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变小娘》 第1章 大婚 赵侦穿着一身喜服站在家门前,看着里里外外飘扬的红色绸带,听着门内一片欢声笑语。 跨步走进家门,鼓掌三下,声音响亮,“各位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主座上的白发老太太看到他出现,面色霎时就变了,呵斥道,“滚出去!杂种玩意!” 站着准备拜堂的‘新娘’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也是浑身一颤。 紧张地低了会儿头,又微微偏了偏,好像要透过这红色盖头看清楚说话的的人。 在场的宾客个个都是人精,对于赵家的矛盾心知肚明,谁也不愿错过这一场大戏,个个耳朵都伸直了。 祖孙俩的矛盾还没有放大,就被突然出现的娇软声音打断了。 “阿侦回来了。” 从里屋走出的一个长相端庄的女子。 她是赵侦的爸爸赵崇山的第二个妻子,周芳衍。 大喜的日子穿金戴银,华丽的很,笑着走到堂屋前说着场面话,“你看这办事的人,喜帖没送到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弄得我们阿侦像是没家的孩子一样。” 赵侦面带微笑,点了点头说道,“二娘多虑了,东首赵家不就是我的家吗?” 到场的宾客张圆了眼睛。 这话说的大了,赵家只有脚下这一处宅子,可东首赵家就不只是一块地这么简单了,那是整个津市的半边天啊! 周芳衍也没想到他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出狂言,一时也不敢接话。 不再理会任何人吃惊,怀疑的目光,赵侦如同孝顺的晚辈靠近老太太:“奶奶,爸爸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这个做儿子的当然要参加。” 老太太涨红了脸,拄着拐杖要站起来,赵侦又将她按在了主位上温声说,“不是吗?” 看到他的眼中不似刚才的笑意,透亮的眸中透着狠厉,老太太的手颤抖着抓紧了拐杖,也没再开口。 赵侦正大光明地缓慢转圈打量着眼前的新娘。 新娘似有所感,后退了两步站定,看着盖头下熟悉的鞋子,心里存着激动和难受,紧张到手脚和后背都出了汗。 “刘叔,这没有新郎怎么行呢?”赵侦盯着新娘,眼不转地问道。 “这……”刘叔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再次开口声音发颤,“其实族里没有新郎的婚事也是可以……” 赵侦啧了一声打断。 轻皱眉头透露出不耐烦,“既然我爸来不了,那就我先代替他吧。” “你个贱种!你爸可还没死呢!” 老太太嘴角抽搐,双眼通红,当场摔碎了杯子。 赵侦依旧面带笑容,转身善意提醒:“奶奶,有什么区别吗?” 底下的人在心里惊呼,儿子要老子死简直大逆不道。 刘叔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看得清当下谁强谁弱。 他赵侦就是再杂种,那也是赵家唯一的儿子,更何况赵崇山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这个时候和他对着干就是为自己树敌,一狠心一闭眼说,“行,那就你先代替你爸完成这场婚礼。” 紧赶着话音落地的同时,赵家周围突然响起了枪声。 这紧凑又密集的枪声,吓得在场的宾客顾不得分辨是哪里来的,纷纷抱着头蹲在了凳子旁边,一动也不敢动。 最后一缕尾烟在空中消散,顿时又陷入寂静。 族里的规矩,凡是族内人娶妻,三声迎的是新娘出门,嫁人是件喜事。 五声迎的是新娘入新家,娶妻是喜上加喜。 七声是拜堂开始,九声就意味着要洞房了。 而刚才这枪声恰好就是七声。 赵侦站的板正,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吓到各位了,只是一点爱玩闹的兄弟。” 在场宾客朝他投去愤怒又怯懦的眼神,刚进家门就敢拿枪要挟人? 这赵家人还没死完呢,轮得到他在这里耀虎扬威? 但又不知他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有多大的势力,发泄的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掂量了两下,敢怒不敢言。 