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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作者:命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赵晓彤带来了消息,陆建材手术后遗症又复发了,预订在周五下午的见面必须延期。


    但在蔺斯年的协调下,银行行长同意延期还款。


    周五晚上蔺斯年是没有安排的,他和萧砚修厮混到半夜。


    ……


    蔺斯年变成了一堆被快感串起来的肉,萧砚修既是那根将他刺穿的钢叉,又是将他缝合一体的主心骨。


    闹得太晚以至于第二天差点起不来床。


    楼下的准备工作却早已开始。饭店是最先到的,从凌晨就开始准备,所有食物原料都要最新鲜的,蔺斯年早起见到四名服务员搬着巨大的水箱,里面是活的龙虾和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鱼。他从来不关心吃到嘴巴里的鱼实际上长成什么样子,反正能端到他面前的不会是差东西。这一种和那一种仿佛没有区别。他第一次好奇地看着待宰的大鱼,觉得什么都是新鲜好玩的。


    萧砚修在更衣室里换衣服,记者马上就要到了,在正式开宴之前,他们还有一场专访。


    他正在挑手表,一只均匀白净的手从后伸过来,替他拿了一只百达翡丽。扣针滑进扣孔束,只差将剩下的表带推回位置,萧砚修突然扯住那只手将他拉到穿衣镜前,嘴唇紧跟着压上来。


    蔺斯年被吻得脑袋转不过来,好不容易把他推开一点,努力板着脸色:“要迟到了。”


    萧砚修像个馋嘴的小孩:“蔺先生赏点糖吃吧,饿了一早上肚子。”


    蔺斯年轻轻在他嘴角碰了碰:“好了,别让记者等。还要人家给你写软文的。”


    在蔺先生面前,正事总是第一重要的。


    记者终于等来这对玉人登场,眼睛一亮。萧砚修端正清雅,正是科技板块最出风头的领军代表,他的照片只要刊登在杂志报纸上,对科技圈毫不熟悉的小姑娘也要多看两眼。他的脸就是销量保证,丝毫不逊于平面模特。


    蔺斯年脱了检察长制服,穿一件秋香色波纹绸衬衫,领口揭开两只扣子,锁骨像两条横飞的雪柳,在水纹婉转的料子下招摇。他本来是冰壶秋月的人物,基本以严正姿态示人,记者第一次见他居家风情,也看得瞠目结舌,心跳加速。


    “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05年在大学校友晚宴上,他带着助理,我带着秘书,我们俩谁都不认识谁。游轮开到运河中央放烟花,他站在甲板上看,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我一定要在烟花下吻他。后来秘书告诉我,那是公诉厅最年轻的一级检察官。”


    “婚后生活怎么样?和您当初预想的比较呢?”


    “比我想象中好。我们俩生活习惯上还算合拍。嗯……没有人睡觉打呼噜。”


    “在家里是怎么分工的?”


    “斯年主要管财务,他的财务经验很丰富,家里的账目基本上是他在把控,包括各种采购,买大件的东西也是他拿主意。我管人员,阿姨管家司机这些人是对我负责。”


    蔺斯年偶尔点头或者说两句简短的,记者约的是萧砚修采访,他只要坐着充当“萧太太”的角色。他们要拍一组照片,在院子里,在六万支翠雀、海棠、飞燕草搭成的巨大花廊下面,萧砚修按照要求搂住他的腰,他们接吻,然后一前一后拥抱微笑,萧砚修摘下海棠花别在他的胸前,蔺斯年的脸映出花瓣的粉色,照片里他们像一对刚恋爱的小情侣。


    陆续有早到的宾客从院子里进来。


    蔺斯年要接待,先离开了记者,把剩下的采访留给了萧砚修。会客室外的空气清新爽朗,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紧张。他和萧砚修只有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比较高调,那是热恋期,他被冲昏了头,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是他的了。后来他要升职,从公诉厅到副检察长,私生活必须小心谨慎,他才不得不低调,结婚的时候也没有请记者。


