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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悦安

作者:南珏不是男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我的国度中,有一个种族和人类和平共存着,一切都看似很稀松平常。这个种族他们要比普通人类长得更加乖巧可人,样貌也更加美丽且受人类欢迎,但其平均寿命却只有人类的十分之一。而且他们几乎终生无泪,有些研究他们的科学家发现,这一族人一旦流泪便是滴血一样动人心魄,因此将他们命名为泣血一族。


    泣血一族因其寿命短,所以多显得身体脆弱,也无聚居之所多散落在人群之中。国家对其没有进行过多干预,人们可以任意将泣血族领回去当自己亲生子女抚养。


    但后来科学家发现泣血族容易携带病菌传播病毒,可此时泣血族的生存繁衍已经深入人类群体,因此国家研究出许多药物来进行预防。


    只不过更多无家可归的泣血族根本买不起这些药物,在当地多数人的观念里视血泪为不详,法律规定泣血族不得享有与人族相同的权利,因此除了被收养以外,任何企业、工厂、商店等可提供劳动岗位的场所均不能雇佣泣血族。


    可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连自己都养不活,别说要收养一个泣血族了。


    我端着装满午饭的餐盒准备去医院照顾父亲,想起刚刚看到手机新闻里有个看上去才几个月大的泣血族小孩直播被如何折磨至死。


    我叹息地摇了摇头,倒是也想过捐点钱给那些慈善机构,没办法我帮不了他们,我的工作才刚稳定,最近流行病盛行又让父亲病倒了,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些视频下点赞评论,泣血族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大多数的人族自然会站在维护人族的一方,我的评论不是被石沉大海就是被喷子淹没,也是无济于事。


    走过一条小路,我一抬眼就看到一只泣血族坐在地上,他愣愣地看着我,我有些警惕地看向他。


    看上去已经成年了,但不是什么高贵血统的泣血族,而且很是瘦弱,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脏兮兮破烂烂的,眼神里透露着疲惫和单纯,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样子。


    我放下些戒备,微笑着冲他招招手:“来,过来,饿了很久了吧,我这儿有吃的。”


    怕他误以为我要伤害他,我将手提包里我的那份午饭打开来放在地上,又退出好远的距离。


    他佝偻着走过来,先是用勺子扒拉了两下,而后逐渐放下戒备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会用勺子,看来是有人抚养过,这样的泣血族应该不会攻击人。


    我看他吃完了,冲他笑了笑示意他把餐盒还给我。


    他也努力微笑着回应我,又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还我餐盒,让我看了很是心疼。


    他蹲在我身前,努力把饭盒递给我,又用脸碰了碰我的手以示感谢,这是他们族中惯有的礼仪。


    “谢谢你,声音,温暖。”他说。


    他在说我的声音让他感觉很温暖,看来他会一点人族的语言,应该有人教过他。


    我也蹲下身看着他的双眸,他蓝色的眼眸很干净的,就像他身后澄澈无云的天空。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好不好,等我去给我爸送了饭就回来看你。”我摸了摸他的头发,一侧眼才注意到他的耳朵。


    “你是尖耳?”他的耳朵像精灵一样是长长尖尖的样子。


    但是他的长相并不是那种血统的泣血族啊?


    我想起之前的新闻里有些商人为了培育尖耳的泣血族,不惜注射让其基因突变的药物,这种药物虽有一定几率得到尖耳,可极易影响泣血族的健康甚至寿命。


    更有甚者为了得到尖耳的泣血族,不惜用刀割去他们三分之一的耳朵,这样看上去更像尖耳。


    我又给了他些面包,告诉他呆在草丛里等我。


    当我送完饭返回来的时候,他却倒在草丛里奄奄一息,身上满是鲜红的伤痕。


    “你怎么了?”我慌乱检查着他身上的伤,有几处淤青,其他都是深一处前一处的刀伤。


    他气若游丝地挤出几个字:“吃的,抢,不给。”


    我真是一瞬间要被气哭了,一边扶起他,一边吼道:“他们来抢,你就把面包给他们啊!你是不是傻子啊,我说了会回来看你的,我再给你不就好了!”


