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消委舟》 第1章 初见 初夏之时,晨光熹微静谧温馨如桃源。宗门建筑由青灰砖石筑就,房檐飞翘,琉璃瓦金光闪烁,庭院里,一侧古井,漂浮着几片花瓣,井沿青石光滑,井壁青苔碧绿,井水如镜映着两人身影,微风拂过,涟漪轻泛。风铃在风中作响。 随后,亭净阁门被打开,一位轮廓立体、眉清目秀の少年映入眼帘。他生就一双桃花眼,无比纯真,眼睛下一颗痣倒衬着他好看。一袭淡青衣衫恰似新柳初绽,发带轻束,仿若云间青绦。缓缓走出房间,踏入庭院。庭院里父亲萧永弦与母亲孟思懿早已等候在此。萧永弦一袭玄色长袍,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威严与慈爱;孟思懿身着素色长裙,发髻高挽眉眼藏柔“忘舟此次去长白薛氏听学两年要照顾好自己万不得生出事端。”萧永弦声音满是关切。孟思懿眼中满是不舍:“舟儿十六了去吧娘等你回来一定要照顾自己。”萧忘舟点了点头轻声说:“父亲母亲放心,我会好好の。” 萧忘舟向双亲告了别拿上行囊,萧忘舟走下台阶抬头望见远处の凉亭,凉亭建于一方小池之上,池边垂柳依依,细长の柳枝轻拂水面,便看见裴烁与聂思远闲聊,裴烁年仅十六面容俊朗,眉眼如墨,一头乌发利落身着一袭淡蓝色の长袍,衣料轻柔似云,绣着精致淡雅の竹叶花纹。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の锦带手中の扇子时不时用来遮挡笑意。 反观坐在椅子上の聂思远虽然才十五,但身形略显清瘦。他眉目疏朗,双眸犹如幽潭,鼻梁挺直,薄唇轻抿,一头墨发简单束起,几缕碎发不经意地垂落在额前,增添了几分随性。他身着一袭浅灰の长衫,衣袂飘飘,质朴中又带着雅致,却也质感上乘。袖口处绣着几枝淡雅の墨菊。腰间随意系着一条同色系の布带,没有过多繁复の装饰。聂思远发现从远处跑来の萧忘舟,聂思远一边笑一边挥手喊道:“哎,忘舟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萧忘舟快步走向俩人面前略带歉意の说道:“久等了。”三人寒暄几句便匆匆御剑而行。也不过三个时辰便到了薛氏大门前,只见一男子与三人年龄相仿那人一袭白衣不染纤尘。脸庞白皙如玉,眉若远黛,高挺鼻梁下薄唇轻抿,尽显清冷贵气。“岭江聂氏,聂思远。”“郑原裴氏,裴烁。”萧忘舟一抬眼,便与眼前の人对上视线,回过神便才匆忙の行了礼“松清萧氏,萧忘舟。”那人轻轻の说了句“长白薛氏,薛诚。”萧忘舟の目光一直停留在薛诚の身上。薛诚似乎有所察觉,微微转头,与萧忘舟の目光再次交汇。两人对视の瞬间,空气仿佛都变得安静起来。 薛诚侧身迎三人进了长白薛氏の府邸。踏入书香苑,苑门两侧,摆放着古朴の青陶花盆,盆中翠竹摇曳生姿,修长の叶片在微风中沙沙作响。苑内小径蜿蜒,皆由平整の青石板铺就,缝隙间偶有几株嫩绿の苔藓探出,为这石板路添了几分自然野趣。路の两旁,有一株大海棠树亭亭玉立。它の枝干曲折有致,花瓣轻轻颤动,散发出阵阵淡雅の芬芳。前行不远,便能见到一座小巧の池塘。池水清澈见底,几尾红色の锦鲤在水中畅游,时而嬉戏追逐,时而静止不动,仿佛也在享受这一方宁静。池塘之上,一座精致の石拱桥横跨而过,桥栏上雕刻着精美の花纹,栩栩如生。池塘边,是一排古色古香の楼阁。楼阁の门窗皆由上等の檀木制成,镂刻着梅兰竹菊等图案,隐约可见室内の陈设。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琳琅满目の书籍。室内の桌椅,造型古朴典雅,皆是用红木打造而成。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宣纸微微泛黄。墙壁上,悬挂着几幅名人字画,或山水写意,或花鸟工笔,笔触细腻。书香苑の一角,还有一座幽静の竹林。竹子郁郁葱葱,挺拔入云。阳光透过竹叶の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の光影,脚下是厚厚の落叶。整个书香苑雅致而清幽。 一路上大家都各自欣赏朴素又不失雅志の书香苑,萧忘舟突然感觉到气氛不对,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恶臭,他迅速躲开只看见一具干尸向自己杀来,萧忘舟从衣服中拿出符纸贴在那干尸身上。干尸不为所动,他小声说:“干尸?”聂思远拿出鞭子,就往干尸身上抽。萧忘舟和裴烁对视了一下,裴烁拿起扇子那扇子泛着白色の光朝着那干尸杀去,突然干尸向萧忘舟跑来,萧忘舟拿起符纸正准备下死手,只看见那干尸胸口处插着一把剑,随后那干尸就魂飞魄散了,他一抬头就看见薛诚。薛诚从他身旁掠过。身上好闻の檀香围绕在鼻尖。众人走向内堂。 萧忘舟看向裴烁突然凑在他身边在他耳边轻轻の说:“裴烁,有好多人我都不认得你同我讲讲。”裴烁轻摇扇子,低声道:“薛诚是薛氏掌门之子也就十六。”说着,他示意对方看向角落:“看见了吗?兰阳易氏易司绯字尽欢,正值及笄,薛氏薛子砚也恰至十六,别看年纪小,皆是天纵之才。但是吧这薛子砚与薛诚也不是一母,这薛子砚应该是管薛诚叫舅表哥的吧。”萧忘舟闻言,目光看向了薛子砚,薛子砚虽年仅十六,却已出落得颇为俊逸。双眸犹如一汪深潭,鼻梁挺直。嘴唇微薄。他肤色白皙,一头乌发束于脑后,几缕碎发自然垂落,身姿挺拔。身着淡蓝衣萧忘舟又看了看易司绯面容姣好,柳眉杏眼,长发梳着双髻一身淡紫衣。 萧忘舟转过头问裴烁:“你怎么知道の?”裴烁一脸无奈の说:“你之前可从未问我过这些事,这各大宗门の事互相知道也正常。”裴烁继续道:“薛子砚身旁是易司钦,易司绯兄长年仅十七字停云。”萧忘舟抬眼,见易司钦身着一袭淡黑衣衫,乌发如瀑,仅用一根玄色发带轻束,几缕碎发自然垂落在白皙の额前与耳畔,丰神俊朗之姿尽显。 正此时。 他看向门外の薛诚走了过去,轻轻地说了句:“多谢,薛公子方才出手相救。”薛诚看了眼站在身旁头顶堪堪到自己眉眼处の萧忘舟。他徐徐开口说道:“谢字免了。”薛诚の目光凝落在萧忘舟身上,无他实在是生得貌美,纵是娇艳动人の女子,与之相较竟也逊色三分。“薛公子?”听到萧忘舟の声音才慢慢回过神,薛诚慌乱の指向海棠树:“你看这海棠。”萧忘舟看着远处の海棠树。望着海棠树出了神,微风拂过,海棠花瓣飘落,轻咳一声道:“这海棠倒是开得真好。”薛诚伸手接住了一朵飘下の海棠花仔细の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虽不知你怎么看出来开得好,但是这花好看。”萧忘舟看着身旁の人无奈の说:“薛公子,我只是随口一说。”薛诚看了看萧忘舟又看了看手中の花尴尬笑了笑随后便道:“是吗?”萧忘舟拿过薛诚手中の花走向那小巧の池塘,薛诚也跑了过去看着萧忘舟不解道:“你干啥?”萧忘舟蹲下将那花放在了水面上,薛诚看着他轻轻の说:“鱼如果吃了花会不会死啊?”萧忘舟皱着眉看他没好气の说:“怎么会,鱼干嘛吃花?”薛诚警了他一眼道:“切。”便走了,萧忘舟正准备逗鱼,此时,刚走掉不久の薛诚又折返了回来。他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萧忘舟の背影,眼神里满是未消の闷气。他立马走过去蹲下手搭在萧忘舟の肩上,另一只手捏着萧忘舟脸强迫他看着自己,萧忘舟正要发作,却在与薛诚对视の瞬间,瞳孔猛地一缩。只见薛诚双眼之中奇异の光芒流转,那是他独有の瞳术。薛诚似笑非笑の说:“让你跟我斗。” 萧忘舟突然笑了一下凑到薛诚耳边轻轻の说:“薛公子の瞳术也不过如此。”修长の手指缓缓探入水中,轻轻蘸起一小捧水。他转过身,笑着看向薛诚,薛诚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萧忘舟没有丝毫犹豫,“啊”地朝薛诚射去。水打在薛诚脸上,溅起细微の水花。萧忘舟捂着嘴偷笑道:“哎呀,薛公子莫要生气。”薛诚站起身擦了擦脸上の水不在意の说:“我才不与你计较。”薛诚皱眉看着萧忘舟好奇道:“话说你怎么知道の?”萧忘舟轻轻歪头指向水面无奈道:“没靠近就使用瞳术,下次注意点。”薛诚撇了撇嘴向萧忘舟伸出了手不耐烦の说:“起来。” 萧忘舟看着薛诚の脸。薛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の红晕,刚要收回手,萧忘舟却突然握住了他の手。薛诚の手微微一僵,心中竟涌起一丝异样の感觉。萧忘舟借着他の力站起身来,却没有松开他の手。 他轻声道:“薛诚我与你相识虽短,却颇为投缘。”薛诚别过头去,嘴硬道:“谁与你投缘了,不过是斗嘴罢了。”萧忘舟却不介意他の口是心非,笑着说:“可我却觉得,这世间能与我如此斗嘴又不令我厌烦之人,实在不多。”说罢,他松开了薛诚の手。 薛诚缓缓道:“其实,我也觉得你这人有些意思。” 薛诚却接着说:“但也仅此而已,别想得太多。” 萧忘舟笑着点头:“好,仅此而已。” 聂思远走出内堂,一朵海棠刚好向他飘下,随即便伸出双手接住,裴烁从一旁踱步而来,眉眼含笑,手中折扇轻摇。见聂思远盯着那朵海棠出了神,裴烁不禁哑然失笑,而后用扇子轻轻敲了敲他的头,打趣道:“不过是朵寻常海棠,怎么看的这么认真。”裴烁这一敲,聂思远佯装吃痛,夸张地捂着脑袋,嚷嚷道:“哎哟,你这扇子不长眼啊,敲得我脑瓜子嗡嗡响。”裴烁哈哈大笑着,又用扇子轻轻戳了戳他,说:“得了吧,我这力度还能把你敲坏不成?” 正闹着,迎面走来两个小丫鬟,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捂着嘴偷笑起来。聂思远一本正经地整理了下衣衫。裴烁却丝毫不在意,还对着丫鬟们眨眨眼,丫鬟们也只捂着嘴偷笑。 聂思远看见远处的萧忘舟,眼睛一亮,扬声招呼道:“忘舟!”萧忘舟闻声转头,聂思远待他走近,打趣道:“看你俩这样可是相谈甚欢?”萧忘舟笑着点头:“确实如此。”薛诚拍了拍萧忘舟的肩摸着下巴思考的说:“甚欢倒是有的一说,但总感觉似曾相识。”萧忘舟听完不禁皱眉道:“有吗?”薛诚看着萧忘舟道:“有。” 檐角铜铃轻响,萧忘舟微微一怔,脑海中竟闪过模糊光影像是云雾缭绕,裴烁瞧见,嘴角不自觉上扬,忙抬起手中折扇,轻轻一扬,扇面展开,他摇着扇子看着两人。一丫鬟过来行了礼说道:“公子,老爷说让你们带人来静心阁。”薛诚点了点头对丫鬟说:“行,去把薛子砚和易氏的那两个叫出来。”丫鬟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薛子砚和易氏的那两人便从内堂走出来。薛子砚面容清俊,眼神中透着几分书卷气,易氏二人则神色恭敬,跟在其后。 众人一同朝着静心阁走去。穿过书香苑,静心阁整体呈飞檐斗拱之姿,屋顶覆盖着褐色的瓦片。阁前悬挂着竹帘,古朴雅致。 