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妻青梅枝》 第1章 高考-1 盛夏六月,骄阳似火,邵安宁略显浮躁地翻了一页试卷,一边神游,一边把最后一道生物遗传题写完,填完最后一个空,把笔扔到一旁,盯着天花板发呆,明显有心事。 “乖乖,去换身衣服,晚上和你晏阿姨她们去吃饭……”齐女士絮絮叨叨地说道:“今天你晏姐姐高考结束,正是该庆祝的日子,该好好聚一聚,我和你晏阿姨也好久没见了,晚上让晏姐姐跟你回家,正好我们两个妈妈去做个美容……” “好。”她心里装的就是这个事儿——晏年高考结束了。 邵安宁应了一声,顺势站起来,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想了想,又重新挂回衣柜里。 她最后挑了一件黑色无袖上衣,灰色的七分裤,露出脚踝和小腿,给自己扣上一顶鸭舌帽,邵安宁满意地看着自己——干净帅气,青春女高。 齐女士还在那边挑衣服,裙子铺了满床,首饰盒也全都拉开了,她还嫌不够,又从衣帽间找了几个包包出来。 邵安宁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点进置顶微信,敲出一行:“安否?” 她惦记晏年惦记得不行。这几天晏年高考,她比当事人更紧张,生怕出什么意外。从小的青梅青梅,没人比她更关心晏年了。 几乎是秒回,晏年给她打了视频通话过来。 入目就是晏年那张美人面,笑意盈盈地盯着她看,眼睛里全是灵动和得意,看着就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自由喽~”晏年坐在副驾驶上,嘴角上扬,“姐姐这回可真解放了!” 邵安宁一下就心安了,也笑着回应她:“我就知道你没问题。” 高考结束,路堵得很死,虽然交警已经尽全力在疏通,但大巴,电动,行人,几乎把晏阿姨的车堵得死死的,在停车位出不来。 两个妈妈,一个堵车无能为力,一个挑衣服磨磨蹭蹭,两家到店的时间竟然也巧合地对上了。 这是一家很出名的私房菜馆,厨师的水平相当高,氛围也很好,雅致古朴,别有情调。上个月齐女士就打过招呼,下定决心要请她们吃高考结束的第一顿饭。 下车的时候,邵安宁才把视频通话中断,一小时二十四分钟,她和晏年聊了一路,一直叭叭叭地说,嘴都干了。 见到等在门口的晏年,邵安宁直接扑了过去。她168的身高,栽在晏年怀里,抱着腰不撒手,“恭喜。” “同喜。”晏年把她搂得紧了一点。 谁都没觉得抱着说话有什么不对,拉拉扯扯地进了包间。 晏容华略显无奈地看着两个孩子,开口道:“好了,多大的人了,黏黏糊糊的,年年,先让你齐阿姨点菜。” 邵安宁小嘴就像抹了蜜一样,松开手就对着人一顿夸:“晏阿姨好有气质啊,今天这身旗袍穿的,衬得您气色更好了,腰细腿长,连头发丝的弧度都是漂亮的,每次见到您都想叫姐姐,生怕耽误这份美。” 剩下的两个人一起给她一个白眼,齐女士没好气地说:“从小就喜欢你晏阿姨,也没见你这么夸过我。” 晏年笑了笑,顺手给齐千霜的杯里添上茶,道:“我才是每次见齐阿姨都会惊艳,完全看不出保养的痕迹,美得超出岁月一样。” 齐千霜笑得发自内心,“年年可太贴心了,来给阿姨当女儿多好,又懂事又省心,我不知道有多喜欢。” “和你女儿又有什么区别?”晏容华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摇了摇头,“反正我是把宁宁当我自己亲女儿。” 两个人话说的没错,邵安宁自打记事开始,就没少过关于晏年的记忆,从幼儿园到高中,她们缠的死紧。 在邵安宁目前经历的人间17.7年里,记忆最深刻的除了父母就是晏年。她生日在九月一号之后,和晏年同岁,但也只能晚上一年学,不情不愿的让人家当姐姐,还得不情不愿地叫一声学姐。 今年的11月26日,邵安宁就成年了。 她相信,在晏年经历的人间17.9年里,她也一定是除了晏阿姨以外最重要的人。 今年的7月29日,晏年满18周岁。邵安宁想:那时候高考分数出来了,晏年的录取结果也应该出来了,自己也放暑假了,她要给晏年过一个记忆最深刻的生日,送她最值得纪念的成人礼。 她轻轻戳了戳晏年的腰,问:“你有没有把握啊?” 手被人攥住,晏年问:“什么把握?” 邵安宁有点急:“考你梦中情校的把握啊!” “我还没急呢,你慌什么?”晏年故意逗她:“嗯?急什么呢?” 