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卖房改天逆命(六界快穿)》 第1章 债主上门 谢归槿靠着床头醒来,只觉浑身乏力,头痛难忍,眼睛肿的只能睁开一条缝。 她咬牙怒道:“系统,这就是新手友好任务?” “别生气,”系统忙安抚道:“我马上给您调整身体数据。” 谢归槿揉着太阳穴:“等等,也不知道原主哭了多久,内在调了就行,眼睛肿之类别弄了,免得叫人看出来。” “好的,宿主。”系统立刻执行,经过之前的交锋,它明白谢归槿跟其他把系统当救命恩人的宿主不一样,她把系统当乙方小弟。 若不是谢归槿要靠完成卖房任务才能在现实醒来,完不成会在现实死去,再无生还几率,她才不会搭理系统。 系统一面心里碎碎念:“明明是互利互惠,倒像是我占了她多大便宜,”一面尽职尽责传送剧情。 原主也叫谢归槿,其父富甲一方,其母早逝。 所处朝代叫做大周,开国皇帝是位女子,现已过三代皆为女帝,女子做官经商已是平常之事。 谢父本有意让原主接掌家业,一年前原主学院毕业,便将原主带在身边教导。 不料,原主生性怯懦,不善与人交际,亦无经商头脑,表现不尽人意。她内心不愿跟着父亲学习,又怕父亲失望不肯出言拒绝,硬把自己逼得大病一场。 经此,谢父便熄了念头,想为女儿招婿,可还没等他选出人来,便卷入人命官司,被当疑凶当场带走,已关押三日。 剧情之短谢归槿一眼看完,剧情不够详实,但她此刻并不在意。 她将这次奇遇当做全息网游,并不在意npc如何,一心想着任务,终于看到任务是七日之内不低于市场价卖掉外城新建的六十座宅子。 “这个任务有坑,你故意的吧?”谢归槿挑眉道。 系统嬉皮笑脸说着:“哪能啊,我可没有这个本事,这都是定死的。” 心里却想着:“怕了吧,看你还不求我。” 谢归槿却没再多言,她缓缓从床上起身,守在屋外的丫鬟们听到动静,忙进屋伺候她洗漱。 大丫鬟绫歌拿着冰片、珍珠粉制成的药膏给谢归槿敷眼睛,柔声劝着:“老爷吉人天相,想来过几日查清楚就回来了。小姐担心老爷,也要顾惜自个。若是老爷回来看到小姐哭坏了身子,定要心疼的。” 谢归槿闭着眼随口答应,接着吩咐丫鬟去请郝管家来。 绫歌等丫鬟服侍谢归槿用过早点,换了外出的衣裳,郝管家竟还没到。 谢归槿轻皱眉头,视线从院中栽着的红花上扫过,再要派人去叫时,先前的丫鬟慌慌张张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呼,郝管家暂时脱不开身,让我告诉您,先,先别去探望老爷,这会还不许探视呢,等他打点好了陪您去。” 绫歌见谢归槿抿着唇没开口,她便代为训道:“传话便传话,慌慌张张做什么?小姐面前这般没规矩。” 小丫鬟唯唯诺诺欠身应了。 谢归槿略一思索,抬腿向外走去,她跨过院门,穿过垂花门,沿游廊直奔前院。 绫歌等一众丫鬟赶紧跟上,边走边劝谢归槿莫急,回房等郝管家便是。 谢归槿不理只顾大步上前,她早已向系统确定此间皆为幻境,一切按心意行事,不必顾忌原主秉性,旁人自会合理化其言行。 一群人行至影壁,听到府外甚是嘈杂。 绫歌等人反应过来,忙拦住谢归槿,值守在大门内侧的小厮们也请谢归槿回院。 谢归槿肃容道:“爹爹不在,我便是谢家主事,岂能退缩不前。” 说罢,亲自上前拉开府门。 绫歌等被谢归槿气势所逼,未能拦住,眼睁睁见大门向内打开,府外围着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一群人,各个面容狰狞大声叫嚣着:“还钱。” 随着大门渐开,谢归槿跨门而出,围着的人静默一瞬,纷纷上前。 背对大门极力安抚众人的郝管家不明所以,扭头向后一看,只觉魂飞魄散,立刻对护卫们喊道:“保护小姐,”他则转身几步奔到谢归槿面前将她护住。 郝管家身量高大,低头对羽翼下的谢归槿道:“小姐别怕,先回去歇歇,等我处理好,就陪小姐去探望老爷。” “郝伯伯,多谢你。”谢归槿对郝管家感激道:“不过,还是让我来吧。” 谢归槿伸手拨开郝管家,对围上了的众人道:“诸位,我是现在谢家主事之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谢家若是欠钱,自当奉还,只是口说无凭,你们可有凭证?” “有的,有的,”几个穿着棉布短衣,皮肤黝黑的汉子,攥着契书上前。 谢归槿不用绫歌等人,伸手接过契书,见其中一张写着“系豫州神都府人,今揽到谢客商名下起造楼屋六十间,一应木作工程,俱照约定样式施工。 定于五丰年三月初一动土,需于八月三十日前竣工。逾期一日,扣工银10文。 按期完成,每日工银20文,共计3600文。 开工付三成,1080文。 上梁付四成,1440文。 完工验讫付二成,720文。 留存银一成,360文。待一年后无渗漏歪斜等弊,找清尾款。 自完工日起,保固一年。期内倘有梁柱歪斜、瓦漏墙裂等弊,张木匠需无偿修整。若推诿不修,许谢客商另雇工匠,费用从留存银内扣除。 恐后无凭,立此契为照,各执一纸。” 余下契书内容相同,唯有工匠姓氏、双方签字画押处工匠手印不同。 工匠不会写字,只能按手印。 谢父一介商人,字倒是铁画银钩,谢归槿看着有些诧异。 郝管家想着谢归槿不懂这些,见她发愣,便想取过契书代为处理。 却听谢归槿问道:“你们是外城新建六十座宅子的工匠?” “是是是,”几人忙不迭答应,搓着手,脸上局促不安。 “那些宅子五日前建成,完工的二成没付吗?” 