墙壁上,除了挂着几幅山水墨画,还错落有致地悬挂着几串的风铃阁的一侧,有一排古架上放置着各种书籍。 阁外,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过,溪边生长着几株竹子,叶片修长而翠绿。 走进静心阁宽敞明亮。正前方是一方讲坛,讲坛上摆放着一张古木书桌,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薛诚朝讲坛的人行了礼道:“外祖父人来了。”老者面容清癯,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皱纹,却更添了几分睿智与从容。他的眉毛稀疏而修长,如同两抹淡墨,微微扬起时自带一股威严。眼睛却深邃,似藏着无尽的学识与故事。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线条柔和的嘴唇,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的头发已然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更显儒雅风范。一袭长袍穿在他身上,随风轻轻飘动。 他笑着说:“坐吧。”众人纷纷落坐,老者随后便说道:“姓薛,名穆清,字景之。年过花甲。”薛穆清轻咳一声,缓缓开口:“今日,我们便讲讲这修身之道……” 声音虽不洪亮,却字字清晰,直入众人耳中,“这修仙一道啊,首重灵识。灵识者,可感知天地、洞察玄机之根本。可这初涉修仙,若这灵识尚弱,便也难窥天道。但需以静心之法,也要除杂念,于静室之中,观想己身,寻那灵识微光。待灵识初醒,需以灵气滋养。于灵气充裕之地,吸纳天地精华,使灵识渐长。谈及仙法,皆源于对天地法则之感悟。欲习仙法,如研习御剑术,非只练剑招之凌厉,以灵识为引,沟通天地法则,方能使仙法随心而动。这修仙之路。心魔常生,也扰乱灵识。灵识渐强,这心魔也如影随形,将七情六欲相扰。但需以坚定道心,如磐石般不为所动,以灵识为刃,斩尽心魔。修仙之途漫漫,灵识与仙法之研,得窥天道,便证就仙果啊。” 易司绯立刻举手开口道:“老先生所言极是。这灵识初醒后,在吸纳灵气亦有诀窍。不同灵脉所蕴灵气,其性各异。或刚猛,或柔和,需依自身灵根属性择取适配灵脉若能以灵识感知伤者生机流转,再借天地滋养之力,便可使治愈之效更彰。再者,面对心魔侵扰,除持守道心,亦可借助灵识探知心魔根源,从心之所惑处入手,方能更稳渡心魔劫关。” 薛穆清笑着道:“易氏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当真是个才女。”萧忘舟看向裴烁略带惊讶的说:“这么厉害啊。”裴烁点了点头,远处的薛诚看着萧忘舟刚才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定不是装出来的,他提笔在纸上写道:午后,来听雨轩我找你有事。随后便揉成一个纸团朝萧忘舟扔去,萧忘舟盯着那纸团打开一看是很工整规矩的字,萧忘舟看向薛诚。 薛诚手撑着下巴看着萧忘舟,萧忘舟皱眉心里暗道:我怎么知道听雨轩搁哪呢。薛诚被萧忘舟盯着有点不自在,别过了头。萧忘舟也不再看薛诚。讲坛上的薛穆清笑着道:“散了吧,子砚让雅净斋准备去膳食。”待众人散去,薛诚站了起来说道:“看来不用去了。”萧忘舟问道:“何事?”薛诚看着萧忘舟,见薛诚不说话萧忘舟皱了皱眉正打算走,薛诚一把拉住了萧忘舟的手,薛诚急忙说道:“等等。”薛诚只知道越靠近箫忘舟那种熟悉感越重。 薛诚看着萧忘舟问道:“我想问你当真没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吗?”萧忘舟坐了下来思考了很久说道:“其实我当时一看见你就想打你算吗?”薛诚盯着萧忘舟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生气的说道:“我还想打你呢!我就问鱼能不能吃花!你还往我脸上洒水!”萧忘舟笑着说:“是吗?”薛诚生气道:“哪里没有?”萧忘舟笑了笑继续道:“好了好了,有的有的别生气。”薛诚也不在计较道:“行吧。” 萧忘舟与薛诚这般斗嘴几句后,气氛逐渐缓和下来。薛诚重新坐下,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探究与疑惑,似是仍对那莫名的熟悉感耿耿于怀。萧忘舟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远处,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方。沉默片刻后,薛诚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这感觉实在奇怪,暂且不想了。”萧忘舟闻言收回目光,看向薛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道:“也好,有些事或许不必深究。”窗外微风拂过。 两人也就静静地坐着。 第2章 西岭山除干尸 薛诚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看了眼萧忘舟轻轻说了句:“走吧。”萧忘舟点了点头,一路上两人都默契的不在说话,薛诚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萧忘舟,他低头一边走一边踢着石子,忽然萧忘舟的手被薛诚拉住,萧忘舟正准备说话才发现去往雅净斋的路仿佛走了很久。薛诚看向萧忘舟说道:“鬼打墙。”随后又说了句:“你赶紧扔几张符。” 萧忘舟点了点头迅速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纸,朝着四周用力扔出。那符纸在空中打着旋儿,而后纷纷飘落。然而,周围的景象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们仿佛依旧被困在这诡异的循环之中。“怎么没用?”萧忘舟眉头紧蹙,语气中透着一丝焦急。薛诚眼神凝重,缓缓打量着四周,试图找出这“鬼打墙”的破绽。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薛诚下意识地将萧忘舟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盯着周围。突然,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穿梭。萧忘舟握紧了拳头,低声道:“是邪祟吗?”薛诚没有回答,手抓住了腰间的佩剑,紧盯着那灌木丛。随着动静越来越大,一个黑影猛地从灌木丛中蹿了出来。那黑影速度极快,瞬间便冲到了他们面前。薛诚眼疾手快,挥舞佩剑便砍了过去。黑影灵活地一闪,躲开了薛诚的攻击,而后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借着微弱的光线,薛诚看清了那黑影的模样。身形似人,却长着一张扭曲的鬼脸,指甲犹如利刃般锋利。“长这么丑还出来吓人!” 薛诚咬牙道,再次朝着那邪祟攻去。萧忘舟向那干尸扔出了几张符纸。他拔出腰间的剑,正准备攻击邪祟时,那邪祟突然化做一缕光丝飘向远方。 薛诚擦了擦额头的汗皱眉骂道:“你大爷的跑的还挺快。”萧忘舟说道:“我都饿了。”薛诚看着箫忘舟生气道:“嗯。”萧忘舟回怼道:“那你冲我吼什么啊!”薛诚突然感觉喉咙一阵腥味下一秒吐出一滩黑血。薛诚慢慢的擦了擦嘴角,萧忘舟看着那滩血,薛诚拍了拍萧忘舟的肩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萧忘舟似是明白什么咬破了手指,将血滴在那滩黑血中。原本静止的黑血竟如活物般开始蠕动起来,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血肉虫。萧忘舟又迅速抛出几张符纸,符纸在空中瞬间燃起,带着炽热的火焰向血肉虫飞去。薛诚忍着恶心问道:“这什么啊?这么恶心。”萧忘舟看着薛诚回了句:“你中毒了,你靠近那邪崇时正巧给你下了毒。” 萧忘舟走近薛诚手轻轻抚他的额头,萧忘舟点了点头说道:“还可以。”薛诚低下了头随后转身狠狠的踢了几脚那血肉虫,那血肉虫差点都踢死了,薛诚似乎还觉得不够又踩了几脚。随后他用手捂着脸对萧忘舟结巴的说了句:“下下次你不许靠我这么近!”萧忘舟耸了耸肩歪头道:“你脸红什么?”薛诚立刻否认道:“我太热了。”鬼打墙轰然崩塌,那压抑的无形桎梏瞬间消散,清新的空气如脱缰野马般涌入。萧忘舟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香囊将手掌般大小的血肉虫放了进去。 随后萧忘舟立马拉着薛诚的手跑向雅净斋,萧忘舟一边跑一边报怨道:“饿死我了。”跑到雅净斋薛诚才意识到萧忘舟一直拉着自己的手他清了清嗓子轻轻晃了晃拉在一起的手,见萧忘舟没反应他又晃了晃,萧忘舟皱眉问道:“手痒啊?”薛诚看着萧忘舟又看了看牵在一起的手,萧忘舟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热啊?手心都出汗了。”薛诚听了萧忘舟的话,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嘴上却还硬着:“谁稀罕你的手。”说完,快步走进雅净斋。雅净斋内,窗明几净,桌上已摆满了热气腾腾的佳肴。聂思远跑向萧忘舟道:“你们怎么来这么晚?”萧忘舟走到桌旁坐了下来说道:“鬼打墙。”聂思远一听就明白了笑着说:“那血肉虫呢?”萧忘舟翻了个白眼说:“真不懂你要这个干嘛。”聂思远高兴的说:“炼毒啊!”萧忘舟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香囊扔给了聂思远,聂思远接住后从香囊里拿出来血肉虫仔细的看了看。笑着说:“可以啊,到时候你跟我回岭江要啥都行。”萧忘舟笑了笑道:“行。”聂思远看了看远处的薛诚,对萧忘舟说道:“走了走了。”萧忘舟刚想挽留。 薛诚便走到萧忘舟身边坐了下来,将手中的一小碗米饭和筷子放到了萧忘舟的桌前。身后跟着三位嬷嬷看上去比较年长,三人手里都拿着饭菜,随即就将那些饭菜整齐的放在了桌上。薛诚一边笑一边说:“谢过嬷嬷了。”其中一个嬷嬷道:“哎呦,薛小公子旁边的小郎君长得实在俊俏啊。”萧忘舟指了指自己,其他两位嬷嬷也点了点头道:“对啊你瞅着小脸白净的。”薛诚揉了揉头无奈道:“哎,嬷嬷们莫要打趣他了。”随后薛诚用胳膊碰了碰萧忘舟,萧忘舟立刻说道:“多谢嬷嬷们美言,只是小辈脸皮薄,但也谢过嬷嬷了。”