更何况上头那个眼睛都闭上了,他们更没资格说什么。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不会再有人突然开枪,才颤颤起身坐回到位置上。 刘算盘拍了拍鲜红袍子上的土,抓着袖口擦了擦头上的汗,清了清嗓子,扬声长音,“拜堂开始~~” 赵侦拉上新娘的手,指腹微微摸了摸掌心,脸靠近他的盖头前,亲昵的仿若真夫妻,一本正经地问,“怎么湿了?” “这么紧张?” 新娘被这话臊红了脸,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敢抽回手。 在场的也没有一个敢吱声,只觉得荒谬。 爸爸结婚,儿子替他当新郎参加婚礼,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个堂两位新人拜得规规矩矩,只是赵家老太全程没有好脸色,不见一点喜色。 而周芳衍在听过枪响之后,也不敢安心地坐在位置上接受赵侦的这一拜,心尖打颤,腿软得再也没翘起二郎腿。 到了敬酒环节,按照族里规矩新郎要带着未入洞房的新娘挨个走过各族,接受他们的祝福。 一眼看去,西偏周家,南算刘家,北镇司家,除了刘家,另外两家来的都是和赵侦平辈的。 如果是赵崇山在这,其他三家的平辈就是瘫在床上也会让人抬到跟前,拉着手亲自说出祝福。 但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意图都摆到了明面上。 东西南北,按照四大家族的排位理应如此,可赵侦却先敬了司家。 司家来的是大儿子司江羽,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司家里的一把手,见谁都是一副笑脸,好善也喜恶。 司江羽朝他举杯,脸上带着任由谁看都觉得真诚的笑意,“司家祝福二位新人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这个祝福有意思,长长久久? 谁不知道赵家那位真新郎现在还是个植物人呢。 赵侦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两人关系自然是好得很,笑着碰杯谢过饮酒,新娘微微俯身感谢。 到了刘家,刘家的大儿子刘驰一事无成,二儿子刘牧野残疾。 现在家里掌事还是堂上主持婚礼的那位刘叔,本名是刘算盘。 赵侦转身,微微抬起下巴,阳光照的他下意识眯起眼睛,弯起嘴角扬声说,“刘叔,你的出言相助就是最大的祝福,这酒我喝了。” 说罢一饮而尽。 刘算盘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老鼠眼睛提溜转着观察周围人的表情。 刘家就如同会计一样的存在,每年往津市政府送的也是这类人才。 他们家说好听点是中立,但实际上就是墙头草。 赵侦的这句话直接将他推向了边缘,不上不下,只能苦笑着拱了拱手。 最后一个就是周家了,也就是“新娘”周乡的娘家。 偏僻之家,四大家族里跌落最快的,最富的时候也就只有赵家的四分之一。 周家主事的周博生借口生病没来,倒是让女儿周芳衍拿了权。 一步步走下台阶,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虽矫揉造作但也确实美丽。 站在了两人面前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祝福的话就被赵侦打断了。 “到你娘家了,叫人。”他抓着周乡的手腕让他向前, 周乡从凌晨四点就开始装扮,长时间没喝水,干渴的喉咙像是要着火,开口说话声音都有些费劲,最后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姐姐。 都知道周博生,娶了两个妻子,大妻子生的是周芳衍,二妻子生的就是儿子周乡。 不幸的是全部在坐月子期间去世了。 外界都说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儿子和女儿身上,所以才至今未娶。 可真的是这样吗? 族外人猜门道,族内人看热闹。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孩子又怎么会一前一后都嫁给了赵崇山呢? “这实在是有些乱。”