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虚度日常》 第1章 第一章 XXX一年,九月十日 ,晴 我终于有学上了。 透过车窗望着沐浴在阳光里的学生时天知道我心里有多激动,但为了不惹毛老杨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嘴角。可车窗摇下来,太阳同样也照耀在我脸上时,鼻腔难以自控的发酸,我立刻拿手擦了鼻子一下,本来以为会有鼻涕流出来,结果只是情绪说不出口所以在鼻子里乱撞的错觉。 根据正常入学的章鱼哥的指引,周叔把车精准的停在了教务楼下。突然想起上初中的时候,我的初中在一个小巷子里,报道的时候一位同学因为学校的不起眼而上了好大的当。怎么都找不到学校的她为了不迟到只好拦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听到目的地后只瞥了她一眼,而后一脚油门将车拐进巷子里,在一分钟后又向她收取了十元钱。 真是好不要脸的师傅,一点儿也不爱幼。我们上高中以后学校修了新的大门,十分威风,威风的和校园相比简直像是诈骗。 老杨在上楼面见教务前不断嘱咐我记住请假的要点,一定要作出身体不适的样子来,一定要少说话…… 在我看来他的嘱咐简直是在告诉我:一定要够假。老杨大多数时候不可一世,但是面对老师总是有一种幼稚的油滑,这种油滑主要在于他并不真的尊师重道,但是无奈人家手里有他的孩子做人质,于是他假装自己尊师重道,可他又因为内心的不在乎而频频露出马脚…… 总之听到他的嘱咐后,我那飞扬的心重新沉了下去,原来他还没放弃。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把我塞进我不属于的地方,何况是用这种不正当手段。不幸如他所愿的话,我有什么脸和那些正经凭高分入学的人做朋友呢? 丝毫不考虑我的想法,我只想够我能够着的东西,我不想拿不属于我的东西…… 胃又在上下翻腾了,好难受。 教务主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穿着蓝色衬衫和米色休闲裤,这套皮肤也太经典了。他听爸爸从我收到录取通知我们有多开心说到我突然生病家里有多担忧……爸爸滔滔不绝的讲述时老头一直在忙手上的工作,听到我的身体状况有多么不好以后他才略抬了抬眼扫了我两眼,我赶忙牵了牵嘴角,朝他笑了一下。我十分不好意思张嘴附和爸爸的谎话,所以也没能演出爸爸想要的“虚弱”。 总之教务主任听完后只是平淡的说可以给我办理休学,明年再入学。老杨一听这可不得了,他立刻端正了态度,跟主任说我身体也没有坏到那种不能上学的程度,只是想多宽限一周而已。谁知主任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于是老爸转而问我“你的身体能坚持吗?”,我差点笑出来,但还是遵循了上楼前他嘱咐的要点,小声地回他“可以”。于是他带着一脸的去市场买东西砍价失败的表情撤销了请假计划,转而给我报名了。 离开教务处的时候他瞥了我一眼,突然说:“你好像很开心?”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没有吭声。好在他好像也并不需要我回答,立刻又自己感慨似的说了起来“你演技还挺好的,装病装的这么像哈哈哈哈。”在他的笑声里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揉了一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有点愤怒,又有点委屈,但好像还有不知所措。太复杂了。 不是他要我“演戏”的吗?主任问我的时候我已经避开了说自己生病,我只是不好意思的干笑了笑…他说我嘴皮干干的,太像病人了。我,唉,这会儿写日记回想可真让我难受。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难受的点是什么?我理不清楚,也许以后我能明白点儿,不说这个了。 我们去缴费办宿舍的时候老杨竟然把钱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天啊!!!! 我热着脸赶在工作人员之前把钱收整起来重新递给她,那个姐姐浅浅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我嘴巴嚅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不好意思”咽了下去。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不好意思…… 出了门,老杨问我瞪他干嘛,我没好气的说:“你怎么能这么给别人钱!太没有礼貌了!”老杨不以为意,觉得我小题大做。唉,我和他说不清楚,但是我又一次远隔千里的共情了妈妈,真想不通,我小时候怎么会以为做家庭主妇是天大的幸福。他不仅把钱扔在桌上,他还扔在你的脸上,哼,没素质! 我的宿舍在二楼,是个漂亮的小房间,空荡荡的非常好看。里面有四张上床下桌,我选择了靠门右手边的那张。周叔立刻去校内商场给我买床单被褥以及别的一些生活用品。甚至给我带来两卷贴纸,听他的介绍是说可以用来装饰自己的桌面以及衣柜。我感谢了他,然后在他们走后把这两卷贴纸扔进了衣柜深处……也太难看了吧!这颜色,这花完全就是卫生巾包装的设计,我怕拿它装饰的桌面会散发血腥味。 收拾一新后老杨和周叔要离开了,老杨最后嘱咐我好好和同学相处,有事打电话。 我嗯嗯的敷衍走了他们。 重新把我的宿舍逛了又逛后,我坐椅子上笑了好久。本来想躺床上幸福一下的,可是还要爬上去,穿脱鞋也太麻烦了。 哈哈哈,我太开心啦!!! 四点多我就去学校外面的小吃街买了上海小馄饨,狼牙土豆还有蛋烘糕带回宿舍细细品味。 宿舍只有我一个人,小吃街也什么都有!哦,路过精品店的时候我买了这个牛皮本,棕色的,拿它写日记的话一定能坚持下来! 第一篇日记!第一次一个人生活! ————— ————— ————— XXX一年 ,九月十三日 在附近转悠了很久,没有找到心仪的装饰贴纸。买了个小挂篮挂床边盛插线板,小说…… 已经发现了不少好吃的。 冒菜,炸鸡,荤豆花,串串,油炸串串,曹氏,蛋烘糕,寿司,梅干菜扣肉饼…… ————— ————— ————— XXX一年,九月十四日 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 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 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 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谢景阳 ————— ————— ————— XXX一年,九月十八日阴 加了动漫社。 听说下周二要出cos,高中加入动漫社三年却从未出过cos的小透明一时头脑发热所以立刻入伙…… 其实在招新会上有不愉快,听社长和老社员轮番讲话,让我生出“我拿你当亲友,伱却拿我当狗”的不平等。 现在好了。 唉,没关系,你别怕。 社团,即便报名了也不用着急的。 应该take it easy! 真的,不必强求,不要着急。 …… 虽然说是没什么,但是终归有那种不踏实的感觉。离开熟悉的人,离开熟悉的地方。 所以那种急于想做些什么来证明:我在这里! 真是该停了。 无论你是否看见,我都在这儿。 写了这么大段后突然清醒了过来,我就是想安静地做自己。 说说舍友,我没有舍友,或者说我目前还没有舍友。 我明明是迟报道的那一个,可结果因祸得福,竟然让我一个人住一间宿舍!何其幸运! 但分配宿舍的老师说也许会给我分到专科的舍友过来,于是虽然我很享受一个人的世界,但我也偷偷期待有缘分的人出现。 骆大师说过“表面的合群才是孤独”,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她说的那样,但是无论有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学还是要念的嘛。 啊,突然想起了姐姐的朋友。高三毕业她和我们一家一起去旅游,那时候我正因为第一志愿被父母驳回而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就不念大学了,我才不在乎这些。”可是这个姐姐出现了,她很认真的跟我说大学是很好的地方,我一定会喜欢那里的。我表面上不为所动,可是坐在景区的观光车上时难过的很想哭。我悲哀的想着,我一点儿也不想学画画,可是我拗不过父母,我也拗不过学习…我以为我文化课考高一点儿就可以选一个普通的学校去学别的专业,比如外语专业呢?我喜欢和人交流,我想去外面的世界。可是我的志愿还是被改了,他们想我走姐姐已走成功的艺术的路,丝毫不在意我的想法。 虽然我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太容易被说服了。他们说我反正学习也很一般,像姐姐一样学画画考好大学就是我最好的选择。我太无知了,我屈服了。他们动动嘴皮我就跟着走了,很没用是不是? 就这样没用了三年,进到大学了,继续学画画。我本来以为我也会爱上画画呢,就像姐姐那样。可我在这方面倒是个硬骨头,任凭老师怎么教导我都开化不了,一直到考前老师无奈地说“你这样吊儿郎当以为能伤害到父母吗?你伤害到的只会是你自己!” 他是对着班里那个调皮的男生说的,可我知道他也是在给我说。可我那么听话,他才抓不到机会来跟我说教,无非就是告诉我再用心一点,静下心来。 可我哪里静的下来!我是那样活泼的一个人……至少,我小时候是那样活泼的一个人。 我不喜欢画画,不喜欢面对自己的无能。 唉,瞧我,写到哪儿去了。 今天就这样吧,晚安。 ps!冷静,不要听风就是雨。 第2章 第二章 XXX一年,九月二十日 我昨天去干嘛了? 今天开了大会。 “在大学想学到什么?想做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以后的工作,我确实想过也许可以当作家来着,我这么爱说话,作家说不定很适合我。但我又听说痛苦才是催动那些作家写作的**,我可不喜欢痛苦,我想一生都过得轻松快乐。 毕竟我是一个连报考大学都不敢忤逆父母的人,我哪里吃得了什么苦。真有那么一天我看我的眼泪都能给自己淹死了,还说什么话,写什么字呢。 至于做什么样的人,我想像夏目一样。只是,比起温暖的他,我更是个“个人主义”,这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我也不敢上外面去说,不然别人要让我查字典。 我不是不喜欢热闹,只是觉得私人时间更重要。我不喜欢一直黏在一起的关系。就算是谢景阳,我也不想和他天天黏在一起。 虽然我们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可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雷斌(哎,他也是文武双全,但是他没有“贝”)谈恋爱……我喜欢的明明是谢景阳啊。 是太久没见谢景阳,我把他忘记了吗? 还是说我眼热别的朋友投入青春恋爱,我约她吃饭她也先按着我的约不应,而是说:“明天可能出去,不去的话可以”…… 可是,她这个“可能出去”,全句是男朋友可能会喊她出去…现在写我都还伤心呢。我明明先约了她,可为什么要不要和我吃饭要取决于那个男生会不会约她啊?就不能在那个男生约她的时候告诉他“我已经约了和朋友吃饭”吗? ……哪怕是问我可不可以三个人一起吃呢…… 我为什么要排在男朋友后面! 只是吃饭而已,也不能有先来后到吗?为什么因为是男朋友就拥有比我优先的级别,我们在一起玩了这么多年可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 唉,谢景阳发了新动态:我们成为了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他是在说我吗?可是他明明也说过无论我在哪里,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等着我。 骗子。 我不明白感情到底是什么,在我第一次发现他对我有情的时候我好像突然脱离了本身,我站在身外看着和他嬉笑的我。她叭叭地不停说话,逗得男生不住地乐,我站在他们之外疑惑的想着“他是喜欢我吗?” 我很疑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原来是爱吗?可爱又是什么呢?我不喜欢江直树,不喜欢纪存希,不喜欢单均昊,不喜欢仲天骐…我谁也不喜欢!哦,对不起,我喜欢何群来着,我忘记了。但那是偶像剧嘛,谢景阳和我是同学啊!刚开学的时候我们还总起冲突,老师喊我做小组长,管教那群不听话的男生…怎么才过了个暑假他就喜欢我了? 我那时候不明白,本来稀里糊涂的也没关系,我看很多人都稀里糊涂的谈恋爱然后地久天长了。 可我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后把他连带着对他的感情束之高阁。等我们毕业,我简直像忘了这个人一样…… 如果不是去参加唐瑾妍的升学宴,我大概还沉浸在初恋的甜蜜中…… 如果让我形容猛然见到他的感觉,我愿意用八个字:如遭雷劈,如坠冰窟! 苍天啊,高考后这段时间我都做了些什么?简直是道德沦丧,色令智昏! 可恶的雷斌,这个猛然解除封印帅的像锥生零一样的男人勾走了无所事事的我的所有心思,肯定是他给我下了蛊,不然我怎么会像失忆一样忘记谢景阳呢? …… 也就是那个瞬间,在升学宴和他对视上的瞬间,我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我喜欢谢景阳。 高考完的聚会他为什么不来参加呢?就因为他去了理科班吗?还是因为我去参加集训没和他打招呼他在生气? 当时没有问,现在也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提起这个名字我的心就像大海一样,只剩下省略号了。 我甚至没能对他笑一下,雷斌牵着我的手好烫,好想甩开他。 脑袋像浆糊一样,时隔一个暑假后并没有比当时强一点……朋友总说我太以自我为中心,可是我在这段关系里一点儿也没想过自己呢,我光去想他在想什么了。不然我也不会因为想不通他是不是喜欢我,就不想了,就把他收起来了。 是不是听起来很像借口? 后来想拿出来重新面对时发现已经拿不出了,哦,是我没手拿了,我牵着别人的手呢。 要是没牵手就好了,我先装作和雷斌不熟的样子然后再从长计议…… 唉!