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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炘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下雪 少女时期的梦


    回到卧室后,盛衾坐在阳台沙发上看了眼袁愿发过来的名片。


    名片上面的这个人名跟她去面试那天面试官的名字不一样,不是同一个人。


    她想打个电话过去,指尖碰到屏幕的一瞬间清醒过来。


    险些忘记有时差,现在国内那边是半夜。


    这几天是避免不开时差这个问题的,既然已经有了联系方式,总不至于回国在联系人家吧。


    盛衾垂眸,将手机号输入到搜索栏,果然搜索到了对方的微信。


    发送完申请添加好友后,她在一堆夸张的衣服里面选择了件黑色的紧身毛衣,换上。


    换好后,盛衾稍稍侧过身看向镜子,紧身的毛衣将她本就较好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的更加饱满流畅,领口镶嵌着棕色的不规则钻石,后面是镂空大露背,搭配成套的棕色短款皮裙,把撩人的腰窝和腰臀比衬的更加突出,跟她平时的风格比多了几分高贵和性感。


    但她真的不理解这种穿搭,一块冷,一块热的。


    正考虑要不要换一套的时候,手机响了。


    盛衾视线扫过去,头像就是她刚刚添加的那个人。


    说起来电视台的工作是盛衾头一次参加面试,当时面试她的人对她态度不是很好,后续也正如她意料的那般石沉大海。


    她当时还有点失落,但后来想想现在找工作的人那么多,工作岗位却有限,没录用她也很正常,更何况实习生的位置一向是最紧俏的。


    盛衾搓了搓手心,深呼吸,两秒后,接听了。


    “您好,我是盛衾,请问是您去学校找过我吗?”


    对方声音从话筒传出,是个中年男人。


    “是啊,放假前的事情了,还以为你有别的选择了。”


    盛衾扯了下唇,轻声说:“没有,我室友当时以为是采访之类的就帮我自动忽略了,实在不好意思。”


    邹民笑了声,告知道:“你面试的那个实习岗位已经招满了,但我们记录片部门还有个实习岗位,你愿意来吗?”


    盛衾皱眉,她对于这个方面完全没有了解:“纪录片?”


    “对,纪录片。”邹民继续说,“你一个小姑娘干这个行业确实会有点辛苦。我们这个部门跟记者采访不太一样,一出差就是几个月,而且环境大概率不会很好,风吹热晒的,还有可能身兼数职,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的住。”


    盛衾迟缓了片刻后,问:“经常出差吗?可是我学业还没结束。”


    可能是没想到盛衾会这么问,邹民愣了下,回应道:“你还在实习的时候,如果不是自愿是不会让你出差的,平时出勤也是根据你在学校的时间来调整。”


    盛衾:“好的,那我什么时候去报道?”


    邹民又被噎了下:“额……你确定自己适合吗?我刚刚说的那些只是这个工作吃苦的一部分,比如,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我现在才收工。”


    “我明白。”盛衾淡淡说,“我不怕吃苦,虽然我平时很少看纪录片,但既然是大家都通过提案去记录的东西一定有它的意义。”


    邹民那边没了声音,半晌才说:“实习期工资800,没有其他补贴,毕业转正后工资6500,双休,有项目提成,各种福利待遇都有。但我刚刚也说了,咱们这个工作性质,没有真正的所谓休假时间,都是跟着拍摄走,可能一工作起来就几个月没日没夜的。”


    盛衾甚至没有犹豫,直接应承下来:“好的,我知道了。”


    邹民开口有些质疑,问道:“你确定能接受?”


    虽然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对方要一遍又一遍的问她,但盛衾还是温和回应。


    “我可以的,您放心。”


    邹民轻嗯了声:“但……有件事我还需要跟你确认一下。我去学校找你的时候,无意间了解到一些关于你家世的言论,想问问你,这份工作对于你来说是放在什么位置呢?”


    “很重要的位置,我会好好干的。”


    盛衾明白对方不理解她一个富家千金为什么去干这种工作,换位思考一下,她能明白对方的忧虑,又真诚的补上一句。


    “我可以跟您保证,不会态度不端正,不会轻易提离职。”


    也许是盛衾跟想象中出入太大,邹民停顿了会后,语气也变得真诚了几分。


    “因为我们这个部门是北里电视台新开启的部门,需要做出一定的成绩,前期可能需要你做出点牺牲,出出镜,帮我们提高点流量。当然,后期我们成绩和质量做上去了,就不需要了。”


    盛衾简单预设了一下他所说的处境,说:“如果需要我偶尔出镜讲解些什么是可以的,但表演什么的我就不会了。”


    “不需要表演,就偶尔出镜讲解一下就好。”邹民笑着说,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那放假过后你就过来报道吧。”


    “好。”盛衾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抱歉,我想问一下,当时面试我的不是您啊,我还以为没希望了呢,怎么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邹民也懒得遮掩。


    “你的简历我是在垃圾桶里面看到的,最终确定去找你是因为你长的好看。我们这种单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你想通过成绩好什么的进来都没用,得有关系。”


    盛衾:“……。”


    邹民继续说:“因为我们部门是新开发的,所以位置还能富余点,你以后就跟着我,我就是你师父,我叫邹民。”


    盛衾笑着说:“好的,师父。”


    盛衾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瞬间感觉轻松不少,赶忙在宿舍群里告知其他几人。


    盛衾:“我联系好电视台那边了,假期过后就过去报道。”


    袁愿:“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盛衾:“不过我去面试的那个部门确实没要我,这个部门是纪录片部,听说是个新部门。”


    王晗:“啊?你确定他不是个骗子?”


    盛衾:“应该不是,我放假回去就直接去北里电视台报道,又没让我交费,他能骗我什么?”


    胡玲玲:“那应该没事,只要不是提前交钱的那种骗子就行。”


    袁愿:“可是阿衾,你不是要提前毕业吗?兼顾学习和工作能顾得来吗?”


    盛衾:“没事,我多利用碎片化时间没问题的。”


    王晗:“连你都这么努力,还让不让人活了。”


    袁愿:“没事啊!又不冲突,她努力她的,你摆烂你的。”


    王晗:“……。”


    胡玲玲:“有道理!人和人是无法比较的,实在想比比那就跟自己比呗。”


    盛衾想起小时候祖母跟她说过的一些话。


    人活着总是要吃点苦的,不然没有对比,就不知道什么是甜。


    “咚咚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


    盛衾以为是宴椁歧毕竟宴黎不会敲门,一转头,却看见宴黎探出个脑袋眯着眼睛朝她笑。


    “怎么了?”


    宴黎:“下去玩会儿?”


    盛衾起身走过去,问:“玩什么?”


    宴黎提议道:“玩两把游戏?等会我就出门了。”


    盛衾点头:“好,你去哪啊?”


    宴黎没回应她的话,绕着她打量了一圈:“你今天这身打扮有点……。”


    盛衾抿抿唇:“很奇怪是吗?”


    “不是,有点太撩人了吧,跟你平时的风格不太一样啊。”宴黎开玩笑般双手环抱在胸前,“啊……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我可不喜欢女的。”


    盛衾:“……。”


    出卧室后,盛衾在公共区域都没看到宴椁歧的身影。


    盛衾:“你哥呢?”


    宴黎递给她一个手柄:“他好像去超市了,中午你们应该是在家里吃饭。”


    盛衾看他问:“你不在家里吃吗?”


    宴黎:“我中午出去吃。”


    盛衾点头轻哦了声,目光落在屏幕上。


    “你知道我跟谁去吃饭吗?”宴黎有些得意。


    盛衾配合地晃了晃脑袋。


    宴黎:“跟我男朋友啊!你没有吧!”


    盛衾:“……。”


    打游戏盛衾不是很擅长,玩两把后,两人都没了兴致。


    宴黎看了时间还早,无聊又问起:“不应该啊?你这条件不得一大堆人前仆后继的?居然不谈恋爱?”


    盛衾局促地攥紧了指节,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时,宴黎又说。


    “难道你跟我哥一样,眼光高的仿佛不喜欢人类一样?”


    这话,她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僵硬地扯了下唇。


    宴黎再次分析道:“如果跟我哥不一样,那你就是有喜欢的人?”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承认了。


    “谁啊?喜欢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盛衾抬眼看向宴黎,竟然有些羡慕,似乎在他眼里一切都是极其简单纯粹的,喜欢就应该在一起,不喜欢做的事情就可以不做。


    “我们现在隔得很远,而且彼此对于未来的规划可能也是大相径庭,所有的外在条件都不太适配。”


    还有一点盛衾没说,那就是对方应该不喜欢她。


    “哎呦我天……。”宴黎长叹一口气,“你才多大啊,比我还小一些呢,说起话来怎么跟我妈一样。”


    盛衾:“……。”


    下一瞬,身后厨房的水流声在整个一楼客厅传开。


    宴黎猛地回过头,惊讶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宴椁歧垂眸,还在洗手:“回来半天了。”


    “我怎么一点声都没听到?”宴黎胳膊肘碰了下旁边的盛衾,“你听到了吗?”


    盛衾紧盯着厨房的方向,心跳如鼓,迟缓地晃了下头。


    回来半天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那他会不会猜出来了?


    她恍惚时,又听见宴椁歧低沉悦耳的声音。


    “你们在打游戏,应该没注意吧。”


    “哦……。”宴黎说,“我中午不在家里吃,不用做我那份,但我下午就回来了,晚上晚饭怎么解决记得call我啊。”


    “嗯。”


    宴黎走后,偌大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两人。


    盛衾放下怀里的抱枕,缓步走过去,主动问。


    “我帮你打打下手吧。”


    “不用。”


    宴椁歧想起什么,擦手的动作停了下,抬眸,视线在她身上停留打量片刻后移开。


    她有些疑惑,低头看了眼,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的穿着跟往日反差太大,任谁都会多看几眼。


    “刚才温洐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说你没接电话,应该有急事。”


    盛衾刚才下楼打游戏没拿手机,但算下来时间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哦……那我等会给他回个电话。”


    宴椁歧没吭声,两人周围除了切菜的声音以外再无其他声响。


    空气中莫名有种尴尬和疏离感,像是昨天稍显亲密的举动双方都意识到有些越界后的刻意回避。


    不用紧张,他应该都没仔细听,就算听到了也没关系,反正也没说名字。


    盛衾站在原地没动,心里默念安慰自己,盯着他的侧脸,出了神。


    男人低着头垂下的墨色发丝遮住眼睑,只见得高挺的鼻梁以及利落流畅的下颌弧线,黑色高领毛衣简洁休闲,不笑时,他身上的冷感几乎要覆盖掉其他所有情绪,凉薄又寡淡。


    宴椁歧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说:“不去回个电话吗?”


    “好。”


    盛衾长睫煽动几下,而后转身上楼。


    回到卧室后,盛衾没立刻给温洐回电话。


    她坐在阳台沙发处看着外面晴朗无云的好天气,心里却堵得慌,有时候,她还是太高估自己。


    即使知道马上就又要各奔东西,以后可能不会再见,她还是控制不住,因为他的避嫌和冷淡而难过。


    云缓缓飘过,遮住太阳光,留下一大片阴影。


    盛衾想起来刚才被自己遗忘的电话。


    接通后,温洐春风般的声线落入耳膜。


    温洐:“阿衾,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盛衾解释:“刚才在楼下跟宴黎打游戏,所以就没接到,怎么了?”


    温洐:“没事,就是听琳琳说你在国外,有点担心,问问你那边的情况。”


    盛衾:“挺好的,没什么事。”


    温洐:“琳琳说,你现在在宴椁歧那里住?”


    盛衾:“嗯。”


    温洐听出她兴致不高,思考再三还是问出口:“你还喜欢他?”


    当初宴椁歧和裘琳琳相继离开,盛衾有段时间情绪十分低落,温洐能感受到盛衾对宴椁歧的心思,毕竟他从没见过,她对别人有那种不舍的神情。


    温洐当时问她是不是喜欢,她承认了。


    盛衾虽然不明白过去这么久了,温洐突然提这个做什么,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坦率真诚。


    “嗯,喜欢。”


    “那……你打算表白了?”


    盛衾现在实在是没那个兴致,解释或者剖析两人的现状说给别人听,缓缓吐出几个字。


    “没有打算表白。”


    温洐明显感觉自己松了口气:“阿衾……别难过。”


    盛衾轻嗯了声,瘫倒在椅子上,安静听着温洐讲音乐学院的趣事,偶尔配合笑笑。


    “阿衾。”


    “嗯。”


    “我有点后悔了。”


    这几年,温洐无数次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他没有问出盛衾的那个答案,然后留在她身边呢,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盛衾没继续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她收到宴椁歧叫她下去吃饭的消息,出声打断他。


    “洐哥,我要吃饭了,改天聊。”


    “好。”


    ——


    楼下,两人对坐着,三菜一汤,营养均衡,全是她平时爱吃的菜,口味也是她喜欢的清淡挂。一看就很养胃,盛衾能感受到,他真的在努力照顾她这个客人。


    但可能是心情原因,盛衾没什么胃口,慢吞吞地吃了几口后,就开始小口小口的喝水。


    “胃还是不舒服?”


    她晃了下头,温和说:“没有不舒服,抱歉,我就是有些没胃口。”


    宴椁歧不咸不淡说:“道什么歉啊?”


    盛衾楞了下,解释说:“毕竟是你好心给我做的。”


    “也不算给你做,我自己也要吃啊。”


    沉默片刻后,他抬眸,瞥了她一眼,问。


    “温洐在国外读音乐学院?”


    盛衾迟疑了下,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话题,轻嗯了声。


    “他读完之后不回国吗?”


    回不回国这么具体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但盛衾记得有次聊天,温洐说毕业之后很忙会有各种演出。


    “应该不回,国外这边有演出走不开吧。”


    盛衾想起昨天宴椁歧说毕业之后有其他事情,什么事情呢?


    她垂眸,筷子无意识在碗里戳了戳,犹豫要不要问出口。


    “没胃口也吃点,一会还得吃药呢。”


    “好。”


    音落,两人身后的大门被打开,盛衾侧过脸看去,一个金发碧眼的女生走进来满脸笑意,开口却是流利的中文。


    “歧哥,晚上Anthony举办了个party你有时间吗?我们一起过去?”


    孙可维视线扫过盛衾那一刻笑容僵在脸上,两秒后,又恢复如初。


    宴椁歧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敷衍说:“我不去,最近比较忙。”


    “哦。”孙可维积极性并没有被打击,反而说,“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你打算怎么过。”


    “不过。”宴椁歧放下筷子,像是没了耐心,起身,语气冷冰冰的听上去很欠揍,走到楼梯时,脚步顿了下,“以后不管家里有没有人进屋先跟我说一声。”


    孙可维委屈巴巴地哦了声,眼看着他上了楼。


    盛衾有些懵,一头雾水,一抬眼,两人视线对上,孙可维笑了下,盛衾也跟着笑。


    孙可维拉开盛衾旁边的椅子,很自然地坐下:“我没事,他脾气就那样。”


    盛衾怎么可能不知道,弯唇点了点头。


    孙可维看着她试探问:“你是?”


    盛衾一时有些语塞,片刻后,说:“他国内的朋友,在这借住几天。”


    “哦。”孙可维依旧笑盈盈地看她,“你好漂亮。”


    盛衾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脖颈,温吞道:“你也是。”


    两人正说着,被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


    “盛衾,过来吃药。”


    孙可维惊讶问:“你生病了吗?看着不像啊?”


    “不是什么大病。”盛衾起身,轻声解释,“就是胃病犯了。”


    “那就好。”孙可维笑着,“那我先走了。”


    盛衾:“好。”


    她转身,走到半路又折返回来,从兜里掏出个U盘,递给盛衾。


    “这个麻烦你转交给歧哥。”


    盛衾接过,点头:“好的。”


    目送孙可维离开后,盛衾收拾完餐桌才上楼。


    二楼,沙发前的茶几上,已经摆好晾好的白开水和药片。


    宴椁歧翘着二郎腿,整个人懒散地陷在沙发一角,头上挂着降噪耳机,神情淡漠,一只手举着平板,另只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笔无意识地转了转,思考下一步该画在哪里。


    盛衾缓步走过去,尽量不打扰他,弯腰,指尖刚碰到水杯。


    “不叫你,自己都不知道吃药吗?”


    宴椁歧随手将平板放在沙发上,摘下耳机挂在脖颈,抬眼盯她。


    两人视线交汇,她动作顿了下,思绪还在缓冲。


    他语气像是质问,不满她的行为。


    盛衾没弄明白他的想法,但也没揪着不放,安静把药吃了后,将U盘递给他。


    “什么东西?”


    “刚才那个女生让我给你的。”


    他接过,阴阳怪气道:“你认识人家吗?跟人聊那么久?”


    不认识就不能说话了?


    再说,三分钟都没到就算久了?


    盛衾觉得他情绪不对,似乎很不爽,她没反驳,反而问起。


    “为什么不过生日啊?”


    有时候,宴椁歧真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脑回路是如何安装的,竟然能让人随时随的,无奈地笑出声。


    “不想过,麻烦。”


    盛衾没再继续问,视线落在他旁边的平板电脑上。


    上面的设计图是项链不同款式的细节部分,她记得宴黎跟她说过宴椁歧修的是双学位,设计和金融,但好像不是珠宝设计,难道这个设计里面包括珠宝设计?


    宴椁歧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耷拉下眼皮,沉吟片刻后说。


    “刚才那个小姑娘是房东,所有她有……。”


    他停顿了下,抬头,质问:“盛衾?”


