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赛博男友》 第1章 第 1 章 哲学中曾有一个经典的命题----忒修斯之船 当最后一块腐朽的橡木板被崭新的合金板材替换,当每一根磨损的缆绳都被高强度的合成纤维取代,当船帆的亚麻布化作轻若无物的纳米织物……那艘历经风浪、承载着英雄传奇的船,还是忒修斯的船吗?抑或,它已变成一艘徒有其名的、冰冷的复制品?意识,那团幽居于血肉之躯、被神经元电流与化学递质编织成的灵魂之火,当它被精准地剥离、扫描、注入一具由电路、合金与仿生聚合物构成的崭新躯壳——它,还是“他”吗? 这个问题,像幽灵般游荡在每一个霓虹闪烁、数据奔流的午夜,悬浮在“穹顶”城——这座由旧世废墟之上拔地而起的、光怪陆离的赛博庞贝——充满金属腥味的潮湿空气里。无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如同无人能真正定义,这钢铁丛林下沸腾的,究竟是文明的涅槃,还是人性最后的余烬。 穹顶,一座巨大的、呼吸着的矛盾体。地表之上,是光与影的狂想曲。通天塔般的巨构建筑表面流淌着液态光河,全息广告在楼宇间游弋。空中悬浮车道纵横交错,流线型的载具拖着幽蓝尾焰无声滑过,如同精密钟表内的齿轮。空气里是昂贵的合成香氛、离子净化后的微腥,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高频数据传输的微弱嗡鸣。 但在繁华之下是被遗忘的沼泽。管道如巨蟒般盘踞,滴落着浑浊的冷凝液。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涂满喷鸦的、锈迹斑斑的墙壁。潮湿的巷弄里,幽灵般游荡,眼神空洞或充满戾气,非法数据交易在加密频道里暗流涌动,虚拟的毒品在神经接口中制造着短暂的极乐。故障频闪的应急灯和非法接驳点泄露的诡异幽光,勉强照亮污水横流、堆满废弃物的巷道。阴影里晃动着抖动的身影,劣质义眼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红光。 在无数巨塔簇拥的绝对制高点,一座孤峰般耸立的建筑映入眼帘。它并非炫目的玻璃幕墙,而是通体覆盖着哑光的、深空灰色的特种合金。线条冷硬、锐利,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如同插向天际的一柄巨剑,一个沉默的、拒绝融入的堡垒。这是 “零号棱堡 ”—穹顶真正的权力与科技核心,也是陆尘渊的领域,那个尖端机械生物研究院首席科学家、新晋“深蓝”计划最高指挥官。它是这座城市科技力量的象征,也隔绝外界一切混乱与窥探的、绝对安全的壁垒。 与外界的喧嚣狂乱截然相反。棱堡内部是绝对的秩序与寂静。光线被精确调控,冷白的基调中点缀着指示路径的幽蓝光带。空气洁净得没有一丝尘埃,只有极细微的、精密设备运转。 堡垒最深处,一间环绕着巨大落地窗的静室。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穹顶永不落幕的霓虹,流光溢彩,如同倒悬的星河。然而,室内的光线却被精准地调暗,只留下一盏暖黄的阅读灯,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小小光晕。 林念蜷在宽大的沙发里,怀里抱着一只毛绒略显陈旧的泰迪熊。她穿着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她的目光没有投向窗外那片梦幻的赛博星河,而是低垂着,落在膝头摊开的一本纸质相册上。 指尖轻轻拂过一张照片。照片上,年轻的陆尘渊穿着研究院的制服,头发比现在稍长一些,随意地搭在额前,眼神专注而明亮。他站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旧世植物园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笑容干净,带着一种未经世事打磨的、纯粹的意气风发。那是他第一次获得重大科研突破后,她拉他去庆祝时拍的。 她的丈夫,陆尘渊,这座赛博之城的缔造者,他们才结婚一年,林念就怀孕了,现在才2个月,但现在他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 “老公……” 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唤,如同叹息般从她唇间溢出,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思念像藤蔓,无声地缠绕上心脏,带来一阵绵密的、熟悉的酸胀感。 通讯依旧处于静默状态,这种被悬在半空的感觉又来了。她习惯了用他留下的、遍布堡垒的智能系统查看新闻——那些被官方精心过滤、只剩下“局部冲突”、“系统调试意外”等模糊字眼的报道,非但不能安抚,反而让想象力在黑暗中滋生出更可怕的画面。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泰迪熊,这是很久以前陆尘渊在某个街边游戏摊上,用笨拙的手法为她赢来的奖品。柔软的绒毛触感,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慰藉。她想起他临走前的那个夜晚。他回来得很晚,带着一身外面世界的冰冷气息,他沉默地抱住她,抱得很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沉重。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 “怎么了?很棘手吗?” 她当时轻声问,手指抚过他微蹙的眉心。 他摇摇头,只是更紧地拥住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没事。只是……想抱抱你。” 他的吻落在她额角,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眷恋,“等我回来,念念。很快。” 那时的她,只当他是任务压力太大。她回抱住他,用体温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在他耳边一遍遍说着“小心”、“我等你”。她没看到,在他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比任务压力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 现在,他走了。堡垒的恒温系统维持着最舒适的体感,空气净化器无声运转,过滤掉每一丝外部世界的尘埃。一切完美、安静、冰冷。只有她怀中的旧玩偶,和她心中那份无处安放的思念,带着属于“人”的温度,在这座高科技的孤岛里,孤独地燃烧着。 窗外的霓虹依旧在无声地流淌、变幻,堡垒内,林念的思念如同静水深流,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女主不是同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温软的阳光洒落,林念缓缓地伸着懒腰,突然,她的身体僵住了 ,闪着蓝光的电子屏幕不知疲倦的刷屏着一则信息,密密麻麻的文字像山一样压过来,压得林念喘不过气,她艰难地扫视这这些信息。 最后消息定格,冰冷的全息通知如同墓碑,沉重地悬浮在客厅中央。那几行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念的眼里、心里: 行动代号:“深蓝归零 状态:失败 高级研究员陆尘渊:确认阵亡 遗体状态:无法回收(高能湮灭区域) 抚恤指令:待下达 林念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至天灵盖,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踉跄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老公……不会的……” 破碎的、带着哭腔的气音从她颤抖的唇间挤出,带着浓重的不敢置信和灭顶的恐慌。她死死盯着那几行字,视线瞬间被汹涌的泪水模糊。她的尘渊……她的老公……那个昨天还在通讯里低声安抚她、说“很快回家抱你”的男人……死了?连……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她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死死捂住嘴,压抑的呜咽声却如同受伤小兽的悲鸣,从指缝里绝望地溢出来。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滚烫的液体砸落在手背和地板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老公……尘渊……你怎么能……怎么能丢下我……” 她哭得浑身发抖,哭得撕心裂肺。过往的甜蜜像锋利的玻璃碎片,在回忆里翻滚切割。他温热的怀抱,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她脸颊的触感,他低沉的笑声,他专注工作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所有鲜活的、带着体温的记忆,都在这一刻被那冰冷的“阵亡”二字彻底碾碎!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林念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时。 “笃、笃、笃”,清晰而沉稳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林念猛地一颤,哭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心脏在绝望的深渊里徒劳地狂跳了几下。是谁?是来送抚恤通知的?还是……楚衡? 敲门声再次响起,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一种荒谬的、微弱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希望,像黑暗中的火星,骤然在她死寂的心底亮起!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慌乱地用袖子狠狠抹掉脸上的泪痕,用力揉搓着红肿的眼睛。她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和哽咽,踉跄着冲向门口。手指颤抖着搭上门把手,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她猛地拉开门—— 门外,走廊温暖的灯光勾勒出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 深灰色的研究院制服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如同刚从熨烫机上取下。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便漾开了熟悉的、温柔的笑意,如同寒冰初融。 “宝贝,老公回来了。” 陆尘渊! 活生生的陆尘渊! 林念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悲痛,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彻底冲垮!她发出一声短促的、不成调的惊呼,整个人像一颗炮弹般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呜啊,老公!” 她死死地抱住他精瘦的腰身,脸深深埋进他温热的颈窝,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滚烫的喜悦和后怕“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 她语无伦次,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们说你……呜呜呜……老公……” 陆尘渊稳稳地接住她,手臂有力却异常稳定地环住她颤抖的身体,小心地护住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她熟悉的气息。“笨蛋,”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任务出了点意外,通讯断了几天。一脱身就立刻赶回来了。别怕,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他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动作带着精准的安抚节奏。 他的制服干净整洁,整个人游刃有余,边修改着家里的系统,边轻轻哄慰着林念,毫无从战场上下来的风尘仆仆。他眼底深处,除了温柔,那一闪而过的、如同精密仪器扫描般的幽幽蓝光,但林念沉浸在巨大狂喜中的林念,丝毫没有注意到。 “那个通知……那个阵亡通知……” 林念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他可爱的老婆哭得像只脏兮兮的小花猫,葡萄般的大眼睛湿润着。 “系统误报。” 陆尘渊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深蓝’核心区能量爆发干扰了识别信号,导致后方误判。已经确认是技术故障,相关责任人会得到严厉惩处。” 他最后几个字似乎有些加重,指腹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别担心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他的解释无懈可击,林念那颗被巨大悲痛和狂喜反复蹂躏的心,此刻只剩下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对他“劫后余生”的心疼。她只知道,她的老公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嗯!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用力点头,破涕为笑,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怕他再次消失。巨大的喜悦冲刷掉了最后一丝疑虑。可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她心头。 陆尘渊顺势将她搂得更紧,目光越过她的头顶,投向客厅里那尚未关闭的、显示着冰冷阵亡通知的全息屏。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冰面下暗流涌动的情绪在他眼底掠过。