我这个人。 XXX一年,九月二十一日 宿舍来了新成员———张卉,好厉害的选字是不是?这么多年见过多少“惠”和“慧”,这个“卉”却是我第一次见。 突然想起李姿仪那个姓“羊”的男朋友,真是一个精彩的人。十字耳坠,长刘海,细长的身材和白皙的脸……这些组合在一起对我的冲击都没有他姓“羊”来得大。拜托,我上学近十年,除了偶像剧哪里还见过这种造型的男生,可是谁能想到呢,他竟然姓“羊”!我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木易“杨”,结果姿仪竟然说是动物羊。 动物羊?我愣住了,然后“咩~~~~这个羊吗?” 李姿仪点头。 我转过去好一番打量,这次可没有初次见面的好奇,完全就是盯着人家意图找到他姓羊的凭证。当然找不到啦,他是姓羊又不是羊成精。 啊,是不是有个开国将军叫杨成虎? 搜了一下,搞错了,是杨成武将军,对不起。 今年不在家,没吃到阳澄湖大螃蟹。十一回家还有的吃吗? 哦,继续说张卉。人如其名,她长得很漂亮,明媚阳光的漂亮,我觉得我会喜欢她。 性格还不清楚,此时她坐在她的床位那儿,很安静。我不希望她觉得尴尬,可是昨天心情不佳,过了一晚也不见好,实在是不想和人聊天。当然她来的时候我还是很热情的和她打了招呼的。 ……21:22,本来都合上日记看海贼了,她突然走了。说去大三的朋友那里睡,没想到在本校有朋友,还在一个校区呢。可惜大三了,不然就可以一直在一起玩儿。 既然重新打开了,那顺便梳理一下班里认识的同学吧。 乔峤,是个多音字,但在她的名字里念qiao。据说是小时候出生,有个算命先生路过,追着她姥姥让孩子起一个压得住她的名字,否则长大了不受管教要吃大亏的。姥姥听了自然觉得不得了,至于父母,已经听到了这样的话,他们只好顺从了。毕竟是和“来都来了”可以一战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这样给她定下了名字。她解释的时候表示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希望我们叫她木木…木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吧?是因为“山有木”所以叫自己木木吗? 我们是在动漫社认识的,动漫社认识同班同学,很巧吧。 不知道她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是短短几天而已,她越来越“粘”我……不是我自恋,是真的让我感到不适。 走路要搂着,牵着,去哪儿都要陪着,不是让我陪她,而是她陪我。这很重要,我可以拒绝别人对我的“要求”,可是很多时候都没法拒绝别人对我的“付出”? 等等,我去哪儿她都要“陪着”算是付出吗? 我又不需要,更准确地说她是“跟着”吧。 啧,很难搞。我希望再多认识点新的同学,避免这种单一的选择,给我一点儿空间。 一开始我们只是聊动漫,我还教她钩针了呢。是因为我的“倾囊相授”让她误会了吗?她突然展现出一种奇怪的占有欲,或者说“帮派”欲,可我不喜欢小团体。 小团体很难“偷懒”,我的精力并不旺盛,刚刚够用而已。如果团员太少,那么我浑水摸鱼的时间就会变少,维系感情付出的精力就会变多,紧接着就会感到疲惫甚至厌烦,如果不及时处理更是直接陷入社交的恶性循环。 …… 这么多年和自己相处下来,我已经发现:朋友越是表现出“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同仇敌忾”,我越是容易厌倦。 我不喜欢“被属于”的感觉。不管是团体还是个人,想到都要皱眉。 曲红梅,名字倒是其次,姓还是蛮有趣的。可是人,让我想想。 “寡淡”,对,是个很寡淡的人。和她的名字正相反,性格不明,我以为学艺术的多少都会有点鲜明的特质(突然想到别人会不会也这样觉得我寡淡平凡呢,也许会吧,哼,我的杨要是羊就好了,先声夺人?哈哈哈哈)。 这几天接触下来,她不太有主见……交往中总是在附和我或者乔峤,偶尔和乔峤(比木木好听)“争锋相对”的时候她总是赶紧跳出来和稀泥,可我们又没有吵架,我们只是在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已。 她好像并不明白。 所以干嘛要融入不适合自己的圈子呢,当然我也就是日记里说一说啦,现实中我还是感谢她的,如我先前所言嘛,我需要缓冲带。 人肯定都是多面的,这方面话不投机不代表另一方面也话不投机呀。 团体,就是要色彩丰富一点才好嘛。 突然想到“浑水摸鱼”,嗯,精准,虽然目前没发现和小曲有什么好玩的,但是多亏了她我才能“摸鱼”。 孔雨恩,我高中的时候可没见这么多有意思的名字,班里充斥着三大姓,同姓同名不同字的都有三对!!!男女不同的我们就叫“男xx”或者“女xx”,性别相同的我们就根据年纪分成“大xx”或者“小xx”。孔雨恩是因为命里缺水所以叫雨恩,小名更是不得了,叫“淼淼”,她才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突然想起一个叔叔,叫张垚,不知道他是不是命里缺土。 说了这么多别人,说说我自己,这几天我的“表现”还不错?宿舍还没买镜子,所以自我感觉还是很良好的。就算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冷漠或者自以为是也很难改正,我说不清楚这样对不对,但是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我仍有梦,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别留恋岁月中,我无意的柔情万种啦啦啦啦啦为何你不懂! 突然就唱了起来… 也许人家说了我也理解不到,慢慢的就不和我计较了。为什么这么说呢?下午的时侯瑾妍给我推荐了一款滤镜,那个滤镜会给你的照片配上古早言情小说的封面,我的照片上配文“许你一往情深”,我很是得意。 瑾妍不明所以,讨论一番才发觉,我以为的“许”是“允许”的许,是“允许你对我一往情深”,完全没想到这个“许”是“以身相许的许”,简直是结草衔环相报的“许”! 可恶! 因为这个乌龙被她嘲笑了好一会,挂视频的时候她还在说我自恋的应该要去医院挂号了。 以前她说我自恋的时候谢景阳都会搁旁边笑,我是不是真的很自恋,现在回想我也觉得他的笑应该就是“宠溺”地笑…… 有点儿恶心…… 如果我和谢景阳谈恋爱了,我是不是也会像李姿仪一样把朋友排在他之后呢?我也会超长待机,为他约我吃饭而推拒掉朋友的邀约吗? 第3章 第三章 XXX一年,九月二十五日 孤独。 并不能很好的诠释,于我而言大概就是:不被人理解。虽然我也总劝告自己:不被理解有什么好伤心?只要没被误解就是胜利呀! 可惜世事不如我愿,我不合时宜的玩笑与机灵带给我的只有不断的误解……但他们让我不好过,我也没让他们好过,这嘴巴呀,根本就停不下来。 于是误解我是个“坏人”的同学们更觉得我这人无可救药,刻薄起来是变本加厉。 嘿嘿,这都是我听来的。 附近开了家买珍珠的店,昨天陪王露(我新认识的朋友,下次再碎碎念她)去的时候竟然发现另一位同学在那儿打工。 是个长得很“薄”的女孩,不是瘦削,是她的皮肉仿佛是被拉扯平整后贴到骨头上的,严丝合缝的不给赘肉一点儿发展空间。属于是脂肪一看就望而生畏,转而投向舍友体内的程度。 她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开学报道迟了一周多,她们自我介绍结交朋友的时候我还在家里暗自腐烂呢。以至于我现在都还对不上号,人虽然不多,但话也不多呀。我还像高中一样,只和自己周边坐着的人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都认全。 总之在那里遇到她的时候我们仨都很意外,她好像不爱说话,微微点个头就找我们后面进来的客人卖货去了。于是坐在收银台玩手机的老板过来招呼我们看珍珠。 在交谈中发现老板和我是老乡!她儿子更是高中隔壁班那个李什么!我大喜过望,丝毫没有我根本不认识这个李什么的尴尬,就跟参加家长会一样和李什么的妈妈热络起来。 我们从高中生活聊到高考聊到报志愿又聊回现在,阿姨仰着头炫耀自己儿子多么高大帅气。那模样真是,我只在小区姐姐炫耀自己家狗会给客人拿拖鞋的时候看到过。说到高兴的地方不仅给王露看中的耳钉打折还说出她这个店开在这里就是要帮儿子“掌眼”。 说到可能的儿媳妇,老板更是开心,她一股脑儿说出很多,比如儿子交了女友她就送这女孩儿一辆宝马啦,比如家里在大学附近顺手买好了一套三居室啦……等等等等。 我见阿姨这么得意,心下那个痒呀,还记得那个不熟的女同学就在附近时我还劝得住自己,可后面看着阿姨眉飞色舞的炫耀,我再难忍受! “阿姨,那你看我怎么样!洋洋(李什么的小名)正是我喜欢的对象呢!我们那时候在高中玩儿的可好呢,可是奈何高考压力大,拆散了不知道多少有情人……我不是因为宝马这样说的,我喜欢奔驰……洋洋他……” ……我像个豌豆射手一样高频次喷出了很多类似这样的话,阿姨先是咯咯笑,见我唾沫横飞毫不停歇变成了皮笑……王露憋笑憋的跟脸抽筋一样示意我收手,收口。 离开的时侯老板萎靡不安,而我精神焕发。啧,捉妖小英雄,还看今朝! 昨天收获满满,王露买到了打折的珍珠手链,我旺盛的表达欲得以疏解……哦,回去的时候王露还请我吃了钵仔糕呢,我第一次见这种小吃。味道还不错,就是五颜六色的让人心里略有点负担。 到底是长大了,吃色素还有负担了。 本来一切也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第二天,也就是今早在班里听到了我的小小传言(此处嚎啕大哭,悔不当初)。一传十,十传二十……也是传到了我这个当事人的耳朵里。传言说我拜金,说我是舔狗,还说我不要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你个薄皮鬼!!!!!薄薄的皮贴在你薄薄的骨头上真是一点儿也不隔音啊!那小耳朵真没想到能听下来这么多话! 王婧!!!! 唉!!!!! 王露听后还在那里狂笑,人类的悲欢果然不相通,她们的快乐都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奶奶常让我注意祸从口出,说我易造口业,我真是不记打!昨天有多畅快今天就有多郁闷,晚上在食堂偶遇了李什么,本来想用眼神杀死他,最终还是礼貌的点头问好。 唉,更添实锤。 空无一人的宿舍中澎湃的孤独向我袭来,我只能举手投降,任由它将我裹挟。 谢景阳,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呢? 昨天他发布了打篮球的照片,他飞扬在昏黄的球场上好不自在。我点了个赞,翻来覆去等了好久才又看到红点,结果只是唐瑾妍问我大学生活怎么样。 能怎么样,就那样咯。 她又问起我和雷斌的事……这都多久啦。 不过谈了半个月恋爱而已,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那小子又蛐蛐我了,哼,我都亲了他一下了,不知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跟我谈恋爱的时候我也在和他谈恋爱啊,怎么都开学了还一副我对不起他的样子。 我问唐瑾妍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话所以问雷斌的事,她一通解释,说只是觉得我们郎才女貌,胡说八道,雷斌明明只有貌,我倒是才貌双全……她翻来覆去的说我们就这样分开很可惜。 可惜个屁,可惜你请错了人!雷斌和谢景阳你请一个不就好啦!请雷斌简直莫名其妙,你们又不熟! ……我又在怪天怪地了,雷斌说自己受到邀请的时候有多开心我就有多得意,他是以我的家属身份受邀的嘛。 唐瑾妍哎!超级学霸!我这面子也太大啦! …… 短短暑假,真是太多哀叹。 不明白我一天都在干些什么,虽然已经是大学生了,可是一切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报道那一天的阳光久远得像是我的错觉。 XXX一年,九月二十六日 发现虫子! 像恶魔一样会飞!! 吓得我蹦了三米高,超强发挥让我能自信报名高校运动会。 我下不了手,它其实也没多打扰我,但我怕得想要它死…… 范文玉要求上日记,恩,对他的印象很好。虽然是半路转学来的,但他利落大方,热情活泼,还很幽默!哦,画画也好,认识他以后我时常请他给我打型。我们俩算是志同道合(?臭味相投),关系好的让我一度以为时隔多年我终于要拥有了一个男生好朋友!(从此处我就应该明白谢景阳一直都不在我的好朋友圈子里,我喜欢他,怎么当时就想不明白呢,真是奇怪。) 高考完他邀请我去他家附近新开的商场玩,我欣然赴约,结果在商场遇到了姐姐和她的朋友也来凑热闹。 姐姐惊讶于我愿意跑这么远来玩,直接就认为他是我的小男朋友。这误会也太搞笑了,我们完全就是好朋友啊!“大人们”真奇怪,怎么随便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就要是一对呢? 鱼没有考上心仪的美院,他也不想退而求其次,突然就决定去留学了。说先去日本然后要去意大利呢,我哪儿也没去过。他就说等他先去探探路,摸清了就邀请我去找他玩。 嘿嘿,真是太好了。 李姿仪给我发了个测试链接,说可以测试出我对爱情的态度。测试结果说:你非常以自我为中心,认为爱情是唾手可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它到底是测试我对爱情的态度还是在测试我对雷斌的态度?这测试不会是雷斌写的吧? ……应该不是,他学习不好。 胡说八道,我根本都没搞清楚爱情就被爱情撞的头晕脑胀! 不过最近“以自我为中心”这个词是不是在我的生活里出现频率太高了?是因为我刚知道这个词所以它才不断刷存在感加深我的印象吗? 真是奇怪,自己的生活不以自己为中心难道要以xx为中心吗?我甚至想不出除了以自己为中心还能以什么为中心? 就好比爸爸吧,离他越远我的思想越自由,胆子也更大。他总说为了妈妈,为了我和姐姐他如何辛苦……但是难道不是为了自己吗?因为他爱妈妈(应该是吧),如果不对她好他就会难受会空虚……其他事情也是如此,你这么做,不就是因为你不这么做的话会难受吗?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在做出对自己有益的选择,也许不是最好的,但绝对是当下自己能选的最好的。 更过分一点,正义的使者。我也不觉得他们是为了正义,当然结果是正义的,也是值得我们所有人尊重的,但是就这件事而言,如果我是一个正义的人,那么行不义之事对我来说才是折磨。赞美与其他东西都不是我做这件事的初衷,我只是做出来了让我自己舒心的选择。 