工匠们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几经扭捏终于悄声道:“是留存银没给。” “期限未满,本不该付,不是吗?” 几个工匠涨红脸,领头张木匠攥紧拳头,闷声道:“别人家都是盖完房子就付工钱。” 围观的人听了,纷纷说谢家为富不仁,原本还悄声说,不知怎么声音越来越大,好像生怕谢家人听不到。 还有人指责道:“谢家真不要脸,连工匠的钱都克扣,一扣一年,让人家怎么活。怪不得谢老爷杀人呢,平日看着人模狗样的,呸,畜生。” 谢家人下人听了,气愤不已,想要对骂回去,又怕给主家招祸。 谢归槿不理这些,她站在台阶上,盯着工匠问道:“难不成这契书是当初我家逼你们签的?” 工匠们本就站的比谢归槿低几个台阶,此刻被谢归槿盯着,不自觉垂下头,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低眉顺耳甚是可怜。 旁人看着,倒像是谢归槿居高临下,以势欺人。 自觉仗义执言者就更多了,话也越来越不客气。 郝管家忍无可忍,指着工匠怒骂:“说呀,你们怎么不说当初是你们挤破头也要来我们谢家做工的。 是,我们谢家扣了留存银,但那是为了买房子的人家着想。 因着留存银,老爷说不能薄待了你们,给你们的工钱比别家都高。即便留存银全扣下,你们拿到手的也跟别家差不多。 何况在我们谢家做工包吃包衣,不然你们也穿得起棉布衣裳?” 工匠们羞愧不已,耳边听着围观的人转了风向说工匠们不是东西,更加难堪,一个个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们分明是老实本分之人,既知自己理亏,为何要跟他们一起来闹事?”谢归槿不解道。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耻笑道:“谢小姐何必明知故问。谢老爷杀人被抓,谢家一年后有没有还未可知,哪里来的留存银,他们想要讨回血汗钱,天经地义。” “你是?” 中年男子理理衣襟,神态傲慢,不搭腔。 郝管家在谢归槿耳边道:“这是给咱家供货木行的三掌柜布耀廉,旁边是石料、石灰砂浆......” 谢归槿懂了上游供应商们,她冷笑道:“诸位也是期限未到,来讨债的?难道不知做生意讲究诚信二字?我爹出事才三天,你们就上门逼迫传出去不好听吧。” “谢小姐,真是伶牙俐齿,”布耀廉的脸皮可比工匠们厚多了,他字字诛心:“你爹杀了人,万一将来你家的家产充公,我们不把把账先讨回来,难道还等着白白打水漂? 说不得谢小姐将来还得卖身为奴呢,倒不如现下痛痛快快把钱还了,我们念着这点好,将来把你买回家去做小妾,你就不必吃苦受累了。” “放你娘的屁,”郝管家看着谢归槿长大,岂能见她受辱,想冲上去打死舔着脸的布耀廉,又要顾及谢归槿。 两相为难,郝管家回头对着谢归槿急道:“小姐,别听他胡说。” “我知道,”谢归槿先安抚了郝管家,又大声对布耀廉着道:“官府尚未定案,我爹不过是被当疑犯带走,听你这意思,倒是笃定我爹就是凶手,想来你手里有证据知真相。 既如此,怎么不去官府作证,却只来我谢家吓唬人。怎么?你是只认得我谢家大门,不认得官府怎么走吗?” “你......”布耀廉指着谢归槿破口大骂,却在谢家下人的指指点点中败下阵来。 谢归槿环视一圈,朗声道:“既然都是限期未到,诸位请回吧,来日到了期限,我谢家自然履约付款。” “等等,谢小姐我可不是限期未到。”一个一脸精明的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子出言道。 谢归槿心想:“一波接一波,有完没完?”,她没好气道:“你又是谁?” 小胡子男子端着笑脸,一点都不在意谢归槿语气不好,他取出文书道:“在下三梧钱庄管事,谢小姐请看,令尊与我钱庄签订的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着‘若市面银根紧缩,钱庄可随时收回本息。’” “如今实在是钱不凑手,不是故意与谢小姐为难,请谢小姐照着约定还钱吧。”小胡子男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眼里尽是嘲讽。 “真的吗?”谢归槿惊讶道:“大庭广众下你这么说,就不怕大家信以为真,都跑去你们钱庄取钱,这取得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你要不再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呃,”小胡子男子面容一肃,刚要说话,人群中传来一句:“这小娘子分明是想欠债不还,等安抚了咱们,她就卷钱跑了。” 又有几人响应,闹事的几波人在众人怂恿下纷纷上前,逼谢归槿立刻还钱。 眼看局面一发不可收拾,谢归槿厉声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寻衅滋事?来人,去京兆尹府报案,就说有人光天化日,欲意私闯民宅,打家劫舍。” “呦,小娘子可不敢乱说,咱们就是讨债可不敢违法。倒是小娘子诬告咱们,可是要受刑的。” “就是,就是,欠钱不还,天底下哪有这个理。” 众人说着,欺身上前。 