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乘坐小型飞行器,来到了特纳之前的住处。
在离职前,特纳几十年如一日地独居在离晨曦酒庄不太远的小镇上,租的是个很小的套间。
“特纳先生是个很好的房客,”房东如是说着,“从来没有惹过任何麻烦,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可以问下他退租时的情况吗?”法尔伽问。
“唔。”上了年纪的房东努力回忆,慢慢说道:“特纳先生来问的时候有点着急,他说自己很快会搬走,为了弥补他临时的决定给我造成的损失,他表示租房的押金不用退给他,让我再慢慢另寻租客。”
“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连着今年剩余的租金一并退给了特纳先生。”房东继续说着,“很快,我记得不到一周吧,他就打包好了行李,来和我告别了。”
“他走的时候,有人来接他吗?”凯亚提了关键的问题。
“特纳先生让我去屋内检查,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我说绝对信任他不会搞破坏——但特纳先生非常坚持,最终我还是去了。”
“和我想的一样,屋里干净整洁,特纳先生住得非常爱惜。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他收好的行李。”
“把钥匙还给我之后,特纳先生提着箱子就要走。我和他做了多年的邻居,还是很舍不得他的,便送他到了楼下。”
“当时他儿子来了吗?”法尔伽立刻问道。
“儿子?”房东皱紧了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不,他那天走的时候,是一个人上的车,我见到司机下来帮他搬行李,车里没有其他人。”
法尔伽说:“会不会你看到的那位司机,其实就是特纳先生的儿子呢?”
房东摇了摇头,笃定说道:“不是。”
还没等人发问,房东就解释道:“特纳先生在这里住了多年,即便是个单身汉,充满记忆的东西也不少。他上了年纪,走的时候只有一个中号旅行箱和包裹,剩下的其他箱子,是他儿子第二天来取走的——门是我为他开的,所以我知道特纳先生的儿子长什么样,和那位身材矮小的司机完全不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收获让几人精神为之一振,凯亚立刻发问道:“特纳先生的儿子是什么模样?”
房东好脾气地配合着,努力思考,“特纳先生的儿子……是个很高大的年轻人,他长得很结实,皮肤是幽深小麦色,有着一双黑色的眼眸,头发是偏红的褐色……他沉默着将屋里的东西都取走了。”
“他说了他是特纳先生的儿子吗?”凯亚听完,沉默了几秒,如此问到。
“对啊,不然我怎么会给他开门拿东西……”房东略一思索,突然感到后怕,“难道这家伙不是……呃——”
“先不要紧张。”法尔伽适时出声安慰道,“您提供的信息很有用。”
房东一副生怕自己做错了事的表情,无所适从地站着。
“我替特纳先生感谢您的配合。”凯亚低声道。
法尔伽拍了拍房东的肩膀,用微笑示意他放松,“我们想搜索一下这个房间,可以吗?”
房东连忙道:“当然可以,这间公寓还没租出去,特纳先生离开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原封不动的。”
得到了许可,法尔伽和凯亚立刻颔首致谢,一人在客厅,一人进了卧室,非常干练地开始了搜寻工作。
温迪则是漫无目的地东看看西摸摸,眉头始终微微皱着。
过了没多久,屋内传出了凯亚的声音,“这里有个暗格。”
几个人闻言,立刻向里面走了过去。
款式简单的老式木质床头柜被移到一边,露出了地板上一个明显的凹槽。
房东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法尔伽看了一眼,说:“不管里面曾经放过什么,取走的时间都不会太久——这里面还没什么灰尘。”
“按这个空间来看,不会是体积太巨大的物品……?信?书?账单?”凯亚边想边罗列,“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和特纳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法尔伽又看向房东,“特纳先生的物品都已经全部带走了?”
房东四下看了看,茫然道:“这屋子已经空了,特纳先生也没有在我这里寄存任何东西啊。”
“行吧。”法尔伽随口说着,突然间,他注意到温迪的神情有些奇怪,便开口问:“怎么了,你有新的发现?”
温迪似乎沉浸在某种思绪中,被突然叫了回来,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不协调,但是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法尔伽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神情,猜测他可能是累了。
又仔细搜索了几遍,确认没有其他地方的暗格,几人便告别了房东,离开了公寓。
“搬东西的人有问题?”走出公寓楼的大门,法尔伽目不斜视地出声问道。
“嗯。”凯亚知道法尔伽在问自己,“我从小就认识盖伊,除非他做了整容手术,不然他不可能是房东描述的那个样子。”
“整容手术不管是在哪个国度都还蛮流行的哦。”一旁的温迪微笑着补充道。
法尔伽道:“先姑且认为这人不是盖伊,那么特纳有可能根本没能和自己的儿子见上面,而是被什么第三方做局了。”
“可警察联系上盖伊的时候,对方可是表示一切正常的。”温迪慢悠悠地说。
“两个可能。”凯亚思索后道:“第一,盖伊也是设计他父亲的其中一员;第二,警察联系的那个根本不是盖伊。”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称不上是什么好事。
“或者我们也可以从别的方向再想一想。”法尔伽边走边说,“比如,动机是什么?”
“普通的绑架,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报仇。特纳在晨曦酒庄工作多年,生活和工作轨迹都很简单,不像是能惹上大麻烦的人。如果是为了钱,那倒可以说得通了,迪卢克正慷慨地给了他一笔退休费。”
温迪对法尔伽的发言频频点头,说:“联系到盖伊在一年半前突然需要卖房子——”
应该是很容易下结论的。
但三个人都沉默了。
等回到飞船时,琴和阿贝多已经到了。
法尔伽挥了下手,“一切顺利?”
