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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百鬼夜行

作者:雪染相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山峦,檐角铜铃被晨风拨响,薛诚已利落地套上白色劲装,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他盘坐在床榻之上,双目微阖,神识如银线般破体而出,直冲天庭。


    神识掠过层层云海,穿过缭绕的仙雾,速度极快。云层间隐约可见琼楼玉宇的轮廓,仙鹤长鸣,薛诚的神识飘至琼楼玉宇前。只见朱漆大门上,衔环神兽怒目圆睁,似在威慑来者。他稍作停顿,重重叩响大门。


    “咚——咚——咚——”,沉闷的声响在仙宇间震荡叩门声未得到回应,薛诚的神识却已按捺不住。只见那缕神识如同一缕青烟,从紧闭的门缝中悄然钻了进去,直奔琼楼玉宇内部。


    穿过前庭,绕过影壁,薛诚的神识在偌大的殿宇间穿梭。亭台楼阁、回廊水榭,皆在他的感知中一一掠过。殿内的珍奇异宝、古卷秘籍,都没能让他的神识有片刻停留,他走到一门前,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看着床榻处垂落的鲛绡帐幔无风自动,沉睡之人广袖半掩面庞,腕间银铃随着绵长呼吸轻颤。薛诚拍了拍那人的脸一边拍一边喊:“别睡了别睡了,池乔郁别睡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的迷茫尚未褪去,他震惊的坐了起来,结巴的说:“你你你……”薛诚点了点头,不久时,赶来的离溢寒摸着下巴仔细看着薛诚,转头看着身旁的谢厌亭道:“这是假的吧?”坐在椅子上的薛诚听不下去了回怼道:“怎么可能。”离溢寒仍是满脸狐疑,围着薛诚的神识转了几圈,试图找出破绽:“三千年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莫不是什么障眼法?”  薛诚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识微微闪烁:“我若真是假的,费这功夫作甚。”他缓缓开口,声音虽带着一丝疲惫,却满是笃定:“我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就是要恢复忘舟的记忆。”离溢寒立刻出声道:“不可不可,若是强行恢复毕定遭天谴的。”他面色如常缓缓说道:“天谴又如何?这三千年来,哪一次不是在生死边缘徘徊。忘舟为我受尽苦楚,我怎会因所谓天谴而退缩。”谢厌亭皱着眉头,劝道:“你可知天谴的厉害,轻者灵力受损、修为倒退,重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好不容易归来,何必……” “他是我妻。” 薛诚打断他。


    谢厌亭目光恳切,劝说道:“薛诚,你也知晓,忘舟这三千年间不止一次失忆,却也都在后来慢慢忆起。有些事急不得。你此番归来,于他而言是最熟悉的存在。只要你常伴身旁,何必冒着天谴的风险强行而为?”


    离溢寒双臂抱胸,神情严肃:“是啊,过往失忆,也都因着不经意间的触动恢复。陪他做从前爱做之事。说不定就会在某一刻悄然归位。一旦贸然行事,天谴降临,你我皆无法承受。”


    薛诚望着远方,神色复杂,“我等了三千年,每次见他失忆,只想他能尽快变回从前模样。” 谢厌亭走上前,拍拍他的背:“不必着急,但你要与之前一样,依你对他这样,他呀恨不得离你远远的。” 薛诚沉默许久,长叹一口气,“罢了,就依你们,回见。”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光清澈明亮,已然褪去了所有的疲惫与迷茫。长舒一口气,摸着萧忘舟的头发轻声道:“忘舟,起床了。”他取出暗格中的衣服放在萧忘舟身旁,萧忘舟缓缓睁开眼,带着几分晨起的懵懂。薛诚笑了笑,“来,我帮你打理头发。”


    他走到一旁,拿起那柄刻着古朴纹路的木梳,重新坐回床边。伸手轻轻揽过萧忘舟的长发,指腹不经意间划过发梢,似带着电流,让人心尖一颤。木梳顺着发丝缓缓梳理,动作轻柔又专注,一下又一下,将夜中的凌乱抚平。


