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味山
不同于无为山被白雪披拂的肃杀,这里的薄薄的白雪下偶能见零星不怕严寒的野花,配合着半是露出积雪的青草,那是好看的生机勃勃。野花,白雪,青草,其中隐匿的修仙者,那无味山的尖顶子藏在云间,那真是犹若仙都的绝色。
林掌门亲自领着这对母女走上山顶的竹舍,人还未至,便有仙童探出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转悠转悠,便回身蹬着小短腿跑去里头通报,不多时,便是一个俊秀但瞧着不知怎的就是有些猥琐轻浮的青年从里头走出来,青年一见林掌门,便躬身一礼:
“掌门师叔”
林掌门颔首,微微一笑:
“秦贤侄,这是修行越发刻苦,这家倒是顾不上了,不过你这有妻有女的也不朝长辈们说一声,怎的闷不吭声地,令爱瞧着都快十岁了吧。”
秦昧嘿嘿一笑,垂眸扫了眼阿汤手上的金铃答道:
“娘子和女儿都非仙门中人,红尘中人不便上山出世,便现留了金铃,奈何最近这恰逢金丹突破,这不是闭关了十年。”
说着,便快步走到阿汤身边,温柔地挽起她的手道:
“我实不知家中出了事,娘子千里迢迢穿过苍铭草地,可是委屈累着了?”
阿汤微微低下头,从秦昧的角度看去,那是女儿家的羞涩嗔怪,便是无人发觉阿汤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和杀意。
林掌门看着他们你侬我依的情态,轻笑,眼中却又意味深长道:
“秦贤侄曾经也是个风流人物,如今倒是找到了所爱,那是极好的,师叔这边先祝福你们,前山主那里……师兄那里也自然是如此。”
“那秦昧这里便谢过师兄了。”
说罢,便抱起呆愣在一旁的女孩,拉起阿汤的手进了竹舍,女孩有些哆嗦地向后看了一眼林掌门,却见那掌门负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子给我们小姑娘起了什么名字?”
“曹弦,我叫曹弦。”
“哟,真机灵,像你,像你,我的娘子。”
阿汤抿着唇,没有回话,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秦昧身后,直至秦昧将他们带至竹舍的偏房,那秦昧依旧滔滔不绝:
“哎呀我们家姑娘都这么大了,我呀刚才一摸,姑娘这根骨好呀,娘子,我想送她进宗门学点东西,跟我学也不错……”
“都按相公说的来。”
阿汤温温柔柔地笑着回了句,秦昧大笑着搂住了阿汤的肩膀,曹弦面色有些苍白地看着在秦昧怀中面色温柔眼底却晦暗不明的阿汤。
晚间,阿汤点燃了一只蜡烛,照亮了惟这假母女二人的偏房,火光摇曳,曹弦从黑暗中只能看见阿汤褪去温吞而回到原本长年挂着冰寒的嘴角:
“我娘根本没有嫁人,她到死都还扎着未出阁少女的发髻,那秦昧真真不要脸!”
她眼中犹有泪光和愤恨,是对自己的无能,也是对阿汤今日在她看来奴颜婢气的行为。阿汤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无味山上竹舍的偏房中无有他人,她便褪去了左手上的幻术,那完好修长的右手正一下,一下地轻抚那紧勒在白骨上的珠串,听到曹弦所说,她冷笑一声,僵硬的嘴角抽动:
“都是做戏罢了,那秦昧与你娘就算真是一对眷侣,十年未见,又能亲密到哪去?何况他们之间连夫妻都不算。只是尽管如此他也只能认下我们,再好吃好喝地供着。私通,都带着孩子找上来了,认下他便能谋个浪子回头爱妻爱女的好名声,不认下,这么大个笑话,那以他……瞧着骨龄也近一百九十岁了才金丹堪堪突破的懒散修炼速度,他父亲三味山前山主又刚死了,他还在孝期,清静宗上下都在揪他的辫子,没人护得住他,他那三味山嫡传弟子的身份便要保不住了……”
要知道,一个刚刚从**凡胎蜕变——也就是炼气期的修士也不过能活至一百来岁,筑基时稍微好些,最长的却也不过两百岁,而到了金丹期,修士便能达到一个质的飞跃——从此开始,修士的年纪再没了上限,只要能一直突破,理论上便能达到永生,但换而言之,若是修为停滞,那便是离死期不远了,由此,那秦昧的懒散懈怠可见一斑。
“那……阿汤姐姐不会把我丢给他了吧……”
“嗯……秦昧……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曹弦一下止住了话,有些不解地看着阿汤,阿汤则叹了口气慢慢道:
“他的举止似乎有些太浮夸了……”
阿汤停下,皱了皱眉,不对,秦昧的举止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她就是直觉秦昧不对劲,那种异样感愈发愈烈,以至于那秦昧的每一表情在他脑海中浮现间都带上了一丝陌生而诡异的熟悉感。但她最终什么没有说,沉默的冰霜再次在她没有表情的脸上凝结。
曹弦正听着,忽然阿汤沉默下来,烛火微弱的光照得曹娘子褪去平日里怯懦畏缩的脸,明明暗暗,却无端美得令人心悸。这可和娘一点都不同,曹弦呆愣着看着阿汤,从未如此强烈地意识到娘真的已经不在了。阿汤……满打满算不过是和她相处了不足一月,这个陌生青年女子有着娘的样子,声音,在外人面前流露出的温婉和娘是那么像,那么像,以至于她总是忍不住忘记她是阿汤,是她如今可以将她称作师尊的人,总是忍不住像当初阿汤对她说的,把她真正当成曹二娘,只是当人群都不在了,惟余二人时,阿汤衣袖下的白骨和冷淡的,疏离的眼神便将她狠狠抽醒。那人清冽,冰冷,像月色下,松竹上的白雪,淡漠得不像身在人间,却有一双救起深陷红尘中的她的手,那混杂在冰雪中慈悲的温度,像是儿时祖母口中,那居住在三无山上的仙客。
她看着阿汤,前齿轻轻咬着下唇,试着唤道:
“娘……师尊?”
