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愣着。
燕林一巴掌呼开李生,把他从门边挤开,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屋关门:“别理他。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听得一头雾水。
李生站稳脚跟,又扑过来死死抵住门框,面目狰狞。
“谁说的!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啊。”
李生遇刺后惊吓过度昏睡了一天,醒之后受了父母的教导,上门来给我道歉。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带来。
他惯用的右手被白驹砍伤,正缠了布条吊着,所以他只有一只手能使力与燕林双手抗衡。
“你滚蛋!谁在意你的道歉?你把易兄应有的东西还回来再说啊?”燕林手脚并用,抬起右腿要一脚蹬开这块狗皮膏药。
“等等——”我出声制止。
李生还以为我要帮他,感叹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呵呵一笑:“燕林,我来踹。”
我出脚又快又狠,蹬在李生心口,把他踹飞出去。
李生两个踉跄站稳,见我铁面无情要关门,连忙滑跪到我面前。
“易兄,你听我说......”
李生素来以大嗓门著称,鬼哭狼嚎撼动了整座别院,又遇上同为大嗓门的燕林,有种要把我这处掀个底朝天的感觉。白驹在屋内八成忍得很辛苦。
“你倒是说啊,我的耳朵又不能闭上......”
李生瞟了眼燕林,随即又恢复目中无人:“我给易兄带了件礼物......”
李生平日出行身后必定跟了一众随从,今日独身前来,不知是居心叵测还是诚心诚恳。
风动竹林间,我瞥见了伏在墙头伺机而动的蒙面杀手。
我迅速收回视线,捏紧的手心里全是汗。
“燕林,去帮我买两个菜馅的包子,我和他单独聊聊。”
燕林:“易兄你睡醒了没?你不怕他把你怎么样?”
李生:“易兄深明大义!”
最终燕林妥协,短暂离开,而我半掩上门,阻在门口,没必要请狼入室了。
“我开门见山说了,你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李生从地上爬起来,撕开虚伪的面皮朝我冷笑。我猜他想我在用未必存在的白驹威胁他,毕竟流言蜚语是因这件事而起。
“你知道的太多了,我自然不能留你。
“易漱,谁都想做官。可你易家式微,你福薄命薄,进了朝堂也未必能平步青云、官居一品。所以,我先送你下去,你再慢慢地晋升吧!”
“嗯嗯嗯你说的是。不过等你杀了我再说吧。”我回他,右手搭在门边,准备在他恼羞成怒之时先狠狠扇他一脸,然后跳窗逃生。
“你!”
李生摔了系在腰间的熏球,“铛”一声脆响,熏球裂为两半——这是暗号。
远处的弩箭瞄准我的面门,四周的黑影在射出弩箭的同时一齐从暗中跃起,波涛一般涌向我。
正大放厥词的李生猝然哑了声音——鲜血喷溅到我的脸上与身上。
白驹横亘在我身前,抬刀抽回了所有箭镞,转瞬间又掷出四枚小巧精致的飞刀,钉入杀手的咽喉。
流苏飞扬,血色蒙住了我的双眼。
这是一场小规模的屠杀。他们死得干脆,几乎不见血。而李生尸首分离,我的房门前血流成河。
“易漱,我看是真想找死!”白驹揪住我的衣襟,冲我怒吼。
我怔在原地,满眼猩红看得我头发晕:“少一个......”
“什么?”
“不算他还有五个人。这里只有四个。”
“你,你杀了他们......”我的视线终于看向白驹,反握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害怕。
“是。如果我不出手,现在就是你躺在地上。弱肉强食,懂不懂?”
“我谢谢你救我——可他们如今死在我院里,我怎么向李家交代?”其实我根本没有想哭的意思,但是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那个人回去通风报信了,用不了几时李府的人便会来寻仇。”
我甩开白驹的手,深吸两口气平息起伏的情绪。
白驹一愣:“尸体我来处理。”
“不是处不处理的问题。”我打断他,“与其坐以待毙,咱们还是收拾收拾东西跑路吧!”
只能不告而别了。
白驹沉吟,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态度软下来不少。“我对你负责。”他伸手擦拭干净我面颊上的血迹。
“你别碰我。”
正当白驹与我拉扯纠缠之时,燕林好巧不巧回来了。
“易兄,今天老板送了我两个肉馅的,你吃……不吃?”
我不知道燕林是先看见了尸横遍野还是白驹,他僵在门前,手里几个热乎的包子顿时不香了。
“刺刺刺……有刺客啊!”
