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川指向的这条小路绕着无相天峰的外围转圈,一直转到了最顶上,从云淮的住所旁经过。
练气期与常人几乎无异,高浓度的灵气也会成为让人喘不过气的负累。可是何缨在这浓郁的灵气中穿行而过,反倒十分舒适。
浓郁的大片绿荫,山泉自过道旁倾泻而下,倒映出几条游鱼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绕到了掌门住所的后方,何缨终于走到了小路的尽头,并看到了那个无人居住的庭院。
说是庭院,其实就是插着个破烂石碑的一大片空地。
何缨有些意外,这里不仅灵力是一等一的浓郁,环境也十分宜人。空地旁有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向远处延伸到瀑布旁;湖边的斜坡上有一片茂盛的树林,偶尔能看到林间奔过的小动物。一把黝黑锃亮的石剑就插在岸边,静悄悄地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
有山有水有树林,有花有鸟有锦鲤,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无人居住呢?何缨有些疑惑地在周围转了几圈,依旧没看到什么异常。
难道这地方闹鬼?可是掌门的住所就在前面啊?
百思不得其解,何缨掏出掌门令,再三犹豫。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师妹,你快出来,这彼岸之间可住不得啊!”
何缨回头,是一开始在山脚拦住她的其中一个师兄。他站在拐角瑟瑟发抖地朝里张望。
或许是良心发现,他不顾众人的阻拦,还是追了上来,将实情告诉了何缨。
“师妹有所不知,自仙宗创立以来,共有七十七名弟子在此地居住过,但是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在修炼之时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走火入魔?那他们都是修的什么?”
“皆是剑修。”
妈耶,竟然都是剑修。剑修的心智不应该是修士中最为坚定,如磐石一般难以转移的存在吗?
七十七名剑修都陨落在了这个地方,那这个地方却是有些邪门了。
第一位剑修陨落时,大家不以为意,走火入魔是自己道心不坚,愿不得别人;然而,第二位,第三位,一直到第十位,大家终于发觉,此地不同寻常。
于是有些不怕死的剑修为了挑战自我,特意挑选这个地方居住。然而,一直到第二十一个剑修也同样走火入魔,大家终于对这个地方产生了畏惧。众人便给这地方起了个名,叫做彼岸之间。
但是架不住有人觊觎这无相天峰浓厚的灵力,在那之后,仍有不少不怕死的剑修来此地修炼,结果无一例外,都陨落在了此地。
事情闹到掌门那,云淮便调查了一番,众人翘首以盼,结果云淮撂下一句无事,道心不稳别住,便没了后文。
于是冲着掌门这无事两个字,又有人来这里住下。然而事情并不像掌门说的那么简单,不该死的还是死了。
人数一直叠加到第七十七人,而当第七十八人也是最后一个人住进来之后,事情发生了改变。
但也不是什么正向的改变,这人走火入魔之后道心陨落,魔功反而大成,于是叛逃仙门改行修魔去了。自那之后彻底没人敢来这里居住,要是身陨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又背上了个叛逃的锅,可谓声名狼藉。众弟子纷纷表示住可以随便住,但这叛逃可不兴叛逃啊,名誉大过天!
于是彼岸之间的传言又一次变化,大家一致认为这地下肯定有个上古时期的魔头,在引诱心智尚不坚定的人进来,给他陪葬。
何缨听得满头大汗,都什么乱八糟的,说是凶宅不就完了!
师兄苦口婆心劝说了一阵,以为何缨能回心转意,然而何缨听完他这一段长篇大论,更迅速地把掌门令贴在了门前的石碑之上。
灵力一阵涌动,将何缨的气息留存在了其中。四周的结界立刻升起,提示着到访此地之人,这里有人居住了。
在石碑上留下自己的笔迹就算完成,何缨纠结许久,最后又画了一只小狐狸在石碑上。
一上来就惹了绯明仙尊,无异于摸老虎屁股。但不管怎么说,那张符便是何缨和修真界结缘的证明。
“师妹糊涂啊!”师兄摇头叹息。
何缨却很认真地说:“多谢师兄好意。既然我师父说了无事,那便是无事,若我这个当徒弟的都不信师父,这世上还有谁能站在他的那一边?“
师兄无言以对。他见何缨执拗,只能当自己好心做了驴肝肺,转头下了山。
何缨又一次松了口气。
刚才那些话虽然也是实话,但并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彼岸之间啊!山间凶宅啊!大家都不敢来啊!
只要在这里住下,就绝对不会被陌生人找上门来了。
邻居少,没人找,交通方便,环境优美,这满足了一个社恐的全部生存需求。
何缨一步一步,走进这个属于自己的家,在柔软的草地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院子外的小路上种了许多樱花树,一阵风吹过,漫天粉色便洋洋洒洒扑落在了何缨身上。
何缨看着碧蓝色的晴空,伸了个懒腰。
穿越前的何缨没有什么钱,老房子拆迁后,何缨一直是租房子住。
而如今,她第一次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住所。
以后,她就可以把这里随便装饰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多余的部分还可以种一些漂亮的花,在湖里养些漂亮的鱼。
根据刚才那位师兄所言,住在这的人都因为修炼走火入魔了,那她躺平开摆不就没事了?
不对不对。自己不是说好了要当一个配得上掌门弟子身份的修士么!
可是入门测试和考试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过的,何缨于修炼一道完全不了解,想要修炼又从何下手呢?