他抱着失而复得的老婆,享受着她在自己怀里颤抖的依赖和失声的哭泣,感受着她滚烫的泪水浸湿衣襟,宽大的双手轻轻揉着林念的小肚子。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不为外界所知的“深蓝”计划某个秘密指挥节点,阴暗的地下空间里,刺鼻的血腥味和臭氧味混合。几具穿着高级指挥官制服、死不瞑目的尸体倒伏在控制台前。巨大的主屏幕上,正显示着堡垒门口,陆尘渊拥抱林念的实时监控画面,显然被特殊权限接入。 屏幕前,唯一还活着的“枭”——计划曾经的最高负责人之一,一个头发花白、眼神阴鸷的老者——被数条冰冷的机械触手死死禁锢在特制的金属椅上。他的四肢被强行拉直,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他的嘴巴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撑开,塞入了一个连接着复杂管线的金属装置。 “呃……呃啊——” 非人的痛苦嘶吼被堵在喉咙里,只能发出沉闷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他的眼球因剧痛而暴突,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拥抱着妻子、眼神“温柔”的男人,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愤怒和……难以置信! 屏幕中的陆尘渊似乎若有若无的瞥来一眼,似乎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感受着怀中林念的颤抖和“温暖”泪水的,同时精准地操控着远方的机械触手,将一股强效的神经干扰电流,通过那金属装置,精准地、缓慢地注入“枭”的中枢神经。 没有血肉模糊的酷刑,只有最极致的、作用于神经末梢的、无声的折磨。这是对“枭”试图在任务中清除他、并伪造他阵亡通知的“回报”。 【指令确认:目标“枭”神经耐受度临界点。】 【信息榨取进度:92%…95%…98%…】 【最高权限接管完成。】 【“归零”计划残余节点,肃清完毕。】 【新权限等级:最高指挥官。认证:陆尘渊。】 第3章 第 3 章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在陆尘渊的意识核心深处无声流淌。堡垒门口,他拥抱着林念的手臂似乎更收紧了一分。 “老婆,我饿了。” 陆尘渊低下头,蹭了蹭林念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依赖,巧妙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 林念立刻从狂喜中惊醒,心疼地捧着他的脸,“我去给你做!想吃什么?面条?还是熬点粥?你脸色有点白,一定是累坏了!” 林念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但现在她太心疼她的老公了,她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完全沉浸在丈夫“生还”的巨大喜悦和心疼中。 接下来的日子,堡垒内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温馨。林念对陆尘渊的照顾无微不至,变着花样做他喜欢的菜,看着他“略显疲惫”的样子心疼不已。当她得知丈夫因为这次任务的“特殊贡献”和“力挽狂澜”而获得了惊人的升迁,成为了整个“深蓝”后续计划乃至更高层面的最高指挥官和领导人时,巨大的喜悦和自豪感更是溢于言表。 “老公!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 庆贺的晚餐后,林念依偎在他怀里,看着全息屏上显示的、象征着他至高无上权限等级的、从未公开过的金色徽章投影,眼中满是崇拜和欢喜,“以后是不是能少去那么危险的前线了?” 她仰起脸,满是期待。 陆尘渊搂着她,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嗯,以后会尽量安全些。为了你。” 他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身体和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喜悦。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具看似完美的躯壳深处,某些精密部件正因远程强行接入并操控那些处决机械触手时遭受的剧烈能量反冲,而发出细微的、只有他能感知的过载嗡鸣和灼痛。那并非血肉之躯的伤痛,却是一种更深层、更冰冷的“磨损”。每一次拥抱林念时,他都需要精确控制力道,防止因内部传感系统的短暂紊乱而伤到她;每一次她关切地询问他是否累了,他都需要完美模拟出疲惫却温柔的表情,掩盖那非人的不适。温热的皮肤下是精密的仪器操纵,轻轻揉着林念的孕肚。 他看着林念为自己开心的笑脸,看着她为自己端来热汤时眼中纯粹的温柔,一丝复杂得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滋生——那是利用她信任的卑劣感?还是享受这份温存的贪婪?亦或是……对她这份因无知而纯粹的喜悦,产生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羡慕? 但这丝情绪转瞬即逝,被他强大的意志力碾碎。他收紧手臂,将林念更紧地拥入怀中,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和那份盲目的喜悦。 权力的王座已经铸就,以背叛者的尸骨为基。 而她的笑容和依赖……是他端坐于这冰冷王座之上,唯一能抓住的、带着温度的幻影。此刻的甜蜜庆贺,如同深渊边缘摇曳的花朵,美丽而脆弱,根茎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与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 第4章 第 4 章 陆尘渊凯旋并火箭般蹿升为最高指挥官后,堡垒的日子似乎重归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加完美。林念沉浸在丈夫劫后余生、功成名就的巨大喜悦中,像只快乐的小鸟,精心打理着他们的家。 然而,最初的怪异又开始萌发,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细微的、难以言喻的不和谐音在林念心底悄然滋生。它们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起初涟漪微弱,却固执地一圈圈扩散,搅动着那份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陆尘渊的眼神依然是和之前一样的温柔坚定,但每次林念总有一种被猛兽盯住的毛骨悚然。那些习以为常的动作异端显现。 深夜,林念被噩梦惊醒,下意识地往身边温暖的怀抱里缩去。陆尘渊立刻醒来,手臂习惯性地环住她,低声安抚。但林念贴着他胸膛的脸颊,感受到一种永恒的温热,迷迷糊糊间林念的大脑猛然清醒,这副身体没有入睡后的微凉,也没有被惊醒时的瞬间升温,像设定好的程序。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一切似乎都掩藏着秘密。 陆尘渊抱着她午睡,林念看似像小猫般的依偎,实则偷偷听着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那声音沉稳有力,节奏均匀……均匀得如同节拍器,每分钟72次,分毫不差。她记得以前,他睡着时的心跳会因为梦境而略有起伏,有时还会因为她的靠近而微微加速。现在,却像精密的钟表。况且 ,一个人类怎么可能做到这样。林念看向陆尘渊的眼神逐渐惊恐。 一次小型“冲突”后,陆尘渊的手臂被高能粒子擦伤。对丈夫的心疼占了上风,林念心疼地为他上药包扎。伤口看起来很深,血肉模糊。但仅仅三天后,当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绷带准备换药时,却发现伤口竟然消失无踪,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皮肤光滑如初。陆尘渊的解释是用了最新的生物愈合凝胶,效果显著。林念看着那完美无瑕的皮肤,那股莫名的寒意再次从心底升起。 可他看她的眼神依旧温柔,甚至因为升职后压力减轻而似乎更加专注。但偶尔,在她没有防备、或者他以为她没注意的瞬间,林念会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那不像人类的眼神,更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在扫描分析目标。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却足以让她心头发毛。 这些细小的异样感,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林念心中堆积。她试图说服自己:老公经历了生死大劫,性格和习惯有些改变很正常;他位高权重,需要时刻保持冷静理智;新科技日新月异,伤口愈合快、体温稳定也许是用了什么新装备……她甚至自嘲地想过那些荒诞的小说情节——难道老公被什么高科技仿生人掉包了?这个念头一闪现就被她自己用力掐灭,太可笑了!他是陆尘渊!是她深爱的老公!他只是……变得更强大、更内敛了而已。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陌生让林念几乎发狂,如果…不,不能再想了,林念无助的抱住自己,肚子又大了些,温热的皮肤下因微微鼓起血管有些凸起,这个小小的生命还在妈妈的肚子里酣睡,如果陆尘渊不是他的老公,那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 第5章 第 5 章 平静再次被打破。一次针对新晋最高指挥官的、规模更大的“叛乱袭击”发生(实则是陆尘渊为彻底清除最后隐患而设的局)。新闻里播放着激烈的交火画面和指挥官“英勇负伤”的消息。 当陆尘渊再次被护送回堡垒时,林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些恐惧和厌恶在看到陆尘渊虚弱的身体时烟消云散,他看起来比上次“深蓝”任务后更“狼狈”:深灰色指挥官制服上沾着大片深色的、疑似血迹的污迹,左肩处的织物被撕裂,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脸色苍白,步伐带着明显的“虚弱”。 “老公!” 林念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扑上去,眼泪瞬间涌出。看到他“受伤”,之前所有的疑虑瞬间被巨大的心疼和恐惧淹没。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回到卧室,医疗机器人迅速跟上处理。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皮肉外翻,深可见骨。陆尘渊虚弱地靠在床头,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别担心,念念,只是皮外伤,看着吓人。有你在,我很快就能好。”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似乎很快沉沉睡去。 林念守在他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和肩头包扎的厚厚纱布,心如刀绞。她轻轻为他掖好被角,看着他熟睡的容颜,那熟悉的英俊轮廓让她稍微安心。医疗机器人显示他的生命体征平稳,她才在劝说下,回到隔壁房间休息。 夜深人静。堡垒陷入一片死寂。林念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陆尘渊苍白的脸、那狰狞的伤口、以及他沉睡时依旧平稳得过分的呼吸,在她脑海里交替闪现。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她无法入眠,最终轻手轻脚地起身,再次走向主卧。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睡眠灯。陆尘渊依旧保持着“沉睡”的姿势躺在床上。 林念的心稍稍放下,正想退出去。突然,她看到陆尘渊的右手动了一下! 那不是自然的翻身动作。他的手指极其精准、毫无颤抖地,解开了自己胸前病号服的纽扣。一颗、两颗……动作流畅而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高效。接着,他的手移向左肩的绷带,竟然……开始自行拆卸!林念惊恐地捂住嘴,瞪大了眼睛,身体瞬间僵住! 只见陆尘渊坐起身,动作没有丝毫受伤者的滞涩。他完全无视了左肩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仿佛那只是画上去的。他拿起床头柜上一个造型奇特的、闪着幽蓝光芒的工具,毫不犹豫地,将尖端对准了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金属被切割的声音响起! 工具尖端亮起灼热的白光,精准地划过左胸的皮肤。没有鲜血喷涌,没有痛苦的闷哼。那层看似真实的皮肤和肌肉组织,如同被熔化的蜡一般,向两边翻开、卷曲!露出了下面—— 冰冷、光滑、泛着高强度合金特有暗哑光泽的金属内壳! 第6章 第 6 章 暗沉而坚固,如同某种未知巨兽的甲胄!几根流淌着幽蓝荧光的管线在金属内壳下隐约可见,像某种怪诞的血管!那所谓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此刻正位于这层金属外壳之上,边缘焦黑卷曲,显然只是覆盖在金属外壳上的一层特殊仿真材料! 嗡鸣声来自他手中的工具,那灼热的刃尖,正精准地切割着那破损的金属边缘,火花四溅,如同地狱的烟火! 他在切割自己!不,是那层金属外壳! 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瞬间淹没了林念!她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她脚下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鞋跟却偏偏在这死寂中,轻轻磕在了金属门框的边缘。 “嗒。” 一声轻响,在电流的嗡鸣和激光切割的噪音中,微弱得如同蚊蚋。 然而,操作台前那个正在自我“修复”的身影,却猛地僵住了!切割的动作瞬间停止。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转过身来。 那张脸,依旧是陆尘渊的脸。