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段誉瞧见许雯站在那儿，跟着出来，一抬眼，先注意到了谢浸，瞳孔顿时微缩，皱起眉毛。
谢浸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向她看了一眼，却被回避了视线。
“不是我……算了，”方无灾试图解释，觉得还是直接介绍比较合适，“这是你们说的那个，新来的，叫什么、谢浸，老陈让我带他认识一下。”
“哦——这样啊，”许雯还笑着，“先进来吧，我去扔个垃圾。”
然而此刻，除却谢浸，众人身上的手表都发出尖锐的提示音。
方无灾抬手就看到手表上的显示，一下皱起眉。
这手表是文管部发给员工的，用来接收任务，每个任务都会标注时间、地点、等级以及文灵信息，但三级以下的任务，一般情况下，不会有这么大的提示音。
“我去，怎么又来个四级？？”许雯提着垃圾没法看，凑在段誉的烧表上，“不过，这上面怎么就标了个‘十一中’，文灵的信息为什么是未知啊？段誉，你手表坏是不是了？”
“我上面也是。”方无灾抬起头。
话音刚落，叫作“唐简”的小卷毛就从室内出来，拿着一台手机。
“方哥，老陈打来电话！”
方无灾接过手机，还没“喂”出来，就听见老陈语气慌张：“方无灾，你现在立刻带所有人下楼。任务紧急，把谢浸一起带上，这次任务完成就算考核期过。”
“任务紧急”和“把谢浸一起带上”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吗？哦对，是这货把那个四级的文灵带回来的。
挂了电话，谢浸却突然开口：“你们先走，我有东西忘会议室了。”
方无灾看着他，质疑在心中放大，他垂眸思量，不到片刻便决定好，点点头，把自己的手表取下来，给了他：“快去快回，有事可以用手表联系。”
“好。”
然而走进楼梯间后，谢浸表情淡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鱼玉坠，下方的字是熟悉的“混珠”。
金鱼很快从静态解脱，却没有变大，看见谢浸，开心地在他身边转了几圈。
“混珠，我时间有限，”谢浸拦住它，“我把他们口中的四级文灵交上去了，但那只是我以前刻的一个仿制品，他们原本要追的那个文灵，至今下落不明，我怀疑这次很有可能是它，所以，需要你去把那个仿制品偷出来。”
金鱼：“咕噜咕噜？”
“是，装作再次逃离，”谢浸又想起一件事，“你那天看见‘他’和方无灾，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金鱼想了想，吐出一个泡泡，里面有个“鱼”字，意思是他们之间聊到了“鱼”。
“鱼？”谢浸沉思，随即下了决定，“混珠，借我看看。”
金鱼乖巧地停在他面前，谢浸拿出胸前的红笔，拔出笔芯，使它停留在半空，谢浸抬起手，手边聚集起水珠，将里面的墨很自然地抽了出来。
谢浸两指并拢，沾上墨水，在金鱼头部画上一个符号。
文物作为历史的见证者，它们以己身观察，看过太多被黄土掩埋的故事。
而谢浸便是用了某种耗神耗力的术法，以金鱼的视角，回看昨晚发生的事，就像直播回放。
借文物之“眼”，观历史人间。
不到片刻，他便睁开眼，气色有些不好，淡淡开口：“所以，他昨晚出现在那儿，不是因为方无灾，而是错把你认成了他们说的那个文灵？”
金鱼不敢看他，谢浸满脸写着“怎么不早说”，他扯出一个笑容：“今晚想吃红烧金鱼吗？”
·
几人环坐在拥挤的车厢内，默默无话。
方无灾低头，盯着某一个点发呆。
“老陈，我们现在还没搞清楚，这次的任务为什么没有等级啊？”许雯打破沉默。
老陈放下手里的平板，满脸焦虑：“你们听好，这次的任务比较特殊，被困人员一共四个，都是学生。目前……探测设备对这只文灵无法扫描，我们无法知道更多关于它的信息，所以它的危险等级未知。”
“可能低到只有一级，也可能高到五级，你们做好准备。”
“这不就拼运气嘛！运气好就一个拥抱，把文灵抱走，运气差就挨一个能致死的巴掌。”许雯有些无所谓。
方无灾却听到重要的部分：“为什么探测设备无法扫描？坏了？”
老陈摇摇头：“这个文灵有些特殊，你们直接看吧，这是仅有的拍摄画面。”
众人迅速围在一起，电子屏幕上的光打在几张人脸上。模糊的照片就拍到了一个身体，上面长着小圆点，密密麻麻的，看不出来是什么。
“等一下，”段誉突然开口，把照片放大，“这个文灵身上……都是眼珠吧？”
“诶你别说，好像真是啊！！”许雯惊叹，“我去，文灵还能变异啊？”
方无灾听到这话，连忙凑近，上面的圆点确实有凸起的感觉，脑海瞬间浮现出昨夜的黑影，同样的眼睛。