这么说也许有失偏颇,但是十七岁的脑子也就想到这里了。 虽然我在日记里这么多奇怪的碎碎念,但事实上我都不会在现实里评价喔,厉害吧。如果是游戏里,玩家要选择一个进入大学的角色,我可能会选忍者。 …… 但是一选忍者,大家不就会知道我在忍些什么东西了吗? 这和我的外在形象可不相符,我表现的样子并不像有这么多碎碎念的人,更像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乐子人。 突然想到,说不定我就是头脑简单的乐子人呢,“造物主”应该没有规定乐子人不能碎碎念吧。 我还是去做一个“浪客”比较好,但我好像也不是能做剑客的那种潇洒人,唉,鼠命。 没关系,反正都是从他人的全世界路过,是人是鼠又有什么差别。 还是有差别的吧,人人喊打,抱头鼠窜。 呸呸呸,我是大学生!我不是鼠鼠! 第4章 第四章 XXX一年,九月二十八日,晚 晚上好。 今天难得天晴,晒了被子还有枕头。 下午是摄影课,拍作业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和乔峤。 虽然很害怕“越想什么,越来什么”,但我还是要说:我们根本不是同路人!!! 她为什么总在反驳别人,为什么总要教育别人啊! ……好像和我在日记里做的不相上下。 我也太会自省了。 我造好景,要拿相机拍,可她不给我,我就跟她讲述我的想法,然后让她去拍。可是之后的作品讲评会上她竟然说那是她的作品!我肯定不愿意,立刻申明这是我的idea!她并没有反驳,可脸上却显现出不情愿,甚至对着老师和同学们说“没关系。” 她还不跟我计较! 靠! 同组知道来龙去脉的是曲红梅,她自然是指望不上。更让我生气的是老师也好,同学也好,好像也没什么人在乎这件事。 这段时间她还总是打压曲红梅。曲红梅被她说的尴尬不已,在一起聊天时声音越来越小不说,卡壳也越来越多…… 但曲红梅到底是个没出息的,前两天忍无可忍的我打断乔峤替她说话后她突然活了过来,不仅是音量拔高,连情绪都饱满了。 她撅着嘴巴用可爱轻快的声音说:“星蕊,你怎么生气了呀,乔峤她不是故意的。” 得,皇上不急太监急。 还有呢! 乔峤也太喜欢甩脸子了,一天到晚的生闷气。吊着个脸看得我心烦,我和王露,雨恩说话就好像是在和她的杀父仇人说话一样。想走又走不开,吊着脸的同时手也吊在我的胳膊上,好让人烦。 我也不争气,怎么就甩不开呢! 孟斌的手甩不开,乔峤的手也甩不开! 骂回那个没出息的曲红梅,别人都踩脸上说你了,还在那儿傻笑替人辩解,看我以后帮不帮你! 哎,她好像也有变化呢。之前只贴着乔峤和我玩,一个没注意她似乎和雨恩走得近了许多。估计是我和乔峤的气场太容易让人胸闷气短了,我在其间尚且气鼓鼓,何况她一个包子。 雨恩倒是有主见,哈哈,她的主见就像“水”一样,柔柔的但是你知道她有底线有方向,她这名字真是没白补。虽然底线好像也不高就是了。我不太明白和这个类型的人们如何相处,和她们一比我像老虎。 嘿嘿,威风。 你还笑得出来! 你忘记了你写这篇日记的初衷了吗! ……但是写完后也没有那么气了。 我的脾气好像比自己以为的更好。 翻看了一下之前写的日记,我真是好挑剔的一个人。谁都能拿出来嘴两句,在我这里关系难道不是越来越好而是越亲近越挑剔吗? 可是不亲近又哪里能挑剔呢?不亲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适合一起玩?说我越亲近越挑剔真是好不讲道理。 我的朋友,真的是我的朋友吗?好疑惑。 高中群因为国庆将近而重新活跃起来,但我始终没有蹲到谢景阳的消息。十分钟前章鱼哥在群里分享了自己的机票信息,要去青岛玩儿呢。九分钟前我也把自己的机票信息分享到群内……可是我想看到的头像依然没有出现。 一个小时过去了。 想打电话和老朋友聊聊天,可是竟然不知道打给谁,也不知道聊什么。 其实我想问他们回家吗?要聚会吗? 我的小心思太多了,怕人看穿,又怕人看不穿…… 我还以为我是藏在大团体里自由摸鱼的世外高人呢,没想到我更可能是被遗忘在原地的那个人。 上大学以来,第一次有一种无力。世界太大,而我太小的无力感。 世界这么大,我能留下的到底是什么?无论多么伟大的人,总有被遗忘的那一天吧?所以,普通的我应该致力于追求现世的幸福吗?繁衍子孙,是一种触手可得的让世界记得的方式吗?似乎不是,我立刻发现自己不知道爷爷奶奶姥爷的姓名……何况,世界又不是子孙组成的。 世界是孙子组成的……哈哈哈哈哈哈 当下不好,永远都不会好吗? 不知道在朋友的日记里,我又是什么样子?偏执,自以为是又刻薄吗? 这个疑惑的瞬间,好像曾经发生过。 …… 突然联想到,轮回也许不是电视里演的那样。也许轮回是不断地作为同一个人出生,过同一个人的一生。想要跳脱轮回就需要在人生中做出不同于以往的选择,当一生都做了“超脱”的选择时,你就跳出了轮回。 那时候你就再也不会被“即视感”烦扰。 呜呜,为什么不回复我呢?谢景阳这个无情的家伙! ————— ————— ————— XXX一年,九月三十日 马上要登机了。 我要不要给他单独发个消息呢? 如果他还是不回复怎么办? 私聊可不像群聊,如果私信都不回,那我可真是完蛋了…… 啧,大家都站起来去排队了,我还有一点时间。 继续这么碎碎念,还是鼓起勇气发个消息? 手机就在口袋里。 真正的勇士要有直面惨淡的勇气! 这破烂天气,他们到底在急什么?这么早就去排! ……要不先排队登机吧。 加上中秋放十天呢……开学后第一个假期,他总不会不回来吧? 对,我还有的是时间。 “几点了?” 瑾妍当时说是几点来着?九点? 一落地我就给谢景阳发了信息,可是直到我和瑾妍吃完饭他也没有回复。 虽然我和雷斌分手已经两个多月了,但这么快就联系他是不是真的不对?李姿仪倒是很支持我,我也乐意听她的。但瑾妍说她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她觉得我不应该再打扰谢景阳…… 虽然她作为朋友给我留了面子没骂我,可我这样是不是真的不要脸? 真丢人,早知道不发信息了。 …… 怎么就是打扰他呢?再不济大家还是高中同学呢,没礼貌的家伙。 “几点了?”不知道我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的,总之我们逛到超市的时候我突然又问了一次。 “你一直心不在焉的干嘛呢?想雷斌呀?” 可恶的唐瑾妍!故意挤兑我……呜呜,可我也不敢和她说。她太“正经”了,她肯定要抓住我给我上课的,让我多一点道德感…… 我对她好不就行了吗?雷斌和她又没有交情,干嘛总觉得我对不起雷斌?雷斌都没说什么呢! 但我其实也知道,她说的没错。她就是那种近朱者赤的“朱”,还好明天约了“墨”,我要和她促膝长谈一些阿朱不喜欢听的事,明天可快点儿来吧! “明天陪我去学校交个文件啊。” 瞧我这姐姐,老是给我安排行程!哼,都不听我回复就转身走了!老大怎么了?老大了不起!小时候指使我,我都上大学了还让我做跟班! 不过刚刚她这么一打岔,我倒是想起来了。我突然又问几点,是想看看谢景阳到底能有多无情! 远处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进口糖果,在那一堆小彩球里我抓取到了星星糖。 和谢景阳成为同桌以后,我吃了不知道多少星星糖。高二他分去理科班后也没变,几乎每天都会在学校各个角落里偶遇,遇到了他就要拦住我,而后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给我。 他很爱吃甜食,当时我们四人小组都在被他疯狂投喂,而且不用叫“爸爸”哦!我那时候还笑他是不是害怕我们因为他一个大男生爱吃糖而取笑他,所以才把我们都变成甜食爱好者。 他笑了半天,问我“多大了?你看起来不像会因为这种事取笑别人的人啊”。 我脑袋一昂“哼,当然了。别说你喜欢吃糖,你就是喜欢男生…” 我后面的“惊世发言”还没来得及说全就被他按下去了……当时给我气的,前两天才听元元说好多男生小便完都不洗手! 他松开手后我呸呸呸的,不知道吐了多少次,他就生气了。 ……我是不是还没写过?他小肚鸡肠的很,老是在生气。 嗯……也可能是敏感。 总之我,瑾妍还有柳云飞有次出去玩却没有喊他,天神哟,气了一整周!而且由于我身为同桌却不通知他,罪加一等! 十等! 那一周里糖没有我的,荔枝也没有我的,早上他妈妈做的三明治也没有我的…… 哈哈哈哈,突然又想起来我们和好以后,他说他没跟妈妈说过和我冷战,所以阿姨早上还是做四份三明治,我的那一份他每天都要坐小区花园里吃掉才来上学。 我听完觉得他幼稚死了,斜眼哼他“撑死你!” 他不以为然,还凑过来用肩膀撞我,说“那不是都怪你?你以后可不能和我冷战!” 我再次发出嘹亮的“哼!” 刚和好的时候他脾气很好,我从早哼到晚他也不恼,也不喊我“猪”。 ……又写到哪里去了?奶奶说人老了说话就没有逻辑了,我才十七岁,这么年轻就开始颠三倒四了? 哦,可能正是因为我年轻,所以脑瓜子还不受控,思绪四处乱跳。 不过这是我的日记,我想写什么都可以嘛。 嘿嘿……九月十四号的日记里面我写了满满三页谢景阳,虽然我忘记了原因,再想写日记的时候翻开才发现这件事…… 谢景阳喜欢星星糖,我也就跟着喜欢星星糖。瑾妍喜欢苹果味,柳云飞喜欢葡萄味…… 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怀念那个四人小组……柳云飞转学音乐前天天跟我念叨,让我一定要记得他,还说要送我一串玛瑙项链呢! 我当然不会白拿人家的东西,他用项链感谢我对他半路出家学音乐的支持,虽然他说话不算话(瑾妍很惊讶我真的想收下传说中的玛瑙项链,可是好看的话为什么不能收?),但听他在电话里鬼吼自己考上了音乐学院时我真为他开心! 四个人,两位艺术家呢,哦呼! 帅! 呃……23:58分,重新打开日记。 问号要我怎么回复? 可恶的谢景阳,谁教他这么回消息的? 区区一个理科男!大胆! 看了一眼表,已经是九月三十一日,不,是十月一日了!我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一个问号?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人呢?是报应吗? “已经到家了吗?” 真是美妙的叮咚声,傻瓜,下午五点发送的消息,这都第二天了我难道还在机场吗? 嘿嘿,去聊天了。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骂完他后把十四号的日记撕碎泄愤了…… 总不能摔手机…… 真不明白前几分钟的我在开心什么? 跟他这种神经病有什么好聊的!雷斌是你兄弟又不是我的!怎么谁都要过来跟我问他啊!!!你怎么不和唐瑾妍组队去!!!你们都深爱雷斌是吗!!! 前男友!ex!懂不懂啊?! 我哪里知道他的消息?我为什么要知道他的消息?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拿这个名字来烦我!这是我的犯罪记录吗?! 神!经!病! 第5章 第五章 XXX一年,十月一日 喜欢的粉底液真是,越夜越美丽! 今天发生了好大的乌龙! 和姿仪约好午饭后见(其实我想吃烤肉,可是她非要吃完午饭再约,真拿她没办法),我按她给的地址打车到了城边边。 毫不夸张,真的是城边,撑死算是城乡结合部。 一城烟雨。 我倒要看看这地方怎么个烟雨法。 这家店招牌巨大,店门却极小,怪。 头重脚轻,不太吉利的样子…… 要不是让我夜不能寐(其实能)的倾诉欲推着我非见她不可,我真的连车都不会下。 姿仪抓我进去的时候我突然对当代女大学生的身材有了深刻认识——真瘦啊我们!这样下去不会影响健康吧?是不是因为这两天没胃口......嗯,心情不好所以吃再多也没吸收的原因?我可不能这样下去!今天一定要和她讨论出一个对策。 昨晚骂完谢景阳以后他回复我“你在生什么气?” 我没回。 不知道怎么回,真是个烦人精。 姿仪的羊咩还是那副造型,银色耳坠,all black,他大概是方圆百里最帅的崽。这个耳坠总让我想起一个明星,第一次见羊咩的时候我就想说来的,我实在是门外汉。谁帅谁美我就喜欢谁,肤浅吗?我倒是觉得很合理,毕竟我又不认识他们,哪里知道他们是真有趣还是立人设?雨恩难得的对此很有态度(平常她都是很包容我们的),她很鄙视我这种“墙头草”,我也不懂,明明我不止是喜欢两个,那么多墙头,一棵草摆得过来吗? 灵机一动,就连现实里我都是墙头草哈哈! ...... 不如不动! 那时候我不是还不懂吗?他不说喜欢我,也不出现在我面前,甚至不给我发消息......等等,谢景阳真的喜欢我吗?为什么我一副他肯定喜欢我的样子?也许以前,我还没去集训的时候他喜欢,可是后来呢? 现在呢?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虽然升学宴的时候不确定他喜不喜欢我,至少搞清楚了我喜欢他!对,我要追求他! ......早知道昨晚买星星糖了,哄哄他。可我又好面子,怕被瑾妍发现我还在对谢景阳死缠烂打(划掉,是心动!我是在追求他)。可恶,你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谢景阳的朋友啊! 但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相信我没记错。今天在那个烟雨的聚会上,我见到了高一一画的“桃桃”。 桃桃在我们美术生里很有名,我愿称他为桃吧啦,他绯闻男友更有名,也确实是因为他在泡一个有名的男孩。呃,以上说法除了桃桃很有名以外都是捕风捉影......但我和桃桃有过“一画”之缘,高二的时候李姐喊一众画神去参展,参观的参,我虽然是吊车尾,但还是被捎带上了。桃桃是画神之一,15岁的男生笑得非常好看,我本来以为他是个害羞的小画家,结果在我和他搭话,呃,难道是我在骚扰吗?我们的对话中斜插进来一个阴阳怪气的男生。 桃桃却不理会那个阴阳怪气的男生,可那个男生出现后他整个人散发的气场变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根据他偶尔看向那个男生的眼神,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氛围,我突然感到很尴尬。 好像误入了他们的......爱的小窝??? 暧昧的氛围里我的瓦数越来越高,脑门越来越亮,我恨不得钻进画里去,变成树,变成狗,反正不要在这气氛里被迷晕! 我找借口逃开后他俩似乎起了冲突,闪到结构柱后偷看时发现他们拉拉扯扯好不像话! 接着,我突然想起老李数人头数到桃桃的时候听到的窃窃私语,他是gay。 我看不出来,但如果他是,关于他和那个男生的旖旎氛围可就说得通了。更重要的是,后来我还听到过别的流言——他和一个男生在画室楼后接吻。 总之我对别人的性取向也好,男朋友也好都没有追根究底的**,但是桃桃出现在羊咩的交际圈确实让我有点“警觉”。 我当然知道性向不是病,不会传染,我也无所谓别人喜欢谁。 