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槿靠着床头醒来,只觉浑身乏力,头痛难忍,眼睛肿的只能睁开一条缝。
她咬牙怒道:“系统,这就是新手友好任务?”
“别生气,”系统忙安抚道:“我马上给您调整身体数据。”
谢归槿揉着太阳穴:“等等,也不知道原主哭了多久,内在调了就行,眼睛肿之类别弄了,免得叫人看出来。”
“好的,宿主。”系统立刻执行,经过之前的交锋,它明白谢归槿跟其他把系统当救命恩人的宿主不一样,她把系统当乙方小弟。
若不是谢归槿要靠完成卖房任务才能在现实醒来,完不成会在现实死去,再无生还几率,她才不会搭理系统。
系统一面心里碎碎念:“明明是互利互惠,倒像是我占了她多大便宜,”一面尽职尽责传送剧情。
原主也叫谢归槿,其父富甲一方,其母早逝。
所处朝代叫做大周,开国皇帝是位女子,现已过三代皆为女帝,女子做官经商已是平常之事。
谢父本有意让原主接掌家业,一年前原主学院毕业,便将原主带在身边教导。
不料,原主生性怯懦,不善与人交际,亦无经商头脑,表现不尽人意。她内心不愿跟着父亲学习,又怕父亲失望不肯出言拒绝,硬把自己逼得大病一场。
经此,谢父便熄了念头,想为女儿招婿,可还没等他选出人来,便卷入人命官司,被当疑凶当场带走,已关押三日。
剧情之短谢归槿一眼看完,剧情不够详实,但她此刻并不在意。
她将这次奇遇当做全息网游,并不在意npc如何,一心想着任务,终于看到任务是七日之内不低于市场价卖掉外城新建的六十座宅子。
“这个任务有坑,你故意的吧?”谢归槿挑眉道。
系统嬉皮笑脸说着:“哪能啊,我可没有这个本事,这都是定死的。”
心里却想着:“怕了吧,看你还不求我。”
谢归槿却没再多言,她缓缓从床上起身,守在屋外的丫鬟们听到动静,忙进屋伺候她洗漱。
大丫鬟绫歌拿着冰片、珍珠粉制成的药膏给谢归槿敷眼睛,柔声劝着:“老爷吉人天相,想来过几日查清楚就回来了。小姐担心老爷,也要顾惜自个。若是老爷回来看到小姐哭坏了身子,定要心疼的。”
谢归槿闭着眼随口答应,接着吩咐丫鬟去请郝管家来。
绫歌等丫鬟服侍谢归槿用过早点,换了外出的衣裳,郝管家竟还没到。
谢归槿轻皱眉头,视线从院中栽着的红花上扫过,再要派人去叫时,先前的丫鬟慌慌张张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呼,郝管家暂时脱不开身,让我告诉您,先,先别去探望老爷,这会还不许探视呢,等他打点好了陪您去。”
绫歌见谢归槿抿着唇没开口,她便代为训道:“传话便传话,慌慌张张做什么?小姐面前这般没规矩。”
小丫鬟唯唯诺诺欠身应了。
谢归槿略一思索,抬腿向外走去,她跨过院门,穿过垂花门,沿游廊直奔前院。
绫歌等一众丫鬟赶紧跟上,边走边劝谢归槿莫急,回房等郝管家便是。
谢归槿不理只顾大步上前,她早已向系统确定此间皆为幻境,一切按心意行事,不必顾忌原主秉性,旁人自会合理化其言行。
一群人行至影壁,听到府外甚是嘈杂。
绫歌等人反应过来,忙拦住谢归槿,值守在大门内侧的小厮们也请谢归槿回院。
谢归槿肃容道:“爹爹不在,我便是谢家主事,岂能退缩不前。”
说罢,亲自上前拉开府门。
绫歌等被谢归槿气势所逼,未能拦住,眼睁睁见大门向内打开,府外围着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一群人,各个面容狰狞大声叫嚣着:“还钱。”
随着大门渐开,谢归槿跨门而出,围着的人静默一瞬,纷纷上前。
背对大门极力安抚众人的郝管家不明所以,扭头向后一看,只觉魂飞魄散,立刻对护卫们喊道:“保护小姐,”他则转身几步奔到谢归槿面前将她护住。
郝管家身量高大,低头对羽翼下的谢归槿道:“小姐别怕,先回去歇歇,等我处理好,就陪小姐去探望老爷。”
“郝伯伯,多谢你。”谢归槿对郝管家感激道:“不过,还是让我来吧。”
谢归槿伸手拨开郝管家,对围上了的众人道:“诸位,我是现在谢家主事之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谢家若是欠钱,自当奉还,只是口说无凭,你们可有凭证?”
“有的,有的,”几个穿着棉布短衣,皮肤黝黑的汉子,攥着契书上前。
谢归槿不用绫歌等人,伸手接过契书,见其中一张写着“系豫州神都府人,今揽到谢客商名下起造楼屋六十间,一应木作工程,俱照约定样式施工。
定于五丰年三月初一动土,需于八月三十日前竣工。逾期一日,扣工银10文。
按期完成,每日工银20文,共计3600文。
开工付三成,1080文。
上梁付四成,1440文。
完工验讫付二成,720文。
留存银一成,360文。待一年后无渗漏歪斜等弊,找清尾款。
自完工日起,保固一年。期内倘有梁柱歪斜、瓦漏墙裂等弊,张木匠需无偿修整。若推诿不修,许谢客商另雇工匠,费用从留存银内扣除。
恐后无凭,立此契为照,各执一纸。”
余下契书内容相同,唯有工匠姓氏、双方签字画押处工匠手印不同。
工匠不会写字,只能按手印。
谢父一介商人,字倒是铁画银钩,谢归槿看着有些诧异。
郝管家想着谢归槿不懂这些,见她发愣,便想取过契书代为处理。
却听谢归槿问道:“你们是外城新建六十座宅子的工匠?”
