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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猜测成真?

作者:俞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忘约峰内,灯火通明,人满为患。


    小小的院落几乎被闻讯赶来的弟子们挤满。柳城熙抱着眼眶泛红的萧锦安坐在石凳上,察觉小家伙紧攥的拳头,低声安抚:“别怕,小师叔没事,师尊他们去得及时。”


    顿了顿,他补充道,试图让话语更有力量:“况且小师叔身上有师祖和师尊早年赐下的护身法器,不会有事的。”


    萧锦安默然不语,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冲天的火光、呛人的浓烟,以及江渚逸嘴角那抹刺眼的鲜红。初见江渚逸时强装的镇定早已崩溃,此刻只余恐惧——唯恐他也如其他亲人般离去。


    即便方才被他抱过,感受到那份真实的体温,此刻也只想立刻扑进他怀里,紧紧抓住那份存在感,感受那份真实。


    柳林月坐在合欢树和丝绒树下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目光复杂地落在萧锦安身上。他本念其可怜,又涉及小师叔,便一直犹豫着是否要将那玉佩之事告诉罗隐,让罗隐汇报给五师伯——苏珏。


    但今夜这场刺杀,让他瞬间下定了决心——必须立刻汇报!夺物之事,凭他们几个小辈是下不了手了,只能寄希望于五师伯、九师叔这些行事更为……嗯~“果决”的长辈们了。


    木子夜斜倚在院中那株虬结的丝绒树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片树叶,回忆今夜种种,每一件都在他意料之外。若不是他们在运来客栈久候小师叔至月上柳梢,街上惊呼走水,而萧锦安身上骤然爆出刺目而熟悉的灵光,他们也不会惊觉不妙,循着光芒指引火速赶去。


    想到这,木子夜的目光再次落在萧锦安颈间那被衣领半掩的玉佩位置,疑窦丛生:他为何会有小师叔和师祖的灵力?那枚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跟小师叔被追杀有关系吗?


    还有拜师会时,掌门和师叔他们强迫小师叔收徒……当时不懂,如今在看,定是他那块玉佩的原因!


    想到这,木子夜朝旁边秋千上晃悠不停的柳林月看去,见他眉头紧锁,一脸纠结;目光又移向前方的柳城熙身上,他倒是毫无反应,显然早已知情,只是没有告诉自己。


    木子夜心中微闷,指尖微动,一道细微的灵力波动传向柳林月耳中:“为何不告诉我他身上有小师叔和师祖的灵力痕迹?”


    柳林月正盘算“出卖”计划,闻言微惊,但转念一想:拉个同伙分摊火力也好!遂老实回道:“是师尊吩咐的,小师叔之事,知者越少越好。”


    “那你怎么知道的?”木子夜疑惑追问,但话出口又觉得不难理解。柳林月自来消息灵通,又常围着掌门和小师叔转。


    柳林月与一如既往警惕的木子夜对视一眼,撇撇嘴,传音道:“那是因为小师叔带着他刚回清幽山那天,我跟城熙就察觉他身上有微弱但清晰的忘忧经灵力残留。”


    “刚开始我们以为是小师叔恢复了,可后来小师叔不在,周边还有浓郁的气息!我跟城熙稍微一探……喏,就发现是他脖子里的玉佩。”他朝萧锦安的方向努了努嘴:“至于你不知,是因为掌门施法隐藏了。”


    简单几句交代完,柳林月立刻兴致勃勃的开始给他分享自己伟大的告密计划,试图拉他入伙。


    哪知他兴致满满的说完,木子夜只冷冷回了一句:“事关重大,等掌门、师尊定夺后再论。”旋即便沉默不语,柳林月气得直呲牙,对着木子夜的背影无声地做了个鬼脸。


    屋内,颜子丙收回搭在江渚逸腕上的手指,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这才从药囊中取出一个青玉小瓶放在案上,对着围在榻边的几位师兄弟认真道:“没事,气血很足,还能把我百草峰炸了。”


    颜子丙的毒舌调侃,此刻谁也没心思接茬。听到江渚逸确实无恙,关星源、左风青等人紧绷的神色才略微放松,点了点头。


    廖峥却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巨大的声响也惊动了屋外守候的弟子们:“气死我了!竟让那毒妇跑了!”廖峥须发戟张,怒火中烧,“下次再见,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左风青慵懒地倚在窗边,指尖把玩着烟杆,闻言瞥了他一眼,红唇轻启:“有空生气,还不如赶紧去查清楚,魔族是怎么混进来的,还是三个!”


