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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婚

作者:荆芥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赵侦穿着一身喜服站在家门前,看着里里外外飘扬的红色绸带,听着门内一片欢声笑语。


    跨步走进家门,鼓掌三下,声音响亮,“各位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主座上的白发老太太看到他出现,面色霎时就变了,呵斥道,“滚出去!杂种玩意!”


    站着准备拜堂的‘新娘’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也是浑身一颤。


    紧张地低了会儿头,又微微偏了偏,好像要透过这红色盖头看清楚说话的的人。


    在场的宾客个个都是人精,对于赵家的矛盾心知肚明,谁也不愿错过这一场大戏,个个耳朵都伸直了。


    祖孙俩的矛盾还没有放大,就被突然出现的娇软声音打断了。


    “阿侦回来了。”


    从里屋走出的一个长相端庄的女子。


    她是赵侦的爸爸赵崇山的第二个妻子,周芳衍。


    大喜的日子穿金戴银,华丽的很,笑着走到堂屋前说着场面话,“你看这办事的人,喜帖没送到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弄得我们阿侦像是没家的孩子一样。”


    赵侦面带微笑,点了点头说道,“二娘多虑了,东首赵家不就是我的家吗?”


    到场的宾客张圆了眼睛。


    这话说的大了,赵家只有脚下这一处宅子,可东首赵家就不只是一块地这么简单了,那是整个津市的半边天啊!


    周芳衍也没想到他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出狂言,一时也不敢接话。


    不再理会任何人吃惊,怀疑的目光,赵侦如同孝顺的晚辈靠近老太太:“奶奶,爸爸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做儿子的当然要参加。”


    老太太涨红了脸,拄着拐杖要站起来,赵侦又将她按在了主位上温声说,“不是吗?”


    看到他的眼中不似刚才的笑意,透亮的眸中透着狠厉,老太太的手颤抖着抓紧了拐杖,也没再开口。


    赵侦正大光明地缓慢转圈打量着眼前的新娘。


    新娘似有所感,后退了两步站定,看着盖头下熟悉的鞋子,心里存着激动和难受,紧张到手脚和后背都出了汗。


    “刘叔,这没有新郎怎么行呢?”赵侦盯着新娘,眼不转地问道。


    “这……”刘叔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再次开口声音发颤,“其实族里没有新郎的婚事也是可以……”


    赵侦啧了一声打断。


    轻皱眉头透露出不耐烦,“既然我爸来不了,那就我先代替他吧。”


    “你个贱种!你爸可还没死呢!”


    老太太嘴角抽搐,双眼通红,当场摔碎了杯子。


    赵侦依旧面带笑容,转身善意提醒:“奶奶,有什么区别吗?”


    底下的人在心里惊呼,儿子要老子死简直大逆不道。


    刘叔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看得清当下谁强谁弱。


    他赵侦就是再杂种,那也是赵家唯一的儿子,更何况赵崇山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这个时候和他对着干就是为自己树敌,一狠心一闭眼说,“行,那就你先代替你爸完成这场婚礼。”


    紧赶着话音落地的同时,赵家周围突然响起了枪声。


    这紧凑又密集的枪声,吓得在场的宾客顾不得分辨是哪里来的,纷纷抱着头蹲在了凳子旁边,一动也不敢动。


    最后一缕尾烟在空中消散,顿时又陷入寂静。


    族里的规矩,凡是族内人娶妻,三声迎的是新娘出门,嫁人是件喜事。


    五声迎的是新娘入新家,娶妻是喜上加喜。


    七声是拜堂开始,九声就意味着要洞房了。


    而刚才这枪声恰好就是七声。


    赵侦站的板正,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吓到各位了,只是一点爱玩闹的兄弟。”


    在场宾客朝他投去愤怒又怯懦的眼神,刚进家门就敢拿枪要挟人?


    这赵家人还没死完呢,轮得到他在这里耀虎扬威?


    但又不知他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有多大的势力,发泄的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掂量了两下,敢怒不敢言。


    更何况上头那个眼睛都闭上了,他们更没资格说什么。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不会再有人突然开枪,才颤颤起身坐回到位置上。


    刘算盘拍了拍鲜红袍子上的土,抓着袖口擦了擦头上的汗,清了清嗓子,扬声长音,“拜堂开始~~”


    赵侦拉上新娘的手,指腹微微摸了摸掌心,脸靠近他的盖头前,亲昵的仿若真夫妻,一本正经地问,“怎么湿了?”


