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审计院的设立表面上是为了核查各大家族税务,实则借机篡改账簿,将原本属于教会征收的税赋划归王室所有,甚至常常超额侵吞贵族私产。任何敢于反抗的家族都会被剥夺参政权利,贵族们只能被迫屈从。西里尔所属的维克斯利家族世代担任法官要职,既不像达恩家族掌控东部黑土粮仓,也不似王后出身的蒙特罗家族垄断铁矿命脉。
正午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投下斑斓的光斑。前菜的Hypocras甜酒醇厚香甜,蜂蜜与肉桂的气息萦绕不散,搭配的咸香风干火腿和无花果酱已被扫荡一空。
主菜上桌——卢西恩面前是烤孔雀胸,淋着石榴酱汁,松子炖饭粒粒油润;小卡斯伯特则专注地对付着红酒炖野猪肉,酥烂的肉块裹着深色酱汁,他吃得嘴角微翘,显然十分满意。
餐后甜点时,卢西恩慢悠悠地咬着糖渍橙皮,甜中带苦的滋味让他微微眯眼;小卡斯伯特则用杏仁饼干挖着蜂蜜奶酪,吃得脸颊鼓鼓。
这时,侍从重新为两人斟上甜酒。
小卡斯伯特却立刻伸手盖住杯口,摇头道:“我不喝,康拉德在信里特意强调——‘未满十八岁禁止饮酒’,还画了三条下划线。”
卢西恩的叉子停在半空。
他先是一愣,随后目光缓缓移到小卡斯伯特面前那盘红酒炖野猪肉上,又缓缓移回对方的脸,唇角一点点扬起。
“嗯……禁酒?”他慢条斯理地拖长音调,指尖点了点小卡斯伯特的餐盘,“那这盘野猪肉里的半瓶红酒,是被谁喝掉了?”
小卡斯伯特一呆,低头看看自己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耳根倏地红了:“那是料理!不算直接喝!”
卢西恩忍笑,故作严肃地点头:“原来如此,未成年不能喝酒,但可以吃酒煮的肉,康拉德的规定还挺灵活。”
小卡斯伯特张了张嘴,一时语塞,最后只能小声嘟囔:“……反正他说的是‘不许碰酒杯’。”
卢西恩终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小卡斯伯特的头发,后者立刻抗议着躲开。“放心,我不会告密。”卢西恩举起自己的甜酒一饮而尽,眨眨眼道,“等你成年那天,我送你一桶最好的蜜酒。”
银羽扑棱棱地落在鎏金餐盘旁,羽翼扫落几粒松子。小卡斯伯特急切地解开丝带,羊皮纸在餐布上铺开时还带着百合花的香气。当他读到某行字迹时,突然攥紧了桌布边缘,亚麻布料在他指间皱成一团:“西里尔要和玛丽公主结婚?”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又不是你和西里尔结婚。”卢西恩挑眉,银叉尖戳进糖渍橙皮的脉络,溅起一滴琥珀色糖浆,“王室联姻就像冬日的松鼠囤坚果,贵族里适龄的就那么几个,玛丽公主的嫁妆清单怕是早被各大家族翻烂了。”
小卡斯伯特没接话,目光继续在信纸上逡巡,忽然将羊皮纸往卢西恩面前一推。信纸末端新鲜的墨水在阳光下泛着靛蓝:“……恳请准许协助调查,三日后可抵白港城。”
“现在才想加入?”卢西恩用沾着橙香的指尖弹了弹信纸,水晶酒杯在他另一只手里缓缓旋转,“眼下不过是看哪家先被自己养的毒蛇反噬。”他突然轻笑出声,“我们尊贵的法官大人该不会是要逃婚吧?那位公主的婚约,可是连教会都盖过火漆印的。”
小卡斯伯特盯着信纸上某处干涸的墨渍,那里本该有西里尔惯用的法官印章,此刻却只余淡淡的水痕,像是被什么液体匆忙擦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