    她回过神,跟他对视:“嗯?”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啊。”


    盛衾有点心虚声音跟蚊子差不多,因为她确实没听。


    他盯着她,再度被气笑了。


    片刻后,宴椁歧起身收拾东西,唇边溢出自嘲的苦笑,说了句:“算了。”


    这句盛衾又没听清,显然她不知道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问。


    “你说什么?”


    宴椁歧:“……。”


    见他懒得搭理她,盛衾弱弱地问了句。


    “你去哪啊?”


    “学校。”


    “下午有课?”


    “嗯。”


    “那我也去。”她立刻表示,“我去图书馆看书,不打扰你。”


    盛衾知道他没拒绝就是答应,赶紧穿好外套跟上他。等上车了才发现自己手机忘记带了。


    到学校后,宴椁歧先把她送到图书馆。


    “别乱走,我下课过来接你,有事打电话。”


    盛衾抿抿唇,有苦难言。


    他看出她的犹豫,居高临下盯她,问。


    “怎么了?”


    盛衾轻咳了声,含糊道:“我手机忘带了。”


    她抬眸观察他,发觉他眉心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下,赶忙补充道。


    “不过没关系的,反正你帮我借了书,我看书就行,哪都不去就在这等你。”


    两秒后,宴椁歧从包里拿出备用手机,递给她:“密码是你……。”


    他卡壳了会儿,指节抬起碰了下鼻尖,将递给她的手机收回来,操作完才递给她。


    “没密码。”说完,将自己常戴的降噪耳机也留给她,“嫌吵,可以听听歌。”


    盛衾想起昨天裘琳琳没有找到她给宴椁歧打电话的事情,毕竟人在他这里,出什么事情别人都会找他负责。


    她接过手机,乖巧地点了下头:“好,谢谢。”


    宴椁歧离开后,盛衾独自看了一下午书,把他歌单里面的歌都听了一遍。


    中途还接到宴黎的电话。


    盛衾:“喂。”


    听到盛衾的声音,对方愣了下。


    宴黎:“额……你是?”


    宴黎:“盛衾?我哥的备用机怎么在你那?”


    盛衾:“我们在他学校,我忘带手机借我用的,怎么了?”


    宴黎:“没什么事,就是问问晚上在哪吃饭,给他主机打电话没人接,就打到这来了。”


    盛衾:“他在上课呢,要是在外面吃,等会定好了,地址我发给你。”


    宴黎:“好。”


    宴椁歧下课后来接她时,手里多了把伞。


    盛衾将头上的耳机摘下,挂着脖子上。


    “外面下雨了?”


    “嗯。”


    走出图书馆后,外面温度明显降了不少。


    盛衾上半身穿着外套还能应付,下本身那双白皙笔直的腿没走几步就冻得发紫。


    宴椁歧撑着伞,伞的面积有限,两人几乎是紧紧挨在一起。


    两人都沉默着,雨水落在伞面的滴答声有些发闷,学校内道路两旁落下的枫叶被雨水冲洗干净有些发亮,那股潮湿又阴冷的气流在周遭不断游荡。


    他低垂下眉眼,轻声问:“冷?”


    这个时候,盛衾也不得不说真话,毕竟她冻得发抖无法掩饰。


    “嗯。”


    “谁让你穿这么少。”


    “我就那一件裤子,昨天不知道蹭到什么有点脏了。”


    宴椁歧沉默了几秒,脚步停在原地,盛衾不知所云也跟着停下,并接过他递过来的雨伞。


    他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垂眸,站在她身前。


    “抬胳膊。”


    她像是被蛊惑般,努力抑制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配合他抬起手臂。


    一瞬间,世界像是在烟雨里按下暂停键,只剩下彼此。


    衣服穿到一半,盛衾才回过神,问:“那你呢?”


    宴椁歧没回应她,问:“在学校附近吃一口,等雨停了再走?”


    “好。”


    她点头,车停在距离学校比较远的地方,雨这么大,也不太好过去。


    两人并肩走着,他大衣上的香水味还在她周身萦绕,熟悉又安心,长度刚好到她脚裸处,盖住她冰冷的双腿。


    最终选择在学校附近的快餐店里避雨,点完套餐还没吃上几口,外面传来凄惨的叫声。


    盛衾给宴黎发完地址,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几个人将一个小姑娘扑倒在地,不停用脚踢来踢去,嘴里还说着侮辱的词汇。


    看上去年纪都不大,应该还在上学,通过他们嘴里的言辞,谁都能看出来是校园霸凌。


    店里的人跟没看见一般仿佛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路过的行人也没有为此停留。


    盛衾眼看着心急如焚,明明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微小做不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起身。


    正当她几乎失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握住她跃跃欲试的手腕,伴随着她的目光离开。


    大雨滂沱中,宴椁歧的白色衬衫瞬间被雨水浇透紧贴的他的身上,他快步走过去,不知说了什么,然后一拳打在旁边的路灯柱子上,片刻后,围着的几个学生才黯淡散开。


    盛衾被吓傻在原地,直到男人半蹲下身子去扶倒在地上的女孩。


    她才拿起旁边的雨伞,快跑出去,站在两人身前为他们撑起伞。


    盛衾站在雨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惊慌后怕的感觉遍布全身每个角落,以至于,她手里的伞都快要没力气拿住。


    女孩被送往医院后,两人也开车回了家。


    盛衾跟在他后面进屋,两人浑身湿漉漉的。


    洗完澡,二楼沙发处,她拿着碘伏棉签垂眸看他手指骨节处的血肉模糊,红了眼眶,不自觉,一滴泪,滴到他的另只撑着沙发的手上,有些滚烫。


    他喉结滚了滚,开口声音沙哑:“怎么了?”


    盛衾喉咙酸涩到完全说不出话,视野模糊,眼底升起一场大雾,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


    “我受伤都没哭,你哭什么?”


    宴椁歧眼尾泛红,哼笑声,低着下颚,睨她,指尖快要碰到她脸颊的泪滴时,又无措放下,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别哭了,不疼。”


    她将头埋得很低,断断续续说:“我不知道,我有点害怕……。”


    说到这,盛衾突然很担心,那种担心是不断预设他的未来和过去后,无能为力的挣扎。


    她猛地抬起头,两人视线毫无征兆地撞到一起。


    “宴辞。”


    “嗯。”


    她长睫微微扑闪一下,便缓慢的低垂下来,心中沸腾加热的烧着,最后却只能闷声说。


    “你平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吗?国外毕竟不安全……。”


    宴椁歧沉默片刻后,应了声:“好。”


    暧昧不清的气氛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


    宴黎:“不是!你们在哪啊?我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


    盛衾:“我们回家了。”


    宴黎:“……。”


    挂断电话后,两人同时笑出声。


    大雨过后,所有不该存在的都该被雨水冲散,覆灭。


    之后几天里,宴椁歧一直很忙,几乎不照面。


    盛衾也默契的没有打扰,两人同时为彼此画好了界限,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做准备。


    宴黎带着盛衾玩了几天,最后一天,盛衾想把在国内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又怕他没时间,最后约在了学校见面。


    林荫大道。


    两人相顾无言,盛衾从包里拿出个黑色的礼盒递给他,佯装轻松。


    “生日快乐,等不到你过生日那天了,就提前两天。”


    “这瓶香水是我自己在国内调的,我闻着还行,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宴椁歧垂眸,接过,胸口微微起伏:“谢谢,难为你了,随便一个人的生日都记得这么清楚。”


    随便一个人?


    光是听到这句话盛衾便觉得心口针扎似的泛着疼,这是他对她的定义吗?


    她大衣里的指节紧紧攥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些。


    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压着要涌出的眼泪,反驳道:“随便一个人,我们不是朋友吗?”


    宴椁歧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眸色晦暗难明,鼻音轻嗯了声。


    其实最后这几天,盛衾能感受到宴椁歧有意避开自己。


    她也没主动,因为注定要离开的,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就越不舍。


    那天帮宴椁歧清理伤口,她甚至有一刻异想天开的想,要不然就留在这,留在他身边,不管他愿不愿意,可这种可笑的想法也只能想想,会被理智吞没最终消失不见。


    离开学校去裘琳琳公寓的路上,盛衾彻底绷不住了,这几天里一直紧绷着弦彻底断开,她看着窗外,眼圈通红,怔怔地流着泪。


    两人分开这三年里她都没哭过一次,因为她知道,这两次分别完全不同。


    之前她是抱着希望的,坚信会再次见面的希望。


    这次一别,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他们之间会越走越远,像是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少女时期的梦就像薄薄的云,风一吹,毫无防备的消失不见。


    轻到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份量。


    又因为没有开始过,所以就连哭都觉得不应该不合理。


    公寓里。


    裘琳琳和盛衾抱在一起。


    她从未见过盛衾这个样子,有些手忙脚乱,平时都是盛衾安慰她,换了个位置,她竟然不知如何安慰。


    “阿衾,你别伤心,你不是过来表白的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盛衾吸了吸鼻子:“我们好像不会再见了。”


    “啊?”裘琳琳懵了,“什么情况?表白失败了?”


    “不是,他不准备回国了。”


    “怎么可能呢?宴家那么大一个集团,他不管了?他是嫡长孙,宴老爷子最重视他了,他肯定是要回国的。”


    “真的。”盛衾情绪有些失控,喊了声,“他亲口说的,有其他打算要留在国外。”


    “什么打算啊?”裘琳琳疑惑。


    盛衾红着眼,低下头,喃喃道:“我怎么知道?”


    沙漠的夜晚寂静无声,繁星如尘。


    如今,25岁的盛衾依旧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了。


    第42章 下雪 占有欲?吃醋?


    连续三天沙漠里完全没有发生龙卷风的出现前兆。相关的天气数据状况也相对稳定,无任何波动,种种迹象表明沙龙卷的形成条件极为苛刻


    倒是宠物医院提前联系了盛衾去接罐罐出院,说恢复的很好,已无大碍。


    丁欢嘴里嚼着黄瓜味薯片,打趣道:“你别说,这小家伙恢复的还怪快的呢,有可能是因为歧哥起的那个名字,罐罐,一听就硬得慌。”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不约而同的发出笑声。


    秦任笑着说:“你这封建迷信到了一定境界了,那你名字里有个欢,也没见你天天开心啊?”


    丁欢:“……。”


    “阿衾,需要我们谁跟你一起去吗?”陈宇轻声道,“正好昨天发现有辆车有点漏油,开着去修理修理吧,说不定哪天用得到。”


    盛衾端着刚刚倒好的水在沙发坐下,温声回应:“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坐车怪累的。”


    秦任目光投过去,忽地想起什么,说:“衾姐,你要不要跟歧哥说一声啊,毕竟猫是他要领养的。”


    盛衾喝了口水,将水杯放在茶几上,沉思片刻,慢吞吞地拿起手机。


    “衾姐?”丁欢侧过头观察出她犹豫的神色,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这几天都没看见你们说话?”


    “没有……。”盛衾缓过神,下意识回答,“没吵架。”


    她说这话完全就是从事实出发,当时盛衾是本着解决问题跟宴椁歧沟通的,也不知道触到对方什么逆鳞了,几天了都没个好脸色。


    不过刚才秦任的提醒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现在是猫的主人,有什么事情应该先跟他说。


    盛衾垂眸,在屏幕上快速敲了几个字发出去。


    “医生说罐罐可以出院了,我准备一会儿去接它。”


    “也是。”丁欢叹口气,接话道,“就衾姐你这脾气,就算别人有意要跟你吵架,也吵不起来啊。我有的时候都怀疑,你在单位那么多老油条里面是如何存活的。”


    陈宇没忍住笑出声:“你们单位那么黑暗啊?”


    丁欢尬笑一声:“人均八百个心眼子,你就说黑不黑暗吧,背不完的锅,催不完的款,挨不完的骂,这还是我没待几天悟出来的。”


    秦任比盛衾晚两年进的部门,也算是眼看着盛衾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发表起有关言论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幸好衾姐有她师父护着,要不然别人不愿意跟的项目,不愿意干的活基本都是我们照单全收。”


    “啊?”陈宇不解问,“既然环境这么恶劣,为什么还是选择干下去?”


    丁欢无奈笑笑:“陈哥,你以为国内的就业环境跟国外一样呢?能找到工作都属于不错了。更何况衾姐是属于有编制的,这在国内可是人人羡慕的香饽饽,虽然比起衾姐的家世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大众眼里很不错了,稳定又有保障。”


    秦任羡慕发出感叹:“而且衾姐还有个好师父,我们部长可向着衾姐了!”


    “我也有个好师父啊!”丁欢边说边挽起盛衾的胳膊,看着秦任挑衅道,“回去我就按照部门习俗认师父,省着某些人不死心。”


    秦任瞪了她一眼:“懂不懂先来后到!”


    “谁让你迟迟不行动的!”丁欢吐了吐舌头,“打赌还输了!”


    陈宇:“什么赌啊?”


    丁欢得意地朝着陈宇抛了个眼色:“当初在国内分配人员的时候,我说我通过努力一定能获得这次跟衾姐出差的名额,他不信,还说要打赌,最后我赢了。”


    陈宇开玩笑称赞道:“还是我女儿厉害。”


    秦任不服气地将脸撇到另外一边。


    盛衾双手捧着温热的水杯,听他们斗嘴,不自觉弯起唇角。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她拿起,点开。


    只有简单几个字。


    “我的猫,我去。”


    盛衾虽然很信得过宴椁歧的为人,但他没养过猫,她还是想第一时间看看罐罐的状态,缓缓敲下几个字。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养过猫比较有经验。”


    发出后,屏幕上方持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几秒后,蹦出两个字。


    “随便。”


    盛衾松了口气,抬眼看向陈宇说:“陈宇哥,车钥匙给我吧。”


    陈宇起身,回应:“钥匙在阿辞那里,我上楼跟他说一声。”


    “那就不用了,他跟我一起去。”盛衾也跟着起身,准备上楼换身衣服。


    Daniel从厨房过来,听了个一知半解,问:“盛衾,你去哪啊?我也去。”


    盛衾往台阶上移动的脚步停了下,没用她开口,丁欢毫不客气道:“人家去接猫你也去?你是个挂件啊?”


    Daniel完全不理会丁欢的语气,又问:“接猫,什么猫?”


    秦任简单概括:“歧哥收养了一只猫,他们要去宠物医院把猫接回来。”


    半晌。


    盛衾换完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一道几乎重合的关门声在安静的环境里尤为明显。


    两人视线往声音传出的地方看,目光交汇,两秒后,双方默契移开。


    盛衾跟在宴椁歧身后下了楼梯,全程没有交流。


    Daniel看到盛衾从二楼下来的身影,迎上去,兴致勃勃的说:“我也去我也去!我不想跟你分开。”


    盛衾停下看他,正思索如何回绝,突然被人撞了下胳膊边缘,扭头一看,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完水从她身后路过的宴椁歧,冷着张脸朝门口走去。


    她收回视线,耐心哄孩子般。


    “Daniel我就出去接个猫马上就回来,坐车来来回回挺累的,你在家休息,晚上回来一起吃饭。”


    Daniel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好,那你早点回来。”


    “好。”


    盛衾扯了扯唇,应承下来,看着即将消失在屋内的背影加快脚步,追上去。


    车库外。


    盛衾想起刚才陈宇的话,跟在后面默默说:“好像有个车漏油了,我们开着用不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嗯,我知道。”


    盛衾没再多话,紧跟着上了车。


    宴椁歧好像没有开车放音乐的习惯,再加上车里没别人,他们都不说话,盛衾便觉得静的人心里发慌。


    她余光瞟了他一眼,侧脸冷漠,薄唇紧抿着似乎心情很差。


    她有些纳闷,一个人心情怎么会连续好几天都不见好转?


    平日里不觉得,但赶上几次他情绪不好,盛衾看他染那一头红发像是一团火,熊熊燃烧。


    想到这,她忍不住嘴角上扬,将脸侧过去看窗外,尽量憋笑。


    可越是想要克制就越想起燃烧的火焰,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有些诡异有些尴尬,她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恍惚间,好像看到某人不爽地白了她一眼。


    “?”


    盛衾顿时有些不服气,笑还不行了?


    他自己不开心,也不允许别人开心?


    可转念一想,她又开始自省,总不能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盛衾脑海里钻入一段,前几天晚上,裘琳琳有理有据的分析。


    她抿抿唇,轻咳一声,缓声说:“你最近几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宴椁歧身子一顿,瞟了她眼后,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像是懒得搭理她。


    盛衾没受影响,开口复述裘琳琳那套理论。


    “我觉得你心情不好可能是在这个环境下待太久了,人事物在你面前都放大了,其实对你来说不重要的事情也会被情绪放大,我建议,你还是别把心思都放在附近的人事物上……。”


    宴椁歧沉默片刻后,可能是越想越觉得荒唐,冷冰冰地哼笑声。


    两秒后,车子在公路边缘停下。


    她身子往前一顿,又靠回椅背上,惊恐地转过头看他,跌入那双浅棕色凉薄的眸子里。


    他一侧唇边散漫勾着不屑的笑,睨她,神色复杂。


    “你到底想说什么?”


    盛衾还没缓过神,呆滞地晃了下脑袋,声音很小:“没什么。”


    “什么?”


    宴椁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挑眉,有些恼怒声量却不大。


    她吞了吞口水,怂了。


    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不能按照裘琳琳所说的原文来,毕竟原文是说宴椁歧吃醋了,因为环境原因对她有不自知的占有欲。


    盛衾睫毛煽动,观察眼前这个人。


    他人生得高大,坐在这种越野车上长腿都有些塞不进,不耐烦地看她,骨子里带着心高气傲,轻狂傲慢。


    这样一个人在拒绝她的表白之后,怎么可能还对她有什么占有欲和吃醋呢?


