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世界非规则性出逃》 第1章 另一个世界 “畜生,畜生!不是你们只顾着那些个有钱人,我女儿怎么会来不及做手术!你们,都是你们,老子要你们给我女儿偿命!!” “滚开!臭小子你别他妈护着这个畜生,我女儿才二十岁,被这个人害死了,我凭什么不能恨他!” 混乱中,他掀开了那把反着寒光的匕首,却依旧听见了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他反射性地回头,却看见妈妈脸上充斥着震惊与恐惧。 胸口上一片湿黏,他愣了愣,倒下前的最后一幕,是妈妈悲痛扭曲的面庞,和滚烫后冰冷的泪滴。 …… “机体已完全死亡,正在收录……” “恭喜您,合约签订完成,已为您匹配代号——霍野,祝您任务愉快。” “霍野,霍野!你答应过我的,让我离开,我要回家!” 女人布满泪水的脸庞是临死前的不甘和痛苦,距离近到他几乎能看清女人眼球中的血丝和微微抽搐的肌肉,还有,那些布满全身像咒语封印般的荧色蓝字,密密麻麻。 “附作机体编码错误……重启成功。”只一瞬,女人脸上苦涩俱绝,狰狞的表情,像要将整张面孔撕烂。 “孔存商,为什么,一定要抢我的,贱种,和你父亲一样卑劣的东西!”女人扬起手,使尽浑身力气扬起手上的刀子,全然不顾自己在顶楼边缘摇摇欲坠的身体,疯魔一般扎向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夏子赴瞳孔猛地一缩,电光火石间将女人猛地扯上天台,衣料被水泥擦裂,刀尖与小臂近在咫尺,将女人与死亡隔开的瞬间,少年反手将她甩在地上。 片刻,墨蓝色的天际砸下豆大的雨珠,冰冷的温度,拉下本不温暖的体温。夏子赴的目光凝结在女人身上,她的皮肤表层再次渗透出了那种,诅咒样式的印记,他拼尽全力去看,到脖子上的青筋隆起,却始终看不清,看不懂。 身前传来奇怪的笑声,他心底一惊,猛地抬起头却感受到被一股极大的力气瞬间推开。 “呃!”后背狠狠砸在旁边置放花盆的一角,连带他的整个身体都将几盆兰花砸个粉碎。背部剧烈的疼痛还未传来,匆忙地抬起头,却只见女人落下时翻飞的紫色衣角。 “沈兰琼!” “怕什么!新来的废物,披着她的皮,也别想逃得出去。”沈兰琼笑的张狂满是恨意,夏子赴望她最后一眼时瞧的却是她的瞳孔,那其中,是满载的恐惧。 “这次死,是最后一次了吧。” “霍野,你早晚会来陪我的,你早晚会没有底牌,到时候,陪我死,陪我一块死!” …… 双眼蓦地睁开,瞳孔焦距还未回笼,沈兰琼不甘的怒吼尚回荡在脑海中,最后一声尾音却像隔了几世那么遥远。他全身冰凉,摸了摸额头,惊觉一身冷汗。 “机体已苏醒,心跳超106次/分钟,心动过速警告。”刻板的机械音响起,脑子的悬浮感多少是降了点。 “看来还没死透。” “欢迎光临。”吐字的女声懒散,柔和低沉。 夏子赴眸光微动,朝着声音来源望去,除了悬浮在空中的硕大显示屏一闪一闪地冒着微光,床周一片虚无的黑暗。 “找我吗?”女声继续开着口,带着笑意,“可是你碰不到我,算了吧。” “我还能回到这里,是不是代表第一个世界已经通关成功?”夏子赴试探性地走下床,地面出乎意料地十分温暖。 “K7790,竭诚为您服务,新手世界‘霓虹幻影’评级鉴定D级,您成功进入系统空间。判定先前世界评级过低,已失去新手大礼包获取资格。”闪烁一丝电流的机械音从耳边缓慢窜过,听的人耳廓发痒。 “欢迎光临,我的新一任宿主。很高兴在新手教程世界中见证您以超出规定时间二十八小时十七分钟的壮举完成任务的超凡表现。以下是资料介绍。”来源不明的视线在触及夏子赴时徐徐一顿。 机械音再次占据整个空间,男声中掺杂的丝丝断断续续的电流音偶尔扭曲语调,听着像年久失修的破旧广播。 “夏子赴,死因急性失血性休克。年龄22,身高184,体脂率正常。面部识别已完成,梦境识别异常,观察图像已生成,报告资料上传中…上传失败,请系统K7790及时处…… ‘咔哒’。机器被关闭了开关似的,寂寥空间中回荡的尾字戛然而止。 少年微眯着眼,抛向黑暗中的眼神是警惕与探究,“你们能监视我的梦境?” “算不上,通过脑电图和特殊手段检测梦境好恶是为了宿主的健康的基本手段。”空灵的声音渐渐荡失在未知的空间中,不远处的黑暗里,凝结起了半副女性的身体。 “夏子赴。”K7790悄无声息地飘在夏子赴身后,猛地一出声,差点没给人吓出个好歹。 “姐姐您是不是有点贵恙啊!”夏子赴瞪着眼睛,琥珀色的瞳眸吓得一缩,心脏突突乱跳。 眼前飘在虚空中的女性,额前垂着平整的齐刘海,黑直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脸颊,发尾恰好垂到锁骨处,眼尾微微下垂的瑞凤眼,银白色铺满眼球。 寂寥的空间,给悄没声地这么一吓,饶是K7790下半身空空荡荡的冲击力都没这样强悍了。 “发现了什么吗。”K7790的吐息落在耳边,极近的距离,是笑着的,温度却比空气还冷。 “任何脱离控制试图窥探或已经窥探到主神世界一角的生物都将被抹除。”女孩声线上样温和,可是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夏子赴眼中裹着警惕,身体紧绷,却语气挑衅,“你们的技术手段不太行啊,这么轻易就可以探测到机密,那做梦的风险也太大了。” 女孩愣了一瞬,刚才的阴冷只像是简单的机械卡顿,瞬息之间换上一副僵硬笑脸,溢出轻笑。“近期的风信子的上传系统好像出了点问题,异常发送失败,报告已上传至总部。” 这个系统看着跟精神分裂似的,夏子赴心下有些犹疑。 女孩带着上半身在他面前飘悠悠地荡来荡去,似乎发现了少年看向自己有些奇怪的眼神,语气温和机械,“宿主对K9970似乎不太满意?” K7790直直盯着夏子赴,即便没有瞳仁的眼睛根本看不见任何焦点,“但是宿主暂时没有机会更换系统,请宿主务必与K7790走完流程……不要害怕。” 它指向微微闪动的光屏,前边被微光所照亮的范围内,出现了大面积的法阵——法阵的边缘雕刻着一圈古老的符文,而每条穿插的阵线上都缠绕着两条极细的银丝,编织成眨动的眼睛。 正对着的上方盘旋着三只模样奇特的鸟,像是传说故事里的神鸟,扭曲的翅膀却仿佛带着邪性,法阵中心书写着一个类似于“藏”的繁体样式的字。 眼前巨大的法阵此刻正散发着墨绿色的光,但不知道是否是太过刺眼,在夏子赴转头看见法阵的一瞬间,法阵的颜色是透着鲜红,比起朱红,更像是划开皮肤,已经流出许久的暗红色,隐隐发黑。 K7790侧眼盯住了他的瞳孔,瞧见了夏子赴眸中倒映出闪烁的暗红后,惊喜的笑意一闪而过,先一步走向法阵。 夏子赴顿了顿,迈着步子紧跟上去。 两人围绕着墨绿色的法阵干瞪着眼,K7790冲做出一个标准的请的姿势,扬起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宿主,请站在它最后落笔的地方。”夏子赴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中心的字体正随着波纹的流动而轻微晃动着,光亮刺目,看久了甚至于有些头晕。 “法阵启动难道不需要站在中心吗。” “宿主,请站在它最后落笔的地方”K7790机械的重复着。 夏子赴没有动,看起来和断联没有区别,一样听不懂人话,K7790完美的笑容轻轻抽搐一下,恭敬地把夏子赴一脚踹进法阵! “嘶!”夏子赴痛呼一声,略带控诉地抬眸看向她看去,半晌才憋出一句—— “好没素质……” K7790嘴角弧度更大,食指左右一摇,“宿主大人,K7790是通过最高道德标准三级鉴定的同步进阶系统哦。”K7790抓住他的脚腕把他拖到指定位置。 “宿主不能不听话,虽然无妄海入口还暂未开通,但关于毁约宿主可进入的寒丹崖名额还有剩余哦。”系统翘着尾音,那其中是分明的恐吓。 “那是什么地方。” “哦,是人筏。想要成功的人都会去那里的…好地方。”她弯起眉眼。 “子鹿,开启法阵。” 流水般的符文顷刻滚动起来,转瞬间便将他的小腿包裹。整个法阵,自夏子赴碰触点开始,法阵涌动的水流翻滚的愈加凶猛,迅速从墨绿色翻涌褪去变为透明。 几秒中内符文闪烁,藏字的第一落笔点开始,头顶青鸟开始从眼里缓缓渗出鲜血,一滴……两滴……落入清澈的水流汇聚成股,直至鲜红扩散到整个法阵。 水流疯了般剧烈涌动到几乎沸腾,颜色愈深,质地也越发粘稠,最终滚为深沉沉的暗红,宛若一条扭曲的血色肉虫。 夏子赴愣在原地,等待脚下缠绕的符文逐渐融化脱逃,却在望向法阵的一刻怔住了——这片法阵的模样,与他方才视线闪烁时所看到的血色彻底重合,出声的嗓子哑了火,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侧头之际,正见K7790捂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又清晰地听见她传来分明的笑声。 “法阵算是契约吗?” K7790顿了顿,停了笑声,抬起头却见嘴角弧度未减,“是啊…你的命,没有了。” 夏子赴心中一颤,竟也露出一声嗤笑,斜睨着她,浅棕色的瞳孔沾染着血光,正一动不动地瞧着对方。 “什么叫做没命?卖身契都不至于吧。” “你猜呢,”K7790瞳眸望着暗红涌动的水流,无奈地撇了撇嘴。 第2章 娘子嫁01 她望向夏子赴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期待和惊喜,“我会保护好宿主的安全,可前提是,宿主一定乖乖的,不要不听话。” 夏子赴眼眸微动,指腹蹭了蹭自己微凉的脸颊,“……有规则限制吗,契约是否对我的行为有所影响。”视线落在藏字的最后一笔——法阵极浅淡地泛起一层金光,随后恢复如常。 “没有,活着就好,遇到的任何其他人,你都不要管。”K7790冷淡地回答,上扬的嘴角恢复平直——第一次装机器,不太老练,还是算了吧,反正主系统那位根本不注重礼仪规范。 “能哭吗,法阵需要你的眼泪。” “眼泪?我以为需要血液什么的。” “契约的启动需要存在与宿主相连接的途径,至于途径的形式,我定。” 夏子赴轻挑眉尾,“分支系统有这么大的权力?” “你不需要质疑我,我们是一体的,眼泪是我尝试过的最优解。” “说清楚”。夏子赴往后退了一步,半边身体离开法阵,下颌紧绷着,狐疑审视的目光钉在K7790身上。 “真是的……都不信任我啊。”她略带烦闷地埋怨一句,“我知道你在哪梦里看到了什么,小心她一样的下场。”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知道什……” “够了!别问得太多…我还不想陪你死。” 系统阴沉着脸,没有瞳孔的眼睛更显诡异幽深。 晦暗面庞沉寂几秒,一颗泪落入暗红水流之中……不多时,夏子赴脚底的法阵彻底熄灭,K7790才缓缓开口,“时间不多,五分钟后去第一个世界。” “…嗯” “很不高兴?你来得太晚,新手世界的任务超时,超出的部分按规定计算到休息时间里。“K7790托着脸颊,靠在了床头的位置,望着夏子赴面无表情的臭脸。 “你的先宿主有几位,活着,死了的,都要告诉我。” 银白色的瞳孔眸光微闪,脸上一片苦涩,语气却依旧板板正正,“共四位,一位升,三位死。” K7790的视线逐渐回落在夏子赴脸上,“副本世界几乎没有法则,如果能按照程点选择正确道路最好……不过我只需要你活着。” “并且在各个分世界需要攒够一定积分才有资格申请宿主休息时间,在此之前,你没有休息的权力。” “趁着还有一点时间,我要告知你一些必要的事项。” “好啊。”少年乖乖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嘴角翘起一个极小的弧度,“洗耳恭听。” “系统世界的基础规则在新手世界前已经告知,所有宿主皆为灵体穿越,所以一旦任务失败,指的就是灵魂的湮灭,是真正的死亡。” “我的□□会怎样?一起消失?” “你目前所维持的植物人状态是能量强制的结果,系统世界会透支一部分给你,之后来源就是你在任务世界的每项选择和最终成败,失去能量瞬间机体死亡。” “现在,还有一分钟。”话音落下,硕大的白蓝色显示屏缓缓熄灭,再次亮起的瞬间,整块面板开始急促地闪烁着尖锐的红,刺眼的红光铺盖在两人身上,屏幕中央鲜红的字体一明一灭地倒数着,如同炸弹爆炸前夕的死亡一分钟,压抑得窒息。 “像没多久好活了似的。”夏子赴半眯着眼,手掌遮盖在左边面颊,转过头看着凝视着他出神的系统。 “K…什么96110?” 系统轻轻抽了下嘴角,“反诈意识还挺强?你要问什么。” “我都要上路了你不介绍介绍,这么见外。”夏子赴捂脸作心痛状。 “……你想知道什么。” “到达以后立即开始吗?有没有适应时间?存在其它宿主或NPC吗?” “宿主到达任务世界的七分钟之内世界处于静止适应状态,你和世界都会有一定的排异反应,NPC随分世界自主选定身份及数量。” 最后10秒。 K7790的语句开始与虚拟屏发出的滴——滴——的警告音混合杂糅的瞬间,银白的瞳孔猛地一凛,如同在瞬间撕裂了什么隐形限制,面目模糊上了活人的色彩。 “最后一件事!你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是随机的,但我会帮你。”爆鸣的警报愈加尖锐,K7790的声音却越压越低,夏子赴只能拼尽全力凑近,再从一堆杂乱的警报里挖出那残缺的字句拼凑逻辑,最后一句话是—— “找到那个叫做木宣娇的人,无条件相信她!一定不要永远信任我。” 尖锐鸣叫的虚拟屏霎时安静下来,收走暗室中唯一的光源,他的视野立刻陷入一片漆黑。下一秒,身体猛然失控,短暂的失重后开始急速地向下坠去,耳边却没有一丝风声,身体像被裹在厚硬的黑泥中将他死死困住动弹不得,挤压蹂躏他的内脏。 好疼…… 夏子赴如同濒死脱水的鱼,拼力扬起脖颈,浅棕色的瞳孔费力地收缩——却像身处一片真空地带,即便他的脖颈被拧断撕裂,气管被扩张拉长,也不会有一丝空气施舍予他。 窒息感塞满整个大脑,让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直到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原本因缺氧瞪大的眼睛却猛地睁开,身体从失重回落的瞬间,夏子赴本能地狠狠吸入一大口空气。 “呕——!”空气中腥臭腐烂的味道一股脑灌进整个胸腔,胃液剧烈翻滚叫嚣,整个人几乎跪在地上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紧紧捂着胃部的手松松地抓了下衣服,又垂落在地上,指节碰触到湿冷的草叶,瞳眸才回神般颤动一瞬。 “什么……鬼东西,这么难闻。”眉头不适地瘪起,撑着湿软的地面站起时,才发觉这是一座横跨了整座江面的老式石桥,而桥面的前后道路,都凝结着一大片近乎实质的雾气,在四周涌动漂浮,藏匿了目之所及的所有景象。 不仅如此。夏子赴用脚尖松松碾了碾,此刻脚下踏着的桥面也并不像平常那样坚硬,甚至是隔着脚上的厚底皮靴还能感受得到的柔软——那是一整片茂密疯长的草叶,覆盖粘连在桥面上,每一个缝隙都有绿色从中破开,茂密的像是某种养护极好的绿化工程,横铺纵贯。 “K7790,K7790!”手上莫名出现的银色手环估摸着也是系统的手笔,于是对着手腕轻喊了两声。 “任务世界已成功到达。宿主‘霍野’资料传输中……” 大约几秒,机械声响起,依旧是那种带着电流藏了鬼似的样子,K7790却没有一丝踪影,“身份:安川市探险小队成员之一,背包中存有证件和个人身份资料;第一所在地:安合桥。任务要求:在宿主可到达范围内找出完全无辜的获罪者。” 声音在脑海响了一阵,一段稀少的介绍结束,就彻底安静下去。 “就这?”夏子赴叉着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一片黑线——其他的就算了,连世界背景资料也一点没有。 ……不对,难道是需要触发关键物品或到达时间节点才可以触发系统提示吗?‘霍野’,这个不属于他的名字,也再次出现了,说明并不是新手世界仅限。但是随机生成的虚拟马甲,还是真的煞有其人,他说不准。 比方才活络些的脑海一闪而过坠楼女人的狰狞面目,她嘶吼着,仿佛自己这个姓名代主真的对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天理不容的事。 不太美好的回忆让耳后一阵发麻,好像沈兰琼的诅咒早晚会灵验一般的难受。 夏子赴叹了口气,“死后世界还真是辛苦,千难万险还得背负个诅咒调协。” 懒怠地抬起头,周围的雾气丝毫没有散去的趋势,距离世界排异时间结束只剩下了一分多钟,鼻尖萦绕的腥臭也浅淡了不少,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身侧忽隐忽现的桥栏——是灰色的,居然没有和其他地方一样被无数藤蔓缠绕,一小段完全干净的灰色把栏 可是……怎么可能会是完全干净!疯长的藤蔓不会有意识的“绕道”,除非根本无法接近那里,又或者说,为了保持这样的状态,“园丁”会无数次修剪多出的杂草 意识的本能在警告他远离,夏子赴往后退了几步,一点点微薄的雾气像是从团中融化开来,飘散了一些许到他的身边,后颈染上微冷的湿意。 夏子赴本能用温热的掌心盖住后颈,以驱散那种怪异湿润的冷感,同时小心地将手探进雾气…那些东西,竟然是实质,所以格外浓稠,触感就像加了许多淀粉的糊状物,看起来却和普通雾气毫无差别,只不过厚重得有点过分了。 夏子赴半眯起眼睛,转头凝视那段与周围大相径庭的扶手段。 说不定触摸扶手能触发奇遇? 但他显然不打算这样做,不管出来的是宝箱还是怪物,他可都没命享。 手掌费劲的拨开裹挟在一块的雾气,湿稠的触感一寸寸攀上他的皮肤,但像平常的水汽一样,只停留在表面的冷。 夏子赴心下放松了一瞬,又紧绷起来,另只手再次探入浓雾,直到两只手胡撇八拽地终于腾出了一小块空间,才勉强挤进了一片模糊地带。 “唔…”他深深吸了几口,空气没多少,肺部倒是像是被围裹起来,憋闷得不行,视野却毫无变化,如果再走几步,他的结果应该和被水泥闷死差不多。 他费劲吧啦往后一踩——空的! “夏子赴!”他猛地回头,手腕的银环紧跟着震动了一下,视线微移,小块屏幕上的倒计时再次开始。 “别再往里面去了,你没有第二条命可以糟蹋!”是K7790。 “我没想往里面去啊!”夏子赴惊叫一声,一把将那些腌杂东西全撇开,一瞬之间,指腹缠上了什么蛛网似的东西他也来不及再看,兔子似的从里边跳出来! 离开的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把他的后脖领子,最后踉跄几下,几乎砸在地上。 第3章 娘子嫁02 “嘶——”少年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差点扭伤的脚踝,“终于肯出来了?还来得这么巧。” 夏子赴略带安抚地笑了声,低头张了张手掌,右手五根手指指腹的地方,都带出了隐隐的血丝,他捏了捏指尖,从伤口扯出一条极细的发丝,尾端还在滴着水。 夏子赴语气严肃认真,“九姐……里面有贞子。” “……” “以后那种未知区域,包括一切无法用眼睛辨别的东西,都不要招惹。 系统语气严肃地警告,夏子赴却感到自己松了口气,“你终于开始为我的生命安全着想了啊,系统同志,‘宿主不是游戏人物死亡不可能重开’这句话可是你说的,那么能不能恳请我的捆绑系统多多告诉这样的注意事项呢,我也好活得久点替你争口气啊!” 对面没说话,但夏子赴觉得一定有一个白眼是属于自己的,但是太好了——他看不见。 “……除了你的命,系统世界和游戏也不是没有异曲同工之处,就像这座桥,你没有触碰指定位置,度过该有的风险死亡地点,就会有某些东西阻止你的前进,和游戏中出现的——‘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一个性质。” “所有的阻止方式都是促进宿主死亡吗?”他看向桥面上的重重雾气,被这个东西吞噬,就会死亡吧,那么多远才算是被完全杀死呢。 “别看了,对主线剧情外的事物抽丝剥茧于你的意义不大,阻止方式也只是按照每个世界所属性质所呈现,如果是校园世界,阻止你前进道路的甚至可能是一群黏糊糊抱着你脚踝撒娇的猫儿,你走得动道吗?” ……好大的诱惑。 夏子赴抿唇,坚定的摇头——等他撸够了再走也不亏。 银环传来一声轻讽的笑,“撸够三只会被咬死。” “!!”向往的表情一秒垮了下来,丧心病狂啊,猫猫急了会咬死人耶,可是如果只撸两只…… 对面沉重地叹了口气,这边就知道了。 “能监视我的心理活动早说啊喂!” “不能,只不过从所有可能出发的思路择取一个和你适配的蠢想法就够了。” ……你骂人可太优雅了。 “虽然你没有完全踏进死亡地带,但那里依旧损伤了你的身体,只要你曾经开始。” “行,我知道了。”夏子赴低头略沉吟一会,“我之后还能联系得到你吗?” “可以,但是不一定。”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岔了话。 “找到关键人物,你会有收获的,还有,注意安全。” “嘟——嘟——”连线断开之后银环里电话筒挂断似的声音传出。 