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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华楼

作者:风雪夜入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一早,我去见了贾重,递了名帖,很快便有侍女来开门,引我们进去。


    府内的设施很陈旧了,看起来有些年代,院子里的墙壁上有很多题字,池子里养了几条赤色的鱼。


    贾重已经一把年纪了,无论是从穿着还是从气质,都看不出来半点豪奢的感觉,反而像历经了风霜,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简单招待了我们,贾重让保管财务帐本的账房先生拿了账本来,供我们核对。


    我和褚七分了工,简单查阅了一下,大的笔目都没有问题,只是小的还需要细纠。


    我:“节度使这账目,我可否借用两天?”


    来见贾重前我特地换了一身衣裳,云锦的料子,穿在身上甚是柔软。


    贾重看着面前面若冠玉的人,点点头,“当然可以。”


    我合上账目,嘴角勾了一抹浅笑,“对了,节度使最近管辖区域是否都还安生,我一进黔南境内,可是收到了一份大礼。”


    旧账不算白不算,吃过的亏不能就这么翻过去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贾重神色一动,“周小侯爷遇刺了?”


    我不置可否,一边把怀里昨天从贾府私兵身上捋下来的刻着“贾府”名字的令牌轻轻放在桌子上令牌和桌子碰撞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贾节度使也是教子有方啊。贾公子好气性。”


    贾重仅仅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贾阔膘那孩子又拿自己给他的私兵令牌做了蠢事,自己率先两步走到了周舒白面前,对着他行了个礼。


    贾重:“是我…教子无方,阔膘那孩子做了错事,等他回来我必有重罚,让愚子给小侯爷道歉。”


    “还望小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必定好好管教这孩子。”


    贾重一把年纪,胡子已经花白,头发也白了大半了,只是脊梁骨仍旧努力挺得笔直,一副文人做派。


    我还是受不了别人这样对我跪来跪去,但还是按耐住自己,并没有伸手去扶,等了片刻,“贾节度使,最近黔南境内有很多生面孔。”


    贾重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


    第一支私兵很明显不是他的,本来我还担心这个贾重是个昏庸的小老头,宠爱孩子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可是看完这一切,这种担心全然已成多余。


    他精明能干,对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务打理得很好,在百姓面前也很少有恶评,除了宠爱贾阔膘以外,无可指摘。


    他不会傻到在我一入黔南境内就派家丁来围剿我,这不是引火上身吗,更何况他本来也没几个家丁。


    这是有人想引火,往贾重身上烧。这火一旦烧不死我,就会往贾重身上扑,烧的越旺,反扑的就越烈。


    贾重身子伏在地上,他跪的端正,“明白,我一定好好排查,给小侯爷一个交代。”


    我带着账本回了华楼,环顾一周,发现沈宴清不在,问过了楼里的老鸨。


    老鸨看了看周围无人,又见我和沈宴清共度了一晚,似乎关系很亲密,这才凑近了我耳边。


    她凑近我时,脂粉味随之飘过来,褚七闻不得这味道,默不作声的退后了两步。


    老鸨贴着我的耳朵,“公子可知,这华楼是谁的生意?”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情,总不会这是沈宴清的生意吧?


    老鸨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欣慰的看着我,“公子可知那位沈公子的母亲,叫做庄未词?这便是那位庄夫人的生意。”


    系统和我说过沈宴清的身世。


    沈宴清的父亲是朝廷的二品武官,叫沈青澜。


    沈青澜是实打实的朝廷命官,在自行请受,镇守边疆时,遇到了沈宴清的母亲,庄未词姑娘。


    两人一见如故,白首如新,很快便结成了一段佳话。


    庄未词坐在梳妆镜前,任由沈青澜给她描着眉。


    她是很异域的长相,眼睛很大,鼻子高而俏,却又带了些南方的气息,说话间有南方腔调的软细,显得整个人温柔而不妖媚。


    沈青澜一介武官,打仗他擅长,在给女子描眉上却是生平第一次。


    他仔仔细细,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哪笔画重画轻了。


    一双满是茧子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妻子的黛眉,蹭掉那些涂出去的部分。


    庄未词笑着说,“这次回京,多带些衣服,路遥车马,要注意添衣,不要过于奔波,累了身子。”


    沈青澜笑着说他哪忍心让妻子担心。


    他想要快些回京,回京复命的同时再趁热打铁,用新得的军功,换取一纸婚书,正式的用中原的婚礼,迎娶庄未词。


    庄未词笑着说好。


    沈青澜策马赶上了回京路,那天包裹里满满的,都是庄未词为他一针一线绣的衣物,鞋子。还有一些准备的干粮和水。


    庄未词看着心爱的丈夫策马的身影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在羊肠小道上渐渐化为一个黑点。


    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丈夫走那天时的太阳,小当盈满,因为有期望,在心口那里热热的烧着,滚烫着。


    沈青澜走后,她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有了身孕,连夜的呕吐,吃不下东西,但是面色仍是红润的。


    她想,等着沈青澜回来,就告诉他,他们有孩子了。


    她等呀等,等呀等,最后等来的却是一纸婚书。


    明晃晃的红色鸳鸯绣金婚书,上面红纸黑字写了婚庆双方的名字。


    名字却不是他和沈青澜。


    收到刺激,大喜大悲,情绪波动过大。


    她早产了,生下了沈宴清。那天狂风暴雨,屋外的海棠花被压成了满地花泥。


    庄未词的身体一天一天的羸弱下去,花容枯槁,面色疲惫。


    像一朵被人采拮,却并未得到及时呵护的花朵,娇嫩,脆弱。


    没多久庄未词含郁而终,留下了沈宴清,她在世上唯一的瑰宝。


    只是除了庄未词,再没有人可以,也愿意去疼他了。


    这所华楼,是庄未词唯一留给沈宴清的东西。


    褚七的声音把我唤了回来,“公子?”