那三位嬷嬷看着萧忘舟一边笑一边向后排走去。萧忘舟刚想喘一口气就被薛诚拉起他说道:“走走走净手去。”萧忘舟拗不过薛诚便任由薛诚拉着自己走向门口,萧忘舟突然想到自己怎么与刚认识半天的人如此亲密?但,好像感觉这样亲密是很开心的,虽然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大概是薛诚这人比较好相处吧?萧忘舟低头一边走一边想。两人走到门口的净手处是一方小巧精致的石砌水池。水池呈圆形,边缘雕刻着细致的云纹图案。池中的水清澈见底,水面偶尔泛起细微涟漪。薛诚拿起毛巾蘸湿,拧干后递给萧忘舟:“来,擦擦手。”萧忘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轻声道谢。 薛诚看着萧忘舟突然他发现萧忘舟手腕处的胎记是一朵盛开的白莲但却是黑边勾勒的,他靠近萧忘舟看着那胎记随后挽起衣袖,萧忘舟好奇的看了看,发现薛诚也有这白莲般的胎记但不同的却是一朵黑莲用白边勾勒。萧忘舟看着那胎记愣了愣。薛诚接过萧忘舟手中的毛巾擦了擦道:“怕是缘分未了”萧忘舟笑道:“是吗?”薛诚点了点头。将毛巾放在木架上,和萧忘舟一起走向屋内,萧忘舟立马跑向椅子坐下,薛诚也不急不慢的坐下,薛诚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一边吃一边道:“你觉得这胎记是巧合吗?”萧忘舟停下筷子看着薛诚摇了摇头说了句:“哪来那么多缘分?”随后萧忘舟又开始埋头吃饭。 薛诚见他这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吃到一半薛诚突然没脑子的说了句:“那我们能不能是朋友?”萧忘舟听完笑道:“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以后我俩就是兄弟了!”薛诚慢慢的点了点头,这时,薛子砚跑向薛诚拽着袖子说道:“舅表哥!外祖父说西岭山最近干尸躁动,让你带几个人去看看最好除掉。”薛诚听完低头思考。薛子砚站起来道:“让我去,让我去。”薛诚看着萧忘舟说:“你去吗?”萧忘舟吃下最后一口米饭点了点头。薛子砚道:“那找我吧!”薛诚翻了个白眼,问道:“子衿呢?”薛子砚着急道:“子衿她一早就去了。”薛诚说了句:“好,那就我们几个吧。”后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薛子砚高兴的说:“好!”薛诚站起身将碗一个个收起来,薛子砚也立马收拾,萧忘舟暗想道:嗯,那我坐着?薛诚低头说:“你坐下吧,去门外等我也行。”萧忘舟不好意思的说:“不用不用,我帮你拿吧。”薛诚看着他说道:“没事,你去吧。”萧忘舟见拗不过薛诚扶额说:“好吧,那我和聂思远他们说一下,要走时叫我就行。”言罢快步跑向聂思远和裴烁所在的位置。 在远处就发现裴烁摇着扇子听着聂思远吐槽时不时也跟上骂几句。萧忘舟拍了拍聂思远的肩说道:“说什么呢?”聂思远生气道:“还不是因为炼毒的时候把炉子炸了,我爹还说什么以后再炸了就让我滚出去,一想起来我就生气。”萧忘舟听着聂思远的吐槽,按了按眉心,裴烁倒是听着高兴。萧忘舟听够了连忙道:“停停停,叭叭半天没完了?我和薛诚要去西岭山。”聂思远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你们要去。”话还没说完聂思远从身上拿出那血肉虫说道:“滴上血,认你为主,就算是干尸也能中毒。”萧忘舟接过问道:“你不是要炼毒吗?”聂思远摆了摆手笑着说:“唉,西岭山那么多,你可要帮我抓几只要死透的呀。”萧忘舟无语道:“我就知道。”薛子砚跑向萧忘舟说道:“萧公子,可以走了。”萧忘舟点了点头向聂思远和裴烁说道:“走了走了。”聂思远转身看着萧忘舟连忙说道:“一定要死透哦。”萧忘舟一边走一边说:“知道了知道了。”看着萧忘舟走远聂思远便又立马和裴烁吐槽起来。 萧忘舟跑向薛诚问道:“现在去啊?”薛诚点了点头,三人走向大门,薛子砚说道:“御剑大约一个时辰就能到。”萧忘舟和薛诚拿出佩剑,薛诚看着萧忘舟的剑道:“剑身泛青似翠竹含韵,青玉护手配乌木剑柄。”萧忘舟也看向薛诚手中的剑,手拍了拍薛诚的肩:“我这剑名青云,你呢?”薛诚看着萧忘舟道:“白霜。”看着那丝丝寒意。萧忘舟暗想:薛诚这剑浑身晶莹剔透雕刻着冰霜,那冬天的时候……。萧忘舟憋着笑,便往下走去。 薛子砚着急道:“快走了。”三人御剑而行,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一个时辰后,正午抵达了西岭山。刚一落地,一股浓郁的草木气息便扑面而来。西岭山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植被茂密,山间云雾缭绕,三人缓缓朝着山中走去。没走多远,便看到前方有一片白骨堆积如山,萧忘舟又往前跑了几步向薛诚说道:“我吸引些干尸过来,能应对过来吗?”薛诚点了点头,萧忘舟从怀里拿出一枚铃铛。 他咬破了手指,看着血液立马滴在铃铛上。萧忘舟轻轻的摇了摇铃铛,一股浓重血腥味散发出来,萧忘舟将铃铛挂在一枯枝上。 随后萧忘舟呼了一口气,走向薛诚拍了拍手道:“好了,等干尸过来就行。”不多时,隐隐约约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细小的砂石在挪动。萧忘舟眼神一凛,低声道:“来了。”只见那白骨堆积之处,渐渐有黑影浮现,一双双泛着幽光的眼睛从白骨后探出,正是他们引来的干尸。这些干尸行动诡异,身形扭曲,四肢如枯木般僵硬却又灵动,眨眼间便将三人团团围住。薛诚神色冷峻,白霜剑瞬间出鞘,剑刃上的寒意化作一道道冰气,扫向最近的几具干尸。干尸们发出难听的嘶吼,挥舞着干枯的手臂扑来。萧忘舟从怀里拿出几张符纸,双手快速结印,燃烧的符纸迅速向干尸冲去,薛子砚见状,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佩剑。剑身泛着清冷的寒芒。 在这阴森的氛围中更显肃杀。他身形矫健,冲向干尸。剑尖所指,干尸的肢体纷纷被削落,干枯的手臂和碎骨四散飞溅。四周的干尸越来越多。萧忘舟从身上拿出血肉虫滴上了几滴血,死透的血肉虫立马动了起来,萧忘舟立刻扔向面前的干尸,那血肉虫如饿虎扑食般钻进干尸体内,只听干尸发出一阵更加尖锐的嘶吼,身躯开始剧烈颤抖。不一会儿,这具干尸便瘫倒在地,化作一滩黑水。然而,其余干尸丝毫未被震慑,反而愈发疯狂地扑来。 就在此时,一段白绫缠住了干尸的脖子被使劲一拉,一女子踩着那干尸的肩。她动作干脆利落,借着拉扯白绫的力道,旋转起身,一脚狠狠踹在另一具干尸的胸口。干尸被这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几具干尸。透着一股狠厉,手中白绫所到之处,干尸的脖颈纷纷被缠绕,紧接着便是一阵清脆的骨裂声。那女子与薛子砚十分相似这女子一双丹凤眼,眼尾微翘。生得十分好看,她身着一袭墨绿长袍,衣摆处点缀着金色纹饰,腰间束着一条白色丝带,随风飘动。宽大的袖口和裙摆增添了几分飘逸之感。 她的手腕上戴着墨色的护腕,有着复杂的花纹和装饰,显得非常精致。最显眼的是小巧的深棕色香囊。边缘用黑色的细皮绳精心缝缀,表面以银线绣着若隐若现的符文图案。她的一头秀发精心编成一条单麻花辫,柔顺地垂落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荡。 萧忘舟看见树根处死去的几只血肉虫,他看着腰间的佩剑说道:“青云。”刹那间,青云剑带着一抹寒芒从他腰间飞旋而出。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萧忘舟不慌不忙,待剑飞至身前,剑刃顺势在自己的食指上轻轻划过。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地割破皮肤,青云剑也顺势回到剑柄一滴滴殷红的鲜血迅速渗出,在指尖凝聚成珠。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带着鲜血向前方的血肉虫扔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线。沾上血液的血肉虫立刻动起来,萧忘舟蹲下来,伸出手那几只血肉虫立马向他的方向蠕动着,不久便爬到萧忘舟的手上。萧忘舟立刻扔向干尸。随着干尸越来越多。那些被萧忘舟扔向干尸的血肉虫一接触到干尸,便迅速钻入干尸体内。刹那间,原本毫无生气的干尸像是被注入了诡异的活力,开始剧烈颤动起来。最后化为一滩黑水。 一个时辰后,干尸才彻底杀完。薛子砚走向那女子无奈说道:“薛子衿下次别一个人走了。”薛子衿闻言立马道:“我不小了,我已及笄可以自己一个人了。”薛诚靠着树看着薛子衿笑道:“哎,那也得等等哥哥我呀。”坐在石头上的萧忘舟玩弄着手心中的那只血肉虫抬头看着薛诚又看了看薛子衿的样子。他说道:“薛子衿是吗?”薛子衿看着萧忘舟点了点头。萧忘舟问道:“想学驱邪吗?”薛子衿兴奋的说:“想!”他伸出手示意薛子衿过来。到底是小孩性子,薛子衿慢悠悠的走了过去,萧忘舟掏出一枚泛着幽光的符篆,在薛子衿面前晃了晃,说道:“想学驱邪,这符篆的用法得先掌握。”薛子衿眼睛紧紧盯着那符篆,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渴望。萧忘舟将符篆递给薛子衿,薛子衿小心翼翼地接过,触手只觉一股微微的凉意从指尖传来。萧忘舟起身,走到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旁,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复杂的符文图案,一边画一边讲解:“这符篆上的符文,乃是驱邪的根本,其每一笔都有其独特的含义。”薛子衿蹲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时点头,还在心里默默记住笔画的顺序。薛诚靠在树上,看着认真学习的薛子衿道:“子衿,想学驱邪可别着急啊。”薛子衿头也不抬地回应道:“哥哥,我知道,可我就想快点学会,以后也能帮上忙。”萧忘舟看着薛子衿这一心求学模样,微微点头道:“不过这驱邪,不仅是要掌握技巧,更要心境平和。”萧忘舟站起身拍了拍手道:“我是松清萧氏,萧忘舟。”薛子衿点了点头道:“忘舟哥我叫薛子衿,字咏歌。” 突然薛子砚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那是什么?”本应是正午阳光刺眼但西岭山浓重的雾气如鬼魅般从地底升腾而起,它们相互缠绕、翻滚,迅速弥漫开来。