第2章 七日之约 谢归槿被逼无奈,抽出身边护院佩刀,刀指着众人,喝道:“你们再敢上前,我就杀了你们。” “哎呀,我好怕啊,”方才要纳谢归槿做妾的布耀廉一脸淫|笑上前,他嘴上说着怕,心里半点不慌,谁不知道谢老爷到处招婿,还不是因为谢家小姐柔弱可欺,立不起来。 待他上前夺了刀,还能摸摸谢小姐的手。 一心想借机占便宜的布耀廉,根本没意识到谢归槿见他凑近,毫不犹豫一刀劈下。 要不旁人拉了一把,布耀廉不死也得见血。 “你,你敢......”布耀廉惊魂未定。 “哼,”谢归槿一脸煞气道:“我有何不敢,姑奶奶说一不二。” 众人见谢归槿言行癫狂,畏惧不敢上前,他们只想要钱,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下逼死谢归槿,更不敢拿自己的命赌。 僵持之际,京兆尹薛临川亲自带着人赶到。 按理,这等小事不该劳烦薛临川,只是薛临川听得报案,心中莫名觉得若不亲去必会后悔终生。 他到,自有府衙在前开路,抬眼便见谢归槿被逼持刀自卫,只觉心痛不已,自责难当,可他明明之前不曾见过谢归槿。 薛临川压下心中疑惑,上前问询。 谢归槿据实以告,大致言明。 薛临川便道:“契书既已写明,自然按期偿还。至于钱庄是否银钱短缺,本官自会查证。尔等蓄意闹事,念及初犯,暂不扣押,若有下次依律法办。” “薛大人不公,此女持刀伤人,难道不该处罚?”被赶到台阶下的布耀廉一只手扶着胸口,另一只手指着谢归槿大喊道。 大周广开言路,许百姓监察之权,是以平民并不畏惧官府。 “哦?何人被伤?因何被伤?”薛临川皱眉道。 布耀廉被小厮一扯将话咽了下去,方才谢归槿未言细节,没说他此前出言不逊。若计较起来,当众言行冒犯他人可论罪,只是平常民不举官不究罢了。 他若说谢归槿拿刀劈他,自然要牵扯出此前之事节外生枝。 布耀廉想到此处,摆手道:“罢了,罢了,是老夫失言,薛大人莫要放在心上。既然薛大人作保谢家到期还债,我等这就回去。” “难道届时我谢家还不上钱,你就朝薛大人要吗?薛大人不过说了句公道话,你便赖上他了。”谢归槿讥讽道。 薛临川就要脱口而出:“我愿作保。” 谢归槿已侧身对他道:“薛大人不必理这起子小人。” 薛临川将“我愿作保。”咽下,改口道:“无妨。” “诸位,今日既然上门讨债,我便给个诸位一个准话,”谢归槿面向阶下众人,朗声道:“七日之内,我谢家必偿还所有银两,在此之前还请诸位莫要再来骚扰。” 薛临川急道:“谢小姐不必如此,日后我会派人保护谢府,白纸黑字也由不得他们胡来。” “薛大人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谢家自有筹钱之道。”谢归槿谢过薛临川,又道:“诸位,可愿答应。” “谢小姐,既然这么说,那七日后我们再来。” 众人告辞而去。 薛临川便道:“谢小姐,若有需要之处,可随时来找我。” 谢归槿一面道谢,一面跟系统说:“这大周的官不错呀,这才是父母官。” “你为什么要跟他们定下七日之约?”系统不理谢归槿感慨,不解问道。 “你猜。”谢归槿怼回去,心道:“反正我只有七日卖房子的时间,卖完自然能还钱,卖不完我都死了,还管这幻境的欠债做什么?让他们这七日别捣乱要紧。” 薛临川不知谢归槿、系统对话,又道:“不知谢小姐是否方便,令尊所涉之案,我需询问家属。” “自然方便,薛大人请。”谢归槿请薛临川到正厅,接受问询。 她一边按照系统实时给出的答案应付薛临川提问,一边问系统:“别人不管穿进哪儿,最起码知道前后面剧情,也算个金手指。你就给了我一点点前情概要,好歹告诉我谢父杀人真相吧。” “请宿主自行探索,”系统一本正经回道。 “切,我到底是要卖房子还是要查案?你这个没用的系统,跪安吧。” 心里憋屈的系统,又传送了些不太重要的情节。 薛临川问完谢府众人,心中颇有不舍之意,但他知道早日将案件查清对谢归槿更好,便匆匆告辞。 谢家人只知薛临川有青天之称,素来办案严谨,明察秋毫,未曾多想。 可自幼跟着薛临川的亲随,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家公子出身名门,科举入仕,品貌端正,在人才济济大周也是排得上号的。平日体恤百姓,待民亲和,但如今日这般从未见过。 倒也不是公子言行无状,有出格之态,而是细微间对谢家小姐的体贴关怀从未对其他人有过,且非他这种亲近之人不能察觉,像是平静的湖面下暗藏着波涛汹涌。 可公子明明不喜女色,不贪男风。 家中夫人为此甚是焦虑,想让公子早日娶亲,但公子一心扑在公务上,根本无心于此。 可如今看公子对谢家小姐殷勤备至,该不会是对谢家小姐一见钟情吧。 哎呀,谢老爷可不能真是凶手啊,府上绝不会同意公子娶罪犯之女。 薛临川的亲随一路想些有的没的,只觉操碎了心。 郝管家也觉得自己操碎了心,小姐怎么就定下七日之约了呢?生意做大了,钱自然都在各处生钱,这流动的可没有多少,哪能凑出来那么多把债全还了? 看着郝管家的苦瓜脸,谢归槿没有半分心虚,她道:“左右也看不到爹爹,不如郝伯伯陪我去看看外城新建的宅子吧。” “小姐想卖掉那些宅子抵债?”郝管家皱着脸,却没有怪谢归槿的意思只道:“都卖了倒确实够抵债,可现下不好卖,七日之内绝对卖不完。小姐,再想想别的法子吧。哎,小姐别急,咱家生意多,我去跟掌柜们合计合计。” 郝管家去商量对策,谢归槿便带着绫歌等人看宅子。 绫歌忐忑道:“小姐,就我们去?” “之前是谁跟我说羡慕林家小姐的丫鬟做了大掌柜,你现在不羡慕了,不想做大掌柜了?”