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第一次见到林疏月，是在图书馆三楼的文学区。
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将整个阅览室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沈黎正踮着脚去够书架最上层的一本《月色与雪色》，却怎么也够不着。她咬着下唇，有些懊恼地想着要不要去找管理员帮忙。
"需要帮忙吗？"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一缕清风拂过耳畔。沈黎转身，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的女孩站在那里，微微歪着头看她。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整个人描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谢谢，我想拿那本《月色与雪色》。"沈黎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女孩轻轻一笑，搬来凳子伸手轻易地取下了那本书。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涂任何颜色，却显得格外好看。
"给。"女孩将书递给她，"我也很喜欢余光中的诗。"
沈黎接过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指，那一瞬间，她感觉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让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我叫林疏月。"女孩说，"疏影横斜水清浅的疏，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月。"
"沈黎。"她听见自己说，"黎明的黎。"
林疏月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的名字真美，像是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
沈黎感到脸颊发烫，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不敢直视林疏月的眼睛。那双眼睛太明亮了，像是能看透她所有隐秘的心思。
"周三下午这里有个小型读书会，"林疏月的声音轻柔，"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看看。"
沈黎点点头，甚至不敢问具体时间地点，生怕显得自己太过急切。林疏月又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沈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书架之间，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那天晚上，沈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打开那本《月色与雪色》，发现扉页上有一行铅笔写的小字："图书馆藏书，请勿涂写。"字迹清秀工整，像是林疏月会写的那种字。她忍不住想象林疏月坐在桌前认真写字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周三来得异常缓慢。沈黎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图书馆，在三楼来回踱步。她选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和深蓝色牛仔裤，这是她最得体的一套衣服。出门前，她在镜子前反复检查，确保每一根头发都乖乖待在它们该在的位置。
"你来了。"
林疏月的声音让沈黎猛地转身，差点撞到身后的书架。林疏月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开衫，里面是白色的T恤，看起来温暖又柔软。她的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我...我刚到。"沈黎撒了个小谎。
林疏月似乎看穿了她的紧张，但没有点破，只是微笑着带她走向阅览室角落的一张圆桌。那里已经坐了三四个人，都捧着书低声交谈。
那天的读书会主题是现代诗歌。轮到沈黎发言时，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手心全是汗。她读的是余光中的《等你，在雨中》，读到"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时，她偷偷抬眼，发现林疏月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让她几乎忘了下一句是什么。
读书会结束后，其他人陆续离开，只剩下沈黎和林疏月整理桌上的书籍。
"你读得很美。"林疏月突然说。
沈黎的手指顿了一下，一本《海子诗选》从她手中滑落。林疏月弯腰捡起，两人的手又一次碰到了一起。这一次，沈黎没有立刻缩回手，她感受着对方指尖的温度，像是冬日里的一杯热茶，温暖从接触点一直蔓延到心底。
"谢谢。"沈黎终于鼓起勇气直视林疏月的眼睛，"我...我很喜欢你的声音。"
林疏月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那我们算是互相欣赏了？"
沈黎点点头，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冲破某种束缚。
从那天起，每周三成了沈黎最期待的日子。她开始记录林疏月的一切：她喜欢在咖啡里加半勺糖；她读书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她特别钟爱那些描写月亮的诗句；她的书包上挂着一个手工编织的月亮挂件，据说是她奶奶留给她的。
沈黎把这些细节都记在一个深蓝色的小本子里，藏在枕头下面。有时候夜深人静，她会拿出来一页页翻看，仿佛这样就能把林疏月带到自己身边。
一个月后的周三，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读书会结束时，雨势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没带伞。"林疏月望着窗外，眉头微蹙。
"我带了。"沈黎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可以送你回去。"
话一出口，沈黎就后悔了。这会不会太冒昧？林疏月会不会觉得她别有用心？但林疏月只是惊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伞不大，两个人必须靠得很近才能不被淋湿。沈黎能闻到林疏月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气息。她的肩膀紧贴着林疏月的，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沈黎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她希望这段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我家就在前面那栋楼。"林疏月指着一栋红砖公寓说。
雨中的公寓看起来温暖而宁静，窗户里透出柔和的灯光。沈黎突然很想知道林疏月的家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她喜欢用什么颜色的床单，墙上挂的是什么画，书架上摆的是哪些书。
"要上来坐坐吗？"走到楼下时，林疏月突然问，"雨这么大，等小一点再走吧。"
沈黎的呼吸一滞，她点点头，跟着林疏月上了楼。
林疏月的公寓在三楼，不大但很整洁。客厅里有一个大大的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都是月亮的主题。一张小茶几上放着一个插着几支白色小花的玻璃瓶，旁边是一本翻开的书。
"随便坐。"林疏月递给她一条毛巾，"我去泡茶。"
沈黎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整个房间。这里处处都有林疏月的痕迹，让她既兴奋又紧张。她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那本书上，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谈论的《月色与雪色》。
林疏月端着两杯茶回来，看见沈黎在看那本书，嘴角微微上扬。
"自从认识你后，我经常读这本。"她轻声说。
沈黎接过茶杯，两人的手指又一次相触。这一次，林疏月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轻轻握了握沈黎的手指，然后才松开。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沈黎的整颗心都颤抖起来。
"其实..."沈黎鼓起勇气开口，"我..."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沈黎吓了一跳，茶杯从手中滑落，茶水洒在了她的裤子上。
"没事吧？"林疏月连忙拿来纸巾。
"没、没事。"沈黎慌乱地擦拭着，刚才鼓起的所有勇气都被那声雷吓得烟消云散。
林疏月看着她笨拙的动作，突然笑了，"你紧张的样子真可爱。"
沈黎抬头，看见林疏月正温柔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一种她读不懂的情绪。窗外的雨声渐小，但沈黎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我该走了。"沈黎站起身，虽然她一点也不想离开。
"我送你到门口。"林疏月跟着站起来。
在门口，沈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下周三...我还会来读书会。"
林疏月点点头，"我会等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沈黎回家的路上一直微笑着。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路灯的光晕在水洼里摇曳，像是散落的月亮碎片。沈黎踩着这些光斑，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那天晚上，沈黎在蓝色小本子的最新一页写道："今天，我去了她的家。她握了我的手，说会等我。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的心已经不听使唤了。"
写完这段话，她轻轻合上本子，放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离林疏月近一点，再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