    我扶他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一起身就撞见母亲在路的尽头望着我,我一惊差点绊到地上的石头。


    “阿泽,离他远点。他身上不知道多少细菌,你看你爸都病了,你也想进医院吗!我说你送个饭怎么那么慢,原来是跟这种畜生混在一起!”母亲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也不知道母亲会突然而至,只得慌乱解释着:“妈,不是……我就是看他挺可怜的。”


    “你该不会是想收留他吧?泣血店那么多健康的你不买,你要收留这种废物?还有,我可跟你说,咱们家可养不起这种倒霉东西!我劝你快点滚回去,要是我回家看见这东西出现在家里,我可跟你没完!”母亲骂完拿着买的一袋水果返回住院部,留我呆呆站在原地。


    “对,不,起。”他挤出一个笑容,干净的双眸中带着委屈和不堪,又仔细地观察着我的神情。


    我心下稍软,摸摸他的头对他说没事,不是他的错,想必他也是被哪个人类所弃养的,不知在外流浪了多久,身上都是或浅或深的伤。


    他一身的伤根本没法在这外面生存,我摸着兜里所剩无几的钞票,又在手机上查看各张银行卡的余额,踱步了好几下,犹豫再三,我看着身上破破烂烂蹲坐在地上的他,那地上全是近来下雨后遗留的水坑,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想把他带去医治,就试探性地问他:“我带你走吧?”


    他原本无神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邋遢的小脸上立马绽放出璀璨的笑意,像是开出了一朵花,雀跃地问我:“真的?”


    我点点头,这对我来说不过咬咬牙省吃俭用一两个月的事,而在他看来,却好似天大的福报。我蹲下身向他示意我背他走,可是他扭扭捏捏地揉着自己衣服说:“脏,我丑。”


    我嘴角不忍含上一丝笑意,从衣兜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他脸上的污渍,又打开手机的自拍功能给他看:“你看,你长得很漂亮,还有这些我都是可以洗干净的,别担心,我不会责怪你弄脏我的衣服。”


    他若有所思地挠了挠脸,然后咧出一个大大的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像一株在风雨里飘摇的初盛的山荷叶花。


    我背着他感觉很轻,他像是很犹豫地将头靠近我的肩,隔了好一会儿才在我耳边说道:“温暖,谢谢。”


    我无奈地笑了,真是个讲礼貌的乖孩子。


    我寻思着朋友开的那家专门医治泣血族的诊所离这不远,因些旧有的情分应该也能稍便宜些医药费,再者他已经流了很多血,我怕他单薄的身子撑不了多久。


    待我到那家诊所时,却只看到紧闭的大门。


    “这才几点,他就关门了?”迫于紧急,我也只能将他带回我的出租屋。碍于父亲生病,母亲要照顾父亲,应该只会在家和医院两点一线,不会到我住的出租屋这边来。


    我将他放到门口的单人沙发上,又告诉他:“别乱动,我去拿医药箱过来。”


    简单的伤口我还能给他包扎,但要是有哪处伤筋动骨什么的,还是得带他去诊所看看。


    也不知道明德他开的诊所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我估摸着等会儿给他个电话,约个明天的时间。


    给那个泣血族少年包扎的时候,他一直很乖巧,药物刺激伤口那么疼痛,他也能忍住不出声,只是默默咬着牙把头扭向一边。


    “痛的话你就说吧,我可以缓一会儿再帮你上药。”我说。


    他依旧不吭声,紧闭着双唇看上去还在忍,又猛地摇摇头示意我继续。


    看来是个很聪明的家伙,本能地知道怎么做才会让人类放心。


    那些皮外伤解决之后,我还是告诉他不要随意走动。毕竟他现在的疼不知道是因为皮外伤,还是另有更严重的伤。


    “名字,谢谢。”他望着我,一双眼睛黑中偏蓝,干净澄澈的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其实泣血族天生在语言、学习甚至智力上就要比人类逊色很多,大多数泣血族能说出几个不连贯的词语已经是族群中算聪敏的了。