    “这么紧张?”


    新娘被这话臊红了脸,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敢抽回手。


    在场的也没有一个敢吱声,只觉得荒谬。


    爸爸结婚,儿子替他当新郎参加婚礼,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个堂两位新人拜得规规矩矩,只是赵家老太全程没有好脸色,不见一点喜色。


    而周芳衍在听过枪响之后,也不敢安心地坐在位置上接受赵侦的这一拜,心尖打颤,腿软得再也没翘起二郎腿。


    到了敬酒环节,按照族里规矩新郎要带着未入洞房的新娘挨个走过各族,接受他们的祝福。


    一眼看去,西偏周家,南算刘家,北镇司家,除了刘家,另外两家来的都是和赵侦平辈的。


    如果是赵崇山在这,其他三家的平辈就是瘫在床上也会让人抬到跟前,拉着手亲自说出祝福。


    但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意图都摆到了明面上。


    东西南北,按照四大家族的排位理应如此,可赵侦却先敬了司家。


    司家来的是大儿子司江羽,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司家里的一把手,见谁都是一副笑脸,好善也喜恶。


    司江羽朝他举杯,脸上带着任由谁看都觉得真诚的笑意,“司家祝福二位新人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这个祝福有意思,长长久久?


    谁不知道赵家那位真新郎现在还是个植物人呢。


    赵侦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两人关系自然是好得很,笑着碰杯谢过饮酒,新娘微微俯身感谢。


    到了刘家,刘家的大儿子刘驰一事无成,二儿子刘牧野残疾。


    现在家里掌事还是堂上主持婚礼的那位刘叔,本名是刘算盘。


    赵侦转身,微微抬起下巴,阳光照的他下意识眯起眼睛,弯起嘴角扬声说,“刘叔,你的出言相助就是最大的祝福,这酒我喝了。”


    说罢一饮而尽。


    刘算盘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老鼠眼睛提溜转着观察周围人的表情。


    刘家就如同会计一样的存在,每年往津市政府送的也是这类人才。


    他们家说好听点是中立,但实际上就是墙头草。


    赵侦的这句话直接将他推向了边缘,不上不下,只能苦笑着拱了拱手。


    最后一个就是周家了,也就是“新娘”周乡的娘家。


    偏僻之家,四大家族里跌落最快的,最富的时候也就只有赵家的四分之一。


    周家主事的周博生借口生病没来,倒是让女儿周芳衍拿了权。


    一步步走下台阶,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虽矫揉造作但也确实美丽。


    站在了两人面前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祝福的话就被赵侦打断了。


    “到你娘家了,叫人。”他抓着周乡的手腕让他向前,


    周乡从凌晨四点就开始装扮,长时间没喝水,干渴的喉咙像是要着火,开口说话声音都有些费劲,最后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姐姐。


    都知道周博生,娶了两个妻子,大妻子生的是周芳衍,二妻子生的就是儿子周乡。


    不幸的是全部在坐月子期间去世了。


    外界都说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儿子和女儿身上,所以才至今未娶。


    可真的是这样吗?


    族外人猜门道,族内人看热闹。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孩子又怎么会一前一后都嫁给了赵崇山呢?


    “这实在是有些乱。”赵侦面露难色,语气中带着犹豫,“我是该叫二娘还是该叫姐姐?”


    “还是说该叫……”


    赵侦张了张嘴唇,没发出声音,“丈、母、娘?”


    周芳衍顿时脸色煞白,本以为这点事关上门就无人可知,可还是……


    瞪着周乡咬牙切齿,手摸上玉镯来回转动,却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不用叫了,祝福在家里就已经给我的好弟弟了。”


    赵侦连佣人递过来的酒杯没端起,只是微点头致谢。


    酒敬完一圈,祝福说完,紧接着就是婚事的最后一项。


    刘算盘转头看了看主座上的白发奶奶,老人家闭着眼没理他。


    底下的人却睁着大眼,像是狼看见肉一样,毫不掩饰地看着他。


    脸上的肉控制不住抽搐,浑浊地眼睛看向赵侦充满了不可置信。


    乱了规矩,乱了礼数,这洞房不能入!不能入啊!