    廖峥本就怒火攻心,被左风青一刺,更是火冒三丈:“魔族现身的地点是山外小镇!我再怎么管也不能将所有镇子都设上防御阵!”


    眼看争执又起,关星源及时沉声喝止,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够了,都稍安勿躁。”他目光扫过廖峥和左风青,两人虽仍有不忿,却也暂时收声。


    关星源转向坐在榻上、脸色还有些苍白却一副看热闹神情的江渚逸,眉头微蹙,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魔族为何杀你?”


    江渚逸“唔”了一声,见众人目光灼灼,忙站起身——真不是他勤快,实在是坐着被俯视,压力太大!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笃定:“魔族内部应该出现了什么意外!”


    关星源想起他们赶到时看到雪风谚贴近江渚逸耳语的瞬间,追问:“那你与她耳语了什么?”


    江渚逸猛地瞪大双眼,一脸无辜:“师兄你别冤枉人!是她主动凑近我的!你们应该都看到了才是!”他摊手,努力摆出纯良的表情。


    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交换间尽是了然,然后默契地沉默着,目光如炬,带着审视的威压,齐齐落在江渚逸身上。


    时间在无声的凝视中缓缓流逝,许久,江渚逸终于败下阵来,低下头,盯着自己沾了些尘土的靴尖,轻声开口:“师尊……会不会还活着?”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关星源叹息一声,走到榻前,轻拍江渚逸的肩膀,以示安慰:“十二……你的心情,师兄明白。我们也希望师尊活着,可师尊在你我眼前……形神俱灭,化为蝶羽。”


    有了关星源的开口,廖峥冷哼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我就说应该让颜子给他好好开几副宁神静心的药!这都开始胡思乱想,出现幻觉了!”


    眼见廖峥要走,关星源压下心头的波澜,赶紧下令:“各峰加强防备,清幽山辖地重点盘查所有可疑之人!”


    “是!”待众人领命,关星源看向江渚逸,目光带着关切:“十二,你近期就留在忘忧峰静养,暂时不要外出了。”


    “不行!”江渚逸立刻反对,态度坚决。


    几番拉锯,在几人不善的目光下,江渚逸赌咒发誓:非必要不出山;若出,必携萧锦安及其玉佩;或由柳城熙等人陪同,这才勉强堵住悠悠众口,重获自由。


    待众人散去,江渚逸单独叫住左风青,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搓手赔笑:“师姐~,赏颗魅影的解药呗?”


    左风青脚步一顿,眯起那双妩媚的狐狸眼,审视着他:“你要这作甚?”


    “嘿嘿,师姐明鉴!”江渚逸讨好地笑着:“雪风谚那毒妇总寻我晦气,她既中了师姐的魅影……下次撞见,或可用解药周旋一二?”


    “哎呀,好师姐~,就一颗~!我保证不乱用!”江渚逸伸出一根食指,可怜兮兮地晃着,眼神无辜的像极了讨糖吃的小孩。


    左风青凝视他许久,拉她衣袖撒娇的小师弟是如此鲜活,可他却清楚,他要这解药定存了出去的想法。她不想他越陷越深,最终伤了自身。


    但她又无法拒绝他,轻叹一声,将一个冰凉的白玉小瓶轻轻置于案上,足尖轻点,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于窗外,只余一声带着叹息的告诫飘散在夜风中:“师尊……已在你我眼前,灰飞烟灭。”


    江渚逸含笑的神色逐渐僵硬,眼睛逐渐失焦,他如同木雕般枯坐良久,才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哑地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随即,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中燃起近乎疯狂的执拗光芒,低声嘶吼:“但我不信!他都没死,师尊也一定活着!”


    夜渐深沉。


    江渚逸起身,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倒了杯水饮下。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燥郁烦乱。他察觉到门外那道小小的、固执的身影,坐于床沿,扬声道:“进来吧,外面凉。”


    萧锦安推门而入,低着头,小手绞着衣角,欲言又止。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望着坐在床上跟自己平视的男人,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颈间那枚温润的玉佩:“你……是不是很需要这玉佩?”