邵安宁不满地瞪她一眼,声音带着脾气,“晏年你不识好人心。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 这下晏年懵了,“终身大事?我的高考,怎么成了你的终生大事?” “对。我想和你考一个大学啊,你要是发挥失常,连带着坑我。都说高考是人生大事,你这头牵着我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懂不懂?”邵安宁振振有词,一边装心痛,一边道:“晏年,你误我终生!” 邵安宁特害怕晏年考不出自己应有的水平,高考这几天晚上她睡不好觉,天天担心晏年,一会儿怕她闹肚子,一会儿怕她心态崩了,一会儿怕她没带准考证……又不敢给自己的青梅压力,说话字斟句酌,争取没有任何能引发情绪的歧义。 这回尘埃落定,邵安宁总算把绷着的弦松了,又回到了放松的相处模式,偶尔胡搅蛮缠一下。 晏年心里一软,温声道:“我发挥的很好,按去年的分数线,燕大很稳,别担心。” 齐女士乐出声来,胡乱地捏了两下邵安宁的脸,“乖乖还是担心一下自己能不能考上燕大吧,你晏姐姐向来没搞砸过大事,再说了——”齐千霜刻意拉了长音,道:“你考不过人家呀~” 邵安宁被噎了一下,哼哼唧唧地说:“不许笑话人,我偏要和她去一个学校。” 晏年总是比她强那么一点,年龄大一点,身高高一点,成绩好一点,长得嘛——邵安宁偏头看晏年那张冷且艳的脸,眉目轩轩,明媚鲜妍,笑时艳色逼人,冷时霜雪不化。 长得也和自己不分伯仲。 晏年替她把杨梅冰汤圆挪到面前,状若无意地说:“我不会误你终生的。” 晏容华被她们逗笑,满眼温柔,“宁宁不用担心你姐姐,也不用拿姐姐当目标,选学校是大事儿,自己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不用考虑别人,难道晏年还能因为不在一个学校就和你生分吗?” 齐千霜也点头,“嗯,你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我的女儿,年年的妹妹,你做决定的时候考虑我,考虑姐姐,考虑晏阿姨,这说明你把我们放在心上,我们当然很喜欢。但我们也同样把你放在心上,我更希望的是,你永远是自己的优先级。” 邵安宁感觉自己被泡在温泉里,哪里都是暖的,她总能感受到幸福,她是被爱浇灌的小孩儿。 邵安宁差点泪失禁,强忍着不哭,努力让声音不抖,“我知道。” 自家青梅是个爱哭鬼的事儿,晏年一直都知道。吃不到最喜欢的小蛋糕会哭,被人放鸽子委屈会哭,考试滑铁卢分数低会哭,看电影感人了会哭…… 在外面永远笑着,像个小太阳,只有见到家里人才哭唧唧的。不用她去摘,邵安宁自己就会把坚强的面具卸下来,邵安宁自己会落到她怀里。 晏年把手伸过去,自然而然地和人十指相扣,慢悠悠地晃了几下。 晃第一下,邵安宁握自己的手紧了一点,晃第二下,邵安宁吸了吸鼻子,晃第三下,邵安宁没了眼泪,只有一点点眼尾的红。 瞧,哄好了。 第2章 去她家睡 菜已经上齐了,邵安宁先拿勺子塞了一颗冰杨梅在嘴里,压住自己想哭的**。 她眼睛亮了一下,把碗推到晏年面前,“这个好吃,比上次的草莓冰乳酪好吃,你尝尝。” 晏年迟疑了一下,还没等动作,邵安宁就已经把勺子递到她嘴边了——是刚用过的那只。 微微启唇,邵安宁配合地喂了过去。牙齿咬开杨梅,汁水四溢,冰冰凉凉,果味十足,确实好吃。晏年无意识地嚼了两下,脑子里想的是间接接吻的事儿。 同一件事,和不同的人做起来,就是不同的感受。是她心思不纯,从高一开始,就不对劲儿了。晏年情窦初开,开在了和她并蒂双生的青梅头上。 她突如其来的负罪感和酸涩感,这算什么?坦坦荡荡的暧昧吗?仗着青梅的关系一再越界,邵安宁要是知道自己的心思,会…… 她不知道会怎么样,有万分之一关系破裂的可能性,晏年也不想赌,现在很好,现在很好……没错,现在就很好。高中三年,她一直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喜欢上自己的朋友,喜欢上自己的青梅,要怎么说出口?晏年有点泄气,她从来跳不出朋友这个框架,邵安宁也一直视而不见这份感情,难搞。 邵安宁又要喂她第二颗,眼睛还是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你是不是也喜欢?”