    就算是环境和各种局限的心理反应,她也不信。


    盛衾又晃了下脑袋,侧过脸,移开视线:“没什么,我瞎说的。”


    宴椁歧彻底被气笑了,他舌尖抵住一侧脸颊,低沉冷冽的声线在空荡的车内散开。


    “就是单纯气我?看我不顺眼?”


    真是倒打一耙!!!


    盛衾瞳孔一瞬间扩张放大,完全不可置信。


    但她没准备跟他吵架,主动提起也只是为了他能缓解情绪,温吞平淡说。


    “我没有……再耽误一会天黑了。”


    宴椁歧沉默着启动车子。


    眼前是望不到边的宽阔马路,两侧沙漠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滚烫灿烂。


    第43章 下雪 小情侣吵架了?


    到宠物医院附近时宴椁歧给修车的地方打了个电话,简单沟通后准备先把车开过去,盛衾觉得没必要两个人一起去,就下车自己先去了宠物医院。


    到前台签完出院声明之后,盛衾将原本预支在医院没用完的钱全部用在了给罐罐买日用品上。


    大厅里等待罐罐出现的身影时,莫名有种老母亲接好久不见孩子的急迫和紧张感。


    盛衾站在前台无意识地搓搓手心,前台看她心急如焚的样子说。


    “坐一会儿吧,我已经给医生他们打完电话了,他们忙完就把小猫送出来,真是抱歉啊,让您久等了。我们里面都是刚做完手术的小猫,需要个无菌环境。”


    盛衾弯唇笑笑,温和道:“我知道的,没事,不急,我就站会儿。”


    视线再次转移时,走廊尽头,戴着黑色框架眼镜的外国医生抱着罐罐走出来。


    小猫身子软绵绵地趴在医生的胳膊上,棕黄色的纹路和老虎很像,小脑袋抬起,眼睛黑且圆,耳朵小且直竖着,额头正上方毛发区域呈倒三角有一小撮黑毛很有特点,远远的就能分辨出。


    跟前几天奄奄一息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活力。


    盛衾一动不动的盯着罐罐,看着它一点一点靠近,眼框红了一圈。


    直到一人一猫站在她身前,她才抬眼,男医生看她红了眼眶明显有些疑惑,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盛衾忍住鼻尖断断续续传来的酸涩感,伸手接过罐罐,柔软温暖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胳膊,移至胸前。


    罐罐抬起小脑袋,它似乎懂些什么,对上盛衾泪眼婆娑的目光后低下脑袋,紧紧贴着她的胸前,蹭了蹭。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从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传来,盛衾长睫忽闪几下,一滴泪从眼角缓缓落下。


    前台美女起身递过来一张纸巾,三人面面相觑。


    盛衾接过纸巾,破涕而笑:“抱歉,有点失态了。”


    男医生也笑,安慰道:“没事,很正常,宠物是我们的家人,对于我们来说确实很重要。”


    盛衾抿抿唇,纤细指尖在罐罐脑袋上摩挲,问:“日常护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男医生:“基本上都痊愈了,它是流浪猫吗?”


    盛衾轻嗯了声:“应该是被人遗弃的流浪猫。”


    “可能是之前总是饥一顿饱一顿,这次生病全身功能都有些损耗,肠道也不太好。”男医生推了下镜框,说,“最近半个月,尽量少食多餐,这样有助于它消化,等长胖些后正常饮食就行。”


    “好,谢谢您。”


    盛衾一只手抱着罐罐,另只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想问问宴椁歧那边修车的进度和情况。


    刚将屏幕解锁,被男医生的声音打断。


    “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啊?”盛衾迟钝了一秒,说,“医院应该有我联系方式,我后续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医院这边吗?。”


    “当然可以。”男医生笑的腼腆,“我想个人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盛衾没明白,但考虑之后罐罐的身体状态,直接问他也方便一点,她点开在国外使用的社交媒体。


    下一瞬,身后传出一声刻意的咳嗽声。


    哪怕声音只是短暂地被空气携入耳朵,但盛衾还是听出来了这是谁的声音。


    她手上的动作停住,缓缓转过头。


    宴椁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红发醒目,身子一侧靠着墙面,双手散漫地环抱在胸前,长腿懒洋洋地交叉着,神情寡淡。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他眉梢轻抬了下,那个


    ??????


    略带不耐烦的表情像是在说。


    还准备聊到什么时候?


    盛衾率先移开视线,时间不早了赶回去还需要时间,天黑之后确实不好看路。


    她回过头,没犹豫将手机递过去,让对方添加。


    男医生却没了下一步动作,看了眼她身后不断走近的宴椁歧,问:“男朋友?”


    盛衾愣在原地卡壳了片刻,恍然大悟,才明白过来他想要加联系方式的初衷,但她还是实事求是地晃了下头。


    想解释对方只是朋友,却在开口的一瞬间被理智遏制住。


    这个称谓放在之前应该还可以,放在现在就有些不上不下,甚至可能会被身后那人扣上套近乎的黑锅。


    盛衾扯了下唇,没说话,默默将手机放回口袋。


    成年人之间委婉的拒绝不必明说,大家心中自有衡量。


    男医生明显失落但还是客套地补上一句:“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们。”


    “好。”


    盛衾点点头,弯下腰准备拎起放在旁边椅子上购物袋,动作慢了一步被身后的男人抢先拎起。


    再次抬眼时,宴椁歧已经拎着袋子走在前面。


    盛衾跟身后两人点头示意过后,抱着罐罐紧跟着男人出了院门。


    两人从下车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半个小时左右,车就修好了?


    他们这的人什么时候有这种效率了?


    盛衾抿抿唇,没忍住问:“车已经修好了吗?”


    片刻后,前面传来冷冰冰又敷衍的一个字。


    “没。”


    她眉头微微皱了下,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的脚步未停,语气温和:“那我们这是去哪啊。”


    下一秒,眼前的身影突然停住,盛衾差点撞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满脑袋雾水盯着他的半个后脑和侧脸。


    宴椁歧清晰骨感的下颌弧线略微顿了顿,似不爽,轻飘怼了句。


    “找辆车送我们回去,不然你想去哪?”


    盛衾没明白自己又戳中他什么敏感点了,一句简单的问话也能被阴阳怪气,不想激化矛盾,淡淡回应。


    “我就问问。”


    宴椁歧像是听不见她的解释般,又说了句。


    “你要是想在医院待着我也没意见。”


    盛衾:“……。”


    她没吭声,指尖在罐罐毛发上揉了揉,见他转过身,跟在后面开口无声吐槽。


    “神经……。”


    病还没说出口,他又停下,回过头,甚至没看她一眼,单手将罐罐抱走。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快到,盛衾还没反应过来,猫就已经不在她怀里了。


    刚才她接到猫后她甚至还有些感动,觉得幸好是宴椁歧收养了,这样起码在他回国之前她还能经常和罐罐待在一块。


    现在,那点仅存的感恩之心,完全不足以抵抗他神经病一样的行为。


    几分钟后,修理店门口。


    盛衾眼看着宴椁歧走在前面拉开副驾驶车门后,坐在了后面。


    她低头看手机回复群里消息的功夫,另一侧车门被打开,他抱着猫坐在了另一边。


    车门被关上,盛衾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位上放着她刚刚在医院买的宠物用品。


    路程过半。


    她余光扫过去,男人垂眸看手机,另只手放在罐罐身上偶尔动动。


    在她身上还没抱热乎呢就被抢走了,到现在也不说让她抱一会儿,盛衾看着眼馋,也不敢说什么。


    她侧过脸,指尖不声不响地放在小猫的脸颊上,正沉浸在指尖柔软的触感里,下一秒,男人大腿朝着另一侧挪动,她递过去的指尖扑了个空。


    这一下午的情绪累计到瓶口,盛衾有些不服气,开口语气却温吞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我就摸一下怎么了?”


    宴椁歧侧过脸不看她,唇轻微勾起。


    “盛衾。”


    她缓了缓,疑惑应声:“嗯?”


    他喉结轻滚,像是在逗她,又像在挑衅。


    “这是我的猫,你撒娇也没用。”


    盛衾:“?”


    她没忍住哼了声,用车里人都能听见的声量,小声嘟囔。


    “小气,幼稚。”


    驾驶位修车店的老板一直看热闹,也笑出声,问。


    “小情侣吵架了?”


    音落,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盛衾怕某些人又以为她占便宜,一本正经地主动开口解释。


    “老板,我们不是情侣。”


    老板一副我懂的样子让盛衾的解释看起来十分苍白无力。


    但无所谓,毕竟盛衾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反正她解释过了,让人挑不出来刺就行。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稍显尴尬的氛围。


    宴椁歧接起电话,抬眸看向窗外,放在罐罐身上的手也跟着移开。


    离的近,即使宴椁歧没有开外放,她也是听的一清二楚。


    对方说了一堆集团的事情,盛衾最讨厌这种总结式的汇报发言,每次部门开会她都强撑着脑袋,要是到了台里开大会,几乎就是魔咒一直响。


    她耳朵自动过滤掉很多内容,吸收了一些碎片化的关键信息。


    重点就是问宴椁歧什么时候回去,现阶段这些不能处理的问题都找谁。


    看来上次他说要去集团上班不是随便说说,他真的已经着手处理集团的业务了。


    半晌,宴椁歧捏了捏山根,言简意赅又若无其事道:“找我爸。”


    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像是艺术品,青筋裸露的手臂上戴着块跟他今天穿搭相得益彰的棕色偏休闲款手表,精致复古。


    盛衾算是知道他那么多行李怎么回事了,衣服配饰不带重样的,就连香水都经常换不同的味道。


    他不像是在野外救援,更像是选美。


    她思绪还停留在旁边那个人身上,搭在腿上的手指触及一片柔软。


    盛衾缓过神,低头,罐罐自己凑了过来,此刻,正紧紧贴着她的大腿一侧。


    盛衾迫不及待地将它抱起,贴近,低声细语说:“你怎么过来了?”


    人类强大的敏感感官,让她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


    她抬头,对上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心跳缓了一拍,有种偷别人孩子被发现的错觉。


    盛衾赶忙解释,用口型说。


    “它自己过来的。”


    宴椁歧像是懒的搭理她,散漫地移开视线。


    电话那头,小心翼翼问。


    “宴总?还在听吗?”


    宴椁歧敷衍道:“嗯……听着呢。”


    “那您父亲那边问起来您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说?”


    “说,无可奉告。”


    “……。”


    “你就说,我说的。”


    “……。”


    对面小郑嘴角抽搐,真的很想吐槽,本来就是你说的。


    电话挂断后,车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盛衾身子几乎呈现防御状态,生怕旁边那人心血来潮把罐罐突然抱走。


    宴椁歧佯装无意地瞟了她一眼,侧过脸低鄂,咬唇,许是觉得好笑,那双浅棕色眸子始终似笑非笑的闪着光泽。


    ——


    两人到家时饭菜都已经准备好,只等开饭。


    丁欢看见小猫在盛衾怀里第一个迎上去,手指在小猫下巴上挠来挠去。


    “罐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Daniel也过来凑热闹:“就是这个小猫啊?”


    盛衾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嗯。”


    Daniel:“他们跟我说了小猫前几天生病的事情,听说你当时还哭了,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猫。”


    别的小动物盛衾也喜欢,甚至可以说,她喜欢大自然里面的一切。


    但盛衾跟猫的羁绊从那个冬天以后就不一样了,可能是对于小黑猫的愧疚无处发泄,只能爱它的每个同类。


    盛衾没解释,扯唇笑。


    “你们别聊了,一会儿菜都凉了!”陈宇看了眼已经上桌,并且已经吃上没等任何人的宴椁歧,阴阳道,“一会儿人家都吃完了,咱们还没开动呢!”


    宴椁歧跟没听见似的,反而还指使上人。


    “秦任,拿瓶水。”


    “好。”秦任从冰箱里取完水,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走到餐桌,开玩笑说:“谁让他们不吃?吃饭就得吃热乎的,我也开动了。”


    “哎!”丁欢笑着声张道,“你们可真是过分啊!我陈爸爸还没吃呢!”


    “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笑声中,陈宇洗完手走过来,问:“阿衾,小猫用不用喂点吃的?”


    盛衾笑着应声:“不用,我在车上喂了点,医生说它现在不能吃太多,少食多餐。”


    陈宇:“好。”


    宴椁歧冷不丁来了句,语气听着有些欠揍:“它叫罐罐,你是年纪太大记不住吗?”


    陈宇:“……。”


    丁欢:“歧哥,我们陈妈妈已经很努力了!”


    “哈哈哈哈哈哈。”


    盛衾忍着笑问:“怎么又陈妈妈了?”


    丁欢笑的肚子疼,捂着肚子说:“因为他的属性就很妈妈啊,什么都操心,什么都包揽,像温暖的妈妈,听着比甩手掌柜爸爸好多了!”


    秦任笑着点头:“也是,那以后你们就是母女组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衾也没忍住笑,刚喝进去的水,卡在喉咙呛到开始咳嗽。


    她稍弯下腰,捂着嘴,侧过身不对着桌面。


    咳嗽几声过后,后背被人轻缓地拍了拍,缓解之后才直起腰自己拍了拍胸前。


    盛衾侧过脸看向旁边的Daniel,笑着说:“谢谢。”


    Daniel笑着晃了晃头:“没事吧。”


    “没事,就是呛到了。”


    盛衾弯唇,抬眸,意外跌入一道晦暗不明的视线里。


    片刻后,宴椁歧先行移开视线,起身往楼上走。


    丁欢关切问:“没事吧,衾姐?”


    盛衾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背影上。


    饭后,盛衾开始整理这段时间的素材和下个地点需要提前知道的具体线路和具体地点。


    这段时间沙龙卷一点没拍到,大漠风光倒是拍了不少。


    一楼沙发上,盛衾穿这件纯白的紧身T恤,将她本就较好的身材凸显的更加优越,却不俗气,像一杯温温凉凉的白开水。头发被随意挽起盘在脑后,低垂眉眼看电脑屏幕,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罐罐安静趴在她旁边,任由她在身上摸来摸去。


    沙漠附近民众稀少,大部分都是过来探险旅游的,基本上没有机会采访。


    盛衾粗略地剪辑了这些天在沙漠的拍摄素材,没有民生采访总体看上去单调许多,再加上没有龙卷风的部分,像是个制作精良的旅游Vlog,看到成品之后,盛衾实在没忍住是有点想笑。


    就这质量,别说领导不满意,就连她自己都连连叹息。


    现在就只能祈祷剩下的日子里沙龙卷给点面子出现一次。


    不然到时候项目启动,删除沙漠这个环节未免有些可惜。


    盛衾甚至在想这个地方现在没人住,那从前呢?


    罐罐叫了几声把盛衾拉回现实,告诉她,它饿了。


    盛衾将腿上的电脑放到沙发上,晃动两下僵硬的脖子,起身,没站稳,伸手扶住沙发边缘,两条腿皆是酥酥麻麻的疼,无一幸免。


    Daniel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腿麻了?”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


    Daniel问:“你要干嘛去?”


    盛衾:“我想给罐罐拿个猫条。”


    Daniel:“在哪啊?我去拿吧。”


    盛衾:“在冰箱旁边的柜子里。”


    Daniel:“好。”


    盛衾撑着沙发坐下,抱起罐罐。


    不多时,Daniel将猫条递给她,在旁边坐下。


    盛衾接过,打开:谢谢。”


    Daniel若有所思的问:“盛衾,我想了解你的过去。”


    盛衾喂猫的动作一顿,她很清楚没必要跟Daniel讲述自己的过往,或者说,就算是讲述她都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起。


    说喜好吗?


    可她这个人唯一好的一点就是随和,不执拗,什么都可以也都行,很少有什么非要不可,很少有什么是独一份,无论什么她都能找到平替或是放手,就连父母的爱都是如此。


    说经历?


    没什么特殊的节点或是转机,宛如水流,平缓绵长。


    说恋爱就更是白纸一张,从前有个暗恋撑着她还能有盼头和希冀,还有个能让她牵肠挂肚的人,现在也没了。


    盛衾缓缓叹口了气,睫毛忽闪几下。


    “我是个很无趣的人,可能没什么好说的,要不说说你的过去?”


    她开口回应,与其同时,二楼栏杆处,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响被楼下声音掩盖过去。


    男人神情淡漠地俯视楼下,视野开阔,两人聊得开怀。


    他眸色愈沉,浅浅地咬着烟蒂,周遭雾气缥缈,使人短暂看不清模样。


    第44章 下雪 傻不傻?


    不需要去沙漠的日子大家几乎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眼看着时间飞速流逝,九月份的尾巴也随之离开,陈宇和宴椁歧还能偶尔出去救援一次。龙卷风这边进展依旧缓慢,甚至可以说是暂停,盛衾无奈也只能把工作重心放在下一站的规划上。


    丁欢和秦任从原来的叫苦连天变成了无所事事,竟然都开始有点羡慕救援队的工作。


    用丁欢的话说就是,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适合救援,不适合追风。


    要不然就是这地方跟他们八字不合,之前好歹都有出现的征兆,这回是一点征兆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折腾了。


    盛衾更是把前段时间没睡够的觉全补了回来。


    正刷牙呢,裘琳琳一连串发了几条消息不见盛衾回复后,视频电话弹了过来。


    盛衾似乎早有预兆,将手机立在柜子上对准自己,接听。


    “怎么了?我刷牙呢,没看见你发的什么?”


    “啊?”裘琳琳惊讶,“你们现在都这么消极对待工作吗?”


    不等盛衾解释,裘琳琳低头看了眼时间,夸张道:“你们那边应该已经下午二点多了吧?你刷牙?才起床?”