    萧砚修和他说要接受采访,他差点脱口而出,说你们没有新闻发言人吗?他以为自己已经充分意识到他是有家庭的人了。这是萧砚修和他两个人的家,不是检察院,没有新闻发言人,他的生活只能自己来表达。他选择放弃事业的时候,选择回归家庭辅佐丈夫的时候,就应该想好他的生活要开始渐渐被人剖开来观赏了。


    蔺老爷子和老太太被安排在首席上,老太太最近腿脚不太好,蔺斯年请了一个阿姨专门伺候着。同座的还有萧砚平和他的女伴。蔺斯年没认出来是哪家闺秀,小姑娘娇滴滴地说她血糖高,吃不了什么东西,能不能多添一道麦麸粥。


    菜单上原本没有准备麦麸食品,蔺斯年只好亲自到厨房询问,在走廊上被程思域堵住。


    两个人自从陆竞尧会面不欢而散之后就没有再联络。程思域带了厚礼,诚心来赔礼道歉。


    “我是真的不知道姓陆的是这副德行,”程思域叹气:“我打电话去把他骂了一通,反正往后我程思域的门是不会对姓陆的开了。他要是敢把事情捅出去,我程思域一定站在你这边给你说话。你放心。这事儿我当年也是知道的,不就是个女学生嘛。”


    蔺斯年向他使眼色:“你非得在这儿嚷嚷是吧?”


    程思域闭了嘴。他们经过穿风长廊,看到外头的宾客越来越多。有不少人是程思域也认识的,蔺斯年说那是萧砚修的工作伙伴。萧砚修在人群中穿梭,记者偶尔跟着他拍两张照片。程思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把脖子耳朵手腕上的首饰都扒了下来收在口袋里。


    “放心,只有一家媒体,主要是来采访他的,已经嘱咐过家宴上宾客是不允许拍照的。”蔺斯年以为他在担心被记者拍到。


    程思域摇头:“这些人我都很熟,那个记者上个月前还陪着杨家小姐逛街,我也在。我骗她说我没了老公,心如死灰没有任何心思在打扮上,好不容易才出来透透气。她以为我是个寂寞可怜、伤痛欲绝的鳏夫。”他嘿嘿一笑,朝蔺斯年撒娇:“你等会儿别给我说岔了。”


    维系在他和蔺斯年之间的友谊靠的就是秘密。他知道蔺斯年的秘密,蔺斯年知道他的秘密,两个人都不说,这份友情也就坚不可摧。只要没有人主动破坏这个规则,它也将继续下去。


    骗记者装可怜还只是小事情。蔺斯年想想,问:“你联系陆竞尧,他怎么和你说?”


    程思域压低了声音:“他对着我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把自己搞得多凄惨似的。我说你还能比我惨?但是,据他自己说,财务状况确实堪忧,不仅是因为银行利息的问题,主要是因为陆建材身体不好了,陆竞尧这个做儿子的,哪里管过这么大一个集团,他也就在他的小制造公司里横着走走,所以很快就出问题了。”


    “你是说,陆建材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蔺斯年听明白了。


    程思域点头:“所以你说要和他父亲见面,估计是很难的,他会压着不让你见。”


    那个手术后遗症复发的回复恐怕也是假的。陆建材是两个月前做的手术,和被驳回环保资质的日子相差不太多。陆家是真的没有人了,才让陆竞尧这个小辈临危受命?职业经理人呢?财务官呢?都跑到哪里去了?但凡财务官能够强势一点,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局面。


    众联的财务数据蔺斯年是看过的,光是陆竞尧那个小制造公司就有一千多万的应付账款,等于资金链完全断掉了,固定资产7000万,他一个下属的分制造公司,又不造火箭飞船,哪来那么大的资产价值?一堆废铜烂铁加两台进口机器,没清算破产算很好了。这还只是众联下属十几家分公司其中的一间。


    “养着一帮审计不知道干什么的。”蔺斯年说:“银行那边我也去谈了,自己不争气,倒要拉别人下坑。”


    程思域点头:“我看,这事还是要和陆建材通气。要不然你干脆带人大大方方去疗养院探病,还没正式离职呢,他总得配合检察院工作吧?”


