城仍然寒风肆虐，女人走下廊桥，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挎在左肩的行李沉重的好似石头，一边倒的重量，让脚上的高跟鞋走的歪歪扭扭。 机场大门对面，停着回家方向的大巴。 车里冷清的坐着两三个行人。司机斜倚在车门口，对着手机微信跟同行们感慨着人丁稀少，生意冷清。 女人艰难的爬上大巴的台阶，找了个空位坐下。 下午五点三十分，车辆缓缓驶出停车场。 车里暖气给的很足，热烘烘的气流喷在脸上，让人昏昏欲睡，乘客们各自沉默的玩着手机，只剩车辆行驶的引擎轰鸣声。 天色渐晚，长长的国道上一片漆黑，偶尔对向来车的灯光从前挡风玻璃上钻入车内，旋即四散进浓稠的夜色。 女人放下电话，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发现窗外的月亮泛着重影。 视力又下降了。 跨过30岁这道坎，身体机能开始加速衰败，力不从心这四个字，有了全新的体验。 女人无意识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后悔没有在上车前买点喝的，离终点还有40分钟的车程，她伸手进包裹的口袋里一番摸索，想掏出唇膏来拯救干冽的嘴唇，可行装太满，那只小小的唇膏不知道被挤在了哪个角落，遂放弃搜寻，又舔了下嘴唇。 车辆驶入隧道，光线亮了起来，隧道顶部的照明灯被高速行驶的车辆拉成一条不断闪烁的直线，手机屏幕上公司发来的面试失败的邮件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照的一览无余，果然，又是一次失败的尝试。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她甚至来不及挫败，或者说，她一直都泡在挫败感的深潭里，凉意刺骨，还在不停的往四肢百骇渗透。 已经3月了，还有45天，就离她真正离职满一周年了。一年，在工作的时候，是被嫌弃时间太短的，可放在GAP期里，却漫长的像一个世纪。 她突然想起前两天看过的重启人生，女主角在33岁体验了第一次的死亡，也开启了第一次的重启人生，她突然也很想体验一次。可重活一遍的人生，该做点什么呢？做点什么才能避开这无趣又无望的人生轨迹呢？ 突然好想吃泡面。 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在街头嗦着盒里的面条和汤，大概，是不会有更深层的痛苦的。 第39章 课间操的演变 气温突然回升，今年的春天来的猝不及防。 被子已经盖不住，她几乎将整个身体都露出被子外，以消散皮肤的高温，然而屋子里温度像凝滞在了某个节点，闷热感挥之不去，她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又掀起因为出汗而紧贴在身上的睡衣来回扇着，可终究治标不治本，于是挣扎着坐起来，逃离闷热被窝的桎梏。 打开窗子的一瞬间，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猛吸了一大口清凉的空气，终于凉快了。 她转过身，叠好被子，顺手抄起放在床头的夹子把乱糟糟的头发束起来，洗漱过后，整个人终于精神了起来。 窗外斜对着一所小学，正值课间操，操场上跑满了身着红色和绿色校服的男孩女孩，她端着水杯，盯着人群发呆。 小孩子的喧闹，混合着课间操的音乐，熙熙攘攘的透过纱窗蔓延过来，活力满满的气息终于拯救了死气沉沉的屋子。 广播开始播放课间操的舞曲，竟然是《你要跳舞吗》，回想起自己孩童时代的雏鹰起飞广播体操，她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真高级。 直到，音乐变成了《精忠报国》。 嗯，真多元。 她拍了一张招片，发给朋友，吐槽着这红绿灯一样的校服配色，又想起自己上学那会灰白配色的校服，一时不知道到底哪种颜色更让人难以接受。 大概领导们都觉得祖国的花朵们天生丽质，不需要外物装扮。 一杯热茶见底，她起身走向厨房，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春天，还是来了。 她又一次重新加入了求职者的大军里。 打开用了大半年的简历，想了半晌，还是下定决心点开了编辑页面，各个模块里的字像极了一个个被迫上战场的小兵，每个字都透漏着不情不愿的气息。 一页简历还没改完，窗外传来又一次下课的广播，和小时候的下课铃声不同，现在的小学都变成了温柔的广播提示，但她却还是怀念那个刺耳又聒噪的铃声，她从屏幕前抬起头来，顺着两幢楼之间的缝隙，看到男孩女孩们鱼贯而出，渐渐填满操场。 