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转换舱的蓝光再次亮起,廷年的身体在数据流中扭曲成破碎的光斑。这是他第107次穿越,防护服下的皮肤布满时空乱流侵蚀的青紫色纹路,像无数根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科研所的警报声在身后响起,监测仪上的脑电波图剧烈震荡,可他攥着燕青留下的银杏叶书签,眼神依然固执得近乎偏执。
“警告!精神力过载!”冰冷的机械音在耳畔炸响,廷年却笑了。当意识坠入时空漩涡的瞬间,他仿佛看见燕青站在紫藤花下,白大褂被风吹起,发梢沾着细碎的花瓣。这个画面在无数次穿越中反复出现,成了支撑他的最后灯塔。
这次降落的世界浸在永恒的暮色里,天空漂浮着倒悬的城市。廷年摔落在生锈的金属平台上,时空定位器迸出一串乱码。远处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紫藤混合的奇异气息。他踉跄着爬起,婚戒在掌心硌出深痕——那是燕青出事前三天,亲手为他调整过尺寸的戒指。
“先生,需要帮助吗?”清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廷年转身时,喉间的惊呼被生生咽回。眼前的人穿着银灰色长风衣,手腕内侧隐约可见淡青色血管纹路,与燕青伏案演算时露出的模样分毫不差。可对方递来手帕的动作带着疏离,镜片后的眼睛映着悬浮城市的霓虹,像隔着银河般遥远。
“你...见过这个吗?”廷年颤抖着掏出照片。泛黄的纸页上,燕青靠在实验室窗台,嘴角梨涡盛满笑意。风衣男子瞳孔微缩,镜片泛起涟漪:“这张照片...在旧城区的时空档案馆见过。”他指向云层深处若隐若现的建筑,“但那里是禁区,有吞噬记忆的守卫。”
暮色突然化作浓稠的墨色,机械守卫的红光划破天际。廷年护着陌生人和照片翻滚躲避,激光束擦过肩头留下焦痕。混乱中,他听见风衣男子喊出熟悉的口头禅:“阿年小心!”声音消散在爆炸声里,却在他心脏掀起惊涛骇浪。
时空档案馆的青铜大门布满量子纹路,廷年触碰门环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他看见燕青穿着实验服调试仪器,看见婚礼上旋转的香槟塔,看见复健室里交握的双手。守卫从黑暗中浮现,由记忆具象化的怪物张牙舞爪,利爪却在触及他胸口婚戒时化作星尘。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廷年抚摸着档案馆墙壁上的时空公式,那是燕青未发表的手稿。当指尖划过某个符号,整座建筑开始震颤,无数平行世界的画面在穹顶流转。他看见蒸汽朋克世界里燕青转动的齿轮,赛博空间中闪烁的蓝光身影,还有雪原下冷冻舱里沉睡的面容。
警报声再次响起,时空定位器彻底失灵。廷年却笑了,他将银杏叶书签嵌入墙壁凹槽,整个档案馆发出共鸣般的嗡鸣。当乱流再次席卷而来,他张开双臂迎向那片混沌——或许下一个世界,或许再下一个世界,他终会找到那个完整的燕青。
量子转换舱外,科研所的工作人员看着监测屏变成雪花噪点。陆鸣攥紧手中皱巴巴的纸条,那是廷年最后留下的字迹:“如果我回不来,请把我的意识上传到时空网络。在找到他之前,我永远不会停止寻找。”窗外的紫藤花轻轻摇曳,花瓣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又被风吹向无垠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