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年好久没去邵安宁家住过了。虽然同岁,但早上一年学和晚上一年学的区别真的很大。高三很忙,假期更少,她放学就比邵安宁晚了将近一个小时,一起回家都不现实,更别提借住。
她上高中的时候,搬进了学校附近的房子,步行10min就能到学校,后来邵安宁也考上了附中,说要来找她。
齐女士问过晏容华小区的基础设施和安保情况后,就毫不犹豫地下手买房了。过户很快,把家具换新,重新精装,她们现在就住在这儿。
原本打算和晏年直接住对门,再不济住一个单元,但是周边住户没有愿意卖房的,只有一户愿意出租。不得已才买了这套和晏年隔了七八栋的地方。
“……也行。”晏年犹豫了半天,还是同意了。她妈妈安排的没什么问题,要不是自己觊觎邵安宁,肯定像小时候一样,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邵安宁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了,她晃了晃手机,“那现在也不早了,我和晏年回去了,我还有点作业没写完,到家给你们发微信。”
“嗯,注意安全。”齐千霜嘱咐了一句。
晏年从架子上拿起邵安宁的帽子,递过去。邵安宁一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接过,把碎发拨开,又去牵人家的手了。
晚风,夜景,佳人。
晏年的心很静,也很满,牵着手和人漫步在街头,朝着家的方向走。
邵安宁很无奈地开口:“你是解放了,我明天还要上课呢。”
高考全校放假,给考生腾考场。邵安宁还要上一个多月的学,七月中旬才能放暑假。
“我猜你没写完的作业,是数学?”
邵安宁点头,“还剩半套卷子,选填我写完了,大题没做呢。”
“回去先洗澡,把卷子写完,记得计时。”晏年接着说:“我会检查。”
“行行行。”邵安宁偏头又开始笑:“晏老师,一对一教学。”
晏年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帽檐,“我先回自己家,把我的睡衣和日用品拿过来,你正经点。”
“就用我的呗。”
“怎么,内|裤也穿你的?”
“……那行吧。”
邵安宁用指纹解锁家门,把晏年的拖鞋找出来,给两个妈妈发完安全到家的微信,听话地进浴室洗澡,等人回来。
她洗完澡了,姐姐没回来。
她吹完头发了,姐姐没回来。
她穿上睡衣了,姐姐没回来。
她坐在桌子前写完第一道大题了,姐姐没回来。
邵安宁等得焦心,发了条微信过去,“怎么还不来?”
晏年没回她。
担忧的情绪漫上心头。
她立马换了衣服,半分钟时间把自己弄成能出门的样子,蹿了出去,跑着直奔晏年家。
“叩,叩。”邵安宁敲了两下门,敲得很急。她有点担心,虽然小区安保很好,但也不是没有出事的可能。
万一呢?
邵安宁越想越心慌,晏年都没回她消息。
“你在家吗?晏年。”
“晏年?姐姐?”
邵安宁直接输了开门密码,072911,晏年告诉过她这个密码,0729是晏年,11是自己。
当时晏年不太高兴,问:“为什么密码不能是八位的,07291126,我不想和你分开。”
邵安宁说:“没关系,我补给你,我家密码改成112629,好不好?也是我中有你,一样的。”
她开门进去,听见蓝牙音箱放着音乐,欧美女声。卫生间里水声哗哗,晏年在洗澡,她松了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
换好拖鞋,坐在沙发上,邵安宁把手机里的英语单词书调出来,乖乖等晏年。
水声停下来,音乐掩盖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邵安宁抬头正见美人出浴。
晏年裹着浴袍,发尾缀着水,锁骨凹陷处被头发遮着,却掩不住线条的美感。水痕是旖旎的,划过的地方更是春色。她的脸被热气熏的泛红,浴袍系得松松垮垮,却勾勒出那截细腰……
邵安宁不自知地咽了一下口水。
“怎么等在这儿?不是说写卷子?”晏年拢了一下领口,差点又宕机。
“刚刚给你发微信,你没回,我怕你出事,明明说好拿完东西就回来的。”邵安宁声音都轻了不少,“我等了你好久。”
晏年心虚了一下。
“抱歉,宁宁。身上沾了油烟味,我不舒服,就先洗澡了。这次忘记告诉你……下次不会了。”
邵安宁微微蹙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
