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而猛的风扬起周边所有的白绫,枯叶几片翻滚进来,盖在吉安沁了血的寿衣上,烛火摇曳又稳住芯,雕栏画栋,光阴交汇,屋外积水中央,萧萧黄叶夹风雨,这可真是一个世外之地。
哐当一声,他跪坐在地上,喉咙辛辣,一口老血喷出,血液喷溅在地上生出朵朵梅花,空气被血染上些许难闻的味道,脑袋被突来的几缕画面给冲了心神。
是原主的记忆。
“游浅扬,是我的名字。”他默念自己这具身体的名字,视线再度落地上人身上——吉安,这是原身去年年底与人作赌得来的人。
摇勋阁是城东连着城西的一处赌坊,毒虫蛇蚁,污秽聚集,后门可直通城西是一处闹事街角,游浅扬跟着赌坊小厮一直到二楼雅间“淘金门”,里面是一些早来的世家少爷和重商之子,几句马屁话入耳,有人进来换了茶水,色子叮当叮当落下一轮又一轮,金银钱财不过来回推来揽去,有个人手中把玩着核桃,早悠然依靠在窗边,嘴来吃着赌坊送进来的果脯点心,无所事事的探着窗外街景,很是个别。
游浅扬把玩着一柄金丝玉骨扇,坐在几个人中间,满面春风:“侯青,你看着外街笑甚,不是看上那家过路的姑娘了这。”
话落激起一片哄笑,那个叫侯青的人将手中瓜子摔回盘中,兴致起身:“浅扬,我们今日赌点好玩的如何。”
几个人只笑不动,游浅扬跟了过去,其余人全才起身,侯青指着街道一角:“浅扬,看街角。”
入目先是杂乱不堪,吐火走轮,叫惨卖艺,乞丐疯子在后街游荡。
“什么。”
游浅扬顺着所指方向,赫然见街角有人缬草卖人,几个木桩一排人,男女都有。
跪地上等人挑拣的奴人个个低垂着头,整个人被捆在腐烂的木桩上,一群奴人唯一一个醒眼的,一身破洞衣,半身血染,身向前屈伏,像是没了气。
侯青开口,笑谈:“我们赌哪位是死是活如何,我压我家京中十间铺子,有谁跟的没。”
听这这样的赌注,游浅扬轻笑出声,眼中带着轻蔑:“十间铺子,谁都知道你上头还有一个老子,铺子的契书怕具還需个三四十年才得到你手里,这个跟着没意思。”
几一个富家子,看笑话不嫌大,纷纷嬉笑应和,侯青核桃重力叩桌砰的一响,游浅扬带着头,用扇子抵着头道:“侯青,你先下注,我跟着,输赢无所谓,我家铺子成千上万家,不差这点。”
“那我赌那个人的命如何,一个贱奴少爷还是买得起的,我压人死的,苦真是死的浅扬,你给我十间铺子,他要活的,等得家财我给你十间铺子。”
那人杂草般活是个死人,游浅扬勾了嘴角收了扇:“行呀,我都行,在座各位做个见证,都是兄弟,十件铺子送来送去也正常的。”
话说着,侯青看游浅扬跟众人说话,扇柄也叩桌上:“刚好前几日十六岁生辰,我娘送了我十间好地段的铺子,全当送兄弟了。”
游浅扬怒目对着侯青,大声喊:“十月,秋黄,你两下找那个买人的胖子给我买看着最死的那个贱奴来。”
街道一辆驴车拉着一批西贝货过去,扬起薄沙一片,十月,秋黄散了散了面前的土气,走到街角,与那个躲在凉处的人丫子说了点什么,人丫子带着人往吉安方向走,秋黄刚叫人丫子给吉安头抬起来看一下,那人头迅猛的微动,一口快准狠的咬死那人丫子的手腕,血很快就出来了,惨叫声惊了半边街,边上的十月和秋黄都震惊了,上去帮人牙子抢手,还是十月两拳砸上去,吉安才安静下来。
人丫子掏出手鞭用了死劲对着吉安就是一顿抽打,嘴里还吐着秽词烂语,边上十月和秋黄回看了一眼游浅扬方向,见游浅扬点头才互相对看一眼将人丫子拉开。
十月给了人钱,人丫子掂量了半袋银子的重量,笑咧到耳根给人乖乖松了绑。
那双躲在遭乱头发后的视线恰恰落在游浅扬刚刚看戏的窗口,不过游浅扬十间良铺保住了,笑得合不拢嘴,早已坐着跟哥几个吹嘘去了。
直到外面叩门,秋黄喊:“少爷,人是活的,我给您带来了。”
侯青脸有些土黑,手里核桃又是一个重力叩桌上,藏不住的不甘,游浅扬嗤笑得拍怕侯青的肩头面如春风,移步雅间门口,欣赏起自己赢的宝,扇子挑起人的下颚:“长的……。”
还没出话,就闻到了些不怎么好闻的味道,笑凝固住,皱眉扇子挑开人的头: “太脏了……十月,过来给人拉外头去,一身的臭恶味,影响小爷心情。”
说话时那个扇子被他随手丢到数门外,不知道哪里抽出来的帕子擦自己刚刚拿了扇子的手,一般游浅扬不喜欢的人或东西不是贩卖了,就是毁了,十月习以为常:“少爷,是买了还是……”
后面话没说出口,被秋黄拉住了,周围人有些多,杀人不当明面说,游浅扬探了边上几个看戏人的样,皱了眉:“叫你带他去洗洗,再叫出来见人,这臭气熏天的让少爷以后以后怎么带出去见人。”
掷出去的扇子玉碎了一地,吉安此后就跟着回了游府。
游浅扬看着躺在眼前面像干净的人,无奈的苦笑,将手中折扇放在这人的脑袋边上,拉开那个人遮在脸上的头发,心中有了一个大概,起身一身红紫色衣一步一步走向雕栏外走,帽子脱落,头发散乱,刚转醒的郑妈妈又是一击不小的冲击,惊恐狂叫,见着自家少爷跟见了真鬼一般往灵台那边退,一副连滚带爬的样,刚刚摔了的地上湿了一片,全不见游浅扬在棺中时表现出来的气势。
后退的人让他脑中坑定他现在是另外一个人了,他现在叫游浅扬,家中是京中首富,也是整个国家最有钱的人家的独子——要说阎王对他还是不薄,安排的却是一户好人家。
关于原主魂魄离开身体太久,记忆残存也就是几乎没有多少,脑中唯一比较多的就是关于吉安了,要怎么融入这没有一丝提示的世界呢?