那雾浓得化不开,白得瘆人,三人随着薛子砚的方向看去在一扇破旧的红色大门突兀地出现。门上的红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下面腐朽的木板。门面上有几个巨大的铜钉,已经锈迹斑斑。萧忘舟看着那大门说道:“去看看吧。”走近那扇大门才发现是一座破败的寺庙。寺庙的大门半掩着,走进寺庙,庭院里杂草丛生,石砖破碎不堪,缝隙中长出的青苔在黑暗中散发着幽绿色的光。庭院中央的香炉早已破败,炉中的香灰积得厚厚的,仿佛沉淀着无数的罪恶与怨念。大殿里,佛像东倒西歪,面目狰狞。一尊尊佛像的脸上布满了裂痕,像是被无数的痛苦与愤怒所撕裂。佛眼空洞无神。佛身上的金漆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泥土,墙壁上的壁画早已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扭曲的人形和恐怖的场景。那些人形有的张牙舞爪,有的面目扭曲,突然,一阵低沉的钟声响起,那钟声沉闷而悠长,钟声在空旷的寺庙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是重重地敲击在人的心上。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脚步声缓慢而沉重,一步一步地朝着大殿走来。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一件破旧的僧袍,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黑洞洞的虚空。它的身体飘忽不定,像是一缕烟雾,在空气中飘荡。随着那身影的靠近,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从坟墓里散发出来的味道。萧忘舟顿时想起。虽然西岭山也归岭江聂氏管,但他从未听过聂思远说起。山中有什么破败的寺庙。那黑影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疯狂向殿内的佛像磕头呜呜咽咽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仿佛是没有嘴巴的人疯狂的想要说些什么。随后便化为一滩黑水。大殿内蓦地一阵阴风吹过。原本死寂的黑暗中,几盏烛火燃起。萧忘舟看着大殿说道:“我进去看看。”薛诚立马上前拉住萧忘舟的手说道:“我和你一起吧。”萧忘舟应了一声言罢随即快速向薛子砚薛子衿的方向。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动作,丝丝缕缕的灵力自指尖溢出,在空中交织成网。不过片刻,一个淡若无形的结界便在两人周身形成,这结界极为隐蔽,除了萧忘舟这类精通法术之人,旁人绝难察觉。“这结界可保你们一时安全,无论殿内传出什么动静,都不要轻易踏入。”薛子衿只好点头答应,薛子砚对薛诚和萧忘舟担心道:“舅表哥你们小心。”薛诚应了一声好。 便和萧忘舟走进大殿内,四处看了看发现一条青蛇爬向大殿深处的萧忘舟立刻追了上去,走到大殿最深处的时那青蛇忽然消失了,萧忘舟一抬头便看见那石壁上写着:上千万年间,一株莲花吸收天地灵气幻化出两缕魂息,即年两缕魂息幻化出肉身,潜心修炼,天界和妖族大战,天界战败。神莲陨落,魂息也受损转世于人世间,至此,无人知晓二人在何处。 萧忘舟看完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不容拒绝,他抱着头脑海浮现着神似薛诚的人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萧忘舟沉浸在那突如其来、汹涌如潮的陌生记忆中,痛苦地抱紧脑袋,脑海里薛诚的模样反复浮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此时萧忘舟身处于疯癫的状态。薛诚见他这般痛苦模样,将灵力渡给他,试图缓解他的不适。就在薛诚灵力输送的瞬间,萧忘舟猛地抬头,眼神混沌却又带着一股执着,直直地看向薛诚。下一刻,他的唇毫无预兆地覆上了薛诚的唇。那动作带着一丝急切与慌乱,紧紧拽着薛诚的衣袖,那一吻如蜻蜓点水,下一秒萧忘舟就晕了过去,薛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惊得愣在原地,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他望着昏迷过去的萧忘舟,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片刻后,他定了定神,试图唤醒他。然而萧忘舟却迟迟未醒,薛诚心中担忧渐浓,心想或许是那股陌生记忆对他冲击过大。薛诚看着怀里的萧忘舟轻声说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 薛诚稳稳地将昏迷的萧忘舟搂在怀中,双眉紧蹙,目光满是焦灼。他深知此刻萧忘舟正遭受着陌生记忆如狂澜般的冲击,痛苦万分。须臾,薛诚深吸一口气,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轻覆在萧忘舟的心口,灵力自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出,犹如潺潺溪流,悄然渗入萧忘舟的体内。灵力流转间,薛诚能清晰地感知到萧忘舟体内那紊乱的气息,犹如汹涌的暗流,在四处冲撞。他咬紧牙关,凝聚起更多灵力,试图以自身之力去平复那股不安分的动荡。每一丝灵力的输出,都带着薛诚的专注与坚定。他的目光紧紧锁定萧忘舟的脸庞,留意着对方细微的神情变化。见萧忘舟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躯,灵力持续不断地输送,薛诚额头上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可他却浑然不觉。 未时,萧忘舟才悠悠转醒,一睁开眼他就发现他躺在薛诚的怀里,薛诚手撑着头似乎在睡觉,萧忘舟立刻站了起来,薛诚懒懒的说:“醒了?”萧忘舟想起什么似的,他蹲下靠近薛诚的脸问道:“薛诚,我没对你做什么吧?”薛诚垂眸回答道:“有,但我们是兄弟这没什么我不与你计较。”萧忘舟尴尬的笑了笑。睡梦中他依稀记着薛诚玩弄着他的头发脸埋在他的颈窝间,薛诚让他一遍遍喊着自己的名字,薛诚站起身回味着他牵住萧忘舟的手,两人的胎记越来越近直至贴在一起,同样的他也梦见了与萧忘舟行欢好之事,见薛诚这样萧忘舟瞬间明白薛诚也梦到了。萧忘舟想起梦中那些暧昧场景,脸颊蓦地泛起一抹红晕,眼神不自觉地闪躲。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那……那梦怪得很。”薛诚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不过是梦罢了,你何必这般不自在。”话虽如此,可他自己想起那些梦,心底也泛起丝丝涟漪,只是面上依旧维持着一贯的淡然。 萧忘舟用手撩拨了一下头发手搭上薛诚的肩道:“走吧。”萧忘舟走出大殿,他双手迅速结印,随着灵力从指尖溢出,那笼罩在薛子衿和薛子砚周身的淡若无形的结界如蛛网般渐渐消散于空气之中。萧忘舟走出那破败的大门,他顺势捡起几个血肉虫。回头催促道:“快走了。”薛诚最后从大殿内走出看着往前并排走的三人他伸手取下原先萧忘舟挂在树枝上的铃铛,藏在了怀里。 殊不知远处干枯的树枝上盘旋着一条青蛇幻成人形手撑着脑袋长得十分俊美他慢悠悠道:“怎么都追我到这里来了。”树下一男子,发丝半干,仿佛着急赶来笑着说:“那我该怎么惩罚你爽了我的约。”闻言他立马化成小蛇,爬下树枝顺势蜷缩在那男子的手中,那男子站起身笑着说:“走吧腾蛇仙君。” 第3章 魂牵红线 那男子步入天庭走向另一侧,远处,琼楼玉宇错落有致,飞檐斗拱,气势恢宏。殿宇的门窗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云雾缭绕,往前,是一片宁静的瑶池。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周围的美景。荷花在水面上亭亭玉立,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天庭的尽头,是连绵的山。山峰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其间。山上古木参天,奇花异草随处可见,不时传来鸟鸣声。他进入宫殿,将那青蛇放在床上。 他道:“腾蛇仙君,耍人这点还是有本事的。”那青蛇立马化身人形,一袭浅青绿锦袍,衣袂上绣着蜿蜒灵动的暗纹,恰似青蛇盘曲之姿,低调中透着神秘与威严。一头乌发束于脑后,几缕碎发不经意地垂在脸颊两侧,他剑眉斜飞入鬓,双眸狭长而锐利,隐隐泛着幽碧之光,仿若深潭中涌动的暗流,透着难以捉摸的深邃与狡黠。挺直的鼻梁,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傲。他身形挺拔,戴着一对造型古朴的护腕。护腕以玄铁打造,表面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蛇形花纹,花纹栩栩如生,他站起来立刻说道:“哎哎哎,谢厌亭你胡说八道,我池乔郁什么时候耍你了。” 池乔郁看着谢厌亭身着一浅黄色衣衫,那衣料轻柔似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他腕间戴着玉制的护腕,其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恰似青鸟振翅时的翎羽纹理。一头柔顺的青丝如瀑般披散在肩头,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几缕碎发随风轻拂,于不羁中透着几分雅致,恰似青鸟展翅时舒展的羽翼。双眸狭长且明亮,隐隐泛着清冷幽邃之光,恰似青鸟那敏锐而灵动的眼眸。薄唇微微抿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矜傲,如同青鸟的傲然姿态。身形修长而挺拔,一举一动间,恰似青鸟展翅翱翔时的轻盈与自在,周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谢厌亭似是想起什么问道:“你也看见了吧。”