但是,我看向羊咩的眼神不对了。他不再是一个爱打扮、画眼线、打耳洞、搞穿搭的男生,他变成了“疑似gay”,看着热情介绍羊咩朋友给我的姿仪,羊咩恶化成了“骗婚gay”。什么谢景阳,什么爱不爱的,都得靠边去了。我那会儿可没工夫说话了,急得我一整局都在说哑语。张嘴说不出话,嘶嘶地像小青,我倒霉的小白!许仙是gay! 配上一城烟雨里缭绕的烟雾,我发现天降大任于我也,我是雄黄酒!我要让羊宏宇现出原形! 于是我借口找不到卫生间拉走了姿仪,把来龙去脉(掐掉了桃桃绯闻男友的戏份)告诉了她。姿仪一开始还乐,听到我说桃桃大概喜欢同性以后终于是乐不出来了。她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我无言沉默。最后她让我别管这事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看着她惊疑不定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回到包间时,我做贼心虚,桃桃对我笑我觉得曝光他**(何况还是疑似)对不起他,姿仪拉我做游戏我也觉得破坏她的恋爱对不起她,只有面对羊宏宇时,我才觉得自己像TOM他表哥,可以一巴掌把他拍死。 晚上的聚会我没有再参加,跟姿仪道别后我和桃桃(这什么鬼发展呜呜)拼车回了市区。我假寐成真,到家后他无奈开了后座门来摇醒我...... 还笑我睡眠质量好 唉,傻桃子,姐的压力你不懂。 晚上洗澡的时候我都带着手机,生怕错过了姿仪的消息。果不其然!我刚入浴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结局当然是皆大欢喜啦,不然我肯定都没心情写日记了。羊咩对天对地,对四象对八方,对看到的一切发誓自己是直男......哈哈,真是虚惊一场。 “桃桃是他表弟。” …… 哈哈,我还不想死,我应该怎么赎罪。 “不要怕!桃桃已经出柜了!” 哇靠,今夕何夕!他们是高三没错啊,高三的桃子这么大胆! 桃桃真是聪明勇敢有智慧。 我应该多和他聊聊的,他出柜都能搞定,搞定谢景阳岂不是无压力? 真是充实的一天,晚安。 啊,生活的戏剧让我顾不上咨询以后我该如何面对,或者说追求谢景阳,十一点了,现在回复他的信息是不是像反应迟钝。 算了,今天才是放假第一天嘛。像桃桃学习,手拿把掐! ————— ————— ————— XXX一年,十月二日 早晨起床的时候我完全没想过今天会是这样的结束。电视剧狗血吗?哪有人生狗血呀!等等,狗血是不是贬义的?那不对,我的十月二日可不是狗血,是奇遇! 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十月二号! 嘿嘿,晚上是谢景阳送我回家的喔。更让人激动的是他说F大那边新开了一家涮羊肉,请我去品鉴一下。 盛情难却呀~~ 放下笔,吸气,再次大笑! 哈哈,难以置信对不对?这难道是上天对我的奖励吗? 奖励我是个诚实的朋友!友谊万岁! 早上化妆的时候和姐姐聊到了昨天的大乌龙。她觉得我情商太低,没有分寸,说风就是雨,满嘴跑火车......把我好一通批评。哼,我才不信她说的“为我好”,她就是趁机欺负我,怪我没有陪她去学校! 但老天不一样,老天心里有数,昨天才表完忠心,今天就奖励我,办事很快嘛! 中午和姿仪还有羊咩见面的时候买了个小花束送给羊咩以表歉意,顺便让羊咩帮我转达一下对桃桃的歉意(其实一开始想说敬意,但是毕竟不真的认识桃桃,突然冲过去敬佩人家出柜的勇气,我怕被打飞)。羊咩笑得前俯后仰,真是个奇怪的男人,我是痒痒挠吗?哈哈哈,哈哈哈个没完没了。误会他是骗婚gay好笑吗?还是觉得我对桃桃的猜测很好笑啊?不过,我真的好想八卦一下桃桃啊! 他接吻的那个到底是不是那天在展览会见到的阴阳男! 唉,人生憾事又多了一项。 等我老了我还能找到桃桃并打听清楚吗?感觉“人之将死”像是一触及就会勇气大爆发的神器,到了那一天我要把我的所有憾事都问出来。做估计是做不了了,但张张嘴应该没事的。 和姿仪还有羊咩分开后我在街上乱逛,人一闲思绪就飘,我的思绪更是千千万万。其中最难解的还是谢景阳,我都有点不想说他了。我新买的日记本,才写了多久,全是他的名字。 我不想被他占据,可根据出现频率来看我不太争气。 唉!算了,你本来就要追他,多了解他不是应该的吗?计较这些做什么? 嗯,有道理,你可真聪明! 总之就在我无所事事,呃,就在我捂着手机犹豫不决,上一秒想横下心直接给谢景阳打电话,后一秒又把它胡乱扔包里眼不见为净的时候,电话响了。 期待落空,当然不是谢景阳了。 瑾妍喊我逛商场,她肯定想不到我就在商场一楼呢!她跟着我的指示在咖啡店门口找到了我,我贴心的给她也点好了咖啡。不成想,她身边还有个我没见过的女孩。 贴心也落空,连忙追加一单。 这个女孩有点古怪,互相介绍的时候是我先开的口。她听到我名字的反应很奇怪,先是重复了一遍,然后又拉长声音说了句“你就是星星呀,真是久仰大名。”我感觉很不舒服,可是我当时表现得像个包子...... ……难道我本身就是个包子吗? 她叫张晓娜,我搜索了所有通讯录,确定不是我忘记了,我是真的不认识她。 名字生疏,长相生疏,真后悔请她喝咖啡。瑾妍这个没心没肺的,她一点儿也没感受到我的不舒服,一直到这会儿我才明白我难受的点在于她的话给我一种“我看着你呢”的被注视感。让人不适。瑾妍说我坏话了吗?不是吧,不然她这样不是拆瑾妍台吗?真烦人,到底是为什么呢! …… 虽然很不适,但是当时很快就被冲散了,哈哈,因为有更大的惊喜等着我呢! 路过烧仙草的时候发现很多人在排队,那站姿那着装,一看就是二次元,我亲爱的的精神老乡们。 凑过去一问才知道,这家有联名!送闪卡!今夕何夕! **也能联名搞这阵仗啦?我以为它还在禁播目录呢。 瑾妍目不斜视说我长大了,不许再沉迷网络(笑晕,她用的就是这个词),非要带走我,可她没想到我在这里有老乡,我可不是包子! 八十秒前包子一样的我经过洗礼已然硬成了无敌铁拳。 本拳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她和张晓娜屈服了。 此处再次感谢一下拳皇,对着镜子郑重鞠躬。 你我本无缘,全靠二次元。 远处走过来的帅哥,不是谢景阳是谁?我本来想装高冷,结果一确定是他的时候表情管理全线失控,大白牙感受到风,人走近后嘴巴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些微干涩。 瑾妍还以为我犯病了,顺着我的目光才发现谢景阳。虽然我当时沉浸在偶遇的喜悦中,但我还是抓到了来自瑾妍的鄙夷。她认出谢景阳后迅速偏头瞥了我一眼,不用看我都知道是哀他不幸,怒我死争。 自从you know when以后再没见过面(今天的妆容也很可爱呢小杨!),真的走过来以后我们像两个哑巴,混在二次元老乡里好像也不突兀,说不定我们看起来像初次面基...... “排月?” 没想到他直接跳过打招呼,张嘴就问我排谁,当然是月啦! 他点头,然后看了看我身后的队伍,又说“给我排个L。” 就这样。 我们既没有提起他的雷姓好朋友,也没有提昨天的小冲突。 他很自然的说完就接着往前走,好像刚和我说的只是“你好,借过。” 瑾妍问我他干嘛去?我疑惑的看着她,啊?他有说他要干嘛去吗?他只是说让我帮他拍一个L吧!套餐哎!那我岂不是总共要点四份! 好!一人喝两杯喝到吐吧! 拿到饮料后又等了有五分钟谢景阳才甩着B1超市的购物袋回来,看他轻松自在,好像还在笑的表情我也跟着轻松起来。本来我觉得拖着瑾妍和张晓娜等我很不好意思,期间我多次偷看瑾妍,生怕她又教训我,还好她在外人面前还是给我留着脸面。 “你干嘛去了!”我以为我说的是感叹号,结果是嗔怪,就是小说里会形容到的“娇嗔”,小杨啊小杨,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给我自己说的暗自羞涩!奇怪,现在已经有点回想不起当时的情绪,只觉得肚子饱饱的? 心也饱饱的。 好像在这之前我是空心的。 嗯,整个人都很充实的奇怪感觉。 接着我们去吃了火锅,中途瑾妍还叫来了柳云飞,我更开心了。虽然多了一个人,但是我们四人小组重聚啦! 没有喝酒,可露露依然把我喝得飘飘然起来。 露露杏仁露,谁喝谁知道! 虽然柳云飞霸占着谢景阳,两个脑袋凑一起唧唧歪歪个不停。但临分别的时候谢景阳突然拉着我,把他的超市塑料袋挂在了我胳膊上。我疑惑着打开,嘿嘿,里面是一包星星糖。 粉色的星星好像手拉手从袋子里跳了出来,跳到我们之间......然后被瑾妍一巴掌打散了。 不解风情的家伙,她问谢景阳:“就星蕊有啊?淡了,我和飞飞真是多余!” 没想到是助攻,但谢景阳这个榆木脑袋。他丢下一句等等,再回来的时候胳膊上挂着两个大购物袋! 我是小号,那两个却是标准号! 他给瑾妍和柳云飞递了过去。柳云飞大喜,恨不得抱着谢景阳亲两口,我当然给他拦住了。瑾妍却挤兑他:“我要了才给,批发这么多,打发我们呢。” 谢景阳没说话,肯定是害羞了。 我本来以为今天已经够圆满了,可是分别的时候,他跟我上了一辆车。我们可是一南一北,完全不顺路呢! 我们谁都没说话,我以为要就这样到家的时候他突然说“明天一起吃饭?” 我有点惊讶,一时没回答他。 他舔了下嘴,迅速瞥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去望着前面的红灯说“昨晚提他......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顿了顿,他转过来盯着我说:“我错了。” 当时我真想扑他怀里,但我只是“哼”了一声。 他好笑的学了声猪叫,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会儿有点后悔,划掉,好后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抱抱。 也想说我错了,忘了你我真该死。我喜欢你,我们谈恋爱吧! 明天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告白成功! 第6章 第六章 XXX一年,十月三日 我捡了一只小猫。脏不溜秋,瘦弱极了,检查完决定把它偷渡回家的时候医生嘱咐我每三个小时给它喂一次羊奶和葡萄糖。 说是偷渡,其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因为我从来不关房门,而今天我一进房间就反锁了房门……不知道暴风雨什么时候来。 可我非得这样做。 我上一次接触小动物还是小学回老家走亲戚。亲戚和我们不是一个村,他们远在河的另一边。我第一次去那个村子,宁静平和,和我小时候待过的村子不太一样,虽然我们也挨着河。我以为那里的人也是这样,人如其村嘛。我对他们抱有不一样的期待……不,其实从始至终那个村子的人没有说话,好像只有我和爷爷奶奶活着。 所以也许那个村子的人不应该被我安上无情的名头,或许只有我的奶奶是那样。 夏天的午后气温高达四十度,我在暂住的院子里吃西瓜,突然从葡萄架上掉下来一只小鸟。我上半身伸长了够着看,下半身因为害怕还留在原地。可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它到底是小燕子还是小麻雀就被奶奶挡住了视线,我正想扒着她靠更近一点观察小鸟,她却麻利的用扑虫网一把将小鸟甩进了纱网,目不斜视的带着小鸟走出院门,又走了三四十米,走到一块杂草丛生的无主之地,颠了两下,纱网跟着力道翻了个面,小鸟掉进了草丛。 我突然就不怕了,我急冲过去大喊“你干嘛!” 奶奶仿佛才回过神,笑着拍了我两巴掌“吓我一跳!” 我急得跺脚,一直重复喊“你干嘛啊!” 奶奶不笑了,她浅黄色的眼珠定定看了我两秒,“天热,晒死了”说完她拉着我要回去。 我绷着劲儿不让她拉动我,她转身走了,我鬼使神差地把小鸟捧了起来。 原来是小燕子。 我捧着它回了小院,爸妈带着姐姐去认亲,我不喜欢走亲戚所以留在院里。趁他们不在,我把它放在葡萄架下边儿的水井盖上,爷爷说那儿凉快。 凉快了可能就好了。 奶奶见我把燕子捡回来,气得破口大骂,说些莫名其妙的鬼话。 “瓜娃子!小姑娘捡死燕子不好!你还找不找女婿了!傻子!” 翻来覆去,魔音绕梁。 “咩~~~咩~~~~~~咩!!!!” 我是小杨,我咩咩咩的给自己消音。谁也不能举报我。 还没等父母回来,我已经不需要再解释自己的“忤逆”,小燕子始终没有醒来。太阳落山后我把它埋在了奶奶扔它的地方,其实我很害怕,我怕虫子也怕蛇……可没人帮我,父母回来了也只会把它一把扫进垃圾桶。 …… 喝完葡糖糖后小猫睡着了。这是只小玳瑁,杂乱的黑黄色毛,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国庆吧,国庆节捡的嘛。 不好,还是叫“秋秋”吧。后天中秋,按医生的说法她应该能好起来了。 不知道秋秋同箱的那两只小猫如何了,我看到的晚,听旁边“我在现场”的小朋友们说箱子里本来还有两只小猫,周边店铺的阿姨领养了一只,路过的姐姐领养了一只......蔫吧的秋秋状态不好,路过的大人都说它活不了所以被遗留在那儿,直到我路过。我大概是沉迷于“救世主”的叙事,所以明知道他们不喜欢猫,我还是把它捡回来了。 “头都抬不起来了,”小孩学之前大人的样子,戳了戳小猫“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没救了,算了。” 小孩蹲在我旁边语气成熟又悲伤,“姐姐,你别哭了,小猫还没死呢。” 我突然就笑了。 这小孩。 我让他帮我看着小猫,我去前头电话亭买包餐巾纸。小孩认真的帮我看猫,像小战士一样可靠。 再然后,我捧着秋秋去宠物医院了。 医生说它严重脱水,还低血糖。 真正把它拿在手里才能感觉到它到底有多虚弱,瘦成个猫架子了,针管比它的血管都粗。医生拿着它给它做肛拭子,检查看有没有细小。她说如果有,我就别管它了……万幸没有。 医生教我喂葡萄糖,而后我们就把它送哪里这个问题拉扯了半天。 我一开始没想带它回家的,我只是不忍心看它等死。根据那小孩儿说的,来来回回那么多人都给它判了死刑,我要是也走开...... 那我停下来有什么意义? 我想试一试。 不是有宠物店吗?我出钱让它在宠物店住着还不行吗?等它身体好了我就给它找领养,我送它很多东西,一定会有人喜欢小猫的。 可我没想到医院会不收小猫,医生说他们要对住院的其他宠物负责,何况小猫要三小时喂一次,他们医院没有排夜班。 抱着秋秋在医院门口呆坐了一会儿,我终于决定把它偷渡回家。 还好,家里没人。 …… 十点左右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回来了,姐姐耳朵灵敏,立刻就定位到了我房间有怪声。 嘿嘿,葡萄糖真有用,这还是下午以来我第一次听见秋秋的声音。 爸爸很是厌恶的瞪了我一眼,我心里害怕,但还是仰着头没让他再往前走一步。