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呢?喜欢你三年了,我的宁宁。 晏年握住勺子的柄,把勺子重新放回邵安宁碗里,“我自己来,你去吃别的,不是惦记着他家的小羊排吗?” 怎么办,还是不够厚脸皮。没追到手就让人喂来喂去的,她不好意思。但是到底该怎么追人啊?到底怎么让人能……弯一下? 晏年说急也急,她心心念念了三年,说不急也不急,她们还会有无数个三年。 邵安宁毕竟还没高考,她不想因为情情爱爱的事儿耽误自家青梅的前途。爱情站在前途里,她会在前途里,等邵安宁来抱她。 晏年的追求计划,定在了明年的今天,邵安宁高考结束的时候。 “人怎么能这么矛盾,既要又要的?”晏年给自己夹了一块鱼肉,说:“突然发现自己是个不知足的人,我想要的好多。” 她意有所指。 齐女士率先开口:“年年想要什么?上周我看上了几件珠宝,手链很衬你,总归是一套,就都买给你了。” 晏容华轻轻放下筷子,“原本打算成年那天带你去提车的,有喜欢的吗?想要什么和妈妈说。” 晏年眨了一下眼,偏头去看邵安宁,对方很上道,贴心回应:“你想要的都会有。” “那说定了,没有的你补给我。”晏年和她对视,悄悄攥紧了拳头。 很少看见晏年这样,耍赖一样,邵安宁毫不迟疑地说:“当然,你缺什么,我补什么。” 缺一个女朋友,迟早是你,邵安宁。 晏年满意点头。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这就是家宴,邵安宁心想。 那边两个妈妈在谈新开发的小区,盘算着买房后搬家的事儿。邵安宁没细听,她吃饱了,靠在椅背上观察晏年,看人快吃完了,顺手递了张纸巾过去。 “怎么一直看我?”晏年轻轻擦了一下唇角,也不打算继续吃了。 “我在比较,比较你的侧脸和正脸哪个更好看。” “那给你看。” 晏年把头发拨到耳后,小巧圆润的耳垂露出来,下颌线清晰可见,唇珠饱满,鼻梁挺拔,睫毛微微颤动,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美色撩人。 邵安宁一直在专注地看她,目光紧紧锁着她,晏年忽的有点脸热,想把头发重新放下,怕邵安宁看见自己可能发红的耳朵,还没等动手。 一只手伸了过来,如玉如竹,骨节分明。 邵安宁轻轻地托起她的下巴,把人转向自己的方向。顺着力,晏年正对上那双暖融融的眼睛,满满呈着的都是自己。 完蛋,耳朵红透了。 她抿了抿唇,不敢乱瞟,就这么对视着。 一。 二。 三。 邵安宁先偏开了头。 晏年怔了一下,扬起唇。 妹妹害羞了怎么办? 当然是——乘胜追击。 她长臂一伸,勾着人的脖子,额头紧贴在一起,长发互相交缠,能清楚地感受到她们的鼻息,晏年笑得又轻又撩:“怎么不看了?” “正脸和侧脸哪个好看?” “嗯?妹妹?” 每一句都像是情人间的低语,甜得流出蜜来。 邵安宁是真觉得羞了,她对晏年动手动脚的时候没觉得过羞涩,这会儿轮到自己身上开始不好意思了。 呼吸是热的,脸是热的,哪里都是热的。 深知不能把人逗太狠,晏年欣赏了一下青梅变红梅的样子,准备哄人。 “你……” 话被打断,后腰被按着,邵安宁把头埋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晏年身子僵了,晕乎乎地听见邵安宁说:“比不出来,我都觉得好看。” 她的睫毛剐蹭着自己的脖颈,呼吸的热气熏得锁骨泛起红,晏年整个人像个木头,神经中枢无法对外界做出应答。 半僵着身子把人搂住,人机一样开口,“啊,对,是,嗯,我也觉得。” 这边的小动作瞒不住两个妈妈。齐千霜啧了一声:“宁宁你……多大人了还抱来抱去的?夏天本来就热,脸都红了。空调开着还弄成这样。” 晏容华附和道:“年年你也是,怎么还对着妹妹撒娇?” 两声来自母上的呼唤,重新让晏年的理智上线,轻轻推了推邵安宁的肩,两个人分开来。 一个面若桃花,一个脸带红霞。 心脏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邵安宁长出一口气,理不直气也壮,“我们感情好。” 亲妈敷衍点头,“嗯嗯,知道你有个好姐姐。” 感情好,好姐姐。晏年深呼吸两下,姬崽思维要不得,冷静冷静冷静。 晏容华更是没给她机会冷静,随意一句话就是王炸:“年年,晚上到齐阿姨家里住,行吗?” “我和你齐阿姨去逛逛街,做做美容,你直接和宁宁回家,顺便明天还能送她上学。