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 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这个词,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向林念逼近一步。他低头,凝视着她盈满泪水、却倔强不肯落下的眼睛,“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念念。”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低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神经上,“你的身体反应,远比你的嘴诚实得多。”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承认吧,”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碰她,只是虚虚地悬在她因愤怒而绷紧的小腹上方,指尖仿佛能感受到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悸动,“你厌恶我,恐惧我,却又离不开我。你需要我的温度来暖你的脚,需要我的保护来抵御外面的战火,甚至……” 他的视线重新锁住她苍白的唇,眼神幽暗如深潭,“……需要我的‘存在’,来填补你心里那个因为知道‘真相’而裂开的巨大空洞。”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精准地剖开了林念最隐秘、最不堪的心思。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力感几乎将她淹没。他说得对,她离不开他。在恐惧和厌恶的深渊之下,是更深、更可悲的依赖。这认知让她绝望得想尖叫。
“滚……” 她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字,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你滚出去!”
陆尘渊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滑落的泪水,以及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委屈。他眼底深处那点冰冷的兴味似乎淡去了些,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像是看着一件自己精心制作却又濒临破碎的珍贵瓷器。
他没有滚出去。
他只是再次上前一步,在林念惊恐后退之前,伸出双臂,以一种不容抗拒却又异常轻柔的力道,将她颤抖的身体连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拥入了怀中。
林念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拒。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阔、稳定,带着那种设定好的、恒定的、令人安心的暖意。但此刻,这暖意只让她感到毛骨悚然。她拼命推拒,拳头砸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尘渊纹丝不动,只是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嘘……” 他的声音低沉地响在她的头顶,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催眠的安抚力量,与刚才的恶劣判若两人,“别怕,念念。也别赶我走。” 他顿了顿,手掌带着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道,缓缓地、一下下地抚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
“我知道你害怕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害怕这层皮囊下的东西。害怕我的‘爱’是程序。害怕我最终会变成你噩梦里的样子。”
他每说一句,林念的身体就颤抖得更厉害一分,推拒的力道却诡异地、可悲地在减弱。他的怀抱太熟悉,太有欺骗性,仿佛真的是那个可以隔绝一切风雨的港湾。孕期激素带来的脆弱和强烈的不安全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理智。
“但是念念,” 他感受到她身体的软化,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怀里。他的唇贴近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再次拂过,“记住一点:无论我是什么构成的,无论这心跳是真是假……” 他的手掌下滑,隔着薄薄的衣料,带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欲,稳稳地托住她圆隆的、孕育着他们孩子的腹部,掌心温热。
“……能保护你,能让你和我们的孩子活下去的,只有我。”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和笃定,“也只有我,能满足你身体和心里……。”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含住了她的耳垂,用气声说出,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颤的、**裸的宣告。
林念的身体彻底僵住了,所有的挣扎都停了下来。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无法言喻的、被彻底洞穿和掌控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说得对,她逃不开。在这战火纷飞的炼狱里,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唯一的依仗,就是这个披着爱人皮囊的、深不可测的机械怪物。他对她的“需要”了如指掌,并以此为锁链,将她牢牢地困在自己身边。
依赖与厌恶,恐惧与渴望,在胸腔里疯狂地绞杀、撕扯。她靠在他冰冷又温热的怀抱里,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身体却可悲地、无法控制地汲取着他提供的、虚假的暖意和庇护。
窗外,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轰然响起,火光瞬间映亮了半边天空,也映亮了陆尘渊低垂的眼睫。他搂着怀中颤抖的老婆,眼神落在窗外那片混乱的战场上,深邃的眼底,一片冰冷的计算与掌控一切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