    之后,薛诚取来一根玄色发带。他将萧忘舟的长发归拢,发带在他手中灵活翻转,如墨的发丝被束起。他微微凑近,专注地编着发辫,气息轻轻洒在萧忘舟颈后,萧忘舟整个人软塌塌地倚靠着,没什么力气,眼神迷离,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神采,困意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薛诚握着他的手问道:“很困吗?”他也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嗯”,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无尽的慵懒与倦怠。


    薛诚拿起一旁叠放整齐的衣物。萧忘舟嘟囔着“不想穿这件。” 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眼皮还在不住地打架。薛诚看着他这副模样,他轻轻摸了摸萧忘舟的头,柔声道:“不想穿就不穿,困的话就再睡会儿。”他转身走向衣柜,柜门打开,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衫。薛诚的目光在衣物间逡巡,仔细挑选着。  他先是拿起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可又想到萧忘舟平日里对颜色的偏好,又轻轻摇了摇头放下。接着,他的视线落在一件藏青色的锦袍上,绣着精致的暗纹,低调又不失华贵。薛诚把锦袍取在手中,反复打量,觉得这件或许合适。  目光落在一件玄黑色窄袖劲装上,其上以金线绣着流云图案,低调中透着几分英气。他取下劲装,回到床边抖开,薛诚把玄黑色窄袖劲装抖开,在床边等了片刻,却不见萧忘舟有更多回应。他转头一看,发现萧忘舟已经又歪倒在床上,呼吸均匀,再次沉沉睡去。轻轻把劲装叠好,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走到窗前,将窗帘微微拉拢,遮挡住过于刺眼的光线,让室内更加昏暗适宜睡眠。然后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帮萧忘舟掖好被角,手指轻轻拂过萧忘舟的眉眼。


    做完这一切,薛诚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间,对守在门口的侍从低声吩咐:“去准备些清淡的吃食,等他醒了端来。” 交代完后,他又回到内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守着萧忘舟,时不时伸手探探他的体温,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关切。


    握着他的手,正午时萧忘舟才醒来,他捂着头道:“我睡了多久了?”薛诚看着他道:“正午了。”薛诚将玄黑色窄袖劲装递给他,说:“穿这件吧” 萧忘舟接过,抖开劲装,先将左臂穿进一侧衣袖,缓缓调整位置,接着穿好右臂。他抬手将劲装整理平整,拿起一侧衣襟,往另一侧交叠过去。薛诚又从一旁取来配套的腰带,环在萧忘舟腰间系紧,微微退后,打量一番,笑道:“很衬你。”


    待正午萧忘舟醒来穿戴整齐后,侍从适时将准备好的清淡餐食呈上来,薛诚微微颔首示意萧忘舟用餐,说道:“先吃点东西吧。”萧忘舟端起碗,看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升腾的雾气模糊了视线。他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送入口中。薛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目光里满是关切。萧忘舟咽下馄饨,轻声说:“还挺烫。” 薛诚微微颔首,递过一杯茶:“先慢慢吃,吃完再歇会儿。” 萧忘舟又舀起几个馄饨,慢慢咀嚼着,他吃了几口,抬眼看向薛诚,眼中带了几分笑意:“此次多亏有你照料。” 薛诚摆摆手,在一旁坐下,说道:“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你好好将养身子才是。”  待萧忘舟用完餐,薛诚撤下碗筷,又端来一杯温水。 “喝口水。” 萧忘舟接过,喝了一口,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倾洒进来。


    突然,“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一婢女轻声在门外说道:“少爷,老爷唤你来内堂。” 薛诚在门口应了一声后,推门走了出去,鞋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响。走出五六步后,他忽然顿住,背影微微侧转——余光里,萧忘舟还站在窗边望着他。他指尖蜷了蜷,忽然回过头,隔着半扇门的距离朝那人眨了眨眼,随后他转回身,脚步又重了些,却在转过回廊时,指尖悄悄蹭了蹭掌心的汗。


