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神色不由得让我想起了白驹,疏淡又锋利。
她的手已抚上剑柄,摩挲着蓄势待发。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我被她盯得不自在,急忙抬手搓了搓两颊并未发现异常之处。
高手之间的气场都是这样的,她虽然比白驹沉稳,但是也让我觉得不寒而栗……她为什么也会让我想起白驹呢?
我被一道银光晃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拔出长剑刺出窗外。剑刃擦过耳际的风声惊得我后颈汗毛倒竖。
剑锋起落,仿佛劈开天地万物。
窗外有——人?
我没有看到,但听声音是打起来了。侯三娘与黄半仙神态自若,仿佛无事发生,还定定地坐着。
“这些年她还是这样。”侯三娘拨弄着茶盏。
“是啊,和传闻一样。”
我经不住好奇心,正想走到窗边探头朝外看,就看见那女子推开门擒着人进屋了。
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从窗外绕了一圈,从正门进来了。
“说吧,你是谁。”她的语气冷冽,似冰霜寒泉。
这个被“暴揍”一顿的人半跪着,嘴角淌血,紧蹙着眉神情痛苦。人是生面孔,可他穿的衣服我毕生难忘,与赶我出城的人所穿相同,玄色的衣襟上绣着银线云纹——这是皇帝暗卫的统一服制。
难怪白驹提醒我小心身边。皇帝派暗卫一直藏匿在我身边,近在眼前。我的心里隐隐难安,喜欢疑神疑鬼,不过就是没有发现人到底在哪里。
这女子刚一来,两三招便将皇帝最引以为豪的暗卫给制服了……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暗卫低头,缄默不语,嗤笑一声。
她一把捏住暗卫的脸颊,逼着他咳出自杀的毒药。“寻死做什么,我从不主动下手杀人。”说着,她将另一只手的食指在剑刃上抹了一下,挤出血涂在暗卫的嘴唇上。
“他,他应该是陛下派来监视我的暗卫。”我弱弱开口,试图打破这两人之间莫名的剑拔弩张氛围。
“暗卫?”她似是来了兴趣,躬下身凑近着看,“从前除了舍弟,没有人能在我的剑下走三招。如今我已大不如前,能有这样武力的人仍旧是寥若晨星。你很厉害。”
暗卫的眼神飘闪,最终落在地毯上。
“哥舒敛,我的名字。”
“好了生隙,你快把他放开。既然是陛下的人,我们怎么能这样对他。”侯三娘开口,却有种看戏的语气。
她就是生隙,那个与白驹齐名的“剑中君子”。
“知道了,三娘。”生隙解开缠绕在哥舒敛双手上的发带,倒了杯茶恭敬地给他赔罪,“多有得罪了。”
哥舒敛推开茶杯,抿了抿嘴唇,舔干净生隙抹上来的血。“告辞。”
又是一个有门不走喜欢走窗的。
“就走了?”生隙很想追上去,“下回再陪我过两招。”
“……”应该是走远了没听到。
我看到哥舒敛离开,心里开始猜想起来,看来皇帝派来的暗卫每隔几日就会变,或者说是换班。原来皇帝也心疼自己的暗卫,怕他们累死在外边吗?
“小漱,这就是生隙。”侯三娘起身介绍道。
“久仰大名。”我抱拳致意,“我叫易漱。”
“易漱……好名字。”生隙正色,郑重地向我回礼,“舍弟添了许多麻烦,我代他道歉。”
“啊,不不不,不用如此。”我扶起生隙。
“你身上白驹的气息很重……就像缔结了某种契约,按理来说我只与他心有联系。可现在我能从你这里感受到白驹的——你前几日和他见过?”
“对。”有些难以启齿,“你真的可以帮我找到白驹吗?他一直躲着我,我前几日遇上他全是因为运气。”
“当然。”生隙皱了皱眉,“他,应当还在桓阳或是附近。”
“白驹竟然还没走吗?”我有些不可置信,“他一来到桓阳后,就似乎一直停滞在这里,他待在桓阳的时间比我还长。他要躲我,目的地不可能是桓阳,他还不走吗?那,可否告知我他到底藏身何处?”
“我仅仅是能与白驹相互感知,得到大体的距离。我不是司南,没那么准;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不能读心,不知道他想的什么。”生隙爱莫能助。
“现在能得到白驹还在城中的消息已经是一大进步了,别急。”黄半仙跳出来安慰我,侯三娘也在一旁跟着附和。
我微微颔首,实际上并不这样认同。
白驹与我之间,一定是产生了某种联系,类似于白驹和生隙这样同一轮铁水浇筑的“血亲”关系。他躲着我,未必是真的不想见我。不过我感知不到他,我不了解他,我心中十分不安。
那日短暂地和他相见,我觉察到他的状态并没有以前那么好。那时月光将他影子拉得很长,像把插在地上的断刀。
“三娘,桓阳郊外有能住店的地方吗?”
“有,有两家。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出城一趟。”我下定决心,“我有个猜想,需要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