    老鸨已经走远了,我望着她肥胖的一扭一扭走远的身影,敛了敛眼睛。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然后抬脚走进了沈宴清那间房间。


    沈宴清回来时,已经是第四日。


    他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是看到屋里透亮的光。


    他的手在门上顿了顿。


    周叙白站在门口时褚七就察觉到了,他眼神一凛,手握在了剑鞘上。


    周叙白摇摇头,示意门外是自己人。


    褚七心领神会的剑归入鞘。


    周叙白的声音隔了一道门,闷闷的从里面传来,“沈宴清。”


    沈宴清推门踏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茶几那里的周叙白。


    周叙白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裳,月白的锦缎,很衬他的肤色,显得整个人流光溢彩。


    他眼睛亮亮的,头发乌黑而柔软,和他身上的那身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宴清沉默地坐在了两人的对面。他身上的伤口在溢着血。


    这种像是被等待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奇怪。


    周叙白今天不和他绕弯子,他城外的私兵见过沈宴清。


    沈宴清今天去了边境,只是不知道为何去的时候好好的,却带了一身伤回来。


    周叙白让褚七去拿伤药,于是室内只剩下他和沈宴清两个人。


    不信他没有调查过我,如果他的目的和我一样…两个人目的既然是相通的,不如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你今天去了边疆查军饷?你在调查贾重和边境的事情。”


    后半句是肯定句,沈宴清静静地看着我,神色有些捉摸不透的危险。


    “你调查我?”


    我如实回答:“我的一骑精锐在城外,今日看你纵马去了跖安。”


    那里虽然不是前线,却是挨着前线最近的城池,一旦前线失守,这里也将被焚为荒土。


    “那里情况如何,还好吗?”


    沈宴清有来有回,“不太好。”


    这应该是实话,物资告罄,将士们连树皮都拔下来吃了,现在就等着朝廷拨新的军饷。


    如果不是靠首将赵徊靳和他的心腹撑着,早就是失守了,现在应该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那就更等不及了。


    两个人如果是要联手,自然要把底牌都亮出来,起码先把身份都挑明了。


    我:“之前没来得及好好介绍自己,我是丞相之子,周府的小侯爷,刚刚那是我的死侍褚七。”


    “这次来边疆,是为了调查节度使的收支。”


    这次的茶是我烹的,我不会烹茶,味道不如他烹的好,但也能凑合着喝,暖暖身子。


    可惜浪费了他的好茶。


    我捏着茶盏,心虚地抿了一口。


    褚七已经拿了伤药回来了,他放在桌上,推给了沈宴清。


    给他的茶盏倒满了,沈宴清摩挲着茶盏的边缘,却没有动。


    我:“我怀疑,贾重贪了。”


    周叙白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的小事。


    但是他的话却像一颗石子,在沈宴清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我既然这么说了,就不能没有依据。


    我把那本从贾重那里拿来的账目推给沈宴清,“账目我和褚七对过了,大的账目都没有问题,小的却无从查知,还需要专业的人看。”


    专业事专业的人干,我不学财务,肯定看不懂这些。


    “我查过了,贾阔膘身上的那件衣服的缎子,是苏南产的云锦,这个料子薄如纱,缎如锦,一匹值千金,是苏南理应进献给朝廷的贡品。”


    旁人认不出来,他却一定认得。苏南的绣品,他是跟着导师亲自去非遗手艺人那里见过的。


    像贾阔膘身上那样好的云锦,他也是第一次见。


    但是为何到了贾重这个小小的节度使手中?


    还被贾阔膘从父亲的私库里拿出去,随意的裁剪成了衣裳,穿在身上招摇过市。


    贾阔膘是贾重捧在手心里的,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什么东西他老子没给过他?因此也只当是一块漂亮的破布,拿来玩玩罢了。


    却没想到这东西,可以要了他老子的命。


    周叙白这个想法实在大胆,这想法如果是真的,将会牵连出一连串的人和事。


    他这一步,轻则打草惊蛇,重则把自己置身于这场风云诡许的漩涡之中,被卷的粉身碎骨。


    但是周叙白似乎完全不怕似的,他坐的端正,手里煮茶的动作没停,仿佛完全不在意,也不惧怕这场将来的风暴。


    沈宴清拿起手中的茶盏低低的饮了一口,热气入肺,把整个胃都暖的舒服了很多,驱散了连雨的寒气。


    沈宴清:“为什么是我?”


    周叙白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烹茶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自己的茶盏,清澈的茶水里倒映着自己姣好的脸。


    周叙白:“因为你很好。我想信你。”


    沈宴清直直的看着他,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仅此而已?”


    周叙白将那盏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仅此而已。”


    沈宴清沉默着,似乎在努力辨别周叙白话里的真假,烛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沈宴清:“我凭什么信你?”


    我:“我们各取所需,你找到你想要的真相,我拿到证据回去交差,我们没理由成为敌人。”


    我其实也不急听到他的回复。因为自有人会告诉我沈宴清的答案。


    系统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耳边响起,“恭喜宿主完成初始前置任务~/撒花/(^_^)v沈宴清好感度加5。”


    这好感值给的扣扣搜搜,加加减减也没过两位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沈宴清看着周叙白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


    “再接再厉呀宿主,您已超过0.99%的穿书友,全书进度0.5%”


    周叙白嘴角抽了抽,不敢相信这数据是真的。


    一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和他一样倒霉,走在路上被抓进穿书,就感觉这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简直太抓马了。这世界还是癫成了他想象不到的样子。


    系统:“任务派送中,请宿主注意查收~”


    “序章任务已开启,祝宿主大大好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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