    穿过几道拱门,内堂近在眼前。薛诚敛起神色,整了整衣衫,推门而入。屋内,薛穆清端坐在主位,神色凝重。薛诚迈进内堂时,薛穆清枯瘦的手指叩击着椅子,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昨日子时三刻,浮云镇城西有人目睹纸钱逆流而上,棺材铺十二具空棺自行排列成阵——百鬼夜行。”薛诚神情肃穆,拱手道:“外祖父放心,既知此事,我定不会坐视不管。今日我便着手准备。” 薛穆清点头道:“万事小心,切不可轻敌。若有难处,可随时回府商议对策。”薛穆清注视着薛诚,缓缓开口:“诚儿,我听闻那萧忘舟身体孱弱,恐怕多有不便。”


    薛诚微微颔首,恭敬道:“外祖父所言极是,他确实体弱,时有不适。”


    薛穆清抬手轻抚胡须,目光透着关切与郑重道:“我们两家是世交你两人虽不见面你且多费些心思。”薛诚忙应下:“外祖父放心,孙儿定会将他照料周全,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薛穆清点点头,语重心长道:“他身子弱,情绪也宜平和。莫让他忧思过重,凡事顺着他些。我瞧他,便如自家小辈,你要好生相待。”薛诚拱手作揖,神情坚定道:“孙儿谨记外祖父教诲。” 薛穆清又道:“诚儿啊,把那些世家子弟都叫上,你自己一个人可去不得。”薛诚点了点头。


    薛诚从内堂出来,神色凝重,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萧忘舟正在廊下看书,薛诚坐到他身边道:“看什么呢。”萧忘舟抬眸,将书轻轻合上,笑道:“不过是些闲书解闷罢了。你从外祖父那儿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薛诚微微一怔,随即轻叹一声,坐得更近些,道:“不瞒你说,浮云镇城西近日怪事频发,纸钱逆流,空棺成阵,似有百鬼夜行之象。外祖父让我邀些世交子弟去看看。”


    薛诚开口劝萧忘舟道:“你如今这样还是别去了吧。”,他突然开口道:“习武练剑不在话下,寻常鬼怪还能怕了不成?”薛诚看着他这模样,心中有些动摇,却仍在犹豫。萧忘舟见状,又凑近了些道:“好哥哥,你就应了我吧。”最终点了点头道:“行吧行吧。”萧忘舟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你放心!咱们何时出发?” 薛诚立马道:“今夜子时。”


    他顺势让门口的婢女过来。那婢女快步至薛诚身畔,柔声说道:“少爷,您有何差遣?”他低声吩咐道:“你速去通知那几位世家子弟,就说今夜子时,在浮云镇城西口集合。让他们务必带好辟邪法器,不可有误。另外,着重提醒他们,此行凶险,切莫轻忽。”婢女连忙点头应下不多时,奴婢匆匆返回,禀报道:“少爷,几位公子小姐都已接到消息,他们定会按时赶到。” 薛诚点点头。


    子时,城西口裴烁几人已经到了,远处的店铺门板半掩着,被风雨侵蚀得破旧不堪,招牌摇摇欲坠,上面的字迹也已模糊难辨。茶馆,桌椅七零八落,厚厚的灰尘铺满桌面。酒肆的酒坛摔碎一地,酒水干涸后留下斑驳的痕迹,散发着刺鼻的酸腐味。戏台上的朱漆剥落,露出底下腐朽的木头,戏服在风中飘荡,似是亡魂在呜咽。巷弄里杂草丛生,高过了人的膝盖,如今只有冷风穿梭。整座镇子寂静得可怕,不见行人的踪迹,曾经的繁华如同过眼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荒芜与落寞。


    远处四抬朱红小轿格外醒目,轿身红得夺目,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森冷。那红漆像是沾染了邪祟,隐隐泛着幽光。轿顶的红绸,宛如扭曲的血带,在夜风中不安地扭动。八个纸人充当抬轿者,身着大红纸衣,僵硬地移动着。它们面无表情,空洞的眼眶里好似藏着无尽的幽寒。一声沙哑的“起轿——”撕破死寂,穿红绸的纸人尖着嗓子开道,脖颈处的竹骨轴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动。它手中褪色的铜锣悬在半空,却无人敲击,铜面却突然震出闷响,惊得路旁野狗呜咽逃窜。