我们两个妈妈今天不想回去,浅水壹号的房子装修完大半年了,我们也没去看过。” “今天我们住那里,你们两个待在一起,我也放心一点。” 得,孤女寡女,共处一室。 要她怎么冷静? 第3章 进家门 晏年好久没去邵安宁家住过了。虽然同岁,但早上一年学和晚上一年学的区别真的很大。高三很忙,假期更少,她放学就比邵安宁晚了将近一个小时,一起回家都不现实,更别提借住。 她上高中的时候,搬进了学校附近的房子,步行10min就能到学校,后来邵安宁也考上了附中,说要来找她。 齐女士问过晏容华小区的基础设施和安保情况后,就毫不犹豫地下手买房了。过户很快,把家具换新,重新精装,她们现在就住在这儿。 原本打算和晏年直接住对门,再不济住一个单元,但是周边住户没有愿意卖房的,只有一户愿意出租。不得已才买了这套和晏年隔了七八栋的地方。 “……也行。”晏年犹豫了半天,还是同意了。她妈妈安排的没什么问题,要不是自己觊觎邵安宁,肯定像小时候一样,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邵安宁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了,她晃了晃手机,“那现在也不早了,我和晏年回去了,我还有点作业没写完,到家给你们发微信。” “嗯,注意安全。”齐千霜嘱咐了一句。 晏年从架子上拿起邵安宁的帽子,递过去。邵安宁一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接过,把碎发拨开,又去牵人家的手了。 晚风,夜景,佳人。 晏年的心很静,也很满,牵着手和人漫步在街头,朝着家的方向走。 邵安宁很无奈地开口:“你是解放了,我明天还要上课呢。” 高考全校放假,给考生腾考场。邵安宁还要上一个多月的学,七月中旬才能放暑假。 “我猜你没写完的作业,是数学?” 邵安宁点头,“还剩半套卷子,选填我写完了,大题没做呢。” “回去先洗澡,把卷子写完,记得计时。”晏年接着说:“我会检查。” “行行行。”邵安宁偏头又开始笑:“晏老师,一对一教学。” 晏年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帽檐,“我先回自己家,把我的睡衣和日用品拿过来,你正经点。” “就用我的呗。” “怎么,内|裤也穿你的?” “……那行吧。” 邵安宁用指纹解锁家门,把晏年的拖鞋找出来,给两个妈妈发完安全到家的微信,听话地进浴室洗澡,等人回来。 她洗完澡了,姐姐没回来。 她吹完头发了,姐姐没回来。 她穿上睡衣了,姐姐没回来。 她坐在桌子前写完第一道大题了,姐姐没回来。 邵安宁等得焦心,发了条微信过去,“怎么还不来?” 晏年没回她。 担忧的情绪漫上心头。 她立马换了衣服,半分钟时间把自己弄成能出门的样子,蹿了出去,跑着直奔晏年家。 “叩,叩。”邵安宁敲了两下门,敲得很急。她有点担心,虽然小区安保很好,但也不是没有出事的可能。 万一呢? 邵安宁越想越心慌,晏年都没回她消息。 “你在家吗?晏年。” “晏年?姐姐?” 邵安宁直接输了开门密码,072911,晏年告诉过她这个密码,0729是晏年,11是自己。 当时晏年不太高兴,问:“为什么密码不能是八位的,07291126,我不想和你分开。” 邵安宁说:“没关系,我补给你,我家密码改成112629,好不好?也是我中有你,一样的。” 她开门进去,听见蓝牙音箱放着音乐,欧美女声。卫生间里水声哗哗,晏年在洗澡,她松了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 换好拖鞋,坐在沙发上,邵安宁把手机里的英语单词书调出来,乖乖等晏年。 水声停下来,音乐掩盖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邵安宁抬头正见美人出浴。 晏年裹着浴袍,发尾缀着水,锁骨凹陷处被头发遮着,却掩不住线条的美感。水痕是旖旎的,划过的地方更是春色。她的脸被热气熏的泛红,浴袍系得松松垮垮,却勾勒出那截细腰…… 邵安宁不自知地咽了一下口水。 “怎么等在这儿?不是说写卷子?”晏年拢了一下领口,差点又宕机。 “刚刚给你发微信,你没回,我怕你出事,明明说好拿完东西就回来的。”邵安宁声音都轻了不少,“我等了你好久。” 晏年心虚了一下。 “抱歉,宁宁。