又不了了之了,夏子赴无奈地叹口气,随意偏过头,视线刚好略过身旁,呆楞了好一会儿,一时发不出声响——眼前的雾气已经消散许多,可是照那个失踪系统说的话,自己还没有完成指定任务,雾气怎么会消退,而且…… 他按照原路再次走近,刚好是他迈出三步的位置。难道在他身上的伤害,也能抵消一部分雾气的存在? 这是宿主的能力吗?还是用其他人同样可以。 思路阻断,腕上的银环开始一下下的震动——世界的排异反应快要结束了,桥面两端都是雾气,实在不行就只能冒险试试了,大不了……走水路! 夏子赴缓慢走到扶栏边,桥下是死寂的江面,飘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倒计时归零一瞬,他狠狠心,一把抓住干净的栏面! ……是热的? 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一条条蜿蜒凸起的脉络,所以现在,在掌下不断蠕动着的……是活物! 夏子赴猛地偏过头,死死盯着那块看起来毫无异样的桥栏。 可在视野不可企及的身后,缓缓浮现一双孩童的脸,言笑晏晏,眼白和瞳孔铺满了深不见底的黑色,十只青黑色的指甲突然凶狠地拽住夏子赴的头发狠狠拖向桥下,一阵阵尖锐的笑声刺痛耳膜。 桥栏到夏子赴的上腰部,但那股力气大得惊人,疼的他好像头皮都要撕裂,他痛苦地呜咽一声,连自己力量的抵抗也微不足道,看来是要逼上梁山了。 少年深吸了口气,翻身跃向桥下。 几乎掉落的瞬间,桥上就传来好几句焦急的喊声,他微一侧头,见到几个男女的模糊身影在桥上冲他艰难地伸长手臂,似乎是要抓住自己,但下落的速度太快,下一秒,耳边的叫喊就被嘈杂的水流声淹没。 身体被水流浸没,砸起一大片水花,隔着大大小小的气泡,夏子赴匆忙地划动双臂,朝不远处透着光亮的水面游去。 片刻,他的声响似是惊动了什么,几条冰凉滑腻的东西立刻温和地扭上他的脚腕,然后……狠狠向下一拽! “唔!”手掌立刻捂住自己差点张开的嘴,那东西缠的极紧,要将他脚踝生生绞断一样,还在继续将他往江水深处扯着。 脚腕的触感滑腻湿软,却坚韧异常,力气也大得惊人,几乎痛的他神经一颤。 夏子赴承着痛勉强冷静了一些,迅速环视周身,慌忙将自己坠着一小把剑的手链扯了下来,向那东西死命插去,用力地几乎将剑柄也插进去——那该死的东西不喊不叫,只是往外冒着血。 似乎没办法用疼痛将这恶心东西逼退,夏子赴心里粗粗地骂了声。 傍晚时分,河水昏暗异常,和血水纠缠一度模糊着视线,知道眼睛传来阵阵刺痛,他才勉强看清几条困着自己的东西长得和被压扁了的章鱼触手一样,但上面的不是吸盘,而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猩红色颗粒凸起。 眼皮猛地一跳,对未知生物密密麻麻的恐惧都要将他的脊柱麻痹了,河水浸得他更冷,划切的动作却更加快而狠起来。 他从来没有特意锻炼肺活量的习惯,此刻肺部的氧气和勉强算得上顽强的意志力已经告罄,“触手”也大多断裂。 可在下一秒,手腕克服水流阻力猛的抬起时!又有几条“触手”凶猛地缠住手腕,扭着圈纠缠更紧,痛的痉挛,粘着血肉的剑刃脱手,又缓慢沉下去。 几条游动着的怪物好像有神智似的,似乎担心他绝地反击,便以极快的速度卷住手链甩向深处,最粗的那条东西最后卷住他的脖子。 “呃唔!”嘴控制不住地张开又强迫自己闭上,仅剩的那只手发狠地撕扯着“触手”。 不应该。 他的口腔渗进丝丝血水。 是他出了错吗,中低级难度的世界,怎么这么要人命。 这些恶心的东西…… 他麻木极了,剧痛和窒息感围困大脑,唯一自由的左手发狠地剜向触手,指甲深深地嵌进那层恶心的皮肉,向外拼命的拉拽,猩红的液体滑着指节漂流坠下。 一部分的力气更加紧地压向后脖颈,像要断裂的剧痛给眼睛也染上一层血红,手掌硬生生挖下大半边的血肉 ……呛水的血腥气这次是从身体涌上鼻腔,牙齿机械的一次次发狠咬进皮肉,又撕断残存连接着的猩红血肉,直到整个喉间都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脖颈的束缚才渐渐分崩离析,精疲力尽,他任由那些难闻的血水灌进鼻腔,被几条触手缓慢牵向黑暗深处。 “撕拉——” 是比他还要寒冷的手,没有温度,连掌心的青筋跳动也没有,周围包裹着的江水温度逐渐回暖,甚至压力也在逐渐减小——有人攥住了他的胳膊,从冰寒的江水深处向上缓慢地拖着。 “霍野……霍野!” “老霍你咋样啊,咋就那想不开呢!” 好吵…… 声音似乎是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但耳边跟蒙了十几层湿布一样,又闷又厚重。 太吵了,眼皮坠得和沙锤没什么两样,连睁开也像是用鱼钩强行打开的,胸上一阵阵钝痛。 “咳!咳咳……别按了!再按死人了!” 动作顿了一下,手掌缓撤。 “老霍!醒了不早说,吓死人了知道不!”一个壮汉似的厚重的声音传来。 他眯了眯眼,咻地弯腰坐起来,眼睛一睁看见的就是一张湿漉漉的脸,短发湿哒哒地垂在额前,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黑眸森冷。 夏子赴内心略沉思,刚才是在心肺复苏吗……手劲这么大,还好自己醒了,再摁下去,肋骨都得断三根… 夏子赴露出他认知中最标准的礼貌微笑,“谢谢……您?” “这种感谢方式,是你的习惯?” “嗯?呃……”夏子赴视线微移,瞥见对面脖颈上有个牙印分明的红印,还隐隐渗着血,偏偏他尾音音调微扬,带着轻佻的意味。 “抱歉!我不是有意。”夏子赴松着眉,舔了舔牙关——一点都不像人,也没温度,他才一口咬上去的。 “是,只是先生感谢我的方式的确有些偏激。”男人的语气和说话方式像是公关办理职业人员,眼角眉梢带着的笑意也像假的,只有尾音缠缠,勾的他耳尖发麻, “误会,天大的误会!您心地善良救我一命,大人有大量,我知道错了,您行行好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眼前的少年面额上还挂着水珠,脸色苍白极了,唇角却翘起一丝弧度,双手合十不停向他拜啊拜,自己仿佛是成了什么供人许愿跪拜的神仙。 淡漠的眸子瞥向眼前,那双杏眼闪烁着细碎的光,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含着歉意的笑,这张脸与刚才染血的面庞,血红的眸子逐渐重合,里面是现在所没有的凶性,不像如今,温和得仿佛什么条件也会答应。 他眼眸微动,手掌陇上那线条流畅的脖颈,指腹摩挲了一下已经淤青的勒痕,触碰的一刻温热的肌肤咻地躲开,再抬眼少年已经跳了起来。 那灵活劲儿,和家里捣乱的猫儿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第4章 娘子嫁03 果然是“蛇蔓”,他敛下眼,缓缓站了起来。 “我说老霍,这天虽然有点热,但你不至于一扎子就猛地往下蹿吧,还好这水不高,不然拍都拍晕你!” 身后一阵雄浑的声音传来,夏子赴回头一看,那人穿着一套完完整整的登山装,手上还拿着GPS指北针,一身横肉,戴着副无框方形眼镜,见他转过身还抬了抬下巴。 “霍野,这次探险不是让你来胡闹的,虽然我和猫哥都会游泳,但水下情况不明,而且没有救生设备,救人也没有几成把握,再多一次这样的事,回去之后我会申请撤除你的参队资格,听到没有!” 夏子赴还没反应过来,清脆的女声也响起,被称作猫哥的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估摸一米五多的女生,行头和猫哥如出一辙,头发利落地梳起,眼角的泪痣显出一分凌厉。 “陈昭凌,38岁,安川市探险小队领队;刘子承,35岁,安川市探险小队成员之一;霍野,25岁,安川市探险小队成员之一,菜鸟。” 夏子赴:“……” 那两个字是非加不可吗。 机械音响起又结束,这样说来基本身份信息应该可以由对话触发,那那个人呢,为什么没有触发提示,看他的样子和穿着也不像是村民。 意识回转,他老老实实地和前辈认了个错,板板正正站着,像个犯了错的小倒霉孩子,师姐也被他气笑了。 “你啊你,就是虚心认错死不悔改,快赶紧跟人家道个谢,怎么说还救你一命。” 陈昭凌眼神示意他身旁,夏子赴乖乖应下,却不着痕迹瞥她了一眼——他知道怎样辨别人类和NPC了,虽然面部表情非常自然,但是瞳孔深处是不聚焦的,比如刘子承,长时间注视,会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不过观察时间太短,他还不能完全确定,并且似乎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的地方,还没来得及细想。 夏子赴轻轻摸索一下脖颈,意料之内的钝痛——那条“触手”在他脖子上缠了起码两圈,力大无比,他可以确信自己脖上的痕迹不会轻,还有他的脚踝,混乱之中自己的剑刃不止一次划伤那里的皮肤,即使此刻,裤脚也是血红一片,而他的师哥师姐却像是一点都没有看见。 他乖顺地转向身边,眼前的男人和他差不多高,细碎的刘海却有些长,看不清神色。 “对不起啊刚才麻烦你了,不过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咬你的!” 男人敛下眸子,眼底深处藏着一抹骇人的笑意,但并不忽视他的话,轻轻应了句:“嗯。” 夏子赴得逞地笑起来,眼底狡黠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地上前一步,弯着膝盖以一种垂直角度毫不避讳地仰头对上男人敛下的眉眼。 那双眸子深处的寒潭轻轻一惊,泛起涟漪,下一秒立刻遮掩,空白。 果然…… 夏子赴不装了,凑近男人的鼻息,要刻印他一措露馅的瞳孔,恶劣勾起嘴角 “是人类啊。” 染了风霜似的冷眸盯了他一瞬,随即露出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路烬,不是村民,大三学生,但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不清楚,这里的路非常乱,纵横交错,唯一不变的是走上这道桥,就再也走不出去。” 话音落下,空气一片沉寂,谁都没有再次说话,包括身后两个站立着的NPC,少年也以同样窥不出喜怒的眼神审视着他,似是在判断对面言语的真假。 “你的伤口需要尽快上药,逃出这座桥,有办法吗。”路烬直截了当挑明自己和另外两个“人”之间的区别,多了几分可信。 “霍野。我的名字,我们的是来巫蛰山调研的,你出不去,可能是因为雾气迷惑了方向,如果等待雾气散开,应该就可以出去。” 路烬不客气的嗤笑一声,“你觉得在没有干涉的情况下,雾气可以自行消散,对吗。” “难道你有更好的建议?” “不见得,不过……”路烬开始一寸寸打量雾气轻轻散开的雾气之后的景象,认真地像是要把一切全都打印进脑海。 “如果把你丢进试炼范围,应该很有用。” 现下的情况和自己想得不差多少,救了这个人之后,雾气就开始迅速散去——看来他要的人,已经找到了。 瞥见少年对自己愈发汹涌的警惕,也淡淡然开口,“虽然是初夏,但夜晚的温度不会高,换衣服至少不会让你在这种危险情况下生病,连逃生机会都抓不住。” 夏子赴没什么好脸色,面上情绪除了警惕什么都没有了,连恐惧也愈发变淡——这种情况下,遇见一个好坏不分的人明显比撞鬼可怕。 夏子赴迈出步子将自己脱离出交谈范围,也就是拒绝谈判,他的缜密程度也就是正常人的范畴,说多错多,他现在不想对这个自己毫不了解的人漏出任何胆怯,先维持自己的神秘最好不过。 “前面有一座村子。”夏子赴拨开层层叠叠的杨柳树枝,仔细辨别着刻在石碑上的字体,风霜雨雪侵蚀,字迹浅淡不少,连笔画也不那么连续,不过勉勉强强能看出石碑上方正地用朱砂写着村名——陵宝村。 三个身影由远及近,刘子承远远地就吆喝起来,“哎呦喂!这么巧,落了水就有地儿歇的时候可不多见,你们瞧瞧,这天快黑了可。” 夏子赴正朝着眼前的村庄望去——今天是阴天,又傍晚将至,所以光线昏暗。 此时明明是家家户户做饭的时间,却没有一户屋顶冒着炊烟,不太宽阔的沙土路上零零散散地铺着枯枝败叶,没有人,连守村的大黄狗也没有。 “天黑了也没办法,如果人家不愿意给你地方住,或者根本就没有空余屋子借咱们,有帐篷,至少也不会风餐露宿。”陈昭凌扭紧杯盖,“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 夏子赴站在一旁没吭声,现在看来这个地方大概就是他生或死的唯一地点,哪怕他不想留在这,也不知道会被什么东西强行杀死,压根没有回旋的余地。 ”走吧。”他随便扯上了旁边站着的人的袖子,湿冷湿冷的,是路烬正好,两个人在一起,在眼皮子底下,又都是男人,自己还能看不住他吗。 指尖的布料还是湿的,被山风吹了吹已经掐不出水来了,指尖用力地拽着他走,路烬却慢悠悠的,视线在夏子赴不算成熟甚至有些青涩的面庞上来回游着,在评估也在审视。 沙土路弯弯曲曲地经过每户人家的门前,但都是紧紧地闭着门窗,一丝人气都透不出来。 夏子赴心下一片茫然,却听见陈昭凌已经开始敲着村口一户人家的木门。 “咚——咚——咚——”那木门厚重极了,看上去却是很细腻的木料,表面有一条条带状条纹,他扭头,“我们去看看。” 于是松了袖子,迈步走向门前,几乎在房门两步远的地方就闻到了一股极其明显的木香。 “咳咳——!”木头的味道直冲进鼻腔,灌得夏子赴狠狠咳了几声,呛得眼睛都红了,“这什么木头,也没这么个香法,比……咳咳!廉价香水还呛。” “是有点过头,这种程度的味道已经不在普通香水的范畴了,倒像是用什么和木头味道相似的香水泡过的。”陈昭凌脱了手套,指腹摩挲着木料,虽然应和夏子赴的观点,但脸上没有一点被熏着的痕迹。 “桃木。”微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是离村口最近的一家,避避邪倒也不奇怪。” “啥意思,这村子有鬼啊,兄弟你可别!我刘子承天不怕地不怕,一身横肉,来狼来虎一个不怕,最怕鬼!”刘子承哭着脸哭诉,还真是没一点包袱,最怕的东西一下就给自己抖搂出来了。” “呦,师哥怕鬼?