琴点下了头,单刀直入地说:“我们填了书面申请,又得到一些信息。这个盖伊·法末克是一个B级佣兵团的成员,注册成为佣兵已经两年。”
凯亚皱着眉头发问:“能联系上他那个佣兵团么?”
阿贝多说:“协会帮我们联系了,对方表示这个盖伊已经不出任务很久,现在不在他们团里。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方说得很含糊,是想避而不答,但我们在协会保险部门的检索中查到了,一年半之前,盖伊在任务中受伤,报了工伤。”
凯亚表情更凝重了一点,“能看得到是伤情是几级么?”
阿贝多道:“申报的材料显示,盖伊的右眼和右手三根手指、右腿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情,综合评定是8级伤残。”
法尔伽轻声道:“难怪那个时候他会卖房子。”
“卖房子?”琴捕捉到了这个信息,道:“保险已经支付他全部的医疗费,你说他要卖房子,难道还有其他的大额开销?”
“这个暂时问不到了。”阿贝多说:“佣兵注册信息上的联系电话打不通,协会是这么回复我们的。”
“行吧,暂时先这样。”法尔伽说:“大家也跑了一上午了,先歇会,有事我再通知大家。”
几个人原地解散,各自走了。
法尔伽走了几步,才发现温迪默不作声地跟在自己身后。
见他回头,温迪笑了一笑,“吃饭?”
“饿了?”法尔伽也笑了一下,“也行吧。”
他本来并没有特别的打算,工作日的午餐他一般吃得都很随意,甚至来杯黑咖啡对付下都行。但既然同行之人有了意愿表达,法尔伽一般都是愿意满足他人的。
“食堂的奶酪饼很不错。”法尔伽道,“当然,如果你想出去吃,我也可以给你推荐点当地美食。”
“不给我推荐点当地美酒?”温迪凑上来。
“咳。”法尔伽见四下无人,才说:“可以倒是可以……”
“说起来,咱们佣兵团的报酬情况怎么样?”温迪略显忧伤地问道,“盖伊都需要卖房子,看来佣兵也不怎么能挣得上钱嘛。”
“开什么玩笑,”法尔伽看了他一眼,“只要你好好干,做一个靠谱的佣兵,装满游泳池的美酒都能挣得到。”
“哦?”温迪笑容更灿烂了一些,“那么,大团长你应该算靠谱佣兵吧?”
法尔伽好笑反问:“你觉得呢?”
温迪道:“请我喝酒你就是。”
法尔伽被他这简单粗暴的评判标准惊到了,他无奈道:“看来你真的很想喝酒。”
温迪立刻“嗯嗯”点头。
“这次事情解决,我请你喝。”法尔伽拍了拍温迪的肩膀,“答应你了。”
“好耶!”温迪说完,立刻抓住了法尔伽的胳膊,急匆匆向前走去。
法尔伽:“???”
温迪:“快点吃,吃完我们继续查,时间已经不多了。”
法尔伽:……
话虽然这么说,温迪吃饭的时候倒并没有出现狼吞虎咽的情景。
他吃饭很斯文,吃的也不多,一会就饱了,甚至还很有闲心地观察着法尔伽。
“我脸上有东西?”法尔伽忍不住道。
“没有。”温迪眯起眼睛,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特纳先生的事。”
“有什么新的想法?”法尔伽见温迪似乎对自己面前的一块小蛋糕感兴趣,便往他面前推了推。
“嗯……”温迪状似随意地绕着自己的辫子发梢,说:“我在想,如果真的是为了钱,盖伊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把自己的父亲接走,他连房子都没有,这是很容易露馅的。”
法尔伽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喃喃自语道:“因为钱都在特纳的身上?或者说,通过正常的途径要不到,所以他必须物理控制特纳,才能拿到钱?”
“钱是一个很重要线索……对了,迪卢克给过特纳一笔退休金,我们倒是可以考虑从钱入手。”
温迪捧着脸,用勺子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逃难,谁也不会把大额现金放在身上,何况还是投奔自己儿子,就是冲着稳定的生活去的。”
“我也倾向于这个钱还没有取出来,”法尔伽跟着说,“我们需要查下这笔钱的去向。”
温迪遗憾地说道:“佣兵毕竟不是警察啊。”
法尔伽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明显话里有话。
温迪:“?”
法尔伽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站了起来,做了个“我马上回来”的手势。
温迪不明所以,但是听话地没动,转而去和桌上的小蛋糕奋战去了。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法尔伽回到了餐桌旁。
温迪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法尔伽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查过了,钱还在账户里没动。”
温迪神色变换,略有些揶揄道:“哇,不愧是大团长,就是靠谱。”
法尔伽没接他的话,看着温迪道:“如果是冲着钱去的,为什么盖伊没有第一时间把父亲账户里的钱取出来?”
温迪愣了一下,托着腮思考,“因为胸有成竹,觉得这笔钱反正肯定是自己的了?”
法尔伽又道:“另外,查银行这条线的时候,还有意外收获。”
在温迪催促的神情中,法尔伽说:“特纳往银行存了一个包裹,时间是在他退租前的5天前。据银行保险库的登记来看,是几本日记,或者说是笔记。”
“为什么他不把这些东西随身带走?”温迪整理思绪,自问自答道:“因为这些东西不适合带到他儿子的身边,但是又很重要,他藏了很多年,不能扔掉。”
“有没有可能,那个来假扮他儿子拿行李的人,就是想找这些笔记?”
“笔记里——藏有秘密。”
法尔伽:“但这一切都还只是你的推理,没有证据的支撑。”
闻言,温迪耸了耸肩,语气有点无奈,“那不然,现在有谁能把笔记找出来——”
突然,他和正在微笑着的法尔伽对上了视线。
“笔记还在银行保险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