    盛衾刷牙的动作没停,苦笑声:“你以为我想啊,丁欢都差点给这沙漠磕一个了,我们就算是想工作也没有机会啊。”


    裘琳琳笑着问:“你那个小助理?”


    盛衾点头嗯了声。


    裘琳琳笑着说:“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她要是在你们那干的不开心,欢迎她过来我这边上班。”


    “啊?”盛衾疑惑地看向手机屏幕,“去你那上班?”


    “对啊。”裘琳琳点头,轻声解释,“差点忘了,给你打电话除了八卦Daniel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个消息告诉你。”


    盛衾:“什么消息?”


    裘琳琳:“就之前我不是说我很忙嘛,我真的没在玩闹,不提前跟你说也是因为怕我们没干成功,所以没说。”


    经过她这么一说,盛衾的好奇指数持续上升:“到底是什么啊?”


    裘琳琳抿抿唇,笑:“我跟宁雪开了个稀有植物园,就是把全球各地要濒临灭绝的植物运过来,在植物园内栽培,倒是跟我本专业对口。”


    “嗯……挺好的。”盛衾简单思考了下,认真问道,“但全球各地,这个范围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运输,包括跟各个国家的沟通成本会很大吧。”


    裘琳琳轻嗯了声,说:“是啊,但前期还好,我导师帮我引进了前期的植物资源,目前够大家参观展览,后期肯定就需要我们自己去找了。不过宁雪说,她可以包揽这个持续出差的工作,我就在植物园维系好植物经营就行,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胜任。”


    盛衾弯唇,温和说:“应该可以,我记得宁雪当初学的专业就是出口贸易,也算是专业对口吧。”


    裘琳琳叹口气:“是啊,可笑吧,我当初学这个植物学以为这辈子都用不到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用上了。”


    盛衾想起前几天宴椁歧回来时,沈宁雪打过来的电话,问。


    “琳琳?”


    裘琳琳:“嗯


    ???????”


    “宁雪她滑雪时受的伤好点了没?”盛衾关切问。


    说到这,裘琳琳忍不住翻个白眼:“早好了,她就是喜欢用那种拙劣的演戏想博取某些人的同情,可惜人家根本就是完全无视她,抛媚眼给瞎子看。”


    盛衾漱了下口,转身离开卫生间:“没事了就好,我听陈宇哥说的还挺严重。”


    “亏你还关心她!”裘琳琳有些恨铁不成钢,“她那个傻子,还拿你当什么情敌呢。”


    盛衾轻笑声,缓缓说:“其实她心里都知道的,之前我们也沟通过了。”


    裘琳琳欣慰地点点头:“还是你格局大,她就是嘴硬,其实心里超级关注你。之前还跟我提起说你去那种地方上班,看上去有些艰难,要不要接济你呢!阿衾,既然你格局都这么大了,要不要投资啊?”


    盛衾愣在原地两分钟。


    对面裘琳琳瞬间炸锅:“盛衾!你犹豫了!你不信任我们!我们这次是来真的,自从上次失恋之后我就一直没出去挥霍,这次的启动资金都是我和宁雪自己的私房钱,没用家里的!”


    “我知道,我当然很开心你们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做”盛衾温吞说,“我刚才在算,我卡里一共能有多少流动的现金。”


    “啊!好吧……冤枉你了!”裘琳琳喜开颜笑,“你准备把所有流动的现金都投进来啊?”


    盛衾郑重地点了下头:“房子的钱我都已经还完了,没有什么必要支出项,我留点余钱应急,剩下的就都投进去吧,反正也没多少。”


    裘琳琳嘟起嘴巴有点得意:“好吧,既然你这么相信我们,我们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盛衾笑盈盈地嗯了声:“但,你们也别太累了。”


    “放心吧,我们初期也只是在植物园打转,主要是得让植物园运营起来,不盈利一切都是空谈,这些濒危植物也没有钱养护了。”


    裘琳琳晃了晃头,继续说,“别说植物园了,我最近都住在这,在张口闭口的提真的要吐了!你呢?你那边怎么样,Daniel已经走了吧,好像已经过一周了。”


    要不是裘琳琳提起,盛衾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茬。Daniel自己不主动说,她好像也不好说,像是撵人家走一样,毕竟Daniel和裘琳琳关系那么好。


    不过,Daniel在与不在对于盛衾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多数时候他也只是待在她旁边偶尔说几句话,完全不像第一天见到她那般没有分寸,自顾自的表白。


    盛衾开口声音平缓:“没走呢。”


    “他怎么回事?”裘琳琳撇撇嘴,“不是说好一周怎么还不走,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不然老待在那烦你也不是个事啊!”


    “还好,他平时也不烦我。”盛衾温和说,“电话你还是别打了,我觉得他自己应该有数。”


    “行吧。”裘琳琳叹口气,眼皮有些打架,“那我先睡觉了,困死了,之后打钱和合同的事情,咱们在详聊。”


    盛衾:“好。”


    电话挂断后,盛衾换了身衣服走出卧室。


    一楼大厅直对着二楼方向的墙上挂着鲜艳的红色国旗,周围更是见缝插针塞满小国旗。


    盛衾这才想起来明天是国庆节。


    楼下只有丁欢和秦任在忙活布置,盛衾下楼后,随口问:“就你们两个?”


    丁欢点头:“Daniel在厕所呢,歧哥和妈妈酱接到电话去救援了。”


    盛衾拿起旁边已经吹好的气球,挂上,问:“你们什么时候买的这些东西啊?”


    秦任:“去华人超市那次买的,快到国庆节了,我看好多人买就也买了点。”


    “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盛衾边问边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个猫条,蹲在地上喂罐罐。


    丁欢:“陈哥说了晚饭不用等他们,估计是去的地方比较远,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盛衾:“好,那我们晚上?”


    剩下的几个人里没一个会做饭的,三人面面相觑有些茫然。


    秦任:“可以吃火锅啊,不用做,食材和底料都是现成的。”


    盛衾赞同:“好。”


    饭后,盛衾收到很多裘琳琳发过来的资料和植物园图片。


    美其名曰她是搞媒体的网感好,审美好,让她帮忙搞下宣传视频以及网页。


    盛衾早就知道支持她们创业这件事光上交财产是不行的,多少还得付出点别的。


    怕裘琳琳他们着急要,盛衾干脆熬夜加班加点将视频和网页赶了出来。


    成功发送之后,她站起身,缓慢地伸了个懒腰。


    下一秒,她设置的极端天气报警在平板电脑上亮起。


    盛衾赶忙蹲下身子,仔细看了所有的相关数据,确认明天有希望看到沙龙卷之后一直提的心脏总算是松绑了点。


    她关掉电脑屏幕,站起身,闭上眼睛,双手交握,心里默念。


    一定要出现。


    一定要出现。


    一阵凉风从门口蔓延到一楼大厅的角落。


    盛衾再次睁开眼,男人站在距离她不远的身侧,单手插兜,另只手散漫地拎着蓝色棒球帽,穿了件白色V领毛衣外面是蓝白相间的宽松棒球服,姿态慵懒而冷漠。


    可能是刚摘下帽子的缘故,发顶有些凌乱,像是刚打完球洗好澡,换上干净衣服的青春男大。


    她打了个寒颤,侧脸看过去,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浅棕色眸子。


    这个表情,像是在嘲笑她。?


    果然如她所料,下一秒,宴椁歧从她身边经过,语气冷淡又欠揍。


    “傻不傻?”


    盛衾心情好,没跟他计较,转头看向身后的陈宇。


    没想到陈宇也笑,问:“阿衾,你什么时候开始走祈祷挂了?”


    “……。”


    盛衾垂眸,扯了扯唇,说:“明天可能会出现沙龙卷。”


    “真的?”陈宇跟着激动,“多大概率?”


    盛衾沉默片刻,应声:“百分之六七十这样吧。”


    “哇!”陈宇笑,“那很高了哎,好像是咱们过来这边最高的一次!”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


    陈宇说:“那我不聊了,我得快点睡,明天还得起早去沙漠呢。”


    盛衾:“好。”


    陈宇回房间后,客厅内就只剩下两人。


    盛衾弯腰收拾好东西刚要离开,转头,看到宴椁歧从冰箱里拿出片吐司,坐在餐桌前慢斯条理地吃。


    她长睫煽动几下,问:“你们没吃饭?”


    男人漫不经心地抬眸,睨她,嗤笑了声:“盛大小姐,您觉得沙漠里会有地方管饭吗?”


    盛衾:“……。”


    她明显就不是那个意思好吧,还以为他们在车里怎么着也得垫吧一口。


    片刻后,宴椁歧又补充了句,不费余力的讽刺道。


    “还是说像你一样祈祷会比较管用?”


    盛衾:“……。”


    她真是纳闷,说个话干嘛总是夹枪带棒的?这人的嘴巴是什么管制刀具吗?


    盛衾没跟他一般见识,又考虑到之前的两饭之恩,轻声问:“还有剩下的火锅,热一下就行,你要不要吃?”


    “不用。”宴椁歧垂眸看手机,“已经饱了。”


    盛衾没再说别的,转身上楼。


    时间紧任务重,盛衾洗完澡定个闹钟之后就强迫自己关机。


    几个小时后,闹铃声响起。


    快速收拾完自己后,盛衾就挨个房门提供叫醒服务,确认都醒了之后开始准备在车里也能吃的速食和热水。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会很晚回来,毕竟发生沙龙卷的概率大,不可能轻易放弃回家。


    客厅内大家各忙各的,盛衾抱着罐罐准备先去车上等其他人。


    Daniel紧跟在盛衾后面,却被宴椁歧拎着后脖领一把薅了回来。


    “你去把那边的摄像机搬过去。”


    Daniel埋怨地看着他,又看了眼乱作一团的客厅,乖乖走过去听指挥干活。


    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后,Daniel率先上了车,挨着盛衾坐下。


    他屁股还没坐热,“嘭”地一声,车门被关上。


    车窗外,宴椁歧冷淡的侧脸掠过。


    Daniel委屈巴巴地看着盛衾,明显被吓一跳。


    “他故意的。”


    “……。”


    盛衾缓声安慰:“他应该是没看见。”


    Daniel瘪了瘪嘴,指了下自己的脖子,告状:“他就是故意的,刚才把我脖子都弄红了。”


    “……。”


    盛衾看了眼车外男人挺拔的背影,叹口气。


    Daniel越说越委屈:“他是不是看不上我,不喜欢我?”


    他哪是看不上你啊,是看不上所有人。


    盛衾心里默默吐槽,伸手拍了拍Daniel的后背以表安慰,说:“没事没事,他就那样。”


    Daniel博同情:“所以是他有问题。”


    盛衾深表赞同,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一抬眼,车窗外的男人不知何时回过头,猝不及防对上他凛冽而锐利的目光,刚说过坏话她有些心虚,快速转移了目光。


    去往沙漠中心的路上。


    丁欢笑着说:“我发现人就是犯贱,闲着的时候想着工作一下也挺好消磨时间。到了真工作的时候又后悔还不如在家躺着。”


    秦任:“我也是,好久不起这么早,真的好不适应啊。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是涣散的。”


    陈宇说:“你们就谢天谢地吧,阿衾被逼的昨晚都开始祈祷了,要是今天真能拍到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丁欢:“你别说,国庆去沙漠追风还挺酷的!”


    秦任:“衾姐,你真的辛苦了。”


    盛衾弯唇,轻声说:“没事,这都是我应该考虑的,不过就算今天拍到沙龙卷,没有采访,我还是觉得差点意思。”


    Daniel,问:“什么采访?”


    丁欢率先回答:“就是住在沙漠附近的民众采访,不过现在附近除了民宿就是荒无人烟,几乎不可能找到合适的人。”


    Daniel思考片刻,说:“我应该认识之前在这边住的人。”


    盛衾惊喜地看着他:“真的?”


    Daniel点头:“嗯,我准备探险的路线就是那老头告诉我的,他是我邻居,但最近去度假了,等他回来我告诉你。”


    盛衾:“好,但他什么时候回来?”


    Daniel:“圣诞节前怎么着也回来了。”


    “啊?”秦任,“那还有两三个月呢。”


    丁欢接茬:“但没关系,我们后面去的小岛距离Daniel家不远,空出一个采访时间还是有的。”


    秦任:“你怎么知道?”


    丁欢:“前两天闲聊,Daniel跟我说了他现在的家在哪。”


    陈宇玩笑道:“看我姑娘多厉害,八卦都能用在工作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丁欢说:“妈妈酱,我发现你们这个活,跟着我们还真没错,就得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看,最近这救援频率最起码翻了一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宇笑:“行,跟定你们了。”


    ——


    烈日当空,广阔一眼望不到头的戈壁沙漠中,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已是下午四点多。


    丁欢扫了眼平板上的气象分部图,努力睁开眼睛仔细看,完全看不懂。


    “衾姐,今天还有希望吗?”


    盛衾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移至窗外金灿灿的一片黄沙中。


    “有的,我们在等一下。”


    丁欢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好。”


    将近五点,盛衾看分布图察觉到风暴在逐渐转移,没犹豫,几人开着车在看不到边际的茫茫大漠中穿行。


    两个小时后,终于在无数次试错中找到风暴中心的位置。


    离开车内空调的庇佑,空气中的热浪烧着身上袒露出的每一寸肌肤,戴着墨镜才勉强能睁开眼睛。


    盛衾望向远方逐渐暗下来的天空,纤细指尖抬起压住耳旁被风吹起的发丝。


    陈宇嘀咕了句:“好像真的有。”


    “哎!”丁欢兴奋道,“那个连上的是吧!”


    由于距离太远,肉眼看不太清,只能见得远处沙漠和天空混乱在一起。


    盛衾:“秦任,开机器看一下。”


    通过摄像头,可以看到风暴中心,强风裹挟的沙土从上至下呼啸而过,闪电在旋涡浅薄的位置尤为明显,紫色闪着强光的裂痕如梦似幻极其不真实,壮美且带有迷惑性景象不断在天空之上演绎,不停变换着各种形态,有时厚重如山倒,有时薄弱似轻纱,瞬间摧毁力如同世界末日的来到。


    风暴没持续很长时间,仅仅半个小时便消散如烟,仿佛刚才所有的惊涛骇浪都不曾发生过。


    伴随着车内被“嘭”地一声关上,高温加上高强度日晒,让人身体极度不适,大家瘫倒在座椅上。


    盛衾翻出事先准备好的藿香正气水给大家分了喝,以防中暑。


    原地修整十多分钟外加上藿香正气水发挥药效,几人才逐渐缓过来。


    陈宇看着刚才的录像,遗憾道:“刚才要是离近点就好了,咱们就能肉眼看到这种壮观的景象。”


    盛衾轻笑,温声说:“沙漠不好逃跑,离太近可能都没命回来,这样的效果已经很好了,超出预期。”


    恢复精气神后,几人说说笑笑往回开。


    完全没有发现,为了追风暴的位置,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沙漠深处,陈宇和宴椁歧也很少探入,毕竟单靠人走很难走到,就算开车一般人也不会贸然进入这么深的地方。


    几个小时过去,天色越来越黑,温度更是急转直下。


    “陈哥?咱们今天还能出去吗?”


    秦任看着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的沙漠,隐隐不安,只有车灯照射的几米范围内可见。


    为了减少耗油把空调关了,几人穿着准备好的羽绒服,但还是感觉四处漏风。


    丁欢将羽绒服拉链全部拉上:“不会要在沙漠过一晚吧。”


    陈宇叹口:“咱们刚才一直在里面打转,好不容易摸索到方向,天又黑了。”


    一直没有说话,完全置身事外的宴椁歧开口提了意见。


    “别开了,就停这吧,咱们准备的油够明天天亮开出去。”


    陈宇犹豫:“要在车里待一晚上吗?”


    宴椁歧仿佛一点没受影响,开口还是拽的要死。


    “不然呢?您有什么高见?”


    确实,现在沙漠里面黑乎乎一片完全无法辨认方位,贸然开车除了耗油以外也增添了危险。


    盛衾笑着安抚大家的情绪:“就先停在这吧,明天太阳升起能辨认方位就好了。”


    丁欢点头,轻快地笑了声:“还挺刺激的,一般人可没有这种经历!”


    Daniel附和道:“是啊是啊!我最喜欢冒险了!”


    秦任想起网上沙漠星空的照片,提议。


    “一会儿咱们可以下车看星星啊,反正在车里也休息不好,正好咱们还有羽绒服傍身也不怕冻着。”


    丁欢立刻欢呼起来:“那还等什么?现在就下车呗!”


    Daniel可怜巴巴又天真的语气有些好笑:“可是我没有羽绒服。”


    “哈哈哈哈哈哈哈。”


    Daniel临走前已经听了盛衾的话把最厚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拿了两件陈宇的毛衣,但说到底还是没有羽绒服来的顶用。


    盛衾哄孩子般,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没事,我在车里陪你。”


    Daniel笑着看向她,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真的?”


    盛衾:“嗯。”


    下一刻,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冷气瞬间席卷了车内。


    丁欢朝盛衾抛了个眼神:“衾姐,那我们先下去了?”