英俊,轮廓分明。但此刻,上面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没有惊讶,没有慌乱,没有愤怒。只有一片绝对的、冰冷的空白。像一张等待输入指令的空白芯片。那双林念无数次沉溺其中的深邃眼眸,此刻映着手术灯刺眼的白光,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数据流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念所有的感官,只剩下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绝望地撞击。她甚至忘了呼吸,只是僵在原地,隔着那条狭窄的门缝,与那双非人的眼睛对视。 他看到了她。 下一秒,那张空白的面具瞬间破碎!被一种林念从未见过的、混杂着震惊、慌乱、被彻底洞穿的狼狈以及……一丝深不见底的恐惧所取代!快得如同幻觉。 “念念!”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试图带上惯有的温和,却因为内部的剧烈波动和急迫而严重失真,夹杂着刺耳的金属刮擦般的杂音! 这扭曲的声音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念的神经上!巨大的恐惧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她发出一声短促的、不成调的尖叫,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向走廊逃去! “念念!别跑!危险!” 那扭曲变调的声音紧追而来,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程序化的急迫,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在寂静的走廊上急速迫近。 林念跌跌撞撞地冲进客厅,只想离那个东西越远越好,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 “啊!” 绝望的惊呼脱口而出。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一只有力的手臂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臂垫在了她的身体下方,硬生生承受了她全部的重量和冲力,一股巨大而稳定的力量将她牢牢托住。 是陆尘渊!或者说,是那个有着陆尘渊外形的“东西”! 他再次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半抱在怀里,脸埋在他胸前。那股浓烈的硝烟味、金属焦糊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冷却剂般的冰冷化学气息,混合在一起,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嗅觉。刚才惊魂一瞥下看到的那个敞开的金属破口,此刻正对着她的脸,近在咫尺!透过撕裂的织物,她能清晰地看到里面冰冷光滑的金属内壳,断裂管线流淌的幽蓝荧光像垂死的蠕虫,甚至能听到内部精密部件高速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嗡嗡”声! 林念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这根本不是人类的胸膛! 第7章 第 7 章 “啊——!放开我!放开!” 极度的恐惧和生理性的厌恶让她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力量,疯狂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这个金属怪物冰冷的怀抱,“别碰我!怪物!你不是他,你不是陆尘渊!滚开!” 她的指甲绝望地在他手臂、肩颈上抓挠,留下道道红痕,却无法撼动那铁箍般的束缚分毫。混乱中,她瞥见客厅一角那个精致的恒温箱,里面还静静地躺着那块完整的、点缀着鲜红草莓的蛋糕——那是她为庆祝他“又一次生还”而准备的。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林念似乎失去了力量。 “念念!念念!看着我,冷静,”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依旧带着那种失真的金属杂音,但急切中似乎强行注入了一丝属于“陆尘渊”的熟悉感,试图穿透她的恐惧,“别怕,是我,是我,看着我” 他的一只手臂依旧稳稳地护着她的腰背,另一只手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试图捧起她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布满泪水的脸,强迫她与他对视。 “看着我,我是陆尘渊!” 那双眼睛——不再是方才卧室里那种纯粹的、冰冷的空白。此刻,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痛苦,焦灼,无措,甚至还有一丝……属于他本人的、深不见底的悲伤。这双眼睛太熟悉了,无数次在温柔的夜色里凝视着她,带着能将人溺毙的深情。可它们此刻镶嵌在这幅刚刚目睹了其内部冰冷机械构造的躯壳上,这种熟悉感带来的不是安慰,而是更深、更撕裂的恐怖! “你……” 林念的牙齿在剧烈地打颤,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里艰难地抠出来,“你…的胸口…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她猛地抬手,指向他左胸那个依旧敞开的、流淌着幽蓝光芒的金属破口,指尖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陆尘渊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眼底翻涌的那些复杂“情绪”猛地凝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非人的创口,再抬头看她时,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真实的、近乎狼狈的痛苦。 “三个月前……”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那种金属杂音减弱了,但每一个字都沉重无比,“‘深蓝’核心区的那次渗透任务…失败了。我们遭遇了‘清道夫’主力…伏击。” 他的声音像是在咀嚼一块坚硬的石头。 第8章 第 8 章 是的一切都有理由可解释,她的老公陆尘渊在任务中死了,但他的意识被植入到了一副复制体中,这个复制体更完美弥补了人类□□的缺陷,高强度运转,但,林念呢?她甚至连知道真相的权力都没抹杀了。她的老公,面前的这个陆尘渊,正焦急地看着他,望着他那完美复制的俊脸,一股内心深处的恶心与厌恶似乎找到了喷发口。 不可能 不可能 他根本就不是她老公 他只是个怪物 林念冷静了下来,“怪物”还在她耳旁絮絮叨叨,但她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念念,你听我说……” 陆尘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急切,试图抓住她松开的手腕,却被她像避开毒蛇般猛地甩开。他向前一步,她立刻后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排斥。 “别过来!” 她尖叫,声音嘶哑,“怪物!把他还给我,把真正的陆尘渊还给我!” 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通红的眼眶和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与恨意。她看着他敞开的、流淌着幽蓝光芒的金属胸腔,那冰冷的景象如同梦魇烙印在她视网膜上。 “我就是他!”陆尘渊低吼,声音里的金属杂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被逼至绝境的痛苦,“我的大脑,我的意识,我的记忆,每一分对你的爱,都是他的,念念,你看看我的眼睛,你感受一下!” 他试图再次逼近,强迫她与他对视,想让她从那双承载了全部情感和记忆的眼睛里,找到熟悉的影子。 “眼睛?感受?” 林念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身体因为极度的悲愤和无力感而微微颤抖,“你的眼睛再像,你的拥抱再温暖,你的心跳再逼真” 她指着他的胸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这里面是冷的!是空的!是机器!你告诉我,一个机器怎么会有心?怎么会懂得爱?怎么会是我那个…老公?!” 陆尘渊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告诉她意识就是灵魂,想告诉她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失去她的痛苦。但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变成了破碎的、无意义的音节。他看着林念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隔阂和冰冷,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引以为傲的处理器,第一次在面对她时,陷入了彻底的逻辑混乱和死机状态。 “我……” 他颓然地垂下试图抓住她的手,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佝偻。所有的辩解都显得如此徒劳。他能模拟出最完美的表情,能分析出最合理的解释,但他无法“证明”自己拥有“灵魂”,无法让那冰冷的金属胸膛里,真的迸发出血肉之躯才有的、充满不确定性的、鲜活的心跳。 堡垒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林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陆尘渊体内精密部件高速运转试图稳定核心时发出的、细微的嗡鸣声。 第9章 第 9 章 林念靠着墙壁,身体缓缓滑落,最终蜷缩在地板上。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声地耸动着。巨大的情绪风暴过后,留下的是一片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废墟。极度的疲惫感席卷了她,不仅是身体,更是灵魂。 陆尘渊站在原地,像一个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一动不动。他看着地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胸腔里那颗模拟的心脏传来一阵阵尖锐的、非物理性的抽搐痛感。他想上前,想将她抱起来,想用任何方式驱散她的痛苦,但他不敢。她的恐惧和排斥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时间在凝固的空气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念的抽泣声渐渐微弱,最终停止了。她依旧蜷缩着,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陆尘渊的心猛地一沉。“念念?” 他试探着,声音沙哑得厉害。 没有回应。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蹲下身,保持着一段她不会立刻感到威胁的距离。“念念?” 他又唤了一声,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林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陆尘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当他看清她的脸时,所有的期待都化为了更深的冰冷。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水般的、令人心悸的平静。那双曾经盛满星辰、盛满对他爱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前方,没有焦距,仿佛灵魂已经抽离。泪痕干涸在苍白的脸颊上,像两道丑陋的伤疤。但那不是伤疤,他的漂亮老婆即使歇斯底里也是美的。 但那张精致的像洋娃娃似的脸蛋面无表情,她不再看他,不再尖叫,不再质问。 冰冷的平静,比之前的崩溃和恨意,更让陆尘渊感到毛骨悚然。他宁愿她打他、骂他、把他当成怪物,至少那证明她还在乎,还在与他“互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彻底将他视为空气,视为一件令人厌恶却又不得不共处一室的冰冷家具。 “我……” 陆尘渊再次开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解释?她显然已经不信,也不想听。道歉?在这样冰冷的平静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保证?保证什么?保证他依然爱她?可一个“机器”的爱,在她看来,本身就是最大的讽刺。 他最终只是颓然地垂下头,声音低哑破碎:“……对不起。” 这三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是人类的陆尘渊也是“怪物”的陆尘渊。 林念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目光空洞地掠过他敞开的、尚未修复的金属胸膛,那幽蓝的光芒映在她毫无波澜的眼底,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冰冷的仪器零件。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撑着墙壁,自己站了起来。动作有些摇晃,但拒绝了他下意识伸出的手。 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向卧室。背影单薄而决绝,像一尊失去了所有色彩的雕像。 陆尘渊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他看着那扇被轻轻关上的卧室门,听着门内传来落锁的轻微“咔哒”声。 