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许久，方无灾回神后，朝着谢浸笑了下，露出几颗白牙，仅有的惊慌在此刻当然无存。
“来的真慢啊。”他下意识地瞥了眼谢浸的两腕，空空如也。
方无灾试探性地问他：“那个、你带我的手表了吗？”
谢浸想了想：“你说那个黑的？没戴。”
“……”
谢浸看着他，半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表。
“你这不是带了吗？”
“我说没戴，不是没带。”
真是幽默呢。
谢浸不知是被方无灾的模样，还是自己的话逗乐，不明显地弯了下眼角。
学校整体不大，半包围式教学楼，外面蓝色跑道，从大门进去后穿过架空层，里面就是操场。
“分头行动？”方无灾问。
谢浸点点头。
“我去里面看看。”
方无灾见谢浸往前走，看着背影，又叫了一声：“谢浸，你怎么进来的？”
谢浸回头看他：“开门你不会？”
方无灾摆摆手，自己进了教学楼。
·
一进楼道，墙面上就出现红色掌印，方无灾淡淡瞥了一眼，就继续向上。
教学楼二楼内部，迷雾似乎散去，左手边教室，对面开着窗户，脚下堆砌石子，四处寂静昏暗，没开灯，唯有月光进入走廊。
只是大白天哪来的月光？
方无灾笑了一声，回头望向楼梯口，向下的楼梯凭空消失，只有向上。
从进了这教学楼开始，迷雾看似散去，但其实是因为已经入了迷局。
想来探测设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遭到阻碍，没有得到相关的信息。
如今眼见都不一定为实。
“有人吗？”方无灾缓步向前，边走边喊，但是周围没人回应。
十一中停办多年，为的是什么事他没关心过，但他大概能猜到几个学生来这里的理由，无非就是什么闹鬼探险，但也只有上学的时候他能稍微给予几分理解了。
忽然，方无灾停住脚步，用余光瞥向后方。
一道影子逐渐接近，对方的脚步声很轻，若不是放慢呼吸，方无灾一开始也没有察觉。
他绷紧神经，在即将释放异能之际，一只手突然从侧方捂上来，措不及防，方无灾还没反应过来，“唔”了一声，就被那人拽到教室里。
两人靠坐在墙边，呼吸声擦过耳边，方无灾掰开那人的手，快准狠地将人摁在墙上，却见这人穿着校服，留着上学时标准的寸头，就是左眼是肿的。
“你……”
“嘘！”男生将食指放在唇间，随后向上指了指。
方无灾抬眼，就看到惊悚的一幕，下一秒就被男生拽了下来。
窗户上贴着一只金鱼，两三扇窗户那么大，腹部鼓起一个大包，半个身子几乎长满了眼珠，除了自己原本那颗，其他都在转动，像是在教室内部寻找猎物。
方无灾从不记得娄氐有这么大的文物。
这下倒是真有许雯说的，有被一尾巴拍死的可能性。
月光被其遮挡，光影落到地面，中间是鱼的模样，男生看了一眼，就紧紧贴着方无灾，手里攥着他的衣袖。方无灾也看着那道鱼影，来回转圈，刚才应当是自己在外面，所以吸引了它的注意，而男生一直藏在这里，见到他才拽了回来。
鱼影终于离开，两人算是缓了口气，方无灾想起和谢浸只有一个手表，如今也没法联系。
“你没事吧？”方无灾先问了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我是异能文物管理部的员工，姓方。”
“我知道的，”男生点点头，“叔叔。”
叔叔？我看着是很老吗？
方无灾微笑：“叫哥哥吧，我才二十多。”
“哦好，哥哥。”男生被逗笑了，但笑起来左眼又疼了起来，想要伸手捂住。
“别碰，我帮你吹一下，”方无灾朝他左眼轻轻吹气，见他不难受了便问起，“你眼睛是怎么伤的？”
“我们遇到那条鱼的时候，它追着我，跑的太急了，我进来教室的时候没注意，眼睛就撞到了桌角。”
方无灾看着他，问道：“你们不会真是来探险的吧？”
男生没说话，试探性地看了眼他，片刻后点点头。
“几个人。”
“……三个。”
“他们人呢？”
“跑散了。”
方无灾本来是想教育一下的，但是又怕吓到人，于是重新靠墙坐好，放松肩膀：“说说吧，这学校又有什么新闻吸引你们。”
男生见他没怎么生气，于是也放松下来。
十一中是所私立学校，没什么名气，直到一月有位学生“意外坠楼”，影响不好，结合近些年的经营情况，月底便决定不再招收学生。
“哦明白了，所以你们是来找人家的魂啊？”
“当然不是！是因为当时各个学校都有传闻，说那个学生并非是‘意外’坠楼，而是被什么东西附身，自己跳下去的！我们就想要来看看。”
方无灾就这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男生被他盯得发毛，刚想开口，就被他一巴掌拍了脑袋：“哎呦！”
“我上学那会儿都不信这灵啊鬼啊的了，现在年轻人怎么还越活越倒退了呢。”方无灾站起身，拍拍灰尘。
男生还坐在地上，仰头看他，脸被覆盖一层光，肿着眼的模样变清晰，瞧着是有些滑稽。
“万一真的有呢！”男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方……哥，你是异能者吧，这世界上既然都有异能了，为什么不能有这种东西？！”