    盛衾点头,嘱咐道:“别待太久,外面冷。”


    丁欢:“好,放心吧。”


    其他两人也紧随其后下车,车内就只剩下盛衾和Daniel。


    夜色中的沙漠,寂静幽深,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身边几人。


    星辰点亮整个苍穹,犹如人间的盏盏灯光般密集,深广无垠的星空下所有烦恼都显得微不足道,大动干戈,没有世俗的喧闹,只剩下对于美好最初的向往。


    丁欢凑近认真观察星空的陈宇和秦任,说。


    “你们看那个就是启明星吧。”


    秦任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过去,疑惑问:“我怎么没看见。”


    看秦任观察的如此认真,丁欢笑着:“我瞎说的,还没找到。”


    秦任:“……。”


    盛衾听着他们在车外的喧闹声,心中异常平静,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Daniel聊着天。


    罐罐安静趴在她腿上,她侧过脸看向窗外,指尖在车窗的雾气上没有意识地滑动,画着小时候经常对着起雾窗户画的心形图案。


    丁欢喊道:“太美了,快让衾姐出来啊,还有银河带呢!!”


    两秒后,车窗前出现一个身影,透过朦胧的雾气,她认出那模糊轮廓的主人。


    盛衾抬手,将雾气擦掉一部分,视线交叠,那双浅棕眸子缠绵着笑意比平时柔和许多,仿佛天生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她呼吸微窒,纤长密集的睫毛颤动几下,心跳漏了一拍。


    宴椁歧没说话,手臂抬起,指节轻微弯曲了下,示意她下去。


    盛衾下意识看向身后的Daniel。


    Daniel微笑:“去吧,等会陈哥上来我借他羽绒服下去看。”


    第45章 下雪 不冷吗?


    车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冷冽的风扑面而来,盛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大脑强制清醒被迫开机。


    前方不远处,丁欢笑着欢蹦着招手。


    盛衾缓步走过去,站在几人旁边,眼前是漆黑一片,身后车子内的暖光照亮了一片天地。


    丁欢扯住盛衾的袖子,将她拉到比几人所在位置还往前的地方。


    “好,你现在完全站在黑暗里了,抬头看吧!”


    伴随着耳边声音的消弭,盛衾抬头,如梦似幻的星河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又极其不真实,让人无法辨明真伪,也无法移开视线。


    她不记得自己站在原地抬头看了多久,像是多年前那个小女孩不知站在湖边看着水里的倒影多久。


    久到,鞋里的脚变得冰凉,两颊在寒风中没了知觉。


    久到,只有这片星空跟她共存。


    半晌,盛衾一侧脸颊在寒风中感受到温热。


    她脸颊离开那个异样的触感,转头,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思绪被拽回某个落魄的夜晚。


    自从搭上宴家这条线,盛路看到盛衾都是笑脸相待,说是点头哈腰也不为过。


    就连跟宴家和其他几家的重要饭局也要带上盛衾去,这种看似是普通聚会实则是比单纯谈生意更重要的场合,盛路和刘琴从来都不会带她去,盛衾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宴家这条线是由她起头造成。


    虽然盛衾对于这些并没有实质上的兴趣,但爸妈的态度对于一个从小被忽视的小姑娘来说,还是有些份量。


    饭局当天,她掐好时间跟老师请假,回到盛家时却被徐妈告知,他们已经带着盛朗离开了,听说是盛朗吵着要去。


    盛衾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其实,就算一开始他们说要盛朗陪同一起去,她也不会有意见的。


    向来都是如此,盛朗回来后,一切好事都是盛朗的,但盛衾并不会因此将自己的不幸,降罪到盛朗的身上。


    因为,她从来都知道,就算没有盛朗,他们也会忽略自己,从他们的眼睛里盛衾没见过爱意。


    从前,她以为,他们就是冷漠的性格,对于儿女不上心不关注,毕竟家里的生意要有人忙。


    直到有一天,盛朗出现,他们眼睛里汹涌的爱意虽然不如其他父母那般波涛持久。但总归是存在,如果盛朗没有对她出现莫须有的敌意和不好的作为,盛衾甚至会祝福他,有了她从未拥有过的亲情。


    可坏事从来没有预告,它总是一连串的出现,让人在崩溃和理智的边缘疯狂游走,最终,在荒谬的世界里安定下来,怅然若失。


    墙上的钟表不停,每半个小时敲响一次,震击人心。


    钟声第三次响起之后,徐妈没忍住走过去说。


    “小姐……吃点东西吧。”


    盛衾抬眸看她,从飘荡的情绪中落地,眼圈红红的却没有泪,像是她此刻的心情,难过,失落,却找不到一个具体的原因。


    “不吃了,没什么胃口。”


    她起身,准备上楼,被徐妈再次叫住。


    “小姐,别因为他们难过,不值得。”


    盛衾知道徐妈口中的他们是谁,也知道不值得,可此刻的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如此跌宕,所有的情绪糅杂到一起品不出味来。


    她扯了扯唇,轻嗯了声,转头往楼上走。


    徐妈以为盛衾又会像之前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盛衾穿着严实的大衣从楼上走下来。


    徐妈疑惑地看她:“小姐?”


    盛衾笑着乖巧说:“我出去走走,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徐妈站在原地几秒后,还是跟着盛衾走出门口,又问,“需要我跟着吗?”


    盛衾晃了下脑袋:“不用。”


    北方冬日的冷风跟其他地方单纯的冷不同,它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走在路上原本室内缓慢行动的思绪,像是被冻住逐渐变得更加平缓。


    盛衾漫无目的的散步,想起死在上一个冬夜里的小猫,刻意避开那条路线。


    等走到分岔路口才愕然发现,走的这条路是宴椁歧告诉她的那条回家的路,她每天形成了肌肉记忆。


    她站在路口没动,看着眼前那条通往学校的路。


    这个时间他应该和盛朗他们在一起吃饭吧。


    也不一定,他性子傲慢,不受控。


    盛衾没继续往下细想,转身,朝着另一边她从未步行过的道路往前走。


    寒夜里冰凉刺骨的风将她整个人包裹,最终,盛衾在湖边停下,灯火通明高耸入云的大楼倒映在湖面上,整个世界颠倒开来。


    市中心的夜晚永远不缺行人,她安静盯着眼前的湖水,鼻尖被冻得通红。


    事到如今,这样的处境,盛衾甚至不知道该去怪谁。


    父母不爱她就是错的吗?


    谁还没有个自己的喜好?


    书本上父母对于子女本能的爱本就是错的,那是单薄的,无据可依的,这个世界最不缺各种反常规的人事物。


    四肢被冻得僵硬,盛衾的思绪却愈发活络,像是无数个毛毛虫遍布神经,痒,甚至是疼的,但总归比麻木好。


    恍惚中,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盛衾。”


    盛衾没理会,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那声音从身后清晰的传来,她疑惑转身,视线落在不远处宴椁歧身上。


    他怎么在这?


    不等她过多思考什么,下一瞬,脸颊温热的感触使她眼底的迷雾明朗了片刻。


    两人中间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他低垂着眉眼看她,那双平日里疏离,笑意难抵深处的眸子,此时含着揉碎了的笑。


    他举起杯温热的奶茶贴着她的脸颊,低声问:“不冷吗?”


    盛衾下意识晃头,反应过来后又点点头,看上去懵懵的好像没有睡醒,但还是紧贴着她脸颊旁边的纸杯奶茶。


    宴椁歧嗤笑了声,将奶茶从她脸颊移开,递给她,而后懒散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打趣道。


    “盛大小姐,就您这智商,考试还能考出高分?”


    盛衾被逗笑,接过奶茶,紧随其后想坐他旁边,还没等落座被他扯住衣角制止。


    “凉。”


    “没事,我衣服厚。”


    “等会儿再坐。”


    盛衾眉头微皱了下,没明白,等会儿坐不还是凉吗?


    不过没有必要情况,她通常不会询问或者反驳,干脆听话站在他身侧,问。


    “你怎么在这?”


    宴椁歧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跟他今天一身矜贵的黑色西装有些不搭却又符合他散漫的调性。


    “路过。”


    盛衾垂眸看他,他和身后纸醉金迷的湖中倒映融为一体,恣意且松弛,仿佛他天生就该这般高高在上。


    “哦。”她没怀疑,点头。


    他玩味地舔舔嘴唇,笑:“你盯着我干嘛?喝啊,一会儿凉了。”


    盛衾这才感受到手心里的温热在蔓延,低头,将吸管插上。


    “减糖的。”


    她一顿,抬眸,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眸子,耳廓红了圈,又迅速低下,轻轻哦了声,听了叫人心里痒痒的。


    盛衾将吸管外包装纸放进口袋,下一秒,被扯住手腕。


    那只漂亮的手,连带着体温停留在她冰凉的手腕上,她整个人紧绷地停在了原地,体内像是被一道强大的电流击中,酥酥麻麻地传遍了每一处神经末梢。


    宴椁歧挪了个位置,把自己原本坐的地方让给了她。


    盛衾迷迷糊糊地在他刚才的位置坐下,原来,这样就不凉了。


    虽然身处寒冷的冬天,心底确实暖洋洋的。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在湖边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良久。


    他问:“吃饭了吗?”


    盛衾迟钝了下,实话实说:“没有。”


    两秒后,她又条件反射般客套地问了句:“你呢?”


    宴椁歧:“没呢。”


    得到的回复她有些令人惊讶,这个点了,就算没跟人家里大人们聚餐,也应该吃过饭了。


    “怎么?”他对上她困惑的目光,逗她说,“我到饭点就必须吃饭?不吃饭不行?”


    盛衾移开目光,低头咬了下唇:“没有。”


    宴椁歧不咸不淡问:“你好点没?”


    盛衾:“?”


    宴椁歧继续问:“情绪好点没?”


    盛衾有过一秒钟犹豫对方怎么知道她情绪不太好,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挂脸。


    她点了点头。


    宴椁歧:“吃饭?”


    盛衾又点头:“好。”


    宴椁歧懒洋洋拖着语调:“盛大小姐现在架子可真大,吃个饭都得人三请四请的,才肯吃……。”


    盛衾:“?”


    他不是就刚才说过一次吗?而且她也没拒绝啊?


    两人视线碰撞,她刚想开口反驳,他已经起身走在前面。


    盛衾立马就忘记了刚才的想法,赶忙跟上他。


    半夜,滕宫十三号依旧灯火通明。


    盛衾吃完饭回到家里时,刘琴和盛朗已经回来了,盛朗不知踪影,刘琴还在沙发上端坐着,像是有意在等她。


    “阿衾?去哪了?”


    盛衾原本没打算打招呼,现在被架在这,也只能应声:“出去转转。”


    刘琴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柔声问:“阿衾,是妈妈不好,忘记告诉你早点回来了。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就带着你哥哥去了,你不介意吧。”


    盛衾面无表情地晃了下脑袋,正准备上楼,徐妈从楼上下来看见盛衾说。


    “小姐,刚才宴家少爷过来找你了。”


    宴家少爷她只认识那一位,但他刚才不是说路过吗?


    盛衾疑惑重复了遍徐妈的话。


    “他过来找我?”


    徐妈点头:“我告诉了他你去的方向,你们没遇到吗?”


    盛衾:“遇到了。”


    徐妈笑着离开:“那就好。”


    “阿辞,原来是去找你了?”刘琴脸都要笑开花,“我说,他怎么一口没吃就走了,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盛衾垂眸,没吭声,脚步刚挪了一下,身后刘琴说。


    “这也挺好,也算是给你们创造机会。”


    她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指节攥紧,抬眸看向刘琴,面无表情,语气与冰冷湖水没有区别。


    “以后不论什么形式的应酬聚会,都不需要告诉我了,我没兴趣。”


    刘琴被她突然其来冷漠的态度吓到,没了声,眼前着她离开。


    卧室。


    盛衾盯着手里的音符吊坠,陷入沉思。


    他是发现她没在,直接离开去找她的吗?


    此时,满天繁星下,记忆深处的少年与现在低声问她冷不冷的男人重叠。


    不同的是,当初的少女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是重要的,是特例。


    现在看来,可能不过是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的乐趣罢了。


    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该怪他,因为他什么都没做错,也确实是她无数个灰暗时刻的救赎,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丁欢的喊声把她思路断开。


    “衾姐,喝点热水,暖身子!”


    盛衾缓过神,从男人手里接过纸杯,没回应他冷不冷的询问,礼貌道谢:“谢谢。”


    没一会儿,Daniel穿着陈宇的羽绒服从车里出来,和丁欢他们在后面打闹。


    外面愈发冷了,盛衾转身回到车里。


    陈宇笑着看她:“冷了?”


    盛衾笑着点头:“嗯。”


    陈宇:“要是睡不着咱们就聊聊天,这边天长,亮得早,一会儿就亮了。”


    盛衾喝了口热水:“好。”


    两人说话的功夫,其他几人也陆续回到车里。


    秦任主动问起进度:“衾姐,我们这算不算沙漠板块结束了?”


    “呦!”丁欢笑着质疑,“你什么时候这么关注进度了?”


    秦任一副你别戳穿我的表情,说:“这不是过节嘛,这边要是结束了,明后天是不是可以去城里放松下?”


    盛衾温和道:“嗯……这边算结束了,明天回去休息一下,后天你们要是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回来收拾行李就行,然后我们就下一站。”


    丁欢:“好!”


    陈宇问:“下一站需要我们开车去吗?”


    盛衾晃了下头,说:“我们开车到坐船的地方,然后坐船去。”


    丁欢接话说:“陈哥,那个海岛是个小众的旅游胜地,别看比这还偏僻,但设施娱乐比这边强多了。”


    “那么好?”陈宇问,“海岛上我们观测什么?”


    秦任:“海龙卷啊。”


    盛衾解释道:“俗称,龙吸水。”


    第46章 下雪 不是偷情!


    天刚蒙蒙亮,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盛衾身子靠着车窗,半梦半醒间车子开动,大脑被强制开机。


    她探出个头懵懵地看向驾驶位,红色发丝张扬醒目,盛衾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他们什么时候交换的位置她都不知道,明明几个小时前都吵着嚷着活力满分的说熬个大夜。


    结果几乎全军覆没,她一眼扫过去,车上除了开车的宴椁歧和被车子启动惊醒自己以外,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睡的很沉。


    罐罐呢?


    盛衾吓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仔细巡视了车里的每个角落,直到她看到宴椁歧腿上毛茸茸的一团。


    盛衾缓口气,刚想伸个懒腰放松舒展一下紧绷的上半身,Daniel那颗头颅稳稳地降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没敢再继续动,怕吵醒对方。


    抬眼,后视镜里猝不及防的对视,某人冷着脸,紧抿的薄唇似乎有些不爽的情绪。


    她莫名心虚地移开是视线,盘算着刚才自从她醒来后的举动,他们都没有交流,应该不是她造成的。


    那是因为什么呢?还以为他昨晚心情好些了。


    不会是因为开车比较累,所以不开心吧?


    盛衾正想着要不要跟他换着开,但她没在沙漠开过车,有点没把握。


    下一秒,车子从一个高高的坡上直线往下开去,大家的安全带弹出又拉回。


    不费吹灰之力所有人被都惊醒,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


    “啊……天亮了。”


    “我的妈啊!头疼。”


    “咱们刚才是从坡上下来了吗?有种失重感!”


    盛衾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逐渐削弱,最后变得空无一物。


    Daniel懵懵的抬头与她对视,几秒后,仰着头靠着椅背又将眼睛闭上。


    ——


    前一天起大早加上昨晚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回到民宿后,大家几乎都是强撑着身子回到床上后立刻入睡。


    反倒是盛衾丝毫没了困意,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越来越精神。


    她拿起放在床头旁边的手机,将昨晚拍的星空照片发给裘琳琳,然后盯着屏幕倒计时。


    3,2,1。


    视频准时拨过来。


    盛衾下床将严实的窗帘拉开,阳光洒进来。


    裘琳琳语气听上去比她还激动:“你们昨天晚上去沙漠看星星了!好浪漫啊!”


    “我们不是有意去看的,属实是因为没有办法了。”盛衾边说边把角落里的行李箱拖出来,摊开在地上。


    裘琳琳疑惑:“啊?什么意思?”


    盛衾叹口气:“昨天追龙卷风迷路了,天又黑下来没办法辨别准确的方向,所以就只能在车内待一晚上。”


    “那也挺值得的啊!多浪漫!”裘琳琳指尖再次点开她发过来的图片放大,“好清晰啊,还有银河带!好想去!”


    “美确实是挺美的。”盛衾开始叠衣服,轻声说,“就是冷。”


    裘琳琳困在植物园,都快被逼疯了,说:“再冷,能有咱们北方冬天冷啊?”


    “不是一个冷。”盛衾解释道,“最主要的是沙漠平时白天很热,一对比就感觉晚上冷的有些受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裘琳琳笑着说,“你那么能忍的人都说冷,那应该是真冷。”


    盛衾不是不怕冷,她几乎什么都怕,但她不说,强忍着,属于典型的闷炸。


    “你们时间上这么着急吗?”裘琳琳看她收拾行李,问,“昨天熬一夜,今天就要走啊?不补个觉吗?”


    “不急啊?”盛衾晃了晃头,“我就是有点睡不着,等会有困意了就睡。”


    裘琳琳:“Daniel不会要跟你们去下个地点吧?”


    盛衾沉默了会,实不相瞒,她也在考虑这点。


    但Daniel要是没有离开的意向,盛衾确实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裘琳琳想起打电话的正事,说,“上次的宣传视频和网页不是你的杰作嘛,宁雪知道这个事情了,还说改天一起吃饭,说毕竟你也参与了投资,以后我们什么事情都得一起商量了。”


    盛衾收拾行李的动作没停,淡淡说:“你没跟她说我现在不在国内吗?”


    “没有啊!”裘琳琳提到这个部分像是做贼了一样,声量都跟着减小,“我怕我说漏嘴你跟宴大少爷在一起。”


    盛衾起身拿衣服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屏幕:“这件事……不用瞒着她吧?”