他不言冷笑,二十四年东流水,,人生倏忽春梦里,人生魂死,不如重活,这劳什子阎王到底在想什么东西,他也是上学这么聪明,这就见坑就跳。
郑妈妈的惊恐声又引得了一众人看了过来,不出意外的他又吓到了一众人。
一群道士从上跳下来,看着当真有那么几年道行的样子,忠心的护在家眷面前,紫袍道长手持浮沉,护在游浅扬父亲游己身前面,浮沉束在面前如临大敌,郑妈妈爬到了供台底下,颤抖的声音,喊着:“鬼,鬼,我不怕你,你过来呀。”
其实看似一句话,实际是断不成篇。
他与人在内,外头一束刺眼强光击碎阴霾,云层逐渐摊开,吐出原有的金黄,他颤巍喊出声:“爹,我回来了。”
铃铛动的不再急乱无章,几分微风浮动的悦耳,光普照进来时,影子倒在地上,游浅扬阴影里沉着吉安半弯曲的身体,那柄金丝玉面的折扇一半在光中一半莫在阴影里,他喊爹的时候泪水自眼角不自觉而落,游己身也看亲了人推开前面的道人:“浅扬。”
“是我儿回来了,都散开都散开。”他推开阻在眼前的紫袍道人:“都让开此是我儿,都放下,这是我儿。”
本是一出父子情深,可那姓于的道长死活推不开,游浅扬唇中带着一抹血滴,一副强颜苦笑,这死后几天活过来,是人都要起疑心。
游浅扬含着笑道:“地府判官说我从小为恶,命本该绝,奈祖宗功德,特赦反间。”
说好此话,他又装出一副终于归家的艰辛来。
实际真假掺半。
他当着游己身的面跪了下来,学着电视剧里的人对着面前的这位父亲行下三跪九叩之礼,拜生恩,养恩,教育之恩,也算是对过去种种作为的一种道别。
游浅扬拜完最后一下,几片叶子落到他的面前,于道长与游己身交在一起的影子这才出现缝隙,于道长退开了些缝隙,算是退让了,游己身往游浅扬扶手过去,托起这个内里已经是其他人的儿子。
“浅扬,这真的是你。”
游浅扬看着面前的这个老父亲点头:“爹,是我,爹谢谢你和娘一起做的这么多年的善事,才有我再回来的机会,还望父亲受下孩儿这拜礼,日后孩儿一定会好好潜心学习,做个善人好人,也为爹娘祈福攒功德。”
这话说时游浅扬已近拜下最后一下,老爷子满脸的皱纹淡开,扶起人看了一眼白布条条的厅堂,下令:“府上所有白布全撤了,给我贴红的,让街巷的人都知道,我游府大公子没死,听到没有。”
游己身刚下的命令马上有人实行,堂中白布被扯下,供台被搬出,供台底下的郑妈妈被光照到一个劲的往更后面的棺材底下钻,碰到了一些还在烧的长明灯,烫的嗷嗷叫,游浅扬转身回看,吉安的面庞照在光下,额间还在轻微冒着血,他这回看清了人,生的真好看的一张脸,只是稚气未消,眉眼也没完全张开,难怪在可以捕捉到的记忆里,游浅扬会喜欢这样一个卑贱之人,这人给人就是一只长得浅绿色的飞蛾,悄悄拂过让人记忆斐然。
游己身看到自己儿子的目光落在地上这个家奴身上,目光敏慧开口道:“这人爹帮你留着,但是成婚这个事还是要你娘和我安排,浅扬,我们家财都是你的,喜欢什么人都行,明面你只能喜欢你的未来夫人,知道吗?”
游浅扬收回自己的视线,对上他父亲的目光,点头:“谨记父亲教诲,浅扬只想好好活着,此人……”
他想说他不太熟的,但是不太可能,面前这个老父亲还在等他的下半句话,游浅扬接着转折:“之前都是浅扬不懂事,爹,我现在想……”
想什么,他不会做生意啊,要是有电脑,他可以做PS,真的是服了……
这不通水不通电的地方,让他怎么活。
游己身不是很在乎游浅扬真的说出什么惊伟话来,吩咐道:“胡伯恩,吩咐人把厅堂的棺材什么都拉出去烧了。”
游浅扬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了,沉下眼,游己身转视又道:“浅扬,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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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父子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