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夏子赴微怔了一下,不等他开口,K7790像虚幻凝结起的身影飘在两人身边,依旧是熟悉的没有下半身的系统君。
夏子赴转而看向她,但系统的视线却紧盯着路烬,眯起眼睛打量着,意外地挑眉,“脱离本世界的NPC?不多见啊。”
路烬的眸光落在系统身上,轻巧地打量了一番,又重新落回少年脸上,“能完好无损的人也不多见。”
“等等!”
少年动作一顿。
“小野,虽然师姐不太相信……鬼这种话,但如果是村子的习俗,就一定有他存在的原因,如果不小心砸坏了灯笼,被村人怪罪就不好了。”
夏子赴感受到陈昭凌拉着他手臂的温度是温热的,他看向陈昭凌的眼神犹豫了一瞬,灯笼依旧稳稳地沉在屋檐。
NPC的逻辑和正常人一样可以自洽,但他们一定是按照既定程序产生行为逻辑,而制造他们并创作此逻辑的人的目的和自己的目的并不一定相同,哪怕在游戏中,也存在错误引导的非玩家游戏角色。
他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死德行,但威胁自身安危,少年温和地扬扬嘴角,“师姐就放心吧,万一真砸坏了,我就说……是小鸟干的!”
“啊……可是这里好像没有鸟。”轻佻的声音又来了。
“……”少年睁着圆瞳瞪他一眼——如今何止是鸟,一只□□也没有,只有一群,不对…一只愚蠢的人类被骗到这里进行一场听上去就很中二的生死冒险。
他根本不想理会这个一退八丈远的古怪东西,而是捏着“闭嘴”的口型让路烬听话闭上他的嘴。
“而且师姐,你看看那灯笼多沉呢!万一被砸坏的是我怎么办,我可是脆皮得很,师姐要是关心我的话,就——多给我分点好吃的。”夏子赴还不确定惹毛NPC或者强行违背NPC选择是否会招来祸患,于是软言相劝。
路烬却无声勾了勾嘴角,似是嘲讽他的殷切。
陈昭凌不再说话,沉默地退后,甚至没有再出现担忧的表情,站桩似的矗立着,路烬无声无息地上前一步。
“咚!”力气很大,石子撞到灯笼的瞬间发出一声闷响,却没有大幅度摆动。
“这声音怎么听着像实心的……木头?”夏子赴盯着灯笼,被不小的石头撞击,只是轻微晃动了几下,灯笼制作材料的重量本身不轻,但他更好奇灯笼中心有没有装着关于主线线索。
“霍先生有听过访生叩门,遇鬼敲灯吗?”不带一丝温度的话冷不丁响起,像一块寒凉的冰石,将他从猜想的漩涡里拔起。
皮肤一片鸡皮疙瘩刷地炸了一片,瞬间空白的脑子只能匆忙抓起关键词,眸子同时死死盯向路烬,一字一顿,“敲、灯。”
脑海纷杂一片,思绪即将连接上不知错对的一条,就被一股大力一把扯到旁边。
“呃!”肩膀撞在一个人身上。是刘子承,他撞的不轻,但男人一身的肉成了他的缓冲,堆叠的脂肪抖三抖。
“对不起!我……”视线定格在眼前,瞳孔猛地一缩。
夏子赴又对上了那双失焦的瞳孔,他所谓的师哥,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苍白的对视中却能感觉得到直直地看向自己之前所在的方向的视线,那么大的力气不能让他移动一步,就好像从来未曾活过。
夏子赴猛地抽回身,瞬间拉开距离。
“路烬!”
遇鬼敲灯。
路烬没有回答他,只剩一股被带动的气流从身边划过——一块更大的石头硬生生砸碎了实木的灯笼,碎片硿控地滚落在地,地面尘土飞扬,一片狼藉。
夏子赴胸膛剧烈起伏着,几步走到路烬面前,“你也是玩家吗,你的代号是路烬,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我从来没听过的话,你了解这里的规则。”
一连串的带着强烈质问的话语似乎只从耳畔飘过蒸发,男人侧着的身子转过,低眼看向少年,墨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面无表情的模样和另外两人被无二致,却有聚焦,深沉沉映着自己不完整的身影,答非所问,“路烬,别记错了。”
夏子赴心尖一跳,遇鬼路不尽,何为路尽。
“你别走……你!”
“还真打下来了!完了完了,小师弟我以为你闹着玩呢,嘿没想着你还是个实干派,佩服佩服。”刘子承皱起脸,一副天塌的样子,又成了那个生动的角色。
措不及防被打断,少年面色冷了几分。
“哎,算了算了,没事儿啊你别慌,我看这村子倒像是压根没人,咱们吵吵嚷嚷也没见有人出来啊,这小破房子看着莫名其妙地很,还是快走快走别理他了。”
“等等!”夏子赴斜睨一眼路烬,“既然做了,干脆弄清楚这个灯笼的制式。”夏子赴快步地走向摔了一地的灯笼碎片,蹲下身观察,提炼出较为直观的信息,“实心桃木,里面有水,木块互相拼接的结构很严谨,工序应该比较精细,做的人也很有技术经验,”
“继续,难道只看出这点东西?”
