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月光同眠》 第1章 初见 沈黎第一次见到林疏月，是在图书馆三楼的文学区。 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将整个阅览室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沈黎正踮着脚去够书架最上层的一本《月色与雪色》，却怎么也够不着。她咬着下唇，有些懊恼地想着要不要去找管理员帮忙。 "需要帮忙吗？"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一缕清风拂过耳畔。沈黎转身，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的女孩站在那里，微微歪着头看她。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整个人描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谢谢，我想拿那本《月色与雪色》。"沈黎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女孩轻轻一笑，搬来凳子伸手轻易地取下了那本书。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涂任何颜色，却显得格外好看。 "给。"女孩将书递给她，"我也很喜欢余光中的诗。" 沈黎接过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指，那一瞬间，她感觉有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让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我叫林疏月。"女孩说，"疏影横斜水清浅的疏，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月。" "沈黎。"她听见自己说，"黎明的黎。" 林疏月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的名字真美，像是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 沈黎感到脸颊发烫，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不敢直视林疏月的眼睛。那双眼睛太明亮了，像是能看透她所有隐秘的心思。 "周三下午这里有个小型读书会，"林疏月的声音轻柔，"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看看。" 沈黎点点头，甚至不敢问具体时间地点，生怕显得自己太过急切。林疏月又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沈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书架之间，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那天晚上，沈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打开那本《月色与雪色》，发现扉页上有一行铅笔写的小字："图书馆藏书，请勿涂写。"字迹清秀工整，像是林疏月会写的那种字。她忍不住想象林疏月坐在桌前认真写字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周三来得异常缓慢。沈黎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图书馆，在三楼来回踱步。她选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和深蓝色牛仔裤，这是她最得体的一套衣服。出门前，她在镜子前反复检查，确保每一根头发都乖乖待在它们该在的位置。 "你来了。" 林疏月的声音让沈黎猛地转身，差点撞到身后的书架。林疏月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开衫，里面是白色的T恤，看起来温暖又柔软。她的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我...我刚到。"沈黎撒了个小谎。 林疏月似乎看穿了她的紧张，但没有点破，只是微笑着带她走向阅览室角落的一张圆桌。那里已经坐了三四个人，都捧着书低声交谈。 那天的读书会主题是现代诗歌。轮到沈黎发言时，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手心全是汗。她读的是余光中的《等你，在雨中》，读到"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时，她偷偷抬眼，发现林疏月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让她几乎忘了下一句是什么。 读书会结束后，其他人陆续离开，只剩下沈黎和林疏月整理桌上的书籍。 "你读得很美。"林疏月突然说。 沈黎的手指顿了一下，一本《海子诗选》从她手中滑落。林疏月弯腰捡起，两人的手又一次碰到了一起。这一次，沈黎没有立刻缩回手，她感受着对方指尖的温度，像是冬日里的一杯热茶，温暖从接触点一直蔓延到心底。 "谢谢。"沈黎终于鼓起勇气直视林疏月的眼睛，"我...我很喜欢你的声音。" 林疏月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那我们算是互相欣赏了？" 沈黎点点头，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冲破某种束缚。 从那天起，每周三成了沈黎最期待的日子。她开始记录林疏月的一切：她喜欢在咖啡里加半勺糖；她读书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她特别钟爱那些描写月亮的诗句；她的书包上挂着一个手工编织的月亮挂件，据说是她奶奶留给她的。 沈黎把这些细节都记在一个深蓝色的小本子里，藏在枕头下面。有时候夜深人静，她会拿出来一页页翻看，仿佛这样就能把林疏月带到自己身边。 