马车里,谢归槿透过车窗看着街景,随口道。 绫歌心道:“那不是为了鼓励小姐跟老爷好好学。”她想着如今府上的情形,勉强挤出一丝笑道:“自然是想的,多谢小姐提携。” 到了外城,到处都在施工。 谢老爷作为第一批响应的商家,所承担的是在“里坊制”划分标准下“坊”里的住宅,是给平民或是清贫低级官员住的。 朝廷既然修建外城,自然是因为城内人口多住不下,人口迁徙由朝廷动员,所以宅子本身不愁卖。 难就难在,七日内不低于市场价卖出。 谢家的宅子是第一波建成的,其他家建的也在收尾。 城门、城墙、街道已建成,可是衙署、市集、惠民药局等还没建好。 虽说朝廷早有规划,可周边设施到底没建成用不了。 这里的老百姓买房可不像谢归槿来的世界有期房,这里都得房子建成,周边一应俱全,才挑选购买。买房对普通百姓是件大事,且要观望呢,更不可能在有众多选择的情况下花一样的钱早早买下谢家的宅子。 回到谢府的谢归槿不禁有些头疼,绞尽脑汁想如何解决之时,郝管家回来了。 郝管家进了门与谢归槿商议,各个商铺能拿出的现钱有限,除非大量贱卖货品,可这样谢家生意必会元气大伤。 因谢归槿此前放出话去,若不在七日内还钱,谢家声誉便毁于一旦,更加危急。 谢家的掌柜们不是没有怨言,只是他们几代听命谢家,待遇薪酬历来不低,也不愿在此刻落井下石,愿与谢家共度难关。 只不过,撑过这次难关,若是谢老爷回不来,谢归槿立不住,他们也要自谋生路去了。 谢归槿不同意贱卖货物。 郝管家心急如焚道:“小姐,我已去过房牙,没有一家肯接咱家的宅子,都说七日内是卖不出的,他们不愿砸自家招牌。房牙不接,宅子卖不出去,不贱卖货物哪来的钱?” “必须得是房牙卖宅吗?我们自己不行?”作为资深房产营销谢归槿知道房牙,房牙约等于古代房产中介,承担着中介撮合、价格评估、登记代理、税务监督等职责。 “那倒也不是,朝廷没规定不许自家卖宅。可是没有先例呀,从古至今,所有的房子都是房牙在卖,咱们自己怎么卖?” “这样吧,给我三天时间,若卖不出,再贱卖货品不迟。好了,伯伯你也累了一天,快去歇歇吧。” 弄走郝管家,谢归槿提笔了诸多方案,夜深方歇。 第二日清早,谢归槿将写好的方案给挂着两个黑眼圈几乎一夜未睡的郝管家。 郝管家初时不以为意,越看越精神,只觉熬夜导致的头疼都清减了。 “这是出自何人之手,奇才呀,”郝管家对着谢归槿激动道:“小姐,可得把这人笼络住。” 谢归槿在现代是个房产营销女强人,可古今到底不同,她心里没底,郝管家这反应让谢归槿暗暗松了口气。 “是我写的,伯伯觉得可行?” “当然,”知道是自己小姐的手笔,郝管家没有怀疑,连连称赞。 谢归槿便道:“既可行,须得一击必中,将准备事宜做好。我对掌柜、伙计们不熟,有劳伯伯代为安排,务必人尽其才。” “小姐放心,”郝管家领命而去,脚下生风。 昨日谢归槿放出豪言,今日怕谢家卷款逃路的人,三三两两守在谢府门外闲聊,见郝管家带着人风风火火走了,正好奇琢磨呢,又见谢二爷登了谢府的门。 众人犯起了嘀咕,谢家两房不合许久,早已分家,谢二爷来做什么? 第3章 卖房营销开始啦 “大侄女,你昨儿实在是太冲动了。现如今该如何是好?大哥不在家,你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可要叔叔帮你?”谢二叔叹息道。 谢归槿忙感激着请谢二叔上座,哽咽道:“我真是六神无主,幸好二叔前来,还请二叔救我。” “虽说咱们早已分家,但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这样吧,我愿出钱替侄女还清债务。只是,侄女也得给我些东西,不然不好给你婶子交代。”谢二叔大摇大摆坐下,端着茶缓缓道。 谢归槿掩面泣道:“二叔想要什么?只管拿去便是。”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话都不会好好说。你放心,二叔又不是趁火打劫,大面上过得去就行。这样吧,西街的胭脂铺,北巷的米粮店,东街的绸缎庄,这三间亏钱铺面也就够了。 哦,我听说房牙不愿意卖外城新建的宅子,也一并给我吧。二叔跟他们关系好,二叔帮你卖。” 谢归槿心道:“原主是有多傻白甜,才能让谢老二这么得寸进尺欺负人?不行,我得出了这口恶气。” 想到这,谢归槿拿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强笑道:“二叔的美意,我知道了,多谢二叔仗义。二叔可带了银票?何时签文书?” 谢二叔闻言,心中甚是开怀,爽快拿出一荷包金银与提前准备好的文书道:“大侄女点点,没问题咱们就签。” “我怎会不相信二叔,二叔稍后,我去净手,回来好签文书,图个吉利。”谢归槿接过金银起身向后院走。 谢归槿边走边掂着荷包,暗骂谢二叔无耻,宁肯给金银不给银票,不就是怕银票有让人发现他趁人之危,侵吞兄长家产的风险。 谢二叔可不知谢归槿所想,他一心觉得谢归槿又傻又蠢,这会指不定怎么感激他呢。 丫鬟端来水盆请谢二叔净手。 谢二叔撇嘴暗笑谢归槿穷讲究,草草洗了手。 不多时,谢归槿回来,身后绫歌端着笔墨。 二人签了文书,还需到官府过割(备案过户),谢归槿低着头讪讪道:“昨日我丢了那么大的丑,就不去了,劳烦二叔走一趟。反正字也签了,想来并无大碍。” “也好,若是去了衙门,这死丫头被人提醒,反悔了怎么办。”