赵侦面露难色,语气中带着犹豫,“我是该叫二娘还是该叫姐姐?” “还是说该叫……” 赵侦张了张嘴唇,没发出声音,“丈、母、娘?” 周芳衍顿时脸色煞白,本以为这点事关上门就无人可知,可还是…… 瞪着周乡咬牙切齿,手摸上玉镯来回转动,却还是努力保持着微笑,“不用叫了,祝福在家里就已经给我的好弟弟了。” 赵侦连佣人递过来的酒杯没端起,只是微点头致谢。 酒敬完一圈,祝福说完,紧接着就是婚事的最后一项。 刘算盘转头看了看主座上的白发奶奶,老人家闭着眼没理他。 底下的人却睁着大眼,像是狼看见肉一样,毫不掩饰地看着他。 脸上的肉控制不住抽搐,浑浊地眼睛看向赵侦充满了不可置信。 乱了规矩,乱了礼数,这洞房不能入!不能入啊! 脚尖朝向台阶,都看得出他要后退,但司江羽仿佛不知情一样,平静地说,“刘叔还是快一点吧,在座的都是抽空来的。” 这句话拉回了想跳下台阶的刘算盘,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啊?! 干完这一任就辞职! 顿时提高声音,“敬酒结束!入洞房!” 说完赶紧捂上了耳朵,本以为会再听到九声枪响,但是却没有,响起的只是门外事先准备好的炮。 司江羽带头鼓掌,这场婚事在一片掌声结束。 赵侦俯身抱着周乡进入房间,将震惊声和质疑声隔绝在门外。 房间里布置的喜庆,原本病躺在床上的赵崇山也早就不见了。 他懒得再挑,一把扬了盖头。 周乡挡着眼睛适应光亮,之后依旧是低着头,好像这样就能逃避。 可赵侦偏偏不如他的意,大手抓着他的下巴,逼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从眉毛到嘴唇一点点看过,化了妆做了造型,是从前的样子,但又不是。 不过…… 一年时间不见怎么长成了这个样子? “这么美的人……”拇指指腹擦过他发红的眼尾,哼笑一声,“可惜了,一个植物人能欣赏的了吗?” 周乡再次看见这个人面颊瘦了很多,苦涩又重新在胃里重新翻腾了起来。 在心里设想了无数次见面的场景,预演了很多次的平静微笑点头。 但就是没想到会在自己婚礼的现场,两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接触了,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剑劈开了他的心脏。 强忍着吞回哽咽,却又在听到他话里的嘲讽的时候鼻子发酸,眼睛一点点被填满,不知不觉中眼前的人就变得模糊了。 赵侦被这泪珠烫了一下,收回放在嘴里尝了尝,带着意外的表情,故作惊讶的音调对他说,“原来是咸的啊,我还以为会是甜的呢。” “怎么?嫁的不是我爸你就不开心了?” 说话夹枪带棒,三句话两句都是在内涵他周乡嫁给了一个植物人。 “你不要……” 反驳的话被门外的辱骂打断。 “你个贱种,你不能碰他!!”老太太哐哐拍着大门,撕扯着本就沙哑的声音,“他是你爸爸的人!!” “抢了别人的福气是要折寿的!你以后必定入阴曹地府!!” …… 原来是老太太在替他儿子鸣不平呢。 赵侦听见之后嗤笑一声,眼里迸射出趣意,拿起桌上的酒杯塞到他手里,笑着说,“时间到了,要喝交杯酒了。” 周乡捏紧酒杯,在他炙热的注视下一动不动,想了半天才开口,语气中带着商量,“这杯酒我们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侦猛地掐住了脖,被他的拒绝激红了眼,声音中带着冷漠和厌恶,“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还敢拒绝我?” “你以为还是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呢?” 周乡没有反抗的能力,被他强势地攥着手腕穿过臂膀,塞到嘴边喝了这杯酒。 “不用像是赴死一样,这才到哪啊!” 赵侦俯身在他的一声惊呼中抱起他放在了床上。 视线暧昧地滑过他的嘴唇,慢慢靠近,距离不足一厘米的时候止住了,冷冷地问,“和谁亲过?” 感受到他的厌恶,周乡再次红了眼睛,试图推开他离开,但又被大力摁在了床上。 “生气了?”赵侦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连续逼问着,“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不待他回复就贴了上去,与其说是亲倒不如说是撕咬,血腥味瞬间传满了连两人的口腔,但谁都没有离开。 