一个月后的周三，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读书会结束时，雨势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没带伞。"林疏月望着窗外，眉头微蹙。 "我带了。"沈黎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可以送你回去。" 话一出口，沈黎就后悔了。这会不会太冒昧？林疏月会不会觉得她别有用心？但林疏月只是惊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伞不大，两个人必须靠得很近才能不被淋湿。沈黎能闻到林疏月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气息。她的肩膀紧贴着林疏月的，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沈黎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她希望这段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我家就在前面那栋楼。"林疏月指着一栋红砖公寓说。 雨中的公寓看起来温暖而宁静，窗户里透出柔和的灯光。沈黎突然很想知道林疏月的家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她喜欢用什么颜色的床单，墙上挂的是什么画，书架上摆的是哪些书。 "要上来坐坐吗？"走到楼下时，林疏月突然问，"雨这么大，等小一点再走吧。" 沈黎的呼吸一滞，她点点头，跟着林疏月上了楼。 林疏月的公寓在三楼，不大但很整洁。客厅里有一个大大的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都是月亮的主题。一张小茶几上放着一个插着几支白色小花的玻璃瓶，旁边是一本翻开的书。 "随便坐。"林疏月递给她一条毛巾，"我去泡茶。" 沈黎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整个房间。这里处处都有林疏月的痕迹，让她既兴奋又紧张。她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那本书上，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谈论的《月色与雪色》。 林疏月端着两杯茶回来，看见沈黎在看那本书，嘴角微微上扬。 "自从认识你后，我经常读这本。"她轻声说。 沈黎接过茶杯，两人的手指又一次相触。这一次，林疏月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轻轻握了握沈黎的手指，然后才松开。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沈黎的整颗心都颤抖起来。 "其实..."沈黎鼓起勇气开口，"我..."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沈黎吓了一跳，茶杯从手中滑落，茶水洒在了她的裤子上。 "没事吧？"林疏月连忙拿来纸巾。 "没、没事。"沈黎慌乱地擦拭着，刚才鼓起的所有勇气都被那声雷吓得烟消云散。 林疏月看着她笨拙的动作，突然笑了，"你紧张的样子真可爱。" 沈黎抬头，看见林疏月正温柔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一种她读不懂的情绪。窗外的雨声渐小，但沈黎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我该走了。"沈黎站起身，虽然她一点也不想离开。 "我送你到门口。"林疏月跟着站起来。 在门口，沈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下周三...我还会来读书会。" 林疏月点点头，"我会等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沈黎回家的路上一直微笑着。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路灯的光晕在水洼里摇曳，像是散落的月亮碎片。沈黎踩着这些光斑，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那天晚上，沈黎在蓝色小本子的最新一页写道："今天，我去了她的家。她握了我的手，说会等我。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的心已经不听使唤了。" 写完这段话，她轻轻合上本子，放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离林疏月近一点，再近一点 第2章 读书会 文学院的秋天总是格外美丽。校园里的银杏叶渐渐泛黄，风一吹就簌簌落下，像无数把小扇子铺满了石板路。沈黎抱着几本厚重的文学理论课本，踏着这片金色的地毯向教学楼走去。 自从那次雨中送林疏月回家后，她们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现在，她们不仅每周三会在读书会见面，偶尔还会约在图书馆一起自习。沈黎的手机里存着林疏月的号码，虽然她从未主动拨打过——光是看着那个名字躺在通讯录里，就足以让她心跳加速。 "沈黎！"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黎转身，看见林疏月小跑着追上来，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颊因为奔跑而微微泛红。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早、早上好。"沈黎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你今天有现代文学史对吧？"林疏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两人的肩膀几乎相碰，"我正好要去旁边的教学楼，一起走吧。" 沈黎点点头，偷偷深吸一口气。林疏月身上有淡淡的柑橘香气，像是阳光的味道。她们并肩走在校园里，偶尔肩膀相碰，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让沈黎心跳漏掉一拍。 "对了，"林疏月突然说，"下周读书会的主题定了，是''月光与爱情''，你觉得怎么样？" 沈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很、很好啊。"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个八度。 林疏月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继续兴致勃勃地说："我想分享杜拉斯的《情人》，你呢？有想好要读什么吗？" "我...我可能会选张爱玲的《金锁记》。"沈黎小声回答，心里想的却是：我想读给你的情诗，那些我写在蓝色笔记本里却不敢给你看的话。 分别时，林疏月轻轻碰了碰沈黎的手腕，"周三见。"她的指尖温暖，那一小片肌肤像是被烙下了印记，久久发烫。 沈黎坐在教室里，教授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悄悄从书包里摸出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道： "10月15日，晴。今天和林疏月一起走了十分钟的路。她穿了米色毛衣，很好看。她说下周读书会主题是''月光与爱情''。我想告诉她，我的爱情就是她，像月光一样温柔的她。" 写完后，她迅速合上本子，生怕有人看见这些羞人的文字。这个笔记本已经用了大半，每一页都记录着与林疏月有关的点点滴滴。有些页面贴着银杏叶或小花瓣，都是她和林疏月一起走过的路上捡到的；有些页面则抄录着林疏月在读书会上分享过的诗句。 下课后，沈黎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图书馆。三楼的文学区几乎成了她的第二个家，因为那里是林疏月最常出现的地方。她轻车熟路地走到靠窗的那个位置——林疏月的"专属座位"，果然看见她正埋头读书，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黎没有上前打扰，而是选了不远处的一个座位，悄悄拿出素描本。她不是专业学美术的，但这半年来，她已经画了无数**疏月的侧脸：她读书时微蹙的眉头，她思考时轻咬下唇的样子，她看到有趣段落时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 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沈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一个影子落在她的素描本上。她猛地抬头，看见林疏月正站在她面前，好奇地看着她的画。 "画得真好。"林疏月轻声说，伸手轻轻抚过素描本的边缘，"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个样子。" 沈黎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下意识想合上本子，却被林疏月按住了手。 "别藏，"林疏月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很喜欢。" 沈黎的手微微发抖，林疏月的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温暖而干燥。这一刻，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些藏在心底的话，但最终只是轻声说："你...你要不要喝咖啡？楼下新开了家店..." 林疏月笑了，收回手，"好啊，不过这次我请客。" 咖啡店里人不多，她们选了靠窗的角落。林疏月点了一杯拿铁，给沈黎点了热可可。 "我记得你不喜欢喝苦的。"林疏月说，将杯子推到沈黎面前。 沈黎惊讶地睁大眼睛。她确实从未在公共场合点过咖啡，每次都是喝茶或热可可。没想到林疏月连这种小细节都注意到了。 "谢谢。"她小声说，双手捧着温暖的杯子，热气氤氲中，林疏月的脸显得格外柔和。 "其实..."林疏月搅动着咖啡，突然说，"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沈黎的心跳骤然加速，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小心翼翼？"林疏月歪着头看她，"就像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动物一样。" 这个问题让沈黎措手不及。她低头看着杯中旋转的热可可，思考该如何回答。她总不能说"因为我怕一放松就会忍不住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吧？ "我...我不太擅长和人交流。"她最终选择了一个最接近真相但又最安全的回答。 林疏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和我在一起时，你可以放松一点。我喜欢真实的你。"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击着沈黎的心房。她抬头，对上林疏月真诚的目光，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会...努力的。"她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回宿舍的路上，沈黎的大脑还在回放咖啡店里的对话。林疏月说"我喜欢真实的你"，这个"喜欢"是什么意思？是朋友间的喜欢，还是...她不敢再想下去，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宿舍里，室友们正在讨论周末的联谊活动。 "沈黎，你要不要一起来？"室友小雨问道，"这次是跟物理系的，听说有几个很帅的学长。" 沈黎摇摇头，"我...我周末要去图书馆。" "又去图书馆？"小雨夸张地叹气，"你这样会错过很多好姻缘的！" 沈黎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心想，我的心早已有了归属，只是那个人还不知道罢了。 夜深人静时，沈黎又拿出了那本蓝色笔记本。今天的页面格外满，她画了咖啡店里的林疏月，记下了她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贴上了咖啡店的纸巾——上面有林疏月不小心留下的唇印。 "10月15日，续。她说喜欢真实的我。如果她知道真实的我是这样疯狂地喜欢着她，会不会被吓跑？