谢二叔这般想着,便对谢归槿做出一副长辈慈爱摸样道:“也是,那大侄女在家好生待着,近日就别出门了。” 接着,谢二叔又说了不少宽慰的话,还说要尽量打点让谢老爷早日出来。 谢归槿千恩万谢地送他走了,好意提醒道:“我听闻衙门的大人们早上公务繁忙,二叔倒不如用了午饭,歇息过后再去,那时大人们心情好,大约也不会计较我没去。” “大侄女说的是,二叔下午去。”谢二叔高高兴兴回家跟谢二夫人分享快乐。 郝管家闻讯赶回,却也迟了,听闻方才种种,痛心疾首。 谢归槿忙安慰一番,接着道:“伯伯替我去京兆尹府走一趟。昨日那些人齐来发难,幕后必定有人主使。现下看来,很可能是二叔。他们那般笃定爹爹再也回不来,或许二叔是凶案的突破口,请薛大人留意些。” 缓过来的郝管家应声走了。 谢归槿则去忙其它。 待到晌午,一切准备妥当。 人们午休结束,谢归槿便命众人在集市、自家商铺前张贴告示,敲锣打鼓口宣传谢家新宅购房优惠。 优惠条款颇多,令人应接不暇。 一则,三日后公开竞拍,价高者得。 二则,竞拍者需提前填表领号,获得竞拍资格。竞拍者均可得谢家商行礼品一份。 三则,已取号竞拍者推荐亲友前来竞拍,可再得礼品一份,以上礼品皆为谢家商行所售货物。 四则,若是竞拍者三日后拍得宅子,可根据推荐人数减免部分房款。 五则,若有三位以上相互推荐的竞拍者在三日后皆拍得宅子,可在减免部分房款的基础上,再享九折优惠。 六则,最终支付钱款的竞拍者,可参与抽奖,奖品丰厚有田地、牲畜、家具等等。 七则,凡是最终支付钱款的竞拍者,均可在“附赠科举保荐资格即捐官”、“免徭役”,选择一个。 八则,所有宅子均有当代书法大师亲自题字,免费制作牌匾。 九则,所有宅子交易均为官府红契,而非民间白契。 十则,所有竞拍者,现有户籍为准,一户最多三个名额。 不止这些优惠宣传,大街小巷已流传开文人名士为谢家宅子填词作赋的作品。 官府亦派钦天监亲去宅子测算,盛赞风水极佳,旺官禄、旺人丁、旺六畜、旺仁寿、旺财运、旺田宅。 这一套下来,可把老百姓唬的一愣一愣。 别的不说,登记领号就能得礼品,免费的东西谁不爱呀? 如今没分家的多的是,一户可只有三个名额,那就是一大家人只有三个能得第一份礼品,这还不得抓紧啊。 这下,排队的人乌央乌央的,谢家不得不多设案几。 后来人实在太多,谢府门前放不下,移到了京兆尹府门前空地,金吾卫都被派来维持秩序。 绫歌见状,不由问道:“小姐,分了几队同时登记,消息难以互通。有些人岂不是浑水摸鱼,一家可不止来三个人呀。” “无妨,莫说一家多来几个人,便是全来,我也只有高兴的。不过是多出几份礼品罢了。”手里有谢二叔送来金银兜底的谢归槿半点不慌。 且不说,时下民风淳朴,大部分百姓只会积极领礼品,不会转空子多领。那些所谓的礼品不过谢家商行积攒卖不出去的货物,不值钱。商行的各位掌柜都不会因此有所微词。 当然对于老百姓而言,免费的就是最好的。 整个京城都因为谢家卖宅免费送礼,喜气洋洋。 除了谢二叔,他怕夜长梦多,午觉都没多睡,早早去衙门等着,门一开就进去了,所以并不知晓谢家声势浩大的卖宅宣传。 谢二叔兴高采烈在衙门办完前期手续,交上文书,等着过割。 接过文书的赵姓小吏翻看过后,神色古怪瞟了眼谢二叔,叹了口气,将文书还给谢二叔道:“谢二爷,小人这里忙得很,没空陪你消遣。” 谢二叔不明所以接过,赔笑道:“赵大哥哪的话,我这些年多亏赵大哥照拂,哪敢消遣您啊。” 说着,掏出碎银孝敬小吏。 赵姓小吏不接,抬着下巴示意谢二叔看文书。 谢二叔细看,这才发现文书签名竟是空的,既没有他自己的,也没有谢归槿的。 他不可置信,来回翻看每一份文书,再三确认真的没有。 后面排队办事的见状,不免着急催促。 赵姓小吏便叫谢二叔弄好了再来,下次务必带着谢归槿同来。 谢二叔一脸菜色谢过赵姓小吏,转头去找谢归槿算账,根本没有留神街上嘈杂所为何事。 到了谢府,才知道谢归槿去了京兆尹府。 谢二叔不曾多想,只以为谢归槿是为了谢老爷的案子。 他实在等不住,忍不了,直奔京兆尹府,路上恨不得掐死谢归槿。 不料,到了京兆尹府附近,竟见到川流不息百姓在官府门前空地排队,更想不到的是谢归槿坐在队头不远的太师椅上,手摇团扇,神情甚是轻松。 碍于职守的金吾卫与京兆尹府衙役,谢二叔勉强恢复几分理智。 他无心当下情形,上前与谢归槿好声好气道:“大侄女,早上咱们签的文书怕墨是有问题,字都不显了,重新签吧。” 谢归槿见谢二叔过来,起身行礼,闻言疑惑道:“二叔在说什么?什么文书?什么签字?我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谢二叔大怒,从小厮手里接过文书啪的一声,将文书拍椅子旁放茶盏的方几上,低声骂道:“装什么糊涂。早上咱们说好,我替你还钱,你把那几间亏钱的铺子和外城新盖宅子给我,你敢不认账。” 谢归槿手拿蒲扇抵着额头,笑吟吟道:“二叔别生气呀。” 谢二叔鼻孔哼了一声。 谢归槿扭头问郝管家:“咱们家哪几间铺面是亏钱的?” “小姐,咱们家哪有亏钱的铺面?二爷怕是发癔症了,胡言乱语。”郝管家忍着笑回道。 “你这老匹夫也敢嘲笑我。”谢二叔气急,挥手就要打郝管家。 谢归槿上前,用团扇轻轻一格,脸上带出几分薄怒,责怪道:“二叔,虽已分家,但毕竟同出一脉。咱们谢家向来宽以待下,主慈仆忠。这么多人瞧着呢,您可不能乱打人。” 谢二叔脸皮都被气得抽搐,咬牙道:“行,我不打他,大哥不在,我便代他教训你。” “二爷慎言,切莫失了分寸。”