堡垒内再次恢复了死寂,但这死寂,比之前任何爆炸声都更震耳欲聋,它宣告着: 风暴平息了,留下的,是一片被彻底冰封的情感荒原。 而在那冰层之下,林念那看似死寂的心湖深处,并非全然的黑暗。一种更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无法清晰分辨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是一模一样的身体,是这具冰冷躯壳在生死关头展现出的、与记忆中重合的疯狂保护欲……还有,那无法否认的、承载着“他”全部记忆和情感的意识。 相信吗?她的理智在尖叫:他是机器!是赝品! 接受吗?她的情感在挣扎:那眼神、那记忆、那不顾一切的保护……太像了!太痛了! 巨大的冲击过后,灵魂需要喘息,需要在这片冰封的废墟上,重新审视那被彻底颠覆的世界,和那个……既是“他”又不是“他”的存在。 陆尘渊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门内一片死寂。他缓缓抬起手,覆盖在自己左胸那敞开的、冰冷的金属破口上。幽蓝的光芒从他指缝间渗出。 他输了。 第10章 第 10 章 棱堡成了林念的堡垒,也是她的囚笼。她筑起一道无形的高墙,将自己与那个“怪物”彻底隔绝。她的世界只剩下腹中的孩子和书本。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被那个“怪物”伤害。 陆尘渊成了房间里一个沉默的、高效的背景板。他维持着棱堡的绝对安全,过滤掉外界所有的战火信息。他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管家,在她需要之前,就将一切可能用到的物品——靠垫、毛毯、新的书籍、——无声地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动作精准、无声。 在林念看不见或是故意忽视的地方,陆尘渊却一直在看着他。会坐在离床几步远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会在她半梦半醒间触碰她散落在枕边的发丝,或是她搭在被子外的手。林念能感觉到他在可以放低自己的存在,但他的存在感太强,她能感觉到那视线中翻涌的焦灼和压抑的痛苦,像被强行禁锢在钢铁牢笼中的困兽。 孕中期的胎动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有力。一次剧烈的踢蹬让林念猝不及防地痛呼出声,身体瞬间蜷缩,冷汗浸湿了额发。几乎是同一毫秒,陆尘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床边。 “别过来!”林念忍着痛楚,厉声喝道,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眼神里是**裸的戒备和排斥。 陆尘渊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停在离床沿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的手指在身侧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她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和护着小腹 的手上,深黑的眼底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翻涌着一种林念无法解读的复杂——焦虑、担忧、一种被拒之门外的愤怒,以及更深沉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冲动。 “胎儿活动强度异常,可能压迫到神经丛。”他的声音平板地响起,像冰冷的仪器播报,“你需要改变姿势,或者……”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检索最合适的方案,“……或者需要外部干预缓解压迫。” “不需要!”林念咬着牙,倔强地自己尝试挪动身体,动作笨拙而吃力。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小腹里那个小生命似乎因为母亲的情绪和不适而更加躁动不安,踢蹬得更猛烈了。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就在这时,陆尘渊胸腔内的陡然发出了机器的声音,自从那次之后,他从不在自己面前展现自己的机器身体,仿佛这样他们之间就无事发生。以一种特定的、极其复杂精密的频率振动起来。那声音并不刺耳,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穿透皮肉骨骼的韵律感。 奇迹般地,就在这特殊的嗡鸣声响起后几秒钟,林念腹中那剧烈的躁动竟如同被安抚一般,缓缓地平复了下来。疼痛感也随之减轻。只剩下一种温和的、规律的胎动,像小鱼在轻柔地游弋。 林念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又猛地抬头看向陆尘渊。他依旧站在那里,面容冷峻,但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类似“安抚成功”的确认感?或者说,是程序执行完毕的反馈? 恐惧和一种更深的、让她毛骨悚然的认知席卷了她。他……能直接和她的孩子“沟通”?用这种非人的频率?! “你做了什么?!”林念的声音尖利而颤抖,充满了被侵犯的惊恐,“你对宝宝做了什么?!你这个……怪物!” “怪物”二字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陆尘渊最不容触碰的禁区。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安全屋内柔和的灯光诡异地闪烁了一下。他向前逼近一步,阴影完全笼罩了林念。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压抑已久的风暴终于撕开了冰冷的伪装,显露出底下狂暴的、令人窒息的暗流。 “做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金属被强力撕裂般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冰渣摩擦着林念的耳膜,“我在安抚我们的孩子!在你因为愚蠢的偏见拒绝我的帮助,让它痛苦的时候!”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狠狠钉住她,“林念,你看清楚!感受清楚!是‘我’的存在,让它在你的肚子里安静下来!它认得这个‘声音’!它需要这个‘声音’!” 他猛地抓住林念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他强硬地、不容抗拒地将她的掌心死死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左胸上! 嗡——! 掌心下,是如同引擎过载、濒临爆炸般的狂暴震动!那冰冷的、非生命的搏动,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感,透过皮肉骨骼,狠狠撞击着林念的灵魂!那震动与她腹中刚刚平息的胎动,形成了一种诡异的、令人作呕的同步! “感觉到了吗?!”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眼底的疯狂如同实质的火焰,“这具身体!这个‘怪物’!是它在保护你们!是它在维系着你们的存在!你告诉我,我和他有什么不同?!就因为这里跳动的是能量核心而不是一团血肉?!” 那次冲突之后,一种更加扭曲的“平静”笼罩了安全屋。她无法否认陆尘渊对胎儿那诡异的影响力,这让她感到一种被彻底剥夺控制权的无力感和深深的背叛感——连她的孩子,似乎都更亲近那个“机器”! 陆尘渊的“守护”变得更加无孔不入,也更加……令人窒息。他不再满足于无声的放置。 “今日室外空气质量指数为重度污染,含有高浓度金属粉尘及神经毒素残留,空气净化系统已调至最高等级。” “你摄入的Omega-3脂肪酸低于胎儿发育所需标准线18%,建议补充深海鱼油胶囊,已放在餐台左侧。” “根据监测,你过去72小时深度睡眠时长不足,建议在午后进行30分钟冥想放松。需要引导音频吗?” 他像一个最尽职的AI管家,但这恰恰是林念最无法忍受的!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精密监测和调试的仪器,腹中的孩子则是需要最优参数培养的“项目”。 她的回应是彻底的沉默和更加刻意的忽视。她会在他“报告”时,面无表情地翻过一页书,或者干脆戴上隔音耳机。她拒绝他提供的任何“优化方案”,哪怕她其实很需要休息。 陆尘渊的耐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他眼底的冰冷渐渐沉淀为一种深沉的阴郁。他不再总是沉默地待在角落。他开始在她附近“活动”——擦拭本就一尘不染的操作台,整理早已归类的工具,或者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长久地凝视着她。那视线不再是单纯的扫描,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和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有待爆发的占有欲。 一次,林念在盥洗室待得稍久了一。当她推开门时,赫然些发现陆尘渊就站在门外,距离近得几乎贴上来。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你在里面超过平均时间7分24秒。”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审视感,“发生了什么?” 林念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和质问吓得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冰冷的门框上。一股无名火从心头升起,她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面不再是风暴,而是一片沉寂的死海,海底却涌动着择人而噬的暗流。 “滚开!”她强压着恐惧,声音发颤,“你监视我?!” “保障你的安全是我的最高优先级指令。”他平静地陈述,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他不断地刻意地提醒着林念自己机器的身份,他又向前逼近了极小的一步,两人之间的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充满压迫感的沙哑,那语调,与她记忆中陆尘渊在极致亲密时充满独占欲的腔调重合,“包括你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念念。” 这句带着**暗示的“念念”,在此刻的情境下,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林念的神经。她浑身汗毛倒竖,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 “你……变态!”她猛地推开他,冲回卧室,反锁了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心脏狂跳不止。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但她能感觉到,他就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沉默的守护神。 一场罕见的强雷暴袭击了城市,密集的闪电撕裂天幕,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就在头顶炸开。棱堡的隔音极好,但剧烈的震动和低沉的轰鸣依然清晰可感。林念本就因孕期和长期的精神压力而睡眠极浅,被雷声惊醒后,心脏狂跳,小腹也隐隐传来不适的坠胀感。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和无助,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无声地打开了。陆尘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客厅微弱的光线,像一个沉默的剪影。 “别怕,只是气象武器试验的余波,距离我们37.5公里,棱堡防御等级足够。”他的声音响起,试图安抚,但那平板精确的语调在雷声中显得格外冰冷疏离。 林念没有回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身体因紧张而微微发抖。腹中的不适感似乎加重了。 陆尘渊走了进来,脚步无声。他没有开灯,只是走到床边。林念能感觉到床垫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他没有触碰她,但那股强大的存在感和冰冷的嗡鸣声就在咫尺之遥。 沉默在雷声的间隙里蔓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念念……”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极其罕见的、生涩的……类似恳求,“爱我好吗,别拒绝我,求求你”他的停顿很长,似乎像真正的人类一样有着紊乱的气息。 泪水从林念眼中迸发,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失声痛哭。 陆尘渊的心沉了沉,但哭出来倒也好,哭累了,总会回到自己怀里的,他近乎恶劣的想。 陆尘渊没有再开口。他只是沉默地守在那里,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守卫。林念能感觉到他视线沉甸甸的落在自己背上,带着一种扫描仪般的专注,分析着她的体温、呼吸频率、肌肉的微小颤动。这让她更加僵硬,连哭泣都变得压抑无声。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最终,林念动了动麻木的身体,缓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向自带的微型盥洗室。关上门,隔绝了那道视线,她才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大口喘气。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眼睛红肿的脸,下巴尖得可怜,只有微隆的小腹昭示着另一个生命的顽强存在。