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上摆着的到空中挂着的,这里绿植种类真的很多,
棚子里空气真的很清新,陈沅简单转了两排。
储家义侧头避开一盆悬挂的绿植,适时上前客气地问这个很白的顾客,
“想要什么样的,是准备栽到院子里吗?还是阳台上”
“阳台上,可能一些小盆栽吧,但是没什么照顾绿植的经验,”
“阳台上照到太阳多吗?”
陈沅回忆一下,“3楼,遮挡倒不是很严重”
“方便问问是自己来吗?骑车还是--”
“我自己打车来的”
面前的人提醒他:
“那如果数量多得话可能要考虑一下怎么运回家,”
陈沅稍微仰起头回复这个长得高高的年轻店家,
“不用不用,我没养过,第一次来,怕打理不好,先买两盆就好了”
没等储家义回复,白白的顾客又开口:
“你就是老板吗”
“对,家里的店,”
“那你好厉害的”
有点奇怪的表达,储家义接触到的同龄男生里没有人会这么直接朴实的夸奖对方,还带着“的”字结尾。
储家义陪着选了三盆绿植,一盘青苹果竹芋,大叶的,一盆栀子,一盆绿萝,都是常见的。
三盆绿植,储家义拿了一个大的塑料袋把它们都装进去方便顾客拎着。
看着陈沅低头付款露出的发旋和后颈突出的一小块骨头,太白了,真的不像本地人,储家义开口提醒:
“家里有花盆吗,这些需要你自己移栽一下的”
陈沅确实一时没注意花盆的事,回复到:
“确实没有,我刚搬过来的,那你这里有卖花盆吗,一起在你这里买了”
“我们店里没有合适的,我带你去其他店里买”储家义扯了一张湿巾擦擦手,就准备带着陈沅去买花盆,
有点不好意思的陈沅:“太耽误你了,麻烦你大概说一下位置就好了”
“没事的,现在也没有其他顾客,也不远”,储家义又补充,
“下次来也光临一下就好啦”
小老板说的很自然,像打趣又像真诚,陈沅觉得他确实是个厉害的年轻人。
储家义把他送到对面又走了一小段,到店门口跟花盆店的老板打个招呼就走了。
————
回程也是打的出租车,陈沅回到出租房里,把买的绿植放在阳台。没有着急去移植盆栽,陈沅拿出单独买的一个花瓶冲洗干净装上水,这是他买来插向日葵的。
两手支在桌子上,陈沅看着向日葵,黄色的重重叠叠的花瓣,扑面的生命力。
陈沅想起外婆给自己织的一件毛衣,领口也是向日葵,在领口围了一圈。普通的悬挂方式会让毛衣变形,外婆织的毛衣陈沅都小心的折叠放在棉布袋里。
看着花瓶里盛放的花,脑海里又看见了放学回家的时候,有些枯瘦的小老太太坐在凳子上织毛衣勾拖鞋的样子。
陈沅觉得鲜切的向日葵和外婆很像,很美又很让他难过,因为当向日葵成为鲜切花出现在他面前,就是花最美的时候,往后的每一分钟,即使泡在营养液里,它们的生命都是在倒计时。
就像外婆,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照顾他的每一天,外婆就老一天,老年人的老去好像就是更快的,然后在某一天彻底枯萎。
不知道有没有死后的世界,如果有,小老太太能从浙江找回来吗,当时老人家是突发病症,在医院去世的,没有接回昆明的身体条件和时间。
想想真的是很对不起外婆,她那么喜欢云南,最后的时间却是在外乡度过的,这对一个老人真的很残忍。
陈沅摸了摸花瓣,就当外婆回来了,他能坐在矮凳上再抚抚外婆的膝头,他清楚地知道外婆不会希望自己太难过的,所以他转转花瓶,去阳台上收拾买回来的绿植和花盆了。
其实他不仅仅买了花盆,还有一袋小包装的营养土,几个迷你小铲子,用来移栽。
动手之前,陈沅去厨房抽屉里找了周五购物的塑料袋用来铺着地面,不然泥土洒在地面上可能就不太好收拾了。
今天是周六,小区外面多了些人气,陈沅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鸣笛,蹲着给三盆绿植分别安了家。
——
在八月二十一号开学之前,陈沅很少正经出去逛过了,跟着导航去过菜市场,又把学校门口的路又走过一遍熟悉了一下,剩下的时间都在家里整理。
开学前一天,陈沅去文具店买了一些学习需要的笔、本子。开学那天就背着一些基础的文具去新学校了。
必须的资料上回来学校的时候陈沅和父母已经提交了,这回开学,班主任带着陈沅去把基本的信息和一些校服、课本信息录好就进新班级了。
说实话校园环境确实跟浙江的没法比,教室地面还是水磨石的。整个校园建筑和绿化透着一股九零和千禧年的气息。
新班级目前没有很难融进去,刚进教室的时候有一些同学好奇地明里暗里地看他,班主任就新学期的主题开完班会后叫他上台介绍了他,至少明面上大家都是很友好的。
陈沅回到自己的座位,周围的同学没有上来搭话的,大家都还处在想接触新同学又不敢主动的程度,他们忙着另一件事——收暑假作业。
陈沅目前没有同桌,他的到来让班级的人数从偶数变成了单数,所以目前他还是一个人坐,除了向发放新课本的同学道谢,也没有其他交流,大部分时间都在班级的喧嚣里保持安静。
值得一提的是,陈沅去洗手间洗手的途中,在走廊到无意向下望,看到一个认识的人。
斗南那家绿植棚的小老板。
其实小老板也没那么突出,因为楼下有另一个更显眼的小团体,染着黄毛,校服穿了一半挎在臂弯里,露出里面的精神小伙外套,叽叽喳喳的,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但是陈沅就是看见了另外的背影。
