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的霉味裹着血腥气往鼻腔里钻,苏瑾怡捏着密信的手指节泛白,信纸边缘被指甲压出褶皱。
她望着牢门口的萧鸣,晨光照得他眉骨发亮,眼底却像蒙着层化不开的雾。
"这信上的字,是赤焰盟的密文。"她声音发紧,喉咙像被浸了盐水的布团堵住,"说要''速除''的人,是你?"
萧鸣的手指在剑柄上顿了顿。
他往前走了两步,阴影从眉骨滑到下颌,露出深潭般的眼:"是。"
苏瑾怡后退半步,后腰抵上潮湿的砖墙。
碎玉在袖中震动,凉意顺着血管爬进心脏——那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母系信物,此刻倒像在替她发抖。"你...不是永宁国二皇子?"
"我是萧鸣,也曾经是景元帝的嫡孙。"他解下腰间玉佩,羊脂玉上雕着的双凤衔珠在昏暗中泛着冷光,"景元帝被毒杀那晚,我母亲抱着襁褓中的我跳进枯井。
后来被老宦官救起,送进北戎质子营。"
吴将军的脚步声在身后顿住。
苏瑾怡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像破了洞的风箱。
她想起萧鸣总在深夜对着月亮发呆,想起他剑穗上那缕褪色的红绸——原是景元帝最爱的宫缎。
"我从未想过背叛永宁国。"萧鸣伸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她攥信的手,又收了回去,"景元帝治下,百姓能吃饱饭;现在的陛下,也在修水利开粮仓。
我要的从来不是皇位,是...是这天下不再有赤焰盟的屠刀。"
苏瑾怡盯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
李夫人说她娘是赤焰盟,她爹是北戎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可此刻眼前这人的目光比青石板还沉。
她摸出袖中半块血玉,与他腰间玉佩轻轻相碰——并蒂莲纹严丝合缝,发出清越的响。
"我信你。"她把密信塞进他掌心,碎玉的凉意突然变得滚烫,"但赤焰盟要在辰时三刻劫法场,他们的人已经混进西市卖菜的挑子里。"
"你怎么知道?"吴将军猛地抬头。
苏瑾怡扯了扯嘴角:"方才那刀疤男的骨头在震。"她指节抵着太阳穴,"鉴骨术能辨活物骨相,挑夫的胫骨有长期握刀的茧,菜筐里的冬瓜比寻常重三倍——藏着刀。"
萧鸣的剑"嗡"地出鞘半寸:"陈尚书在府衙外候着,他调了三百御林军。"
四人刚出大牢,陈尚书的枣红马就踏碎满地晨露奔来。
老臣的官靴沾着露水,却笑得眼尾堆起褶子:"苏姑娘要的人,我调了二十个暗桩在西市米行。
萧公子的玄甲卫,也在东巷候着。"
苏瑾怡翻身上马时,碎玉在袖中烫得灼人。
她踢了踢马腹,望着萧鸣绷紧的肩线,突然想起昨夜他替她挡刀时,后背那道旧疤——原是北戎烙的印记。
西市的早市刚开,卖糖葫芦的老汉敲着铜铃,卖花担子飘着茉莉香。
苏瑾怡的马队刚拐进米行巷口,就听见"当啷"一声——挑着冬瓜的汉子掀翻菜筐,三尺长的钢刀裹着冬瓜瓤砸在青石板上。
"动手!"萧鸣的剑划出银弧,当先冲进人群。
苏瑾怡摸出袖中短刀,刀柄缠着的红线扫过鬓角。
她看准那挑夫的膝骨——鉴骨术里,他的胫骨正以极快的频率震动,是要往法场方向冲。
短刀擦着挑夫耳际钉进墙里,震得他踉跄。
苏瑾怡扑过去扣住他手腕,指腹压在他尺骨上轻轻一拧——这是仵作验骨时练出的巧劲,疼得挑夫惨叫着松开刀。
"还有三拨人!"她冲萧鸣喊,"南边茶棚穿蓝布衫的,北边肉铺剁骨头的,还有...法场门口卖炊饼的!"
萧鸣的剑花扫过茶棚,蓝布衫的人刚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就被剑锋挑飞。
肉铺里的屠户挥着剔骨刀扑过来,被玄甲卫一拥而上按倒。
最棘手的是卖炊饼的,那汉子见势不妙,抓起案板上的炊饼就往法场方向跑——每个炊饼里都塞着火药。
苏瑾怡急得咬牙,抄起脚边的菜筐砸过去。
竹筐撞在汉子后颈,他一个踉跄,炊饼滚了满地。
萧鸣追上时,剑尖正抵住他后心:"说,赤焰盟总坛在哪?"
汉子突然咧嘴笑了,嘴角渗出黑血。
苏瑾怡心里一沉,扑过去时已经晚了——他的喉骨已经捏碎,毒囊破在嘴里。
等把最后一个俘虏押回府衙,日头已经爬过屋檐。
大牢的铁门"吱呀"合上时,苏瑾怡数了数,一共十七个俘虏。
可等她凑近牢栏,却见十七双眼睛都瞪得滚圆,嘴角挂着黑血。
"又是鹤顶红。"吴将军踹了脚牢门,"藏在牙缝里的,咬碎就咽。"
苏瑾怡蹲下身,从最边上的俘虏怀里摸出封信。
信纸是北戎特有的桦树皮,墨迹未干:"劫法场失败,启动惊雷计划。
目标...宫城承天门。"
她的手指突然发麻。
碎玉在袖中震动得厉害,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她看见承天门的飞檐在火光中崩裂,萧鸣的剑断成两截,自己跪在瓦砾里,怀里抱着染血的并蒂莲玉。
"苏姑娘?"萧鸣的手覆在她后颈,温度透过衣领渗进来,"你又看见什么了?"
苏瑾怡猛地回神,额角沁出冷汗。
她把信塞进他手里,指尖还在抖:"赤焰盟的下一个目标是宫城。
他们要在...要在秋祭那天动手。"
萧鸣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扯下外袍披在她肩上,声音低得像耳语:"我让人去查桦树皮的来源,你先回房歇着。"
"不。"苏瑾怡攥紧他的袖口,碎玉的凉意裹着刚才的幻象涌进心口,"我要现在看这些信。
秋祭还有七日,我们没有时间了。"
府衙后堂的烛火亮起时,苏瑾怡摊开十几封密信。
萧鸣磨着墨,砚台里的墨汁泛着幽光。
窗外的风突然卷起一片落叶,打在窗纸上,像极了那日大牢里刀疤男撞破的血痕。
远处,某个阁楼的雕花窗格里,一双戴玉扳指的手放下茶盏。
茶烟袅袅升起,模糊了窗边那人的面容,只余下一句低笑,混在晚风里飘向府衙:"有意思,这出戏,才刚唱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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