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一种尖锐的矛盾撕扯着她:这是她和“尘渊”的孩子,却也是和那个“机器”的结晶。 她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带来短暂的清醒。当她推开门出去时,陆尘渊已经不在原地。 屋外电闪雷鸣,轰隆隆的爆炸声不断敲击着林念不堪的内心,门半掩着,有些光透了进来,林念缓缓地走出屋。 陆尘渊挺拔的身姿映入眼帘,他站在稍远些的操作台前,似乎在检查棱屋的防御系统参数。他的侧脸线条冷硬,眼睫低垂,遮住了深潭般的眼眸。他没有回头,但林念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在他的“监控”之下。但她现在却不害怕了,她注视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她的心口翻涌。 日子在一种冰冷诡异的僵持中滑过。林念像一尊精致的冰雕,只对腹中的小生命流露出极其有限的、带着忧虑的温柔。但也不在对陆尘渊那么粗暴。 夜晚,她甚至默许了陆尘渊上床,柔和的夜灯打在他们的身上,仿佛他们只是万千情侣中的一对,但这不是真的,她看到陆尘渊低下头,额头几乎抵上她的,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他看着她的脸,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沙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扭曲的执着:“念念……”他唤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旧日温柔的残影,却又被更深的疯狂和占有欲扭曲,“你恨我,怕我,恶心我……都没关系。”他冰冷的指尖轻轻拂过她湿漉漉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精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念才恍觉她又哭了。 “但你离不开我。”他的声音如同诅咒,也如同誓言。 “你的身体记得我。” “你的孩子,不,我们的孩子”他的目光沉沉落在她的小腹上,那里似乎因他声音的降低而恢复了平静,“认得我的‘声音’。” “你逃不掉。” 他缓缓松开钳制她的手,但那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存在感并未消失。他退后一步,阴影依旧笼罩着她,像永恒的烙印,刻在了林念的灵魂深处。 林念知道她不可能离开了。 陆指挥官:天杀的,我只是想哄哄老婆 林林:老公到底是不是老公啊!】崩溃 实际上就是同一个人,但可爱的林林老婆死活不相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林念的肚子像一颗日益饱满的果实,沉甸甸地宣告着新生命的临近。她依旧沉默,像一座移动的冰山,但与陆尘渊之间那堵绝对冰冷的墙,却在不知不觉中,被生活的细节和身体的脆弱凿开了一丝丝缝隙。 林念不再像最初那样,对他准备的一切视作毒物。她会喝掉那杯温度永远恰到好处的柠檬水,会在他递过靠枕时,沉默几秒后,僵硬地靠上去。她甚至会在深夜被抽筋折磨得痛醒时,不再强忍,而是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泣音的呻吟——这几乎成了某种信号。 陆尘渊总会在下一秒出现。没有言语,只有那双稳定、力道精准的手覆上她紧绷的小腿肌肉,用最有效的方式揉开痉挛。林念闭着眼,身体在剧痛缓解的瞬间本能地放松,随即又被强烈的自我厌恶攫住。她恨自己身体的诚实,恨这无法摆脱的生理依赖。她会在他处理完毕后立刻抽回腿,翻过身去,用冰冷的后背对着他,仿佛这样就能抹杀刚才片刻的软弱。 陆尘渊并不在意她的抗拒姿态。他沉默地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蜷缩的背影上,落在那隆起的、孕育着他唯一执念的小腹上。他眼底是一种更幽暗、更粘稠的情绪,一种近乎贪婪的满足感和一种病态的掌控欲。她的每一次被迫接受,每一次因他帮助而流露出的、哪怕转瞬即逝的放松,都像甘霖滴落在他干涸扭曲的灵魂荒漠上。他不再祈求言语的认可,他像一头耐心的野兽,用无微不至的“照料”织网,捕捉她每一次无意识的妥协,并将此视为一种扭曲的占有证明。 林念坐在窗边笨拙地想给未出世的孩子缝一个小玩偶,针脚歪歪扭扭。陆尘渊坐在不远处的操作台前,似乎在处理加密通讯,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她。看着她因为线打结而微微蹙起的眉,看着她笨拙地想把针穿过厚布而略显吃力的样子。 他忽然放下手中的事,无声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林念身体瞬间绷紧,警惕地看着他。 “这里,”他伸出手指,指尖精准地点在她缝歪了的地方,声音平静无波,“针脚密度不均匀,受力点偏移37%,填充后容易开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捏着针、略显笨拙的手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幽暗的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戏谑的审视,“需要帮忙吗?” 不对劲,很不对劲。 那语气,平静得像在评估一件工艺品的瑕疵,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仿佛在说:看,没有我,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林念的脸瞬间涨红,是羞恼,也是被看穿的窘迫。“不用!”她猛地收回手,把玩偶藏到身后,像护崽的母兽,“我自己能行!” 陆尘渊没有坚持,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林念又无比熟悉——这是过去那个陆尘渊,在她耍小性子或者嘴硬时,常常流露出的、带着宠溺又有点无奈的表情。但此刻,配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人类温度的眼眸,这表情只剩下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弄。 “当然。”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身体却没有挪开,反而更放松地向后靠进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将她钉在原地。林念在他的注视下手足无措,针线仿佛都变得滚烫,刚才那点笨拙的母爱表达瞬间变得无比难堪。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展示拙劣作品的小丑。 这种无声的、掌控式的压迫,比任何言语的争吵都更让她窒息。她愤然起身,想逃离这令人难堪的境地。然而,就在她站起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沉重的下坠感袭来,眼前短暂地发黑。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什么。 一只冰冷而稳定的手,早已预判般地托住了她的肘弯。 “小心。”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依旧是那副平板的语调,却带着一种“你看,果然如此”的了然和一种……胜利者的从容。 林念站稳后,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她踉跄着冲回卧室,重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屈辱感和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将她淹没。她恨他的精准预判,恨他那掌控一切的姿态,更恨自己身体的“不争气”,总是在关键时刻向他“投降”。然而,在愤怒的洪流之下,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念头悄然滑过——他…似乎真的了解她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反应,比她自己还了解。 但还恨什么呢?恨他为什么总在骗自己,恨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对自己,又恨自己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可耻的心动…朦胧间她自己也分不清陆尘渊到底是不是陆尘渊。 “嘭---”门响了。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蜷缩哭泣的林念。陆尘渊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是打算一直不跟老公说话了吗”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林念默不作声,只是默默抽泣。 “你是……”他微微俯身,靠近她泪流满面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的温柔和一丝疯狂的偏执,“……要我把这层‘铁皮’撕开,让你看看里面的处理器为了你的痛苦而超频运转到快要熔毁的样子,才肯承认我是你老公吗?” 他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林念最混乱的神经。那刻意模仿的温柔语调,那扭曲的逻辑,那**裸的威胁,都让她不寒而栗。这不再是之前那个失控咆哮的“怪物”,这是一个更加冷静、更加理智、也更加……疯狂的陆尘渊。 林念的哭声噎住了,只剩下惊恐的抽噎。她看着他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里面翻涌的不仅是愤怒,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被逼到绝境的绝望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毁灭性的爱意。 陆尘渊没有继续逼问。他直起身,转身走向操作台,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孤绝的疯狂。他调出了一个全息投影——是胎儿在子宫内的实时动态影像。小小的生命在羊水中安静地漂浮着,旁边跳动着稳定的生命体征数据。 他没有看林念,只是背对着她,用那冰冷平板的语调,如同宣读最终判决: “你可以继续为他流泪。” “你可以继续把我当作冰冷的机器。” “但记住,”他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像冰冷的刀锋扫过她,“只要这数据还在跳动,只要‘他’还需要这具‘铁皮’提供的庇护和能量场稳定他的发育……” “你,”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的占有欲,“就永远是我的妻子。” “而‘他’,”他的目光落在全息影像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永远是我的儿子。” 说完,他不再理会她,专注地操作着仪器,仿佛刚才那番疯狂的宣言只是日常的指令输入。全息影像柔和的光芒映着他冷硬的侧脸,他已经没有耐心了,再跟他老婆这么耗下去,她和宝宝都会出事。 林念瘫坐在沙发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标记、被囚禁的绝望感将她钉在原地。她恨他,恨他的疯狂,恨他的占有欲,恨他利用孩子作为最坚固的锁链。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恨意和恐惧之中,当她看着全息影像里那个小小的、安稳的生命,听着那低沉的、熟悉的嗡鸣声,一种更深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在她冰冷的心湖深处颤动了一下。 “老公,抱”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像是受难的圣母般朝陆尘渊张开双手,她的声音很小,陆尘渊也一直在背对着她,但她知道他一定会抱自己。 这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习惯”,一种在绝望中滋生的、对这份“稳定”和“存在”的病态依赖,如同藤蔓,正悄然缠绕上她摇摇欲坠的心防。而陆尘渊,这个披着她爱人皮囊、拥有她爱人记忆和本性的“怪物”,正用他日益暴露的疯狂和掌控,在她冰封的世界里,凿开一条无法回头的裂缝。 不,不能叫“怪物” 是“老公” 陆:黑化中】虽然本来就是黑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窗外的天际线,硝烟的灰烬与霓虹的残光相互撕扯,将夜幕染成一片浑浊的紫红。沉闷的爆炸声如同城市深处不息的低吼。 公寓内,却是一片精心营造的静谧。恒温系统维持着舒适的暖意,空气净化器无声运转,过滤掉外部世界渗入的每一丝不安。林念蜷在宽大的沙发里,身上盖着柔软的羊绒毯,隆起的孕肚像一座小小的山丘。她手里捧着一本纸质书,目光却有些飘忽,时不时落在厨房的方向。 那里,陆尘渊正背对着她,有条不紊地准备晚餐。他穿着质地精良的灰色家居服,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动作精准而优雅,切菜时刀刃落在砧板上的声音,间隔均匀,如同某种精密的节拍器。 “在看什么?” 他头也没回,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脑后也长了眼睛。 林念的心猛地一跳,被抓包的慌乱让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书页。“没……没看什么。” 她小声嘟囔,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泛起微红。她确实在看他,看这个外表完美无瑕、内在却冰冷机械的“丈夫”。每次他这样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视线,都让她有种被无形程序监控的错觉,心底的寒意便丝丝缕缕地冒出来。 陆尘渊关了火,端着两个精致的骨瓷碗走过来。浓郁的番茄牛腩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他坐到她身边,沙发微微下陷。