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女,你昨儿实在是太冲动了。现如今该如何是好?大哥不在家,你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可要叔叔帮你?”谢二叔叹息道。
谢归槿忙感激着请谢二叔上座,哽咽道:“我真是六神无主,幸好二叔前来,还请二叔救我。”
“虽说咱们早已分家,但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这样吧,我愿出钱替侄女还清债务。只是,侄女也得给我些东西,不然不好给你婶子交代。”谢二叔大摇大摆坐下,端着茶缓缓道。
谢归槿掩面泣道:“二叔想要什么?只管拿去便是。”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话都不会好好说。你放心,二叔又不是趁火打劫,大面上过得去就行。这样吧,西街的胭脂铺,北巷的米粮店,东街的绸缎庄,这三间亏钱铺面也就够了。
哦,我听说房牙不愿意卖外城新建的宅子,也一并给我吧。二叔跟他们关系好,二叔帮你卖。”
谢归槿心道:“原主是有多傻白甜,才能让谢老二这么得寸进尺欺负人?不行,我得出了这口恶气。”
想到这,谢归槿拿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强笑道:“二叔的美意,我知道了,多谢二叔仗义。二叔可带了银票?何时签文书?”
谢二叔闻言,心中甚是开怀,爽快拿出一荷包金银与提前准备好的文书道:“大侄女点点,没问题咱们就签。”
“我怎会不相信二叔,二叔稍后,我去净手,回来好签文书,图个吉利。”谢归槿接过金银起身向后院走。
谢归槿边走边掂着荷包,暗骂谢二叔无耻,宁肯给金银不给银票,不就是怕银票有让人发现他趁人之危,侵吞兄长家产的风险。
谢二叔可不知谢归槿所想,他一心觉得谢归槿又傻又蠢,这会指不定怎么感激他呢。
丫鬟端来水盆请谢二叔净手。
谢二叔撇嘴暗笑谢归槿穷讲究,草草洗了手。
不多时,谢归槿回来,身后绫歌端着笔墨。
二人签了文书,还需到官府过割(备案过户),谢归槿低着头讪讪道:“昨日我丢了那么大的丑,就不去了,劳烦二叔走一趟。反正字也签了,想来并无大碍。”
“也好,若是去了衙门,这死丫头被人提醒,反悔了怎么办。”谢二叔这般想着,便对谢归槿做出一副长辈慈爱摸样道:“也是,那大侄女在家好生待着,近日就别出门了。”
接着,谢二叔又说了不少宽慰的话,还说要尽量打点让谢老爷早日出来。
谢归槿千恩万谢地送他走了,好意提醒道:“我听闻衙门的大人们早上公务繁忙,二叔倒不如用了午饭,歇息过后再去,那时大人们心情好,大约也不会计较我没去。”
“大侄女说的是,二叔下午去。”谢二叔高高兴兴回家跟谢二夫人分享快乐。
郝管家闻讯赶回,却也迟了,听闻方才种种,痛心疾首。
谢归槿忙安慰一番,接着道:“伯伯替我去京兆尹府走一趟。昨日那些人齐来发难,幕后必定有人主使。现下看来,很可能是二叔。他们那般笃定爹爹再也回不来,或许二叔是凶案的突破口,请薛大人留意些。”
缓过来的郝管家应声走了。
谢归槿则去忙其它。
待到晌午,一切准备妥当。
人们午休结束,谢归槿便命众人在集市、自家商铺前张贴告示,敲锣打鼓口宣传谢家新宅购房优惠。
优惠条款颇多,令人应接不暇。
一则,三日后公开竞拍,价高者得。
二则,竞拍者需提前填表领号,获得竞拍资格。竞拍者均可得谢家商行礼品一份。
三则,已取号竞拍者推荐亲友前来竞拍,可再得礼品一份,以上礼品皆为谢家商行所售货物。
四则,若是竞拍者三日后拍得宅子,可根据推荐人数减免部分房款。
五则,若有三位以上相互推荐的竞拍者在三日后皆拍得宅子,可在减免部分房款的基础上,再享九折优惠。
六则,最终支付钱款的竞拍者,可参与抽奖,奖品丰厚有田地、牲畜、家具等等。
七则,凡是最终支付钱款的竞拍者,均可在“附赠科举保荐资格即捐官”、“免徭役”,选择一个。
八则,所有宅子均有当代书法大师亲自题字,免费制作牌匾。
九则,所有宅子交易均为官府红契,而非民间白契。
十则,所有竞拍者,现有户籍为准,一户最多三个名额。
不止这些优惠宣传,大街小巷已流传开文人名士为谢家宅子填词作赋的作品。
官府亦派钦天监亲去宅子测算,盛赞风水极佳,旺官禄、旺人丁、旺六畜、旺仁寿、旺财运、旺田宅。
这一套下来,可把老百姓唬的一愣一愣。
别的不说,登记领号就能得礼品,免费的东西谁不爱呀?