郝管家厉声道。 薛临川身边的亲随一路小跑过来,板着脸道:“何人敢在此放肆。” 金吾卫亦有两人走近,逼视着谢二叔。 谢二叔不得不收回手,恨声道:“老子不动你,你不给商铺宅子也成,把金银还给老子。” “金银?可有记号?二叔给我,可有人证?”谢归槿睁大眼睛问道。 第4章 头发长,见识长 不等谢二叔答话,谢归槿又问绫歌:“你终日在我身边伺候,可曾见过二叔给我金银。” “奴婢不曾见过。” “怎么没有?我今早明明给了一袋子金银。你这贱婢敢信口雌黄,我发卖了你。” 谢归槿上前一步,将绫歌护在身后,嘲讽道:“二叔,我爹还没死呢,就算我爹不在了,谢家还有我,轮不到你在这要打要杀,摆主子款,咱们早分家了。” “好好好。”谢二叔抖着手指着谢归槿:“你以为不承认就能让老子吃哑巴亏?想得美,老子要报官,你们父女去牢里团聚吧,你给我等着。” 谢归槿嘴角勾笑道:“二叔请便。” 谢二叔瞪着谢归槿,觉得她一副小人嘴脸,真想上手活活抽死她,可旁边金吾卫等人在侧,谢二叔不敢妄动。 再三犹豫,谢二叔终是愤然离去,他走出不远便打发人去请讼师,又派人去搞清楚不过短短两个时辰,谢归槿怎么就从疑凶之女变成朝廷庇护之人。 打听回来的小厮期期艾艾,在谢二叔不耐烦的催促下,才断断续续告诉谢二叔:谢归槿公然张贴告示,言明此次卖宅所得刨去成本,利润尽数捐献朝廷。 谢二叔呆住了。 小厮茫然无措道:“大小姐为什么这么做?她图什么?” 谢二叔闻言,心中思量着:“不管她图什么,她怎么敢这么做?” 外城新建,千头万绪。 建房者不止谢家商行,工程更不止建房而已,大周京都及周边城镇几乎所有的商家都分到了一杯羹。 谢归槿如此做法,自然会得到朝野上下交口称赞,可其它商家该如何做?捐还是不捐?捐的话要捐多少?即便全捐有谢归槿珠玉在前,他们又能得到多少好处? 这会,其它商家心里怕是恨死出头鸟谢归槿了,但是碍于朝廷,面子上还得跟她过得去。 万一这些商家想要出气,自家是谢家二房,自己是谢归槿的亲叔叔,只怕会受到牵连,不行得赶紧告谢归槿这丫头片子,撇清关系。 谢二叔这么想着,一路回到家,坐等讼师。 谢二夫人听了事情始末却道:“咱们原想大侄女好拿捏,骗她些许产业不难。对外还可说大伯不在,咱们听说大侄女不知轻重定下七日还款,遂不计前嫌拿出棺材本上门救济。大侄女收了钱,是她怕将来因大伯的案子抄没家产,于是求着你收了点产业以图来日。 可你若是此刻为了撇清关系去状告她,少不得扯出咱们骗产业一事,得不偿失。何况咱们两家早已分家,多年交恶,人尽皆知。旁人又怎会因大侄女所为迁怒于咱家?” “女人家到底头发长见识短。”谢二叔听了这一番话,心道暗道。 因女帝在位,谢二叔不敢宣之于口,心里正琢磨着该如何说服谢二夫人,下人来报讼师到了。 谢二叔便道:“夫人说的是,讼师既然来,总要见上一见,待我去打发了他。” “你去盯着二爷,若有不妥,即刻回我,”谢二夫人看着疾步而去的谢二叔,皱眉吩咐小厮。 小厮赶去前厅,讼师已听完谢二叔诉求,觉得颇为棘手。 讼师斟酌道:“二爷既无有利的人证物证,这官司赢面不大。再者朝廷只怕也不愿看到二爷此时状告谢小姐。” “难不成朝廷还要为了她捐的几两银子,徇私枉法不成?”谢二叔面色铁青道。 “自然不会,就连谢老爷的案子,朝廷也不会因此网开一面,但朝廷会格外重视谢老爷的案子,尽快查清真相。” 谢二叔听了心中不愤,许以重金要讼师帮他,务必将谢归槿弄进大牢。 讼师拒不肯受,告辞离开。 谢二叔气急,无处发泄之时,京兆尹府衙役上门传他前去问讯。 “我还没去告,怎么就找上门来了?难不成有人看不惯那死丫头,比我先出手?”谢二叔心道。 闻讯赶来的谢二夫人则清醒很多,她亲手将银钱往衙役手中塞,细声软语问道:“不知薛大人传内子所为何事?” 衙役不接银子,摆出公事公办之态将谢二叔带走。 谢二夫人心知不妙,忙跟着同去。 一行人与谢归槿在京兆尹府门前狭路相逢。 谢二夫人未经传唤,不得入内。 她目送谢二叔与衙役进门后,转身向谢归槿走近,柔声问道:“槿娘可知发生了什么?” “官府办事,我怎会知道。”谢归槿一脸无辜。 谢二夫人拉起谢归槿的手,一副长辈慈爱面容:“瞧你这孩子,不过几日不见,便清减了许多。你二叔这人口硬心软,是个糊涂人。可他心里还是疼你的,他若说错了什么,你千万不要与他计较。” “婶子这话,仿佛在说二叔是我弄进去的。婶子可真抬举我,我可没有这个本事。”谢归槿抽回手,一脸冷淡。 谢二夫人原本觉得谢二叔此前所言,对谢归槿举止长进有夸大之嫌。如今方知谢归槿确实与往常不同了,想来人逢巨变,会突然成长吧。 “哎呀,你这孩子多心了不是,婶子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不说你二叔。日头大,你小姑娘家家的,晒黑了可不成。”谢二夫人半点不尴尬,扭头吩咐身边丫鬟道:“去,给大小姐拿把伞来。” “不妨事,今日甚是凉爽,哪里就晒黑了。何况这么人多人都晒着。哪有我一个撑伞的道理?倒是婶子上了年纪,在这久了怕是撑不住,不如回家等消息。看样子,二叔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谢归槿笑吟吟道。 谢二夫人脸色一变,忍气吞声道:“好,我听你的,还是槿娘孝顺懂事,你二叔就托付给你。” 谢归槿不应声,只微微福身送谢二夫人离去。 因排队人多,快到傍晚时,金吾卫在每队队尾站立,不许再排。 