两人喘着粗气,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 门外的辱骂变成了哭泣,听的赵侦乐呵掐着周乡的腰说,“大声一点,让她听听。” 被汗湿透的周乡摇着头拒绝,“不……” …… 屋里灯不灭,床上的两人一夜未眠。 外面的人哭了多久,周乡就哭了多久。 结束之后,赵侦搂着他,带着夫妻之间的亲近,却问出了一个扎心的问题,“我该叫你什么?小娘?还是老婆?” “还是前男友啊?” 周乡还是能感觉到痛,但却没力气回答,听完问题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2章 旗袍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 “东首赵家长子赵侦学成归来第一天就抢了他爹的媳妇!!”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 “看到没?” 司江羽看着眼前的人,嘴角的笑意掩盖不住,“这小孩的报纸卖一个小时了。” 赵侦穿着睡衣俯身撑在阳台栏杆,绷紧下颌咬着烟,不断吐出的烟雾让他下意识眯起了眼,沉默地看着小孩消失在拐角处,半天吐出一口气,“下血本了。” 司江羽瞥一眼他的胸膛,看到几条浅浅的红痕,随即又离开视线,“是不是太高调了?” “是吗?”赵侦起身看紧闭的房门依旧是没动静,伸了个懒腰放松地坐在他对面,“不然怎么让他们知道赵家要换人了。” 司江羽喝了一口茶,笑着骂他是个疯子。 “你不是?”赵侦挑眉看他,眼里充满了探索,平静地开口,“司江宴愿意回家了?” 司江宴是司江羽的弟弟,在外地上大学已经一年多没回家了,罪魁祸首就是司江羽。 要不是他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又是表白又是囚禁的,也不至于把司江宴吓得不回家。 “人又跑不了。”司江羽说。 话音刚落,里屋传来“砰”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赵侦摁灭烟立刻起身,司江羽看这情况,也不想继续待着就先离开了。 推开门发现周乡**着趴在地上。 从肩胛骨到露出的半个臀部,只要是视线内的白皙都必定夹杂着紫色或者红色的印记。 只是看了几秒,就感觉昨晚的酣畅似乎又从大脑传遍了全身。 看着毛茸茸的头慢慢抬起,他双手抱在胸前,到底要看地上的人如何开口。 周乡看到眼前的拖鞋,视线顺着身体往上,猛然地就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眸子。 仅仅是两三秒,压迫感以及内心的愧疚让他无法与之坦然对视,无形的力量就像是一双大手摁压着他不得不低头。 赵侦不愿意,周乡更不会开口求他帮忙。 他尝试着起身,但本就虚弱的身体从床上摔下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根本起不来。 赵侦皱着眉头,看他像个濒临死亡的虫子一次次试图拖着翻身。 装成这可怜样给谁看? 死性不改,和之前一样犟脾气。 终于在周乡第二次失败后,发出嘲讽的笑声,然后大发慈悲地俯身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塞进被子里。 周乡裹紧被子,略显苍白的脸在喜色的被子下异常刺眼,抿了抿干涩起皮的嘴唇,沙哑着说了一句谢谢。 这一声谢谢就把元凶变成了救世主。 赵侦没应声,拾起地上的杯子走出卧室,不一会儿端回了一杯水递给他。 周乡接过喝了好几口,喉咙没有那么火烧火燎,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不用谢。” 赵侦坐在床边捏起他的下巴,看了看左右下颌的牙印,另只手又强势地扒开他裹紧的被子,看着他正面身上青紫的痕迹,满意地勾起嘴角,“毕竟我现在还不想玩死你。” 周乡对眼前的人除了陌生还有恐惧。 仅仅是一年的时间怎么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完全将自己剖离了曾经的性格。