方无灾蹙眉，“啧”了一声。
这小子为什么那么相信这里有鬼啊？
“你叫什么名字？”
“宋成章。”
“好，小宋啊，我问你，这世界上只有我们守着社会的规矩、顾着与人的情义，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宋成章想了想，摇头。
“因为我们是人啊，就算是异能者，也同样是人，”方无灾笑了，不似平常那般放纵不羁，隐隐觉得柔和，“你想想，若是鬼神妖灵出现在人间，‘他们’法力无边、无所不能，你觉得他们会对人如何？”
这话的提示不要更明显，五六年级的小学生都懂得的道理，他不会听不懂，只是不想答。
“听明白了就走吧，我们去找你的那两个朋友。”
“方哥，其实那个传闻我没说完，他生前被人造谣诬陷，是心中怨念吸引了什么东西，才被附身的，”宋成章垂眸，犹豫一刹，还是问出口，“如果有一天，你也被人造谣、泼脏水，你会怎么做？”
方无灾怔了怔，被这段话勾起一段往事，微微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如鲠在喉，最后化为唇间的淡笑。
“以前会骂回去，难听的话还会打回去。”
“你曾经也……”宋成章没继续接着说下去，“那现在呢？”
“现在？”方无灾微笑，“除了我领导，没人敢骂我。”
方无灾没继续跟他闲聊，把人拽起来，去外面找人。
“你们是在哪跑散的？”
宋成章回忆了一下：“我不太清楚，只记得刚进来有一层雾，人就走散了，我摸到教学楼雾就散了。”
方无灾没说话，两人走向另一头，这里可以转弯，向左往实验室，向右是个观景台，总共五层楼，两边都有楼梯可以走，左向上右向下，墙面上装了书架，但书架上都落了灰。
向下的楼梯同样消失，两人在二层转了许久，都没见到人影。
“他们会不会上楼了？”宋成章问。
方无灾站在转弯处，望着楼梯口。
他带着小宋出来，不止是为了找人，也是为了引鱼。如果说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吸引了那条鱼，那现在它理应出现才对。只是他们在这里逛了许久，那条鱼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如果说他从进入教学楼开始，就是进入了一个幻境，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所有人根本不在一个幻境里，而那个文灵则可以在几个幻境里来回穿梭。
这倒是说得通了。
方无灾走到墙根儿，从窗户向下望，能看到清楚的景象，而楼梯口那儿虽然没了向下的楼梯，却什么也看不见。
“我一直很好奇，”方无灾走近向下的楼梯口，“你说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
宋成章看着他不怀好意地表情，咽了口唾沫：“你、你想干嘛？”
“试试嘛，万一没死呢。”方无灾拽着他的手。
“我觉得我还是呆在这里吧！哥你去解决就好，我什么都不动，就在原地等你！！”
宋成章想要离开，然而肩膀被人拽住，脚在地上蹬，位置却是纹丝不动，最后无奈，停止反抗。
方无灾把他拉过来：“我数到三我们就跳。”
宋成章没说话。
“准备……三！”
没料到方无灾是这个德行，宋成章还没准备好，失重感就灌入全身，他只能闭眼，紧紧搂住方无灾的脖子，两条腿也环住他的腰，在空中大叫：“我靠要死了啊啊啊啊！”
“啊——”
过了半晌，宋成章还在嚎叫，他试探性地睁眼，又闭上，再睁眼，语气变了调：“啊……啊？”
方无灾想笑，却被人勒住脖子，感觉快要窒息，连忙拍男生胳膊，叫他松手。
宋成章见周围无事发生，还是原来的场景，唯独他们是坐在地上的，慢慢放开方无灾的脖子，听见他说：“好小子咳咳，劲儿那么大，我咳咳、都说了万一没死呢。”
还没来得及开口，方无灾背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是面对面的姿势，宋成章便理所应当看到了身后的人影，于是又一次勒住方无灾的脖子：“我靠哥、哥刚才死不了，现在真要死了，你后面是真他妈有鬼啊啊！！”
“哪里有……咳咳鬼？”
方无灾没扭过头，感觉不需要鬼，自己都能被这小子勒死。
“鬼”看着两人的姿势，皱眉，淡淡问：“你说谁是鬼？”
其实是艳鬼啦[让我康康][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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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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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