    江渚逸在昏暗中对上那双乌亮的眸子,等得几乎犯困,却等来这句。他脸一黑,没好气道:“不需要!出去睡觉!”


    萧锦安不明所以,迟疑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转身离去。但却未回房,只静静坐在他门前竹阶上,望着天际那轮清冷的孤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玉佩。


    躺在床上江渚逸辗转难眠:今日虽惊险,却也收获巨大。


    他终于又见到雪风谚了!也证实了空微尽如自己猜想的一般——还活着!而最让他心头狂跳,几乎要破腔而出的,是师尊竟然与云滇有关系!


    只是,这所有的一切终究只是自己的猜想!这百年没有丝毫进展,如今的推测是真是假?就像萧锦安与他脖间的玉佩一样,是某个庞大计划中的一环?


    还有雪风谚……她眼中的慌乱……是真的被自己逼急了,还是……故意为之?


    一切都真伪难辨!除非……他能亲眼再次见到师尊,或者是空微尽!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激烈翻腾,搅得他毫无睡意。他索性起身,打算去院中透透气。推开房门,清冷的月光倾泻而入,照亮了墙角——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即使在睡梦中,秀气的眉头也紧紧蹙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不安。


    他竟一直守在此处?这般睡法,明日定要着凉。


    江渚逸心下微叹,俯身将人抱起,安置在床榻上,刚欲抽身离开,衣襟却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力道之大,一如他们初见之时。


    眼见一时半会儿走不掉,他只得顺势躺下,轻轻拍抚他后背。


    萧锦安似有所觉,本能地蜷入那熟悉的温暖怀抱。江渚逸垂眸,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怀中人乖巧的睡颜,唇角微扬:小毛孩儿,天天唉声叹气的装大人,身体倒是很诚实的嘛!


    细细想来,相识四月有余,自上山后,这孩子何曾真正依赖过自己?反倒一直默默伺候自己——拾柴、烧火、洗衣、洒扫、烹茶递水……一丝罕见的愧意悄然滋生。


    要补偿他吗?可吃穿用度山上一应俱全。如今看来,他好像就缺一个光明正大、留在清幽山的身份。


    江渚逸左手枕在脑后,左手拇指无意思的摩挲着食指的灵戒,思索着:他脖间有忘忧经的灵力,其他峰都不太合适,导致这师尊……难寻。


    翌日清晨,萧锦安悠悠转醒,惊讶自己竟攥着江渚逸的衣襟,将那身白衫揉得皱巴巴,更扯开了一片,露出底下紧实的胸肌。


    更糟的是,那白皙的肌肤和衣料上,赫然印着一小片可疑的水渍!


    他瞬间涨红了脸,慌忙抬眼偷瞄——还好,人还睡着。


    他屏住呼吸,小手悄悄探向那片濡湿,企图“毁尸灭迹”。


    江渚逸虽阖着眼,却将小家伙羞红的耳尖尽收眼底。胸口凉意和那只作乱的小手,早已暴露一切。


    罢了,横竖衣服归他洗,只要不撕坏,随他折腾。江渚逸索性舒展身体,将枕在脑后的手臂放平,懒洋洋地开口,打破了清晨的静谧:“什么时辰了?阳晒屁股了还不起身修行?”


    萧锦安如受惊的兔子,猛地弹坐起来!撞上江渚逸枕臂悠然的模样,他顿时僵住——这人早醒了?!那自己方才的蠢态……


    江渚逸抬手赏了他一记脑崩儿,嗤笑道:“这月都学了什么?连清洁术都不会了?”


    “我会!”萧锦安急声反驳,耳根红得几乎滴血:“刚、刚才一紧张……忘了……”声音越说越小。


    瞧着他窘迫得快要冒烟的小脸,江渚逸忽然觉得手有点痒。他伸出手,捏了捏那软乎乎的脸颊:“那现在使给我瞧瞧,学得如何?”他好整以暇地躺着,一副验收功课的姿态。


    萧锦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被先生考校。虽磕磕绊绊,到底还是指尖泛起微光,对着那片濡湿施展了清洁术。微光拂过,水渍消失无踪。


    江渚逸嫌弃地撇撇嘴,不再逗他,起身更衣。


    今日,是该教他些新东西了。但在此之前,还有件更重要的事——他得带这小家伙去点魂灯,授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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