我不敢冒险，至少现在不敢。但今天，当我画她的时候，她看着我的眼神...让我忍不住幻想，也许，只是也许..." 写到这里，沈黎停下笔，不敢继续写下去。她把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无法言说的情感也一起封存起来。 第二天早晨，沈黎收到了林疏月的短信：「今天下午有空吗？我在图书馆发现一本你可能会喜欢的书。」 简单的几个字让沈黎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下午三点，她准时出现在图书馆，远远就看见林疏月向她招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你看，"林疏月兴奋地拿出一本旧书，"《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聂鲁达的初版，我在古籍区找到的。" 沈黎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本珍贵的书，翻开泛黄的扉页，上面有译者亲笔签名。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感受着岁月的痕迹。 "我记得你上次读书会提到很喜欢聂鲁达。"林疏月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对吧？" 沈黎惊讶地抬头。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她只是在讨论拉美文学时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林疏月竟然记得。 "谢谢你。"她真诚地说，眼眶有些发热，"这...这太珍贵了。" 林疏月微笑着看她翻阅书籍，突然说："你知道吗？你读书时的样子特别美，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句直白的赞美让沈黎的手停在半空，书页微微颤抖。她不敢抬头，怕林疏月看见她通红的脸和湿润的眼睛。 "我...我哪有。"她结结巴巴地反驳，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林疏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着书中的一首诗说："这首《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是我最喜欢的。" 沈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些诗句仿佛直接写进了她的心里：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她的心跳得厉害，几乎要冲出胸膛。这是巧合吗？还是林疏月在用这首诗向她传达什么？ 她们肩并肩坐在图书馆的角落，一起读完了整本诗集。当夕阳西下，图书馆的灯光渐次亮起时，林疏月突然轻声念道： "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沈黎屏住呼吸，这是诗集的最后一句。林疏月念完后，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而温柔，像是在等待什么。 沈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轻声说："该...该吃晚饭了。" 林疏月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是啊，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那晚回到宿舍，沈黎在笔记本上疯狂地写着，笔尖几乎划破纸页： "10月16日。她记得我喜欢聂鲁达，她为我找到了初版诗集。她读《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时看着我的眼神...我不敢相信那是什么意思。我多希望自己有勇气问她，多希望自己能像诗里写的那样，不再寂静..." 写到这里，沈黎停下笔，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一**疏月在读书会上发言的照片。照片里的林疏月神采飞扬，手指轻轻点着书页，像是在强调某个观点。沈黎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中人的脸庞，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写道，"要么鼓起勇气告诉她，要么就此放手。我的心已经不堪重负。" 合上笔记本，沈黎做了一个决定：下周三的朗诵会，她要分享自己写的一首诗，一首给林疏月的情诗。如果林疏月能听懂，那最好；如果不能...至少她尝试过了。 这个决定让她既恐惧又释然。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床铺上，像是无声的祝福。沈黎望着那轮月亮，想起了林疏月的眼睛，想起了她念诗时温柔的嗓音，想起了她说"我喜欢真实的你"时认真的表情。 也许，只是也许，她的爱情不必永远寂静。 第3章 朗诵会的心跳 朗诵会当天，沈黎在宿舍里来回踱步，手里紧攥着那本蓝色笔记本。她已经把要朗诵的诗反复练习了数十遍，却依然觉得喉咙发紧。窗外，十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别紧张，"室友小雨递给她一杯温水，"就当台下都是人偶。" 沈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这不是普通的朗诵，那首《致观星者》里藏着她不敢宣之于口的心事。如果林疏月听出来了怎么办？如果她没听出来又怎么办？ 文学院的小礼堂已经坐了不少人。沈黎躲在后台的帷幕后，悄悄掀起一角张望。第一排正中央，林疏月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头发松松地挽起，正低头翻看节目单。似乎感应到什么，她突然抬头，视线正好对上帷幕缝隙中沈黎的眼睛。 沈黎慌忙放下帷幕，心跳如鼓。那一眼足够让她看清林疏月今天特意打扮过——她戴了那对珍珠耳钉，是沈黎在蓝色笔记本里写过"很适合她"的那对。 "下一个节目，中文系大三沈黎，朗诵作品《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及原创诗歌《致观星者》。" 