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终章是她救了你。
他们的生活过得朴实简单,事实上没有从虢县离开,他们的生活也当如此。但在河西,朴实的生活总要蒙上一层尘土的气息。
他们不是日日都在一起,去了军营就要遵守军营的规矩。赵野每十日才能回家两日,这十日中还有三日去边线巡防。
每次回家都同他们初见那回一般,他带着满身满脸的臭汗与灰泥。
“营房里不是有沐浴的地方吗?每次都汗涔涔的,衣服全贴在皮肤上,你也不难过。”章絮总要说两嘴,说他不修边幅。但说完便完了,等他拴马的功夫进院去伙房添柴,为他备好沐浴的热水。
“几日不见,想你。去营房还要排队,麻烦,还是想早点回来见你。”男人会把手上的污物洗干净了再碰她,有时候是一个拥抱,有时候是亲吻。
虽然一个月只见他三回,但每回相见都有惊喜。
“那马上放的是什么?不是巡防吗?怎么老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好像成了家之后,女人嘴就会变得絮絮叨叨的。但实际上这是因为心里的感情已经满了,见到他就得倒一些出来。
“眼睛这么厉害。”赵野看着她傻笑,但没功夫解释了,有些忍不住,等她前脚拿上干净的衣裳往浴房去,他后脚就不管不顾地开始脱身上的脏衣。
等收拾完再回头看,这男人彻底光条条的了,身上的热气直往她身上灌。
“试试水温,缺什么水就自己去打,我有些累,想早点休息。”章絮扶了扶腰,把他的东西放下就准备走。
但他明显不想,果断拉住了她的手腕,眼神巴巴的,意味明显。
“今日不行,来月事了,
下次回家再给你。“也不是她有意扫兴,孩子大了,母乳不够喂,阿和一下子瘦了许多。她半月前一想,干脆断了阿和的喂养。结果断奶没多久身上就来月事了,前两日把裙裳全弄脏。她坐在院子里浣衣的时候,完全想不起来上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月事?”赵野比她更夸张,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像尊门神一样站在那里,皱着眉盯着她,“病了?”他猜。
“你们兄弟间不说这个吗?我还以为他们会教你。”章絮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只得把罪责都推到曾经教导过的那些人头上。
“……什么?”他听得云里雾里。
“就是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那里会出血。怀上孩子就不来月事,没孩子就有。”她一想,又补充道,“喂孩子的时候也不来,不喂就有。”
他其实半懂不懂。光凭这两句话,完全理解不了什么是月事。但当他听见血字,神经就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忍不住念她,“怎么不早点同我说,还去烧水。我又不是不会做,放着让我来便是。”
“我不也忘了么,都快两年不来月事了。”她吐了吐舌头,无辜道,“而且刚见面,我才不要说扫兴的话,我想欢迎你回家。”
赵野无奈又爱惜地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连忙催促她,“快去床上歇着吧,晚饭我来做就行,这里等会儿我自己收拾。”
她也仰头回了他一个吻,兴奋道,“我去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回来。”
“没什么,不重要的,你睡去,等我弄好了给你拿进屋。”赵野哀怨地看她一眼,想她根本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但说完,注意到她眼眸里亮闪闪的东西后,又没法继续固执下去了,只好把话接上,“看到集市上有人在卖枇杷花,这里太冷了,见不到,见到了也养不了多久。就给你带了几朵回来。”
朴实的生活正需要这些东西来装饰,她听了不知道多开心,连忙转身往院中走,走到马儿的前头,一眼看见被他别在马鞍上的那些枇杷花。
说是枇杷花,实际上这会儿还是花骨朵,外面毛茸茸的,被黄褐色的绒毛覆盖。
“好可爱。”她伸手将它们取下来,拿回屋子里,认真地插在窗台上的那个陶罐里,幻想它们过几日成熟后,开出淡黄色的小花朵。
孩子们也喜欢父亲带回来的小东西,阿和趴在章絮的怀中,一个劲儿地指着那些话,说,“要~要~”
她抱着阿和坐到窗台边上,温柔地与女儿说,“这是枇杷的小花,就像我们阿和一样,还没成熟。等它过几日成熟了,就会变成漂亮的小花。我们阿和长大了,也会变成漂亮的小花。”说完在女儿柔软的脸颊上吻了吻。
赵野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们娘俩说悄悄话的场面,再冷漠的心都要融化。
“有那么好看?”他灿烂地笑,伸手把阿和接过来,要让她歇息。
“有。”她笑得非常简单、纯粹。
时间还早,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赵野准备上床陪她躺一会儿,想再仔细问问月事的事情。今次绝对是他沐浴最快的一次,身上的水珠都没擦净,头发也还在滴水,连衣裳都没穿,光着膀子就来找她了。
她正要往里面挪挪,给他腾出些空当,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赵队率!北边起狼烟了,咱们得回营房。”短短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狼烟,只有外敌入侵的时候才会升的黑烟,让章絮单纯的笑容在脸上骤然消失。她抿紧了嘴唇,想要问他来人是那个意思么。可尚未开口,赵野便给了回答。