姐姐劝走了骂骂咧咧的妈妈,然后无奈的冲我摇了摇头。 哼,我没有做错事。我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我难道不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吗?我难道不值得他们肯定吗?为什么那些虐待动物的人大行其道,我帮一只小猫却要受到这样的苛责? 小猫又做错了什么?莫名其妙就没了妈妈,吃不上饭要死了,路过的人救了它却要受到鄙夷,为什么? 为什么? …… 谢景阳又是为什么? 如果有事不能见面,为什么不取消?为什么要让我等?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 “我走了,你别过来了。” 三个小时一到我就起身离开了,多一秒钟都让我恨意暴涨。 发出讯息后他很快打来电话,我没有接。 我挂断了他打来的所有电话。 来来回回几次,他也就不打了。 疲惫。 早晨我满心欢喜,我搭配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我太激动了,我提前一小时到了约定好的商场。我还傻兮兮的去买了花,对,我的花呢? ……我怕自己提前到被知道了丢面子,故作松弛的走进商场的书店去看书,偷偷计划等他到了联系我,我会不急不忙的走过去,说“不好意思,我没迟到吧?” 结果最后我只收到他说“抱歉。” 连理由也没有。 昨天是我在做梦吗?我以为我们心意相通,原来只是我误会了吗? 昨天以前追求他的心气有800%,昨晚以为我们之间只是一层纱的距离,今天就被上了一课。 难道真的像瑾妍说的,我是在打扰他,我以为的心有灵犀对他而言不过是死缠烂打? “兄弟的前女友对我死缠烂打怎么办?” 又哭,有什么好哭的! 如果他这么认为,那就这么认为去好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今天喜欢你,我明天照样可以忘了你! 第7章 第七章 XXX一年十月四日 现在是凌晨两点二十八分。我刚给秋秋喂了点羊奶和葡萄糖,它太小了,很难操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还不好,所以它吃的也很少。 10ml,不敢相信,就算是隔三个小时喂一次,它一整天也不过喝70ml的羊奶。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希望它能快点好起来,我很担心。 甚至比刚捡到时还要担心,当时我好像并没有“奄奄一息”的概念,我只觉得我要救它,我要做点什么。可是真的照顾它以后,它好像才真实起来,我感受它几不可闻的呼吸,观察它微弱起伏的胸膛,笑它睡到香处时蹬长的双腿......它那样柔软,那样惹人怜爱。 喂食的时候秋秋半眯着眼,有白色的膜若隐若现,这让它看起来像是个小瞎子,和我以为的小动物拥有的黑溜溜的眼睛很不一样。 喂完奶后我没有急着把它放回去,而是按照医嘱先给它清理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擦别人,不对,小猫咪的屁股。一点儿也不恶心,我压根儿都没有想到恶心,清理完肛周沾染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大概是肛拭子带出的屎)时我只有满满的成就感,好像我又为它的生命做了点什么。好像只要这样积累下去,它将来窜高拆家都会更有劲儿。 而后我又根据网友的教学轻轻揉了揉它的□□,据说这样可以刺激它排泄,但是它毫无反应。我只好把它放进相对它的躯体而言巨大无比的猫砂盆里,它蹒跚地爬了几步,停下来尿尿了。 那一瞬间好像憋了一路找不到厕所终于赶回家里坐在自己家马桶上尿出来的人是我一样畅快,我大松一口气,连忙把它从砂海里捞出来擦干净,又转手放回了床边的小窝里。 它歪着脑袋重新进入梦乡,那舒服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有被我打断过一样。 我不舍得送给别人了怎么办? 可是我还要上学去,真是的,我怎么才上大学啊!我要是毕业了,我就可以好好照顾它了。 谁能像我一样这么爱它呢?我先前还说自己不明白什么是爱,可捡到秋秋到现在,我觉得我目睹了爱意的萌生与疯长。秋秋,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你喔! 写到这里我像是人生无憾立刻就能含笑九泉的大爷,我就是形容,可不是说真的无憾啊!五点十分的时候我还要起来给秋秋喂奶呢!然后是八点十分,十一点十分...... 表达爱真的很累,困意来袭,小杨抵挡不住困意就像抵挡不住秋秋的可爱。 我要变成那个番茄人了,番茄学习法的番茄。 五点三十五分,刚才喂食好像打扰到了秋秋的美梦,哼哼唧唧喂不进去。我苦口婆心的跟孩子讲道理:你要吃饭呀,不吃饭身体怎么能好,身体好了你可以玩不知道多少东西,身体好了姐姐还能带你出去玩喔,我们可以去草坪,去树林,来,张嘴,啊...... 逆子并不听劝,我只好强行喂食,于是多花了一点儿时间。养孩子可真累,它也不像人,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好不讲理。还用它瘦弱非常,还没有我睫毛硬的小爪子挠我。 难道做梦吓到了?可是不吃饭是不行的呀,光睡觉怎么恢复身体,身体需要营养的!等好起来了吃得多一点儿了,就可以多睡一会儿了,再坚持坚持好吗?秋秋乖。 这次还是没有拉大便,小便也没有。 给秋秋灌了个温水瓶,包在旧体恤里给它,如果冷了可以靠着睡。 希望能驱散噩梦。 八点三十分,好像饿坏了一样,这次吃饭很乖,多吃了5ml。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定量,只好给医生发信息咨询,医生还没有回复我。我不敢喂更多,因为用的是针管所以我不确定到底是它还没饱,还是我觉得它还没饱。 它不过我的巴掌大,胃肯定更小,我没有照顾过这样小的生命,我无法感知它的食量。 安置好秋秋后去吃饭,妈妈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杨一句话也没说,专心玩着他的手机。我拿出冰箱里的面包,妈妈嘟囔着说给我白做饭了,我没吭声,不知道要说多少遍我早上吃荷包蛋会拉肚子......也可能她永远也不记得。 进房前她问我猫怎么样了,我笑说恢复不错。 老杨从手机里钻出来哼了一声,我等他说完,他冷冷看着我补全:“提起猫才知道笑一下。” 我不知道接什么话,关上了房门。 回来的时候发现秋秋排泄了,小小一点,心里的石头落下去。 能吃,能睡,能拉,能活! 虽然睡觉了。可睡得断断续续,我也好困。提不起劲儿,想玩手机,但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朋友们发来问候,我就这样看着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 不想回复。 十二点五十分,我睡过头了!秋秋嘶哑的声音不知道叫了多久才把我叫醒,从床上蹦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过了四个小时,我去看秋秋。发现声音好像是我的幻觉,秋秋耷着脑袋,四肢无力的瘫在窝里...... 紧急喂食了葡萄糖和羊奶粉以后它好起来了,这一遭吓得我瘫在地上半天没动。我发消息给医生,医生说让我多观察。 又是观察,我有点生气,为自己的无能。好像那些在医院里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病痛折磨毫无办法的家属,家属去问医生,医生查看后告诉你没事,继续观察…… 可爱怎么能忍下焦急?在它耷着脑袋一动不动的时刻…… 秋秋吃饱后呆呆蹲在我的手边,我把它放到地上。它开始走动,在我的脚边晃来晃去,翻越我的脚时像在翻越高山,竟然还摇摇晃晃的爬进了猫砂盆。 “嘿”,惊吓过后我发出第一声。 真的,吓死我了。 瘪嘴,差点又要哭出来。 我一点儿也不困了,就这样看着它在房间里跌跌撞撞,小家伙熟悉地形呢。 下午六点过十分,刚从医院回来。三点的时候饮食正常,又尿了一点。但是发现它的眼睛不对劲,我擦干净了眼周的眼屎,但它还是睁不开。我连忙带它去医院。 发炎了,开了眼药水。 好起来吧秋秋。 吃饭的时候爸妈又阴阳怪气,说没见我对他们这么上心......奇怪,他们也想缠绵病榻吗?为什么非要在苦难中感受爱?是在美化苦难还是渴求爱? 我不理解。 为什么秋秋这么弱小无助,还要被拿出来比较。所以我应该怎么做?视而不见吗?视而不见,任由它去死,你们就开心了吗?为什么呢? 我想回学校了。去医院的时候阅读了堆积的消息,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我很想和朋友们快乐的聊天,可我的心好重,它坠着我的嘴巴张不开。 晚上九点半,秋秋的眼睛似乎好一点点,分泌物擦干净后虽然不能立刻睁开,但是好歹能看到缝儿了。我真傻,下午的时候它跌跌撞撞我还觉得可爱,完全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它看不到。笨蛋。 又喂了15ml。 “为娘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好好长大。” 脑袋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明天就是中秋了,听说要去小叔家吃饭,不想去。去了怕走不开,我还要照顾秋秋呢! 我重复了半天我不去以后小叔只好说晚上到我家吃,中午去他家,不耽误我事儿...... 小叔好像有点生气,但是我都说了我没关系,他们聚就好了......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为什么总在这种时候突然给我加戏啊。 第8章 第八章 XXX一年,十月五日 零点四十五分,我切实感觉到秋秋的状态在恢复。哈哈,妙手回春!哎,可恶,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名字啊!秋秋应该叫春春才对嘛。失算了,只能怪罪给命运。 现在已经是十月五日,农历八月十五日——中秋节!和秋秋宝宝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虽然我想过将来要领养或者零元购一只猫咪,可我完全没想过会是现在,会这么仓促。 我不是觉得时间不好嫌弃秋秋,我只是可惜的是捡它回家的我是租户,秋秋跟着我更是黑户……无能如我,注定不能养它一辈子。 …… 领养的事...... 还有好几天呢,过两天再说好不好? 我觉得如果我是房东,我能看秋秋睡觉看一辈子,它的小耳朵,小爪爪,还有漂亮的长尾巴,我都好喜欢。 凌晨四点,海棠花未眠? 最近好像刷了太多小视频…… 刚写下凌晨四点,这手就开始自己拐出后半句。其实我是想说秋秋状态在恢复,没有必要每次爬起来还要翻出日记本来记录,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看会儿秋秋呢。 八点半,看秋秋睡得正香,我也陪着它多睡了一会儿。秋秋有大进步,喝了23ml!医生看了我发过去的视频,欣慰地说“它会越来越能喝,好好照顾,过两天再来检查一下”。其实一开始她不收秋秋我很生气,我觉得她是在给秋秋判死刑......我不讲理的认定她只是怕我让医院给秋秋负责。 现在秋秋好起来了,我又可以理解了他们的推脱或者规定了......唉,我不知道怎么说。 不管是小猫,还是人,在这世上都不容易。 我希望我能和秋秋,能和这个世界都保持着“君子之交”,希望感情细水长流。 希望我们来日方长。 十一点,我提前叫醒了秋秋,给它喂了点奶还有一点点葡萄糖。节前小叔说今年哥哥嫂嫂回来过节,让我们接上爷爷奶奶去他家吃饭......虽然那时候我答应的爽快,可我没想到自己会遇到秋秋……秋秋也不能离开人太久。所以我先跟他们商量说可不可以带秋秋一起过去,小叔还没说话呢,我就被劈头盖脸一通骂(这几天我挨骂好频繁呀,水逆吧)。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我提出自己提前过去打下手,迅速吃完我再打车回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样既能和家人会面不扫大家的兴,又不会耽搁秋秋的羊奶粉,两全其美。 我是这样以为的。 他们不让我走,拽着我让我给爷爷敬酒,给小叔敬酒,给爸爸敬酒,给哥哥敬酒,给嫂嫂敬酒......敬完这个还有那个,酒杯永远都放不下来。 我急得发脾气。 他们又说我毛毛躁躁不像话,不知道一天在忙些什么...... 哼,随他们去吧。我才不理会呢! ...... 快五点的时候我才到家,还好秋秋没事,小家伙端坐在窝里,仰头望着天花板或者窗外不知道想什么呢。 当时是什么感觉呢?天地间好像只剩下我和它,肆虐的狂风停下了,我的心恢复了平静。 可是今天这样特别的日子,怎么会平静呢? 妈妈打来电话让我去接哥哥嫂嫂。 “他们来干嘛?”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哦,你哥哥姐姐来还要有个原因啊?” “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是在一起吗?不是在小叔家聚吗?” “变天了,”妈妈开始不耐烦“你小舅一家也要过来,咱家大些,你去接一下,拿着东西呢!快去!我们马上回来。” 可能是八点半左右吧,喧闹非常。 我去给秋秋喂奶,嫂子也跟我进来了。她喜欢猫,说自己小时候养过,她对秋秋很温柔。 好多天了,终于又有人看到秋秋的好了。我和嫂嫂并不熟悉,她是S市人,和哥哥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定居在S市。可是她抚摸秋秋,告诉我怎么照顾小猫的时候我觉得她真是好亲切,我喜欢这个嫂嫂。 我们说笑着出去时,妈妈正给姐姐塞伞,原来是小舅家的弟弟哭着要玩具,舅舅舅妈忙着聊天走不开,他们就让姐姐跑腿,姐姐不干。 我早就知道奶奶偏心。 她看我从房里出来立刻就指定要我去。说我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忙些什么,小姑娘应该活泼点儿,多跑跑。 我没有和她争执,哥哥她舍不得,姐姐她也舍不得,手心手背都是肉。 舅舅家老来得子,光宗耀祖,是客人...... 我已经习惯了。 我拿着伞就要出门,突然听到身后嫂子说了句什么,我回头看她的时候她朝我耸耸肩,然后过来揽着我说“走,我们雨中漫步去。” 