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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5

作者:扶光映旧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邈面尚未吃完,酒也未曾尽兴,一辆马车便赫然停在了店铺前。


    那奢华的马车在这平民百姓聚集的巷口显得格格不入,从马车上缓缓走下之人,正是陆邈名义上的兄长——李崇。


    李崇缓缓走下马车,细致地整理着身上的锦袍,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贵族的风范与优雅。


    他稳步走向陆邈的桌前,嘴角挂着看似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阿邈又贪吃了,兄长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你,父亲早已在家中等候多时,是时候归家了。”说着,他刻意加重了“等候”二字的尾音,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警告之意。


    李崇微微俯身,靠近陆邈,压低声音道:“无论你心中如何想,你名义上依旧是国公府的义子,你回京后的每一言每一行,都有人在密切关注着。”


    陆邈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很快便恢复平静,起身微微欠身,恭敬地回应:“是阿邈不懂事,阿邈这就随兄长回府,给义父赔罪。”他的话语虽恭敬,但语调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与冷漠。


    陆邈与苏敬目光交汇,无需多言,陆邈微微一笑,示意一切并无大碍。


    随后,他跟着李崇登上了马车。车内陈设豪华,琳琅满目的物品摆放其间,其中还有一套整齐叠放的衣物。


    “换上。”李崇命令道。


    “这是帮我准备的?”陆邈问道。


    “你如今连兄长都不愿叫了吗?”李崇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满。


    “和我同吃同睡、共过生死的兄弟,因为仇恨让你我十多年的情感如过往云烟般消散。”李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惆怅。


    “兄长,我……”陆邈欲言又止。


    “没有父亲,你当年就已是城门上的尸首之一。”李崇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警告。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不论你心中作何想法,表面上终究要过得去。”他凝视着陆邈的眼睛,语气坚如磐石,毋庸置疑。


    陆邈沉默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李崇见状松了一口气。


    暮色渐沉,马车缓缓停靠在忠国公府那两尊威严的石狮之前,陆邈与李崇方才踏下马车,管家便从府门内匆匆走出,恭敬地接过锦盒。


    李崇轻轻拂去衣袖上那莫须有的尘埃,问道:“晚膳可备妥了?”管家微微欠身,声音平和而恭敬,“回世子,一切均已备齐。国公爷已在正堂等候多时,还请世子与小公子净手后前往。”言罢,侧身让路。


    李崇步入府门之际,刻意提高了音量,仿佛要让整个街道都听到:“弟弟为了给父亲寻觅这些珍宝,不惜误了归家的时辰,这份孝心,天地可鉴。”


    “是阿邈之过,我愿自罚数杯,定要舍命陪君子。”陆邈心中虽冷笑,却也明白此时需将这场戏演绎得淋漓尽致,令自己都深信不疑,方能让他人信服。


    李崇自然能洞察陆邈的伪装,但转念一想,八年来难得有此一回团圆之景,又何必去深究。


    陆邈步入了往昔的居所——文轩阁。


    屋内陈设一尘不染,几件新置的物件静静摆放在门前的案牍之上,其上皆刻着“生辰欢乐”之语,然而陆邈心中却毫无喜悦之意。


    他冷哼一声,将这些物件拂落在地,低语:“不过是为了求得自己心安,做做样子罢了。”随后,他并未解开的行囊,只是随意地将其搁置在案牍上。


    经过一番简单的梳洗,从柜子中选了一袭淡绿色的常服换上,这才迈着沉稳的步伐,前往正堂。


    陆邈与忠国公见面时,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偌大的厅堂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沉默不语。


    忠国公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如炬,细细打量着陆邈,而陆邈则满脸不屑,连一个正眼也不给忠国公,只是盯着面前的字画,眼中满是冷漠与疏离。


    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冰冷的地面上,更增添了几分寒意。


    “许久未有这团圆日,承元与阿邈终可承欢膝下。”李崇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李崇以柔和的语调试图缓解僵硬的气氛,“来,敬父亲一杯。”


    “是。”陆邈默默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后迅速再次斟满,连饮三杯,动作生硬,李崇在一旁劝都劝不住。


    酒液洒在桌面上,如同点点血迹,显得格外刺眼。


    “既已回京做官,当步步为营,莫要做出曾经之事,为官之道,非同儿戏。”忠国公的声音低沉,话语间带着警告意味。


    “父亲,阿邈已然沉稳稳重,军中诸事皆可应对自如,朔州一役,阿邈实为功不可没。”李崇试图为陆邈说情,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


    “嗯……还尚可。”忠国公淡淡地回应,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虽仅授封散官,但虎符未收,尚有可为之处。”忠国公意有所指。


    陆邈闻言,身体微微一晃,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举起酒杯,语带讽刺:“敬,忠国公,敬您忠君爱国,敬您友爱护短,敬您爱民如子,敬您……”话未毕,将酒猛然倾洒,化作一条线,酒液飞溅,溅在忠国公的衣袍上。


    忠国公面色一沉,而陆邈则轻蔑一笑,转身踉跄而去,只留李崇在当场,尴尬无措溢于言表。


    陆邈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他的衣袖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一个花瓶,“哗啦”一声,瓷器碎片散落一地,如同他此刻凌乱的心情。


    他却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继续朝着夜色中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朦胧的月光下,只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步印记,微风吹过,带起几片落叶,更增添了几分凄凉与落寞。


    “承元,你这就是你教他的?”


    忠国公的话语中满是严厉与不满,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李崇的心上。


    “父亲对你,真的很失望。”


    李崇低下头,不敢直视忠国公的眼睛,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辩解却无言以对。


    忠国公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本以为,经过这些年的磨砺,他会变得成熟稳重。可今日一见,他依旧是那般任性妄为。你作为兄长,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李崇的额头渗出细汗,他艰难地开口:“父亲,阿邈他……他或许只是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忠国公提高了音量,语气更加严厉,“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想他年少时便如此任性,如今回到家中还是如此,这难道只是一时冲动就能解释的吗?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忠国公的声音渐渐远去,带着深深的叹息与无奈,那拂袖而去的背影,仿佛带走了所有的温情,只留下满室的冷清与尴尬。


    李崇叹了口气,走出房门衣袍在夜风中轻轻摆动:"我以为都能放下,原是我想的太好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失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父亲与你的隔阂...我或许没有权利解开。"


    管家见状,连忙上前半步,却又停在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捧着锦盒的手稍稍收紧,温声劝道:"世子,旁人无解心中事。"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映着廊下的灯笼明明灭灭,"小公子和国公爷之间...还须他们自己来解开心结,您莫要徒增烦忧。"李崇手指渐渐攥紧了玉佩,指节都泛了白。庭中梨花簌簌落下,暗香浮动间,只余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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