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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交易

作者:风里听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般般无错。”吴夫人瞅着自己儿子,皱眉问道,“上次家宴,你已无礼过头,可曾向般般道过歉了?”


    他当时不过为了平息祖母与母亲之间的争执,胡口扯了句要跟她道歉的话,没想到吴夫人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问,只得看着慢慢抬头瞧他的幽篁,闷闷地道:“当时唐突了,莫怪!”


    顾衡脸色很怪,又青又红的,一双好看的凤眼里装满了无可奈何与愤怒,偏必须在吴夫人面前扮懂事听话的小狗,幽篁又差点嗤笑出声,慌忙掐住大腿才堪堪憋住。


    “顾侯哪里的话,本就是般般不请自来,扰了顾侯清静。不过也实在与怀策有约,这才赶来的,万望顾侯莫恼。”


    顾衡轻轻哼了一声,挺有自知之明,知道扰了他的清静,要开口讽嘲几句,但对上那双亮闪闪的眸子,一时又住了口。


    瞧着顾衡吃瘪,却不曾对她如何,幽篁心下大安,便找了个理由又搬回了先前的住处。


    她没有被人侍候的习惯,搬回住处后,夜间便不让侍女近身随侍了,内室便只有她一人。


    砰砰砰!


    敲门声轻得像积雪消融时,冰层下的溪水泠泠流淌,撞上山石反砸上冰层时的清越声响。


    幽篁撇了撇嘴,不知什么人半夜三更扰人好梦。


    点了灯,她耷拉着眼皮,没好气地拽开门闩。


    寒风灌入,不见月光,头顶被一团黑笼罩,抬首一瞧,狗男人?!


    嘣,她下意识地把门用力关上。


    糟糕,自乱阵脚!


    顾衡也一愣,没料到幽篁会是这么个路数。


    砰砰砰!这几下敲门声便像催命一般了。


    薄薄一片门板之隔,幽篁慌得要跳起来了,狗男人这样急着进屋,一定没有好事,但也不能假装不知道。


    吱呀一声,门开了。


    幽篁低垂着头,微微福身见礼,小口轻启:“大伯。”


    大……大伯?!


    顾衡嘴角抽了抽,咬牙忍了又忍。


    她竟然称呼他为大伯,还没嫁给他阿弟呢,便如此迫不及待地随着改称谓么!


    他不回应,气氛尴尬。


    幽篁抬眸,见他背着月光,但那双眼睛点漆般透亮,很好看,并且方才似乎彗星一样闪过一丝亮光。


    与她对视一瞬,顾衡双目移开,边往屋内走,边冷淡地道:“先别急着乱叫,嫁不嫁得成我阿弟,还两说呢!”


    幽篁转身警惕地望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顾衡:“写退婚书。”


    “什么?退,退婚书?!”幽篁惊得嘴巴张得比麻饼都圆,世上怎会有断自己阿弟姻缘的兄长。


    虽然她也没有要嫁顾钧的意思,但仍佯装愤愤地道:“我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退便退么。简直笑话。”


    没别的意思,当然是想跟他做交易了。


    犹记得那时,两人本就因他纳妾之事而横眉冷对了数日,偏她又接到阿姐书信,信中多有绝望之语,她去求他,希望能接阿姊来栎阳,只要他出手,洛阳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也似今日般,是一个风凄雪寒的冬日,幽篁在惊惶之中来不及披斗篷,只穿着薄袄,踩着一双室内软鞋便奔去了顾衡书房。


    他的书房向来不烧炭火,她衣薄,浑身抖嗖地站在他的书案前,直等到鞋子上沾的雪化成水,湿了一片立脚之地的木板,也浸透了罗袜,他都没抬眼瞧她一次。


    一个时辰后,他才抬头,但眼神里的冷肃之意似刀兵般,能将人凌迟而死。


    那不是看待妻子的眼神,幽篁心里很清楚,但能救阿姐的只有他了。她可以丢掉尊严求他,可以立即答应让他纳妾,多少都行。


    只是顾衡并不给她丢掉尊严的机会,他随意地瞟了一眼信笺,便随手丢进了废纸堆里,似无事发生一般:“天寒地冻,回去吧。”


    “夫君,阿姐是我最亲的亲人了,在洛阳时,如果没有阿姐……”


    顾衡冷漠地打断了她的话,双目盯着她,用极其厌恶的语调说:“崔家人都死绝了才好,罪有应得罢了。”


    幽篁脸色本已冻得发白,听过这句话后,更比似白纸,眼眶里那层飘了一个时辰有余的雾气,瞬间凝成了水,再也抑制不住,噗哒噗哒地化成眼泪往下落。


    她竟不知他心里的怨恨那般打,一时身冷心寒,颤抖着问他:“我呢,我身体里也有崔家的血,是不是也该死?”


    看着她发红眼眸里藏着的不安与惊惧,顾衡想为她拭泪,却终究忍住了。


    他声调不似先前冰寒,软了一分:“与你无关,你不是崔家人,且已经嫁给了我,是我顾衡的妻子,是顾家宗妇,你该忘记洛阳的一切。”


    嫁到了顾家,是雍州侯的妻子,是顾府的宗妇,忘记洛阳的一切,这是在告诫她要以夫家为主。


    但他语气里的那一分软,多少让幽篁重又燃起些希望。


    “只要夫君愿意救我阿姐,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什么事情都能答应。崔府的人以后如何,我再也不会求夫君去管,但我阿姐不行,没有她与怀策,我活不到今天。而且她也已经出嫁了,如你所说,嫁了人,她是惠王世子的妻子了,可不可以不要只拿她当崔府的人看待?求求你了,夫君。”


    顾衡闭眼想了一瞬,而后睁开眼睛望着她:“雍州侯府与崔府没有任何关系,往后你也不可再与崔家人联络。”


    幽篁不可置信他竟然说出那样冷酷无理的话语,她发青带紫的嘴唇,像一尾即将冻毙在水缸里的鲤鱼,翕张数次,堪堪发出点点沙哑声响。


    “顾衡,你当时为何娶我,若你我二人不曾结为夫妻,顾、崔两府没有瓜葛,我绝不会来求你。但你娶了我,顾府和崔家就不可能没有关系。你为何不肯救我阿姐?”