阿汤却紧闭着唇,做了一个闭声的手势,接着,一个女子清清淡淡的声音在曹弦脑中响起:
“有人在窥探。”
曹弦有些担忧地看着阿汤逐渐苍白的脸色,却又不敢发一言,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盯着阿汤,属于曹娘子的一对娟秀的柳眉锁在额上。
约莫半柱香后,阿汤睁开了眼,只是有淡淡的血腥味从她身上隐隐散开来,见她神色稍缓,曹弦才问道:
“这是发生什么了?”
阿汤沉吟片刻,一开口,却是黑红相间的血淌了出来,曹弦一慌,颤着手脚慌乱给他擦着,才发觉,阿汤本就重伤未愈的身子怕是不好了。阿汤最终缓了片刻,调息凝神,才堪堪说出话来:
“方才我放出的神...灵识,探得有人在窥探,我们来路可疑,这是几乎必然会有的,只是我没想到白日里会遇到林掌门,清静宗的掌门,那修为果真深不可测,至少是个化神大能,确认他并无攻击意图后,我及时收回,可惜……不知是否会被发现。”
曹弦便顺着她的话问道:
“师尊在担心什么?”
“我如今仅筑基修为,虽不入魔,却是魔气缠身,那并不是我堕入魔道,而是与我……共体者已经彻底魔化的表现,那曹二娘是绝不可能身有魔气的,她只是个凡人,所以可能被林掌门猜疑。清静宗下封着疯神玄武,我们此行正是为了这个,若是被发现,办起来多是棘手。。”
阿汤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望向无为山顶那座镇压天生神玄武的建筑。
“玄武要醒了,那哪是那些凡人镇得住的,不过是玄武重伤,天法只得另择他法为祸人间的下策罢了,只是可惜了那些修士的除魔之心。”
曹弦沿着她的目光望向塔,山顶上漆黑的轮廓在夜色下并不如何清晰,小女孩在这昏暗的偏房中,莫名一句:
“你怎能断言那些“凡人”必定不行?不试一试怎的知道?再者,你不也是这“凡人”中的一员?难道还要巴望着那些真正的仙人施舍不成?”
阿汤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否认,只是自顾自坐上了床榻。
第二日清晨,曹弦醒来,便看着阿汤苍白着一张脸,靠在床头,那股子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又从他身上渗开去。
“师尊?阿汤姐姐?阿汤?”
没有反应,曹弦有些慌了神,
“弦弦小姑娘?”
曹弦在惊慌之下又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稚嫩水灵的小脸上满是惊疑和警惕,慌忙用身体挡住阿汤的骨手,只是过于惶恐,末端却是还露着一角。
“爹爹?”