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赵侦松开他的下巴,双手撑在他的两侧,靠近他,“不认识了吗?” “我是昨晚和你入洞房的人啊。” “小娘。” 赵侦用近乎残忍的表情和充满羞辱的语调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周乡在听到这个称呼的同时咬紧了牙齿,抬起右手甩在了他的脸上。 巴掌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响亮,显然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打完后右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左手水杯里的水几乎全部洒在了被子上,洇湿了大片。 赵侦的脸颊立刻泛起红印,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力气打自己。 舌尖顶了顶嘴里发疼的嫩肉,大手倏然掐住了周乡的脖子,不给他一点反抗的机会,五指不断收紧。 好像下一秒就会掐断他脆弱的脖颈。 周乡下意识松开了杯子,双手抓着他的手,以求可以获得一丝喘息,但根本无济于事。 那只手就像是一个已经锁上的铁钳子,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缓和逃生的余地。 赵侦看着他不断涨红的脸颊,和慢慢爬上红血丝的眼睛,觉得还是教训的太轻,才会让他认为爪子还能伸出来。 感受到指腹下血管的跳动,就在周乡将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松开了手。 想死? 痴心妄想。 在气流顺畅进入的一瞬间,周乡剧烈咳嗽了起来,俯在被子上急促地喘息,本能地快速深呼吸来拯救自己,眩晕感让他无暇顾及对方是否真的想要杀死他。 赵侦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难受到极致的人,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也看不出曾经心疼恋人的影子,声音冷到令人毛骨悚然,“以后在我面前脾气收着点。” 转身刚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今早赵老太婆坐在自己门前那被人抽去魂魄的模样,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估计二娘和奶奶都等着小娘呢,收拾好了就赶紧过去吧。” 人离开后,周乡过了好久脸色才慢慢缓回正常,呼吸才渐渐平稳,只是右手还在微微颤抖。 咬牙撑着身体下床,身上的干爽让他有些庆幸,至少凶狠的野兽还知道给自己洗澡。 忽略一侧衣柜清一色的旗袍,在另一侧衣柜的袋子里找到了自己带过来的衣物,找出一件藏青色长衣穿上。 短发没了发胶的束缚和假发髻的掩盖,顺滑自然地下垂,前额刘海稍长遮住了一半眉毛。 即使是气血再足的人也经不起玩命的折腾。 镜子里脸颊两边的牙印他看着糟心,只能试着用桌上不知名的白色粉膏盖上。 但是第一次用这些还搞得一块一块的,像是皮没褪干净,干脆就撒了手,穿上鞋子下楼赶着去了前堂主屋。 到的时候赵家老太太正闭着眼睛休憩,次位上坐着周芳衍正低着头看她涂的指甲。 见他来了就赶紧起身,手亲密地放在他的手臂上,“弟弟终于是起来了,再过一会儿,太阳都赶着下班了。” 周乡端正身姿,身高优势让他几乎俯视着眼前的姐姐。 一双冷冽瑞凤眼吓得周芳衍心生怯意,尴尬着收回了手。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形态挺拔,褪去昨日女妆尽显男儿本色,俊俏的长相有着雌雄莫辨的美感。 心里鄙夷,也难怪赵侦能看上二房生的贱种。 “奶奶,给您请安了。” 周乡九十度鞠躬一拜,三秒俯身。 老太太闭着眼睛没有出声。 他淡定端起放置在托盘中的茶水,再次一拜,“奶奶,请您喝茶。” 大概是觉得不会得到回应,便起身将一杯茶放在了赵老太太的桌上。 可谁知赵老太太忽然睁开了双眼,眼中不带一丝光亮,像是雾霾时的灰色天空,让人猜不透。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周乡颈侧的吻痕和下颌上的牙印,喉咙处发出细微的嘶哑声。 