真幸福啊，他们的时间过的如此规律而短暂。 手边的茶已经凉了，而她对着满屏不知如何下手修改的简历，也失去了品茶的**。 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补，格式不停调整，终于在历经了三次上下课后，改出了一版新的简历，接下来就是新一轮的海投，她对于海投有着很微妙的感情。 就像饿很了的流浪汉，眼前出现了无数的美食选项，看起来像是机会遍地，可实际上伸出的手都会被礼貌的拒绝。 第40章 故地重游一万次 今年春季的天气善变的像得了精分的晚期患者，这种形容，一点不为过。 谁让前一天风和日丽的飙到15度，结果第二天就一泻千里降到零下，还妖风四起。 她顶着阵阵妖风，艰难的行走在人行道上，大衣裙摆张牙舞爪的浮在空中，每迈出一步都要被横向吹过来的风带偏15度才能落地。即使带了厚重的镜片，右眼还是不停的流出眼泪，这遗传的风泪眼真是太适合当一朵白莲花了。 江南春店内。 女人挑了靠窗的位置，拉开一把椅子，面向窗边坐下来。窗子对面，是曾经的高中校园，三座教学楼仍然保持着记忆里的颜色，立在狂风里。楼上稀稀拉拉的开着几扇窗，白色的窗帘被风卷出楼外，不停的随风抖动着。 她盯着对面的楼宇出神，她最后一次来到这，是来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从十二年前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推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您的肉酱米线，一瓶宏宝莱，一共14.” 她回过神，掏出手机，目光搜寻着桌上的收款码，然后扫描，付款，一气呵成。 米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她想起高中时代一起吃午饭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坐满了两张桌子。年轻的身体总是格外偏爱味蕾的刺激，几个小姑娘就能吃光桌子上的一整罐辣椒粉。而如今，她看着碗里清澈的汤底，再一次感受到年轻这两个字正在离自己远去。 她挑起几根米线放进嘴里，肉酱浓郁的香气再次唤醒了时代的记忆。如今，她选择享受这碗米线原本的味道。 工作日的下午，店里人并不多，整个店面经过翻新，换上了新的窗户和排风，光线和空气都比记忆中的小店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一碗米线吃到一半，她还是没忍住拿过辣椒粉的罐子，加了三勺辣椒。 鲜红的辣椒粉慢慢溶进汤里，然后沾上米线，翻搅几下，整个碗底都变成了鲜红色，泛着诱人的香气。 但她却忘记了，现如今的味蕾，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一口下去，辛辣的刺激让整个口腔都叫嚣着需要饮料的拯救。 终于，在灌了几大口碳酸饮料后，才勉强压住了这股直冲天灵盖的酸爽。 到底为什么叫江南春呢？ 她每次在吃饭的时候都在想。明明这里是苦寒的北地，地理上并非江南，连气候也不如南方的春季怡人，就像现在，春季的妖风足以吹散一切旖旎的遐想。 大概，这是一个浪漫主义的店家。 酒足饭饱，她走上空旷的步行街，企图用这短短三百米的步行街来消食。古老的新华书店大楼如今只剩下短短的一行牌匾，连曾经的一楼都包给了便利店，实体书店也存活的很艰难。 二楼的书也远没有记忆中丰富，中央另外辟出了一块地方当起了自习室，顺便售卖酒水饮料。 她提着刚从隔壁超市采购的零食，一排排书架晃过去。整间屋子都回响着她的脚步声。 她停在一排三层书架前，检索着那些已经拆开包装，可以免费阅读的小说名字。无奈数量实在太少，找了半天也没有一本入得了法眼。 果然，连这知识的天堂，如今也迫于生计，过的岌岌可危啊。 第41章 红绿灯成精了 2025年3月14日，天气晴，心情，多云转？晴。 早知道昨天就不该冲那杯美式，她躺在床上，支着一条腿，胳膊叠放在额头上，半眯着眼睛，在膀胱和困倦的双重压力下坐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就像每个起不来的早上一样，今天也同样坚持了15分钟，然后败给了压力不断累积的肚子。 迷迷瞪瞪的翻身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好，按着多年的肌肉记忆，径直奔向卫生间，咖啡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更别提美式。 