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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生死相搏

作者:秀水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子时三刻,宫墙下的阴影里,苏瑾怡的指尖轻轻拂过青砖缝隙。


    夜露沾湿了她的鞋尖,萧鸣的披风半掩着两人,吴将军压着咳嗽声缩在另一侧——他伤重的胸腔里每一次起伏都像擂着破鼓。


    苏瑾怡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宫墙内传来的更漏声,一下一下撞在耳膜上。


    "左侧第三块砖。"她压低声音,指腹在砖面摩挲。


    鉴骨术在她体内翻涌,那些被月光浸透的砖石突然有了温度,每道裂缝里都藏着守卫的足迹。"两个月前有个小太监摔断了左腿,他扶着墙挪到偏门,骨茬蹭掉了半块砖的灰。"


    萧鸣的剑穗在风里晃了晃,他屈指叩了叩那块砖,闷响惊起两只夜鸦。


    苏瑾怡的瞳孔骤缩——那声音里带着空洞的回响,和她在幻象里听见的承天门坍塌前的闷响一模一样。


    "有夹层。"她抓住萧鸣的手腕,触感透过他的软甲传来,"刘统领把引信藏在宫墙里了。"


    吴将军突然按住她肩膀,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小苏,你闻。"


    腐臭味顺着风卷过来,混着松油和焦土的气息。


    苏瑾怡的胃里一阵翻涌——这是焚天火燃烧后的味道,和她在废窑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她摸向怀里的《永徽实录》残页,玄鸟现世的批注被体温焐得发潮。


    "他们开始布火了。"她的指甲掐进掌心,"从承天门到御花园,至少埋了七处引信。"


    萧鸣的手指扣住剑柄,鞘口露出半寸寒芒:"你带路。"


    宫墙下的阴影突然被月光切开一道缝隙。


    苏瑾怡的鉴骨术如蛛网般铺开,她能"看"见三十步外巡城卫的皮靴碾过落叶,听见他们腰间的铜铃在夜风里轻响。


    有个守卫的左脚有点跛,是三个月前坠马摔断了腓骨——这是她上周在太医院药铺听王药师说的。


    "跟我来。"她贴着墙根猫腰,碎玉在腕间凉得刺骨。


    经过那处砖缝时,她伸手一推,半块砖"咔嗒"陷进墙里,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洞。


    吴将军先钻了进去,他的佩刀刮着墙沿发出刺响。


    苏瑾怡正要跟入,萧鸣突然拽住她后领。


    她回头,看见他盯着她手背的血痕——那道捕兽夹划的伤还没结痂,在月光下泛着淡红。


    "疼吗?"他的声音比夜风还轻。


    苏瑾怡摇头,却反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厉害,比疼更难受。"


    暗洞里霉味呛人,苏瑾怡的鞋尖踢到个硬物。


    她蹲下身摸了摸,是半截烧焦的人骨——前朝宫变时的遗骸,和《永徽实录》里记载的"承天门大火"对上了。


    鉴骨术突然翻涌,她眼前闪过火光中的玄鸟玉扳指,那只手正把引信往火盆里丢。


    "快!"她拽着萧鸣往前冲,"刘统领在承天门!"


    暗道出现在御膳房后的柴堆里。


    苏瑾怡掀开最后一片茅草时,正撞进一片刀光里。


    五个带玄鸟纹的黑衣人从阴影里扑出来,刀刃上的寒光刺得她眯起眼。


    吴将军的刀先迎了上去。


    他伤重的身子晃了晃,却还是用刀背磕开左边那人的手腕,刀锋旋即扫向右边。


    苏瑾怡看见他咳在刀面上的血珠,在月光下像串红玛瑙。


    萧鸣的剑更快。


    他护在苏瑾怡身前,剑花绞碎了刺向她咽喉的短刃,反手挑开那人的衣襟——心口处玄鸟刺青狰狞如活物。


    苏瑾怡的鉴骨术突然捕捉到这些人的骨相:他们的胫骨都有旧伤,是三年前西北战场的箭伤——赤焰盟的人,刘统领在西北招的死士。


    "往承天门!"她扯着萧鸣的袖子往东边跑,"剩下的交给吴将军!"


    承天门的飞檐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苏瑾怡刚转过廊柱,就看见刘统领站在汉白玉栏杆前,脚边堆着七八个陶瓮。


    他戴着那枚玄鸟玉扳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苏姑娘来得正好。"他的笑声像刮过瓦当的风,"这焚天火的引信,还缺最后一味引子。"


    苏瑾怡的瞳孔收缩——陶瓮里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是掺了人骨粉的火油。


    她闻见焦糊的骨香,和幻象里承天门坍塌时的气味重叠在一起。


    "你要烧了承天门。"她的声音发颤,"然后借着风势烧遍京城。"


    "聪明。"刘统领抽出腰间的软剑,"但你来得太晚了。"


    软剑带着风声刺来,苏瑾怡本能地侧头。


    剑锋擦过她耳际,割下一缕碎发。


    她的鉴骨术疯狂运转,刘统领的肩骨在她眼里清晰如刻——他使剑时左肩微沉,这是十年前被重剑砸断锁骨留下的旧伤。


    "萧鸣!"她喊了一声,同时矮身躲过横扫的剑,"他左肩不能受力!"