“别,别喊!”
在我说话之际,白驹已然如疾风般闪身到燕林身后,左手捏兔子似的捏住他的后颈,问询我的意见:“要不要……?”
“?”燕林瞠目结舌——原来我和这刺客关系匪浅。
我原本想说“不”,不过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我微微颔首:“下手轻点。”
燕林错愕地长大了嘴巴:“易兄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然后被白驹一记利落的手刀劈晕。
燕林被安顿在客房中,与世隔绝。
屋外血光弥漫,我边斥责白驹边催促他清扫干净院落。
家里的钱财我尽数收进行囊,干粮和水也带了不少。
白驹处理尸体熟能生巧,比我着急忙慌地收拾包袱还快。他叉着腰挡住外面透进来的光线,又恢复先前的气定神闲。
“没见过像你这样的,逃命了还大包小包。”
“这都是重要东西。”我心里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盘算了四五遍,确认没有落下必须的东西,“过不了多久就会东窗事发,到时候大街小巷都贴着画了我的海捕文书,我们能去哪里投宿?这些东西带了聊胜于无嘛。”
我在桌上留了封信给伯父伯母,沾了墨水就写,写得急,平常练的行书变成了草书,还涂涂改改。反正,他们能看懂吧?
“其实你不必忧心忡忡,以我的能力,拥趸你为王也未尝不可——你不是想要强权与财富吗?”白驹跟在我身后,袖手旁观,“我帮你。”
“你快别说了,金银珠宝也比不过我一条小命重要!”最后一个字被我草草收尾,“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成口诛笔伐的千古罪人了。”
“你真的不要无数人渴望的一切吗?”
“古人云:‘盖儒者所争,由在于名实。名实已明,而天下之理得矣’。我想要,但是我没那个胆子哈哈……快走吧。”
我终于收拾好东西,戴上一顶斗笠,扔了另一顶给白驹,拉着他的手腕向外冲。
“往哪走?”
两扇木门被人大力撞开,门口站了个珠光宝气又难掩老态龙钟的女人——李家的当家主母,李生的妈。
当时刺杀我幸存的刺客果然是回去通风报信了。
李母大概还不知儿子死讯,泼辣蛮横地堵住我的去路。她带了家仆与打手,在人数上占据了优势。
白驹头戴斗笠,被白纱遮掩了面容,长身玉立在我身侧,手中刀欲出鞘。
我将手掌覆于白驹的手背之上,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得亏别院在郊外,没引起什么骚乱。
李夫人面露愠色:“你把我儿子弄哪去了?速速还来!”
“嗯,额,这……”
她杏眼圆瞪,伸手指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你个混账小子——来人,给我砍了他!”
这下两方又要兵戈相向。
“一群虾兵蟹将,自不量力。”杀鸡焉用牛刀?
白驹把白驹刀和行囊丢进我怀里,自己踏着风飞身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天雷震”击在来者心口。
那人霎时口喷鲜血,飞出几丈远,推着另一人压在院前种的榆树边上。
西边两个伺机而动,离开了白驹的我手无缚鸡之力,变成为他们刀俎下的鱼肉。
谁知白驹非但没有分身乏术,甚至更加速战速决。他回身来处理环伺着我的家仆,一手一个拧拉过肩,直接撂倒在地。
而且他还能隔山打牛,吓尿了一个,又吓跑了一个。
眼见众人溃散,李夫人攥紧了拳头,但是爱子心切的她并不急着偃旗息鼓。
“好啊易潄,你果然是掘出了白驹刀。我今日不杀你,来日你会死的比今日凄惨千万倍!”李夫人冲我冷哼一声,不屑看白驹一眼,“我的儿子……可怜我儿,你们都要下地狱给他陪葬!”
“老女人,话真多。”白驹揉了揉手腕,步步紧逼李夫人。
李夫人目眦尽裂,强忍着眼泪转而瞪着白驹:“你要杀便杀,用不着羞辱。”
“白驹等等!”
远处一人扬鞭策马踏破喧嚣而来,暂时止住了李夫人与我和白驹之间的争端。
看样子,是内庭的人。
“传圣上口谕,召易潄入宫觐见。”
我?找我的?
大概是为了白驹。
看来皇城内外真是潜藏了不少皇帝的暗桩,消息传递竟然如此之快。
“李夫人,失陪。”
我怀里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行动不便地行了个礼。
没有忘了房里还躺了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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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