那可稀了奇了,怎么天天在山野里晃荡,风餐露宿也不抖三抖。”夏子赴一脸新鲜——NPC不了解,他可知道,这村子啥也没有,要鬼多的是。 “可不是嘛啊,你猫哥我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不少世面了,都说没鬼没鬼,我也就信那么一星半点,但我毕竟不像凌队啊,那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试试把我一人丢进那黑漆漆山里再随便吓唬一下,一分钟,我都不多说,我啥事儿全给你抖搂出来!” 刘子承脸上的肉颤了颤,一副斩钉截铁的乐呵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年少有为的中年人士在天高海阔地谈理想。 夏子赴浅勾嘴角,稍稍回应了刘子承的调笑,有些忍俊不禁。 “行了,刘子承,我说你这所谓最害怕的事都不知道给你炫耀多少回了,都成骄傲了吧,下次庆功会,我们保准联合完成你被吓唬的心愿!” 猫哥笑着摆摆手,叩了几下香味刺鼻的大门转头,“得了凌姐,咱们今儿晚上要是找不到地方住睡帐篷,您立马就可以行动了,我绝对知无不言!” 耳边欢快,却忽地传过幽幽的一句,“这栋房子,是给鬼住的。” 夏子赴的神经刷的一下绷紧了,笑意僵在了嘴角,“……桃木虽然有避鬼驱邪的说法,也并不代表村民因为为了建造祭楼或因为特殊需求使用桃木,路先生就这样简单下了结论吗?” 声音将落,对面传来一声不明显的轻笑,“霍野,抬头。” 夏子赴轻皱眉间,还是听话抬头,哪知下一秒,便从头到脚渗出一阵寒意,鬓边冒出点点冷汗——刚刚没有注意,此刻仔细抬头望去,就可以轻易观察到屋檐两角的灯笼相对一般人家的纸竹灯笼,有些太过稳当,哪怕一阵风吹过,也不曾动弹分毫,像是塞了很重的东西以保持重心。 “可以用石头试试吗?”夏子赴视线移动,锁定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请便。”身后立马传来后退时鞋底与地面沙土的摩擦声。 “师哥师姐,你们往后退一退,别伤到。”话落,手中石子几乎就要掷向空中。 第5章 娘子嫁04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夏子赴微怔了一下,不等他开口,K7790像虚幻凝结起的身影飘在两人身边,依旧是熟悉的没有下半身的系统君。 夏子赴转而看向她,但系统的视线却紧盯着路烬,眯起眼睛打量着,意外地挑眉,“脱离本世界的NPC?不多见啊。” 路烬的眸光落在系统身上,轻巧地打量了一番,又重新落回少年脸上,“能完好无损的人也不多见。” “等等!” 少年动作一顿。 “小野,虽然师姐不太相信……鬼这种话,但如果是村子的习俗,就一定有他存在的原因,如果不小心砸坏了灯笼,被村人怪罪就不好了。” 夏子赴感受到陈昭凌拉着他手臂的温度是温热的,他看向陈昭凌的眼神犹豫了一瞬,灯笼依旧稳稳地沉在屋檐。 NPC的逻辑和正常人一样可以自洽,但他们一定是按照既定程序产生行为逻辑,而制造他们并创作此逻辑的人的目的和自己的目的并不一定相同,哪怕在游戏中,也存在错误引导的非玩家游戏角色。 他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死德行,但威胁自身安危,少年温和地扬扬嘴角,“师姐就放心吧,万一真砸坏了,我就说……是小鸟干的!” “啊……可是这里好像没有鸟。”轻佻的声音又来了。 “……”少年睁着圆瞳瞪他一眼——如今何止是鸟,一只□□也没有,只有一群,不对…一只愚蠢的人类被骗到这里进行一场听上去就很中二的生死冒险。 他根本不想理会这个一退八丈远的古怪东西,而是捏着“闭嘴”的口型让路烬听话闭上他的嘴。 “而且师姐,你看看那灯笼多沉呢!万一被砸坏的是我怎么办,我可是脆皮得很,师姐要是关心我的话,就——多给我分点好吃的。”夏子赴还不确定惹毛NPC或者强行违背NPC选择是否会招来祸患,于是软言相劝。 路烬却无声勾了勾嘴角,似是嘲讽他的殷切。 陈昭凌不再说话,沉默地退后,甚至没有再出现担忧的表情,站桩似的矗立着,路烬无声无息地上前一步。 “咚!”力气很大,石子撞到灯笼的瞬间发出一声闷响,却没有大幅度摆动。 “这声音怎么听着像实心的……木头?”夏子赴盯着灯笼,被不小的石头撞击,只是轻微晃动了几下,灯笼制作材料的重量本身不轻,但他更好奇灯笼中心有没有装着关于主线线索。 “霍先生有听过访生叩门,遇鬼敲灯吗?”不带一丝温度的话冷不丁响起,像一块寒凉的冰石,将他从猜想的漩涡里拔起。 皮肤一片鸡皮疙瘩刷地炸了一片,瞬间空白的脑子只能匆忙抓起关键词,眸子同时死死盯向路烬,一字一顿,“敲、灯。” 脑海纷杂一片,思绪即将连接上不知错对的一条,就被一股大力一把扯到旁边。 “呃!”肩膀撞在一个人身上。是刘子承,他撞的不轻,但男人一身的肉成了他的缓冲,堆叠的脂肪抖三抖。 “对不起!我……”视线定格在眼前,瞳孔猛地一缩。 夏子赴又对上了那双失焦的瞳孔,他所谓的师哥,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苍白的对视中却能感觉得到直直地看向自己之前所在的方向的视线,那么大的力气不能让他移动一步,就好像从来未曾活过。 夏子赴猛地抽回身,瞬间拉开距离。 “路烬!” 遇鬼敲灯。 路烬没有回答他,只剩一股被带动的气流从身边划过——一块更大的石头硬生生砸碎了实木的灯笼,碎片硿控地滚落在地,地面尘土飞扬,一片狼藉。 夏子赴胸膛剧烈起伏着,几步走到路烬面前,“你也是玩家吗,你的代号是路烬,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我从来没听过的话,你了解这里的规则。” 一连串的带着强烈质问的话语似乎只从耳畔飘过蒸发,男人侧着的身子转过,低眼看向少年,墨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面无表情的模样和另外两人被无二致,却有聚焦,深沉沉映着自己不完整的身影,答非所问,“路烬,别记错了。” 夏子赴心尖一跳,遇鬼路不尽,何为路尽。 “你别走……你!” “还真打下来了!完了完了,小师弟我以为你闹着玩呢,嘿没想着你还是个实干派,佩服佩服。”刘子承皱起脸,一副天塌的样子,又成了那个生动的角色。 措不及防被打断,少年面色冷了几分。 “哎,算了算了,没事儿啊你别慌,我看这村子倒像是压根没人,咱们吵吵嚷嚷也没见有人出来啊,这小破房子看着莫名其妙地很,还是快走快走别理他了。” “等等!”夏子赴斜睨一眼路烬,“既然做了,干脆弄清楚这个灯笼的制式。”夏子赴快步地走向摔了一地的灯笼碎片,蹲下身观察,提炼出较为直观的信息,“实心桃木,里面有水,木块互相拼接的结构很严谨,工序应该比较精细,做的人也很有技术经验,” “继续,难道只看出这点东西?” “啧。”夏子赴不耐地用指腹捏起一片灯笼碎片,心说你行你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狗东西。 