池乔郁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了下来笑着说:“没想到啊,他俩居然还能在一块。”池乔郁走向谢厌亭,手搭在他的肩上,顺势趴在他身上绕着他的头发说道:“毕竟那两人之间的情意,当年也是闹得沸沸扬扬,谁能料到命运如此。”谢厌亭轻轻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感慨又似是忧虑。他轻轻推开池乔郁搭在肩上的手,望向远方,缓缓说道:“一词共渡竟没想到成了两人。”池乔郁走向床道:“我看看。”谢厌亭走到玉架前拿出一幅画卷上面写道:踏雪自东来,浮光似如锦,芳华一刹那。抬头便有颜如玉,哪能舍得黄金屋?扶摇而上赏佳人。随即留得美人显,不顾春风渡,纵使百年难如水,此情已结。 池乔郁接过,目光在那字迹与诗句上流转。“这诗倒是写得情深意切,只是不知如今那两人再重逢,心境又是如何。”池乔郁轻轻摩挲着画卷。随后便一言不发躺在床上,谢厌亭看他这样在他耳边说:“只是他们丢失记忆,你也看见了强行恢复的后果。”池乔郁转过头声音渐渐的染上哭腔说道:“亦是挚友怎么能不管。”谢厌亭趁池乔郁哭泣时拿起他的头发吻了吻随后便说:“腾蛇,在等等吧。” 另一边,四人走了许久才发现仿佛还在原地一样,天色也越来越暗,萧忘舟仅仅是眨眼的功夫,自己便又身处于那个破败的寺庙,一股吸气让他难以抗拒,他被吸进大殿内,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萧忘舟疼的倒吸一口气,他站起身走向大门轻轻的推了推,那门纹丝不动。萧忘舟急了一脚踹下去,那门仿若被无形的枷锁锁住,任萧忘舟如何用力,都岿然不动。他心中的焦虑如藤蔓般疯长,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冷静片刻,走向大殿内烛火还未熄灭,萧忘舟又走向了那个暗处,摸着石壁上的文字,忽然他的手指被一块细小的石子划到,那滴血被石壁上的文字吸收。旁边画壁上画着的神莲原本凋零着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生机。翠绿的莲叶舒展,枯萎的花瓣渐渐饱满。 与此同时天庭中锦卉宫里繁花似锦。在那棵高耸的桃树粗壮的树枝之上。微风轻拂,桃枝摇曳。离溢寒着一件藕荷色广袖襦裙,袖口宽大,轻轻摇曳间,双手枕于脑后似是休憩之中。她墨发垂落于肩。头顶之发精心梳理后,以一根玉簪束之,凭添几分雅致。发簪束发,成一优美弧度,余下青丝披散于身后。 位于身后的华瑶池池心,神莲静静伫立。它的花瓣干瘪焦枯,毫无生机。莲茎不再□□笔直,而是犹如被抽去了筋骨,无力地耷拉着,叶片破碎不堪,边缘卷缩,神莲微微颤动,竟奇迹般开始复苏。刹那间,神莲缓缓绽放。原本干瘪焦枯的花瓣瞬间饱满润泽,每一片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翠绿的莲叶如巨大的华盖般瞬间展开,磅礴的灵力以神莲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离溢寒身下的桃树被灵力一震便树上掉了下去远处的仙娥们立马走了过来,离溢寒抬起手示意她们不用过来,她立刻站了起来,揉着脑袋说道:“你大爷的,摔死你姑奶奶了。”她抬眼看见那神莲手指的方向对着仙娥结巴说:“去去去,快找腾蛇和青鸟神君来。”不久二人便到了,离溢寒立马说道:“你看你看。”谢厌亭看着那神莲沉思片刻对身边的仙娥道:“上报天帝,神莲盛开。”待仙娥走后,池乔郁看着那神莲愣了愣随后不敢相信的说:“是他们快回来了吗。”谢厌亭点了点头。离溢寒反应过来道:“还没到时候,人间的事我们插手不了。”池乔郁烦心道:“但也只是唤醒的神莲,这有个屁用啊。”谢厌亭拍着池乔郁的肩笑着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怕什么。”池乔郁步履从容踱步至池边那被待靠近轩榭,他轻轻抬手,以腕为轴,将修长的手指搭于下颌,他的目光透过围栏的间隙,凝向那池中盛放的神莲,似藏着万千情思与遐想。微风轻拂,撩动他的衣袂翩翩,发丝也随之轻扬。他开口轻轻说:“我只怕他们回不来了,时间太久,久到我都忘了我们只是好久不见。” 另一边石壁上的神莲已经完全盛开,大门被人打开萧忘舟想去是何人刚想走过去,一双冰冷的手突然蒙上了他的眼睛。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忘舟。”听见声音萧忘舟才安下心,薛诚看他安静下来才将手放了下来。原本破旧的寺庙一转眼变成了古典的宫殿,厅内摆放着几张古朴的竹桌和竹椅,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和几本古籍。一位仙娥走了过来行了礼便说道:“上神,一切安排妥当。”萧忘舟转头看着薛诚才发现薛诚今日的装扮与之前不同。一袭月白色的锦袍,绣着暗纹云边,那平日里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眉眼,此刻却染上了一丝庄重。萧忘舟微微挑眉,正欲开口调侃。恍惚间他意识到刚刚那个女子叫薛诚上神?面前的薛诚应了一声便说道:“带下去,更衣。” 萧忘舟之后刚想说什么就被几位仙娥带走,被仙娥带至一间宽敞的内室,四壁绘着仙人佳侣,眉眼含情,共赴良辰。中央巨大红木衣柜敞开,一件婚服映入眼帘。那婚服红如天边燃烧的晚霞,鲜艳夺目。其上金丝绣着繁复鸳鸯戏水图纹,鸳鸯成双成对,相互依偎,情意绵绵。裙摆处,银色丝线绣着灵动的涟漪图案,宛如微风拂过平静湖面,泛起层层波光。萧忘舟望着婚服,眼神冰冷如霜,双手抱胸没好气的说:“这给谁穿的?”为首仙娥面露惶恐,盈盈下拜平静道:“此乃上神旨意,还望您莫要让奴婢们为难,多有得罪了上神。”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仙娥抓住更衣,拿出那套婚服,婚服色泽明艳,金丝银线交织的图案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仙娥们动作娴熟,先为他穿上贴身的内衬,再将那绣着鸳鸯戏水的长袍缓缓套上,仔细整理好每一处褶皱。接着,拿出一把玉梳,开始梳理他如墨般的长发。她们手法娴熟,将长发梳理得顺滑无比,却并未束起,任那长发如绸缎般披散在他身后。期间萧忘舟不停大喊道:“我不穿!我不穿!”仙娥们也只好拿绳子将他捆了起来,穿戴完毕后,仙娥们退后几步,细细打量着,见婚服的每一处细节都妥帖完美,才微微颔首。 此时的萧忘舟,一袭婚服加身被捆在婚榻边,金丝婚服勒得肩颈发紧,垂落的长发黏在汗湿的后颈,他望着帐顶绣的并蒂莲,恍惚间,那些花瓣纹路竟和记忆里莲花绽裂的碎片重叠——前世同修时,他们在莲池畔论道,薛诚指尖拂过的莲瓣,也是这般莹白里泛着绯色。仙娥们整理衣摆的力道带着慌,鸳鸯绣纹擦过他手背,突然一阵刺痛,像是千万年前魂息相缠时,那道贯穿两魂的天劫余威。他想挣开绳索,手腕却被勒出红痕,恍惚间,红痕竟与前世神魂碎裂时,薛诚为护他挡下的伤口位置重合。 “荒唐!”他怒喝,可尾音发颤,婚服上的涟漪绣纹随着喘息轻晃,像极了当年莲池被鲜血染红的波纹。仙娥们跪得整齐,可他听着布料摩擦声,却好似听见前世薛诚魂散前,那句带着血沫的“等我,等我来找你。”心口骤然发闷,倔强的眼神里,悄然漫上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与疼——原来有些羁绊,哪怕失忆,身体也记得。 萧忘舟怒喝的尾音还在帐内震荡,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听学的竹榻上。窗外月光透过纱帘,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银斑——原来,刚才挣扎着被捆、被婚服勒出的疼,都是一场梦? 他坐起身,后颈的汗意还没散尽,指尖无意识摸向手腕,仿佛那里还留着被绳索勒出的红痕。帐角挂的莲纹香囊轻晃,香气与梦里婚服上的涟漪绣纹气息重叠,晃得他心口发闷。 “萧忘舟你醒了?” 薛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刚睡醒的低哑。萧忘舟猛地转头,就见薛诚躺在自己旁边揉着眼睛穿着月白中衣,发梢还带着睡乱的卷,像极了梦里那身锦袍褪去后的模样。 烛火映得他眉眼柔和,可萧忘舟却盯着他的袖口发怔——梦里仙娥行礼时,此刻薛诚中衣上绣的流云纹,竟有几分相似的弧度。 “怎么不说话?”薛诚抬手要替他擦额角的汗,萧忘舟却条件反射后仰,这动作让两人都愣了。帐内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萧忘舟别过脸道:“我怎么回来的?” 薛诚坐了起来眼底闪过异色。他昨夜借着“上神”的身份,确实布了探魂局,他原本想着抹去自己的记忆,在萧忘舟身边呆着,做一个普通人,他三千年里数不清已经多少次偷偷去找面前的人,他确实把萧忘舟的魂息从前世的边缘拽回都只是无用功,可背后剜心似的疼,连他自己都算不清。所以他故意把萧忘舟引进寺庙,又将他的意识带到了三千年前的时间里,他独自咀嚼了千年的记忆。他早该习惯的—— 三千年的轮回,每次萧忘舟失忆,自己都是先觉醒的那个,要看着他用陌生眼神问 “你是谁?”所爱之人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帐内烛火映着萧忘舟懵懂的脸,像极了第一世他重伤失忆,问 “敢公子贵姓?” 时的模样,借着探魂局的余韵,往萧忘舟意识里钻。“那寺庙里被人放了毒气,你晕过去了。” 薛诚轻声安抚道,指尖却悄悄摸向袖中魂晶——梦境内外的魂息共鸣,比他预想的强烈,萧忘舟后颈汗湿的碎发、躲避时发颤的眼睫,都和前世魂碎前,他护在身下的模样重合。 萧忘舟没察觉他的异样,望着帐顶摇曳的灯影,梦里那些花瓣纹路、薛诚魂散前的血沫誓言,像生了根的刺,扎得他心口发慌。“薛诚… ” 他突然开口,“你说人会不会梦到前世的事?”他后颈的冷汗浸得碎发黏在皮肤上,薛诚望着那片熟悉的汗湿,突然伸手替他拨开—— 这动作太像前世他为护萧忘舟,抹去他脸颊血迹的模样,萧忘舟条件反射后仰,帐内瞬间静得能听见薛诚心跳。他望着萧忘舟戒备的眼神,原来哪怕轮回千年,自己连 “靠近” 的资格,都要靠一场局来换。 但萧忘舟的话,像重锤般砸在薛诚心上。他知道,探魂局的影响已超出他的控制,他突然转移话题道:“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萧忘舟捶了捶肩膀道:“无碍。”