秦昧看着床上似无知无觉的阿汤,,调了调眉毛,眼神猥琐地在她露在被子外的那只白骨手上转了一圈,阿汤伤得太重了,睡得太沉了,若非如此,怎么连一个秦昧进来逛了一圈了都毫无反应,甚至未施幻术以遮掩她那只缠满珠串铭文的骨手。秦昧末了收了目光,那张有些轻佻的面容顿时充满了恍然和戏谑:
“你娘这是受了内—伤—,还挺严重的,你想救她,就乖乖听我的。”
“我娘很好,我娘很好!父亲……父亲还请……”
只是她话音未落,阿汤便咳嗽两声悠悠转醒,见了秦昧,只是不咸不淡地微微颔首:
“相公。”
秦昧的眉角上挑得更轻浮了,那样子无端地有些猥琐,接着,他便伸手将阿汤扶着坐起来,意有所指地轻轻摩挲着阿汤左手的白骨指节,阿汤面无表情地把手一抽,警告地眯起了眼睛。秦昧只是摊了摊手,随即一改先前的纨绔样子,从他略微弯起的嘴角到流转的眼波,婉转而深情,只有阿汤从他的眼底看见了一抹亮给他看的深沉和试探。
“娘子好好休息,弦弦姑娘?走吧爹爹带你去报——道,小姑娘要第一次去上早课喽。”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惟留下阿汤复杂得有些茫然地望着轻掩着的房门外流泻的山景川美景。
良久,阿汤慢慢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龙形玉佩,以上好的寒山白玉铸造,入手温润油滑,那是她不知什么时候从那人身上摸下来的。玉佩只有一半,那断口处参差不齐,比起切断等刻意地分开,更像是因着什么原因破碎后留下的断口,但那玉的本身却是光洁无暇,龙首向上,似有吞天啸地之气,加之主人的细心养护,虽有残缺,但并不妨碍它的绝色。阿汤垂着眸子,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情,末了,她伸出白骨的左手,金光一闪,接着便是什么东西从那缠得密密麻麻的珠串中浮现而出,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丝丝缕缕的漆黑的魔气。待它完全显现,阿汤便将其握在手里,轻轻吹去缠绕其上的邪魔之气,那赫然是那玉佩的另一半。她举起两只手,“咔嚓”白玉龙和二为一,终于显现出它俯瞰江山的威武,一瞬间,若有真龙降世。
但它的拼凑者的脸上却毫无欣喜之情,亦或是,她那张如若被冰封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毫无表情,眼神中甚有阴寒。
“白玉龙……怎么会在秦昧手中?那东西明明早都该不在了……”
回溯千年,那双在她头顶晃呀晃呀的,沾了泥点的白靴子,与那悬吊于上方的美人攀上青白死气的艳丽面容第无数次魔障在她眼前,冰冷,坠落,碎裂。
阿汤从曹二娘简易的行囊中翻出一块做女红用的丝布,那张冷淡脸僵硬地扯了扯,点点猩红从“曹二娘”线条温婉漂亮的眼眶里攀上阿汤黑白分明的眼珠,难以抑制的魔气从她被密密麻麻的红绿青紫的珠翠束缚的白骨手中渗出,随即那珠翠像是活了一般慢慢将她的骨手缠绕得更紧了,有金光隐隐浮现,却很快被逐渐汹涌的魔气与魔气中混杂的灵力和仙气淹没,她的面前无味山的顶部逐渐开始有阴云形成,乌沉沉地压下来,山中修行的子弟有在周围者无不吃惊地抬头:
“那是……劫云吗?!”
“是哪位长老先辈要渡劫了?”
“这雷云不大,应该是哪个师弟或师妹吧。”
“但是这个颜色……好吓人,雷云还有增长之势。”
远处,无为山上,曹弦拿着崭新的木剑和一些灵草,疑惑地看着停下步伐的秦昧:
“…父亲?”
秦昧被她一叫,慢慢眯起了眼睛,抚了抚衣袖,端得一副君子如兰,脸上的猥琐顷刻间被一副光风霁月芝兰玉树的高深莫测取代,他慢悠悠地凑近小姑娘,却又在她的耳边保持了一段不显失礼的距离,轻轻勾唇道:
“哎呀呀,你娘……这是要飞升了吗?真有意思。”
没等曹弦反应过来,他便直起身子,像远处走去:
“弦姑娘快些,不然得赶不上早课了。”
“轰”一声雷响,似是劈醒了阿汤,她的眼神瞬间清明起来,毫无血色的唇抿得紧紧地,那副漠视一切的冷淡又回到了她的脸上,手上的魔气和金光渐渐散尽,她抬头看了看天上逐渐消散的雷云,放下手中的布,接着,毫无预兆地跌倒在地,嘴角溢出黑红的血,她毫不在意地一擦,借力扶着桌案有些发抖地慢慢站起来,苍白的指节在宽宽的袍袖下用力地扣着陈旧的桌面,方才白净的丝布上赫然是一行简笔勾勒的,血色的符文。阿汤将丝布揣在袖中,依旧是那副苍白冷淡的神色,她看了一眼自己那只满是珠串铭文的骨手,闭了闭眼。她竟也沦落到需得借助些邪魔之气才能拥有自保的依仗了么?