一个微微忙碌的早晨，被窗边如约而至的课间操铃声打破。得益于每天早上开窗通风的良好习惯，楼后小学的课间操音乐总是能准确无误的钻进她的耳朵，谁让舞曲是《你要跳舞吗》呢。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绅士周到的邀请，课间操也不例外。 全然不顾嘴里还叼着的牙刷和满口的泡沫，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卧室的飘窗，费力的挪开母上大人养在窗台上的君子兰和仙人掌，给自己刨出了一块空地，探出半个身子，努力的从两栋居民楼的缝隙里偷窥着那些已经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春天。 起得早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她今天有幸观赏完了一次完整的课间操舞曲串烧，但还是被突然燃起来的精忠报国雷了个外交里嫩。 这所小学是她的母校，之一。当然，在她还需要上学的时候，它并不在这里。那时候她每天需要做公交，算上等车的时间，每天要留出半小时的时间给通勤，所以每次睁眼的时候都在祈祷什么时候学校能搬到家楼下，这样就可以多睡半小时。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只不过延迟了20年，而她也不再需要上学了。 但现在她有一个更无法理解的问题，为什么校服变成了红配绿？且饱和度之高，像极了红绿灯成精。虽然看着一群红绿灯们在同样色系的塑胶操场上蹦跶来蹦跶去确实很解压，活力青春的味道甚至隔着几十米远也能嗅得到。 真想再上一次体育课。 小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一周一次的课间操连着体育课，在做完第八套广播体操后，只需要静静的注视着其他班级的队伍像退潮一般被教学楼收回去，自己还能继续享受阳光与自由的空气，就觉得快乐被无限放大了许多倍。 只是现如今，这样的快乐再也找不到了。 日渐强烈的阳光，把飘窗上的大理石台面晒的发热，连带着她暴露在阳光下的额头和小臂，也隐隐感受到了春日阳光的热情。她盯着色号比藏在睡衣下的肩膀黑了几个度的小臂，不禁感叹着连皮肤吸收光合作用的能力都在衰退。 暖意融融的春光打在身上，困意再次袭来，她靠坐在窗边，将脸埋进窗帘的阴影里，闭着眼休息。 脚边的电脑突然想起了微信的通知音，是朋友发来吐槽今早通勤路况的微信，她抄起手机，简单回了个笑哭的表情，然后和朋友天南海北的聊着天。 屏幕上方闪过一条消息提醒，是朋友发来的海棠树枝，图里的海棠含苞待放，她敲下几个字：又有一拨人要在凌晨三点失眠了。 对面沉默了两分钟，回了句，不是四点半吗？ 她狐疑的点开搜索框，然后发现川端康成的原作是凌晨四点。 两个人谁也没有记对，怪不得单身到现在，连emo的时间都没记住。 许是一个姿势坐的太久了，腰椎开始抗议，随后颈椎也加入了抗议的大军，随之而来是肚子对于简陋早餐的抗议。无法，她打开手机的外卖软件，在一个个商家之间搜寻着自己可能感兴趣的午餐。 麻辣拌就这么大剌剌的出现在了页面上。 说起来，也确实很久没有吃过了，于是激情下单。物价飞涨的这十年，她亲眼见证了一份街头小吃如何从身价8元摇身一变成为了20元的转变，然而作为消费者的她们，钱包却永远跑不赢店家的涨价。当她滑着页面，发现老板竟然在页面上标注着：“不免费提供小料，要也不给”的时候，她不禁乐出了声。 要不怎么说这么硬气的老板，还是只有东北有呢。 实在忍不住，截图发给朋友吐槽，朋友回：“那你求他！哀求！” 她竟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毕竟咱大东北的老爷们，一向吃软不吃硬。 第42章 物哀之窗台上的虎皮兰 窗台上的虎皮兰又开花了，花蜜从枝桠根部渗出，凝成水珠的形态，香气透过单薄的窗帘，幽幽的钻进鼻子。 她一向不太喜欢虎皮兰的香气，太浓郁，以致闻的多了头脑都微微发晕。她把枕头从床头挪到床尾，企图用距离稀释这股无处安放的香气。 午夜时分，香气格外热烈，四下无人的夜里，感官也会被无限放大。丝丝缕缕的香甜气息，在每一次呼吸间都若有似无的包裹着她，空间的狭小让她无处可避，脑子里冒出：“原来大房子还是有用的，至少不会饱受花香的折磨。” 隔壁楼的厨房还亮着灯，仅一个车道宽的楼间距让对面的灯光可以直接照亮整间卧室，连起夜都不需要再开灯。 她抱膝坐在床上，盯着倒映到窗帘上的虎皮兰的倒影，花枝被灯光拉长成一条细线，探出来的花苞也被勾勒出饱满的形态。 都说花期短暂，也不知道这几朵能绽放多久。 