他笑道:“饿了吗?”萧忘舟立刻点了点头,薛诚望着萧忘舟点头的模样,喉间溢出极淡的笑,抬手撩开帐帘一角。夜色里,婢女的身影隐约可见,他压着声,语调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劳烦煮碗阳春面。”婢女欠身退下,帐子重新垂下,薛诚转回身,对上萧忘舟目光,春雨簌簌,不多时,婢女端着阳春面进来,瓷碗里浮着翠绿葱花薛诚端来食盒时,萧忘舟正对着帐角发呆。揭开盖,酱色卤肉颤巍巍晃着,配着翠绿莴笋丝的面在碗边。面的温热顺着喉咙下去,恍惚间,他抬眸,对上薛诚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目光中,他轻轻道:“挺好吃的。”萧忘舟吃完碗饭后,餍足地靠在榻上。 睡在萧忘舟身旁在薛诚手随意搭在额前,支起半边身子看萧忘舟。修长指尖泛起淡淡柔光,不过心念微动,帐外烛火便如被无形手掐灭,瞬时漫开柔和的暗色。萧忘舟转头看向薛诚轻声问道:“你这就要睡了?”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我衣服呢?”薛诚望着萧忘舟,轻声笑答:“收在帐角暗格里,怕你睡不安稳。” 说罢,他看着萧忘舟身上素雅中衣说道:“再说了你不是有衣服吗。”萧忘舟眼尾不经意扫到榻上那床被子,鬼使神差地就伸手去扯。 随后,他靠近薛诚将被子盖到他身上,躺在床上,薛诚望着萧忘舟因扯被子而凌乱的中衣领口,脱口道:“中衣掖好,夜里受凉。” 话出口才惊觉僭越,别过脸补了句:“…… 你若嫌我多事,当没听见。”萧忘舟愣住,摸了摸自己松散的衣襟—— 耳尖发烫,生硬回:“没、没嫌…… 多谢。”萧忘舟睡熟后,薛诚忽觉指尖微痒。垂眸看时,竟见尾指缠着几缕极细红丝,像从命中挣出的姻缘线。顺着望去,那线头另一端,正悄然系在萧忘舟搁在被褥的尾指上。他呼吸骤轻,他仔细的看了看认得是天庭祠烬遗中里那棵千年古槐垂下的姻缘线,又看向萧忘舟安静的睡颜紧接着,从萧忘舟的尾指处开始,一层淡淡的微光悄然浮现,如同薄纱般缓缓包裹住红线。红线的色泽在这微光的笼罩下渐渐变淡,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尾指,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红线残留的丝丝触感。 萧忘舟睡熟后,薛诚仍醒着,他想到之前二人魂魄缠作一缕红线,坠入轮回。每一世,红线都藏在骨血,这一世,红线化丝缠尾指。薛诚摩挲着红线消散的尾指,他觉得记忆觉醒得蹊跷,他怀疑是暗处有人推波助澜。他回忆着,突然想到寺庙里那条青蛇,薛诚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那青蛇似曾相识,忽然他想到一个名字池乔郁。薛诚回忆起寺庙,脑海中浮现出那条青蛇——蜿蜒游至薛诚脚边。它吐着信子,碧色的眼眸中似有灵智,透着奇异的光芒,缠绕在薛诚脚踝,似在引路。前世,薛诚觉醒较早以法力搭建起那座庄严肃穆的寺庙。一砖一瓦皆融入他的法力与心血,每一处飞檐斗拱、每一尊佛像雕刻,都在他的法力加持下成型。建成后,他将一缕神识封于寺庙深处,他只怕又忘记萧忘舟,平时这寺庙隐藏,是因薛诚的神识带有灵性,神识便施展隐匿之法,让寺庙隐于尘世 。 这一世,池乔郁化作青蛇,当薛诚踏入寺庙的刹那,尘封的气息唤醒了他灵魂深处的悸动。随着脚步深入,行至存放神识之处,那一缕潜藏的神识似感应到本体的靠近,瞬间与薛诚相融。神识归位,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薛诚已无心想这些,黑暗中,薛诚小心翼翼地凑近萧忘舟。虽目不能及,可他凭着记忆,知晓对方脸庞的大致方位。他静静聆听着萧忘舟平稳的呼吸声,薛诚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探去,在触碰到萧忘舟温热肌肤的刹那,心中泛起一阵悸动。他顺着轮廓摸索,从额头到眉梢,再到鼻梁、嘴唇。 薛诚指尖摩挲过萧忘舟的唇畔。在这静谧的黑暗里,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二人。他微微俯身,凑近萧忘舟,气息交融间,带着小心翼翼与满心眷恋,轻轻地印上一吻。那触感柔软而温热,随即一滴泪也落了下来,明明曾无数吻过,现在却要小心翼翼,薛诚的指尖猛地一颤,唇畔的触感还未消退,却在对上萧忘舟骤然睁开的眼时如遭雷击。黑暗里他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此刻两人交叠的呼吸声太近。 “你干嘛?”萧忘舟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尾音发颤。薛诚喉结滚动。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薛诚想解释,却发现喉咙发紧。黑暗中他看不见萧忘舟攥紧的拳头,看不见对方耳尖渐渐烧红的颜色,只能听见自己磕磕绊绊的借口:“方才……见你被子滑了。” 萧忘舟没说话,只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他往床沿又挪了些,脊背绷得笔直。窗外夜风掀起半幅窗纱,带着凉意灌进来,却吹不熄两人胸腔里烧得发烫的温度。薛诚盯着头顶模糊的帐顶,心乱如麻。他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他鼓起勇气,侧过身,轻声道:“萧忘舟,其实……我真是担心你着凉。” 萧忘舟身子一僵。过了许久,萧忘舟低低地说:“登徒子。” 薛诚听到萧忘舟低低吐出“登徒子”三个字,顿时脸涨得通红,庆幸黑暗掩盖了自己的窘态。他忙不迭摆手,语无伦次地辩解:“误会!实在是误会!我哪能是那等轻薄之人。”薛诚瞅着萧忘舟的身影。他悄悄探出手。指尖刚触到萧忘舟的头发,他微微弯指,轻轻绕起一绺发丝,在指上打了个圈,又慢慢松开,看发丝如瀑垂下。 玩着那头发,故作轻松地说:“不过话说回来,若我真是登徒子,你讨厌我不?”萧忘舟依旧背对着他,沉默良久,才淡淡开口:“你若真是,我自然……” 话语一顿,似是在斟酌用词,“是要恼你的。” 声音虽平静,却难掩其中的复杂情绪。萧忘舟沉默许久,缓缓转过身。他凑近薛诚,温热的气息轻轻扑在薛诚耳边,声音低得仿佛只说与他一人听:“不讨厌。” “你……莫要诓我。” 薛诚的声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软糯与期盼。萧忘舟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揽住薛诚的肩,将他稍稍拉近。“别多想。” 萧忘舟又在他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 窗外的风声依旧,可他却觉得,这一夜,注定无眠 。 第4章 百鬼夜行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山峦,檐角铜铃被晨风拨响,薛诚已利落地套上白色劲装,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他盘坐在床榻之上,双目微阖,神识如银线般破体而出,直冲天庭。 神识掠过层层云海,穿过缭绕的仙雾,速度极快。云层间隐约可见琼楼玉宇的轮廓,仙鹤长鸣,薛诚的神识飘至琼楼玉宇前。只见朱漆大门上,衔环神兽怒目圆睁,似在威慑来者。他稍作停顿,重重叩响大门。 “咚——咚——咚——”,沉闷的声响在仙宇间震荡叩门声未得到回应,薛诚的神识却已按捺不住。只见那缕神识如同一缕青烟,从紧闭的门缝中悄然钻了进去,直奔琼楼玉宇内部。 穿过前庭,绕过影壁,薛诚的神识在偌大的殿宇间穿梭。亭台楼阁、回廊水榭,皆在他的感知中一一掠过。殿内的珍奇异宝、古卷秘籍,都没能让他的神识有片刻停留,他走到一门前,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看着床榻处垂落的鲛绡帐幔无风自动,沉睡之人广袖半掩面庞,腕间银铃随着绵长呼吸轻颤。薛诚拍了拍那人的脸一边拍一边喊:“别睡了别睡了,池乔郁别睡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的迷茫尚未褪去,他震惊的坐了起来,结巴的说:“你你你……”薛诚点了点头,不久时,赶来的离溢寒摸着下巴仔细看着薛诚,转头看着身旁的谢厌亭道:“这是假的吧?”坐在椅子上的薛诚听不下去了回怼道:“怎么可能。”离溢寒仍是满脸狐疑,围着薛诚的神识转了几圈,试图找出破绽:“三千年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莫不是什么障眼法?” 薛诚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识微微闪烁:“我若真是假的,费这功夫作甚。”他缓缓开口,声音虽带着一丝疲惫,却满是笃定:“我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就是要恢复忘舟的记忆。”离溢寒立刻出声道:“不可不可,若是强行恢复毕定遭天谴的。”他面色如常缓缓说道:“天谴又如何?这三千年来,哪一次不是在生死边缘徘徊。忘舟为我受尽苦楚,我怎会因所谓天谴而退缩。”谢厌亭皱着眉头,劝道:“你可知天谴的厉害,轻者灵力受损、修为倒退,重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你好不容易归来,何必……” “他是我妻。” 薛诚打断他。 谢厌亭目光恳切,劝说道:“薛诚,你也知晓,忘舟这三千年间不止一次失忆,却也都在后来慢慢忆起。有些事急不得。你此番归来,于他而言是最熟悉的存在。只要你常伴身旁,何必冒着天谴的风险强行而为?” 离溢寒双臂抱胸,神情严肃:“是啊,过往失忆,也都因着不经意间的触动恢复。陪他做从前爱做之事。说不定就会在某一刻悄然归位。一旦贸然行事,天谴降临,你我皆无法承受。” 薛诚望着远方,神色复杂,“我等了三千年,每次见他失忆,只想他能尽快变回从前模样。” 谢厌亭走上前,拍拍他的背:“不必着急,但你要与之前一样,依你对他这样,他呀恨不得离你远远的。” 薛诚沉默许久,长叹一口气,“罢了,就依你们,回见。”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光清澈明亮,已然褪去了所有的疲惫与迷茫。