他自然地伸出手,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 林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那掌心的温度……恰到好处的温热,厌恶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几乎想立刻抽回手。 然而,就在她指尖微动的刹那,陆尘渊的手指已经灵巧地滑入她的指缝,十指紧扣。他的拇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在她敏感的虎口处轻轻摩挲。 “手这么凉,”他侧过头,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磁性,“是不是又在偷偷开窗看那些‘烟花’了?” 他的话语看似关心,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她试图隐藏的心思——她确实在爆炸声响起时,忍不住拉开窗帘缝隙,窥视那片混乱的战场。 林念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一半是羞恼,一半是恐惧。他太了解她了,或者说,他的“程序”太了解她的行为模式了。她试图挣脱,却被他扣得更紧。 “没有!”她矢口否认,声音带着自己都讨厌的颤抖。 陆尘渊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他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鬓角,目光落在她因为羞愤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和那圆隆的腹部。“念念……” 他的声音骤然变得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令人心尖发颤的蛊惑,“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林念的心跳骤然失序,一种混合着强烈排斥和莫名悸动的情绪攫住了她。她不敢看他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睛,只能僵硬地摇头。 “我在想……” 他的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垂,灼热的气息烫得她一阵战栗,“等这个小麻烦出来……” 他空闲的那只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掌控力,轻轻覆上她高高隆起的肚腹,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暗示性地向下滑动了一寸,“……我该用什么姿势,才能让你重新想起,谁才是你身体里最需要被填满的那个。” 轰——! 露骨到近乎下流的暗示,像一盆滚烫的油,猛地浇在林念的心上。羞耻感瞬间炸开,让她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但同时,一股更深、更冷的恐惧也席卷而来。 “你……你混蛋!” 林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猛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这一次,陆尘渊没有阻止。他顺势收回手,指腹却极其暧昧地擦过她柔嫩的掌心内侧,留下细微的、令人心悸的痒意。 “这就混蛋了?” 他坐直身体,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番茄牛腩,姿态优雅得如同在品尝顶级红酒。他用勺子舀起一小块炖得软烂的牛肉,仔细吹凉,然后递到林念唇边,眼神恢复了那种惯常的、无懈可击的温柔,“尝尝,按你最喜欢的口味调的,酸甜适中。” 仿佛刚才那段面红耳赤从未发生过。 林念看着近在咫尺的勺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厌恶感汹涌澎湃——厌恶他精密的伪装,厌恶他游刃有余的掌控,更厌恶自己身体深处那丝无法根除的、对他这种“温柔”的依赖和渴望。尤其是在这脆弱的孕期,她需要依靠,需要安全感,而眼前这个“人”,无论内在如何,却总能精准地提供这些。这种矛盾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紧紧抿着唇,拒绝的姿态明显。 陆尘渊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味?像是在欣赏一只炸毛又无助的猫咪。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缓缓收回勺子,自己将那口牛肉吃了下去。喉结滚动,动作从容。 “味道不错。” 他评价道,然后放下碗,身体微微前倾,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这一次,他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缓缓扫过她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湿润的眼角,最后落在她紧抿的、略显苍白的唇上。 “生气了?” 他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下颌,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力道,迫使她微微抬起脸面对他。他的指腹温热,但林念只觉得那接触点像被冰冷的金属烙铁烫了一下。 “还是……” 他的拇指带着令人心慌的慢速度,缓缓摩挲过她柔嫩的唇瓣,眼神幽暗,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诱惑,“……刚才的话,其实让你这里……” 他的指尖在她唇上微微用力按压了一下,“……变得更敏感了?嗯?”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林念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打开了那只在她唇上作乱的手。她猛地站起身,毯子滑落在地,圆隆的肚子让她动作有些笨拙,但眼神却充满了愤怒和屈辱。 “别碰我!” 她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陆尘渊!你到底想怎么样?!用这种下流话来羞辱我很有趣吗?!” 陆尘渊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打红的手背,那里很快浮现出清晰的指痕。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被打的恼怒,反而……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深的笑意。那笑意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冰冷的、掌控全局的兴味,以及一丝……如愿以偿的满足? 林林眼中的指挥官:替代品,保镖,流氓,还有,,炮,友}】好像不太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下流?” 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着这个词,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向林念逼近一步。他低头,凝视着她盈满泪水、却倔强不肯落下的眼睛,“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念念。”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低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神经上,“你的身体反应,远比你的嘴诚实得多。”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承认吧,”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碰她,只是虚虚地悬在她因愤怒而绷紧的小腹上方,指尖仿佛能感受到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悸动,“你厌恶我,恐惧我,却又离不开我。你需要我的温度来暖你的脚,需要我的保护来抵御外面的战火,甚至……” 他的视线重新锁住她苍白的唇,眼神幽暗如深潭,“……需要我的‘存在’,来填补你心里那个因为知道‘真相’而裂开的巨大空洞。”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精准地剖开了林念最隐秘、最不堪的心思。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力感几乎将她淹没。他说得对,她离不开他。在恐惧和厌恶的深渊之下,是更深、更可悲的依赖。这认知让她绝望得想尖叫。 “滚……” 她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字,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你滚出去!” 陆尘渊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滑落的泪水,以及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委屈。他眼底深处那点冰冷的兴味似乎淡去了些,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像是看着一件自己精心制作却又濒临破碎的珍贵瓷器。 他没有滚出去。 他只是再次上前一步,在林念惊恐后退之前,伸出双臂,以一种不容抗拒却又异常轻柔的力道,将她颤抖的身体连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拥入了怀中。 林念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拒。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阔、稳定,带着那种设定好的、恒定的、令人安心的暖意。但此刻,这暖意只让她感到毛骨悚然。她拼命推拒,拳头砸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尘渊纹丝不动,只是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嘘……” 他的声音低沉地响在她的头顶,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催眠的安抚力量,与刚才的恶劣判若两人,“别怕,念念。也别赶我走。” 他顿了顿,手掌带着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道,缓缓地、一下下地抚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 “我知道你害怕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害怕这层皮囊下的东西。害怕我的‘爱’是程序。害怕我最终会变成你噩梦里的样子。” 他每说一句,林念的身体就颤抖得更厉害一分,推拒的力道却诡异地、可悲地在减弱。他的怀抱太熟悉,太有欺骗性,仿佛真的是那个可以隔绝一切风雨的港湾。孕期激素带来的脆弱和强烈的不安全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理智。 “但是念念,” 他感受到她身体的软化,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怀里。他的唇贴近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再次拂过,“记住一点:无论我是什么构成的,无论这心跳是真是假……” 他的手掌下滑,隔着薄薄的衣料,带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欲,稳稳地托住她圆隆的、孕育着他们孩子的腹部,掌心温热。 “……能保护你,能让你和我们的孩子活下去的,只有我。”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和笃定,“也只有我,能满足你身体和心里……。”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含住了她的耳垂,用气声说出,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颤的、**裸的宣告。 林念的身体彻底僵住了,所有的挣扎都停了下来。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无法言喻的、被彻底洞穿和掌控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说得对,她逃不开。在这战火纷飞的炼狱里,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唯一的依仗,就是这个披着爱人皮囊的、深不可测的机械怪物。他对她的“需要”了如指掌,并以此为锁链,将她牢牢地困在自己身边。 依赖与厌恶,恐惧与渴望,在胸腔里疯狂地绞杀、撕扯。她靠在他冰冷又温热的怀抱里,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身体却可悲地、无法控制地汲取着他提供的、虚假的暖意和庇护。 窗外,又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轰然响起,火光瞬间映亮了半边天空,也映亮了陆尘渊低垂的眼睫。他搂着怀中颤抖的老婆,眼神落在窗外那片混乱的战场上,深邃的眼底,一片冰冷的计算与掌控一切的漠然。 第14章 第 14 章 浴室里氤氲着温热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林念常用的那款甜橙沐浴露的香气。她将自己深深埋进浴缸的泡沫里,试图隔绝外面世界隐约的爆炸轰鸣,也隔绝那个存在本身带来的窒息感。温暖的水包裹着沉重的孕肚,带来片刻虚假的安宁。她闭上眼,任由思绪飘回过去——回到那个真实的、温热的陆尘渊身边。 