    顾衡沉默不语。


    片刻后,幽篁捡起那团被顾衡当做废纸扔掉的信笺,转身大步离开。


    前世的事情太过难熬,幽篁的眼神灰败,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他当真是可恶,知晓阿姐的处境,也知道阿姐对她有多么重要,如今不过是利用他的强权给他希望,吊着她罢了。


    前世铁石心肠,今生卑鄙无耻,都挺令人恶心!


    顾衡瞧着她迅速变换的表情下,手指紧捏衣袍,她明明有着前世两人的恩爱回忆,便是因着他背信弃义毁了与她的约定,难道她就能毫无挂碍地嫁给自己阿弟吗?


    顾衡回之以平静而略带威压的目光,少倾,他道:“长兄如父。我说了,你们不合适,我阿弟性情单纯,而你,但看敢单骑从洛阳来栎阳,就可知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淑女。”


    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么?幽篁在心中腹诽不已,狗男人再活一世,品味也是半点长进没有,只爱柔弱娇女,呸!


    幽篁冷笑一声,坐到矮塌上的案几旁,得意道:“你喜欢淑女是你自己的事情,休要就说怀策也得喜欢淑女,他喜欢的是我,我什么样他都喜欢。”


    顾衡微微垂首,颇玩味地道:“你怎知我喜欢什么样的?”


    幽篁双臂抱胸,断然喝道:“白日做梦。”瞧了一眼黑漆抹黑的周遭环境,立即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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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更不行。”


    顾衡低低笑了两声,抬首望着她:“你要不要听听提供给你的报酬,再谈是否要拒绝写退婚书。”


    “什么报酬?请说。”幽篁道。


    顾衡:“一,我阿弟此战归家后再也不上战场。二,接你表姐崔越来栎阳,不必再受惠王世子磋磨。”


    第一条不是她该考虑的,她都能想到顾钧不适合领兵,顾衡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弟弟,尤其是与白狄一战,他收到军报数封,高赟将军定然同他细细报过顾钧的情况,他心里早就有成算了。只是不晓得他为何要当做条件,让自己选,但听到可以接阿姊出洛阳,她心里十分高兴,顾不得其他了。


    幽篁两只眼睛放光,心里的防备立刻垮掉,想也不想便道:“我选……”


    “别急。”顾衡挪到案几旁,在她对面坐下,敲了敲灯火旁的笔墨,双目悠悠地望着幽篁,“先写退婚书。我念,你写。”


    看来自己不守世俗规矩,女子冒着危险乱跑这件事,很让他厌恶,以至于要毁了两家定了数年的婚约。


    她心里有些泛酸。


    杀人如麻、狂悖自负的顾侯,只喜欢娇滴滴、事事顺着夫君、温柔小意侍奉夫君的贞顺女子。


    她不是,便连进他家的资格都没了。


    话说回来,好像她有多稀罕嫁进雍州似的,前世是她错付了,眼瞎了,才嫁给他的。


    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委屈,面上便也不高兴,眸子里翻腾起潮雾。倔强的性格使然,她才不会流下眼泪。


    胡乱磨了两下墨,铺开一张空白纸张,捏起一支笔蘸了墨汁,倔强且用力地道:“写便写。念吧!”


    顾衡双目一直瞧着她呢,幽篁方才亮晶晶的眼睛已经黯淡下去,小巧的嘴巴因委屈而使劲儿抿着。


    两世她都割舍不掉阿弟吗?


    顾衡望向她的眼神便多了一层不甘,心里不痛快,语气就有些冷冰冰的:“写吧。怀策,经年未见,一切安好否?盖闻夫妇之缘,恩深义重。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年结缘。然吾命运不济……”①


    “不写了。”


    猛地将笔一撂,幽篁气呼呼地罢了工:“什么前世三年结缘,不通不通,不能写。”


    文字神圣,写在纸上的字是有灵性的,她半点也不想前世的缘分顺延到今世,他违背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娶妻半载就纳妾,根本不把她这个旗子放在眼里。再掉一回坑,重生的意义何在。


    大约知道这通火气,在他人眼中来的莫名其妙,便连忙又道:“而且我帮你做事,你便是不欢喜,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吧,何至于脸垮成这样,我可不欠你什么的。”


    她呼呼地说了一堆,顾衡听了,冰冷的语气半点没改:“咱们是互帮互助。你写退婚书,我给你报酬,既然有来有往,并不吃亏,我为何要给你好脸色?”


    幽篁:“……”


    她恶狠狠地盯着他,脸色难看地道:“我写,你继续念。”


    顾衡却不看她了,语气也由冰冷转成恣意自得:“吾命运不济,坎坷非常,常反省自问,何以敢称为汝良缘邪?今书信一封,惟愿少年事随水而去,请君重择淑女,早结良缘。”


    幽篁捏着鼻子写完,落款后,道:“突然退婚,他定然不接受。”


    “我会安排妥当。”


    抽走信笺,检查无误,晾干墨水,折叠收入袖中。顾衡悠然道:“选吧。”


    “还选什么,”幽篁按着案几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顾衡道,“我当然选……。”


    等等,似乎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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