“我穿个衣服就来!你先去通知其他人。”赵野的身体还没挨上床铺,就果断跳了下去,也不管身上的水珠有没有擦拭干净,捡起衣裳就急匆匆地往身上套,比进门时脱下它们的动作还要迅速。
“……要打了么?”她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也不清楚该和他说点什么。真正面临这一刻的时候,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也不知道,但按照他对烽燧升烟规则的认识,事情只能是她想的那样。
“别多想,在家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如果一个人不敢睡,就去问问她们,看看有没有人能来陪你。”没想到这一刻能冷静下来,能想起该给对方说些什么的人是赵野,“好好照顾自己,我得走了。”
他把腰带系牢,又走回来在她嘴唇上用力地吻了下,而后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去了,去牵那匹才拴上的马。
“……”她心口忽然刺痛,好像要失去他似的,果断跳下床追着他的脚步去。可人才走到门口,眼睛就只能望见他的一个背影了。再一眨眼,彻底消失不见。
——
后来章絮才听说,每年入冬之前匈奴都会派人来打,有时早一些,有时晚一些,但肯定拖不到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他们要粮食过冬,就得来抢他们的粮食。不知道这回是哪个村子被袭击了,短短半日,曲长便集结了五百人,要往狼烟飘来的地方赶去。
属国骑射营的去了大半,因为这回来的十有八。九是草原骑兵,他们人高马壮,让步卒先行,实在是以卵击石,所以眼下只有他们能与之一战。
但紧急集结通常只能调遣百人。不过数百人,便要去面对完全未知的战况。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入侵。是到了第三日,酒泉校尉下令,要屯田村的步卒也要整装待发奔赴北方的时候。是她坐在家门口看见村子里的男人们一个一个离了家,成群结队地离去的时候。
原本热热闹闹的村子一下就空了,再也听不到傍晚生火烧饭时,各家各户传来的烟火声。一间又一间小屋子。房门紧闭,任由即将来临的冬日狂风侵袭。
她们得不到任何有关前方的消息,每日去村头问,得到的回答也都是,“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再等等。等等他们就回来了。”
她不喜欢等,天知道她有多讨厌等待,那种温吞的钝痛感,只能将她一片一片凌迟处死。
她开始有些吃不下饭。睡觉要抱着赵野的衣裳。越来越不爱说话。天色一暗沉就会莫名其妙的落泪。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魂魄那般。
最后是阿和的哭声唤醒了她。她终于走出房门,去找那些整日在村头聚在一起闲聊的女人们。
“好久没见到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瘦了吗?她根本顾不上自己,原本的三餐饭。慢慢的变成了两顿,一顿。有时候整日都咽不下一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你们知道他们还要打多久么?已经去了大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回来。”她怔怔地询问这些可怜的同道中人,希望能从她们嘴里获得一丝慰藉。
“才过去一个月不到,还早得很呢。有时能打到来年春。冬天地里没庄稼种,就要打起来。”
也有人安慰她,“不会太久。他们打仗也要轮换的,分前方后方。前方挺住了,没出事,等到了后方就能好好休息,吃饭,睡觉。运气好能活下来的,事情结束就会回来。”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她想要的并不是这种虚妄的希望。活着就能回来,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话。她真正想问的是,他们要如何才能平安活下来。
没人能给出答案。
“你这丫头,才来没多久吧。”有名妇人见她面生,这样问。
“这是我到酒泉来的第四个月。”她无意识地抬手理了理鬓边的乱发,以缓解内心的慌乱。
“还很年轻啊。”女人们羡慕她,“习惯了就好了,我已经死了三个男人。”
“她是五个。那个阿母是七个。”
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话,她走到离边关这么近的地方不是为了听这样的话。
“……我不想再等了。”章絮握紧了拳头做出决定,“我不想再等到他迟迟不能归来的消息。”她想起曾经就红了眼眶,“我……嗯……我也要去战场上。”
“我也要去。”
——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去的,在无比混乱的时刻,没人在意这个弱小女人的去向。
村子里的阿母来接她家几个孩子的时候,就看见她瘦弱的背影,还有肩上背的那个大药箱。
战时集市上是见不到马的,我想,她应该是一个人固执地走着去。
不会太远,打的住的地方就在酒泉,她日夜不停地走,最迟三日也能到了。他们就隔着这么近的距离。
幸好没人在意她。
越往战乱的地方走,越没有人在意她。也许上一个人叮嘱她往回走,但说完扭头就忘了,然后放任她继续往腹地行进,再遇上下一个来驱赶她的人。管他们呢。
没见到赵野,她是不会回头的。
“这位官爷,想问一下,你知道骑射营的人都去哪儿了吗?”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没办法把自己赶走的人,从箱子里拿出金创药,边给来人包扎伤口,边问。
“你说的是属国骑射营的人吗?”
