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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玉门关外,三十万墓碑

作者:不想长大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未待宁司鸢说完便有人问:“可是,听说关外也有三国的势力,我们依旧无法得以安生。”


    闻言,宁司鸢看向众人,大家也都看着她,一时相对无言。这一点,宁司鸢倒是没有想到,她知道夏州在关外逐鹿有关堇台,那里可以接收夏州的百姓,但如今三国联合起来对付夏州,那边恐怕也不太平。


    她思来想去,最后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交给老者。“老先生带着大家去关外隐域找沈先生和虞先生,然后将这块令牌交给他们,他们见到此物定会安置大家。”


    说完,宁司鸢对老者抱了抱拳,而后策马离去。老者看着手中令牌上的‘仪’字,不禁老泪横秋,“仪郡主,真的是她。是小郡主救了我们啊……”


    出了帝京,宁司鸢没有直接去跟凤茹汇合,只因她心中有着一股难以平复的怒火。时隔数年,她日日期待的亲人重逢,却变成了生离死别,面对夏州数万将士的尸骸,和亲人的惨死,她杀红了眼,同时,她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让敌人付出代价!


    日出东方,霞光万丈。


    玉门关外,鲜血已将这片土地染红,铁甲枯骨遍地散落,凄凉而沉寂。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腐臭。


    远处,一队骑兵驰骋而来,放眼望去约有千余人,整齐划一,气势如虹,仿佛从战场上走出的战士。


    在骑兵的最前方,司马千澈骑着汗血宝马,面容清俊,眉峰如剑,鼻梁挺直,薄唇紧抿。在他身侧,景晏,孟氏兄弟均是一脸的严肃。


    他勒紧缰绳,身后的骑兵也同步勒马驻足。后方缓缓驶来十几辆油罐车。


    玉门关沦陷后,司马尧冶深知大局已定,故让孟氏兄弟及五千精锐骑兵,护送司马千澈离开夏州,去关外找景晏,共谋大业,忍辱负重,待将来时机成熟,重振旗鼓,东山再起。司马千澈在拜别父母后,带人绕开官道,混在难民之中,顺利出关与景晏汇合。


    那日司马千澈和景晏商议后,决定今日来玉门关,为死去的三十万将士火葬。而在火葬之后,他们将扮成商队,兵分三路进入北凛、天机、云荒境域与夏州分散在三国的关堇台建立联系。


    孟星河翻身下马,查看完油罐车,他来到司马千澈的身边,“殿下,已按您的吩咐准备就绪。”


    司马千澈闻言翻身下马,走到油车旁,从中取出一罐油抛向空中。紧接着,他迅速抽出一支箭矢,精准地射向油坛。油坛在空中炸裂,油液四溅,如同细雨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战场上那些腐烂的尸体上。


    “所有人下马!”


    哗!所有人整齐下马,人手一个油罐。


    司马千澈脸上的神情庄严而悲壮,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上回荡,“让我们为镇守玉门关的三十万儿郎,送上最后一程!”


    话音落下,黑压压的油罐飞入空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后狠狠地砸向地面。须臾之间,油罐一个个炸裂开来,里面的火油流淌而出。


    司马千澈手持火把,火光映照着他坚毅而决绝的脸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铿锵有力:“二叔、三叔、四叔,一路走好!”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五千骑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天动地:“走好!”他们每一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泪光,玉门关之战,三十万夏州将士血战敌军百万雄师,全军覆没,但在夏州人的心中,此战虽败犹荣,因为玉门关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面对超出自己五倍的敌人,死守二十日,歼灭近四十万敌军。


    经此一战,夏州数万百姓的家中无儿郎。而他们的名字将深深烙印在夏州人的心中,永不忘记!


    火把精准地投落在沾了油液的尸体上,“呼”火焰如同咆哮的巨兽般疯狂蔓延开来,将方圆百里的战场吞噬在熊熊烈火之中。


    夕阳西下,夏州老鸹岭上,有着一对人马,朝着东北边陲的矿山行进。


    何奎、陆尻两位将军压着夏州重犯三十余人,于前日夜里匆匆出城,唯恐宁司鸢追来,他们将夏州重犯们尽数关入兽槛车中,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夜,之后又日夜兼程,抵达老鸹岭。