    “阴婚路,莫回头;阴阳配,早成双——”领路纸人边飘边喊,声音忽远忽近。冷风卷起它脑后的纸辫,露出脖颈后朱砂写的往生咒。轿帘突然无风自动,露出里头的新娘一身华丽的红嫁衣,眼神空洞。


    躲起来的几人立刻又看了看别处,纸人搅乱阴阳界限,百鬼夜行之象骤然而起。魑魅魍魉从阴暗角落蜂拥而出,形态扭曲怪异。有的形如黑影,在地上飞速爬行;有的似半透明人形,拖着长长的残肢断臂。纸人抬着的花轿剧烈晃动,与这百鬼夜行的邪力相互呼应,瞬间被阴森恐怖笼罩,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


    易司钦看着那新娘道:“这不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吗?”易司绯好奇道:“那是谁啊?”易司钦想了想道:“其父朱明清官至礼部侍郎,饱读诗书,为人刚正不阿。母亲沈氏出自书香门第,她名朱颜。”眼看就要被那几个纸人抬进一宅院,一把扇子飞去几个纸人的胸口疾射而去。只见裴烁神色沉静,长臂一探,稳稳接住飞回的扇子,聂思远也从远处迅速跑来,手中鞭子一挥,挡在裴烁面前。


    裴烁与聂思远的出现,让局势陡然生变。纸人感受到威胁,放下花轿,齐齐转向二人,裴烁轻摇折扇,他朗声道:“阴阳各有规,几个纸糊的玩意儿,还想学别人抢亲不成?”其他几人也立马跟了上来。


    此时,花轿中的朱颜,在激烈的战斗声中,意识逐渐清醒,心中涌起一股决然。她强忍着恐惧,在身上摸索,终于找到一块尖锐的碎瓷片,开始拼命割绑在身上的绳索。暗处的鬼怪立刻上前打了起来。


    聂思远猛地一甩鞭子,鞭梢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地缠住一个纸人的脖颈,用力一扯,那纸人便被拽得趔趄。其余纸人立刻把花轿抬进了宅院。


    朱颜拼命扭动身躯,却挣不脱绳索的束缚。纸人动作僵硬,面无表情,空洞的眼眶透着幽光,抬着轿子走向阴森的鬼宅。纸人将朱颜押到堂前。鬼宅内烛火摇曳,似鬼火明灭。借着火光朱颜认出了城西王家的少爷,前些日子死了,朱颜骂道:“你们这群丧良心的,不要脸,还嫁他?老娘我呸,狗都不嫁。”纸人尖着嗓子喊道:“一拜天地——” 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压着他们的脖颈,逼得二人不由自主地弯腰磕头。“二拜高堂——” 随着喊声,两人又被无形之力驱使,对着虚无的高堂叩拜。朱颜咬紧牙关。就在这时,突然察觉到袖口有尖锐之物,她灵机一动,趁纸人不注意,偷偷用那物件割绳索。“夫妻对拜——” 纸人喊道。趁此机会,朱颜割断了绳索,站了起来。将头上的凤冠拔掉,一脚踹上那纸人又踹了几脚,拿了起来道:“你个纸糊的,听不懂老娘说话是吧?”朱颜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桌上燃烧的烛台,朝着那几个纸人扔去。烛火一沾到纸人,便“轰”地燃起熊熊大火,纸人在火中扭曲挣扎,发出“嘶嘶”的诡异声响。


    易司绯拿着剑连忙打开大门拉着朱颜道:“你先走。”鬼怪越来越多萧忘舟眼见符纸不行立刻掏出佩剑,朝着扑来的鬼怪刺去,鬼怪被剑气扫中,发出阵阵惨嚎,化作缕缕黑烟消散。薛子衿扯着白绫道:“不行啊这鬼怪太多了。”易司钦拿着佩剑刺向易司绯身后的鬼怪,朱颜刚跑到门口,却见门外不知何时弥漫起一层浓稠如墨的黑雾,黑雾中隐隐有狰狞的鬼脸浮现,正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朱颜心一横,捡起地上一块烧焦的纸人残骸,朝着鬼脸扔去。她顾不上许多,冲进鬼宅内间,翻找出一些雄黄、艾草等物,迅速生起火堆,将这些东西一股脑丢进去。浓烟滚滚而起,带着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远处,流光掠影,一道剑光裹挟着劲风呼啸而来。剑光敛处,一男子身姿潇洒地从剑上跳下来,精准接住倒飞回来的剑,身后跟着一位少年郎。身着月白色锦袍,其上以金线绣着流云纹,他身形挺拔,却微微缩着肩膀,一双丹凤眼透着怯意,打量四周。高挺鼻梁下,薄唇紧抿。虽出身名门,此刻却因周遭凌厉剑意而露惧色。脚步虚浮,似随时会转身逃离这剑影闪烁之地,那模样,与平日里名门公子的矜贵气派大相径庭。