“对,就是会骑马,会射箭的那些。”她听到哪怕一丁点与之相关的消息都会露出笑颜。
“那个营伤亡惨重,还活下来的大部分人都被送到禄福县救治去了,你要找人的话,往那边去。”来人也是好心。
但她听到伤亡惨重四个字,心里就止不住的焦急与悲痛。
“禄福县在哪里?离这远不远?”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哪怕受伤的不是赵野,也可能是曾经来家中做过客的兄弟们,也许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
“好姑娘,莫哭。多吃点,把肚子吃饱了再上路,禄福县离这里不远,沿着前面那条路一直走,夜里就能到了。”来人挣扎着从衣服上扯下一块给她拭泪,出言安慰,“你早点去,说不定能见到想见的人。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章絮重重地点了头,把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抹干净,又给他把伤口包扎好,便站起身继续往前走了。
——
属国骑射营可以说是大汉抵抗匈奴最精锐的队伍,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由胡人组成的,只有零星五六个汉人。
但在营帐里,他们不会将汉人和匈奴人或者羌人的身份划分清楚,只要被编进一个队伍,就是生死相交的兄弟。
章絮被人领进来的时候,闻到了过分浓重的血腥味,捂着嘴直想呕。
负责的医工在她进屋前和她说,这里没有叫赵野的人。是她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话。也许是原先的队伍散了,他被重新编到了新队伍去。女人在心里想。若是不幸,已经战死了,这会儿也能从他的同胞的嘴里问出些消息来。
眼前所见,我想她此生都不会再忘。满地都是残破不全的人。有的人只剩下一条腿,有的人脑袋被削去了一块,有的人肠子流了一地。
若是放在步卒营里,这样的人早不救了,是完全没希望的,活活等死。但索性是骑射营,大汉边防的精锐,还能在一个相对干净整洁的屋子里缓慢地闭上双眼。
“听说你是医工。”屋子里的人问,但手里忙的连抬头看她的功夫都没有,“既然来了,就帮帮忙再走吧,他们虽不是你的爱人,但也是别人的爱人。”
章絮忍住了想要呕吐的欲望,僵硬地点了点头,连忙取下背在背上的药箱,将那些覆面、护手的东西都带上,好为伤者清理患处。
她在这里待了有段时间,不记得确切多少日了,但肯定超过了一个月。因为外面开始下雪,冬日已经来临。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她用一块布,将这些将亡之人的名姓特征都记下来,以便亲人来寻。其实真正能来寻找的又有几人呢?但这一刻,她身旁的士卒仿佛寻到了依靠,流着泪答,“李……敢。”
“……王延。”
“周昌。”
还有许许多多她根本听不懂,只能勉强记下音调的胡人的名字。
“我会记得你们的。”她跪坐在这些人身旁安慰道,亲眼看着他们患处渐渐长出蛆虫、飞虫,亲自闻着身上怎么也驱赶不掉的腐尸味。
就这么一直到第二个月末,她才等来了赵野的消息。
“我问到了。他这段时间都在战场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前几日打完最后一战后,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我们怀疑他有可能阵亡了。”来人十分匆忙,来不及酝酿悲痛的情绪,便继续与她说,“现在大家伙儿要着手清理战场,成山是死尸是带不回来的,两日后必须就地焚烧掩埋。上头给了两日的时间许我们进去去找自己的兄弟,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她听完后,说不出一句话。也没多想,扭头回屋拿了一件披风,便跟着他们往战场奔去。
——
亲眼看见战场,才知道要想在两日的时间里找到他有多么的艰难。四周一望无际,他们说这样的战场绵延十几里。
都走到这么近的地方,怎么能不把他找到呢?