“啧。”夏子赴不耐地用指腹捏起一片灯笼碎片,心说你行你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狗东西。
灯笼片被拎起,却见一股股液体从中部空心溢出,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渗透进尘土,形成一块神色水渍,夏子赴弯下腰,眯起眼盯着那滩水渍,尽量接受那股难以忍受的恶臭。
“啪嗒。”一块黏糊糊的物质突然摔进那滩带着黑色的水渍中。
夏子赴不轻易一瞥,毫无防备地就和那坨东西对上了眼,腰部刷地一下麻上整个脊椎,手掌都僵硬,脸色发白。
而灯笼上的水蜿蜒着流向手腕,像是什么扭曲的爬虫在蠕动着。
下意识的叫喊被按下,他死死咬着牙,僵硬地起身,将那小小的一块木头甩离指尖,站起身不住地向后退着,直到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脚步顿住了,后颈被一只掌心完完整整地包裹,温度灼烧皮肤,头皮也跟着麻了一下。
耳畔声音轻轻的,很低很低,缠绕着笑意和一丝表面关切,“害怕了?”
夏子赴没心思回答他,眼神发狠地盯着地上那滩破碎的眼珠,不肯再往前迈出一步——可另一只陌生的,滚烫的手掌向下拽住他的手腕,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扯着他往前走。
眼前发白了一阵,只听得到自己的喘息声和师哥的尖叫。
被带到碎片旁边时才茫然地回了神。
那坨眼珠子挤在一起,周围一摊散开的水,就是眼球里的□□。
路烬夹起一块大小适中的碎片,水渍顺着骨节分明的关节流下,他却不甚在意,指尖滑过眼球薄膜,是滑腻腻的触感。
夏子赴在旁边僵站着,深吸深吐了几口气才勉强清醒点,硬着头皮蹲下身,拉近了与那些东西的距离。
“啊啊啊啊啊啊凌姐咱能走吗!住帐篷也行让我露天睡也行,老子真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眼珠子啊,这到底是啥鬼地方,杀人村吗!”
陈昭凌没说话,喘息得比夏子赴还厉害,盯着那滩不算远的东西说不出话来,眼瞳中闪过一丝困惑,这种感觉熟悉得异常。
“小霍啊,师哥求你了,咱快走吧!万一这里边有啥可怕得不得了的杀人习俗,咱又把这鬼玩意弄坏了,指不定被削成几块当替补呢。”刘子承听着快要哭出来似的,却听见蹲下的身影轻轻笑了,转过头挂着的笑意挂着无奈与自嘲。
”那师哥先出去吧。”夏子赴的神情看不出无措,“师哥真能出去的话,我们一定可以。”
刘子承的眼睛蓦地红了,“小霍你……啥意思啊。”
“意思就是,让你等死。”路烬语气森森,但听起来却是有些幼稚的吓唬。
夏子赴略无语地瞥他一眼,“说的什么破话。”
他刚要出声安抚,就看见刘子承的表情唰地僵住,然后以一种极快地速度幻化成了之前那种,好像永恒不变的木偶像,重新直直的盯着他。
“重要的是回答,不是答案本身。”
路烬还是正常的一个人,一分不变。
少年干脆利落地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怕什么?”
“怕你杀我。”
“杀你?我之前就可以杀掉你。”路烬嗤笑,眸子深深地沉下来了,语气阴鸷。
男人弯下腰拉近距离,阴影扑在夏子赴身上,少年向后梗着脖子——强压迫性的姿势。
“你本来可以放弃我,为什么没有。”
黑眸里的情绪一顿,“什么。”
“水底,你一直在看着……”夏子赴沉着心底波荡起伏的思绪,尽量保持冷静。
“为什么?”带着薄茧的手揉上了少年的脸颊,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上夏子赴有些苍白的唇瓣,黏糊的话语,“放弃你,我麻烦可就大了。”
“唔!”眼睛蓦地瞪大,路烬同他极近的距离,甚至能看见男人颤动的睫毛,听见唇齿间溢出的喘息……唇上的触感极软,长睫微颤,扫向的那双眼底尽是清明。
几秒后,唇上的研磨一顿,他对上了男人掀起的眼眸——戏谑的,而旖旎色黯然。
唇齿分离。
“真的不反抗吗,我的新保护伞。”路烬眼眸如炬,声线淡然。
“什……唔!”他总算想起自己的力气也不算小,张牙舞爪地胡闹一阵,连路烬的头发都被薅掉了几根,最终还是被一只手紧紧捏住,钉在胸前。
夏子赴往后挣着,大喊大叫,“有病是吧有病是吧!我要举报NPC发情了猥亵宿主啊啊啊啊!”
路烬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听完他完整的控诉,手掌立刻覆盖着后脑压下更大的力,唇齿重新贴合,更加紧密。
而且夏子赴惊恐地发现对方正在撬开自己的口腔意图不轨,于是咬的更紧了。
“啧。”路烬微微松开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疑惑,意味不明地了然之后,随手掐上还残存青紫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