    裘琳琳眼珠子一转,说:“我觉得还是瞒着点吧。”


    “我们……也。”盛衾抿抿唇,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措辞,“不是偷情,就只是正常工作啊!然后碰巧遇上了……。”


    裘琳琳无奈说:“这话,我当然信,她可就不一定了!回头说不定又得问你。”


    “问就问呗,我又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盛衾坦率地耸耸肩。


    裘琳琳晃头:“我觉得还是没必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裘琳琳所说的这些,盛衾都无所谓,在她眼里都不算是个事,温和说。


    “好,那就回去约你们聊。”


    裘琳琳点点头:“好啊,你们下个地点是去哪?”


    盛衾:“海岛,据说景色挺美的。”


    裘琳琳:“真好,你先帮我考察考察,要是适合度假,我下次出差可以放松一下。”


    盛衾:“你确定,你之后出差还能有放松的时候?”


    裘琳琳:“盛衾?”


    盛衾:“嗯?”


    裘琳琳:“这种实话,真的不好笑!”


    盛衾:“哈哈哈哈哈。”


    盛衾:“不对,你之后应该坚守在植物园,没有出差的机会,出差应该是宁雪的工作。”


    裘琳琳:“……。”


    挂断视频后,盛衾收拾完行李后困意渐浓,也睡下了。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怕一会儿睡不着把时差搞混,盛衾强迫自己从床上起来,走出卧室。


    大家都已经醒了,楼下一片欢笑声。


    丁欢和秦任在探讨哪家酒吧环境更好更放松,陈宇和Daniel在厨房做饭。


    盛衾打着哈欠走下楼梯后,在冰箱后面的角落里,发现蹲在地上喂罐罐吃饭的宴椁歧。


    丁欢和秦任的选择到晚饭时候还没有搞定,依旧争论不休。


    最后不得已采用最科学的办法,把图片发送到群里,然后大家投票决定。


    由于盛衾和陈宇喜欢安静一些的,所以秦任的选择取得了胜利。


    “你看!”秦任得意道,“我就说他们喜欢这种吧,我们成熟的大人都喜欢这种有格调的!”


    丁欢默默吐槽:“跟你们这些老年人真是玩不到一起去!”


    丁欢没想到更让她想要吐槽的还在后面,隔天,盛衾背着笔记本电脑和各种工作用品出现在车里的时候,丁欢表情有种有苦难言的感觉。


    丁欢:“衾姐?我们去酒吧玩是去放松的!你……。”


    盛衾温吞道:“我酒量不好,就不喝酒了,回来给你们开车。”


    丁欢吐出一口气:“行吧。”


    陈宇笑着说:“阿衾?你把我的活给抢了?”


    丁欢抬眼盯他:“妈妈酱,你酒量那么好,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的!”


    陈宇:“行……放松一下。”


    盛衾观察到自从沙漠观星回来之后,Daniel情绪一直不高,问。


    “怎么了?”


    Daniel一反平时热情洋溢的状态,晃了晃头。


    谁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盛衾也没再多问,只是轻声说。


    “有什么能帮你的跟我说。”


    Daniel点头,勉强地露出个笑容:“好。”


    丁欢在市区找了家中餐厅,午饭后,Daniel说临时有事不去酒吧了,晚一点跟他们在酒吧碰头。


    秦任:“酒吧这种地方不是晚上去,就有点奇怪。”


    陈宇:“晚上?你又想在外面熬啊?我们还得赶回去收拾行李呢,明天离开的轮船船票阿衾都已经订好了。”


    “啊?”丁欢惊讶地看向盛衾,“衾姐,你已经订好了?”


    盛衾点头:“这个轮船环境好点,网上说比较难订,我就提前订了。”


    丁欢哀嚎道:“好吧,那我今晚就需要把行李全部都收拾好了,明天没有时间拖延了!”


    ——


    就像是秦任说的,酒吧绝大多数时候是属于夜晚的,推开门,只零星坐着几个人。


    酒吧外墙上面刻着古老的初建时间,里面的装修也是意料之内的复古温馨氛围,让人觉得耳目一新的是,正对面门口有个剧院似的圆形舞台,后面挂着深红色的布,要不是中央位置架着麦克风旁边放着吉他,还以为是脱口秀演出现场。


    盛衾跟在几人后面,找了个相对安静没人的角落,坐下。


    抬眼间,那头醒目的红发不偏不倚地闯入视野里,他唇边勾着散漫的笑跟调酒师聊天,惹的吧台内的女调酒师笑红了脸。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都能混的风声水起。


    盛衾收敛回视线,准备趁这个时间将沙漠所有的素材整合一下。


    她从包里拿出个电脑的功夫,秦任和丁欢端着几杯特调的酒和一大盘小吃朝她走过来。


    丁欢八卦道:“我感觉歧哥和那个美女认识,不然他们怎么可能那么熟络啊!”


    秦任也点头,赞同:“但他们说的好像是法语,听不太懂。”


    “你还能听出是法语呢?”丁欢惊了,“你挺厉害啊,我什么都没听出来,嘀啦嘟噜的。”


    盛衾垂眸盯着电脑被他们两个的语气逗笑,问:“陈宇哥呢?”


    “去厕所了!”丁欢感慨道,“长的帅真好,这些东西都是歧哥刷脸的结果,根本没收钱。”


    “啊?”盛衾抬头看向秦任,“不是让你付呢?我们可以报销。”


    秦任用吸管吸了口酒,无奈说:“我倒是想付没有机会啊!那个美女说咱们所有的消费她都免单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盛衾也就不继续纠结。


    “衾姐,你刚才没过去不知道,那个美女几乎是看见歧哥出现就认出他,然后眼睛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了,完全忽视了我们这些NPC!”丁欢继续八卦,“反倒是歧哥,似乎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似的!”


    秦任接话:“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歧哥真的太招风了!不是说他们这边都不喜欢红头发的人吗?怎么歧哥染了红头发也这么受欢迎呢!这个男人除了脾气差点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也没有脾气差啊!”丁欢一脸花痴,“顶多是懒得搭理人,情绪一直很稳定啊!也不知道歧哥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啊!”


    “不对啊!”秦任看向盛衾,“你不是说,歧哥和衾姐是前任关系吗?”


    盛衾跟他们解释这句话,解释的都要吐了,无奈地笑了声。


    “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两人皆是一副我懂的样子,让盛衾心累,抬眼,拿起旁边的水喝了口。


    丁欢转移话题:“那个台子好像国内说脱口秀的。”


    “啊,我问了。”秦任解释说,“那个男服务员说,这个舞台是后建的,就是因为老板喜欢脱口秀,所以这边除了晚上有歌曲演出以外,偶尔还会有脱口秀演出。”


    Guess I did see iting


    Made it look easy


    We barely even had to try,


    Riding ‘round town ‘til the morning


    Braving the breeze


    As we stare at passing satellites


    You told me you would take aim


    But it’s not even an option


    You fake everything


    And now that it’s all in the open


    Everything’s clear as daylight


    Deep Green


    台上慵懒低沉的嗓音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一身休闲宽松的浅色牛仔,恣意且松弛,胳膊随意放在话筒架上,另只手握着话筒,微弯着腰身,垂落的红色发丝被他撩起有些凌乱,肆意又张扬。


    “天啊!”丁欢激动道,“唱歌也这么好听!!!”


    陈宇从几人身后走过来,坐下发出疑问:“唱上了?他最近这是怎么了,老孔雀开屏?”


    秦任凑过去问:“陈哥,歧哥平时不爱这样吗?”


    “他平时懒洋洋的那个样子你没看见啊?”陈宇吐槽道,“你别看他看上去挺拽挺能嘚瑟的。其实根本就不爱出风头,他要是想出风头,那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Running ‘cross your surface like oceans


    Of emotions


    Deep green


    I can read it all in the motion


    Don’t you make a sound


    Clearly, you don’t understand


    Got your own reasons


    To drag it to the bitter end


    Talking all night


    Cause you know where it’s going


    Setting the room on fire


    Like you don’t care


    If it’s unfair


    And you never look back


    You told me you would take aim


    But it’s not even an option


    You change everyday


    And now that’s it’s all in the open


    Everything’s clear as daylight


    丁欢像是被什么附体了似的,激动的像是看见了喜欢多年的偶像。


    “好帅,好帅,歧哥好帅啊!”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


    陈宇:“你没事吧?”


    丁欢:“你们知道我追星的,还追线下,都没见过这么帅的!!!”


    “……。”


    秦任:“那你平时装的挺好啊!歧哥不是一直长这样吗?”


    “你不懂!”丁欢义正言辞道,“现在我是站在观众的角度,所以这么激动,现实生活中这种级别的帅哥我都不敢对视的,真的很害怕!要不是跟歧哥熟了,我连说话都不敢!”


    “……。”


    盛衾整理好素材后,就安静等着他们把酒喝完。


    由于距离比较远,大家一致同意早点回去收拾行李,不然到家时天都已经完全黑了。


    盛衾想着提前问下Daniel那边还需要多久,预留时间,一看手机,几分钟前Daniel已经给她发了条消息。


    是一个距离这里不算远的咖啡店地址,下面配文。


    “我有话跟你说,你能自己过来吗?”


    第47章 下雪 甲板上的风


    盛衾犹豫片刻后,指尖在屏幕上缓缓打出个好字。


    丁欢看她开始穿外套,问:“衾姐?现在就走吗?我们还没喝完呢。”


    “你们不用着急,我先去找Daniel。”盛衾弯腰把桌子上的工作用品收拾到包里,抬头看向陈宇,问,“陈宇哥,车钥匙在你那里吗?”


    陈宇喝的迷迷糊糊,思考了会儿:“没有……在……。”


    “在我这。”


    宴椁歧身子懒洋洋地陷在沙发一角,悠闲翘着二郎腿,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指尖顺着挂坠旁边的圆环套进,散漫地转了圈。


    盛衾转身看向他,手掌在他身前缓缓摊开:“给我吧,我去找他。”


    “阿衾……你还是别一个人去吧。”陈宇念叨着,“让阿辞跟你一起去,还能有个照应……。”


    盛衾几乎没有迟疑,开口拒绝:“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秦任抬头,脸颊被酒精熏的红扑扑:“衾姐,那你要是走丢了怎么办啊,国外不比国内多危险啊!”


    这番话,让她想起上次去采访的遭遇,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相对来说可能确实会安心点,最起码不会那么恐怖和无助。


    盛衾站在原地缓了几秒,再次抬眼时,对上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抿抿唇,问:“那……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宴椁歧忽地笑了,酒吧内黯淡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更显蛊惑放荡,看上去极其不着调。


    “盛大小姐,您说话能别这么吓人吗?”


    “?”


    不知道是谁吓人?说话没头没尾的!


    盛衾迟缓地定格在原地,满脸疑惑。


    他没理会她的不解,起身,居高临下地盯她,低声说。


    “语气这么郑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求婚呢。”


    “?”


    说完,不等她做出反应,抬脚朝门口走了出去。


    盛衾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酒吧门口。


    半晌,她才缓慢地反应过来,皱着眉头笑了,不过很明显是被气笑的。


    上车后,盛衾余光瞟了眼副驾驶悠闲且无所事事的少爷,有些质疑自己刚刚几分钟前做的决定。


    她无声地叹口气,怎么完全忘了他也喝酒了这茬。


    现在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


    单纯折磨她自己?


    “能帮我导个航吗?”


    很显然,车内沉寂的空气都在说明这句话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盛衾侧过脸,两人视线交汇。


    看他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仿佛在说,你自己不会吗?


    她收回视线,现在赶时间没打算跟他计较,垂眸看手机,咬了下唇,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下一秒,宴椁歧懒洋洋的声线,轻飘道。


    “发给我。”


    她准备点开导航软件的手指撤回,没骨气的将地址给他发了过去,没办法,国外用的这个导航软件她不是很擅长。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盛衾这个人任谁相处过后都会说她是个极其有耐心,温和的人。


    但此刻,她看着酒吧里的昏暗光线,努力压制心底的怒火。


    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好了吗?”


    宴椁歧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冷冰冰的且欠揍。


    “急什么?这么着急去见他,你怎么不干脆飞过去?”


    盛衾:“?”


    她眉头紧蹙着,觉得荒唐,暂且不提他让自己飞过去的话,就说时间上的不足。


    盛衾开口反驳道:“什么啊?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一会儿还要赶回民宿呢?晚上还要收拾行李,你是觉得时间很宽裕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


    是某人拖着腔调若无其事地哦了声。


    盛衾:“……。”


    她刚要拿手机自己导航,就听见了,机械女声从旁边的副驾驶位响起。


    两人一路没说话,盛衾完全无法共情十分钟前在酒吧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这分明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和麻烦,还不如直接打车去呢,省时省力。


    ——


    咖啡店门口。


    盛衾走在前面,拉开门后,见后面那个身影没跟上,没吭声,扭过头看他。


    宴椁歧抬眸,两人视线碰撞。


    几秒后,他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盛衾想起Daniel给她发消息,是希望她一个人过来见他。


    她没再给出反应,转过头,开门进屋。


    其实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盛衾就知道Daniel想要说什么。


    但现在坐到他面前却依旧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有些懊恼不知如何拒绝对方。


    在盛衾心里,Daniel跟别人终归有所不同,她性子虽然温和如白水但这么多年拒绝人习惯了,便也没有了负罪。


    只是Daniel的喜欢似乎是长久的,隔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当事人站在她面前一如当初那般跟她表白,盛衾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而这个人,在无数个她不知道的日夜里,可能跟当初她一样抱在期盼和希望。


    Daniel笑着看她,说:“你一定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盛衾长睫煽动几下,点头:“嗯。”


    “其实,你的答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从出发去找你的那一刻。”Daniel释然道,“说点你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的?


    盛衾一头雾水地应了声:“好。”


    “我应该也没有多喜欢你,毕竟只是偶尔会想起你,我还是会不断的谈恋爱,只是那种惊艳感和得不到的感觉一直在我身体里骚动。我当时从琳琳嘴里得知你消息的时候,就知道我过来找你会是这样的结局。”


    Daniel水灵灵的眼睛逐渐有些湿润,继续道:“因为琳琳说,你是个极其理智且明白自己目标的人。你不会因为任何人去改变,但我还是想博一个可能,也是想让自己死心。不然,我每次谈女朋友总留着一个角落真的不好。你看,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就连你的性格都是听说……。”


    盛衾听着也难免有失落,但她没说话,不知该说些什么。


    抬眸,视线透过窗户和外面站在蓝调时刻天空下的人目光交叠。


    Daniel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笑,问:“你当时说的那个喜欢的人,是他吗?”


    这对于盛衾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毕竟是连当事人都知道的事情。


    盛衾轻嗯了声,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按照你前几天的说法,他拒绝你了。”Daniel继续说,“但……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他很在意你,甚至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了解你。”


    盛衾握着小勺在咖啡杯里搅拌,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记性好?”


    Daniel被逗笑,说:“盛衾,虽然当初我们几乎没有相处时间,但我能感觉到你的底色没变,只是有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消弥了。”


    盛衾:“什么东西?”


    Daniel:“一份勇气。”


    盛衾笑着晃了晃头:“哪有人会一成不变啊。”


    Daniel也笑:“是啊,我也在变。起初,我以为我会一直保持对你一见钟情的喜欢,可后来我谈恋爱的次数越来越多,你在心里只留下一个小缝……。”


    盛衾接话:“现在,这个缝也被填满了。”


    从咖啡店出来,盛衾没主动说话,两人并肩走了两步。


    宴椁歧:“他人呢?”


    盛衾:“他不跟我们走了,有自己的事情。”


    宴椁歧语气带着点不耐烦:“有什么好聊的,聊那么久。”


    盛衾停下脚步,看他,一路上积压的情绪有了出口:“我又没让你在门口等,谁让你自己不回车里。”


    “盛衾?”宴椁歧不怒反笑,说,“你跟我喊什么?”


    盛衾缓缓吐出口气,看向别处:“我没喊。”


    “你跟别人那谈话谈不开心了,拿我撒气?”


    他语气像是质问,可那双浅棕色眸子里满是笑意,像是来了兴致。


    她抿抿唇,发觉这个男人是真的会上纲上线,她完全不是对手,干脆低头解释。


    “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拿你撒气。”


    宴椁歧喉结滚了滚:“狡辩,你跟别人怎么不这么凶。”


    她凶吗?再说这人对自己完全没有认知,也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盛衾忍无可忍,低着头小声嘀咕了句。


    “还不是你比较气人……。”


    “你说什么?”


    宴椁歧舔舔嘴唇,被气笑了,单手叉腰,另只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强制她和自己对视。


    视线对上一秒钟,被盛衾躲闪开,她别扭地移开被他轻捏住的下巴,怂了。


    “没什么。”


    盛衾了解这个人的脾气秉性,不想闹得很僵会影响后面的行程。


    他垂眸,视线从她脸上转移至别处,佯装无意问起:“他又跟你表白了?”


    盛衾缓冲了几秒,模棱两可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宴椁歧冷哼了声,而后语气又降下来,问,“你怎么说?”


    盛衾抬脚往前走,淡淡道:“我没说什么,毕竟根本就不可能,我们的地理位置和性格都不合适。”


    宴椁歧:“就只是不合适?”


    盛衾:“嗯。”


    宴椁歧:“没别的?”


    盛衾:“什么别的?”


    “盛大小姐,您也是真够奇怪的。”宴椁歧神情复杂,轻声问,“人家谈恋爱最重要的不都是喜欢吗?合适?地理位置?喜欢不重要?”


    盛衾温声道:“喜欢……没有那么重要吧。”


    沉默片刻后。


    宴椁歧:“是不重要,还是你标准太高了?”