身上沾了油烟味,我不舒服,就先洗澡了。这次忘记告诉你……下次不会了。” 邵安宁微微蹙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 “那你换衣服吧,我等你,一起回家。” 趁着晏年在卧室换衣服,邵安宁仔细回想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她一向直觉很准,也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越想越不对劲。 她心底一沉——晏年在躲自己。 今天没让自己喂,这是第一次。 答应来自己家的时候迟疑,这是第二次。 不和自己用同一个浴室洗澡,这是第三次。 躲得还挺有分寸。 晏年换完衣服,拿着平板和两本书,把衣服装进斜挎包里,走到邵安宁面前,“走吧。” “头发不吹吗?”邵安宁抬头看她。 “不是等很久了吗?去你家再吹也一样的。” “晚上有风,头会晕,吹干,不差这一会儿。”邵安宁坚持道。 晏年啊了一声。 邵安宁眯了一下眼:“姐姐,我帮你吹。” “不用。”晏年拒绝得很快,几乎话音没落就果断拒绝掉。帮忙吹头发太暧昧了,她一想到邵安宁的手在自己肩颈处游离,就一阵心跳加速,太超过自己的承受底线。 她暂时不能让邵安宁发现喜欢这件事儿。 邵安宁轻轻笑了一声。行,不用猜了,晏年就是在躲自己。 “给个机会呀,姐姐?”邵安宁接着试探。 回应她的是吹风机嗡嗡的声音。 晏年吹头发的手抖了一下,邵安宁叫姐姐好甜,甜得人心里发软。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邵安宁一直没说话,看不出在想什么。 重新推开邵安宁家门的时候,晏年愣了一下。 灯火通明,玄关处的鞋有点乱。 “你来找我的时候没关灯?” “担心你,没来得及。”邵安宁声音很淡,弯腰把拖鞋重新摆正,就摆在晏年脚边。 要怎么能不喜欢邵安宁?所有的细节,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邵安宁永远都热烈赤诚。 体贴入微换来的是入骨相思。 晏年心底发麻发涩,“谢谢宁宁。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我去写作业了。”邵安宁反锁好门,“家里都随你,想干什么不用告诉我。” 她往前走了两步,蓦地回头,很认真地说了一句:“晏年,不许把我当外人。” “绝对不会。”晏年回答得比她更认真。 敷完面膜窝在邵安宁床上,晏年支着平板写写画画,时不时偏头看人写数学题。 卧室面积很大,飘窗上摆着两只玩偶,是上次去电玩城两个人一起抓的,宁宁用的杯子也是自己挑的,戴的手表同样是去年晏年送的生日礼物。 旁边意大利手作的柜子上堆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魔方,钢笔,乐高积木,定制的扑克牌……此间种种都是晏年熟悉的。 嗯,自己的宁宁。 晏年在平板上又敲下两行字,锁屏放在一边。 “五十五分钟了,计时结束。” 邵安宁把卷子递到她手边,人靠过来,“做不出来,最后一道大题简直有病,能不能让我干干净净地写导数,说人话很费劲吗?! ” 数学是个王八蛋! 晏年看了一眼试卷的第一页,去年某高考大省的某重点高中的一模试卷。 “嗯,他们不是人。”晏年调出平板的草稿界面,“我先看着。你对一下卷子选填的答案。” “找到答案了吗?”晏年的笔尖一直在动,声音温柔:“e的负二分之π次方?” 邵安宁翻了一下,“嗯,对。” 电子屏幕上的步骤清晰干净,一步接一步,看着就游刃有余。 “你也不是人!”邵安宁抱起平板看思路,不满地批判。 讲完题就已经十一点四十多了,晏年伸了一个懒腰,“已经很好了,多选题最后一个漏选,最后一道大题也只有最后一问没做出来,很棒了。” 她摸了摸邵安宁的头,顺毛:“宁宁很棒。” “我难以想象未来的考生有多绝望。”邵安宁精准吐槽。 “好了,把你近几次考试和练习的卷子找给我,所有科都要,我明天帮你分析薄弱点,然后上床睡觉。”晏年往床的里面缩了缩,“好不好,乖乖?” “好——”邵安宁拉长音。 晏年下床去给手机和平板充电,看了一下冰箱和厨房,没什么吃的。 “早餐怎么办?” “楼下的咖啡店,她家三明治很好吃,一起?” “行。”晏年点头,抬腿就走,“那我去睡了。” 