主持人的报幕声让沈黎浑身一颤。她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时差点同手同脚。刺眼的灯光下，她只能依稀辨认出第一排的轮廓。正如约定，她将视线锁定在林疏月身上。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作者：巴勃罗·聂鲁达。" 开口的瞬间，沈黎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清晰。诗句如溪流般自然淌出，那些在私下练习过无数次的词句，此刻有了生命。当她读到"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时，她看见林疏月微微前倾的身体和闪烁的眼神。 第一首诗结束，掌声响起。沈黎停顿片刻，翻开蓝色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接下来是我的原创诗歌，《致观星者》。" 礼堂突然安静下来。沈黎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这首诗比聂鲁达的那首更加私密，字字句句都是她不敢直接对林疏月说的话。 "你站在天文台的穹顶之下， 望远镜对准无垠的夜空。 而我是你镜头边缘， 一颗不起眼的星辰。 你记录星座的轨迹， 我记录你眼里的光..." 朗诵到后半段，沈黎的声音开始微微发颤。诗中那个"观星者"太过明显，几乎就是林疏月的写照——那个总是安静观察、细心记录的女孩。而"不起眼的星辰"，则是永远躲在角落注视着她的自己。 当念到最后一句"但愿有一天，你能调转镜头，看见我这颗为你闪烁的星"时，沈黎几乎不敢抬头。掌声响起，她匆匆鞠躬，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第一排那个身影。林疏月没有鼓掌，而是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用一种沈黎从未见过的专注神情望着她。 下台后，沈黎躲进洗手间的隔间，双手止不住地发抖。她不确定林疏月是否读懂了诗中的暗示，更不确定那种专注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打开蓝色笔记本，她飞快写道： "10月24日，朗诵会结束。她听完了整首诗，眼神很奇怪，不是讨厌，也不是高兴，而是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我不敢上前问她感受，现在躲在洗手间里，像个懦夫。"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几个女生说笑着进来。沈黎屏住呼吸，从她们的谈话中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沈黎那首原创诗写得真好，是在暗恋谁吧？" "肯定是给林疏月的啊，那么明显的''观星者''比喻..." "但林疏月听完后直接离场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沈黎的心一沉。林疏月离场了？是因为她的诗太过露骨吗？她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开。等外面安静下来，她悄悄推门出去，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得像张纸。 走出礼堂时，夕阳已经西沉。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沈黎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她和林疏月昨天练习的地方。老槐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林疏月坐在他们昨天并肩坐过的长椅上，手里捧着那本米色笔记本。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眼睛在暮色中格外明亮。 "我猜到你会来这里。"林疏月的声音很轻，却让沈黎的心跳漏了一拍。 沈黎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应该道歉吗？为那首越界的诗？还是应该假装那只是一首普通的作品？ 林疏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沈黎慢慢走过去坐下，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疏远，又不会太过亲密。 "你的诗..."林疏月开口，沈黎的呼吸随之一滞，"很美。" 沈黎侧头看她，发现林疏月正低头翻动那本米色笔记本。借着路灯的光，她瞥见页面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和一些剪贴的小纸片。 "我也有记录的习惯，"林疏月轻声说，"和你一样。" 她翻到某一页，递给沈黎。那是一篇日期为"9月15日"的笔记，上面写着： "今天读书会，沈黎分享了伍尔夫的《到灯塔去》。她说话声音很小，但每个字都像珍珠一样落在我的心上。当她读到''生命是一个光圈，飘浮在意识的深渊上''时，眼睛里有光。我想收集她所有的光芒，又怕自己的渴望太过明显。" 沈黎的手开始发抖，纸张在她手中簌簌作响。她不敢相信自己读到的内容，这简直像是从她自己的蓝色笔记本里摘抄出来的。 林疏月又翻了几页，每一页都记录着与沈黎有关的片段：她喜欢的书，她常坐的位置，她发呆时的小动作...最新的一页是昨天的日期： "沈黎答应朗诵时看着我。明天，当她在众人面前读诗时，只有我知道那些话是对我说的。这种隐秘的联结让我心跳加速。我想告诉她，我早就调转了望远镜，她从来不是边缘的星辰，而是我视野中央最亮的光点。" 沈黎抬起头，发现林疏月正凝视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夕阳的余晖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睫毛在脸颊上留下细碎的阴影。 "我..."沈黎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林疏月轻轻合上笔记本，从包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给你的，"她将盒子递给沈黎，"本来打算等朗诵会结束再给你的。" 