    萧鸣的剑已经到了。


    他虚刺刘统领右胸,诱得对方抬剑格挡,随即变招直取左肩。


    刘统领的软剑"当啷"落地,他捂肩后退,脸上的冷笑终于裂开一道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知道?"他咬牙。


    苏瑾怡摸出怀里的碎玉,凉意顺着掌心窜遍全身:"你忘了?


    我是仵作。"


    就在这时,承天门的飞檐上突然落下来一道黑影。


    那人裹着玄色大氅,面覆银纹面具,连玉扳指都和刘统领的一模一样。


    苏瑾怡的鉴骨术突然紊乱,她能"看"见对方的骨相在月光下扭曲,像团被揉皱的纸。


    "刘副使办事不力。"黑衣人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瓷片,"该换我了。"


    刘统领连滚带爬退到墙角,苏瑾怡这才发现他腿上插着支短箭——是黑衣人射的。


    萧鸣的剑横在她身前,吴将军也捂着胸口靠过来,三人呈三角之势将黑衣人围在中间。


    黑衣人轻笑一声,抬手就是三枚透骨钉。


    苏瑾怡的鉴骨术突然捕捉到他指骨的震颤——这三枚钉子的轨迹不是直线,而是会在半空中急转。


    她拽着萧鸣往左边扑,吴将军则向右翻滚,钉子"噗"地钉进他们刚才站的汉白玉柱里,溅起一片石屑。


    "好个鉴骨术。"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可惜,你能看透骨头,却看不透人心。"


    战斗持续了半炷香。


    萧鸣的剑划伤了黑衣人右臂,吴将军的刀砍中他左腿,但对方的攻势反而越来越猛。


    苏瑾怡能感觉到他骨相里的愤怒在沸腾,那是种被冒犯的暴戾,像困在笼里的野兽。


    "他在急。"她喘着气喊,"他怕天亮前完不成计划!"


    萧鸣的剑突然刺向黑衣人喉结,逼得对方抬臂格挡。


    吴将军趁机从下盘扫出一刀,黑衣人踉跄后退,踩碎了脚边的陶瓮。


    幽蓝的火油溅在他鞋面上,他低头看了眼,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


    "焚天火烧的从来不是京城。"他退到栏杆边,"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棋子。"


    话音未落,他翻身跃下承天门。


    苏瑾怡扑到栏杆边,只看见他的玄色大氅在夜色里一闪,便消失在宫墙之外。


    "追吗?"吴将军抹了把嘴角的血。


    萧鸣摇头,他的剑还在滴着黑衣人血:"先处理引信。"


    苏瑾怡蹲下身检查陶瓮,手指蘸了点火油凑到鼻前。


    焦骨香里混着淡淡的龙涎香——这是皇室祭天用的香料。


    她突然想起《永徽实录》里被红笔圈起的那句"玄鸟现世,血火焚城",后脊窜起一阵凉意。


    "焚天火不是凶器。"她抬头看向萧鸣,"是信物。烧了承天门,他们就能向天下证明......"


    "证明玄鸟重现,天命所归。"萧鸣替她说完,目光沉得像深潭。


    三人回到安全住所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吴将军刚躺下就昏了过去,王药师急得直搓手。


    苏瑾怡坐在桌前,展开《永徽实录》残页,发现背面多了行小字:"玄鸟玉扳指,藏于太庙第三块地砖下。"


    碎玉突然在腕间发烫,比任何一次都烫。


    苏瑾怡的眼前闪过新的画面:太庙的地砖被撬开,露出枚玄鸟玉扳指;萧鸣握着她的手站在金銮殿上,龙椅上的皇帝戴着和黑衣人同款的面具;而在他们身后,无数玄色大氅的身影从阴影里涌出来。


    "苏姑娘?"王药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抬头,看见萧鸣正用温水给她擦手背上的血痕。


    他的手指很轻,像在碰什么易碎的东西。


    "刚才又看见什么了?"他问。


    苏瑾怡摇头,却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不管看见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窗外,有只黑鸟掠过屋檐,留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苏瑾怡望着那影子,突然想起黑衣人跳下去时说的话——"自以为是的棋子"。


    她摸了摸怀里的残页,突然意识到,他们可能从来都不是下棋的人。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某座深宅的阁楼里,黑衣人摘下最后一层人皮面具。


    他望着承天门方向的晨光,将玄鸟玉扳指套回指节,嘴角勾起一抹笑。


    "有意思。"他轻声说,"这局棋,才刚下到中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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