邵安宁哼了一声,“晏年。” 她靠在自己卧室门口,语调很平:“你往哪边走呢?” “客房……” 晏年心虚极了。 第4章 哭包 “晏年。”邵安宁又叫了一遍,只喊了名字,什么都没说。 但晏年很懂这个眼神。 她轻轻咽了一下口水,错开话题:“睡吧,明天还有课呢。” 爱哭鬼不是白叫的,委屈感直冲心头。晏年今天都若即若离的,躲着自己。 邵安宁绷不住了,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了,是刹不住车的那种哭。 “晏年。”邵安宁眼睛红红的,怎么都舍不得说重话,就只是哭,泪眼汪汪。 慌了慌了慌了,晏年把人搂在怀里,指尖轻轻擦了擦邵安宁的眼尾,心疼死了,“宁宁别哭,姐姐错了,姐姐今天脑子进水了,别哭了,宝贝儿别哭了……乖乖,姐姐错了。” 衣襟都被邵安宁的泪水打湿了,晏年手忙脚乱,一边拍着背,一边擦眼泪,一边哄人,一边狠狠在心里痛斥自己。 “不哭了昂,宁宁。和姐姐说句话,好不好?姐姐心疼。”她的语速不快,全是疼惜。 “我抱你到床上,先不哭了。骂我两句也好,嗯?……那我先替你骂两句我自己……不哭了,宝贝儿。” 卧室门口离床边几步的事儿,晏年把人打横抱起,特温柔地让人蜷在自己怀里,动作也很轻:“宁宁,宁宁……” 邵安宁不说话,她就把人抱紧,低声哄着:“明天眼睛肿了怎么办?眼睛会疼的,乖乖,姐姐给你擦眼泪。” 终于安抚好情绪,晏年心都要碎了,半点都舍不得:“怎么哭成这样,眼睛干不干?有没有酸涩感?” 邵安宁攥着她的手,还有点一抽一抽的。 声音放得更轻更缓:“姐姐帮你冷敷一下,忍一下眼泪,再哭我真的心要碎了。” 脸上全是泪痕,哭得乱糟糟的,邵安宁嗯了一声,埋在晏年怀里不动了。 她其实只有一点委屈,但越被晏年哄,那委屈的感觉就越扩越大,眼泪开了闸一般。 晏年没办法,半搀半搂着人,把毛巾浸在冷水里,继续哄:“宁宁自己抱着姐姐腰,一只手没办法弄。” 感受到腰间的温热,晏年拧干毛巾,顺便洗了个手,十分艰难地包上冰块,试了试温度,又重新把人带到床上。 “先从姐姐怀里出来,我们敷一下眼睛,听话。” 邵安宁闷声道:“想抱着你。” “不敷太久,就几分钟。”晏年很有耐心:“牵手好不好?你敷眼睛的时候,姐姐牵着你。” 邵安宁松了松环在她腰间的手,是默许的意思。 “乖。”晏年刚要起身,又被拉回来。 “这样不可以吗?” 晏年默了一瞬:“可以。” 邵安宁松开她了,但也没完全松开,一只手虚虚地抱着自己的腰。晏年整个人伏在她身上,上半身微微起来一点,撑着床的手被邵安宁的手盖住,一点一点蹭自己的指缝。 她单手拿着冰毛巾,轻轻柔柔地盖在邵安宁眼睛上,对方闭着眼睛,委屈巴巴的,破碎感的漂亮。 趁着人闭眼睛看不见,晏年抿了抿唇,仔仔细细地看邵安宁的脸。鼻梁高挺,唇薄于肉,面部折叠度很高,十足的少年感——好看,想亲。 这个姿势蛮色|情的,压在人身上,腿缠在一起,手搭在后腰……甚至晏年一低头,就能吻上去,或者邵安宁稍微用力摁一下,就能严丝合缝地滚成一团。 晏年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甩出去,调整了一下冰袋的位置,问:“舒服点了吗?” 邵安宁声音有点哑。 “心里不舒服。” “我好委屈。” “别人怎么都行,你不一样。” “我难受,你躲着我,我特别难受。” “这是我今年受过最大的委屈。” “晏年,我不许你跑。” 带着点哭腔,凶也凶不起来。 她接着质问:“我难道是外人吗?” “你知不知道我最近一直担心你,你高考,我比谁都上心,比我自己考试还要焦虑。这一周都没睡好。” “混蛋姐姐。” 晏年心里酸酸涨涨的,她俯下身,吻了邵安宁的额头,很轻的一个吻,满是珍重的一个吻。 声音戛然而止,邵安宁不吭声了。 晏年抬手按揉邵安宁的眼周,慢慢按了两三分钟,放松眼部肌肉。 邵安宁终于开口了:“道歉。” “对不起,宁宁。”晏年滑跪。 “认错。” “我错了,宁宁。” 邵安宁抱上了她的脖子,低声说:“原谅你了。” 冰袋敷的差不多了,晏年把东西放一边,松了口气,还好,眼睛没肿。 “嗯,谢谢宁宁,很晚了,我们睡吧。” 邵安宁从她怀里出来,声音很低:“去换一身睡衣,穿我的,前襟胸口都湿了,睡觉不舒服。” “好。” 邵安宁被哄好了一点,正是粘人的时候。