翌日清晨，她向往常一样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气，窗台上花朵已经隐有衰败之态，在花盆边缘，落着几瓣早早退场的枝叶，连带着浓稠的花蜜一起凝固在黑色的大理石窗台上。 真可怜。 花信有期，一年一会，但被豢养在窗台上的这株虎皮兰，却只能空待花期，既没有蜜蜂来授粉，也无法感受春日的气息，只能年复一年的开着花，再等花落。 为了不影响开窗和视野，它占不到窗台上的好位置，甚至因为枝叶长的太高，只能被放在角落里，与身旁的一株仙人掌作伴，连花盆的表面都开始斑驳脱落成片片白色的粉末。 它大概也向往春天吧。那些无拘无束的风，望不到头的原野，和每一寸和煦的日光。 这让她想到物哀。 物哀一词，源自日本，是一种日本独有的文学气质。可能是最近日剧看的太多，她现在越来越对这个岛国的一切产生了熟悉感。具体表现在，无论看到什么样的景色和见闻，都带着一层难以磨灭的哀伤气息。 这几年，家里的气候变化越来越诡异，一周之内，可以有30度的温差。前天还风和日丽，阳光普照，可过了两天，就开始戚戚哀哀的飘起了雪花。 她一整天没有出门。阴惨的天色总是很容易让人无精打采，日复一日的家务工作给了她无业生活唯一的一点价值，而不到45平方的小屋子，又没有给她太多的发挥空间。 做完一天的家务以后，她总是喜欢抱着电脑窝在窗台上，透过两楼之间狭窄的缝隙，窃取一点操场上的青春气息来填补日益干涸的躯壳。 第43章 第一只猫咪 阴惨惨的天气已经持续了三天，气温骤降，连每日清晨打开窗户透进来的空气都带着森森然的冷意。窗子是去年母亲新换的，仅仅一年的时间，玻璃上已经挤满了灰尘和吹起风干的痕迹，透过斑驳的透明窗户，对面小区相邻楼宇的阳台变得更模糊了。 微波炉里加热着昨天剩下的饭菜，许是年久失修，微波炉的定时但凡超过2分钟，就会向着与0相反的方向转动，稍不注意，加热的食物就会被抽干了水分，变得干硬起来。 她洗完脸，还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水珠，便快步走进厨房，人工调回了定时指针。昏沉了一整天，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端着盘子和装馒头的袋子，她回到客厅，放在茶几上，随意坐下来。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时间，4点28分。 又是4点28分。 看到这个时间的次数变得频繁了起来。有时候忙着忙着，突然抬眼看一下时间，就会发现时间定格在这三个数字。像是某种命中注定的因果循环。 她夹起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刚要塞进嘴里，身后的墙壁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 老房子的隔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有时夜半时分，甚至由于环境过于安静，连隔壁聊天的家长里短都能听个七七八八。很多个日日夜夜，她都是枕着这些模模糊糊的声音入眠，以致到了现在，她还是习惯在入睡时有轻微的人语声陪伴。 但这次或许不一样。 因为一天后，警察敲开了她的房门。这是她第一次被警察找上门来。 楼梯口站着两位警官，左肩佩戴的执法记录仪闪着蓝色的光。警察举起警官证，示意她自己的身份，开口了解前一天发生的情况。 很可惜，她并没能成为电视剧里的关键证人，因为她整天窝在房间里，甚至连房门都没出。 隔壁的老式防盗门敞开着，门口拉了一道警戒线，透过打开的房门，从她的角度，只能隐约看到客厅地面画着一道人形的白色轮廓。 是死人了吗？她在心里默默泛起了嘀咕，那岂不是要成为凶宅了？ 警官见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打算结束问询，转身下了楼，正当她要关门之际，漆黑的楼道里传来了一声微弱的猫咪叫声，她只记得有一户养了金毛的人家，却不知道这层还有人养了猫。 她穿着拖鞋走出门，漆黑一片的楼道里，猫咪的叫声还在继续，顺着声音的来源，在逃生窗外的阳台上，她看到了那只猫。 一只长毛蓝猫。 虽然已经是3月底，可室外的温度依然徘徊在0度附近，这样冷的天气对猫咪十分不友好。她试图用火腿肠引诱猫咪进楼，猫咪大概是饿狠了，见到火腿肠出现，便甩着尾巴被她一把老住了后脖颈。 就这样，一人一猫，在楼道里大眼瞪小眼。她把猫咪带回了家。大概是家养的缘故，猫咪并不怕人，甚至有点过分亲人，自打到了房间，便开始四处巡视，最后直接趴在了她脚边。 