直觉告诉他，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
“目前没在文灵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状况，很难作出判断，说是变异也确实不为过。这次的任务由方无灾进去探路，许雯在外面拉屏障，可以不成功，但切记不要鲁莽行事，如遇危险，快速撤离，”老陈扫了一眼方无灾，见他心不在焉，“方无灾，你听见没有？”
被点名的方无灾被吓了一跳，抬头：“哦、哦好。”
·
娄氐市十一中。
周围拉起警戒线，外面站着车辆和人群，谈话声穿插在缝隙。
“喂！他们文管部的人还没到吗？”中年男子挺着肚腩，朝电话里大喊，“仗着自己是异能者就迟到？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身旁的小年轻瞥见后方的人，小声提醒道：“哥你小点声儿。”
中年人挂了电话，指着学校的大门：“小声个屁！有本事就进里面把那个东西给我抓住！不就是个文物，谁去都一样！要让我进去还用得着他们？？”
“好啊，那你就跟我一起进去吧。”
中年人停下激昂的话语，扭头看清来人，上下打量，一个比他高上半个头的黄毛小子，抱臂俯视他。
“你又哪位啊？”
“是‘仗着自己是异能者就迟到’的文管部员工，方无灾。”方无灾笑着说。
“……”
“你要是真有为民除害的勇气，就跟我一起，完事儿了我们局里说不定还能给你颁个‘好人好事’奖，说不定对你这个‘三无’老人升职有点作用。”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三无’不‘三无’的？”男人问。
“这你都不知道，”方无灾给他掰手指算，“没实力、没地位啊。”
男人虽然气愤，却还是认真算了下，没听懂：“不是‘三无’吗？”
“哎出来了，没自知之明啊。”
中年人刚要开口，却被打断。
“行了方无灾，少说点儿话吧，不好意思啊添麻烦了，”老陈阻止这场交流，把方无灾拽到一旁，“等许雯拉完屏障，你就进去，切记……”
“不要鲁莽行事，如遇危险，立刻撤离。”方无灾懒散重复。
“你知道就好，”老陈看了眼时间，“谢浸怎么还没来？”
“我怎么知道。”
说是这么说，但方无灾心中仍存芥蒂，你说一个人怎么就刚好出现在那里救了你，第二天就来同一个工作单位报道了，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除非，他想追我。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方无灾就抽了自己一耳光，满脸无语地叹了口气。
许雯跟着工作人员确定了整体范围，在八个方向分别标记点位，回到学校门口。她手中还剩一张符纸，借用提前接好的水杯，沾了点，在符纸上画出一张阵图。
她转身，在人群中找到方无灾，大声喊：“方无灾！”
方无灾应了一声，小跑过来：“好了？”
许雯点头：“你先进去，你知道的我能力不稳定，极易波及周围，进去之后，我们所有人都会退出这一地带，除非我打开屏障，否则你是出不来的，记得提前联系我。”
“嗯知道了。”
话罢，众人目送方无灾进入学校。
“你别说，这大场面跟送终一样。”许雯跟走上前的段誉说。
段誉却并不关心：“撑不住了说一声，我顶上。”
“知道了知道了。”许雯摆摆手，一如往常。
许雯上前把大门封住。她合眼，符纸从手心漂浮学校正上方，周围大多数人并非异能者，见到这一幕难免惊奇。
符纸上的阵图脱离，变大，落到地面，八个点位向上连接符纸，慢慢形成圆形的屏障。
老陈见她回头示意，向所有人大喊：“现在所有人！立刻离开学校附近！”
·
方无灾踏进学校内部，周围寂静，一层若有似无的烟雾弥漫，像极昨夜的场景。
爬山虎浓密，包裹学校高墙，墙面斑驳，脚下碎石颇多，学校确实废弃已久，鲜少有人来往。
“连点声儿都没，哪像有人来的样子。”方无灾环顾四周，下意识地转了手腕，忽然停住，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把手表脱下来给了谢浸。
完蛋。
两个大字出现在脑海中，方无灾垂眸，在原地冷静三秒。
如今不能依靠外力，现在回去也不会有人回应，两个可能，一是在这里找到文灵，但危险性未知，确实有50%的可能被打死，二是什么也不做，在这里等死。
方无灾迈出一个步子，选择继续深入。
“嘎吱——”
后方却在此刻传来阵阵声响，方无灾手中已然出现火苗，缓慢扭头，看清来人的面孔，瞳孔顿时微缩。
第三种可能，出现了。
“原来你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