谢家下人张贴告示写清明日排队时间。 谢归槿又命人分散开,大声告诉百姓明日辰时三刻再来。 等人都散了,郝管家光明磊落给在场金吾卫、京兆尹府衙役为首二人,各送了一荷包碎银。 谢归槿朗声道:“今日多亏各位大人,一点碎银小小心意,请各位大人喝杯酒水罢了,切莫推辞。” 荷包里的碎银金额恰到好处,并不出格,那两人掂了掂也就笑纳了。 谢归槿又道:“我在酒楼定了席面,还请诸位赏光吃顿便饭。” 金吾卫、京兆尹府衙役略推辞一二,便同去用晚膳。 席间不必多说,等谢归槿等人回到谢府时,天色已晚。 谢归槿对郝管家道:“伯伯累了一天,早些休息,这几日还有的忙呢。” 郝管家昨夜一夜未眠,忧心不已,现下心可算是放回肚子,便不再硬撑,叮嘱谢归槿好生歇息后,便自行回房了。 谢归槿打着哈欠,回到自个院子,见院中几株红花已被连根拔除,移栽些了旁边的月季过去,看起来像是因月季繁茂,为了使其疏密得宜,遂另置格局。 以小见大,谢家下人确实忠心能干。 谢归槿对于完成卖房任务多了几分信心。 梳洗过后,绫歌一面按揉谢归槿头上穴位,一面悄声问道:“小姐不是说,二夫人定会看着二爷,不让他状告小姐。为何还要命人将红花毁去?” 红花汁水入墨,会使此墨写成的字迹逐渐消散。 早上谢归槿便是用此,设计了谢二叔。 这个法子是原主与丫鬟们用红花捣碎的汁水染指甲时无意间发现的。 谢归槿闭着眼睛道:“小心无大错。好了,不揉了,你也累了一天,回房歇着吧。不必守夜,也别叫旁人来,以后我这都不必守着。” “是,奴婢知道了。” 一夜无话。 翌日,谢归槿便不去盯着排队,开始筹备拍卖事宜。 晚间,郝管家捧着名册给谢归槿汇报,说到今日竟有勋贵子弟派下人为自己取号。 绫歌在一旁听着,不解道:“那些贵人为何要参与?” “这些贵人怕是想借机给朝廷卖个好。”郝管家捻着胡须道。 绫歌眨着眼睛,更疑惑了:“那他们直接捐银子给朝廷不就得好了,为什么要绕个圈子?” 郝管家停了手,揪着胡须答不上。 “想来这些贵人以自身能力无法科举入仕,又不愿捐官低人一等。若能借此,在朝廷、陛下面前露个脸儿。家中再想想别的法子,或许能得陛下钦点个一官半职。这可比捐官要荣耀的多。”谢归槿缓缓道。 再者,这些人面临着跟谢归槿同样的问题,贸然给朝廷捐银,可能会变成众矢之的。 谢归槿心中了然,并没有将这一层说出,免得在场的下人们多想,不利于日后拍卖。 她将拍卖流程拿出,与众人商议,大家的注意力从有贵人参与拍卖的不真实感中逐渐转移。 大体安排妥当,还未细化,有下人报京兆尹薛大人登门求见。 谢归槿看向屋外,暮色降临,薛临川怎会在此时过来? 第5章 场地怎么布置? 薛临川进门,拱手歉意道:“漏夜前来,叨扰谢小姐了。” “大周的官员这般客套吗?”谢归槿心中念头一转,侧身摆手请薛临川上座,借着命丫鬟上茶之机,她微微扫视一圈,见在场众人面上皆有诧异之色,内心不免对薛临川所为有怪异之感。 她在下首款款坐下,迅速调整心态问道:“薛大人客气了,大人匆忙赶来,可是家父的案子,需要我等提供线索?” 薛临川略一抬眼,抿唇未言。 谢归槿会意,挥手意识下人回避。 郝管家、绫歌有些犹豫,行动迟缓了几分。 薛临川见了便道:“你们二人留下无妨,以免有心人嚼舌根,于谢姑娘名声有碍。” 谢归槿闻言,怪异之感更甚。 大周朝,女帝开国,三代女皇。 女子与男子一般,可读书习武外出谋生,虽比不上现代风气开放,但并无男女之防限制。 何况,即便清场,也不会关门闭窗,下人们能看到屋内情形,只是听不到罢了,薛临川为何会有此顾虑? 谢归槿略一想,便至抛脑后,左右于她任务无关,不值得耗费心力。 “薛大人究竟要问什么?”谢归槿催道。 “实不相瞒,我已细细审过谢二爷与前日来贵府讨债的那些人。讨债的确实受谢二爷怂恿,可他们并不知谢老爷案件真相。至于谢二爷,他也不知内情,但他却说梦中有神明告诉他谢老爷杀人为真,不配再拥有谢家祖业。神明降怒,命谢二爷夺取谢家产业。” 说到此处,薛临川抬眼见谢归槿三人都像是被雷劈过般不可置信,接着道:“我知道此事过于匪夷所思,我初时觉得谢二爷是在为自身开脱。可我再三审过,谢二爷应当没有说谎。我实在不知这是谢二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真有能托梦的神明,居然管谢家家产传承一事?谢二爷毕竟出自谢家一脉,便想问问谢小姐有没有什么线索?或是谢家有什么供奉?” “有吗?”谢归槿木着脸,在脑中问系统。 系统一板一眼回道:“原主的记忆已全部传送,请宿主自行探索。” 谢归槿眉心隆起,将原主的记忆翻了又翻,确实没有相关的,她心想:“此处虽为幻境,却脱胎于现实,薛临川科举出身,自然熟读四书五经义,岂会不知子不与怪力乱神?何况他断案如神,又非信口雌黄之人,想来谢老爷的案子十有**与鬼神有关。可是仅凭谢二叔的证词,为什么会让薛临川相信呢?” 念及此处,谢归槿眼睛一亮道:“薛大人,是不是还有旁的证据?” “谢小姐真是心思敏锐,”薛临川心下一叹,谨慎道:“只是怕说出来吓到谢小姐。” “还请薛大人直言相告。”谢归槿肃容道。 薛临川斟酌将可透漏的部分说出:“谢老爷涉案中的被害者,那名婢女的尸身刚抬回衙门,便腐化了。仵作只能得出她已死多日,可当日宴席,那婢女明明活生生出现,在场多人为证。我推断要么是有人易容成婢女,要么确有邪灵作祟。” “虽然有易容之说,可尸体是进了衙门才腐化的,实非人力可为。