    盛衾:“?”


    宴椁歧:“你要是按照我这个标准,恐怕是很难找到了。”


    盛衾:“……。”


    盛衾此刻扩张的瞳孔都不足以表达她的震惊和无语。


    她真的有些好奇,这个人是如何做到云淡风轻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她抬眸,视线碰撞地那一刻,她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来。


    那副表情,仿佛再说,你该不会还喜欢我?对我念念不忘?


    盛衾赶紧低头,加快脚步,她的疯了,竟然想跟他辩驳。


    ——


    去酒吧接完三人回到民宿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几人忍着酒劲的困乏和无力收拾行李,疯狂吐槽。


    丁欢喊道:“天啊!早知道不喝那么多了!”


    “你还好意思喊啊!”秦任无奈连连叹气,“我被你灌了那么多酒,我都没说什么呢?”


    陈宇累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别吵了,快收拾吧!”


    秦任半开玩笑道:“有人喝多了闹事装b,有人喝多了收拾行李,这个世界的真的很可笑!”


    “这件事就足以说明,人喝多了都是有意识的,只是身体没劲而已,你要是说隔天断片不记得了还算正常。”丁欢大声喊道,“以后我要是在碰到那种拿喝酒装b找借口的男的,我就一个巴掌扇醒他。”


    “额……。”盛衾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轻声为他们提出个解决方案,“其实……你们也可以明天早上起来收拾……。”


    她话还没说完,被三人齐刷刷地出声打断。


    “不行!”


    “好吧。”盛衾被吓了跳,缓慢点了点头。


    宴椁歧从她身侧经过,半蹲在冰箱旁边的柜子前拿出猫罐头。


    罐罐闻着味自己就过来了,埋头吃,任由他的大手在它身上抚摸。


    盛衾没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地盯着这个画面一动不动。


    直到,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出。


    “你收拾完了?”


    她稍愣了下,似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轻嗯了声后,抬脚往前走准备识趣离开。


    没想到,男人起身跟在她身后走,又问:“行李箱装完了?”


    盛衾不明所以地嗯了声,脚步没停。


    她行李向来精简,通常一个行李箱搞定。


    这次出差由于时间跨度长,已经增加了许多,可就算是如此,一个大尺寸行李箱外加一个能装的背包,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二楼,打开房间门的前一秒,她仰头看向身后仅仅差距半米的宴椁歧,稍显困惑。


    温吞提醒道:“这……是我房间。”


    宴椁歧嗤笑了声:“我知道啊。”


    盛衾:“?”


    她没继续说话,但开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下一秒,男人越过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瞬间,周遭的气息全部被其笼罩,她整个人仿佛是在他怀里的。


    盛衾侧过脸,抬头看他,敛声屏息,眼神里的警惕丝毫不带遮掩,心脏疯狂跳动,像是要冲出身体。


    他没有立刻开门,低垂下眉眼似笑非笑地和她对视,那双懒散缠绵的眸子闪过一丝戏谑。


    距离太近,她能清楚的闻到他今天的香水味,跟往日不同,可能是刚洗过澡的换上睡衣的缘故,格外的清爽干净却又香味明显,全部垂下的发丝遮住他冷感的骨骼,显得柔和些。


    “怕什么?这会儿又不是你占我便宜的时候了?”


    说完,他推开门,越过她进了屋,独剩她站在原地凌乱。


    她什么时候占他便宜了?


    “进来啊。”


    宴椁歧稍有不耐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落入耳膜。


    她缓过神,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盛衾正苦思冥想他大半夜不睡觉到她房间干嘛的时候,就看见宴椁歧将她整理好,明天早上用不到的行李箱推了出来。


    宴椁歧:“是这个吗?”


    她呆滞地点了点头,就在人和行李箱经过她侧身的时候,她下意识拽住行李的拖杆。


    宴椁歧看她,眉梢轻抬:“干嘛?”


    盛衾没明白他半夜把自己行李拖走这个行为的动机,也不理解,他为什么总是能理直气壮的。


    “我……行李箱……。”她半天只憋出一句不痛不痒的问话,“怎么了?”


    宴椁歧不准备逗她了,不咸不淡道:“明天不是赶时间吗?先把行李拿下去装车。”


    “哦……。”盛衾想起刚才他在他客厅把行李拖到外面的举动,恍然大悟,“好,那麻烦你了。”


    “不然,你以为呢?”他舌尖抵住脸颊,又来了兴致,“入室抢劫啊?”


    盛衾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好心,外加晚上开车时她被气的头脑发昏,都没把他的行为往正常方向靠拢。


    “嗯?”她心虚装傻,晃了晃头,“没有啊,刚才就是觉得有点太麻烦你了,其实我自己送下去也行。”


    宴椁歧面无表情道:“是吗?”


    盛衾瞬间妥协,这个大行李箱装满还是挺沉的:“要是方便,你帮我也行。”


    ——


    隔天,盛衾被闹铃吵醒起床后,本以为自己是最快的那个。


    结果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已经整装待发,一双双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丁欢瘫坐在沙发上:“衾姐,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除了已经在车上的宴椁歧以外,其他三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盛衾心里发毛。


    她本想着提前留出一个小时时间能稍微宽裕点,不至于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谁知道他们昨天晚上硬是挺到收拾完才睡,更要命的是,她忘记把提前预留一个小时的时间告诉他们,就累的睡着了。


    盛衾尴尬的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着,大家可以一起吃个早饭嘛。”


    丁欢:“……。”


    秦任:“……。”


    陈宇:“……。”


    直到上车了,丁欢和秦任还在吐槽。


    丁欢:“衾姐真的太坏了,自己睡觉让我们提前起来,在客厅等了半个小时。”


    秦任叹口气,脑袋还迷糊着。


    前面开车的陈宇已经没忍住笑出来,感叹道:“这事不像是阿衾的干出来,更像是宴椁歧这厮能干出来的事,学坏了。”


    当事人像是没听见秦任吐槽似的,也跟着笑,盛衾抬眼,视野被男人半张勾着唇的侧脸占据。


    心里有些不服气。


    她怎么可能有他那么气人!


    ——


    找了个地方将车寄存后,几人掐着时间上了轮船。


    这次盛衾选择的是一艘超豪华游轮,下午上船,第二天早上就会到达他们要去观测的海岛。


    听说岛上大部分游客都是游轮靠岸时在岛上闲逛的,所以平时除了长期度假的人,可以用人烟稀少几个字来形容。


    本来大家都想着上船就补觉,结果除了盛衾和宴椁歧以外,其他人上船之后就开始吃喝玩乐了。


    苦就苦在盛衾没抢到带阳台可以通风的房间,有窗户但是是封死的,加上晕船,待久了,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吃了片晕船药后,胃有点不舒服,盛衾从床上爬起来去了丁欢他们所在的餐厅吃东西。


    这个时间不上不下,不是饭点,人很少,餐厅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他们坐在靠落地窗旁边的位置上。


    Light em up light em up


    Tell me where you are tell me where you are


    The summer nights the bright lights


    And the shooting stars they break my heart


    Im calling you now but youre not picking up


    Your shadows so close if you are still in love


    Then light a match light a match


    Baby in the dark show me where you are


    Oh love


    How I miss you every single day


    When I see you on those streets


    Oh love


    Tell me theres a river I can swim


    That will bring you back to me


    Cause I dont know how to love someone else


    I dont know how to et your face


    Oh love


    吃完饭,盛衾盯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发呆,阳光明媚,云朵身后是散淡的光,如同被晒化般。


    丁欢问:“衾姐,等会儿好像有表演,要去看吗?”


    盛衾晃了晃头:算了,我有点不舒服,回去看看还能不能睡着。


    “晕船吗?”陈宇关切问,“我那有晕船药。”


    “有点,已经吃过药了。”盛衾点头,想起什么问,“对,咱们放在修车店的车,是不是忘记说寄存的事情了?”


    陈宇:“我问过阿辞,他说已经搞定了,应该是店主同意暂时放在店里了。”


    盛衾:“那就好。”


    秦任:“衾姐,别操心这些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盛衾轻笑:“好,你们去玩吧。”


    临走时,丁欢还朝着她比打电话的手势反复提醒她。


    身侧大家说话的白噪音没有了,十分安静,音乐声逐渐放大。


    God I miss you every single day


    And now youre so far away


    Its breaking me Im losing you


    We were far from perfect


    But we were worth it


    Too many fights and we cried but never said were sorry


    Stop saying you love me


    Youre calling me now but I cant pick up


    Your shadows too close and Im still in love


    The summers over now but somehow it still breaks my heart


    We could have had the stars


    Oh love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关于爱情的歌曲,永远都是那么痛彻心扉那么撕心裂肺。


    盛衾想起昨晚和Daniel的对话,会不会就像Daniel说的,现在对于宴椁歧的情绪起伏和偶尔心脏鲜活的跳动,只是一种爱而不得的躁动感和年少时的惊艳。


    她不得不承认,面对对方时不时的警告试探和理所当然以为她还深陷其中的表现,她无法准确的说出个不字。


    因为盛衾心里很明确,即使表白失败,即使已经过去半年多甚至快一年的时间,那些扎根在土地里面的依恋是无法轻易拔出的,那是藏在时光深处的碎片。


    盛衾小口地喝着杯子里的白开水,扯了下唇角。


    也许根本就不需要说出那个不字,她不需要给任何人这个答案,包括她自己。


    裘琳琳说的对,她是个极其理智的人,似乎天生就有分析利弊要害的能力。


    也许盛衾自己都没意识到,宴椁歧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切实的救赎,而且尘埃中的光,让她看清,然后自己去做取舍最终选择自己的生活。


    她是她自己少女时期的英雄主义。


    所以,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自己的预料之内,在被铺盖的情绪里找理智,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爱情对她来说重不重要,至今为止,盛衾都无法衡量。


    只是她知道,少女时期她最爱一个人,却可以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不表明心意,从此,天各一方。


    大学时,她可以跋山涉水去看他,也可以得知他未来的规划时,收回自己仅有的失控,各奔前程。


    工作后,明明他已经近在迟尺,却再次因为工作原因和一时的胆怯轻易放弃,没有主动争取。


    直到她觉得万事俱备,才决定勇敢一次去争取。


    爱吗?爱吧,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或许,她已经拿出所有的爱了。


    盛衾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宴椁歧昨晚的问题,她会那样回答,爱不重要,喜欢不重要。


    她的情绪很少见,不理智的时候更加稀有。


    如果要谈恋爱,结婚,对方是宴椁歧,她会认为爱很重要,甚至是最重要的,比其他所有选项都重要。


    但,如果对方是别人,喜欢和爱瞬间就变的无足轻重了,那个明晃晃的合适最重要。


    离开餐厅后,盛衾回到房间洗完澡后便觉得脑袋愈发沉重,不到片刻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海水已经从蓝色变成深不见底的黑。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


    游轮上信号很差,无聊之际站在窗边看海,越看越喘不上气。


    盛衾穿好外套,将房间内的灯关掉,转身离开。


    夜晚海上风大,露天甲板上已经没了什么人影,盛衾往前走想要在有灯的地方找个位置坐会儿。


    转身,男人在不远处昏黄灯光下站着打电话,身形高而挺拔,仅仅一个背影就能叫人瞬间认出来。


    盛衾没在往前走,海风吹过,将她发丝扬起,忆起从前。


    24岁圣诞夜的表白到19岁去国外见他中间这段漫长岁月里,盛衾在国内见过宴椁歧一次,那时候她已经工作两年。


    见面的日期在她生日前夕,由于生日当天需要出差,盛衾就把每年一聚的室友日,定在了生日前夕,想着晚点走,还能一起跟大家过零点,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过生日。


    盛衾下班之后就直接去了事先订好的餐厅,其他三人毕业之后都留在了北里,大家下班时间都大差不差,脚前脚后到,晚到的就是那边路段堵车,大家都习以为常。


    袁愿感叹道:“阿衾?什么情况你中彩票了?”


    “谁知道呢?收到地址我都吓了一跳,在这吃一顿饭顶我四五个月工资啊!!”王晗肢体语言极其丰富。


    “你那点实习工资,四五个月能有多少,肯定不够!”袁愿嫌丢脸拉着王晗坐下:“能不能小声点。”


    王晗点头:“哦哦哦。”


    胡玲玲最后一个到,跟前面两个反应出奇相似,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盛衾具体的家庭状况,她就是个空壳千金。


    “阿衾,你发财了?房贷不用还了?”


    盛衾笑着回应:“没有啊。”


    “没发财,你过来这么贵的餐厅啊!”袁愿满脸写着惊悚,单手遮住嘴巴小声说,“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盛衾轻声安抚:“走什么啊,我都订好了,再说之前上学的时候不是答应过你们,请你们吃一顿真正意义的大餐吗?以我现在的经济条件只能请这个了。”


    王晗无奈解释道:“当时我们不知道你家里是这种情况啊,所以瞎说的,你现在还得还房贷呢,别闹了,我们走吧。”


    “就是就是,反正菜还没上呢。”胡玲玲也跟着说。


    盛衾把餐单推到她们面前:“菜还没上那是因为我说等你们过来点喜欢吃的,现在就算不吃餐位费加上服务费,也上千了。”


    “啊!”袁愿被吓的不轻,瘫坐在椅子上,“打劫啊这地方,他怎么不去抢啊!”


    盛衾为了让大家好好吃饭,安慰说:“我真的有钱,我祖母其实给我留了挺多遗产的,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准备动,这顿饭,是我的年终奖金,放心吧以咱们四个的食量肯定够。”


    胡玲玲颤抖着手翻动菜单:“啥家庭啊,用年终奖金请客吃一顿饭啊!”


    “没事。”盛衾弯唇,温吞说,“人生就是用来体验的,吃贵点也没什么,就当个体验。”


    王晗看着菜价简直心如刀割:“感觉在吃金子啊!”


    袁愿看了眼旁边椅子上放着的蛋糕,搓搓手:“阿衾,你这……我们订的这个蛋糕,还有准备的礼物感觉都不配拿上来了。”


    “你说什么呢。”盛衾起身,双手伸出去接,“礼物和蛋糕都是情意,我们不这么比,祝我生日快乐就行。”


    王晗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她,笑着说:“生日快乐!阿衾。”


    袁愿和胡玲玲也分别送出,盛衾接过后,笑着感谢。


    “谢谢大家抽空陪我过生日!”


    自从盛衾提前修完学业之后,大家知道她根本想起不来过生日,所以把每年必须聚一次的日期定在了她生日当天。


    对此,盛衾一直很感动。


    袁愿提议道:“等会吃完饭,我们可以在楼下那家咖


    ??????


    啡店吃蛋糕,别影响这边的菜拍照好看。”


    “对,先拍照,这个比较重要!”王晗得意道,“让他们都看看老娘的生活多么纸醉金迷!”


    胡玲玲笑着戳心:“对,你刚分手那个男的肯定羡慕死了!”


    盛衾笑着点头“好,让他羡慕。”


    王晗:“……。”


    ——


    饭后,几人按照原定计划在楼下咖啡馆吃蛋糕,饭点,咖啡店人少,选了个落地窗的位置,视野最佳,可惜冬季白天短,早早的就天黑了。


    不然夏天傍晚在这个位置能最清晰的看到晚霞,这边距离台里不远,盛衾没思路时经常过来找灵感。


    袁愿将蛋糕摆好,插上蜡烛,让盛衾闭上眼神。


    王晗打岔:“咱们不是最好等零点在许愿吃蛋糕啊?”


    盛衾闭着眼睛没敢睁开,问:“不是,你们插好蜡烛了吗?”


    “额……。”胡玲玲说,“插好了。”


    “那就点吧,我刚才没吃饱。”盛衾闭着眼睛,开玩笑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蛋糕到凌晨吗?”


    袁愿笑着将蜡烛点好:“可以了,许愿吧。”


    盛衾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念道。


    “希望宴辞平安顺遂,完成想完成的事情。”


    几秒后,她笑盈盈地睁开眼睛,吹灭正在燃烧的蜡烛。


    胡玲玲抬手将蜡烛摘掉:“好,吃蛋糕吧。”


    盛衾站起身,将蛋糕切好分给她们,最后给自己切。


    她刚坐下,舌尖碰到奶油。


    “阿衾!”袁愿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某个方向,“那人好像是你暗恋的那个男生,他刚才好像看我们呢,我跟他对视了,绝对是他!”


    “是他!”窗外的人,哪怕相隔不近,看不清具体的容貌,但宽肩窄腰还有那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即使只见过照片也认得出,胡玲玲激动喊道,“是他,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我去!”王晗被惊的愣在了原地,“这腿,比我命还长!”


    盛衾呆滞在原地,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视线依旧低垂着,落在切好的蛋糕上。


    她显然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毕竟又是一个三年过去了。


    万一不是他呢,万一是他呢?


    几秒钟的挣扎里,理智被情感的浪潮吞没,她抬眸,男人站在路灯下打电话的背影逐渐占据盛衾的视野,从最初的清晰变得模糊。


    她没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凭借一股冲动跑出咖啡店,站在他身后。


    宴椁歧像是知道她站在身后,撂下手机后,自然地转过身,看到她也一点都不惊讶。


    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盛衾尽量保持平和,但最终还是败下阵主动移开视线。


    她没敢仔细看他,只感觉男人模样未变,行为举止上似乎变得沉稳了许多。


    “生日快乐。”


    她没抬头看他,却能明显感受他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


    “还没到呢。”


    “我知道。”


    盛衾鼻头发酸,深呼吸一口气,抬头,问:“你怎么回来了?”