本来今天也是快乐的一天。 眼泪不停地流,现在已经是十月六日,我还坐在桌子前流泪。 我无所事事,我无能为力。 天为什么还不亮呢? 和嫂子一路蹦着回来,嫂子说我像小兔子,我就是小兔子,我的心也像小兔子。 所以哥哥开门让我把垃圾丢掉的时候我一点儿也没有抗拒,嫂子还怪哥哥。 “等会儿走的时候咱们不就带走了?你非要惹星星!” “就扔一下嘛,星星,我都打包好了。” 我哼了哥哥一声,不和他计较。 可我不计较,我大方了,他们怎么这样? 为什么秋秋和它的窝,它的猫砂盆都松散随意的靠在垃圾桶后面呢? 为什么我才出去十来分钟,秋秋就在雨里被浇透了呢? 眼泪汹涌。 抱着湿透的秋秋回家时我什么也没说出来,一家人都沉默着。 落针可闻。 嫂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猛地跳起,环视四周,而后冲过来带着我进了洗手间。 用干毛巾擦了好几遍以后嫂子让我捧着秋秋,她用吹风机吹,看能不能救活。 我只嗯了一声。 我一想到要说话我就想哭。我说不出话,我只能看着秋秋,呼吸微弱。 它不过巴掌大,它到底阻碍到了谁啊? 可还是不够,他们永不满足。我太傻了,一步退,步步退,最终就会无路可退。 妈妈猛地推开门,生硬地问“你干嘛呢!” 我抬起眼瞪着她,没有说话。那一刻我的样子和她的反应,曾经发生过。小时候她错以为是我找姐姐的麻烦,是我打破了姐姐的脑袋以后她二话不说冲出来面对着无辜的我狠狠落下巴掌......我不服气,我回手将她狠搡出去。她愤怒极了,比发现姐姐受伤时还要愤怒,她当时就是那样,她问我“你干什么!” ...... 我像当年一样沉默,当时替我说话的是小婶,今天替我说话的是嫂子。 妈妈转身走了,嫂嫂甚至还抽空摸了我的脸一下,她像是捞进了水池里,湿哒哒一片。 接着**oss出现了,或者应该说是罪魁祸首。 “你这小孩,死猫不能往家里带!猫......”我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她:“它没死!” 她又开始讲那些“老人说”了。 “它没死!”我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不知道是在跟她说还是跟自己说。 后来,后来怎么了来着。 哦,后来嫂子说能做的都做了,她还下单了宠物电热毯给秋秋,姐姐沉默着拿了纸箱过来,我没有说话。她走后,我连忙把秋秋和电热毯移进了纸箱里。 “姐姐,他们叫你出去。” 小伥鬼当和平使者来了。 我出去后先说话的是爷爷,“德高望重”嘛,我不觉得。 可我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年纪而尊重他。 但我还抱有一丝希望,那时候他告诉我小燕子可以放到井盖上,那里凉快。 可今天他说“狗是忠臣,猫是奸臣!” 我差点笑出来。 ……深呼吸,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没想到会是这种开场。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知道面对他们还有什么好辩的。 无非是在将来有多一条对我的调笑,他们笑我“善良”。 我重新回到房间,将门反锁。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安静了。 秋秋还在睡觉,我好几次打开虚掩的箱子确认秋秋的呼吸。 还好。 第9章 第九章 XXX一年十月六日 做噩梦惊醒。 天还没亮,中途给秋秋喂了一点葡萄糖。 秋秋呼吸平稳,我把它从箱子里拿出来了。就放在枕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等天亮了我要带它去医院看看。 下午秋秋住院了,医生们商量后决定试试。秋秋很乖,比它胳膊还粗的针管扎了两次也没有抽出一滴血,医生正想试试腿,院长闻讯而来。 秋秋也是戴上了留置针了,哈哈…… 之前生病的时候我还感叹这真是个好发明,今天发现秋秋因为它可以少遭点罪时我再一次衷心的感谢留置针的发明者。 医生给它开了处方罐头,助手娴熟的喂食后我就坐在旁边陪秋秋。 不知道它痛不痛,它也不叫,吃完就睡。 能吃就好,能睡就好。 对面有个病友,是只小柯基,黑溜溜的眼睛和巨大的黑溜溜的鼻头。明明还是只小狗,却比秋秋大了不止三倍。小家伙自己一个狗来医院吊瓶,猫来狗往的它也不叫,异常乖巧。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猫狗也是这样吗?调皮的,拆家的猫狗那样健康...... 它们的主人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 身体好起来吧,猫咪调皮捣蛋也没关系。 快晚上的时候瑾妍联系我了,问我和谢景阳的约会如何。 啊,无论是瑾妍还是谢景阳,简直像是上辈子的事。 我脑袋动得迟缓,半天才回答“哦,就那样。” 是哭太多缺氧了吗? 迟缓的几乎要发出“嘎——”的脑袋。 她还问了些什么,我好像跟她说自己捡了只猫,在宠物医院,然后不知怎么就挂断了电话。 医院即将下班的时候实习医生说有人找,我以为是瑾妍,没想到见到的是谢景阳。 他做出一副很担心的模样,担心谁,我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等了几秒或者几分钟,看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我又回去了。 八点半,给秋秋喂罐头,换了张新的尿垫。 看医生给它挂上巨大瓶的点滴。 医院下班,我也要回家了。 说起来今天家里好安静,谁也没有问我要去哪儿,去多久,吃不吃饭…… 步行到车站时人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十月的秋夜,怎么会这样舒服? 舒服的,我觉得享受秋叶的我对不起秋秋。 昨晚那样大的雨,它孤零零不知道淋了多久。 抬头看天,明月高悬,风轻巧的路过透着深蓝色的云...... “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做同桌的时候?”我问一直默默陪在旁边的谢景阳。 “当然,”他好像笑了一声,我看向他,他的眼睛就像月亮一样,“秋秋?这名字真好听。” “嗯。” 我突然意识到:昨天是中秋节啊。 ……真好笑,我明明那么期待,我还跑前跑后。我以为努力卖乖有用,我总以为听话和乖巧会给换来一些自由。 是哦,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完全忘记了,竟然是中秋节。 他好像看出我的思绪又飘走了,轻拉了一下我的手,“要喝点儿水吗?” 嘿,还是他篮球比赛的时候我买的那种柠檬水。喝完一口后还挑剔说不好喝,问我下次能不能换成冰镇冰红茶。 啊,这才发现衣服也穿的我说好看的那件。分文理的时候老班提出到时候大家一起拍张“毕业照”,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穿这一件。虽然那时候两个人又不知道为什么吵架冷战了,但拍照那天他还是乖乖穿着这件衣服来合影了。 只是他没有低头,我也不觉得自己错了。所以我们也就这一张合照。 九点半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座位。我们并肩站着,并没有挨到一起,甚至还没有坐同桌的时候靠近,可我还是感觉到一股澎湃的热气,我抬头看他。 白白净净,皮下的血管也是青色,这种热度让我一度以为他沸腾的血液应该能从面上透出来的。 十八岁的男生是火做的吗? 又想起那时候刚做同桌,是夏天的午后吧?暴雨如瀑,新同桌蔫蔫的趴在课桌上,我向他自我介绍他就抬了抬眼皮,我还以为他是高冷呢,结果是高烧。 齐老师无敌凶残,他连眼皮都不抬了。观察了一会儿后,闪电划破天空,也划破我的呆滞,我越过桌位线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拧着眉转过来,右手覆上他光洁的脑门。 湿涔涔。 我也趴在了桌上,小声儿告诉他:“你发烧了。” 他盯着我没说话,齐老师哟哟哟的把我提了起来......我很是无辜,两手一摊,“同桌发烧了。” 老齐很无奈,将我无罪释放。 但是告诉他也没用,这么大雨,只能寄希望于他爸爸来接。 把他送上车的时候,叔叔一个劲儿感谢我。 我笑,小事一桩,举手之劳。 两个人合撑着一把伞,我以为我把他照顾得很好,以后可以在他的日记里看到我的名字。 湿漉漉的半个身体接过我提着的书包,把伞给我,爬上他爸爸的车.....一气呵成。 笑容僵硬,转过头,他爸还在感谢我..... 再见了,作文金奖——《我的同桌——杨星蕊》。 愧不敢当。 他好像终于察觉到我的视线,冲我笑了笑,“别担心,我问过了,医生说能好。” 我嗯了一声,转而望向窗外,他连忙又追了一句“真的!” 好久没见到他笑了,少爷。 对不起,不合时宜的想起天凉王破。 我又嗯了一声,他接着说“你的生活费够吗?我存了一千块在秋秋的卡里,你可以用。” 我很惊讶。现在复述的时候还是很惊讶。 果然是少爷,但是本小姐也有的是力气。 每当我想笑的时候,比如写到现在。我突然就会停下来,好像我不配。 秋秋还在医院里吊瓶,它还没法自主进食......我在这里儿女情长些什么呢? 可是我又想不是这样的,但我只知道“不怪罪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怪罪自己。 我已经做的很好了吗?不是。 也许是我太爱自己了。 我最爱自己,所以舍不得责怪自己。 捡秋秋回家,是不是做错了?我难道忘了自己寄人篱下没有决定权吗?竟然还敢带野猫回家。 ……如果我不带走它,也许它还有遇到真正的好人的机会。 而我,给它带来的是暴风雨。 不,你不要这么想。这不是你能预见的。也许它会遇到好人,也许它会死在等待中。 世事如此,错不在你。 是吗? 第10章 第十章 XXX一年十月七日 秋秋好多了,先前发炎的眼睛也好了。 圆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来往的猫狗,它果然是只猫,身体还虚弱的紧,但捕捉每一个微小动态的神情都彰显着好奇。我看有些小猫可以像遛狗一样带出去社交,秋秋看起来就像是喜欢接触外界的小猫。 只是现在这声音,嘶哑难听的嘞,好像吸了三十年的烟。我问医生嗓子是不是在雨里害怕的叫坏了。医生笑说这是正常的,也许有这个原因,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 我一般很相信医生的,可是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想着,她是怕我自责吗?这是医生的恻隐吗?我真的无罪吗? 我怎么写得出来...... 下午的时候竟然吃了点儿鸡脯,给它撕成了细碎的条状,留置针让它的前爪无法弯曲,但它可厉害了,硬拖着过来狼吞虎咽,恨不得把我的手也吃进去。留置针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妨碍到它,它是穿靴子的酷猫。 尖利雪白的小牙齿在指腹留下了小小的,针尖儿一样的红点。 谢景阳来的时候我正举着手给秋秋上好猫的自我修养课,他很自然的拿过我的手凑近了看,我要收回他还不让,黑着脸让我举好,接着打开相机,使劲儿放大,放大到模糊失焦。而后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 “女士,这么重的伤建议上访。” 我瞪了他一眼,可黑掉的屏幕上映照着我笑成呆瓜的脸。 秋秋不觉得我们有趣,它心满意足的睡着。医生让我们出去约会,碍眼。我俩只好坐到宠物店门口的木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说高一的时候如何如何了,说理科班如何如何了,说画室如何如何了,哦,我还和他讲了桃桃的事儿,他挑着眉看起来很不理解。 我故意瞪他:“干嘛?你恐同啊?”,他想了一会儿说:“不恐,但不理解。” 我望着对面花园里拉屎的小狗说:“不爱,请别伤害。” 狗拉屎怎么这么可爱,后背被撑得饱满极了,圆滚滚一团。上厕所前好几个假动作,转来转去不知道和刚才的选址到底有什么区别。但是一旦选定,很顺畅呢。拉完了还要后踢腿,哈哈哈,小狗腿绷的笔直。 “如果以后生个小孩,他是同性恋你也没关系吗?”在我观察小狗的时候没想到他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我打量了他一会,一副很真诚的脸,这认真劲儿......我都要以为他在老家真有个十八岁的好大儿了。 “还好吧,我不知道。以我现在对自己的了解来说,我应该更在乎他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性向的话,我不知道能不能像面对桃桃一样轻松接受。”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说:“还是生两个吧。” 啊,他这话是和我说吗? 不是,他这是,和我生的意思吗? 我生,还要安排我生几个? ...... 早上起床后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家里受了委屈我都叫不出爸妈......幼稚)问我:“去哪里呀?” 也许他们使用语气词是为了让我感受到关爱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是在缓和我们紧张的亲子关系,可我觉得好讨厌,比生冷的质问还让我讨厌。 令人作呕的程度! 是,杨星娥说那是他们在关心我,也许方式笨拙了一点,可关心是实在的。 我真的很怀疑,可是我一怀疑,过来人们就会告诉我说:“等你为人父母了你就懂了。” 每一个人都语重心长,每一个大人都负重前行,可是我也有我的感情,我也有我的痛苦,这痛苦压在我身上时我也感到恐惧,我也觉得自己受尽天下的委屈...... 就因为我没有孩子,所以我不能有感情吗?所以我不能有负担吗? 骗子。 小时候学溜冰摔的我腰疼,他们说小孩子哪里有腰? 小孩当然有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呢。 我没有回答他们的问话,于是他们又问我:“猫好着吗?” 听到他们提起秋秋,更让我愤怒不已,你们怎么敢!你们即便不是凶手也是伥鬼!你们怎么还有脸问它?! 我气急了,可我又懦弱惯了,火焰只在我的身体里冲撞,而后轰的一声在脑袋里爆炸。 说出嘴的只是“还行。” 他们很不满我的语气,于是“啪”的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后接连离席。 