    蔺斯年没把他这两句瞎说放进心里。直接去疗养院是不妥当的,他就是去也得带着名目去。但是他不去,让赵晓彤代表他去是可以的。


    他放眼全场,想给赵晓彤打个电话,却被萧砚修先拉了过去。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到了人群中间,和丈夫并立在人群殷切热情的目光下。


    “斯年,来,有个礼物要送给你。”萧砚修说。


    他私自加了这么个环节,蔺斯年不知道。场面有瞬间的安静。


    管家推来一只小车,用红布罩着半人高的长方块。


    萧砚修搂着蔺斯年:“公司在创业园要建一个新的博士后工作站,组织高等研发人才入驻。地皮是三个月前就拿到了批文的,我打算用你的名字给工作站命名,就叫斯年楼。预计7月份动工,奠基石我叫他们选好了,今天请你来系花。以后,萧氏在国内的每一项科研成果,都将从斯年楼里产出,每一份专项成果报告书,都会有你的名字。”


    蔺斯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管家将红布掀开,一方蟹壳青色的奠基石露出来。周围有人惊呼,识货的不在少数。这是泰山石,顾名思义产于泰山山脉,用的是整块的原石打磨成一米长、50公分宽的碑形,基调沉稳、苍劲、华丽,纹理清晰优美,纯净的结晶颗粒闪烁璀璨,游走婉转,犹如星带在云端穿梭。


    泰山石贵在纹理,上好的泰山石带有象形纹路,有的像文字,有的像山水,有的具备人物、鸟兽的神韵,因此在重视写意美的国内大受追捧,一块未加工的原石炒到天价是很正常的。国内开土动工极其讲究风水,奠基石是必备的第一步,泰山石在奠基石里又是首选。


    这里面也有典故,上古炎黄先民在泰山祭拜,用的就是泰山石布置祭典,后来秦始皇登基到泰山立石祭天,传承下来就变成了国典。那还不是民间随便能用的,也就是皇帝才能搞一块这样的石头做奠基。


    萧砚修送了这样一块石头,价值昂贵,意义非凡。


    蔺斯年脸上表情没变,心里是感动的。萧砚修这样珍重他,令他万万没有想到。先不提这块石头到底是怎么搞到的,反正有价无市。他和法律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对科研一窍不通,又没有对萧氏有过重大的贡献,硬是把他的名字放在一所含金量极高的科研大楼上是不合理的,难免要被外人说。


    萧砚修这个决定的背后恐怕要顶住很多压力。他拿着绸花的手有点抖,眼角的余光瞥见萧砚平敌意的表情。他心惊胆战地想,萧砚修以后会不会后悔,把这么一份贵重的礼物给我?但众目睽睽,他不能有一点不高兴不愿意的意思。那朵红色绸花轻轻系在奠基石上,然后被立刻封存,只等开土动工那天,埋进地下,成为斯年楼的第一块基石。


    蔺斯年要致辞,他打算尽快结束。


    他说:“我简单地说两句。人家一听我说话,就觉得是检察长要解释案情,每次讲话必须很谨慎、很慢,大家听得也想打瞌睡。”下面的人在哄笑。


    “从法律上来说,婚姻是一项契约,它是双方达成共同意志的表现。契约又分很多种,具体来说,婚姻是一份身份契约,意思是说我和我的先生同意从单身汉变成彼此的伴侣。我结婚就是为了成为阿修的伴侣,有且仅有这一个目的。我会以良好的契约精神,维护一个自由、平等、守信的婚姻。谢谢各位赏光,祝大家玩得开心,生活幸福。”


    他说完了,萧砚修站起来第一个鼓掌。他主动亲吻萧砚修。


    欢呼雀跃声中,有人调侃:“蔺先生,从法律上来说这种行为算什么呀?”


    蔺斯年想了想:“这叫宣示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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