灯笼片被拎起,却见一股股液体从中部空心溢出,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渗透进尘土,形成一块神色水渍,夏子赴弯下腰,眯起眼盯着那滩水渍,尽量接受那股难以忍受的恶臭。 “啪嗒。”一块黏糊糊的物质突然摔进那滩带着黑色的水渍中。 夏子赴不轻易一瞥,毫无防备地就和那坨东西对上了眼,腰部刷地一下麻上整个脊椎,手掌都僵硬,脸色发白。 而灯笼上的水蜿蜒着流向手腕,像是什么扭曲的爬虫在蠕动着。 下意识的叫喊被按下,他死死咬着牙,僵硬地起身,将那小小的一块木头甩离指尖,站起身不住地向后退着,直到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脚步顿住了,后颈被一只掌心完完整整地包裹,温度灼烧皮肤,头皮也跟着麻了一下。 耳畔声音轻轻的,很低很低,缠绕着笑意和一丝表面关切,“害怕了?” 夏子赴没心思回答他,眼神发狠地盯着地上那滩破碎的眼珠,不肯再往前迈出一步——可另一只陌生的,滚烫的手掌向下拽住他的手腕,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扯着他往前走。 眼前发白了一阵,只听得到自己的喘息声和师哥的尖叫。 被带到碎片旁边时才茫然地回了神。 那坨眼珠子挤在一起,周围一摊散开的水,就是眼球里的□□。 路烬夹起一块大小适中的碎片,水渍顺着骨节分明的关节流下,他却不甚在意,指尖滑过眼球薄膜,是滑腻腻的触感。 夏子赴在旁边僵站着,深吸深吐了几口气才勉强清醒点,硬着头皮蹲下身,拉近了与那些东西的距离。 “啊啊啊啊啊啊凌姐咱能走吗!住帐篷也行让我露天睡也行,老子真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眼珠子啊,这到底是啥鬼地方,杀人村吗!” 陈昭凌没说话,喘息得比夏子赴还厉害,盯着那滩不算远的东西说不出话来,眼瞳中闪过一丝困惑,这种感觉熟悉得异常。 “小霍啊,师哥求你了,咱快走吧!万一这里边有啥可怕得不得了的杀人习俗,咱又把这鬼玩意弄坏了,指不定被削成几块当替补呢。”刘子承听着快要哭出来似的,却听见蹲下的身影轻轻笑了,转过头挂着的笑意挂着无奈与自嘲。 ”那师哥先出去吧。”夏子赴的神情看不出无措,“师哥真能出去的话,我们一定可以。” 刘子承的眼睛蓦地红了,“小霍你……啥意思啊。” “意思就是,让你等死。”路烬语气森森,但听起来却是有些幼稚的吓唬。 夏子赴略无语地瞥他一眼,“说的什么破话。” 他刚要出声安抚,就看见刘子承的表情唰地僵住,然后以一种极快地速度幻化成了之前那种,好像永恒不变的木偶像,重新直直的盯着他。 “重要的是回答,不是答案本身。” 路烬还是正常的一个人,一分不变。 少年干脆利落地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怕什么?” “怕你杀我。” “杀你?我之前就可以杀掉你。”路烬嗤笑,眸子深深地沉下来了,语气阴鸷。 男人弯下腰拉近距离,阴影扑在夏子赴身上,少年向后梗着脖子——强压迫性的姿势。 “你本来可以放弃我,为什么没有。” 黑眸里的情绪一顿,“什么。” “水底,你一直在看着……”夏子赴沉着心底波荡起伏的思绪,尽量保持冷静。 “为什么?”带着薄茧的手揉上了少年的脸颊,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上夏子赴有些苍白的唇瓣,黏糊的话语,“放弃你,我麻烦可就大了。” “唔!”眼睛蓦地瞪大,路烬同他极近的距离,甚至能看见男人颤动的睫毛,听见唇齿间溢出的喘息……唇上的触感极软,长睫微颤,扫向的那双眼底尽是清明。 几秒后,唇上的研磨一顿,他对上了男人掀起的眼眸——戏谑的,而旖旎色黯然。 唇齿分离。 “真的不反抗吗,我的新保护伞。”路烬眼眸如炬,声线淡然。 “什……唔!”他总算想起自己的力气也不算小,张牙舞爪地胡闹一阵,连路烬的头发都被薅掉了几根,最终还是被一只手紧紧捏住,钉在胸前。 夏子赴往后挣着,大喊大叫,“有病是吧有病是吧!我要举报NPC发情了猥亵宿主啊啊啊啊!” 路烬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听完他完整的控诉,手掌立刻覆盖着后脑压下更大的力,唇齿重新贴合,更加紧密。 而且夏子赴惊恐地发现对方正在撬开自己的口腔意图不轨,于是咬的更紧了。 “啧。”路烬微微松开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疑惑,意味不明地了然之后,随手掐上还残存青紫的脖颈。 第6章 娘子嫁05 “呃……” 痛啊啊啊!死变态,施虐狂! 眼角溢出泪花,呼吸滚烫地喷在脸颊,被润湿的唇才勉强张开,路烬见缝插针,将里面卷起的舌尖勾了出来。 夏子赴潋滟着泪光的琥珀色眸子愤恨地看向他,“你……呃!” 路烬狠狠咬住露出的舌尖,剧痛几乎将他整个人都麻痹了,只有被扣住的双手剧烈颤抖着。 男人轻咬着颤抖的舌尖不让它收回,又轻轻舔舐着伤口处溢出的鲜血。 看不见的暗处,黑眸深处闪过一道猩红。 他终于被松开了。 夏子赴怒瞪着他,手护着自己疼到收不回的舌尖,控诉地看向他,胸膛剧烈起伏——他大爷的……真的痛死了! 这个人居然还能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被狗崽子咬了?” “既然选择他来作你的庇护,你同样也有保护他的职责。” 路烬毫不迟疑道,“共享信息作为前提。” “共享信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赌你的诚信,毕竟庇护本身就是双向绑定,而且你已经完成交易,完全没有后悔的机会。” “可他的运气没有你想象的好,以你现在的半清醒态又有多少把握让他活到游戏通关?”路烬适时打断了系统的尾音。 夏子赴垂眼又抬眸,简短抓住一些破碎的信息,现在这两个他都无法信任的东西竟然在拿他做交易,并且丝毫没有把主动权予他一星半点。 “霍野。” K7790的身体几乎是毫无痕迹的颤动一下,甚至连注视的点都不曾移向夏子赴分毫,但这种被呼唤名字的一瞬之间的本能反应足够出卖他,让自己换取先机。 “是你啊,霍野。”夏子赴的眼角眉梢甚至吐露了些许骇人的笑意,一字一顿念出那个女人坠落下天台前吼出的那个于她而言惊惧而憎恶的名字,现在,两个人的重点被他强制拉扯回来。 “你知道沈兰琼是谁,知道她在哪,知道她一定会喊出这个名字,哪怕作为NPC也压制不住的意识,对吗?” 夏子赴步步相逼,他暂时还没有把握这些问题一定是关键,更没有想过对方会认真回答,但他依旧问,问出口了,就不会被他人轻易作为待宰的羔羊。 “哼……”先笑出声的是路烬,他的眉目深深,斜睨着系统,“看来新作的筹码还不错,来之不易的付出,应该也不算白费?”