我默默喝着稀饭,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恩爱夫妻互相开解,这个咳嗽两声,那个立马送上温水。而后用刚好够我听到的声音说“年纪大了,少生点气。生下的娃娃不懂事,我们做父母的活该受着......” 泪珠子啪嗒嗒的往稀饭里跳,争先恐后,迫不及待......以为稀饭是什么好去处。 一直沉默的杨星娥抽了张纸递给我,我没接。她啧了一声,也把纸拍在了桌上。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听着身后传来的聊天声,让我再一次生出“他们三个才像是一家人”的感觉。 小时候我缠着她,让她带着我玩,姐姐叹气:“你年纪太小了,我跟你说你也不懂”。现在我长大了,我懂了很多东西,却和她没话说了。 他们经常问我你在干什么,我一一回答,然后下一次问,我继续回答,有时候还会问到重复的问题。我不知道他们是忘了,还是,其实他们并不真的关心我。我问他们在干嘛,告诉他们我想你,他们不回答我,只是一味地逗我,小时候说因为我小我可爱,可长大了依然不理会我的问题,依然以逗我做结,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 关于他们,我什么也不知道。 每一个都说:说了你也不懂。 更大一点儿,我就不问了。 就当我不在乎,不关心吧。 出门的时候看着门口摆放的全家福,每一个人都笑得灿烂。 我突然觉得没劲儿,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何必刨根问底,怪不得总被说“说了你也不懂”呢。 很抱歉让你们感觉生养我就是在磨一把只会刺伤自己的利剑。 可写下这句话就像是惯性,我并不真的感到抱歉。 我一直说自己没养过宠物,其实是假的。对不起,在日记里我都骗人......还是骗自己......或许我应该转专业学会计,说不定我很会做假账,然后被抓走...... 开玩笑的。 只是我不喜欢提那件事,我想让自己遗忘,但可惜的是我好像很擅长记仇。 浅色瞳孔、佛口蛇心的奶奶眼光毒辣。 初中的时候捡到一只流浪狗,不是我捡到的,是当时的邻居(同时也是老杨的上司)捡到的。他养了不过月余就要调任外地了,可他显然不想带走“来福”。在一众“竞争者”中,老杨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脱颖而出。 他突然就像他的领导一样喜欢狗了,不,我太想当然了,他的领导也不喜欢狗。 他把来福交给刚上初中的我,我兴奋的记了很多来福的信息。没人教我,我却一改平常面对大人时的羞涩,跟在伯伯后面叭叭的保证自己会如何照顾来福。我还告诉他自己会经常让爸爸给他发来福的近况,伯伯只是笑,对爸爸说我很可爱,并不接我的话。 他们说我可爱又懂事,因为我看起来像天真的狗腿? 太自然了。 同样不过一个月,我失去了来福。 我带来福散步的时候遇到了它的原主人,它原名叫“福福”。面对原先的主人,来福激动的又蹦又跳,尾巴甩的像螺旋桨,丝毫感受不到我的僵硬。 来福这个没良心的,它钻在那个阿姨怀里好不快活。我心如死灰,听阿姨夸我养得好。我鼓起勇气问她:“你要把来福带回去吗?” 她笑着说:“不要了,阿姨怀孕了。” 我不知道怀孕和来福有什么关系,但我也不在乎。 虽然对不起来福,可我当时好像被“刀下留人”了,它不会明白我劫后余生般的喜悦。 不知道来福到底怎么想,可我觉得老天保佑,我真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回家后我跟他们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大家都感到惊奇不已。只是我没想到,虚惊一场因为我的得意炫耀变成了“时候未到”。 两三天吧,等我回家的时候来福已经不在家了。他们说来福的原主人上门要走了来福,我气急了,不愿意相信,我翻来覆去地重复“为什么!她明明说她不要来福了!” 父母并不向我解释,只是给我塞了些钱,我不解,他们才解释说这钱是来福的原主人给我报销的来福的生活费。 生活费……是真的,来福真的被带走了! 我捏着钱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他们接连安慰我,可越是安慰,我越是嚣张。我好像找到了靠山一样,怨恨疯长,我对天咒骂那一家人。 又过了几个月,散步遇到那个出尔反尔的女人时我仍在诅咒她。 还有她即将出世的孩子。 …… 女人走过来搭话“散步呢?” “来福呢?”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微笑着,嘴巴轻轻开合:“谁让你不要。” 轻飘飘一句,就好像第一句问话一样,自然极了。 我呆立当场,到家了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似的,无能狂怒,然后嚎啕大哭。 那段时间我总在遛过来福的区域乱晃,追过猫,追过塑料袋,也反过来被成群的狗追过。 我以为无能为力和遗憾就是这样。 可是舅妈来做客时却说漏了嘴,竟然是我的父母,我那主动提出要收养来福的父亲,找到了那个女人,他们要求女人负责,要求她把狗带回去。 不要影响孩子学习。 孩子,多么美妙的生物,哪里需要就出现在哪里。 …… 我没有成为你们想要的孩子。 要我说对不起吗? 我没什么对不起的。 你们也不是我想要的父母。 第11章 第十一章 XXX一年十月八日 秋秋已经接回家了,它好像更喜欢睡在枕头的夹缝中。 本来我把它放回了箱子里,想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猫窝。结果我刚放进去它就使着那破锣嗓子喵哇喵哇的抗议,我赶紧给它捞出来放在了枕边才消停。它站定观察后先是呆呆的转了个圈儿,接着爪子一抬后退一蹬,晃悠着在枕头上迈进,经过一番折腾,终于到达了枕谷!以为自己是细长的蛇呢,非要把自己挤进双枕之间,我只好悄咪咪帮它把枕头扯出个空隙。 现在猫猫蛇进入睡眠。 我把谢景阳偷截的照片打印出来压在了书桌下面,以前我觉得妈妈审美堪忧,好好的桌子不用,非要给它们“穿衣服”。客厅的桌布更是如此,我已经完全忘记茶几的颜色,茶几上铺着一层及地的仿蕾丝的防水桌布,在这上面为了提高蕾丝花样的使用寿命,又扯了透明的桌布,我说她多此一举,她说这防水防烫防油污。 我现在压照片的书桌上也是这种桌布,原来往下面压照片才是它的正确使用方式。 照片里我和秋秋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小猫把自己拉成长条,仿佛专为我定制的猫咪围脖一样与我的脖颈十分贴合。它不觉得膈吗? 这是猫猫神迹!值得珍藏! 我就不计较谢景阳的小人行径了,我是这样和他说的,可我心里觉得有点甜?我也不知道。只是角度不太好。不过他既然偷截,那肯定是觉得好看咯。 那就行。 中午我去接秋秋出院的时候,没想到谢景阳已经在医院待了一早上!哼,以为我们秋秋是那么好哄骗的?猫咪一视同仁......唉,写下来仿佛在叹气是不是,哈哈。 但其实我不在乎秋秋是不是更亲近我。我爱就好了,光是爱它,看着它,我都能凭空生出无限的幸福来。早晨收到医生拍来的视频时我原谅了全世界......我是不是太好哄了?如果秋秋没好,我是不是也会被哄好,不,那些人都没有哄我。 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的戏。 文字时不时就把我拐带向我不想探究的地方,我不喜欢,可深渊一直在凝视我,它让我大方一点儿,别偷看了。 可我想保护自己,我并不是多坚强的人,我也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度”在哪里。我知道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可是它们中间能容下那样多的色彩,我又该如何安排每个人的位置呢?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不如转生成大老虎,我管你什么关系,我牙好胃口好...... 思考让愚蠢者烦恼! 猛灌一听可口可乐才重新轻松下来。 算了,人生嘛,谁能说得准呢? 对,谁也说不准。 接到秋秋后和谢景阳回家的路上,他突然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迟到。说他妈妈让他陪着去县城看姥爷了,他总以为自己赶得回来,结果看姥爷又不是看一眼就走。他陪姥爷聊天,给姥爷买生活用品,给姥爷房子安排着装监控这这那那......他总以为自己赶得到,总以为下一分钟他就能回来。我已经既不伤心也不生气了,这个解释对我而言好像也只是“哦,原来是这样。” 但姿仪和瑾妍不这样看,虽然并不完全相同,可是她们都觉得不够有诚意,我不明白是哪里不够有诚意。她们又给我解释了半天,我还是理解不到,逻辑不通。 不过她们说到了一个共同点,我知道这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她们说话的重点,也知道她们是在为我考虑为我出谋划策,但我还是抓到这一点不舒服,有时候我真是让自己也疑惑。 她们说“为什么让谢景阳去?他姥姥呢?他妈不知道那天是儿子交女朋友的重要节点吗?” 我不喜欢这种话,他姥姥去哪儿都不影响谢景阳做这些事吧?不管是聊天还是买生活用品,为什么她们都一副这是姥姥的“工作”的样子。就算要说也该说姥爷吧,多大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吗?还是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吗?还是老婆不说就不换洗衣服吗?还是连洗衣机也不会用吗?还是老婆不能离开他十分钟吗? 我觉得压抑。 可我问不出口,因为老早以前她们就说我喜欢跑题了!我可不想又让她们抓住把柄。 啊,今天还喝了西柚益菌多,好喝。 第12章 第十二章 XXX一年十月九日 本来以为一切都向好发展,早上还拍了秋秋玩吸管纸的视频,并且发布了领养信息。 正在为自己的“伟大”而悄悄感动。突然意识到秋秋已经好一会儿没声音了,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找到它的时候我宁愿它是在作妖,而不是像个布娃娃一样耷拉着脑袋,悄无声息的蹲在床脚。 我从来没有收拾那么快过,就像是一阵旋风,哗一声就卷到了医院。 医生拿过秋秋看了看。 “饿晕了。” 我真是眼前一黑,憋着的一口气堵在鼻子和嗓子里乱窜,不知道先从哪里出去。 还好虚惊一场! 它当时离自己的碗只有三五步! 傻瓜秋秋!怎么会直接把自己饿晕! 它不会是智障小猫吧...... 好吧,智障也没关系,它又不上学。我听说很多小动物小时候都不知道饥饱,它可能只是太小,离开猫妈妈太早了。 回家之前我们坐在小区的花园里吹风,阳光好极了。遮蔽长廊的枫叶和那些不知名的树木沾染着同一片秋色,秋秋坐在我腿上静静地看,微风轻轻晃了晃我的头发,好像只想让头发知道它来过。 低头去看秋秋,发现它正抬头望着我,不知道望了多久。 那是一个完美的瞬间,它明亮的眼睛,秋染的毛发,让我误以为秋天坐在我的腿上。 生命如此可爱。 收到嫂嫂视频的时候,秋秋正站在我的肩膀上看我取消游戏匹配,接通视频。看到精神的秋秋时嫂嫂笑得灿烂,我也跟着她笑,两个人都没说话,直到我哥的臭脸出现。 “两傻子。” 嫂子给了他一拳,他怪叫着倒飞到沙发上。 “星星,我和你哥哥讨论了几天。你在外地上学,又住宿舍,没法养秋秋。大伯和伯母也不喜欢猫,你愿意的话,我养它好吗?” 我眼睛都模糊了,如果是嫂嫂,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秋秋!我幸运的秋秋! 和嫂子约好明早一起去医院复查,再跟旁边宠物店说一声秋秋不寄养了,嘿嘿,我可是plan B达人,宠物店不用去了,我的生活费也保住了! 幸运的秋秋,幸运的星星! 虽然明天就要分开,可我心里很是充实,且平静。 也没有很平静,但是不舍是正常的。与其跟着我,不如跟着嫂嫂。 我回学校了有假期也可以去S市看它! 结束快乐的农药时间,久违的游戏稳中向好。 我耐心的和暴躁队友解释:我没在野区采灵芝,我的猫站肩膀上怕它摔倒我才反应迟钝。 队友发了一堆星星。 呵呵,嫉妒我呢。 第13章 第十三章 XXX一年十月十一日 凌晨三点。 回学校了,好饿。饿得眼泪直流,新的眼泪断续着划过旧的泪道。 我抠了抠干涩的脸,抠下来白色的皮,嗯,或者是眼泪的“蜕”。好像从接到秋秋死亡的消息时我就在哭,鼻涕糊了一嘴,哭得咳嗽,是不是还吐了,对不起飞机上的左邻右舍......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抓着空姐的手站在了到达出口...... 我听到他们在和我说话,可我听不懂。 真奇怪。 怎么会呢? 我和嫂子说了秋秋的注意事项,嫂子都记在了备忘录里,还定了闹钟提醒自己。 为什么呢?什么叫停车取了个mini猫窝的时间,秋秋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 所有他们要带回S市的东西,都已经装在后备箱。只是想让秋秋舒服点,所以网上下单了小窝,嫂嫂只是到店里取了一下猫窝,三分钟都不到。 怎么就死了? 哥哥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我们分开到嫂子要把秋秋放mini窝上抱着结果发现秋秋已经完全不动了时,秋秋只发出过一声。 “喵。” 他们带着秋秋去最近的医院检查,医生说小猫太虚弱了。 甚至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 听完哥哥的转述,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只是下一秒,我听到自己说:“埋了吧。” 就像是一场梦。 混乱的时间让人头痛欲裂。 他们送我到机场的时候,我没有再抱抱秋秋。我想着抱了一路,现在要把它托付给嫂嫂了,所以嫂嫂递过来让我说再见的时候我也没有接。 转身的时候我还自得于自己的成熟,背过孩子流泪,我以为这是成熟的标志之一,我以为这是为人母的习性...... 不对。 哥哥在身后还捧起秋秋,大声地发出mua的声音,嫂嫂咯咯笑着要他别逗我了。 我转过去做鬼脸,挥手。 可那不是对秋秋,是对哥哥嫂嫂。 我以为随便一个周末我都能去找秋秋,我们来日方长。 嫂嫂哭得很伤心,她痛恨于小生命消逝在自己的手里。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多事买窝,这不是欲加之罪吗?