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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作者:命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席间蔺斯年基本没能吃上几口饭,胃袋都腾出位置来装酒了。其实喝得也不过分,一来没有人敢灌他酒,二来萧砚修中途就把酒换成了茶,但受不住只喝酒不吃东西。好不容易萧砚修被朋友拉走,蔺斯年回到席位上。他吃了点冷掉的炖燕窝,暗暗感叹搞活动比上班累。


    即使是年底检察院最忙的时候,他为了处理积压的案子,一个星期上七天班,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一点,两天两夜不睡觉是经常有的事情,他也觉得身体完全没问题。


    富贵难消受。这句话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吃了一惊。


    萧砚修的手机在他的口袋里震动。蔺斯年拿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的短信,他没在意,等萧砚修回来把手机物归原主。刚好厨房送上来烤牛舌,他又多贪了两口热食。


    萧砚修坐在他旁边,本来还摸着他的手,短信看得他的脸色瞬变,眨眼冷了下去。蔺斯年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心里想着该怎么问。萧砚修把手机摔在他面前。


    香艳的床照从屏幕里跳出来,如当头一棍敲在蔺斯年脑袋上,他差点没拿稳手里的餐刀。


    “这是你?”萧砚修问。


    蔺斯年抿唇沉默。萧砚修按捺着火气,蔺先生睡着的样子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们俩在一块儿睡了八年!他简直不可置信,他刚刚还听蔺斯年说他要一个守信的婚姻!


    “等散席了,我把事情都告诉你。”蔺斯年拉住他抽离的手:“你相信我。”


    萧砚修对着他一向是温柔讨好,很少这样脸色难看,这时即使动了怒气,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他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拿起酒杯先应付宾客。


    一转脸,蔺斯年的表情很暴戾。他直接给赵晓彤打电话。


    赵晓彤十五分钟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电话号码是一个刚注册的新号,用的身份证叫张玉华,正在向警局核实这张身份证是真的还是假的。注册地点在市中心国金商场的通信网络分点。因为只是短信,所以查不到信号发出的地点。”


    蔺斯年不想听细节:“打电话给陆竞尧。”


    赵晓彤拨通了电话。蔺斯年接过来:“照片收到了。想说什么说吧。”


    陆竞尧很傲慢:“别拿银行拖延,我要环保局的资质!”


    蔺斯年说:“陆竞尧,你现在构成敲诈勒索罪,你仔细想清楚。”


    陆竞尧充耳不闻:“我只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不然我把照片放到网上,让人家都看看萧总娶了个二手货。蔺先生,我要是你,我现在应该赶紧去安抚老公。”


    赵晓彤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挂了电话:“陆建材造了多大的孽,养出这么个傻缺的儿子?”


    陆竞尧心怀怨恨,刻意地羞辱人。他觉得蔺斯年看不起他,这是当然,蔺斯年是副检察长,他只是个分属制造公司的总经理,蔺斯年凭什么把他放在眼里?孙少爷在陆家大概横着走惯了,从没有体会过被人看轻的滋味。他趁着结婚纪念日这天发照片,里面有一层发泄报复的意思。


    但赵晓彤从陆竞尧的态度里面还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如果说陆竞尧之前还对蔺斯年有所忌惮的话,这次他显得非常有信心,好像吃定了蔺斯年不会报警似的。他当然有自信,蔺斯年亲自去银行周旋延迟还款时间,这是多大的面子,陆竞尧觉得这位副检察长是因为害怕他、忌惮他才这么做。所以他信心倍增,把照片发给萧砚修,把蔺斯年逼得更紧。他以为蔺斯年已经被他拿捏在了手上,堂堂副检察长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赵晓彤好气又好笑地想,以他这样的智商,如果去管理整个集团,不知道够他玩几天的?


    但凡正经做事的人,环保资质拿不到,就应该加大投入研发力度,集中攻克难题,达到环保局的审核指标。这位少爷不仅不愿意走正道,还真的自以为世界绕着他转。


    蔺斯年实实在在地被陆竞尧恶心到了。


    “给警局打电话,把电话录音提交过去,照片也一起,直接报警,立刻抓人。”蔺斯年说。


    赵晓彤还是担心:“您真的要把照片也提交过去?其实只要去打个招呼……”


    “按正常流程走,不要留把柄。”蔺斯年很果断。


    之前拖着,是担心照片来源,又不确定陆竞尧手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所以假装妥协,还花费心思去和银行协调。现在既然对方突破底线,那他也没必要再吃闷亏了。


    这时候恰恰要按正常的法律程序走,报案并提供证据,警方立案后就会拘捕陆竞尧,如果证据确凿,认定敲诈勒索罪成立,检察院就会立刻批准逮捕,并进入公诉程序。后头的事情不说,即使不被提起公诉,只要被刑拘,记录就会直接进入档案,即使未来取保或者释放,也会留下案底成为终身污点,对于事业拓展是有致命打击的。陆竞尧要继承众联恐怕也难了。


    反而作为受害者的蔺斯年,警方有义务为他的**做保密。即使照片提交了上去,也不会被公布出来,控制在警方手里恰恰是最安全的,不会被任何人动手脚。等案子结束了,陆竞尧的处置尘埃落定,再和警方打招呼删除照片处理储存设备都可以。如果不提供照片,一旦被反咬住证据不确凿,就会引起怀疑,对蔺斯年更加不利。


    陆家、赵晓彤、警方都不需要担心,真正值得担心的是萧砚修。


    “蔺斯年,你背着我哥偷人?”


