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野追着孙晞若的伞影跑了两条街，潮湿的夜风裹着雨水扑在脸上，却浇不灭心底翻涌的悸动。
直到那抹黑色伞面拐进巷口消失不见，他才撑着伞停在便利店的霓虹灯下，裤脚早已被雨水浸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青梅发来的消息：“CD机送给你了，里面还有我们录的好多歌。”
他捏着发烫的手机往回走，便利店橱窗里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
忽然想起上辈子也是这样的雨夜，他抱着作文本在办公室外等孙晞若批改作业，本子里夹着藏了三个月的告白信。
那时她是刚毕业的语文老师，总穿着米色针织衫，发尾别着木质发卡。
“程同学，你最近的作文总写些……”记忆里孙晞若的声音混着雨声在耳边响起，她翻着作文本，钢笔尖划过满纸炽热的字句，“太过私人的情感不适合出现在作文里。”
后来那封告白信被揉成团扔进垃圾桶，他躲在操场角落看着她被教导主任安排相亲，直到她结婚那天，他在作文本上写满了她的名字。
回到家时，程昭野发现玄关摆着双陌生的女鞋。客厅里，母亲正和孙晞若坐在沙发上聊天，茶几上摆着冒着热气的姜茶。
看见他浑身湿透的样子，孙晞若立刻起身，发梢还沾着雨水：“快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小孙特意给你熬的姜汤，说你淋了雨容易着凉。”母亲笑着收拾他滴在地板上的水渍，“这孩子啊，比你细心多了。”
程昭野攥着手机走进卧室，衣柜深处躺着青梅送的CD机，突然想起孙晞若上辈子最讨厌听流行音乐，说会分散学生注意力。
第二天在学校，青梅照常带着早餐在校门口等他。晨光里，她举起保温桶笑得灿烂：“这次是小米粥，绝对没有放你讨厌的葱花。
程昭野刚要开口，就看见孙晞若抱着作业本从拐角走来，白衬衫被风吹起一角，像极了记忆里她站在讲台上的模样。
”程昭野，这是你昨天落下的笔记本。”孙晞若将本子递给他时，指尖轻轻擦过他手背，“放学后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艺术节的事。”
她转身离开的瞬间，程昭野鬼使神差地抓住她手腕，前世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几乎要冲破喉咙。
青梅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保温桶里的粥渐渐没了热气。
她想起昨晚翻出的旧相册，里面夹着程昭野十岁时写给她的纸条：“等我长大了，要娶青梅当新娘。”
那时他们在樱花树下分吃一个冰淇淋，他把最甜的部分都留给了她。
艺术节排练室里，程昭野看着孙晞若认真调试麦克风的侧脸，突然开口：“你还记得《雨巷》吗？”
孙晞若的手顿了顿，这首诗是他上辈子在作文里写过无数次的意象。“我记得，”她转身时眼睛亮晶晶的，“戴望舒笔下撑着油纸伞的姑娘。”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程昭野想起上辈子在办公室外等她的无数个夜晚，雨也是这样不停地下。“实我……”
他话没说完，排练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青梅抱着小提琴站在门口，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痕迹。
“昭野哥哥，能陪我练习合奏吗？"青梅举起琴盒，笑容却有些勉强，“就当是最后一次。”晞若默默收拾着乐谱：“你们练吧，我去图书馆。”
程昭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抓住青梅的手腕：“对不起，我……”
“不用说了。”青梅打断他，指尖抚过小提琴琴弦，“其实我早就知道，在你接过她伞的那天就知道了。”她将CD机塞进他手里，转身冲进雨幕，“里面有首歌，你从来没听过”
程昭野回到家打开CD机，熟悉的童声合唱里突然混入一段陌生旋律。
青梅的声音轻轻唱着如果注定只能是过客，我愿做你青春里最亮的烟火。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他望着孙晞若留在茶几上的姜茶，突然明白有些遗憾注定要在轮回里重生，而有些爱，早在初见时就刻进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