    此时,何奎与陆尻两位将军,正骑在马上,眼皮沉重如铅,不时打着盹。忽然,陆尻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他急忙跳下马背,冲到路边呕吐起来。何奎闻声睁开惺忪的睡眼,望向他,心中渐渐泛起一丝忧虑。前夜撤离太过匆忙,路上的盘缠准备不足,昨日又不慎误食了有毒的蘑菇,导致一半的人上吐下泻,如今将士们疲惫不堪,虚弱至极,恨不得就地躺下,再也不起来。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何奎策马望去,只见一名斥候疾驰而来。斥候来到近前,抱拳道:“将军,前方有河流有树林,可隐蔽也可歇脚。”


    何奎闻言,立刻掉转马头,对众人大喊:“全军去前方的林子休整。”


    一听能休息了,众人纷纷精神一振,疲惫的脸上均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陆尻吐完,回到马旁解开水袋漱口。何奎策马来到他跟前,“没事吧?再坚持坚持,我们去前面的林子休息。”


    陆尻将水吐掉,回应:“舒服多了。他奶奶的,这几天赶路,差点要了老子半条命。”


    何奎闻言也有些沉默,自那日撤离夏州帝京至今已有四日,那女子到底有没有追来,何时追来,帝京情况如何,他们一概不知,也没人敢回去查探。


    陆尻往嘴里又灌了两口水,道:“如此提心吊胆,非长久之计。不如今夜就在前方林中安营扎寨,休整一晚,明日再上路。若那女子追来,不是还有那些夏州人质嘛,何必把自己搞的这般狼狈。”


    何奎点头:“也好。”


    夜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士兵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宁元浿全无困意,两日来,他们一直坐在兽槛车上,想睡便睡,反倒没那么疲惫。


    他见凤茹身上的伤已尽数结痂。不由感叹:“军医给的药,也不知是用何灵药炼制而成,有内服,有外敷,两者并用如有奇效!”


    凤茹感受伤口处传来的清凉触感,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气,宁元浿将两个白玉瓶收好,这是宁司鸢留给他们的疗伤药。


    “祖母,司鸢为何还没跟上来?”


    闻言,凤茹不禁重重一叹,以她对宁司鸢的了解,对方绝非鲁莽之人。但刚从皇陵出来,便要面对亲人的惨死,内心自是极其煎熬和痛苦。“想来应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我们只管相信她,耐心等待便是。”


    “祖母,司鸢刚从皇陵出来,我担心她会一时无法接受,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宁元浿问出心中的担忧,面对亲人惨死,他一男儿尚且无法做到淡定从容,更何况是记忆停留在十几岁的宁司鸢了。“祖母就不担心吗?”


    “事已至此……”凤茹唇角扯出一丝苦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纹,“担心又有何用?”她缓缓阖眼,任篝火在眼帘投下颤动的阴影。


    宁司鸢才脱囹圄,便要直面至亲血染黄沙的噩耗——这确乎残忍。


    “与其胡思乱想。”她突然睁眼,就算重新再来一次,她依旧会这么做。“不如省点力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应对眼前这局死棋。”


    宁元浿不再多言,挨着祖母坐下。夜风袭过,将他的目光引向天空,此刻那轮明月正将冷霜泼在大地上。


    他忽然记起幼时偷看的场景:少女抱膝坐在飞檐下,月光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碎的银屑。“人如蜉蝣。”她总用指尖描摹月晕,“王朝更迭与草木枯荣,原是同一种轮回。”


    当年觉得她这话薄情,如今在经历战争的动乱变迁后,倒品出几分真味。生时争权夺势,死后不过一捧黄土,哪来的魂灵庇佑?可望着月下浮动的云影,他忽然攥紧了玉佩——若真有轮回,祖父他们的魂魄此刻会栖在哪片月光里?


    夜已深,所有人都酣睡着,唯有那些轮班换岗的士兵,时不时地走动。


    宁元浿喉结滚动着咽下夜露的凉意。“祖母,司鸢毕竟只有一人,强大如慈恩大师,孟爷爷,还有大伯父,他们都抵不过千军万马,司鸢又如何能敌?”


    凤茹幽幽一叹,“你可知,司鸢若炼化那无字经中获得的机缘,需至尊境以上甚至更高境界之人,方能压制住她体内的真气……”


    宁元浿闻言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至尊以上?!“这不可能!普天之下,至尊为尊,上哪儿找至尊境以上的人啊?”


    凤茹长长一叹,“谁说不是,所以在司鸢十四岁的时候,你祖父曾不远千里带着她去飘渺峰,寻找天师……”


    天师姜太虚,乃五百年前得道的仙人。相传他得道之后,创立飘渺派,并留下一套修仙的法门,而想要入飘渺派,第一关便是参悟那本无字经书。但五百年来,却无一人能够参悟其中奥义,更无人知晓飘渺派的入口。久而久之,便无人问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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