    少年郎慢慢跑向那男子结巴开口道:“哥,哥,你慢点,等等我。”那男子听到少年郎的呼喊,眉头微蹙,却还是放缓了脚步,转头看向少年郎,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便道:“跟紧。”随后直视着那散发腐臭气息的厉鬼。


    萧忘舟与易司绯正与厉鬼缠斗,易司钦从侧翼疾冲而来,手中长剑寒光闪烁,刺向厉鬼腰间。厉鬼吃痛,猛地扭动身躯,避开要害,同时一爪扫向易司钦。易司钦身姿矫健,脚尖点地,凌空翻身,险险避过。


    裴烁轻摇折扇,扇面上符文闪烁,聂思远挥着长鞭,鞭影重重,抽打厉鬼后背;时而如巨蟒盘绕,试图束缚厉鬼四肢。将厉鬼围在中央。但厉鬼困兽犹斗,不断喷出黑瘴,身形也在瘴气中时隐时现,寻找着众人的破绽,战斗愈发胶着,局势瞬息万变。


    萧忘舟剑指几只厉鬼,剑身震颤,直取厉鬼咽喉。那厉鬼周身腐臭气息翻涌,猛然吐出一口黑痰,朝萧忘舟面门射来。萧忘舟侧身一闪,顺势挥剑,一道凌厉剑气如匹练般斩向厉鬼。


    少年郎轻抖手腕,拿出佩剑,朝着厉鬼疾射而去。几只厉鬼刚想躲避,却发现周身空间似被凝固,只能眼睁睁看着剑花袭来。他脚步轻点,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鬼怪之间。


    朱颜望着纷飞的剑影与厉鬼扭曲的面容,她转头跑进屋内一脚踹开尸体,从他僵硬的指缝中抽出长剑。刹那间,一股凌厉剑意自她周身弥漫开来。眼神冷冽而坚定,与平日的温婉判若两人。厉鬼见她拔剑,怪叫着朝朱颜扑来。厉鬼身形在瘴气中时隐时现,试图迷惑朱颜。朱颜却不为所动,紧紧锁定厉鬼身形,在厉鬼刚一现身时,便挥剑直取其咽喉。厉鬼仓促间伸出利爪抵挡,却被朱颜巧妙避开,长剑顺势划过它的手臂,黑色幽液渗出。厉鬼吃痛,怒不可遏,周身瘴气如汹涌黑潮,化作无数尖锐黑刃,朝朱颜激射而去。她趁势欺身而上,剑尖直指厉鬼双眼。


    直至寅时,黑瘴如潮水般退去,空气中弥漫的腐臭气息也渐渐淡去。萧忘舟长舒一口气,手中长剑“锵”的一声归入剑鞘,薛诚装作漫不经心地踱步过去,嘴里还嘟囔着:“哼,这次算你运气好,没出什么岔子。” 上上下下把萧忘舟打量个遍。萧忘舟笑着伸出手:“手都有点麻了,快帮我看看。”薛诚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迅速抓住萧忘舟的手,仔细查看,嘴里还不饶人:“就会小题大做,能有什么事。” 确认没事后,他又赶紧松开手,别过头去,耳朵却微微泛红。