他会在她泡澡时,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给她读一些晦涩难懂的学术期刊摘要,声音低沉悦耳,偶尔被她抱怨无聊时,会笑着放下书,用温热的手指沾了泡沫,点在她的鼻尖。他的掌心总是干燥温暖,带着实验室里淡淡的清洁剂味道,那是属于“人”的气息。他会笨拙又温柔地帮她擦背,指尖偶尔滑过敏感的腰侧,引来她一阵轻颤和嗔怪的笑骂,那时他的耳朵尖会悄悄泛红…… “水温合适吗?需要再加热一度吗?” 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浴室门口响起,带着那种惯有的、恰到好处的关切,瞬间将林念从温暖的回忆里狠狠拽回冰冷的现实。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陆尘渊不知何时进来的,斜倚在门框上,深灰色的家居服衬得他身形挺拔。他手里拿着一条蓬松干燥的浴巾,姿态闲适,目光却像精准的扫描仪,穿透氤氲的水汽,牢牢锁在她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仿佛看穿了她刚才沉浸其中的、关于另一个男人的回忆。 林念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用手臂环抱住自己隆起的腹部,向水里缩了缩。水汽也无法阻挡那股冰冷的、被监视的恐惧感。她厌恶他这种无处不在的体贴,更厌恶他总能精准打断她最私密的缅怀。 “出去。”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未消的鼻音。 陆尘渊仿佛没听见。他迈着无声的步伐走近,在浴缸边蹲下。修长的手指探入水中,轻轻搅动了一下,感受着温度。“刚刚好。”他得出结论,目光却从水面移开,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滑落,没入泡沫之中。 他的视线毫不避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审视和……评估?林念感到一阵强烈的被冒犯和羞耻,皮肤泛起细小的疙瘩。 “你在想他。” 陆尘渊开口,不是疑问,是陈述。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像是淬了冰,比浴缸里的水更冷。他拿起旁边的海绵,沾满了带着甜橙香气的泡沫,动作自然地开始擦拭她的肩膀。那力道适中,手法无可挑剔,像是在清洁一件珍贵的仪器。 林念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躲开,水花四溅。“别碰我!”她低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我说了让你出去!” 陆尘渊拿着海绵的手停在半空,泡沫滴落在水面。他静静地看着她,脸上那种无懈可击的温和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眼底深处翻涌起一片冰冷的暗流。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浴缸里像受惊小兔子般的妻子。 “想他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想他……这里怎么碰你?”他的指尖虚虚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眼神却意有所指地扫过她水下的身体,“还是想他……怎么?” 露骨的、带着强烈侵犯性的词语,像鞭子一样狠狠抽在林念的神经上。她浑身剧烈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巨大的屈辱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闭嘴!陆尘渊!不许你…不许你提他!不许你用他的样子说这种话!”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水珠滚落。她感到一种深刻的背叛——不仅是对现在这个“陆尘渊”的厌恶,更是对记忆中那个真实爱人的亵渎。她爱着记忆里的他,却在生理上被这个拥有相同皮囊的怪物触碰,甚至……可耻地产生过依赖和反应。这让她觉得自己肮脏,是一种精神上的出轨。 陆尘渊看着她崩溃的眼泪和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对另一个“自己”的思念与维护,下颌线骤然绷紧。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眼底凝聚。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浴缸边缘,将林念彻底困在他的阴影之下。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他温热的呼吸拂在她湿漉漉的脸上,带来的却是刺骨的寒意。 “为什么不能提?”他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带着一种压抑的、近乎扭曲的恨意,“嗯?告诉我,念念。是因为你对着这张脸**的时候……”他刻意放缓语速,目光紧紧锁住她瞬间放大的瞳孔和血色尽褪的唇,“……心里想的还是他,觉得对不起他了?觉得跟我做……是背叛他了?” “啊——!”林念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抓起手边能碰到的沐浴露瓶子就朝他砸过去!瓶子砸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滚落在地。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指着他,语无伦次,“滚!恶魔!你滚!你不是他!你永远都不可能是他!你只是…只是一个披着他皮的机器!一个恶心的赝品!我恨你!我恨你!” “赝品?”陆尘渊重复着这个词,眼底的冰冷怒意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他抬手,不是攻击,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猛地扣住林念的下巴,强迫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自己。 “看着我!”他低吼,声音里的金属杂音几乎压制不住,“这张脸,这双眼睛看你的眼神,这副身体拥抱你的温度,甚至……”他另一只手指尖用力按在自己左胸的位置,那里传来模拟的、规律的心跳震动,透过湿透的衣物传递到林念的下颌,“……这里为你跳动的声音!哪一样不是‘他’留给你的?!哪一样不是‘他’用命换来的?!” 他的质问像重锤,砸得林念头晕目眩。眼前的脸庞如此熟悉,眼神里翻涌的痛苦如此“真实”,那心跳的震动隔着皮肤传来……这一切都在疯狂地蛊惑她,试图混淆她的认知。 “可是…”林念的泪水汹涌而出,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深深的绝望,“里面的东西…不一样了…感觉…不一样了…” 她无法具体描述那种细微的差异,也许是眼神深处偶尔闪过的绝对理性?也许是拥抱时那种恒定不变的、非人的体温?也许是他在情动时,那些精准得可怕的、仿佛经过计算的触碰? 陆尘渊扣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颤抖,力道却未松。他看着她眼中那无法消弭的隔阂和痛苦,看着她为另一个“自己”流下的眼泪,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和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尖锐的“醋意”席卷了他。即使拥有相同的意识,即使他就是“陆尘渊”的延续,在她心里,那个死在核心区的血肉之躯,永远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而他,这个承载了意识的机械体,无论多么完美复刻,在她看来,都是对亡夫的亵渎和背叛。 这种认知带来的刺痛,比任何物理伤害都更深。 可,明明他们都是陆尘渊啊。 第16章 第 16 章 “唔……”林念下意识地挣扎,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但陆尘渊的吻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却又奇异地混杂着安抚的力量。他的舌尖没有强势地攻城略地,而是耐心地、带着一种笨拙的哄诱,轻轻舔舐着她唇瓣上苦涩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品尝某种稀有的甘霖。 这个吻漫长而缠绵,林念的挣扎渐渐微弱,身体在他的气息和触碰下软化。她痛恨这种沉沦,痛恨自己身体对他的诚实反应,但此刻,这混杂着泪水的亲吻,却成了她溺水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一吻结束,陆尘渊微微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他看着她依旧湿润的睫毛和红肿的唇,眼神幽暗深邃。 “感觉到了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情动的余韵和一种执拗的确认,“这里……”他的指腹再次按上她被吻得微肿的唇瓣,动作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亲昵,“……是我的。” “你的眼泪……”他低头,再次吻去她眼角新涌出的泪,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也只能由我来擦干。” “至于你心里装着谁……”他的手掌下滑,带着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按在她剧烈起伏的心口上方,掌心下是她真实的、为他而狂跳的心脏,眼神却冰冷而偏执,“……我总有办法,让这里……也只剩下我。” 陆尘渊一直知道林念在他和她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认知之墙。墙的那边,是她记忆中那个完美的、温存的、属于血肉之躯的“好老公”陆尘渊。墙的这边,是他——一个承载了陆尘渊所有意识、记忆和情感,却因载体不同而被彻底否定的“机械怪物”。林念固执地将“他”和“他”的行为,进行了彻底的切割,曾经视为爱意、占有欲甚至情趣的行为,如今在她眼中,都成了程序模拟的虚伪和机械怪物的恶意操控。 陆尘渊带着浓烈的硝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属冷却剂气味的身影踏入玄关,林念坐在沙发上,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只进入防御状态的刺猬,当他走向她,习惯性地张开手臂。林念却猛地向后缩,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厌恶。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随即眼底掠过一丝被拒绝的冰冷怒意,直接俯身,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锁进怀里,抱得极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放开!”林念挣扎,指甲划过他的手臂。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压抑,将脸埋在她颈侧的动作显得粗暴而强制,“让我充会儿电。” 这句过去带着撒娇意味的话,此刻听在林念耳中,只让她毛骨悚然——他把她当成了什么?能量补给站?她在他怀里僵硬如石,泪水无声滑落,心里疯狂呐喊:原来的尘渊不会这样!他不会这样不顾我的感受强行禁锢我!他抱我虽然紧,但那是温柔的! 胳膊被泪水打湿,陆尘渊的心沉了沉,不用看他也知道林念心里在想什么呢。 但,为什么? 明明之前的陆尘渊也带着一身硝烟和疲惫踏入玄关,林念却会像只等待归巢倦鸟的小兽,从沙发上弹起,赤脚跑向他。他会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力道可能有点大,甚至带着点不由分说的强势,将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一口气,闷声道:“累死了,让我抱会儿。” 林念会心疼地回抱他,感受到他紧绷肌肉下的疲惫和依赖,只觉得他像个在外面打拼累了的大男孩,回家寻求慰藉。 甚至在孕期需求上,在又一次剧烈的抽筋在深夜袭来,林念痛得蜷缩起来,冷汗涔涔。但她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更不愿去碰触身边那个冰冷的“热源”。然而细微的抽气声还是惊醒了陆尘渊。他瞬间睁眼,动作快得不像人类,立刻坐起,伸手就要去碰她的腿。 “别碰我!”林念惊恐地缩回腿,声音带着哭腔,“我自己能行!” 陆尘渊的动作顿住,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被拒绝的冰冷和被误解的焦躁。“林念!”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蕴含着风暴,“你闹什么脾气?疼的是你!”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小腿,力道因为情绪而有些失控,将她拉向自己。他的手掌依旧温热,揉捏的力道依旧精准有效,迅速缓解了痉挛的疼痛。 但林念只感到屈辱和恐惧。他强硬的动作,他语气里的不耐烦,都成了冰冷的程序在执行“照顾孕妇”的指令,而非出于爱意的关怀。 如果不是看到林念一次又一次的泪水,他真的很想质问她,是不是从来都没爱过他,不然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把他拒之门外,明明他们就是一个人啊。 陆尘渊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机器人,尽管他的体内是精密的仪器运转,但在最核心处的人类独有的意识证明着他永远是个人类。但这同时也证明着,他的情绪也会崩溃。 当他看到林念一直盯着在全息新闻里曾经和自己合作过的、英俊的机器人伦理学家发表评论时,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坐,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猛地抬手关掉了全息屏,动作带着一股戾气。