我想安慰她,可我好累,嫂子跟我道歉,说对不起我。我说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是雨夜所有人的,是我的,是......我还能倒推到哪里,还能怪到谁头上去。 “猫是不是不喜欢换环境?应激了吧。” 姐姐发来消息。 是我的错。 我照顾不好它,我自以为是救了它,带给它的却是巴掌。 巴掌重重落下时,可怜的秋秋几乎死亡。 我的弥补就像是一个笑话,它只是没立刻死在雨夜。 眼睛涨涨的,细针一样刺着我,脑电波接受到的信息说它们很渴,可是眼泪仿佛流尽了,没有什么能滋润它们。 缺水不是会干瘪吗? 它们怎么涨得这样痛。 我不知道我哪里不舒服,秋秋死了,已经死了,我得关心我自己。很不舒服,可我不知道哪里不舒服,眼睛疼,头疼,鼻子疼,嗓子怪怪的,没吃东西,但整个躯体憋憋胀胀。 哥哥说他给我买票,嫂子想让我再见见秋秋。 可我不想见它了。 我真傻,是不是我一开始就不觉得它能活?不然我为什么像甩开一个包袱一样甩开它?连再摸摸它也不愿意。 不,不是这样。 我是在后悔,我好后悔,我好后悔为什么没有摸摸它,如果死亡无可避免,为什么我不在它身边。 鼻涕长流,新来的舍友叹了口气。 我从床上爬起来,带着日记本坐到了宿舍楼下的小花园里。雨恩在草丛里见过蛇,我没有见过。 我的猫猫蛇。 家里的秋夜已经开始像井水一样冰凉,但学校这边并不冷。甚至还有点闷热。 寂静的,空无一人的。 上高中的时候为了艺术节排练舞蹈,每天都要练到好晚,被灯照亮的地方是安全区,其它全部都有鬼。结伴上厕所的女孩们在楼道里疯跑,尖叫......谢景阳和几个男生藏在暗处等着吓人。 有一次他一个人蹲守,静悄悄的没有露出一点马脚。看准时机猛然出手,一把将我捉到他面前。我被吓得说不出话,他笑得更开心了。 心如擂鼓。 我以为学校的夜就是那样了,和朋友们牵着手,热热乎乎的,吓得要死也绝不丢下她一个人。 或者突然被鬼捉到,心跳得要飞出去。 总之,不是现在这样。 我溶在黑夜里面,小飞虫绕着手电筒瞎转。 十月近半了,还有蚊子不死不休。 哦,我拿出手机跟认识秋秋的朋友们群发了一下。 “秋秋死了。目前我不想再提它。我就是说一声。” 枯坐。 四点了。 落在脸上的是雨吗? 是雨。本子湿了。 该回去睡觉了。 十月十一日晚 闹钟响的时候我好像刚闭上眼睛,睡眠就在我阖眼的瞬间坐上火箭飞走了。 返校的第一天。 雨还在下,绵绵不绝,走在里面就像走进蜘蛛精的怀抱。 丝丝缕缕缠绕在身上,丢不开,打不断。 想翘课算了,但我还是来了。生活是不会为谁停下的。 早上是艺术理论,听着听着我竟然睡着了。梦里的雨瓢泼着,打得人晕头转向,好像这雨和人世间有诸多仇恨。乔峤叫醒了我,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谁在叫我出去玩。竟然就那样站起来走到了窗边,哈哈,老师大喝“你做什么!”我才恍然惊醒。 我只是想看看这么大的雨,谁在楼下。 这会儿脸还有点热,坐在前面的乔峤在担心我,我看得出来。 昨天我们在宿舍楼遇到了,我红肿的眼睛,在眯缝里认出她和曲红梅。乔峤惊讶地盯着我,我还没来得及找借口,她的嘴角已经因为我的伤心而伤心的耷拉下去。我告诉她秋秋死了,我好累。看得出她很震惊也很疑惑,毕竟我才和她分享了秋秋复查时在医院狼吞虎咽的样子。可我张不开嘴,心很重,嘴巴也干。 她放我回去休息了。 今早眼睛变成了欧式大双,要不就说是整容失败了吧。 但除了少数朋友们在乎,其实也没什么人来问,连打量也没有。 好有素质,好礼貌的大学生们。 绞尽脑汁想再写点什么,可是我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除了雨就是雨,课听不进去,谁带着日记本上课。带着日记本又怎么听课?又不是笔记本。 不好笑。 哦,昨晚回宿舍的时候有新舍友,我有说吗?看了一下,没有。是个漂亮的女生,哈,瞧我说的,难不成会是男生吗?早上听到张卉叫她“chenxi”,陈希?不知道,她们好像已经很熟悉了。我不喜欢她们,昨天回宿舍后我站在洗漱台前发呆,张卉飞过来放下我的水乳,嘴上说着“蕊蕊,我水乳用完了,借用了一下你的。” 我点头接过,上面竟然还卷着一根她栗色的发丝。 恶心。 眼睛落到我放在角落的洗漱包,包口大敞,粉底液盖上留着没擦干净的指印,白色的眼影盘上紧贴着半幅假睫毛。 哈,我笑了一声。 好像是笑了一声,我记不清了,但当时一边刷着牙,一边觉得自己像苦情剧女主,悲从中来。 马上下课了,下午没课。王露叫我去她们寝室看电影,我拒绝了。她让我振作,她跟我说秋秋已经解放了,她发了很长的信息给我,她说我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 尽人事,听天命。 狗老天。 狗老天! 狗老天! 谢景阳又打了一堆电话,我没有接。我不知道和他说什么,或者说除了在日记里表达,我不知道我要跟人们说什么。 表达的**流失了。 我给他留言,让他不要管我,我想安静几天。 他没有回复,最好别回,养秋秋请教过的一个男同学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秋秋去世的消息,一通信息轰炸。 烦。 我就是过河拆桥怎么了?我不需要他关心,我不知道秋秋去世了,我有什么好说的!我需要对谁做出解释吗?我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删除好友。 世界清净了。 刚和姐姐通了电话,我问她怎么还在家里,她说不去上班了,有别的计划。 我以为她早就去那个什么职业大学报道了。 家里一切都好,她小心翼翼没有再提到秋秋,只说我房间的东西妈妈给收拾掉了。 什么东西?纸箱,电热毯,水碗,猫砂盆......家当还挺多的,可惜没有遗产继承猫。 说再见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姐姐惊讶的声音“下雪了!” 十月十一号,没看错吧,农历也才八月二十来号,竟然下雪了。 普通民众,也许是无知民众,不知道这么早下雪有什么好与不好,只一味地开心分享。 我沉寂的心刚刚跳起来一点点,就一点点。 “喵。” 秋秋,地下冷不冷啊? 躺在枕头上数床帘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三十七颗...... 我买的全包床帘,深蓝的丝绒款,上面印着无数星星,我以为躺在床上会像躺在草原上一样自在。 结果不知道草原上有多自在,倒是发现我可能并不喜欢幕天席地的生活。 星星太亮,无法入睡。 床下头舍友们叽叽喳喳很是快活,在说大二的哪位渣男学长的“战况”,如果我还没变成哑巴,我一定要探出脑袋做个杠精,不许她们把八卦里的学姐当“战果”。可我是个哑巴,我星光暗淡,我只能听着。 日记本放在床上真是太好了,随时随地蛐蛐别人。 睡不着,我激扬文字。 头痛,挨着枕头就痛,我翻起来继续挥斥方遒。 是不是不能这样用?算了,语文老师不会和哑巴计较。 这些字,这每一个字,一笔一划,一撇一捺都像是被铁锤猛敲进我的大脑。 原来我就是本子。 痛,好痛,底下窸窸窣窣叽里咕噜吵个不停,好想请她们低声些,再低声些。 可现在才七点。 雨,下不完的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14章 第十四章 XXX一年十月十二日 夜半梦醒,新的一天。 铺天盖地的雨,从深夜下到深夜,从梦里下到梦外。 “事已至此。” 我一直在心里念叨着这句话,每一个思绪颤动的瞬间。我靠着这句话回正我的心,可我又想,我为什么要这样?我是不是太“小心”了? 猫很重要吗? 也许不重要,可是秋秋很重要。 我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知识,好像我为秋秋多伤心一点都是犯罪,或者浪费。感情是这样算的吗?我不明白,难道我还太过年轻?年轻的人不能有强烈的感情吗? 我到底被什么牵制,就连伤心也要想这样对不对,是不是太久了? 久吗? 你真的伤心吗? 我甚至这样疑惑起来。 可我能放任自己流泪吗?我还有泪吗? XXX一年十月十五日 感冒了。 画得一塌糊涂,一开始打型就不准,不知道在跟谁赌气,硬要画。 焦躁。 如果是一个人住就好了,王露邀请我加入她们宿舍,说可以帮我和目前住她们宿舍但是其实在外租房的外班女孩沟通。她努力想让我开心起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开心,我只是觉得很吵很烦所以不想说话。 几天了。 也许王露是对的,雾蒙蒙的脑袋和敏感的耳朵都是因为伤心,它暗自痛哭,不想引起我的注意,怕我阻碍它。 姥姥去世的时候我上五年级,刚刚知道人会死。我在电视里看到过死亡,可我并不真的意识到死亡是什么。 姥姥弥留之际,人来人往,可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坐在炕边看着她,大人们无法停留,万分匆忙。 其实我那时候没想到死亡是什么,也没有人告诉我,来往的人放下布匹、点心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去了招待客人的房子。妈妈和小舅妈形容疲惫的进进出出,姥姥纹丝不动,但是我把耳朵贴到她的嘴巴上时还能感受到气流。 她还在呼吸,可没有人高兴的起来,我不懂死亡,但我会看眼色,于是我又缩在一边尽量不惹人注意。 突兀的一声锣响,满院寂静。 西边飞来成群的鸟,嘶哑的叫着。我站在跪着的人群中看到了死亡的发生。 脑袋里有间房子被打开了,刺目的光亮冲击着我,跳动的脑神经促使我奔出这场地,我一直跑到村子的边缘。 那儿本是一大片麦田,但在冬天,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忽然感到自己被抛弃了,回到了幼年父母带着姐姐离乡去城市发展的那天。我记不清是什么季节,我只记得他们走得坚决,我永远也追不上那三个背影。 姐姐步子迈不开,于是爸爸一把将她捞到怀里,三人渐渐变成小小的三个点。 看不见人,我就不哭了。奶奶用糖哄我,我开心的拍手。他们就笑,说小孩子忘性大,一颗糖就能哄走。其实我鬼着呢,我只是毫无办法,只是事已至此,我再哭有什么用呢?我不能连糖也没有吧。 但奶奶也鬼,没两天她就不给我糖了,说那是小卖部做生意用的,只有卖出很多很多的糖她才能给我买车票,让我也去城里。 我表面上很听话的放下了糖,但我知道她每天中午都要午睡,村里的中午都没什么人来小卖部。我到时候去偷就好了。 出师不利,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能我天生不适合当小偷。总之我被抓到了,本该熟睡的奶奶在我即将成功脱逃时猛地抓住了我紧攥着糖的手,浅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看我,看看糖,而后坐起身一把将我扯出小卖部扔到了街上。 街上没有人,正午的阳光直射在脸上,好像无数的眼睛,看得我好疼。 姥姥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她皱着眉给我擦脸,而后进去和奶奶对骂......她抱着我离开的时候后面还传来奶奶高昂尖锐的声音。 她让我跟着姥姥滚得远远的,走了就不要回来之类的。 我并不害怕,好像跟着谁过我都无所谓。姥姥给我擦眼泪,还给我糖,姥姥好。 不记得过了几天,我被爷爷接走了,他说:“丫头姓杨,是杨家的种!” 这话像是有魔力,过关斩将,所向披靡。 当时我们正在一块什么都长的山坡上挖地达菜,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我巴掌大的小铲子,我拿着小铲子这里铲铲那里挖挖,玩得不亦乐乎。 姥姥在半坡上翻翻找找,我蹲在坡底铲滑腻腻的青苔当菜炒......忽然我就被大手提起来,扭起头看才发现大手来自我的爷爷,我挣扎着哭了起来。姥姥听到呼救后大叫着冲下山坡,而爷爷一手提着我,一手磕着旱烟,说完那句话后不再张嘴。 我心目中虎一样的姥姥很快被姥爷制止了,他推搡喝骂着姥姥放我和爷爷离开。我让爷爷把我放下来,看着跌坐在我的“炒菜”上的姥姥时我没有哭,我平静地跟姥姥说我要回家了。 姥姥垂着头抹眼泪,提着她衣领的大手始终没有放开,我转过去要爷爷把我抱高高。 …… 再后来,我以为半辈子呢!但听他们说是半年亦或一年,爸妈在城里落下脚,爷爷奶奶锁了村里的房门,带着我进城了。 我再回到这个地方时,就是姥姥去世的时候。 期间我几次想回来,可大人们说家人都在城里,回那儿做什么? 偶尔会听到姥姥的消息,有一次小舅火急火燎的冲进家里,要他的姐姐跟他回乡“处理”姥姥。我闹着要跟他们回去,挨了一顿皮带炒肉。 我就乖了。 写到这里不知道写什么了,不知道世事为什么是这样的?可你要问我说这世界怎么了?我也说不出什么来,胸闷。 姥姥去世好多年,我成高中生了,才又听说了一些姥姥的“离经叛道”。 她竟然敢打姥爷,姥爷一米八几的大个头竟然因为前一天晚上“收拾”了不懂事的老婆而被打伤到不能下地! 这可不是姥姥的兄弟干的,是她自己拖着青紫的身体一夜蹲守,哈哈,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等到了起夜的死老头。 她毫不犹豫,抄起平日里打水的扁担就是一通狠揍。林老头被打住院了。家里顿时鸡飞狗跳,孩子们从城里冲下乡去看望父亲,教育母亲。就连我那个多年不回乡的奶奶也回去了,她说去看望姥姥。 可惜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奶奶回来后对着妈妈语重心长:你妈妈这个人,非要吃苦。男人家那么大个儿,你打他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骂两句打两下,他们心里有数,要真的想打你,现在进医院的就是你自己!我是劝不了了,你看看你妈到底想干什么吧。 我当时听着都笑出声了,妈妈不想和我计较。 我姥姥就是大老虎,我喜欢大老虎。 鼻子有点酸酸的。 好在,这件事以后姥姥无需再忍了。她的老公和孩子们都拿她没办法,姥姥住进了小舅乡下的屋子,在被骗婚反抗失败近五十年后她终于和姥爷分开了。 姥姥下葬的那天,火焰高高蹿起,远超我的身高。我听话的没有回头,但不合时宜的想到: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而后又想:没关系,我愿意站出来,我愿意为这场火坐牢。 …… 死亡来势汹涌,它可能会淹没你,但你不要害怕,会有出头的一天。 对了,我得给姥姥写封信烧了,让她去接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