话语重音落在了筹码这两个字眼,让皮肤激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在夏子赴以为至少会得到些许答案的时候,K7790反念出三个字,“夏子赴,我会在下个重要节点等你。”K7790如同虚影一般的手伸向路烬,“合作愉快。” 她又消失了。 尘土飞扬的空地上只剩下两个静静伫立的身影。 “夏子赴。”舌尖摩挲着着三个简单的字,喉咙干得像要起火,“看来你的系统对你有些不满了……夏子赴。” “我对你也很不满了,路烬。”夏子赴半眯着眼侧脸扫视对方,“路烬也不是你的名字吧。” “是啊,那又怎样,等你过长途第一关,再好好问我吧。”刑桑似是正经了些,看着他答道。 “那你咬我的事怎么解释?” “舌尖血,人体最热的血,驱邪,避祸。”黑眸压下,正视着他,似乎勉强有了点促狭的笑意,欠得很,“我喝了你的舌尖血,我也是你保命的东西了。” “是啊,你是给了我好处,但这是双向偿还的债务,你替我挡**,我替你受天灾。”夏子赴觉得心间好像要窜起一股火,分分钟想把眼前这个先斩后奏,完全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的狗东西烧成灰烬! “后悔也没办法,总是要了。不过其他的,比如那个吻,现下要是不服气,你也可以要回去。” “你你你你!”被晚风吹凉的脖颈瞬间烧了起来。 “嗯?”那双眼睛戏谑地瞧着他,欣赏那片天上不可观的红色云彩。 “行……你最好是祈祷我啥事都没有,不然你就完蛋了!”少年磨磨牙,却是只不咬人的小狗。 凉爽的晚风吹拂起嘴角一丝笑意,连那双淡漠的黑瞳也染了些天边的亮色。 刑桑俯下身,避开了即将了却的天光,那滩将干未干的水印里,粘着根黑色的发丝,几乎就要埋没于尘土,却又被指腹轻轻捏了起来。 “砸碎它。” “你在跟我说话?” “我在跟人说话,你是吗。” 可恶……夏子赴瞪了他一眼。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他瞥下眼往旁挑了块顺手的石头,用力砸向那块木片,这次特意用了一边尖锐的角,一击即碎。 木块瞬间从中崩裂,零星木渣飞向四周,而裂开的部分,缓慢地流出混在一块的一大绺头发,顺着液体,蜿蜒着从中空部分滑出脱垂着,发尾还滴滴答答挂着水。 “鬼头灯。”刑桑的声音好像沉了沉,指腹就从中空处将那些头发一并扯出,黏黏糊糊的液体与发丝堆杂在一起,看得人直犯恶心。 “鬼头灯?有什么用?。”夏子赴跟着念叨一句,把人的头发和眼球塞进一个灯笼里挂在墙上,想象就阴森。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效用,只是震慑,还有铸造这东西的人的自我安慰而已,至于来源……” 刑桑拧着眉,注视良久,“一般是横死的人,削发,挖眼,槐木制成,很难说清楚作用在这种非常规世界会不会跟随情况变化。” “那我猜,里面还有更刺激的东西。”了然地叹了口气,夏子赴转头望向紧闭的木门。 “想进去?” “万一里面有额外的线索呢。说不定……”少年一把撸起袖子,就向木门走去。 “先别进去。”低沉的声音响起,“先砸了剩下的灯,否则NPC会一直停滞。” “你很了解嘛……”夏子赴嘀嘀咕咕地退回去,寻找适合的石头。 “用这个。”一块石头递了过去,“不是了解,是你太弱,这里的规则顺序过于严苛,不谨慎点,怕你死得太早。 少年心火燎燎,翻了个白眼,转身伸手去接,远远超出预期的重量却让石头差点脱手砸到脚,夏子赴吓得一顿,瞪圆了眼,“大哥这也太重了吧!谁扔的上去。” “…你的能力太正常了,简直不正常。” “……” 简直不是人话! 刑桑顺手接过那块石头,往上猛力砸去,灯笼应声而碎,再次稀稀落落地摔进尘土,“体力训练是必修课,一节都不能缺席,如果跑不过就自生自灭吧。” “好好好好好。”随声附和着,夏子赴从男人身边溜过,弯腰再次细细观察几块碎片——这次的灯笼几乎被砸了个稀碎,正好让那些东西全都流了出来,浑黄而污浊的液体,飘着一层已经破裂的眼球。 “如果每盏灯笼里都只有一只眼睛,那会不会是来自同一个人,左边一只,右边一只,就像一双挂在墙头的眼睛。” 天色灰暗,地面散着四分五裂的灯笼片,今晚刚好吹的是北风,迎面的微风吹拂,一条路的红灯笼都顺着一个方向飘摇,看着冷冷清清。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查看这栋楼了,天黑之前至少先找到房屋,普通的帐篷可藏不了人,躲不过鬼。”那双干燥的手再次握上他的手腕,浅棕色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刑桑,那双薄唇,轻轻抿了起来了。 “等等。”他反手握上刑桑的手腕,瞳孔映射出一旁一动不动的身影,“NPC没有醒,如果说我们没有完成节点,还走得出去吗。” 刑桑手掌的力道不自觉大了些,“大约没有影响,但为了不漏掉什么,最好先找找屋子附近,天黑得太快,在外围找,遇见东西就跑,别硬刚。” 夏子赴扒拉开那只手腕,“知道,我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 又是一声笑。 两人几乎是用跑的形式在房子周围绕圈,墙脚的苔藓,石子,墙面的划痕,几乎都被仔细摸索一遍,房子很小,占地也很小,也什么都找不到。 “砸了。”刑桑语气紧绷,握紧手中的短刀。 “好。”夏子赴掂量了下那把锁,极顺手地抽走刑桑手中那把刀,还一脸认真,刑桑虚虚地握了握空掉的地方,哑然失笑,三步两踏在他身后站定,勾回利刃。 “你早说话,我早做事。” 微弱的寒光一闪而过,伴着划破空气的啸厉,铁锁发出刺耳的撕划声,刀刃砸向铁锁的第三下,金属悄然崩断坠地。 “吱呀——” 视野所及之处一漆黑,迎面一股扑鼻而来的陈旧的霉味,还带着一丝丝不知名的异香。 “哗啦啦——”小路的野风飞舞进不算大的空间,无数张纸片卷动翻飞的声响,吹响了一曲寂静的狂欢,诡谲异常。 “咳咳!”夏子赴迅速翻出包里掖着的一把手电,指尖滑动开关一瞬,面前一股气流猛烈奔涌而来,一股大力狠狠撞在身上。 手上力道一松,那道白色的光胡乱晃了几下,骨碌碌滚在石地上,冷白的光直直照向房间正中,照亮无数张惨白的脸。 夏子赴骤然立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无数个模样不同的纸人,白纸黑钱,笔画简单清晰,杏核形的眼睛,乌黑的瞳孔,杏核眼上方一条又细又弯的眉毛,眼神直直的,带着死寂的寒意。 刑桑拉了拉他的袖子,冲他无声地摇摇头,点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和嘴角,指向那堆纸人——眼睛是略弯的,惨白脸颊上铺着大红腮红,连眉尾都是带笑的,嘴角却平直,构成一种极诡异的表情。 刑桑向前一步拿回手电,将光圈扩大了些,照亮整个空间——灵头幡挂在木棍上,静静垂着,上头一边写着“金童前引路乘龙东去”,一面写着“玉女送蓬莱驾鹤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