    脚尖朝向台阶,都看得出他要后退,但司江羽仿佛不知情一样,平静地说,“刘叔还是快一点吧,在座的都是抽空来的。”


    这句话拉回了想跳下台阶的刘算盘,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啊?!


    干完这一任就辞职!


    顿时提高声音,“敬酒结束!入洞房!”


    说完赶紧捂上了耳朵,本以为会再听到九声枪响,但是却没有,响起的只是门外事先准备好的炮。


    司江羽带头鼓掌,这场婚事在一片掌声结束。


    赵侦俯身抱着周乡进入房间,将震惊声和质疑声隔绝在门外。


    房间里布置的喜庆,原本病躺在床上的赵崇山也早就不见了。


    他懒得再挑,一把扬了盖头。


    周乡挡着眼睛适应光亮,之后依旧是低着头,好像这样就能逃避。


    可赵侦偏偏不如他的意,大手抓着他的下巴,逼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从眉毛到嘴唇一点点看过,化了妆做了造型,是从前的样子,但又不是。


    不过……


    一年时间不见怎么长成了这个样子?


    “这么美的人……”拇指指腹擦过他发红的眼尾,哼笑一声,“可惜了,一个植物人能欣赏的了吗?”


    周乡再次看见这个人面颊瘦了很多,苦涩又重新在胃里重新翻腾了起来。


    在心里设想了无数次见面的场景,预演了很多次的平静微笑点头。


    但就是没想到会在自己婚礼的现场,两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接触了,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剑劈开了他的心脏。


    强忍着吞回哽咽,却又在听到他话里的嘲讽的时候鼻子发酸,眼睛一点点被填满,不知不觉中眼前的人就变得模糊了。


    赵侦被这泪珠烫了一下,收回放在嘴里尝了尝,带着意外的表情,故作惊讶的音调对他说,“原来是咸的啊,我还以为会是甜的呢。”


    “怎么?嫁的不是我爸你就不开心了?”


    说话夹枪带棒,三句话两句都是在内涵他周乡嫁给了一个植物人。


    “你不要……”


    反驳的话被门外的辱骂打断。


    “你个贱种,你不能碰他!!”老太太哐哐拍着大门,撕扯着本就沙哑的声音,“他是你爸爸的人!!”


    “抢了别人的福气是要折寿的!你以后必定入阴曹地府!!”


    ……


    原来是老太太在替他儿子鸣不平呢。


    赵侦听见之后嗤笑一声,眼里迸射出趣意,拿起桌上的酒杯塞到他手里,笑着说,“时间到了,要喝交杯酒了。”


    周乡捏紧酒杯,在他炙热的注视下一动不动,想了半天才开口,语气中带着商量,“这杯酒我们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侦猛地掐住了脖,被他的拒绝激红了眼,声音中带着冷漠和厌恶,“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还敢拒绝我?”


    “你以为还是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呢?”


    周乡没有反抗的能力,被他强势地攥着手腕穿过臂膀,塞到嘴边喝了这杯酒。


    “不用像是赴死一样,这才到哪啊!”


    赵侦俯身在他的一声惊呼中抱起他放在了床上。


    视线暧昧地滑过他的嘴唇,慢慢靠近,距离不足一厘米的时候止住了,冷冷地问,“和谁亲过?”


    感受到他的厌恶,周乡再次红了眼睛,试图推开他离开,但又被大力摁在了床上。


    “生气了?”赵侦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连续逼问着,“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不待他回复就贴了上去,与其说是亲倒不如说是撕咬,血腥味瞬间传满了连两人的口腔,但谁都没有离开。


    两人喘着粗气,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


    门外的辱骂变成了哭泣,听的赵侦乐呵掐着周乡的腰说,“大声一点,让她听听。”


    被汗湿透的周乡摇着头拒绝,“不……”


    ……


    屋里灯不灭,床上的两人一夜未眠。


    外面的人哭了多久,周乡就哭了多久。


    结束之后,赵侦搂着他,带着夫妻之间的亲近,却问出了一个扎心的问题,“我该叫你什么?小娘?还是老婆?”


    “还是前男友啊?”


    周乡还是能感觉到痛,但却没力气回答,听完问题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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