    蔺斯年转身,萧砚平的拳头已经跟到了眼前,他没来得及躲,硬生生挨了一拳。强烈的钝痛带着牙龈酸胀感,他挨在墙上,脑袋眩晕,视线还没稳定,嘴里尝到淡淡的甜腥。


    差点忘了萧砚平也在,还是他亲自去请的人。


    萧砚平揪着他的领子,咆哮:“我哥对你还不够好,让你去外头偷人?你有本事啊,装什么深情款款,真他妈的让我恶心!”


    拳头朝蔺斯年的脸狠狠地砸下来。这一次没成功,被蔺斯年抬手接住:“闹够了没有?”


    他气势强硬,是以检察长的口气说话。萧砚平被他震慑。


    蔺斯年说:“这是我和你哥的事情,就是要兴师问罪,也应该是你哥来问我。”


    “你他妈再说一次!”


    “我不知道你刚刚偷听到了多少,这件事你不了解也和你没关系。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会来处理。但我告诉你,我没有对不起萧砚修,在这一点上,我可以用性命保证。”


    萧砚平也不怕他:“你是检察官,你能把黑的能说成白的,要骗我哥还不简单?”


    这就是胡搅蛮缠了。蔺斯年不想理他,挣开他的手要离开。萧砚平哪里肯放过,揪着他的衣服又要打人,两人在转弯的墙角对峙。蔺斯年没有拳脚功夫的底子,也不比萧砚平年轻体健,这个时候只有吃亏的份。萧砚平发了狠,蔺斯年被他揍了肚子,胃袋里酒食翻滚,疼得冷汗直冒,差点当场吐出来。他本能抬起脚就往萧砚平□□踹,萧砚平躲开了,把他按在墙上又是一拳!


    身后有人的脚步靠近,女人的惊叫声响起。


    “这是干什么?别打了!别打了!”


    蔺斯年心里一惊,用尽蛮力挣开萧砚平,他嘴角还挂着血丝,一下子被人看得清清楚楚。来人是珠宝集团的当家夫人,姓李,丈夫是蔺斯年父亲的好友。这位李太太是第一次见萧砚平,不太认识,她以为谁这么胆大包天欺负尊敬的检察长呢。


    “来人!报警!你们都干什么,检察长被人打了还站着不动,来人啊!”她臃肿健壮的身体把受惊的萧砚平挤开,一把扶起蔺斯年,嚷嚷着就要报警。


    他们本来就是在花廊的背阴处,稍有动静立刻就能被人察觉。服务生、管家、宾客都被吸引过来,蔺斯年这时想离开已经晚了一步。他担心场面控制不住,擦拭嘴角掩盖伤情:“我没事。”随后,他阻止了李太太去叫家庭医生。


    萧砚平被两个男服务生强行架开,怒气炽盛的脸对着狼狈的蔺斯年。


    李太太还要骂他:“你还有脸了,打人就是不对。谁给你的权力?”


    那把又尖又细的嗓子恨不得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蔺斯年担心萧砚平盛怒之下会连她一块儿打,正要出口安抚,有照相机的闪光灯在围观人群里一掠而过,蔺斯年猛地转过头,面色冷淡地对上记者的脸。他能看出她的眼神里掩盖不住贪婪和兴奋。


    不仅是她,有好奇的目光开始在这对长嫂和小叔子之间来回扫荡。蔺斯年不能让事情闹大,如果让人看出端倪,对他和萧家都没有好处。他用眼神示意萧砚平离开,让他来应付记者。萧砚平虽然冲动,还不至于坏了脑子,他挣脱两名服务生要走。李太太拉着他不放,还要报警。


    “怎么回事?”男主人萧砚修拨开人群走出来,一眼看明白了现场:“阿平,你干什么?”


    兄长不怒自威,萧砚平不敢说话。蔺斯年立刻将他护在身后:“没事,他喝多了。”萧砚修狐疑的眼神停留在他苍白泌汗的额头,眼神隐隐含着怒火。蔺斯年避开了这个危险的眼神。


    管家开始遣散人群,蔺斯年第一时间拉住杂志记者。记者与他单独相处,显得有点紧张。


    蔺斯年向她要了一杯热水:“见笑了。”


    记者也不敢多问:“您还好吧?”


    “没事。”蔺斯年几乎厌烦地向人一再重复“没事”这个词:“阿平和我之间的关系不太好,我有时候可能对他太严厉了,管得也太多。没办法,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自己没有手足,当初和萧砚修恋爱的时候知道他有个弟弟,还是很高兴的。”


    “他也快三十岁了,您对他还不放心呀?”


    “我这个人的脾气是这样,外头有些人也知道,工作培养出来的毛病,一说话就很强硬。”


    他这样说,既不否认他和萧砚平之间明显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又把萧砚平直接摘了出去,还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蔺斯年为人严正苛刻不光是整个检察体系知道,就连媒体都常有耳闻,这样的人和家里人处不好关系很正常,无可厚非。记者也不能多说什么。


    她很少有机会参加这样的名流私宴,好不容易探听到一些新闻,只能把满肚子好奇憋回去。名门世家成员关系不睦这样的事情就算蔺斯年不明着说,她也知道不可以随便传话,无论是姓蔺的还是姓萧的,她都还惹不起。


    蔺斯年把管家招来,给她挑了两支昂贵的红酒,还封了车马费:“招待不周,欢迎下次再来。”他亲自把记者送出门,这才算圆满把事情解决。


    管家已经了解情况:“医生正在赶过来,一会儿回房间给您做个检查吧。”


    他是萧砚修的人。蔺斯年仍然不放心,只是点头不说话。


    他心慌得厉害,像判了缓刑的囚犯。萧砚修挺拔俊逸的背影还是他熟悉的样子,然而那块钴蓝色的百达翡显得冰冷冷的,像一声无情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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