她没有养宠物的经验，家里也没有适合宠物生存的工具，只能草草的用旧衣服堆出一个窝来，让猫咪睡在里面。 翌日清晨，敲门声再度响起。由于昨夜收留了一只猫咪，她并没有休息好，浑浑噩噩的透过猫眼探查着来人的身份，门外赫然站着昨天来问话的警官。 她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探出半个睡眼惺忪的脑袋，用尽全力睁大眼睛，用眼神表达着疑惑。 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只猫？警官开口问。 猫？她一时半会脑子没有转过来，什么猫？ 一只蓝猫，中等体型。 猫？猫！她浆糊一般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瞬，条件反射的看向窝在厨房一堆旧衣服里，睡得四仰八叉的猫。 是，昨天我在楼道里捡了一只猫。 她把门又打开了一点，回复警官的问话。 隔壁养了一只猫，但从昨天起不见了，所以可以给我们看一下吗，我们需要确认是不是事主养的那只。 啊?啊，可以，我抱过来。 她走向厨房，猫咪已经被声响叫醒，正所在衣服堆里，谨慎的观察着情况，正当她伸手要去抱起猫咪时，猫咪却突然像发了狂一样径直奔向了门口，然后在三人同样懵逼的目光里一溜烟跑进了隔壁虚掩着的房门。 看来不用确认了。这熟悉的跑酷路线，已经证明了猫咪的身份。 她疑惑的再次望向隔壁的大门，房间里，一位青年人颓唐的坐在客厅沙发里。 隔壁的老张头，昨天死在了房间里。 老张的儿子接到父亲的死讯后，匆匆赶回老家，正是坐在客厅的这位。 她跟老头打过几次照面，只不过现在都市的冷漠陋习已经顺着网线爬进了这座十八线小城市，邻里之间基本不来往。 她所知有限，更别提自己也是刚刚返乡。仅有的几次照面，老头都在和老旧的防盗门锁较劲，老式的锁芯已经不如当初润滑，钥匙插进锁眼里，经常会卡在不知道什么位置上，而年老力衰的老头，自然也无力借助外力打开房门，因此向她求助过一两回。 人老了，就像时光被凝固了一样，老去的只有自己，就像那道老旧的防盗门，通向人生的门，经常无法像以往一样打开。 老头自己住有些年头了，那只贪睡胆大的猫就是他养的，听说时儿子之前养了几年，但最终还是送回了老家。从此一人一猫，互为陪伴，算是残生中为数不多的一点快乐光阴。 老头死于心梗，这种病症发作起来，神仙也难救。而昨天傍晚的那声闷响，大概就是老头因为心梗发作一头栽倒导致的。 几天后，隔壁门上的封条拆除了，匆匆赶回来的年轻人正在清理着房间里的遗物。偶尔出门倒垃圾，还能在楼道里看到堆在走廊里待处理的纸箱。 大概这间房子也会像人死道消一样，被无声无息的处理掉，然后抹平一切某个人曾生活过的痕迹，再卖给下一户人家。 原以为，这只是茫茫尘世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场生命的凋零，直到她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这次，门口站着的是那个年轻人。 他抱着一个箱子，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她警惕的没有开门，而是透过猫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一只猫猫头从箱子里钻出来。 青年隔着门问她是否可以收养这个小可怜。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拒绝了，毕竟现在自己就是尊泥菩萨，在生活的苦海里都自身难保。门口沉默了几秒，然后脚步声逐渐远去，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关门声，整个楼道再次回归平静。 再度出门，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家里堆积如小山的垃圾不得不要她出门清理，室外气温依旧低迷，披着大衣还是觉得很冷，她不由得加快了爬楼梯的速度，企图用做功来把功转化为热能。 微弱的猫咪叫声又一次响起，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听，可眼前这个熟悉的纸壳箱子，和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都在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幻觉，这里真的有一只猫咪，还是个老熟人。 原来你也被抛弃了啊。 