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野指尖摩挲着录音笔残骸，眼底的温度又被冰霜覆盖。
他突然甩开孙晞若的手，后退两步倚上斑驳的砖墙，冷笑刺破雨雾：“拿这些所谓的‘真相’来道德绑架我？孙晞若，你和我爸那些手段高明的算计者，又有什么区别？”
孙晞若的指尖在空中僵住，打火机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上辈子毕业典礼上少年空洞的眼神与此刻重叠，她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翻围墙、冒风险，只是为了满足救赎的私心？”
程昭野的喉结剧烈滚动，却仍别过脸去：“那是上辈子，现在的我不需要任何人怜悯。”
他转身欲走，却因脚踝的旧伤踉跄半步——那是昨夜被父亲用竹编抽打的痕迹。
孙晞若快步上前扶住他，却被他狠狠推开。后背撞上潮湿的墙面时，她摸到口袋里皱巴巴的纸团，那是今早塞在她课桌里的恐吓信：“离程昭野远点。”
“程昭野！”她攥着纸团喊住他的背影，“你以为你独自对抗程家就能全身而退？你后颈的旧疤、脚踝的新伤，还有书房暗格里你生母的日记……”话未说完，程昭野已掐住她的手腕，指节泛白。
“你究竟还知道多少？”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偷偷调查我、接近我，到底是为了弥补遗憾，还是另有目的？”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程昭野突然捂住孙晞若的嘴，将她拽进更阴暗的角落。黑色商务车的车灯扫过巷口。
等车辆远去，孙晞若掰开程昭野的手指，喘息着说：“我……”她举起打火机，火苗照亮两人交叠的影子，“我是想把你从深渊拉出来的罪人。”
程昭野的视线落在她手腕的旧伤上，那是方才被自己掐出的红痕。
“离我远点，你没有任何罪，我比上辈子相比这辈子身上背负的事情太多了……你不应该牵扯进来。”
他低声重复，这次却少了几分狠厉，转身时踢开脚边的石子，惊起两只避雨的野猫。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教室，孙晞若望着程昭野空荡荡的座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他掐出红痕的手腕。
自从雨夜之后，程昭野开始刻意躲着她，甚至申请调换到了教室最角落的位置。
“若若，有人找。”同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孙晞若抬头，看见一个陌生女生倚在教室门口，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听说你很关心昭野哥哥？”那女生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孙晞若翻墙进入程家老宅的照片，“要是这些照片传到网上，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呢。”
孙晞若握紧拳头，强压下内心的慌乱：“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离昭野哥哥远点，我可以帮到他，我和他还是青梅竹马。”那女生凑近她耳边低语，“你以为凭你，就能改变什么？程家的水，可比你想象的深得多 ，昭野哥哥也只会喜欢我。”
孙晞若盯着女生手机屏幕上模糊的翻墙照片，忽然轻笑出声。
她伸手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脖颈处那道狰狞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的光：“你觉得，程昭野会因为几张照片，就相信一个拿威胁当筹码的人？”
女生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强撑着扬起下巴：“你不过是个突然冒出来的转学生，凭什么觉得能和我比？我和昭野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他书房抽屉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有我……”
“是吗？”孙晞若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以为青梅竹马是护身符？”孙晞若将相册重重甩在桌上，震得粉笔灰簌簌飘落。
孙晞若指尖抚过脖颈的疤痕，目光平静如渊：“青梅竹马的情谊确实难得，可你知道他后颈的疤怎么来的吗？知道他每晚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吗？”
她突然逼近半步，“你说照片里都有你，那为什么照片上的他，从来没笑过？”
女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精心打理的卷发随着颤抖轻轻晃动：“我……我当然知道他过得不好！所以才想把你赶走，程家的泥潭不是你能涉足的！”
她攥紧手机，屏幕上孙晞若翻墙的照片在阳光下明灭，“上个月他被父亲打断肋骨，是谁偷偷给他送的止痛药？去年他生日，家里没人记得，又是谁给他买的蛋糕？”
孙晞若呼吸微滞，记忆中程昭野总是带着疏离的冷漠，却从未想过那些暗伤背后藏着这样的温柔。
但她很快稳住心神：“所以你就用威胁的方式‘保护’他？程昭野需要的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并肩作战的人。”
“并肩作战？”女生突然笑出声，带着几分悲凉，“你太天真了。程家的人早就盯着他，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
她猛地扯开衣领，锁骨处狰狞的烫伤触目惊心，“这是三年前，我替他挡下滚烫的茶碗留下的。我比谁都想救他，可最后呢？他宁愿把自己锁在黑暗里，也不肯接受我的靠近！”
走廊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孙晞若望着女生泛红的眼眶，忽然意识到这场对峙无关输赢，而是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在争夺一个救赎的机会。
她轻声道：“我知道你爱他，或许比我更早，比我更深……”
“那你还不离开！”女生声音发颤。
“因为我见过他眼里有光的样子。”
孙晞若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上辈子程昭野偷偷塞给她的情书。
“在另一个时空里，他曾为了我义无反顾。所以这一次，换我为他千千万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