长舒一口气,摸着萧忘舟的头发轻声道:“忘舟,起床了。”他取出暗格中的衣服放在萧忘舟身旁,萧忘舟缓缓睁开眼,带着几分晨起的懵懂。薛诚笑了笑,“来,我帮你打理头发。” 他走到一旁,拿起那柄刻着古朴纹路的木梳,重新坐回床边。伸手轻轻揽过萧忘舟的长发,指腹不经意间划过发梢,似带着电流,让人心尖一颤。木梳顺着发丝缓缓梳理,动作轻柔又专注,一下又一下,将夜中的凌乱抚平。 之后,薛诚取来一根玄色发带。他将萧忘舟的长发归拢,发带在他手中灵活翻转,如墨的发丝被束起。他微微凑近,专注地编着发辫,气息轻轻洒在萧忘舟颈后,萧忘舟整个人软塌塌地倚靠着,没什么力气,眼神迷离,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神采,困意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薛诚握着他的手问道:“很困吗?”他也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嗯”,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无尽的慵懒与倦怠。 薛诚拿起一旁叠放整齐的衣物。萧忘舟嘟囔着“不想穿这件。” 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眼皮还在不住地打架。薛诚看着他这副模样,他轻轻摸了摸萧忘舟的头,柔声道:“不想穿就不穿,困的话就再睡会儿。”他转身走向衣柜,柜门打开,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衫。薛诚的目光在衣物间逡巡,仔细挑选着。 他先是拿起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可又想到萧忘舟平日里对颜色的偏好,又轻轻摇了摇头放下。接着,他的视线落在一件藏青色的锦袍上,绣着精致的暗纹,低调又不失华贵。薛诚把锦袍取在手中,反复打量,觉得这件或许合适。 目光落在一件玄黑色窄袖劲装上,其上以金线绣着流云图案,低调中透着几分英气。他取下劲装,回到床边抖开,薛诚把玄黑色窄袖劲装抖开,在床边等了片刻,却不见萧忘舟有更多回应。他转头一看,发现萧忘舟已经又歪倒在床上,呼吸均匀,再次沉沉睡去。轻轻把劲装叠好,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走到窗前,将窗帘微微拉拢,遮挡住过于刺眼的光线,让室内更加昏暗适宜睡眠。然后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帮萧忘舟掖好被角,手指轻轻拂过萧忘舟的眉眼。 做完这一切,薛诚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间,对守在门口的侍从低声吩咐:“去准备些清淡的吃食,等他醒了端来。” 交代完后,他又回到内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守着萧忘舟,时不时伸手探探他的体温,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关切。 握着他的手,正午时萧忘舟才醒来,他捂着头道:“我睡了多久了?”薛诚看着他道:“正午了。”薛诚将玄黑色窄袖劲装递给他,说:“穿这件吧” 萧忘舟接过,抖开劲装,先将左臂穿进一侧衣袖,缓缓调整位置,接着穿好右臂。他抬手将劲装整理平整,拿起一侧衣襟,往另一侧交叠过去。薛诚又从一旁取来配套的腰带,环在萧忘舟腰间系紧,微微退后,打量一番,笑道:“很衬你。” 待正午萧忘舟醒来穿戴整齐后,侍从适时将准备好的清淡餐食呈上来,薛诚微微颔首示意萧忘舟用餐,说道:“先吃点东西吧。”萧忘舟端起碗,看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升腾的雾气模糊了视线。他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送入口中。薛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目光里满是关切。萧忘舟咽下馄饨,轻声说:“还挺烫。” 薛诚微微颔首,递过一杯茶:“先慢慢吃,吃完再歇会儿。” 萧忘舟又舀起几个馄饨,慢慢咀嚼着,他吃了几口,抬眼看向薛诚,眼中带了几分笑意:“此次多亏有你照料。” 薛诚摆摆手,在一旁坐下,说道:“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你好好将养身子才是。” 待萧忘舟用完餐,薛诚撤下碗筷,又端来一杯温水。 “喝口水。” 萧忘舟接过,喝了一口,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倾洒进来。 突然,“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一婢女轻声在门外说道:“少爷,老爷唤你来内堂。” 薛诚在门口应了一声后,推门走了出去,鞋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响。走出五六步后,他忽然顿住,背影微微侧转——余光里,萧忘舟还站在窗边望着他。他指尖蜷了蜷,忽然回过头,隔着半扇门的距离朝那人眨了眨眼,随后他转回身,脚步又重了些,却在转过回廊时,指尖悄悄蹭了蹭掌心的汗。 穿过几道拱门,内堂近在眼前。薛诚敛起神色,整了整衣衫,推门而入。屋内,薛穆清端坐在主位,神色凝重。薛诚迈进内堂时,薛穆清枯瘦的手指叩击着椅子,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昨日子时三刻,浮云镇城西有人目睹纸钱逆流而上,棺材铺十二具空棺自行排列成阵——百鬼夜行。”薛诚神情肃穆,拱手道:“外祖父放心,既知此事,我定不会坐视不管。今日我便着手准备。” 薛穆清点头道:“万事小心,切不可轻敌。若有难处,可随时回府商议对策。”薛穆清注视着薛诚,缓缓开口:“诚儿,我听闻那萧忘舟身体孱弱,恐怕多有不便。” 薛诚微微颔首,恭敬道:“外祖父所言极是,他确实体弱,时有不适。” 薛穆清抬手轻抚胡须,目光透着关切与郑重道:“我们两家是世交你两人虽不见面你且多费些心思。”薛诚忙应下:“外祖父放心,孙儿定会将他照料周全,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薛穆清点点头,语重心长道:“他身子弱,情绪也宜平和。莫让他忧思过重,凡事顺着他些。我瞧他,便如自家小辈,你要好生相待。”薛诚拱手作揖,神情坚定道:“孙儿谨记外祖父教诲。” 薛穆清又道:“诚儿啊,把那些世家子弟都叫上,你自己一个人可去不得。”薛诚点了点头。 薛诚从内堂出来,神色凝重,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萧忘舟正在廊下看书,薛诚坐到他身边道:“看什么呢。”萧忘舟抬眸,将书轻轻合上,笑道:“不过是些闲书解闷罢了。你从外祖父那儿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薛诚微微一怔,随即轻叹一声,坐得更近些,道:“不瞒你说,浮云镇城西近日怪事频发,纸钱逆流,空棺成阵,似有百鬼夜行之象。外祖父让我邀些世交子弟去看看。” 薛诚开口劝萧忘舟道:“你如今这样还是别去了吧。”,他突然开口道:“习武练剑不在话下,寻常鬼怪还能怕了不成?”薛诚看着他这模样,心中有些动摇,却仍在犹豫。萧忘舟见状,又凑近了些道:“好哥哥,你就应了我吧。”最终点了点头道:“行吧行吧。”萧忘舟连连点头道:“知道知道,你放心!咱们何时出发?” 薛诚立马道:“今夜子时。” 他顺势让门口的婢女过来。那婢女快步至薛诚身畔,柔声说道:“少爷,您有何差遣?”他低声吩咐道:“你速去通知那几位世家子弟,就说今夜子时,在浮云镇城西口集合。让他们务必带好辟邪法器,不可有误。另外,着重提醒他们,此行凶险,切莫轻忽。”婢女连忙点头应下不多时,奴婢匆匆返回,禀报道:“少爷,几位公子小姐都已接到消息,他们定会按时赶到。” 薛诚点点头。 子时,城西口裴烁几人已经到了,远处的店铺门板半掩着,被风雨侵蚀得破旧不堪,招牌摇摇欲坠,上面的字迹也已模糊难辨。茶馆,桌椅七零八落,厚厚的灰尘铺满桌面。酒肆的酒坛摔碎一地,酒水干涸后留下斑驳的痕迹,散发着刺鼻的酸腐味。戏台上的朱漆剥落,露出底下腐朽的木头,戏服在风中飘荡,似是亡魂在呜咽。巷弄里杂草丛生,高过了人的膝盖,如今只有冷风穿梭。整座镇子寂静得可怕,不见行人的踪迹,曾经的繁华如同过眼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荒芜与落寞。 远处四抬朱红小轿格外醒目,轿身红得夺目,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森冷。那红漆像是沾染了邪祟,隐隐泛着幽光。轿顶的红绸,宛如扭曲的血带,在夜风中不安地扭动。八个纸人充当抬轿者,身着大红纸衣,僵硬地移动着。它们面无表情,空洞的眼眶里好似藏着无尽的幽寒。一声沙哑的“起轿——”撕破死寂,穿红绸的纸人尖着嗓子开道,脖颈处的竹骨轴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动。它手中褪色的铜锣悬在半空,却无人敲击,铜面却突然震出闷响,惊得路旁野狗呜咽逃窜。 “阴婚路,莫回头;阴阳配,早成双——”领路纸人边飘边喊,声音忽远忽近。冷风卷起它脑后的纸辫,露出脖颈后朱砂写的往生咒。轿帘突然无风自动,露出里头的新娘一身华丽的红嫁衣,眼神空洞。 躲起来的几人立刻又看了看别处,纸人搅乱阴阳界限,百鬼夜行之象骤然而起。魑魅魍魉从阴暗角落蜂拥而出,形态扭曲怪异。有的形如黑影,在地上飞速爬行;有的似半透明人形,拖着长长的残肢断臂。纸人抬着的花轿剧烈晃动,与这百鬼夜行的邪力相互呼应,瞬间被阴森恐怖笼罩,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 易司钦看着那新娘道:“这不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吗?”易司绯好奇道:“那是谁啊?”易司钦想了想道:“其父朱明清官至礼部侍郎,饱读诗书,为人刚正不阿。母亲沈氏出自书香门第,她名朱颜。”眼看就要被那几个纸人抬进一宅院,一把扇子飞去几个纸人的胸口疾射而去。