如今没分家的多的是,一户可只有三个名额,那就是一大家人只有三个能得第一份礼品,这还不得抓紧啊。
这下,排队的人乌央乌央的,谢家不得不多设案几。
后来人实在太多,谢府门前放不下,移到了京兆尹府门前空地,金吾卫都被派来维持秩序。
绫歌见状,不由问道:“小姐,分了几队同时登记,消息难以互通。有些人岂不是浑水摸鱼,一家可不止来三个人呀。”
“无妨,莫说一家多来几个人,便是全来,我也只有高兴的。不过是多出几份礼品罢了。”手里有谢二叔送来金银兜底的谢归槿半点不慌。
且不说,时下民风淳朴,大部分百姓只会积极领礼品,不会转空子多领。那些所谓的礼品不过谢家商行积攒卖不出去的货物,不值钱。商行的各位掌柜都不会因此有所微词。
当然对于老百姓而言,免费的就是最好的。
整个京城都因为谢家卖宅免费送礼,喜气洋洋。
除了谢二叔,他怕夜长梦多,午觉都没多睡,早早去衙门等着,门一开就进去了,所以并不知晓谢家声势浩大的卖宅宣传。
谢二叔兴高采烈在衙门办完前期手续,交上文书,等着过割。
接过文书的赵姓小吏翻看过后,神色古怪瞟了眼谢二叔,叹了口气,将文书还给谢二叔道:“谢二爷,小人这里忙得很,没空陪你消遣。”
谢二叔不明所以接过,赔笑道:“赵大哥哪的话,我这些年多亏赵大哥照拂,哪敢消遣您啊。”
说着,掏出碎银孝敬小吏。
赵姓小吏不接,抬着下巴示意谢二叔看文书。
谢二叔细看,这才发现文书签名竟是空的,既没有他自己的,也没有谢归槿的。
他不可置信,来回翻看每一份文书,再三确认真的没有。
后面排队办事的见状,不免着急催促。
赵姓小吏便叫谢二叔弄好了再来,下次务必带着谢归槿同来。
谢二叔一脸菜色谢过赵姓小吏,转头去找谢归槿算账,根本没有留神街上嘈杂所为何事。
到了谢府,才知道谢归槿去了京兆尹府。
谢二叔不曾多想,只以为谢归槿是为了谢老爷的案子。
他实在等不住,忍不了,直奔京兆尹府,路上恨不得掐死谢归槿。
不料,到了京兆尹府附近,竟见到川流不息百姓在官府门前空地排队,更想不到的是谢归槿坐在队头不远的太师椅上,手摇团扇,神情甚是轻松。
碍于职守的金吾卫与京兆尹府衙役,谢二叔勉强恢复几分理智。
他无心当下情形,上前与谢归槿好声好气道:“大侄女,早上咱们签的文书怕墨是有问题,字都不显了,重新签吧。”
谢归槿见谢二叔过来,起身行礼,闻言疑惑道:“二叔在说什么?什么文书?什么签字?我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谢二叔大怒,从小厮手里接过文书啪的一声,将文书拍椅子旁放茶盏的方几上,低声骂道:“装什么糊涂。早上咱们说好,我替你还钱,你把那几间亏钱的铺子和外城新盖宅子给我,你敢不认账。”
谢归槿手拿蒲扇抵着额头,笑吟吟道:“二叔别生气呀。”
谢二叔鼻孔哼了一声。
谢归槿扭头问郝管家:“咱们家哪几间铺面是亏钱的?”
“小姐,咱们家哪有亏钱的铺面?二爷怕是发癔症了,胡言乱语。”郝管家忍着笑回道。
“你这老匹夫也敢嘲笑我。”谢二叔气急,挥手就要打郝管家。
谢归槿上前,用团扇轻轻一格,脸上带出几分薄怒,责怪道:“二叔,虽已分家,但毕竟同出一脉。咱们谢家向来宽以待下,主慈仆忠。这么多人瞧着呢,您可不能乱打人。”
谢二叔脸皮都被气得抽搐,咬牙道:“行,我不打他,大哥不在,我便代他教训你。”
“二爷慎言,切莫失了分寸。”郝管家厉声道。
薛临川身边的亲随一路小跑过来,板着脸道:“何人敢在此放肆。”
金吾卫亦有两人走近,逼视着谢二叔。
谢二叔不得不收回手,恨声道:“老子不动你,你不给商铺宅子也成,把金银还给老子。”
“金银?可有记号?二叔给我,可有人证?”谢归槿睁大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