何况如今暑气未过,若真是早就死,尸体亦未掩埋焚烧,怎么可能没有味道传出?请客那家闻不出,其他宾客也闻不出吗?”谢归槿断然道。 郝管家听到此处,忙道:“那就是邪灵作祟,我家老爷是被冤枉的,还请大人,快放他出来啊。” “伯伯别急,薛大人说了,不排除人为可能。何况邪灵之说,难以服众。如今我欲为朝廷捐款,人尽皆知,若有人说朝廷是因此放过爹爹,该如何是好?”谢归槿先安抚郝管家。 接着对薛临川道:“薛大人勿怪,我们并没有干预司法之意,只是关心则乱。” “无妨,郝管家与谢老爷主仆情深,我又怎会怪罪。” 薛临川与谢归槿客套几句告辞离开。 郝管家见人一走,便拉着谢归槿悄声道:“我观薛大人待小姐似乎与众不同,小姐千万不要被他迷惑。老爷绝不想看到小姐为了救他而做出、做出不好的事来。” “伯伯觉得薛大人对我见色起意?妄想用爹爹的案子逼我委身于他?” 郝管家低了头,神情颇有几分不自然。 此处终究还是古代,谢归槿是未出阁千金小姐,她话说的这样直白,郝管家有些招架不住。 “我知道了,多谢伯伯提醒。我会注意的,绝对不会......”谢归槿不知怎么脑子一抽,说了句:“自甘下贱,你放心吧。” 郝管家闻言,浑身一抖,皱着脸道:“小姐莫要这样说,薛大人,咳,薛大人未必真有此意,或许是我多虑。总之,小姐放在心上就好。” 谢归槿看着郝管家匆匆告退的背影,觉得是郝管家多心。 她眼中的薛临川目光明澈,坦坦荡荡,并无私欲。 谢归槿觉得薛临川对她并没有其他想法,恐怕只是因为案件过于诡异,薛临川为官清正,才格外上心些。 但这些,她不打算与郝管家争辩,无谓的事情何必要多费唇舌。 夜里,不知是不是受了郝管家影响,谢归槿在梦中梦到了薛临川,莫名有熟悉之感,却又难以寻觅。 睡醒,谢归槿甩甩头将杂念抛去,她今日可有的忙。 因参与拍卖人数众多,谢归槿特意向官府申请了城外城隍庙前的广场作为拍卖场地。 今日须得将场地布置出来,谢归槿决定亲自去盯。 郝管家则被派去京兆尹府前,看着排队登记领取拍卖号码。 谢归槿到了城隍庙,工人们正在卸所需各色物料。 领头工人殷勤扶谢归槿下马车,笑容灿烂叠声道:“谢小姐怎么亲自来了,一会日头上来,可晒了。有事您吩咐小的便是,小人定给您办得妥妥的,何必亲自走一趟。” 谢归槿含笑道:“我自然放心你办事,只不过我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看。” 几人走着,路过工人无不恭敬有加。 谢归槿不惜财力,工钱开得高,工人们见她自然高兴,只是古今终究不同,工人们只敢敬重她,不敢放肆说笑。 工头哈着腰,向谢归槿介绍布局划分。 说来,这还是大周朝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拍卖会。 规模大,场地布置也无非多设座椅,其它大差不差。 谢归槿听了一圈,只说:“贵人们的坐席少了些,东西各设十六席。” 工头领命去忙。 绫歌凑在谢归槿耳旁,悄声问:“小姐,会不会太多?难道今日还有贵人报名?” “有备无患,”谢归槿随口一答,便想带丫鬟、婆子们一起去帮忙。 奈何时代不同,众人齐齐将谢归槿拦下。 谢归槿见工人们因她要干活,各个神情紧张、手足无措,心中叹了口气,便没在坚持,听取婆子们的建议去城隍庙拜神闲逛休息。 作为现代人的谢归槿对拜神没有兴趣,又不耐一群人跟着,便命大家各自散去,只带着绫歌在身边作伴。 因在庙里,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声闲聊。 两人刚跨进正殿大门,谢归槿无意中瞥见谢二夫人在右侧配殿,只见她跪在蒲团上,手捧状纸在罪恶司虔诚祷告。 谢归槿伸手将绫歌拉住,带她躲到花木后,直到看到谢二夫人焚烧状纸,磕过头起身离开正殿走远了。 主仆二人才从花木后出来。 谢归槿吩咐绫歌道:“回头你去打听打听,别叫旁人知道了。” “是,”绫歌毫不推辞,她是谢府的家生子。 谢二爷虽然带着谢二夫人与谢府分家,但仆人并未遣退,只是拿走了她们的卖身契。 谢二夫人的心腹里就有之前的谢府下人。 下人之间相互联姻,关系错综复杂,打听谢二夫人今日所为对绫歌来说,不算难事。 这个插曲没有打断谢归槿闲逛的兴趣,她又带着绫歌逛了许久,才回到庙中知客僧为她安排的客堂小院。 早已等在小院的小厮,见到谢归槿忙迎上前,慌忙道:“小姐,管家让我来回您,今日有几位宗室派人来取号。这可如何是好?” 谢归槿停下脚步,声音发紧道:“是哪几位?” “逍遥王的孙女兰台郡主、澄怀公的庶幼子、枕霞长公主的外孙女......”小厮一口气说了六七位。 听到名单,谢归槿松了一口气,道:“无妨,都是些闲散宗室,凑个热闹罢了。你去告诉郝管家,不必忧虑。” 打发走了小厮,谢归槿心说:“幸亏只定了三日取号,再这么下去,牵扯皇女、皇子可就麻烦了,毕竟是真有皇位继承。” 谢归槿只想完成卖房任务,一点儿都不想卷入皇位之争。 这其实是谢归槿多虑了,不出息的勋贵子弟、没有实权的闲散宗室参与,是因他们进退自如,对外可说一时新奇所以参与,给朝廷捐款是额外之意。 可若是有意争帝位的皇女、皇子参与,就有邀名之嫌,不若多做实事。 这些谢归槿不知,作为现代人她并没有争皇位的政治素养,此刻她操心的是:宗室参与,外面的场地得怎么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