只见裴烁神色沉静,长臂一探,稳稳接住飞回的扇子,聂思远也从远处迅速跑来,手中鞭子一挥,挡在裴烁面前。 裴烁与聂思远的出现,让局势陡然生变。纸人感受到威胁,放下花轿,齐齐转向二人,裴烁轻摇折扇,他朗声道:“阴阳各有规,几个纸糊的玩意儿,还想学别人抢亲不成?”其他几人也立马跟了上来。 此时,花轿中的朱颜,在激烈的战斗声中,意识逐渐清醒,心中涌起一股决然。她强忍着恐惧,在身上摸索,终于找到一块尖锐的碎瓷片,开始拼命割绑在身上的绳索。暗处的鬼怪立刻上前打了起来。 聂思远猛地一甩鞭子,鞭梢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地缠住一个纸人的脖颈,用力一扯,那纸人便被拽得趔趄。其余纸人立刻把花轿抬进了宅院。 朱颜拼命扭动身躯,却挣不脱绳索的束缚。纸人动作僵硬,面无表情,空洞的眼眶透着幽光,抬着轿子走向阴森的鬼宅。纸人将朱颜押到堂前。鬼宅内烛火摇曳,似鬼火明灭。借着火光朱颜认出了城西王家的少爷,前些日子死了,朱颜骂道:“你们这群丧良心的,不要脸,还嫁他?老娘我呸,狗都不嫁。”纸人尖着嗓子喊道:“一拜天地——” 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压着他们的脖颈,逼得二人不由自主地弯腰磕头。“二拜高堂——” 随着喊声,两人又被无形之力驱使,对着虚无的高堂叩拜。朱颜咬紧牙关。就在这时,突然察觉到袖口有尖锐之物,她灵机一动,趁纸人不注意,偷偷用那物件割绳索。“夫妻对拜——” 纸人喊道。趁此机会,朱颜割断了绳索,站了起来。将头上的凤冠拔掉,一脚踹上那纸人又踹了几脚,拿了起来道:“你个纸糊的,听不懂老娘说话是吧?”朱颜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桌上燃烧的烛台,朝着那几个纸人扔去。烛火一沾到纸人,便“轰”地燃起熊熊大火,纸人在火中扭曲挣扎,发出“嘶嘶”的诡异声响。 易司绯拿着剑连忙打开大门拉着朱颜道:“你先走。”鬼怪越来越多萧忘舟眼见符纸不行立刻掏出佩剑,朝着扑来的鬼怪刺去,鬼怪被剑气扫中,发出阵阵惨嚎,化作缕缕黑烟消散。薛子衿扯着白绫道:“不行啊这鬼怪太多了。”易司钦拿着佩剑刺向易司绯身后的鬼怪,朱颜刚跑到门口,却见门外不知何时弥漫起一层浓稠如墨的黑雾,黑雾中隐隐有狰狞的鬼脸浮现,正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朱颜心一横,捡起地上一块烧焦的纸人残骸,朝着鬼脸扔去。她顾不上许多,冲进鬼宅内间,翻找出一些雄黄、艾草等物,迅速生起火堆,将这些东西一股脑丢进去。浓烟滚滚而起,带着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远处,流光掠影,一道剑光裹挟着劲风呼啸而来。剑光敛处,一男子身姿潇洒地从剑上跳下来,精准接住倒飞回来的剑,身后跟着一位少年郎。身着月白色锦袍,其上以金线绣着流云纹,他身形挺拔,却微微缩着肩膀,一双丹凤眼透着怯意,打量四周。高挺鼻梁下,薄唇紧抿。虽出身名门,此刻却因周遭凌厉剑意而露惧色。脚步虚浮,似随时会转身逃离这剑影闪烁之地,那模样,与平日里名门公子的矜贵气派大相径庭。 少年郎慢慢跑向那男子结巴开口道:“哥,哥,你慢点,等等我。”那男子听到少年郎的呼喊,眉头微蹙,却还是放缓了脚步,转头看向少年郎,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便道:“跟紧。”随后直视着那散发腐臭气息的厉鬼。 萧忘舟与易司绯正与厉鬼缠斗,易司钦从侧翼疾冲而来,手中长剑寒光闪烁,刺向厉鬼腰间。厉鬼吃痛,猛地扭动身躯,避开要害,同时一爪扫向易司钦。易司钦身姿矫健,脚尖点地,凌空翻身,险险避过。 裴烁轻摇折扇,扇面上符文闪烁,聂思远挥着长鞭,鞭影重重,抽打厉鬼后背;时而如巨蟒盘绕,试图束缚厉鬼四肢。将厉鬼围在中央。但厉鬼困兽犹斗,不断喷出黑瘴,身形也在瘴气中时隐时现,寻找着众人的破绽,战斗愈发胶着,局势瞬息万变。 萧忘舟剑指几只厉鬼,剑身震颤,直取厉鬼咽喉。那厉鬼周身腐臭气息翻涌,猛然吐出一口黑痰,朝萧忘舟面门射来。萧忘舟侧身一闪,顺势挥剑,一道凌厉剑气如匹练般斩向厉鬼。 少年郎轻抖手腕,拿出佩剑,朝着厉鬼疾射而去。几只厉鬼刚想躲避,却发现周身空间似被凝固,只能眼睁睁看着剑花袭来。他脚步轻点,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鬼怪之间。 朱颜望着纷飞的剑影与厉鬼扭曲的面容,她转头跑进屋内一脚踹开尸体,从他僵硬的指缝中抽出长剑。刹那间,一股凌厉剑意自她周身弥漫开来。眼神冷冽而坚定,与平日的温婉判若两人。厉鬼见她拔剑,怪叫着朝朱颜扑来。厉鬼身形在瘴气中时隐时现,试图迷惑朱颜。朱颜却不为所动,紧紧锁定厉鬼身形,在厉鬼刚一现身时,便挥剑直取其咽喉。厉鬼仓促间伸出利爪抵挡,却被朱颜巧妙避开,长剑顺势划过它的手臂,黑色幽液渗出。厉鬼吃痛,怒不可遏,周身瘴气如汹涌黑潮,化作无数尖锐黑刃,朝朱颜激射而去。她趁势欺身而上,剑尖直指厉鬼双眼。 直至寅时,黑瘴如潮水般退去,空气中弥漫的腐臭气息也渐渐淡去。萧忘舟长舒一口气,手中长剑“锵”的一声归入剑鞘,薛诚装作漫不经心地踱步过去,嘴里还嘟囔着:“哼,这次算你运气好,没出什么岔子。” 上上下下把萧忘舟打量个遍。萧忘舟笑着伸出手:“手都有点麻了,快帮我看看。”薛诚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迅速抓住萧忘舟的手,仔细查看,嘴里还不饶人:“就会小题大做,能有什么事。” 确认没事后,他又赶紧松开手,别过头去,耳朵却微微泛红。 那男子忽地跳上一块巨石。他一手叉腰,朗声道:“还未正式自我介绍!我乃上官何氏上官卿。”他目光眼中透着自信与不羁剑眉星目,面容轮廓硬朗,英气在眉眼间自然流露。虽未着意修饰,却难掩少年意气,随后指着那少年郎道:“他叫何余 温字润玉及龄十六,至于本少爷年满十七字秋时。”何余温脸颊微红,有些腼腆地朝众人结巴道:“诸……诸位见笑了,我……我自幼习剑,今日能与各位并肩,乃……乃实是荣幸。”朱颜垂眸收剑,语调平淡却不失诚恳:“各位都有过人之能,此战各位出力颇多。若有机会,相互交流,于修行有益。今日之事多谢各位了。” 易司绯看向朱颜问道:“不知朱姑娘为何在此。”她生气道:“城西王家少爷前些日子死了,一直钟意于我。”朱颜冷着脸继续说道:“那王家少爷对我纠缠不休,活着时尚且用强,死了也妄图将我束缚。他家里人找了个神棍,给我俩配了阴婚,说是这样能让他在黄泉路上有人作伴。这宅子里便开始闹鬼,想必是那神棍做法引来了厉鬼。”易司绯皱着眉道:“如此说来,朱姑娘倒是无端遭了罪。” 经历一番波折后,众人赶路,在远处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城镇轮廓。朱颜长舒一口气:“可算快到家了。”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自家的府邸。朱府的大门敞开着,管家早已带着一众仆人等在门口。看到朱颜平安归来,管家眼眶泛红:“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仆人们也纷纷围上来,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朱颜笑着安抚众人,然后转头对薛诚等人道:“今日真的多谢各位要不各位留下来小住一晚?”她转身对管家说道:“府里也许久未这般热闹了。你去安排些人手,将客房仔细打扫一遍,被褥都换作新的。”不多时,客房便打扫布置完毕。管家再次前来复命:“小姐,客房已按您吩咐收拾妥当,被褥都是新换的,还熏了香。”朱颜点点头:“辛苦你了。”她踱步至客房,仔细查看一番,见布置合宜,这才放心。 朱颜察觉到客房不够,心里一紧,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她笑着对薛诚等人道:“府上客房有些紧张。几位若不介意可否挤一挤?”易司绯拉着薛子矜的手道:“那我和子衿一屋吧。”上官卿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一把搂住何余温的脖子挑了挑眉道:“咱俩一起睡。”裴烁看了眼身旁的人,聂思远便立马点头。薛诚立马给易司钦使眼色,易司钦看着薛子砚道:“子砚跟我吧。”薛诚用手轻轻牵着身边的人道:“那只好我俩一起睡了。”管家立马跑到朱颜身边道:“小姐,又寻得一间空房,收拾妥当了。”薛诚一噎,见不好推脱无奈之下,只好讪讪笑道:“那便多谢朱小姐安排。” 夜深人静,众人皆已在各自房间沉沉睡去。薛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萧忘舟的身影。终于,他轻轻起身,生怕弄出声响惊醒同屋之人,披上外衣,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月色如水,洒在庭院的石板路上。薛诚凭借着对府中路径的记忆,快步朝着萧忘舟的住处走去。四周静谧,唯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到了萧忘舟房外,夜深人静,薛诚轻手轻脚推开萧忘舟的房门,本以为他已入睡,却见屋内烛火犹明,萧忘舟正倚在床头看书。瞧见薛诚,萧忘舟挑眉轻笑:“我就知道你会来。”萧忘舟合上书,放到床头,吹灭了书案上的烛火。“睡吧。” 萧忘舟说着便躺了下去。 薛诚掀开被子,挨着萧忘舟躺下,床榻因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响——他正将腰间玉佩摘下,轻放在枕边:“明日若要早起,记得叫我。”“知道了。”薛诚盯着上方若隐若现的帐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面暗纹。往日分别时辗转难眠的夜晚突然清晰起来,此刻身旁人的体温透过单薄衣料传来,反倒让他有些不真实感。 夜风突然灌进窗缝,带起纱帘轻晃。萧忘舟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搭在他腰侧,呼吸扫过后颈。薛诚浑身僵住,正要动作,却听对方在睡梦中含糊哼唧:“冷...”他怔了怔,反手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月光悄悄爬上床头,照着两具紧紧相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