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被他护在怀里,似乎并未受到直接冲击,只是被巨大的力量带倒,显得有些狼狈。然而此刻,沈清弦那双总是温和沉静的眸子,却像是被投入了巨石的寒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某种深沉的、近乎碎裂的震动……无数复杂的情绪在那双清澈的眼底激烈地翻涌、碰撞,几乎要冲破那层惯常的平静。
他看着谢玉衡背上那三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正汩汩涌出鲜血的恐怖爪痕,看着那迅速在白衣上蔓延开的刺目猩红,看着谢玉衡因剧痛而扭曲惨白的脸和额角滚落的豆大汗珠……沈清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那双总是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有些失控般的微颤。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狰狞的伤口,指尖却在距离伤口寸许的地方猛地顿住,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烫到。
“你……”沈清弦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沙哑和紧绷,只说了一个字,便再也无法继续。那双凝视着谢玉衡的眼眸深处,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
谢玉衡艰难地扯动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却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最终只化作一声破碎的抽气。他努力地、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气若游丝:“师……师兄……你……没事……就……好……”
话音未落,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无力地歪向一侧,意识沉入一片黑暗的混沌。
就在他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瞬,在沈清弦颤抖的手即将真正触碰到他、将他揽入怀中的那个刹那——让开!” 厉喝声破空而至。一道玄色剑罡劈开铁爪猿头颅,大师兄萧澈御剑落地,一把扯开沈清弦:“清弦你怎么样?……谢玉衡?!”
他触到谢玉衡后背狰狞伤口时瞳孔骤缩,灵力疯狂灌入其心脉:“药堂弟子何在!速取凝血续命丹!”
混乱中无人看见,沈清弦被推开时指尖擦过谢玉衡颈侧动脉——冰冷如毒蛇。
萧澈抱起血人般的谢玉衡,目光如刃射向沉默的沈清弦:“今日之事太过蹊跷。碧瞳猿从不离巢,怎会精准伤人?” 他意有所指,“清弦,你说是么?”
沈清弦垂眸拭去袖上血点,温声应道:“师兄说的是。待玉衡师弟醒来,定要好好查证。” 风吹起他散落的发丝,遮住眼底冰封的讥诮。
在沈清弦绝对无法看到的、被散乱黑发和衣领遮挡的、他紧贴着冰冷腐叶地面的唇角,一抹极淡、极快、如同鬼魅般的弧度,无声无息地勾起。
冰冷,算计,带着一丝得逞的、近乎疯狂的愉悦。
药堂厢房里,谢玉衡趴在榻上昏睡,后背伤口已敷满墨绿药膏。
萧澈奉师命来送凝神香,却见那人疼得蜷缩,中衣滑落处露出小片苍白的腰窝。
鬼使神差地,他指尖凝起灵力,想抚平伤处抽搐的肌肉。“嗯……”昏沉的人无意识蹭过他手腕,温热的呼吸扫过脉门。
沈清弦猛地抽手,却见谢玉衡睫羽颤动,呓语般呢喃:“师兄……走……”
窗棂透进的月光照在他汗湿的侧脸,脆弱得像尊一碰即碎的玉雕。沈清弦忽然想起昨夜水镜里那个算计的冷笑——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你?
成了。苦肉计,完美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