好在修真界没有手机,何缨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还是睡着了。
何缨在梦里又一次见到了绯明仙尊,大大的毛茸茸在树底下趴着休憩,九条尾巴温顺地垂在身后。而她趁着狐狐睡觉,把他的耳朵和尾巴摸了个遍。
嘿嘿嘿,毛茸茸真好摸啊。
何缨就这么咧着嘴把自己笑醒了。
她一睁眼,圆月高挂,淡淡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什么狐狸,什么尾巴,全都无影无踪。何缨爬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只是占了一片土地,却还没有房子。
她拿出云淮给的乾坤袋,伸手掏了掏。
咦?袋子里什么都没有。
她之前不是还把师兄给她的东西都放进去了么?
直到这时,何缨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乾坤袋是不是也得修为够了才能打开啊!
也就是说,何缨今天先是在宗门口测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变异冰灵根,然后又在入门测试画了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请仙符,得到了双倍奖励之后她十分冷酷地拒绝了一众同门的帮助请求,然后一觉睡到大半夜忽然发现特么奖励宝箱她打不开!
何缨用尽了蹲坑的劲也没能打开这个只进不出的乾坤袋,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何缨没想过责怪云淮给她一个打不开的乾坤袋,也没想起来责怪无影无踪的何谏云。她只是万分懊恼,恨不得把刚才呼呼大睡的自己拍死。
怎么就这么心大?
睡觉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清醒了,饥饿感也随之出现。
何缨随何谏云出门本就匆匆忙忙,根本什么吃的都没带,随身的行李更是没有,两个人都只是不抱期望地来试一下,也没想到真进来了。
她捂着小腹环视四周,周围是一片草地,森林里漆黑一片,何缨不是很敢靠近。
何缨走到湖边,忽然看到了插在一旁的那柄石剑。
这石剑看起来有些年头,伸手摸了摸那石剑凹凸不平的表面。随着她的动作,石剑竟然散发出了一阵微光,好似有了活气,不苟言笑地杵在一旁。
她摸了摸剑身,轻声轻气地喊:“剑兄。”
剑兄岿然不动,一言不发。
何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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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想要什么回答,她只是一向偏爱这些非人之物罢了。
视线越过剑兄,便看到了湖泊。白天碧波荡漾的湖水此刻沉静了下来,凝结成了冰。一朵朵浅蓝色的莲花在月下绽放。
这是什么东西?连湖都被冻上了?
何缨伸手碰了碰那莲花。
下一秒,她的眼前就凝结了。
寒冰自手指接触的地方开始,一直蔓延到全身。
劈里啪啦,何缨冻成了一只大冰棍,硬邦邦砸在了湖边。
何缨:“……”
你们这是什么宗门啊!你们这宗门害人不浅啊!这种杀伤力极强的莲花就这么随便种在路边吗!难道七十七个剑修就是被这玩意活活冻死的吗!
何缨在冰里挣扎了一会,就放弃了。这玩意根本就不是她能随便打开的。
难道修仙之旅就这么结束了?
……也好。
她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消极得很彻底的普通人。没有朋友,恐惧社交,焦虑失眠,出个门都要做半天心理建设,更没法为社会做任何贡献。
难道换一个世界她就能强大起来改变一切了吗?并不能。有人在的地方就是江湖,有人在的地方就需要社交。
身居高位就会居安思危,深陷泥沼就会竭力挣扎。无论在什么地方,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何缨都不会幸福。
因为她没有感到幸福的能力。每当幸福来临时,她第一个念头总会是幸福背后潜在的阴暗。
冰越来越冷,何缨心绪低沉,却感觉浑身冷得发热,终于是昏了过去。
一切都已经沉寂。小社恐的异界之旅,就要到此结束了。没有踏上修仙之巅,没有交到好朋友,甚至这个故事还不到两万字就要面临完结,着实是有些可怜。
然而就在此时,石剑又一次发出微光。
男人把玩着手里的红绸,出现在了剑旁。
一双赤色眼眸淡漠地扫视周围,湖面上,几朵千年雪莲妖冶绽放。他低头一看,一个大冰棍就趟在他脚边,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原本还想着上哪去找这个练气期,却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被何缨绑了蝴蝶结的绯明。
绯明俯下身,用手指戳了戳大冰棍。
“大冰棍”何缨一动不动。
他踢了冰棍一脚,冰棍滴溜溜地在地上打了个转。
绯明难以置信的抖开袖袍,看向自己的手腕。
白皙的手腕上,一条几近透明的红线显出形状。它一路延伸,一路伸展,然后……
缠上了何缨的手腕。
绯明再一次沉默。
到底是谁给了这个练气期胆子,随意碰触千年雪莲的?
区区一个练气期,凭什么成为他的情劫?
何缨一动不动,任凭绯明怎么戳一戳,都没有反应。
绯明右手一抬,这具冰雕便翻转了过来,在月色之下露出了少女明媚的面容。
他并不打算帮忙,只是将手隔着冰,放在了何缨的侧脸上。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就这么看着,待到雪莲的寒气将她彻底浸透,她就会立刻死亡。
几千年没杀人,绯明本来还有些不习惯,这下问题倒是迎刃而解了。
绯明在何缨身边靠着石剑坐下,看着冰霜一点点爬上何缨的眉头。她的嘴唇也从一开始的红润变得发紫。
只要何缨死了,灵魂便会回到黄泉路重新走一遭,他的情劫也会随之消失。这场情劫从二十年前就被司命紧锣密鼓地宣告,最后却落得了一个虎头蛇尾的下场。
果然无趣。
“去。”绯明松开了手,红色的绸缎便飞向了何缨,它神奇的穿透了厚厚的冰,有条不紊地缠在了何缨的脖颈上,变成了一只红色的蝴蝶结。
九尾天狐就是这么记仇。哪怕敌人已经要死了,也得先报仇。
哼,敢给他系那么丑的东西,这就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