沈黎接过盒子，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支钢笔，深蓝色的笔身上点缀着细小的银色星辰，在暮色中微微闪烁。 "我知道你总是用那支旧钢笔写笔记，"林疏月说，"这支更适合记录星辰的故事。" 沈黎的视线模糊了。她小心地抚过笔身上的星辰图案，突然明白了一切。林疏月早就读懂了她的心思，用同样的方式记录着对她的关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谢谢..."沈黎的声音哽咽，"我很喜欢。" 林疏月微笑着看她，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水。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沈黎全身涌过电流般颤抖。 "你的诗里问，我是否会调转镜头，"林疏月的声音轻得像耳语，"答案是我一直都在看着你，从图书馆第一次相遇开始。" 暮色四合，第一颗星星在天际亮起。沈黎鼓起勇气，轻轻握住林疏月的手。这一次，她没有松开，而是十指相扣，将两人的笔记本紧紧压在一起。 蓝色与米色，星辰与月光，终于在这一刻相遇。 第4章 被发现的秘密 事情发生在昨天傍晚。 沈黎从图书馆回来时，宿舍里只有宋雨宁一个人。她正坐在沈黎的书桌前，手里翻着什么，听到开门声时猛地抬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抱、抱歉！"宋雨宁迅速合上那本深蓝色笔记本，将它放回原位，"我只是想借你的文学史笔记……结果拿错了。" 沈黎站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那本蓝色笔记本里，写满了她对林疏月的心思——那些不敢说出口的暗恋，那些交换笔记后的悸动，甚至还有林疏月写给她的那页米色笔记…… "你……看了多少？"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宋雨宁咬了咬唇，眼神飘忽，"就……翻了一两页。" 可沈黎知道她在撒谎。笔记本是摊开的，而宋雨宁的表情，分明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沈黎，那个……"宋雨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和林疏月……是在一起了吗？" 沈黎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她攥紧书包带，喉咙发紧，"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那些笔记……" "只是读书会的交流。"她打断道，声音比平时硬了几分，"别跟别人说。" 宋雨宁张了张嘴，似乎想再问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可沈黎知道——秘密一旦被看见，就不再是秘密了。 第二天，沈黎走进教室时，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低声交谈，见她进来，眼神微妙地飘过来，又迅速移开。她低着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指尖冰凉。 "沈黎。"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头，是同班的陈瑶。 "听说……"陈瑶压低声音，眼里带着好奇，"你和文学院的林疏月关系很好？" 沈黎的呼吸一滞，"……只是读书会认识的朋友。" "哦~"陈瑶意味深长地笑了，"朋友啊。" 那一瞬间，沈黎几乎想立刻逃出教室。 她不知道宋雨宁到底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听说了那本笔记的事。她只知道——她和林疏月之间那些小心翼翼珍藏的心事，现在可能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中午，沈黎躲在图书馆的角落，不敢看手机，也不敢去找林疏月。 她害怕林疏月已经听说了那些流言，害怕她会觉得困扰，甚至……后悔和她交换那些笔记。 "原来你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黎浑身一僵。 林疏月在她旁边坐下，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今天穿了件米黄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温润，发梢还带着初冬微凉的风。 "你……"沈黎声音发紧，"听说了什么吗？" 林疏月歪了歪头，"听说什么？" 沈黎攥紧笔记本，喉咙干涩，"就是……可能有人看到我们的笔记了。" 林疏月沉默了一秒，随后轻轻笑了。 "哦，那个啊。"她语气轻松，"我室友早上也问我了。" 沈黎猛地抬头，"她怎么说的？" "她说——''听说你和沈黎在交换情书？''"林疏月模仿着室友八卦的语气，眼里带着狡黠的光，"我就说，是啊，怎么了？" 沈黎呆住了。 "你……你就这么承认了？" 林疏月伸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指尖温暖。 "为什么要否认？"她轻声说，"我们本来就是在交换心事啊。" 沈黎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可是……别人会乱传……" "那就让他们传。"林疏月笑了，"反正，我们迟早要公开的，不是吗？" 沈黎怔怔地看着她，眼眶发热。 原来，她一直在害怕的事情，在林疏月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那天晚上，沈黎在蓝色笔记本上写下新的内容： "11月3日，晴。林疏月说，我们迟早要公开的。 原来，她早就想好了未来。 而我还在担心，秘密被人发现。" 她合上笔记本，轻轻摩挲封面，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或许，秘密被看见，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她再也不用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