忽而出手将那杯茶水挥到了地上,茶杯顿时四分五裂。 “怎么?那个杂种在向我炫耀什么?” 老太太的声音尖锐又难听,“不要忘记娶你是来做什么的?” 周乡拍了拍溅到身上的茶叶,没有丝毫畏惧,“当然没有。” 老太太拄着拐杖起身,颤抖围着他转了一圈。 忽然抬起手中的拐杖敲打在了他的腿弯处,“你穿这身衣服是什么意思?!” “你是女儿身嫁进我们家的,伺候的是我儿子!!” 是的,周乡本是个男儿身,但却被自己的父亲周博生以女儿的身份嫁进了赵家。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赵崇山躺在床上三年没死也没醒。 周芳衍找了一个算命先生,说是旧人将去,需要新人来召回,借婚喜改运。 并且这个新人只能是从西方位找到,阴阳相调,男儿可做女儿嫁入本家。 这样一番混乱的说辞几乎没有可信度,但赵老太太就是相信了。 外界传赵家这个小老太婆眼浊心不浊,可偏偏在这件事上被周芳衍骗的失去理智。 但作为一个母亲,只要能救儿子,方法就没有所谓合不合理一说。 要找妻子,但又不能失了赵家身份,不能随便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家中找。 西边,西边最大的就是周家,又恰好周家有只独苗周乡。 所有的操办不过三天,一切都是合理又诡异。 老太太又一拐杖打在了腰上,“不要以为赵侦那个杂种睡了你一次,你就可以在这个家里横着走,东首赵家还轮不到他做主!!” 整个主屋里的人都听见了,无论是管事的,还是下人都被这声音吓得不敢抬头,但又都因为这贬低的声音壮着胆子去看周乡一个外来人的笑话。 “回去换喜庆的旗袍照顾我儿子。”老太太命令着。 周芳衍笑着缓和场面,说出口的话却是难听又讽刺,“是啊,弟弟还是很适合穿旗袍的,老爷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旗袍了。” 周乡目光没有分给任何人,嘴巴也没有张开一点,挺直脊梁走出了堂屋。 书房里的赵侦早就听下人传报了前屋的动静,手里有意思的报纸也顿时乏味了不少,旗袍? 他倒是没见过周乡那个绝情人穿过,扔下手中的报纸扔在地上就往里屋去了。 进屋的时候周乡正背对着他脱衣服,光滑的脊背上全是他的杰作。 太满意了,连带着心里那点阴暗也消失了不少。 正当周乡要弯腰拿旗袍的时候,赵侦突然把衣服夺走扔在了地上,“这条不适合你,太暗了。” 周乡皱着眉头,裸着上身,将衣服从地上捡起就要往身上套。 “不准穿这条!” 赵侦像是随时会发怒的猛兽,夺过之后又拿桌上的剪刀将这旗袍剪的不成样子,再次丢在地上。 转而走到衣柜旁边挑挑拣拣,在一堆高开叉,水滴领中找到了一条红色绒面,高立领,低开叉的扔在床上,“就这条还能看一点。 拨了拨衣柜里剩下的衣服,“准备的都是什么垃圾,丑死了。” 周乡身上哪哪都是痛的,觉得无论哪一条他都是穿上走个过场,也就不想和他争论合不合适的问题了,“你出去。” “不出。”赵侦坐在床上像个不讲理的大爷,长腿一伸把人围在了里面,嚣张地说,“就在我眼前换。” 周乡立即转过身,吸了吸鼻子,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再次表现出脆弱,不想让他再有凌辱自己的机会。 动作之间后腰上新的红痕也露了出来,长条红痕,尾部有些发紫色。 赵侦上手摸了一下,眼前的人便疼的缩了一下,“尚英芝那个老太婆打你了?” 周乡不回话,竭力控制着涌到喉口的酸涩。 两人较着劲一般,沉默不开口。 赵侦不喜欢他背对着自己,这人要是一点看不见,他也烦躁,“几个扣啊?你系了这么长时间?” 找到合适的理由,大手箍住周乡的腰抱起坐在了自己怀里,抬起他的下巴,“笨死了,我……” 周乡的一滴泪水刚好从眼里滑落,滴在了他的手上。 烫的他一瞬间止住了话头,昨晚也没少见他哭,此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用凶狠掩盖自己的心慌,“憋回去!” 周乡将脸扭在一边,伸手擦了擦眼泪,立刻就要起身从他怀里出来。 赵侦不愿意,也不理会他的倔强,挥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帮他系上了扣子,之后便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