章絮终于想出要说什么话了,哭着不断的和身边同行的人再三重复,“他个子很高,九尺长,右手手背上有被火烧过的疤痕,心口上有一道极细的剑伤……你们要是看到这样的人,就帮我把他带回来。”
说完,毫不犹豫与他们走了相反的方向。
这时候多冷呀,已经到了腊月,才死去的人脸上布满白霜。而那些死去超过一个月的尸体此刻多半化作白骨了,被压在层层叠叠的最下面。
她跌跌撞撞的走,只身一人,往他们都不打算去的边边角角寻找男人的踪迹。她想也许是追击的过程中被对面给埋伏了,又或是受伤的地方太远,没办法回来。她边这么想边放声痛哭,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算时辰,不得已,更是在无比荒凉的沙地上狂奔。
“赵野——”
她朝着远方声嘶力竭地呼喊,“赵野——你要是还活着,就给我一句回答。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
“赵野——”整片天地都有回声飘荡。
然而天地苍茫,无人回应。
她跪在地上,翻捡一具又一具尸体,把他们的右手、心脏摸了一遍又一遍。还要看多少具尸体才能找到他?她在心里拷问自己。也许就是下一具。
——
火光起来了,收拾战场的人会从尸体最多的地方往边缘蔓延,他们带着桐油、火把,像笤帚一样,将战场清洗一遍。
那些火焰在追逐她,起初要远远地眺望,不过两个时辰,便剩下百丈远。
她看了看前头,好像所有的希望都要被这烈火燃尽,她有一刻会想起老酒,觉得这时候回头走进那片火里,也不是不可以。
就剩下最后三具尸体,她最后一次给自己加油鼓气,“看完就走。”
她朝那三人缓缓走去。
这时离上一次战争结束已经过去整整三日,这三人没可能活着,太冷了。且隔着几丈远,她就看到了能把土地染红的血迹。
压在最上面的不是,那面貌特征,一看就是胡人。仅存的希望没了三分之一,她搓了搓冰凉的手,蹲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人推开。
然后是第二具,这也不是,他的身子太矮了,又瘦。实际上不需要翻看他的手背也能确定,但她还是找出了这人的右手,仔细地看。果真不是。她咽了一口冷气,再将这人推开。
就剩他了。
章絮看着这名头朝下的,面部被散乱的长发遮挡住的男人。垂眸,小心翼翼地抓起他的右手。是错觉吗?这只手还是热的,不完全凉透。
她又往上摸了摸,摸到手臂,手肘。更热了。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她翻找了两日半,终于遇到一个还
活着的。
她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他身上。尽管自己也很冷,但她想,此时此刻这个人更需要一点。
“你还醒着吗?能听到我说话吗?能听见的话回我一句。”章絮亲切地问,再度抓起他的右手。太冷了,手指都没什么知觉。光靠摸竟然摸不出来,还得把他翻个面再看。
他没回答,也许是受伤过重,也许是睡着了。
但他是这三个人中最重最壮的,女人没这个力气能把他翻过来。只好去看他的脸。她一般不看脸。算是对逝者的尊重。
拨开他挡在脸上的长发。 ?!
过分熟悉的面庞出现在她眼前,这个人和赵野长得一模一样。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瞪大了眼睛,僵硬在原地久久不能动。
“……哽”,她听见自己咽下了好大一口口水,生硬又用力的,又轻声问,“是你吗?”
正是此时,火光追上了他们。负责收拾战场的同伴悄然而至,他们要把章絮带走,再将最后三具尸体烧毁。
“等……等一等。”章絮猛然回头,阻止他们往自家男人身上倒桐油,“不能烧,他还没死!他的身上是热的。”
这话可信度不高,他们会觉得女人是生了妄症,“你知不知道,大家都会对留在战场上的……人,补刀,确保都死干净了才退场。无一例外。”
她闻言,一下扑到这几个人面前,跪着,有些疯狂地用力地恳求他们,“不可能错的。我在这里摸了快三日,只有他身体没凉……我求你们!我求你们!帮我把他的身体翻过来,肯定能听见心跳。”
来人叹了一口气,或许是想让她彻底死心,走近,蹲下,伸手扶住男人的肩膀,往上一推,人就转过来了。
她一刻也不敢停,伸手去摸他的颈侧,弯下身子去探他的鼻息,口中振振有词,“求你了,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没人能理解她心中的绝望与希望,她还不能确定这个人就是赵野。她已经三日没有合过眼了,真的有可能会出现幻觉。
不知道花了多久,记不清楚了。也许大半日,也许只是极短的一瞬。
男人忽然苏醒过来,睁开眼,艰难地开口,极其轻微地问,“……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这总不能是在做梦了吧。
章絮愣了一下,而后所有的热冲上头顶,最后伏在他胸口上狂哭,恨不得把这快三个月的担忧、害怕全都哭给他听。
是周围的人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要是她没来,你今日就要被我们烧死了。”是个玩笑话,看见人真是活的,刻意说出来的玩笑话。
而后言归正传,“是她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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