“那你换衣服吧,我等你,一起回家。”
趁着晏年在卧室换衣服,邵安宁仔细回想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她一向直觉很准,也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越想越不对劲。
她心底一沉——晏年在躲自己。
今天没让自己喂,这是第一次。
答应来自己家的时候迟疑,这是第二次。
不和自己用同一个浴室洗澡,这是第三次。
躲得还挺有分寸。
晏年换完衣服,拿着平板和两本书,把衣服装进斜挎包里,走到邵安宁面前,“走吧。”
“头发不吹吗?”邵安宁抬头看她。
“不是等很久了吗?去你家再吹也一样的。”
“晚上有风,头会晕,吹干,不差这一会儿。”邵安宁坚持道。
晏年啊了一声。
邵安宁眯了一下眼:“姐姐,我帮你吹。”
“不用。”晏年拒绝得很快,几乎话音没落就果断拒绝掉。帮忙吹头发太暧昧了,她一想到邵安宁的手在自己肩颈处游离,就一阵心跳加速,太超过自己的承受底线。
她暂时不能让邵安宁发现喜欢这件事儿。
邵安宁轻轻笑了一声。行,不用猜了,晏年就是在躲自己。
“给个机会呀,姐姐?”邵安宁接着试探。
回应她的是吹风机嗡嗡的声音。
晏年吹头发的手抖了一下,邵安宁叫姐姐好甜,甜得人心里发软。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邵安宁一直没说话,看不出在想什么。
重新推开邵安宁家门的时候,晏年愣了一下。
灯火通明,玄关处的鞋有点乱。
“你来找我的时候没关灯?”
“担心你,没来得及。”邵安宁声音很淡,弯腰把拖鞋重新摆正,就摆在晏年脚边。
要怎么能不喜欢邵安宁?所有的细节,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邵安宁永远都热烈赤诚。
体贴入微换来的是入骨相思。
晏年心底发麻发涩,“谢谢宁宁。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我去写作业了。”邵安宁反锁好门,“家里都随你,想干什么不用告诉我。”
她往前走了两步,蓦地回头,很认真地说了一句:“晏年,不许把我当外人。”
“绝对不会。”晏年回答得比她更认真。
敷完面膜窝在邵安宁床上,晏年支着平板写写画画,时不时偏头看人写数学题。
卧室面积很大,飘窗上摆着两只玩偶,是上次去电玩城两个人一起抓的,宁宁用的杯子也是自己挑的,戴的手表同样是去年晏年送的生日礼物。
旁边意大利手作的柜子上堆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魔方,钢笔,乐高积木,定制的扑克牌……此间种种都是晏年熟悉的。
嗯,自己的宁宁。
晏年在平板上又敲下两行字,锁屏放在一边。
“五十五分钟了,计时结束。”
邵安宁把卷子递到她手边,人靠过来,“做不出来,最后一道大题简直有病,能不能让我干干净净地写导数,说人话很费劲吗?! ”
数学是个王八蛋!
晏年看了一眼试卷的第一页,去年某高考大省的某重点高中的一模试卷。
“嗯,他们不是人。”晏年调出平板的草稿界面,“我先看着。你对一下卷子选填的答案。”
“找到答案了吗?”晏年的笔尖一直在动,声音温柔:“e的负二分之π次方?”
邵安宁翻了一下,“嗯,对。”
电子屏幕上的步骤清晰干净,一步接一步,看着就游刃有余。
“你也不是人!”邵安宁抱起平板看思路,不满地批判。
讲完题就已经十一点四十多了,晏年伸了一个懒腰,“已经很好了,多选题最后一个漏选,最后一道大题也只有最后一问没做出来,很棒了。”
她摸了摸邵安宁的头,顺毛:“宁宁很棒。”
“我难以想象未来的考生有多绝望。”邵安宁精准吐槽。
“好了,把你近几次考试和练习的卷子找给我,所有科都要,我明天帮你分析薄弱点,然后上床睡觉。”晏年往床的里面缩了缩,“好不好,乖乖?”
“好——”邵安宁拉长音。
晏年下床去给手机和平板充电,看了一下冰箱和厨房,没什么吃的。
“早餐怎么办?”
“楼下的咖啡店,她家三明治很好吃,一起?”
“行。”晏年点头,抬腿就走,“那我去睡了。”
邵安宁哼了一声,“晏年。”
她靠在自己卧室门口,语调很平:“你往哪边走呢?”
“客房……”
晏年心虚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