陈沅不近视,加上那个小老板个头比较高,在穿着校服的人群里有点显眼,但也只是身高显眼,校服是好好穿着的,步伐是正常的,拿着一瓶水在往另一栋楼走,这个角度刚好晃过大半张脸被三楼的陈沅看见。
陈沅眨眨眼睛,没有打招呼,他们只是一面之缘,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只是有点好奇,小老板居然还是高中生,他以为对象是比较早出社会的年轻人。
可能是因为看到勉强算认识的人出现在了没想到的地方,陈沅没着急去洗手,就站着盯着那栋楼的二楼楼梯口,没一会儿小老板的身影就慢慢冒出来了,又转向往三楼继续走。
等看到小老板的身影从三楼楼梯口转向四楼,陈沅就没看了,不知道对方去了四楼还是五楼,从这边的三楼视角是看不到了。
陈沅回教室又坐了一阵,翻看着课本和练习册。班级里依然是吵吵闹闹的,但是终于有人和陈沅搭话了。
“你好呀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一个有点黄黑肤色的女孩子,短短的学生头,眼神透着友好,其他同学也趁机偷偷竖着耳朵听。
“我叫陈沅,三点水加一个元宝的元”,陈沅合上书回答女生,
“陈沅你好,我叫罗云,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叫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面对友好的女同学,陈沅也友好的回以微笑。
上午的剩下的两节课也没上正经课,班主任开了班会,反复强调收心和高二的重要性,让全班同学重新介绍了一下自己。
因为正逢高二文理分科重新分班,这个班级并不是所有同学都互相认识的,但是至少大部分的同学都是认识或者听过名字的,在熟人面前重新介绍自己总让少年的同学感到喜感,所以整个班级的氛围还是不错的。
等各个科任老师都转了一轮,介绍了高二的学科学习安排,上午就结束了,第二天才会正式的开始课程教学。
今天的值日没有安排到陈沅,所以他把课本整理了一下放在课桌里,带了几本基础的就背上书包裹在中午放学的人潮里出校了。
——
这头储家义正在完成数学的专题小练,为了错峰吃饭和充分利用时间,高三的下课时间跟其他年级有一些出入,中午的时候他不想出门去挤,这是公校,很多人都是走读,校门口就这么大,挤来挤去的实在让人烦躁。
等班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大部分了,储家义还在埋头写题,上午数学课结束已经下发了专题小练作为今天的作业,储家义一般都抓紧时间完成,才能挪出时间去店里看看。
熊子扬晃悠到储家义的桌前开始叽歪:
“么么三,毛做啦,弟兄,克干饭啦”
“你克吃,毛啰嗦,下午挨我讲个化学题”,精力有限,还要顾着店里,储家义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才,成绩不差,但也不是顶尖的,有些问题错过了讲解,还是要请教一下朋友,熊子扬是化学课代表,客观实力储家义还是认可的。
“好呢,你是大哥,晚自习你葛来上?”
“来呢”储家义转着笔回答,
“好么,葛克我家吃饭,今天吃排骨”,熊子扬向他一天忙碌的兄弟发出吃饭邀请,
“不克,跟你妈妈说谢谢”
“好么,么我走了噶”熊子扬甩甩衣袖,留下堆满课本资料的教室,和他写作业的朋友。
没有熊子扬啰嗦的声音,储家义集中了精神,又做了快半小时才把专题小练做完。
出校门吃了一碗米线,在操场边的树底下做了一会儿,就回教室了。
教室里已经有零星几个人了,都在低头写题,即使刚升高三,也已经有了一些高考学习的紧张。
过犹不及,别人写题是休息过了,储家义也没有继续学习,校服往身上一披,在桌上趴着午休了。
——
周二傍晚,储家义一下课就下了楼,去自行车棚骑了车往校外走,斗南的店里请了一个人日常照顾,但是储家义还是要去店里看看。
除了周末,日常只有傍晚下课和晚自习中间这段时间是空着的,晚上店里基本不营业,只有傍晚能去看看店里的情况。
学校门口的路两边种了梧桐树,这段时间人多车也多,储家义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骑行。
骑了20分钟,到了生态园店里,今天到现在的营业额1600多,往店里转了一圈,整体都还可以。
已经五点多了,储家义让那个看点的人先走了,他在店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后来又接待了三个进来逛的顾客,两个顾客都买了几盆,又添了一两百的业绩。
送走最后一位客户,把店里绿植规整好,储家义看看时间,回去学校又要迟到了,不过既然都要迟到,还是先把肚子填饱。
储家义走到棚子最后段,在搭建的小两层生活区的一层厨房烧水煮了碗面,从陶罐里挖了一大勺焖肉帽子,将就了这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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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沅没想到这么快能再次遇到斗南绿植店的小老板,这回两个人碰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