她抬手敲响隔壁的房门，无人应答，也许房子的主人已经离开了，她和猫咪面面相觑了好一会，还是把箱子搬回了家。 就这样，她拥有了人生第一只猫。 第44章 裂开的声音 气温不留情面的一路攀升，踩在地面上，隔着鞋底，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顺着脚底爬上脚背，继而向小腿蔓延。 女人左肩挎着白色的帆布包，包里的电脑沉沉的坠在肩上，右手打着一柄遮阳伞，急匆匆的赶向地铁站。日光毒辣，饶是打着遮阳伞，仍然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似乎空气都凝滞了。 坐上地铁的时候，女人才松了一口气，抓紧一切时间打个十几分钟的盹儿。虽然已经是上午9点半了，但依旧困意不断。 早知道就不在周末学年轻人赶什么时髦去当旅游特种兵了，虽然，她也只是跨省去听了场演唱会，其他时间都趴在酒店的床上。 真累啊。 三十岁没有带来独立精致的生活，只给女人带来了一副日益衰败的躯壳。 周六，下午两点，沈阳站南广场。 女人刚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过闸机，望着毫无遮挡的站前广场，默默的叹了口气。 真不应该为了轻装简行临出门放弃了那把遮阳伞。 卯足一口气，女人冲了出去，终于在广场临街的商铺门口找了块清凉的地方。 微信电话响了两声，女人接起来，尹青的声音传过来：“你到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你啊？我这里有个盛京银行你看得到不。。。。” 一阵叽里呱啦的输出。 女人单手拧开刚从店里买的冰汽水，灌了一大口，等这股透心凉顺着食道沁入五脏六腑，才终于缓过神来。 “嗯，看到了，但没见你啊。”女人抬起头，盯着马路对面盛京银行的招牌，用余光搜寻着往来的行人。 “我就在银行前面啊？怎么会呢？等等，你买的是沈阳北吗？” 女人不确定的翻了翻手机，发现自己买错了车站。 沉默了两秒，话筒里尹青的声音哭笑不得的传过来，“就知道不能相信你。” “那我们酒店见吧。”女人摁掉电话，从门口的台阶上站起来，右手搭在额头上，一鼓作气冲向最近的地铁口。 或许是忽略了沈阳也是个省会，一号线的客流着实让女人震惊了一秒。 什么叫因缘际会，大概是就算下错了车站，也会在地铁上相遇。 在换乘站台上看到尹青的时候，女人感慨了一下。 周六的沈阳，天气闷热，比之北京的40度高温，体感温度也是不差多少，进到酒店房间的第一件事，女人就瘫在了床上。 “我不行了，让我睡十分钟。”女人随便扯掉外衣，蹬掉鞋子，把自己摆成个大字。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只是早起赶个车就身心俱疲到需要关机重启才行了，女人闷闷的想着，不一会儿，便彻底睡了过去。 直到尹青的声音响起，“该出发了！快起来！” 女人被强制开机，有着一瞬间的晃神，简单抹了把脸，便出了门。 奥体中心地铁站外，从出口开始，便围满了观演的观众和商贩。见到结伴而来的年轻女性，便像猛兽见了肥肉一般直接围上来，大有要生吞活剥了对方的气势。人流涌动，尹青和肖扬挤在人群里，向两只卷在鱼群里的沙丁鱼一样，缓慢前行。 一路上，叫卖声不绝于耳，尹青兴奋的东张西望，肖扬被尹青挽着胳膊，拽着穿行在各路摊贩的摊位前。 不消一刻钟，尹青的手上就多了一把折扇，三袋软装水，哦，对了，头顶海多了一个五光十色的发箍。 集齐了一个追星女孩的标配。 “你不来一个吗？凑凑热闹也好。”尹青看着两手空空的肖扬，凑在肖扬耳边喊着。 肖扬只是笑笑，然后也凑过头去在尹青耳边说：“我懒得拿，不买了。” 会场入口处，人群开始排起了长龙。天气本就闷热，人群聚集起来，更加重了这种热感。尹青摇着扇子，得意的对不断掀起衬衫下摆散热的肖扬笑，“看，这不就用上了。“ 肖扬此时却无心再聊些什么，因为她已经累了，只想赶紧找个凉快的地方躺下。 排队，入场，两道安检后，终于落了座。 随后，便是长达两个小时的震耳欲聋。 舞台上仍旧灯光交叠，音响360度无死角的震动着耳膜。搁一年前，肖扬一定已经完美融入了这场狂欢。而现在，她全程粘在椅子上，丝毫不想起身。 那感觉，就像一块干瘪了千年的树皮，突然被丢尽水里，除了被水汽浸染的表层开始冒泡外，内里已经开始断裂，肖扬在震耳欲聋的鼓点音乐里，清晰的听到了那块树皮干裂的声音。吱吱呀呀，顺着纹路，一路蔓延。 尹青全程激动的挥舞着荧光棒，兢兢业业的参与这这场狂欢，时不时爆发出一声尖叫，响应着现场热闹的气氛。 肖扬只觉得，干裂的声音，越发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