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蓝晃了晃手里的合同又塞进包里，简单交代了谭喆远几句话，就先回公司了。
剩下沈砚明跟谭喆远四目相对。
门被轻声关上，沈砚明回头看了一眼。他双手交叉背在身后，拇指互相缠绕着。
一想到之前自己多次“出言不逊”，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此刻，二人独处的环境让他很不自在。
于是，沈砚明微笑着抬手指指身后的门，试图溜走。
谭喆远看出他的意图，直接截去话茬，先发制人邀请道：“留下吃中午饭吧，我厨艺还可以。”
对方话音刚落，沈砚明就疯狂摆手拒绝：“这太麻烦了，我等下自己点外卖就好！”
谭喆远笑笑没说话。
顺手把桌上喝过的纸杯丢掉后，他慢悠悠溜达到门边，背靠门板上双臂抱在胸前：“我是这么想的，既然现在，我们是合作关系了，那之前的不愉快是不是都应该放下？”
沈砚明咬唇抠着手，脑子被他的思路带着点下头：“是这样没错，但......”
说到一半，他忽然急中生智：“这样，还是我请你吧，我们去外面吃。就当是为我之前的不友善道歉。”
只要不是独处，一切都好说。
他焦急祈祷默念着。
没想到谭喆远摇了摇头，转身大步走进厨房：“我们可以下次去吃别的。”
然后，他拎着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白色环保塑料袋，走到沈砚明面前打开，里面全是菜，有荤有素。
沈砚明挑眉不解：“什么意思？”
谭喆远解释：“刚才蓝姐帮我带的，都是新鲜的。等会儿一起吃的话，刚好能吃完。”
沈砚明还在努力挣扎：“没煮的菜你可以放冰箱，这样明天就不用再买了。”
谭喆远立马接上：“但放冰箱之后口感不好，我不喜欢。”
沈砚明无言：“......”
“行吗？”谭喆远笑着追问，“我不小心买多了，你就当做好人好事，帮帮我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砚明也只好应下。
不然场面只会更加尴尬。
他轻咳一声，抬手摸下鼻梁，不好意思地说：“那，辛苦你了。我的厨艺，就只能给你打打下手了。”
谭喆远完全不介意，语气轻快地挑眉：“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我求之不得！”
虽然有些不理解这个“抢着”做饭的行为，但沈砚明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低头看眼手机时间，现在才九点半。
于是，在谭喆远的提议下，二人准备用电影打发时间。
谭喆远先去厨房倒水，沈砚明就帮忙把窗帘拉上。
屋里昏暗下来，氛围变得非常适合追剧。
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两个黑白相间的陶瓷杯，看着像一对的。
他们在棕色布沙发并排坐，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宽度。
沈砚明依然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的笔直。
谭喆远让沈砚明选了一部电影，结果尝试搜索了三次，屏幕上都显示网络无法连接。
他把手机换连流量后，就发现住户群炸了。原来这栋楼全都没网，正在等待维修。
扭头看着沈砚明，他尴尬说：“抱歉，这还真是不巧了。”
沈砚明解围道：“没关系，如果有缓存或者下载好的也可以，我不挑。”
点开下载列表，里面有几部完整的电视剧。
感受到眼神询问，沈砚明：“你随便放吧。”
屏幕播放起第一集，刚跳过片头音乐，谭喆远说：“这是我戏份最多的一部戏。”
沈砚明惊讶：“在这集吗？”
“没有，十六集。”他摇头。
“你记得好清楚。”沈砚明感叹。
谭喆远：“当然，我每次去面试前都会反复看。”
沈砚明：“那看来这部剧对你来说意义非凡啊。”
“没有。只是一个奇怪的仪式感罢了，就好像，戏份会被越看越多一样。”谭喆远笑说。
沈砚明却没笑，他莫名地感觉这话有点心酸。
为了透气，角落的空调呼呼吹着，可大概是老旧了。
现在才三月份，开到二十度都不觉得凉快，叶片也随上下摆动的设定动作，规律地发出嘎吱声。
电视剧刚放到女主角跟男主相遇的剧情。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谭喆远整个人靠进沙发里问。
沈砚明看着他的侧颜，犹豫片刻后：“你跟许荀，除了是竞争对手，之前还有什么过节吗？”
其实，他不是没有关于谭喆远的问题想问。
只是怕万一场面僵住就麻烦了。还是保险点好。
谭喆远短暂回忆后，无奈答：“我自认为没有，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上回一起试的剧选了我，不过最后我也没演成。”
“没想到这次又跟他撞上了。”
沈砚明淡淡点了下头。
谭喆远接着说：“我没记错的话，他是选秀出身的，就是前年蛮火的那个节目。后来限定团解散了，他才转做的演员。”
沈砚明：“要真是他干的话，会选‘主题’我就不意外了。他别是在贼喊捉贼啊。”
谭喆远疑惑：“你怎么突然提起他？”
“我只是很想知道，那天晚上，他为什么选我？”沈砚明看着谭喆远的眼睛说。
是的，事情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了，可这个问题依旧是他的困惑。
莫名其妙的摊上这事，虽说最终也能算因祸得福吧，但......