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晏年,看她打开衣柜,看她挑了一件自己的睡裙…… 好吧,去卫生间换就去卫生间换吧,看不见也没什么。 她坐在床边等晏年,脑子里存了一堆事儿。情绪是下去了,但是问题没解决。邵安宁不喜欢这样,视而不见,按下不表的后果就是更大的矛盾。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压迫和苦难是这样,人和人的相处也一样,沉默在亲密关系中,是狗屁的金。 还是要谈谈。 接下来,邵安宁想:如何撬开晏年的嘴?她为什么要躲自己? 换衣服再慢也有换完的时候,晏年也不愿意磨蹭,刚哄的人,不舍得。 她上床的时候把灯关了,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交错的呼吸声。邵安宁主动地往人怀里滚,两具温热的躯体靠在一起——暖的。 “我是外人吗,姐姐?”邵安宁的委屈劲儿过了,现在是奔着主题去的。 情绪发泄完了,理智上线,相当不好糊弄。 “不是。”夜晚的漆黑掩饰住了晏年眼中的情绪,邵安宁看不清。 晏年无声的叹了口气——你是我单方面的爱人,你愿意做我现在的恋人,以后的内人吗? 她咽下了这些话,只是说:“那你觉得呢?我们什么关系?” 邵安宁答得很快:“家人。” 家人,姐姐,青梅,很标准的,很正确的,邵安宁的答案。 晏年鼻息加重了一点,“嗯。” 第5章 我就说她不直 晏年的道德感太高了。她做不出类似强迫,威胁,PUA,占便宜……诸如此类的事。她能怎么办?她的道德感不允许她享受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暧昧。 说是边界感也好,说是姬德也好,晏年不想,更不敢轻易越界。从小到大的亲密模糊了她和邵安宁的关系,她不想要这种镜花水月的虚妄。 更何况——邵安宁根本没觉得暧昧。 单方面的暧昧太折磨人,告诫自己清醒,可结果是清醒着沉沦,三年里一直是这样,越来越心动,越来越爱。 邵安宁,你才是那个混蛋妹妹。 混蛋妹妹还在讲话:“你是不是怕和我一张床,我睡不好?” “不好意思麻烦我这个准高三?” “干嘛和我生分呀,姐姐?” 邵安宁很认真地分析原因,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晏年又被她八爪鱼一样缠上,呼吸一滞:“姐姐知道错了,今天让你委屈了,下次不会了。” 晏年正经说话的语调很让人信服,起码邵安宁信了,满意开口:“知道就好,我巴不得让你天天使唤。” “好。” 这回问题解决了。邵安宁心想:躲着人是怕耽误自己学习,也是怕耽误自己休息。姐姐一片好心,而且她说了以后不会了,晏年还是很疼自己,圆满解决矛盾。 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又化解了一次和姐姐的友情危机,邵安宁给自己点了个赞。 没有心事儿的人入睡很快。 晏年看着邵安宁的睡颜,看了好久。 讨债鬼。 好可爱,还是好喜欢。 从邵安宁家里清醒过来的时候,晏年很懵。昨天她睡得不踏实,也不知道几点才睡着,今早根本没听见闹钟。 邵安宁贴心地没叫她,然后发挥高中生的能动性,在十分钟内出了门。 完全没给晏年发挥的余地。 餐桌上是邵安宁点的外卖,一小份虾饺,一份南瓜粥,还有半份松饼和蔬果沙拉。 她留了字条:假期愉快,记得吃早餐,不用担心我,中午见。 这种感觉……晏年眨了下眼,好爽。 久违的假期,晏年闲着也是闲着,先把邵安宁的卷子分析完,一科一科看过去,查缺补漏。 然后就开始思考感情问题了。 邵安宁直的弯的? 自家青梅偏爱美女,对长得好看的男生也有一两分宽容,这说明不了什么。 喜欢国内的一个女团主唱,是某当红女明星的路人粉,偶尔追剧看动漫的时候也是更关注女主。 但这个应该只是女性意识强,不是确切的证据。 邵安宁一副直女做派,很爱搂搂抱抱,挂在自己身上不下来,又不至于可怕到袭|胸,亲嘴…… 晏年心里的天平晃来晃去,邵安宁的取向也晃来晃去,一会儿直一会儿弯。 得找机会试探一下,不能追得太明显,更不能坐以待毙。总归潜移默化,润物无声,她必须先撕开个口子。 她不甘心和邵安宁做一辈子的姐姐妹妹,只是对窝边草下手要有耐心,没有一丁点的容错率。晏年会是最优秀的猎手,以真心为圈套,牢牢地绑住邵安宁。 中午又和邵安宁吃了顿饭。