    “是问我的名字?哦你叫我阿泽就好。”


    他有些失望的低下头扣着手指甲:“主人……”


    难道是想问我给他赋予的名字?我收捡整理医药箱的手有些迟疑,一卷纱布不小心滚落到了地上,几个翻转后钻进了他坐的沙发下。


    我看他作势要起来,忙说:“你别动,我来。”


    俯下身的时候我都还在想,真的要收养他吗?在此之前我可从未养过泣血族。


    “是不是,也不要我?”他看向我的眼神真挚中带着悲伤,我刚好从右侧的沙发缝隙里捡起纱布,抬眸与他对上了视线,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别过脸不去看他。


    上药的时候我顺便拿了张湿巾帮他擦干净了脸,不得不说就算很多泣血族存在着体质弱、不会说话等等不利因素,可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收养泣血族……这样精灵一样的生物,比起人类来说,确实美到人心坎里。


    我真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以虐杀泣血族为乐,是心理变态,为了谋取流量、话题和金钱罢了。


    从地上将纱布放进箱子里,我抱着箱子离开了他身旁,尽量将收拾的动作放慢放缓,实在是,我有何种理由将他赶出去?我还不如当初一走了之,对浑身是血是伤的他不管不顾,现在这样又算什么?我一拍脑门蹲在地上将药箱塞进柜子里,想来想去不知如何开口。


    而他倒先开口了:“没关系,阿泽,很久,我在外面。”


    我看向他,他神色温和,就像在说他本来就属于流浪儿,外面才是他的家一样。


    他这样我就更不忍了,我手上掐着自己的衣服,心里也是酸涩得难以言喻。


    “你身上有附属徽吧?”我走过去问他,他身上破破烂烂的,不知道哪个口袋里是否藏着,那个代表着被人类收养的关系徽章。


    他摇摇头表示没有,我在衣柜里摸了两件我穿不下的旧衣物给他。看他身上好几处的绷带,那肯定是不能洗澡了,我给他洗了头发,又帮他擦干净身上,才给他换上我的衣服。


    在他换下又烂又脏的衣物后,我本意是将这些脏衣服扔到门外去,可此时我的手却碰到一块硬物件。


    我摸出来一看,是两半被切开的附属徽,切面从正中割开,整齐平滑的切面,一看就是主人在官方的泣血族收养所里废弃从属关系而毁坏的痕迹。一般来说那时也就将徽章扔了,他却还一直留在身上。


    “你只有之前那一个主人?”我问。他点点头。


    我又问他:“你之前叫什么名字?”


    他皱着眉不安地摆弄手指,良久才很小声回答:“丧门狗,烂人。”


    我倒是听清了,“不是,正常人谁会这么叫自己养的泣血族啊。”


    “不喜欢。”他呼吸有些急促,深埋着头,似是回忆起了以前的什么难过的经历。


    我觉得肯定是他前主人对他很不好,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留着那个附属徽,我看着那个附属徽背面,还真是刻着“丧门狗”三个字。


    又想起那些虐待泣血族的新闻,一时下意识猛然攥紧了手,由于力道太重,坚硬的徽章棱角扎进我的手掌,几滴血渍沾上附属徽。我将徽章裹进那些衣服里扔出去老远的垃圾桶。


    扔完回来关上门,才看到手掌上被扎出的口子,随手拿了张纸擦了下丢进沙发前的垃圾桶。


    不巧被他看到了,他拽住我的手,我不明所以,他想干什么?


    然后就看到他双手固定着我有伤口的手,在帮我舔舐伤口!


    血渍在他舌下一点一点消失殆尽,那轻微痒的触碰,和他眉眼间似要揉碎的心疼感,都让我有些难以自拔。我难为情地看着他,仿佛被他舔舐的痒不是在手上,而是在我的心间。


    “好了,这么小个口子,又不会死。”我抽开手去,看他紧张的样子怪可爱的,俯身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他却在我倾身的刹那于我脸上留下一个吻,又立刻反应过来然后慌乱对我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他拼命用手擦着我脸上被他吻过的地方,好像未经过我同意就亲我是多大的罪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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