她再次扫了一眼偏房的陈设,便是一个苍白羸弱的女子出现,卧眠于床榻之上,乌云似的发柔软地半盘在她雪白细弱的后颈——正是曹二娘的模样。接着,阿汤便化为一个穿着清静宗制式衣袍的少年弟子,一晃身子便消失在了无味山上。
阿汤走后,那偏房便重新归于寂静,半开的窗子透不进多少光亮,只有细蒙的尘埃在依稀投进的屋子里旋转。
“吱呀”有人穿过偏房外的院子,打开了木门,来人一袭青蓝长衣,拿着一个小盒子,带着不急不缓的诗卷气,本是个温和的气质,此时却莫名地带了些许藏不住的猜疑和凌厉。
“秦娘子?方才这座山头上似有劫云,我看秦昧那小子在无为山忙着管孩子,或赶不过来,因心里忧着你的安危,便过来瞧瞧,贸然进来,这里林某得向你赔个不是。”
来人正是林掌门林鹤。
“秦娘子?秦娘子?”
没有回应,林鹤便敛去脚步声,轻轻走进了偏房,屋内没什么声息,唯有一个女子于床榻之上,似是睡得安稳,林鹤便走向那女子,“曹二娘”似是过于劳累,且又受了不少的伤,睡得很熟,那又林鹤修为深厚,脚步声非寻常人所能听见,于是他便畅通无阻地来到“曹二娘”身边,一只手轻轻搭上了“曹二娘”毫无防备的脖颈,一股纯净柔和的灵力携着灵识慢慢探入“曹二娘”的躯壳。
没有异常。
怎么可能?!
林鹤的眸子一下凌厉起来,更为耀眼的白光径直顺着脖颈进入“曹二娘”的躯壳,末了,林鹤只得遗憾地收回手,眼中的疑虑却不减反增,更是添了几分忌惮,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曹二娘”一眼,那股子温和的书生气又回来了,他放下盒子,微微朝“曹二娘”的位置一拱手:
“今日多有叨扰,还望娘子不要见怪,娘子长途跋涉,受尽艰险才来到鄙派,我作为秦昧的师叔,自是要带些东西来给你补补,那便现告辞了。”
阿汤扶着上山石阶旁覆上青苔的栏杆,凭栏遥望,远处是云雾缭绕的千百成峰,有翠绿,云白,和流淌而下的碧蓝,这样看来的三无山脉,确实犹如仙境。阿汤轻轻用素手抚着她僵冷的脸,她知道“曹二娘”亦或是如今这个弟子的幻术假面皮之下是她与千年前别无二致的脸。
天人不老,何况岁月从来宽待美人,只是红颜依旧,千年前的自己却已作古,驰意关的风很大,吹散了仙人置身事外的淡漠,更吹散了天道许上仙作为仙人那点残余的仙气,原来她也曾是个仙人啊。
只是被撵入尘埃,摔入红尘的谪仙早便失了一往无前,轰轰烈烈的勇气,惟余一点执念,一点放不下的思量,一点对天下山河无恙的渴盼,还在人间推着她往前走。
那白龙玉佩虽是寒山玉,且里头有天生神青龙的一缕魂,是个好东西,但能辨别出的人却是寥寥,阿汤虽千载未入世,却也知青龙魂应世而出,那玉佩如今的状态,青龙魂显然还在沉睡。那秦昧绝对有古怪,只是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竟是见了她的骨手,发现她非曹二娘也不有所动作,摆明了要演下去,只是不知他目的在何。
阿汤摸出了那半枚玉佩,那便有一丝极淡极纯的魔气轻轻浅浅盖在其上,没什么浓厚的魔气,却有抹不掉的煞气,玉佩犹如玉脂染墨,那龙威武雄壮的气概莫名添了几分邪气,阿汤的眸子暗了暗,轻勾一缕魔气,闭目感受,再睁眼时,便已恍然。
鬼修。
那秦昧无疑是将身上的魔气掩盖得极好,只是她恰找到了其贴身之物,又因在妖魔横行的炼狱中刚刚过了一千年,又有属于仙人的神识还在,方才认得出来。只是这鬼修个数极少,人死以后,那大多是浑浑噩噩,混混沌沌,修为也是不剩了,偶有怨念执念极深者会保留修为甚至更甚一层,那便是厉鬼,只是厉鬼大多只是执念于一件事,神智之类的也大多不太清晰,除去被度化或者抹杀,其实时间久了他们便会散去。但若要成为鬼修,那执念怨气是不得少的,却又要恰巧清醒地保留神智,还要懂得如何以亡者之身修行。这看似简单的事却是几乎不可能,因为有违常理,除非有遇奇迹之类的大机缘,只是有奇遇者甚少,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阿汤所知的鬼修也不超过百人。
阿汤再次看了看那枚玉佩,便将其收了回去,向玄武塔的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