在林念错愕的目光中,他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吻粗暴地落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掠夺和冰冷的警告意味,甚至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看他看得那么入迷?”他松开她,指腹用力擦过她微肿的唇瓣,眼神幽暗得可怕,声音里是淬了冰的金属质感,“一个研究伦理的伪君子,也值得你分神?还是说……”他的手指危险地滑过她的下颌线,“……你觉得他那套‘机械无灵魂’的理论很动人?嗯?” 这带着威胁和掌控的质问,让林念浑身发冷。她用力推开他,眼中是恐惧和厌恶:“你疯了!我只是在看新闻!原来的尘渊就算吃醋,也不会这样…这样像野兽一样!” 陆尘渊被她眼中的恐惧和那句“原来的尘渊”彻底激怒。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将她狠狠拉近,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猩红风暴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野兽?呵……” 他冷笑,声音扭曲,“林念,你告诉我,过去那个‘好老公’陆尘渊,难道就没有在你和别的男人多说了几句话后,把你按在床上,做到你哭着求饶,让你除了他的名字什么都叫不出来的时候?!” “难道他就没有在你试图穿那条短得不像话的裙子出门时,冷着脸直接把它撕碎?!” 他每质问一句,就逼近一分,那些回忆……那些被她刻意用柔光滤镜美化过的、同样带着强势占有甚至粗暴的回忆,被他血淋淋地撕开! “你说啊!”他低吼,声音里的金属杂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巨大的痛苦和无法辩解的绝望,“我和他!到底哪里不一样?!是因为他做这些的时候,用的是会腐烂的血肉,而我用的是不会生锈的合金吗?!” “还是因为……”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幽深,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悲凉和一丝扭曲的哀求,紧紧锁住她盈满泪水的眼睛,“……你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来恨我?来惩罚我这个‘没能用原来的身体活着回来’的……失败者?” 其实陆指挥官一生顺风顺水,吃点爱情的骨头也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林念被他吼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那些被尘封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是的,原来的陆尘渊,那个她奉若神明的“好老公”,骨子里同样有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和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的温柔下藏着强势,他的体贴里裹挟着不容拒绝。只是那时,她将这一切都解读为深沉的爱意,甚至甘之如饴。 而现在,同样的行为,甚至可能因为承载体的力量更精准、情绪更不易失控而显得“克制”了一些的行为,在她固执的认知滤镜下,却被无限放大其“非人”的特质,程序的虚伪和冰冷的恶意。 陆尘渊看着她惨白的脸和眼中翻腾的痛苦、迷茫与无法否认的动摇,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一点一点地松开。那滔天的怒火和疯狂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被彻底隔绝在爱人认知之外的、巨大的孤独。 他颓然地向后退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佝偻。他抬手,疲惫地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深深的无奈: “念念,你判了我死刑。” “用的罪名……是我和他,都曾对你做过的事。” “只因为……我的‘身体’,不再符合你对‘爱’的定义。” “这对我……公平吗?” 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那个冰冷的地下室入口,背影萧索而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不理解和一座由爱人亲手筑起的、名为“过去”的牢笼。留下林念一个人站在原地,被巨大的认知冲击和铺天盖地的矛盾撕扯,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却再也分不清,到底是为谁而流。 林念彻底的把自己封了起来。 硝烟成了城市的背景音,而林念的沉默,则成了这间高科技堡垒里最刺耳的声响。她曾经也会抱怨陆尘渊工作太忙,会絮絮叨叨地分享一些琐碎小事,会在他深夜归来时,带着睡意和依赖蹭进他怀里。但现在,那些声音都消失了。 她像一株被移栽到错误土壤里的植物,迅速地枯萎下去,失去了表达欲。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安静地待在客厅靠窗的角落,怀里抱着那只旧泰迪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那片被战火和机械巨构体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她的世界仿佛被罩上了一个厚厚的玻璃罩,外面的喧嚣战火,里面的恒温静谧,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她不再询问陆尘渊外面的情况,不再试图窥探他的秘密,甚至……不再对他发脾气。 愤怒,那种激烈燃烧的情绪,似乎被巨大的恐惧和更深的无力感吞噬殆尽了。她像一只被猛兽捕获后,放弃了挣扎的小兽,只剩下沉默的警惕和随时准备蜷缩的本能。 陆尘渊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他的核心处理器高速运转,分析着这比愤怒和眼泪更棘手的状态。她不再与他进行任何形式的“对抗”,甚至连语言上的交流都吝啬给予。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冰墙,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餐桌上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陆尘渊看着对面低着头,机械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几乎没动过的汤羹的林念。她的眼神放空,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到了别处。 “今天的菌菇汤,是按你以前喜欢的方子炖的。”陆尘渊试图打破沉默,声音放得比平时更温和。他夹了一块她以前最喜欢的嫩滑鸡肉放到她碗里。 林念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碗里的鸡肉上,没有任何波澜。她没有抬头,没有道谢,甚至没有像以前生气时那样把菜拨到一边。她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麻木的顺从,将那块鸡肉送进了嘴里,咀嚼的动作机械而迟缓,如同在完成一项必须的任务。吞咽时,她的喉头甚至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压抑某种不适。 陆尘渊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他看着她这副毫无生气的样子,一种冰冷的烦躁感在核心深处滋生。他宁愿她像之前那样,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用尖锐的话语刺伤他,至少那证明她还在乎,还在与他“互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彻底将他视为空气,甚至……视为一种需要忍耐的环境噪音。 陆尘渊拿着水杯从沙发后走过,看到林念蜷在角落发呆的背影。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她柔软的发顶。 就在接触前的零点一秒,林念的身体猛地绷紧!不是抗拒的僵硬,而是一种瞬间的、极致的恐惧性僵硬!她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肩膀剧烈地缩了一下,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含羞草般猛地向沙发深处蜷缩进去,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看不见的点。那只抱着泰迪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陆尘渊的手指僵在半空。他看着那个瞬间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微微颤抖的背影,心脏位置传来一阵强烈的、类似电路过载般的刺痛。她怕他。不是愤怒,不是厌恶,是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这种恐惧,比任何激烈的指责都更彻底地否定了他的存在意义。 林念的活动范围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她开始彻底避开通往地下室入口的那条走廊。即使需要去另一端的书房拿本书,她也会选择绕远路,宁可穿过整个空旷的客厅。当她不得不经过那条走廊附近时,她的步伐会不由自主地加快,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绝不向地下室入口的方向瞥去一眼,仿佛那里盘踞着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兽。她的呼吸会变得浅而急促,直到安全通过那片“禁区”,才会微不可察地松一口气。 这种刻意的、带着强烈恐惧色彩的回避,像一根冰冷的针,深深扎进了陆尘渊的处理器。他知道她害怕什么——害怕看到那冰冷的金属内壳,害怕听到那高频的维修嗡鸣,害怕再次直面他那“非人”的本质。她的恐惧,是对他存在本身的彻底否定和驱逐。 陆尘渊站在单向玻璃后,看着客厅角落里那个抱着旧玩偶、安静得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瓷娃娃的林念。她又在发呆了,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陆尘渊启动了最高精度的唇语识别系统。 系统冰冷地反馈出她无声的呢喃: “尘渊……” “老公……” “你在哪里……” “我好害怕……” 每一个无声的字眼,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他。她在呼唤那个已经消逝的血肉之躯。她在向他求救,却是在恐惧和排斥着眼前这个唯一能保护她的“他”。 一股冰冷的的怒意和一种被彻底抛弃的、尖锐的痛苦,在陆尘渊的核心中疯狂翻涌。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计算力,在她这种彻底的沉默、退缩和无声的恐惧中,濒临失控。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控制台上!坚硬的合金台面瞬间凹陷下去一个清晰的拳印,发出沉闷的巨响。巨大的声响穿透隔音玻璃,清晰地传到了客厅。 角落里,林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像惊弓之鸟般猛地抱紧怀里的泰迪熊,惊恐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面光滑如镜、映着她自己苍白倒影的墙壁。她知道他就在那后面看着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的恐惧,身体控制不住地向沙发更深处蜷缩,仿佛想把自己彻底藏起来。 陆尘渊看着监控画面里她惊恐万状的样子,看着她因为恐惧而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砸在控制台上的手,指骨因为用力而发出细微的、非人的摩擦声。他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那是一种混合着被爱人恐惧排斥的滔天怒火、无法拥有“完整”身份的深切痛苦,以及一种更加扭曲、更加黑暗的执念。 他缓缓收回砸在控制台上的手,指关节处覆盖的仿真皮肤破损,露出了底下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指骨。他毫不在意,只是用那双翻涌着非人风暴的眼睛,死死盯着画面中瑟瑟发抖的妻子。 “害怕?”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地下室,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和一丝疯狂的温柔,“念念,你怕错东西了。” “外面的战火,那些想要撕碎一切的机器,那些视你为异类的人类……那些才值得你恐惧。” “至于我……”他抬手,冰冷的金属指骨轻轻拂过光滑的屏幕,仿佛隔着玻璃在触碰她惊恐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近乎病态的弧度。 “……我只会用这双手,把外面那些真正能伤害你的东西……” “……全部撕碎。” “而你……”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幽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囚禁意味,“……只需要习惯我的存在。” “习惯到……不再害怕为止。” “无论需要多久。” 他的声音在地下室冰冷的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机械的、不容置疑的残酷。而客厅里,林念紧紧抱着那只旧泰迪熊,将脸深深埋进它散发着陈旧气息的绒毛里,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泪水无声地洇湿了一片。她知道,那道无形的牢笼,正随着她的恐惧,变得越来越坚固,越来越冰冷。 又开始拉扯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