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一年十月六日
做噩梦惊醒。
天还没亮,中途给秋秋喂了一点葡萄糖。
秋秋呼吸平稳,我把它从箱子里拿出来了。就放在枕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等天亮了我要带它去医院看看。
下午秋秋住院了,医生们商量后决定试试。秋秋很乖,比它胳膊还粗的针管扎了两次也没有抽出一滴血,医生正想试试腿,院长闻讯而来。
秋秋也是戴上了留置针了,哈哈……
之前生病的时候我还感叹这真是个好发明,今天发现秋秋因为它可以少遭点罪时我再一次衷心的感谢留置针的发明者。
医生给它开了处方罐头,助手娴熟的喂食后我就坐在旁边陪秋秋。
不知道它痛不痛,它也不叫,吃完就睡。
能吃就好,能睡就好。
对面有个病友,是只小柯基,黑溜溜的眼睛和巨大的黑溜溜的鼻头。明明还是只小狗,却比秋秋大了不止三倍。小家伙自己一个狗来医院吊瓶,猫来狗往的它也不叫,异常乖巧。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猫狗也是这样吗?调皮的,拆家的猫狗那样健康......
它们的主人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
身体好起来吧,猫咪调皮捣蛋也没关系。
快晚上的时候瑾妍联系我了,问我和谢景阳的约会如何。
啊,无论是瑾妍还是谢景阳,简直像是上辈子的事。
我脑袋动得迟缓,半天才回答“哦,就那样。”
是哭太多缺氧了吗?
迟缓的几乎要发出“嘎——”的脑袋。
她还问了些什么,我好像跟她说自己捡了只猫,在宠物医院,然后不知怎么就挂断了电话。
医院即将下班的时候实习医生说有人找,我以为是瑾妍,没想到见到的是谢景阳。
他做出一副很担心的模样,担心谁,我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等了几秒或者几分钟,看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我又回去了。
八点半,给秋秋喂罐头,换了张新的尿垫。
看医生给它挂上巨大瓶的点滴。
医院下班,我也要回家了。
说起来今天家里好安静,谁也没有问我要去哪儿,去多久,吃不吃饭……
步行到车站时人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十月的秋夜,怎么会这样舒服?
舒服的,我觉得享受秋叶的我对不起秋秋。
昨晚那样大的雨,它孤零零不知道淋了多久。
抬头看天,明月高悬,风轻巧的路过透着深蓝色的云......
“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做同桌的时候?”我问一直默默陪在旁边的谢景阳。
“当然,”他好像笑了一声,我看向他,他的眼睛就像月亮一样,“秋秋?这名字真好听。”
“嗯。”
我突然意识到:昨天是中秋节啊。
……真好笑,我明明那么期待,我还跑前跑后。我以为努力卖乖有用,我总以为听话和乖巧会给换来一些自由。
是哦,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完全忘记了,竟然是中秋节。
他好像看出我的思绪又飘走了,轻拉了一下我的手,“要喝点儿水吗?”
嘿,还是他篮球比赛的时候我买的那种柠檬水。喝完一口后还挑剔说不好喝,问我下次能不能换成冰镇冰红茶。
啊,这才发现衣服也穿的我说好看的那件。分文理的时候老班提出到时候大家一起拍张“毕业照”,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穿这一件。虽然那时候两个人又不知道为什么吵架冷战了,但拍照那天他还是乖乖穿着这件衣服来合影了。
只是他没有低头,我也不觉得自己错了。所以我们也就这一张合照。
九点半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座位。我们并肩站着,并没有挨到一起,甚至还没有坐同桌的时候靠近,可我还是感觉到一股澎湃的热气,我抬头看他。
白白净净,皮下的血管也是青色,这种热度让我一度以为他沸腾的血液应该能从面上透出来的。
十八岁的男生是火做的吗?
又想起那时候刚做同桌,是夏天的午后吧?暴雨如瀑,新同桌蔫蔫的趴在课桌上,我向他自我介绍他就抬了抬眼皮,我还以为他是高冷呢,结果是高烧。
齐老师无敌凶残,他连眼皮都不抬了。观察了一会儿后,闪电划破天空,也划破我的呆滞,我越过桌位线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拧着眉转过来,右手覆上他光洁的脑门。
湿涔涔。
我也趴在了桌上,小声儿告诉他:“你发烧了。”
他盯着我没说话,齐老师哟哟哟的把我提了起来......我很是无辜,两手一摊,“同桌发烧了。”
老齐很无奈,将我无罪释放。
但是告诉他也没用,这么大雨,只能寄希望于他爸爸来接。
把他送上车的时候,叔叔一个劲儿感谢我。
我笑,小事一桩,举手之劳。
两个人合撑着一把伞,我以为我把他照顾得很好,以后可以在他的日记里看到我的名字。
湿漉漉的半个身体接过我提着的书包,把伞给我,爬上他爸爸的车.....一气呵成。
笑容僵硬,转过头,他爸还在感谢我.....
再见了,作文金奖——《我的同桌——杨星蕊》。
愧不敢当。
他好像终于察觉到我的视线,冲我笑了笑,“别担心,我问过了,医生说能好。”
我嗯了一声,转而望向窗外,他连忙又追了一句“真的!”
好久没见到他笑了,少爷。
对不起,不合时宜的想起天凉王破。
我又嗯了一声,他接着说“你的生活费够吗?我存了一千块在秋秋的卡里,你可以用。”
我很惊讶。现在复述的时候还是很惊讶。
果然是少爷,但是本小姐也有的是力气。
每当我想笑的时候,比如写到现在。我突然就会停下来,好像我不配。
秋秋还在医院里吊瓶,它还没法自主进食......我在这里儿女情长些什么呢?
可是我又想不是这样的,但我只知道“不怪罪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怪罪自己。
我已经做的很好了吗?不是。
也许是我太爱自己了。
我最爱自己,所以舍不得责怪自己。
捡秋秋回家,是不是做错了?我难道忘了自己寄人篱下没有决定权吗?竟然还敢带野猫回家。
……如果我不带走它,也许它还有遇到真正的好人的机会。
而我,给它带来的是暴风雨。
不,你不要这么想。这不是你能预见的。也许它会遇到好人,也许它会死在等待中。
世事如此,错不在你。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