    那男子忽地跳上一块巨石。他一手叉腰,朗声道:“还未正式自我介绍!我乃上官何氏上官卿。”他目光眼中透着自信与不羁剑眉星目,面容轮廓硬朗,英气在眉眼间自然流露。虽未着意修饰,却难掩少年意气,随后指着那少年郎道:“他叫何余 温字润玉及龄十六,至于本少爷年满十七字秋时。”何余温脸颊微红,有些腼腆地朝众人结巴道:“诸……诸位见笑了,我……我自幼习剑,今日能与各位并肩,乃……乃实是荣幸。”朱颜垂眸收剑,语调平淡却不失诚恳:“各位都有过人之能,此战各位出力颇多。若有机会,相互交流,于修行有益。今日之事多谢各位了。”


    易司绯看向朱颜问道:“不知朱姑娘为何在此。”她生气道:“城西王家少爷前些日子死了,一直钟意于我。”朱颜冷着脸继续说道:“那王家少爷对我纠缠不休,活着时尚且用强,死了也妄图将我束缚。他家里人找了个神棍,给我俩配了阴婚,说是这样能让他在黄泉路上有人作伴。这宅子里便开始闹鬼,想必是那神棍做法引来了厉鬼。”易司绯皱着眉道:“如此说来,朱姑娘倒是无端遭了罪。”


    经历一番波折后,众人赶路,在远处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城镇轮廓。朱颜长舒一口气:“可算快到家了。”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自家的府邸。朱府的大门敞开着,管家早已带着一众仆人等在门口。看到朱颜平安归来,管家眼眶泛红:“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仆人们也纷纷围上来,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朱颜笑着安抚众人,然后转头对薛诚等人道:“今日真的多谢各位要不各位留下来小住一晚?”她转身对管家说道:“府里也许久未这般热闹了。你去安排些人手,将客房仔细打扫一遍,被褥都换作新的。”不多时,客房便打扫布置完毕。管家再次前来复命:“小姐,客房已按您吩咐收拾妥当,被褥都是新换的,还熏了香。”朱颜点点头:“辛苦你了。”她踱步至客房,仔细查看一番,见布置合宜,这才放心。


    朱颜察觉到客房不够,心里一紧,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她笑着对薛诚等人道:“府上客房有些紧张。几位若不介意可否挤一挤?”易司绯拉着薛子矜的手道:“那我和子衿一屋吧。”上官卿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一把搂住何余温的脖子挑了挑眉道:“咱俩一起睡。”裴烁看了眼身旁的人,聂思远便立马点头。薛诚立马给易司钦使眼色,易司钦看着薛子砚道:“子砚跟我吧。”薛诚用手轻轻牵着身边的人道:“那只好我俩一起睡了。”管家立马跑到朱颜身边道:“小姐,又寻得一间空房,收拾妥当了。”薛诚一噎,见不好推脱无奈之下,只好讪讪笑道:“那便多谢朱小姐安排。”


    夜深人静,众人皆已在各自房间沉沉睡去。薛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萧忘舟的身影。终于,他轻轻起身,生怕弄出声响惊醒同屋之人,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月色如水,洒在庭院的石板路上。薛诚凭借着对府中路径的记忆,快步朝着萧忘舟的住处走去。四周静谧,唯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到了萧忘舟房外,夜深人静,薛诚轻手轻脚推开萧忘舟的房门,本以为他已入睡,却见屋内烛火犹明,萧忘舟正倚在床头看书。瞧见薛诚,萧忘舟挑眉轻笑:“我就知道你会来。”萧忘舟合上书,放到床头,吹灭了书案上的烛火。“睡吧。” 萧忘舟说着便躺了下去。


    薛诚掀开被子,挨着萧忘舟躺下,床榻因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响——他正将腰间玉佩摘下,轻放在枕边:“明日若要早起,记得叫我。”“知道了。”薛诚盯着上方若隐若现的帐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面暗纹。往日分别时辗转难眠的夜晚突然清晰起来,此刻身旁人的体温透过单薄衣料传来,反倒让他有些不真实感。


    夜风突然灌进窗缝,带起纱帘轻晃。萧忘舟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搭在他腰侧,呼吸扫过后颈。薛诚浑身僵住,正要动作,却听对方在睡梦中含糊哼唧:“冷...”他怔了怔,反手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月光悄悄爬上床头,照着两具紧紧相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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