“是是是,”几人忙不迭答应,搓着手,脸上局促不安。
“那些宅子五日前建成,完工的二成没付吗?”
工匠们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几经扭捏终于悄声道:“是留存银没给。”
“期限未满,本不该付,不是吗?”
几个工匠涨红脸,领头张木匠攥紧拳头,闷声道:“别人家都是盖完房子就付工钱。”
围观的人听了,纷纷说谢家为富不仁,原本还悄声说,不知怎么声音越来越大,好像生怕谢家人听不到。
还有人指责道:“谢家真不要脸,连工匠的钱都克扣,一扣一年,让人家怎么活。怪不得谢老爷杀人呢,平日看着人模狗样的,呸,畜生。”
谢家人下人听了,气愤不已,想要对骂回去,又怕给主家招祸。
谢归槿不理这些,她站在台阶上,盯着工匠问道:“难不成这契书是当初我家逼你们签的?”
工匠们本就站的比谢归槿低几个台阶,此刻被谢归槿盯着,不自觉垂下头,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低眉顺耳甚是可怜。
旁人看着,倒像是谢归槿居高临下,以势欺人。
自觉仗义执言者就更多了,话也越来越不客气。
郝管家忍无可忍,指着工匠怒骂:“说呀,你们怎么不说当初是你们挤破头也要来我们谢家做工的。
是,我们谢家扣了留存银,但那是为了买房子的人家着想。
因着留存银,老爷说不能薄待了你们,给你们的工钱比别家都高。即便留存银全扣下,你们拿到手的也跟别家差不多。
何况在我们谢家做工包吃包衣,不然你们也穿得起棉布衣裳?”
工匠们羞愧不已,耳边听着围观的人转了风向说工匠们不是东西,更加难堪,一个个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们分明是老实本分之人,既知自己理亏,为何要跟他们一起来闹事?”谢归槿不解道。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子耻笑道:“谢小姐何必明知故问。谢老爷杀人被抓,谢家一年后有没有还未可知,哪里来的留存银,他们想要讨回血汗钱,天经地义。”
“你是?”
中年男子理理衣襟,神态傲慢,不搭腔。
郝管家在谢归槿耳边道:“这是给咱家供货木行的三掌柜布耀廉,旁边是石料、石灰砂浆......”
谢归槿懂了上游供应商们,她冷笑道:“诸位也是期限未到,来讨债的?难道不知做生意讲究诚信二字?我爹出事才三天,你们就上门逼迫传出去不好听吧。”
“谢小姐,真是伶牙俐齿,”布耀廉的脸皮可比工匠们厚多了,他字字诛心:“你爹杀了人,万一将来你家的家产充公,我们不把把账先讨回来,难道还等着白白打水漂?
说不得谢小姐将来还得卖身为奴呢,倒不如现下痛痛快快把钱还了,我们念着这点好,将来把你买回家去做小妾,你就不必吃苦受累了。”
“放你娘的屁,”郝管家看着谢归槿长大,岂能见她受辱,想冲上去打死舔着脸的布耀廉,又要顾及谢归槿。
两相为难,郝管家回头对着谢归槿急道:“小姐,别听他胡说。”
“我知道,”谢归槿先安抚了郝管家,又大声对布耀廉着道:“官府尚未定案,我爹不过是被当疑犯带走,听你这意思,倒是笃定我爹就是凶手,想来你手里有证据知真相。
既如此,怎么不去官府作证,却只来我谢家吓唬人。怎么?你是只认得我谢家大门,不认得官府怎么走吗?”
“你......”布耀廉指着谢归槿破口大骂,却在谢家下人的指指点点中败下阵来。
谢归槿环视一圈,朗声道:“既然都是限期未到,诸位请回吧,来日到了期限,我谢家自然履约付款。”
“等等,谢小姐我可不是限期未到。”一个一脸精明的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子出言道。
谢归槿心想:“一波接一波,有完没完?”,她没好气道:“你又是谁?”
小胡子男子端着笑脸,一点都不在意谢归槿语气不好,他取出文书道:“在下三梧钱庄管事,谢小姐请看,令尊与我钱庄签订的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着‘若市面银根紧缩,钱庄可随时收回本息。’”
“如今实在是钱不凑手,不是故意与谢小姐为难,请谢小姐照着约定还钱吧。”小胡子男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眼里尽是嘲讽。
“真的吗?”谢归槿惊讶道:“大庭广众下你这么说,就不怕大家信以为真,都跑去你们钱庄取钱,这取得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你要不再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呃,”小胡子男子面容一肃,刚要说话,人群中传来一句:“这小娘子分明是想欠债不还,等安抚了咱们,她就卷钱跑了。”
又有几人响应,闹事的几波人在众人怂恿下纷纷上前,逼谢归槿立刻还钱。
眼看局面一发不可收拾,谢归槿厉声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寻衅滋事?来人,去京兆尹府报案,就说有人光天化日,欲意私闯民宅,打家劫舍。”
“呦,小娘子可不敢乱说,咱们就是讨债可不敢违法。倒是小娘子诬告咱们,可是要受刑的。”
“就是,就是,欠钱不还,天底下哪有这个理。”
众人说着,欺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