“其实也没确定一定是他。但不论是谁，都不用想了，”谭喆远跟他对视，拍了下沈砚明的肩膀安慰道，“不管是哪个答案，都一定不好听。”
沈砚明一抖。他看着谭喆远，然后顺着点下头。
嘴上却不置可否，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电视剧自动连播间隙，谭喆远拿着杯子从厨房回来后，紧挨着沈砚明坐。
沈砚明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点。
沈砚明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剧。
而谭喆远，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偷瞄着沈砚明。
如果身边人看过来，他又会悄悄移开，假装也在看剧，同时还会装模作样地跟沈砚明讨论剧情进行遮掩。
“滴滴滴——”
桌上的手机闹铃急促地响，谭喆远坐起来关掉。
现在是十点半，面前的两个杯子里的水都已经见底。
沈砚明挑眉：“你什么时候定的闹钟？”
“我设置的每天都会响，我喜欢有计划地做事情。”
沈砚明玩笑道：“没想到，你们这种经常要在外面跑的工作性质，每天还能规律的按点吃饭。”
谭喆远：“我可以。”
“为什么？”沈砚明下意识问。
“因为我糊，找我的工作少，我空闲时间多。”谭喆远笑。
迅速意识到说错话，沈砚明上扬的嘴角一下僵住，几秒后带着抱歉的语气说：“那个，不好意思啊，我......”
沈砚明很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谭喆远却很坦然地耸耸肩，接着抬手示意他站起来：“不用道歉，事实如此。”
拿着空杯子，沈砚明小心翼翼地跟在谭喆远的身后进厨房。
因为大部分菜是直接下单的已经切好的，所以洗干净就能开火。
两人还挺有默契的，谭喆远起锅烧油，右手拿锅铲。
而左手只要朝旁边一伸，都不用说话，沈砚明就能精准的把他需要的材料递给他。
遇到特别容易飞溅油的菜，谭喆远还会很贴心的把锅盖留给沈砚明当“护盾”，这让沈砚明直接尴尬的红了脸。
很快，三道家常菜出锅。
餐桌上二人对坐，在谭喆远的盛情下，沈砚明率先一口糖醋排骨入口。
他不自觉小幅度摇头晃脑。
太香了，酸味略微盖过白砂糖的甜味，好吃不腻。
沈砚明记忆中妈妈做这道菜也很好吃，只是很久没有吃过了。
“怎么样？这个味道还好吗？”
谭喆远带着期待的话语把他一下拉回来，仔细听里面还有紧张。
沈砚明笑着点头，然后坚定地用力竖了个拇指。
不到二十分钟，饭菜就被全部光盘。
两人正抢着要把碗筷拿去丢进洗碗机，经纪人来电话，谭喆远接起，同时按下免提——
“现在方便说话吗？”对面像是故意在压低声音。
谭喆远嗯一声后，电话那头继续说：“《时间知道我爱你》那个剧，去年十月份的事，你应该还没忘吧。”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后，席蓝声音逐渐恢复正常。
“你一定要抽时间出来，抓紧再熟悉一下之前的试镜剧本，可能过几天会安排再次面试。”
谭喆远看向沈砚明的眼神充满疑惑：“为什么？不是早就定人了吗？”
“出了点意外，投资人......”
对面说话只说半截，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声音。
好奇心起，谭喆远不禁追问，语速越来越快：“投资人怎么了？撤资了？出事了？还是换人了？不会是这个项目黄了吧？”
“你想多了，都不是。它就不是投资人的事儿，我也是听的小道消息，现在还不能多说。”席蓝语气急急忙忙的，“反正你准备好，有新消息我随时通知你，挂了！”
谭喆远：“......”
这是第三次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砚明轻笑出声。
然后，他就听见对方在给自己讲背景——
“本来这么久没等到剧组消息，我已经觉得许荀被选上是板上钉钉了。”
谭喆远无奈笑：“毕竟当时试镜时导演给的正反馈不明显，我也有自知之明。”
“假设热搜的事情真是他干的，我虽然被报复吃了个黑料吧，但最后意外变成黑红，也不算亏。现在看来。合着他也八字都没一撇呀！”
那之前许荀四处炫耀的操作，谭喆远属实看不懂！
沈砚明听完后，无语地摇摇头。这个人的负面形象，在他脑海里更加立体了。
帮忙收拾完残局，客套两句后沈砚明起身告别。
回去他懒得换衣服，直接躺在沙发上一觉睡到三点，他被妈妈打的电话吵醒，看见备注他还愣了一下才接起，话音还有些沙哑。
“还在睡觉吗？你明天下午留出时间回来一下。”
沈砚明搬出来半年就没有回过家，虽然开车回去只需要十五分钟，因为老是被念叨让换工作他有点烦，不乐意回去。
“妈，是有什么事吗？？”
“自己回来看吧，”梁女士平静说，“有人给你寄了一张请柬。”
“什么请柬？”
“结婚请柬。”
啊？
谁的？？
他也没听卢宇说过要结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