高三的日子谁过谁知道,邵安宁学着物理老师的腔调:“你们现在已经是高三了,虽然这学期还没结束,但是高考是一届接着一届,哼,你们的学长学姐考完了,你们就是高三!” 晏年被她指指点点的姿态逗笑,确实学的很像,硬灌大道理那种蛮横劲儿。 “好了,你去午休吧,我下午还有事儿,周末过来给你开小灶。”晏年摸了摸邵安宁的头,“不是躲你,知道你忙。” “嗯,周末见。”邵安宁很乖的应了。 夏日的天气总是很燥,风都成了刚出窑的陶片,贴着皮肤滚过时能烫出红痕。 高温让人焦躁烦闷,但教室里只有唰唰写字的声音。周六和周日上午这一天半,附中的火箭班和实验班要周测,这次的试卷,正是新鲜出炉的高考卷。 邵安宁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演算,她重新画了一遍粒子的运动轨迹,长出一口气,好难。 端端正正地把草稿纸上的最后一问誊抄在答题卡上,邵安宁检查了一遍涂卡情况。这次高考卷子好难,到处都是暗坑——磁场周期性变化,斜面一半有摩擦一半没摩擦,实验题的图像画得她头疼。 晏年考的是什么鬼试卷?晏年又是个什么品种的人? 交卷声响起的时候,邵安宁想:明天上午接着考化学和生物,考完下午就能见到晏年了,她要批判她。 从第一考场出来的时候,邵安宁魂还飘着,强度太大,头晕乎乎的。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有人喊她:“安宁。” 邵安宁回头去看,笑了一下:“虞浅。” 啧,和晏年一个级别的,同样不是人的虞浅。附中两大顶流,统治级别的双生花,高三晏年,高二虞浅。甚至虞浅的第一,坐得比晏年更稳。 虞浅和她一个班,两个人关系比普通同学要好得多,但邵安宁莫名对人家有点排斥——别别扭扭的交了这个朋友。 她还记得晏年夸虞浅的话,姐姐笑得发自内心:“虞浅真的很好,她那个思路特有创造力,一直给我惊喜,好厉害的小学妹。” 想起来就酸,有妹妹要什么学妹。 “怎么了?”邵安宁从书包外侧拿出手机,一边开机一边问。 “一起去食堂吗?想吃粉。”虞浅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累。 邵安宁瞥了一眼屏幕,没有未读消息,点头道:“可以啊,去三楼。”她又问了一句:“这次的卷子,你觉得难吗?” 虞浅眼睛亮了一下,嘴巴不停:“出题的人也太有水平了!这套题好有意思,体系,模型,技巧,该考的都考了,写起来好爽……我看到多选题最后一题的时候,简直想大夸特夸,天才想法。” 邵安宁手抖了一下,那道多选,她写了十八分钟。 默默拿起筷子,邵安宁无助开口:“明天还要考化学和生物,你别再欺负人了,感觉考完我需要续命。” 虞浅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好好。”她轻轻晃了晃头,“让你先充会儿电。” 嗯了一声,邵安宁忙里偷闲点开微博,刚准备打发时间,就看见热一沸词—— #傅长臻点赞同性cp超话# 她瞳孔一缩,连忙点进去吃这口热乎瓜。 事儿很简单,点赞个cp超话。 但人不简单,傅长臻堪称圈内顶流,内娱女星中的top,近两年的爆剧一个接一个,班底都很好,最近更是资本开路,红到发紫。 而且她点赞的还不是剧组cp,不是明显的营销cp,是她和公司女老板的cp。 傅长臻和她老板的关系挺云里雾里的,但资源是真的好,之前采访的时候,多次提到小盛总,都是温柔又甜蜜的语气。后来被粉丝扒出盛瑾枝的照片,也是超绝气质美女,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大波cp粉。 [姐你被灌了什么**药,是喝了冰美式吗?这个手滑它要命啊!] [“傅枝一炬”是真的?她和老板真有一腿?] [别搞别搞,我真搞不懂你们女同……] [出道六年无实锤绯闻,傅长臻这个点赞你细品。] [傅姐直女直女啊,啊啊啊,跟你们女通讯录说不明白,姐妹情,姐妹情!纯纯姐妹情!] [你有这个条件,你当什么直女!傅长臻,你太糊涂 !(??ω??)??] 邵安宁瞪大了眼睛,把手机递到虞浅面前,莫名有点兴奋:“我就说她不直!” 到底谁不直呢?[猫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我就说她不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