    宴椁歧始终垂眸盯着她:“回来有点事。”


    “事情办完了吗?”她想着出差回来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他。


    他喉结滚动轻嗯了声。


    “什么时候走?”


    “后天。”


    “不好意思,朋友给我过生日,有点激动。”


    盛衾头次感觉生理上的泪水那么难控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说。


    “那……一路顺利,我先走了,朋友等我。”


    说完,她没等他开口,转身离开,落荒而逃。


    海风吹的人清醒,那天她转身回到咖啡店的时候,短短几秒钟,他就已经离开了。


    应该是完全不在意吧,没有一丝留恋,这段,更像是她幻想的独角戏。


    这时候盛衾莫名想起Daniel的话。


    “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他很在意你,甚至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了解你。”


    想到这,她又觉得自己可笑,到现在了还抱有幻想,还在找借口。


    离开甲板后,盛衾去了还在笙歌的大厅,这个时间有很多人在跳舞,到处都是欢快的音乐。


    Its my first night out with you


    Treat me right and buy me shoes


    Let me be your fantasy


    Play with me I wanna be your girl


    Just give me some time Ill be ready


    Do my make-up bathe in my perfume


    Quick shower wont take too long


    Ill be done just sing this song


    So wrap me in plastic and make me shine


    We can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


    Lets build a dog out of sticks and twine


    I can call you master you can call me mine


    Wrap me in plastic and make me shine


    We can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


    盛衾听到这个歌词更想笑,全程甜腻腻的氛围,恋爱小甜歌。


    最可笑的是歌词还是女生主动,尽显卑微,像是在讽刺她一整个下午的思虑。


    Just give me some time Ill be ready


    Do my make-up bathe in my perfume


    Quick shower wont take too long


    Ill be done just sing this song


    So wrap me in plastic and make me shine


    We can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


    Lets build a dog out of sticks and twine


    I can call you master you can call me mine


    Wrap me in plastic and make me shine


    We can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


    Lets build a dog out of sticks and twine


    I can call you master you can call me mine


    热闹非凡的环境里,恋爱甜歌,大家都沉浸在舞蹈中。


    大厅里热,盛衾罕见的要了杯冰水,看上去颇有点深夜买醉味道。


    她举杯,唇刚刚碰到杯身,冰凉的触感仅存在了一秒,被一只漂亮的手扯住手腕拦下。


    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


    “甲板上吹风吹糊涂了?自己什么酒量没数?”


    第48章 下雪 生理期?


    音落,盛衾心下停滞几秒后缓慢地抬起眼睫。


    男人身后华丽的场景瞬间失了颜色,她像是跌入一个幻境,他的眉眼以及轮廓逐渐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知道为何,有那么一刻,盛衾像是回到从前那个落荒而逃的小姑娘身上,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她眼眶红了一圈,没回应他的话就盯着他。


    宴椁歧眉头微蹙,喉结滚了滚,开口嗓音发哑:“怎么了?”


    盛衾回过神,垂眸,温吞吞说了句:“可是我没喝酒啊,我喝的是水。”


    明明她语气很正常,可听到别人耳朵里平添了几分委屈。


    “没喝就没喝呗,委屈什么?”他在旁边的椅子坐下,一侧胳膊松散地搭在台子上,低鄂看她,眼睑的红有些刺眼,“谁欺负你了?”


    她迟缓了几秒,长睫煽动抬起,刚好对上他垂下的视线。


    盛衾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耳廓发烫,没吭声眼睫又迅速垂下。


    下一瞬,宴椁歧忽地俯下身子靠近,差之毫厘,几乎是贴着她的唇边闻了下,盛衾没躲开,心跳似有若无地停跳了片刻,全程屏住呼吸,直到他又若无其事地离开。


    他身子散漫地靠着吧台,盯着她,鼻音轻嗯了声:“还真没喝。”


    盛衾像是石化了般僵硬在原地,心口痒痒的,像是有片羽毛拂过,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傻了?”


    人声鼎沸的空间里,她似乎只能清晰听到他勾着唇的调侃声,停在原地像是掉了线的机器人。


    宴椁歧侧过脸嗤笑声,胸前轻微起伏,舔舔嘴唇后又侧脸看她,挑逗般说。


    “你脸红什么?”


    盛衾心脏高高悬着,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却还是伸手握住冰凉的杯身,找借口说。


    “这里热,所以点的冰水。”


    说完,她像是怕他不信似的,举起杯子要喝,做个示范给他看。却再次被他拦下,四目相对,她疑惑看他。


    宴椁歧移开视线,指节抬起碰了下鼻子。


    “你应该快生理期了,少喝点冰的。”


    生理期?


    她指尖点了点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屏幕,瞄了眼上面的日期,身子一顿,上个月确实是在这几天。


    盛衾抬眸,目光落在他寡淡的侧脸上,后知后觉,心尖酥酥麻麻的。


    两人默契的沉默使得周遭的氛围很是诡异,即使大厅内充斥着浪漫甜歌的氛围。


    她极小声嘟囔了句:“记性还挺好。”


    宴椁歧哼笑了声,抬眸视线掠过她,最终停在别处,不咸不淡道。


    “是你太笨,今天晚上格外笨。”


    盛衾:“……。”


    她今天确实被晕船搞得晕乎乎的,有些迟钝,没再出声吐槽,低头,心里默默说了声。


    这听力未免太好了点吧!狗耳朵!


    再次抬眼时,猝不及防对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眸子。


    宴椁歧:“盛衾?”


    盛衾:“嗯?”


    宴椁歧:“骂我呢?”


    她一怔,心虚地咬了下唇,笑脸盈盈说:“没有啊。”


    他没揪着这点不放,起身往前走,两步后,又停下,插着兜往后看,挑眉。


    “走啊?”


    盛衾拿起台子上的手机,问:“去哪啊?”


    “大晚上的能去哪?睡觉呗。”


    他们房间离的不算近,也不顺路,干嘛非要一起走。


    她皱眉不解,但还是跟在了后面。


    走廊岔路口,盛衾不动声色地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盛衾?”


    听到声音她下意识回过头,看向他,对上那道晦暗不明的视线。


    “你刚才在甲板上……。”


    盛衾怕他又觉得自己故意站在那偷看他,对他别有所图,赶忙胡乱编了个理由。


    “本来想着待一会儿,但是风太大了就……。”


    “好……。”


    她话还没说完被宴椁歧打断,他像是突然没了兴致听她说下去,转身就走。


    盛衾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一头雾水,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算了,她向来搞不懂他。


    回到房间洗完澡后,盛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船上信号又差,剪个视频都转圈圈半天,让人不由得心烦。


    她关掉电脑躺下,一侧耳朵压在枕头上,静下来,船上那种晃晃悠悠的漂浮感便逐步上升。


    也不知道罐罐在宴椁歧那里乖不乖?


    小猫会晕船吗?


    她迫不及待想发个消息问问,却想起宴椁歧刚刚的那个眼神。


    盛衾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当时表白失败就已经做好这辈子不会再见的准备了,可偏偏又在危急关头遇到,又莫名其妙的相处了这么久?


    这个世界还真会折磨人,不至于让你疼,但总是让你忘不掉,反复记起曾经。


    深思熟虑过后,消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思绪过于活络直到后半夜她才好不容易进入睡眠状态,隔天早上没用别人叫,盛衾是一行人里第一个出现在餐厅的。


    秦任打着哈欠,感叹道:“衾姐,还是你厉害,居然这么早就起来叫我们吃饭。”


    盛衾苦涩地扯了扯唇,她也想多睡一会儿,但醒了之后就死活睡不着了。


    “衾姐,你不会没怎么睡吧?”丁欢侧过头靠近她打量,“一晚上没睡?”


    “后半夜睡了点。”盛衾解释,“主要是我白天睡了,所以有点睡不着。”


    “哎呦!”丁欢无奈道,“真羡慕,熬夜没有黑眼圈也不长痘!”


    陈宇端着盘子从后面走过来,说:“你这还没回国呢,过回国内时间了?”


    盛衾:“没办法啊,晕船,什么时候能睡着,就什么时候睡吧。”


    秦任问:“歧哥呢?”


    陈宇:“他不吃了,收拾东西呢。”


    “歧哥收拾东西确实比较费劲。”丁欢笑着说,“毕竟东西多。”


    秦任咬了口面包片,说:“歧哥每天跟走秀似的,我都不敢跟他站一起显得我很土狗!长成这样居然也这么卷!”


    “这叫时尚感浑然天成好吗?帅的毫不费力!”丁欢反驳道,“谁都跟你一样,这个世界还会有大帅哥吗?”


    丁欢看向一旁安静吃饭的盛衾,继续问:“衾姐?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歧哥就这样吗?那个时候应该很年轻吧,毕竟现在也才二十多岁。”


    “嗯……。”盛衾放下手里的三明治,思考片刻说,“性格上有些地方变化挺大的,穿衣服打扮方面一直这样,上学的时候就算穿校服都感觉跟别人不一样。”


    “在一起?”陈宇惊讶地看向盛衾:“阿衾?什么时候的事情?”


    盛衾赶紧摆手解释:“不是那个在一起,他们瞎说的。”


    “哦……。”陈宇点头,又自问自答道,“小欢,你是不是想问他是一直都这么骚吗?是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任满脸好奇,问:“那歧哥和衾姐上学的时候,是不是都是学校特别出名的那种。”


    “显然是了。”陈宇眉头一皱,想起些往事,“阿衾,你别说,那个时候你们不是经常传绯闻吗?”


    丁欢惊了:“绯闻?”


    陈宇开始找补:“但他们本来就是公认的青梅竹马,接触多,所以有绯闻也正常。”


    公认的青梅竹马?


    盛衾弯唇笑着没解释,这件事上,就能看出谣言是如何传开的,以及,谣言的杀伤力。


    船靠岸后,蔚蓝色的大海和阳光下金黄的沙滩相呼应,以及四周大片大片的绿色植物生机勃勃。


    从人迹罕至的沙漠到了这种以休闲娱乐闻名的海岛,无一例外,大家脸上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向往。


    “哇!”丁欢激动地指向前面不远处的环岛公路,“这么小个岛还有公路啊?居然还有跑车!”


    秦任手舞足蹈道:“咱们是不是可以租一辆开车玩。”


    “可以啊!”陈宇马上附和道,“尽情的玩,前段时间简直被憋坏了!全场消费由我们宴大少爷买单!”


    盛衾看过这边的图片,但真正肉眼看到的时候还是挺震惊的,这就是开发完全的度假区,各种设备和商铺应有尽有,完全没有一点野外海岛的影子。她开始隐隐有些担心,海龙卷的报道虚实。


    ——


    办理好民宿入住之后,行李还没放好,丁欢就迫不及待拉着其他几人去租车环海。


    由着心意选了辆最贵最炫酷两门四座的敞篷超跑。


    盛衾本身对这个就没兴趣,轻声说。


    “你们玩吧,我在咖啡店等你们。”


    丁欢拉住她胳膊说:“衾姐,你跟着我们先玩一次嘛,租都租了,我们后面可以多跑两圈啊!”


    盛衾听这话有点不对,问:“你们租多久啊?”


    “不知道,歧哥付的钱。”秦任边摇头边上了后车座。


    丁欢也在后面坐下,说:“快啊快啊。”


    “阿衾,你先配合他们转一圈吧。”陈宇笑着宠溺道,“阿辞也就能开两圈陪他们玩一会儿,保不齐他们还想玩,最后还得是我开。”


    看着丁欢如同小孩买玩具般渴望的眼神,盛衾还是败下阵,她不想当一个扫兴的大人,硬着头皮上了副驾驶。


    沿海公路上,一辆红色的敞篷超跑飞驰而过。


    车内音乐伴随着风呼啸而过,午后阳光毒辣,路边没有遮挡物十分刺眼,盛衾抬手挡在眼前,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放空。


    “盛衾。”


    嘈杂纷乱的环境里,后座两人的呼喊声中。


    盛衾隐约听见她的名字出现在歌词停顿处,她大脑做出反应,看向声源处。


    在她看向他愣神的短暂时间里,宴椁歧动作迅速地将脑袋上的棒球帽摘下,扣在了她头上。


    自然到,像是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她头上本就有一顶棒球帽,她眼前本就有一处阴影。


    盛衾呆滞在原地,男人将两侧落下的红色发丝撩起,刚落下又被迎面的发丝吹的昂扬,阳光下,张扬又耀眼。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黑色墨镜占领了那张脸的绝大部分,他人生的挺拔高大,衬的位置都狭小很多,姿态自由且散漫。


    片刻后,只见他流畅的下颌线条动了动,唇角轻微勾着漾起好看的弧度。


    她没反应过来,像是机器人断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两秒后,一只手轻缓地放在了她的脖颈后面,将她侧倾的脑袋摆正。


    耳边传来句。


    “差不多得了,再好看你也不能一直盯着看啊。”


    “?”


    第49章 下雪 最重要的人?


    晕船的症状还未完全消退加上刚才超跑的轰鸣声,下车后,盛衾整个脑子都乱糟糟的搅和在一起,手掌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强撑着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坐下。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遍,她才反应过来,接起。


    旁边丁欢和秦任由于谁先坐副驾驶的争论声盖过手机里的声音。


    盛衾起身走到房檐阴影处的最边缘,轻声问。


    “师父,怎么了?”


    邹民问:“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啊?在干嘛呢?”


    “啊?”盛衾回头看了眼已经分配成功上车的两人,温和解释,“我们刚下船,就放松放松……。”


    邹民了解盛衾的行事风格,台里就没有人能拒绝跟她一起共事,不管她出现在什么项目里,那块饼最终一定会成为香饽饽。


    “你也别太惯着他们了,总是迁就别人。”邹民叹口气,继续说,“预算还够吗?”


    盛衾抬眸看向远处山峰和大海相连,放空思绪,轻嗯了声:“预算挺充足的,我们平时开销不大。”


    “我还不知道你啊!”邹民责备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宠溺,“别什么都自己掏腰包,能报销的就报销,太贵的东西就避开。”


    盛衾弯唇笑轻嗯了声,乖巧道:“我知道。”


    “你知道?”邹民根本不信她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叮嘱,“有什么活让秦任和实习的那个小姑娘做。”


    盛衾垂眸,为低着头,没忍住笑出声:“师父……。”


    棒球帽的帽檐将她上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只剩下唇边明媚的笑,身后以及脸颊两侧是她随意挽起的发丝垂落,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盛衾穿衣服向来简约,怎么舒服简单就怎么穿,白色吊带,外面搭配的薄纱材质浅粉色低饱和外套,还是她怕自己紫外线过敏从民宿出发时随便套上的。


    亮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透亮,下身是宽松的浅色牛仔裤和白色球鞋,低调又温和,像是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却又一种让你只看一眼就忘不掉的惊艳。


    邹民就这么一个徒弟向来护着她,台里人都知道,就算是大领导参加的聚会,盛衾也是说不去就不去,更别说两个实习生跟盛衾一比,在邹民心里自然更加没什么份量。


    “我说的有错吗?他们年轻啊,就应该多出力!”


    盛衾没反驳,她不傻当然知道谁对她好,有时候她甚至会恍惚,师父的爱跟父爱有相似部分吗?


    如果有,那拥有父爱的人也太幸福了。


    “师父?您最近过的还好吗?”


    如此郑重又生硬的嘘寒问暖确实是盛衾的风格,但邹民还是愣了下,最近扯回到工作方面。


    “挺好的,你呢?你们那边工作进度怎么样了?”


    盛衾轻声逐一回应:“我挺好的,我们这边进度已经完成一半了,估计年后不久就能回去。”


    邹民:“嗯……行,那我挂了,我这边快收工了。”


    盛衾:“好,别总是盯到这么晚,注意身体。”


    邹民:“知道,你在那边也是一样,注意安全”


    盛衾淡淡嗯了声,问:“师父,您没忘记交代什么事情吧?”


    “没有!”邹民叹口气,“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我就是提醒一下。”盛衾温声说,“师父晚安,早点休息。”


    邹民:“好,挂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盛衾:“好。”


    自从跟盛路撕破脸皮之后,盛衾就再没回过滕宫十三号,逢年过节几乎都是在台里过或者出差,如果过年当天在北里,晚上她大概率会被邹民叫到家里和他们一起过除夕夜。


    细细想来,如果说对于家的归属感,除了她自掏腰包在北里买下的小家以外,就只剩下邹民这个人了。


    电话挂断后,盛衾盯着眼前景色放空,唇还始终保持刚才弯起的弧度。


    眼前递过来的水将她视野遮住,她下意识回头看,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在光晕下柔和很多,墨镜被他卡在发顶搭配他一头红发,看着更装更拽,不像什么正经人。


    “跟谁聊呢,至于傻笑成这样?”


    盛衾接过水,应声道:“我师父。”


    宴椁歧:“师父?”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笑盈盈地说:“我去台里工作,就是因为当初他从垃圾桶里把我的简历捡出来,还让我留在他身边实习,他对我很好。”


    宴椁歧低垂着眉眼,盯她,轻声问:“有多好?”


    “比他们好……。”她知道,他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我不知道,应该是种家人的感觉……。”


    他侧过脸看向别处,双手叉腰,佯装无意地问:“跟你那位好哥哥比呢?”


    好哥哥?


    盛衾知道他说的一定不是盛朗,那还有谁?


    见她满脸疑惑,他冷哼声:“装……。”


    沉默片刻后,宴椁歧下颌动了动,说:“温洐啊。”


    盛衾像是被这句话难到了,停在原地没了下一步动作。


    “有那么难选吗?”


    “不一样。”她抿抿唇,分析道,“师父对我来说更像是家人,洐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宴椁歧浓密纤长的睫毛煽动几下,眸色愈浓。


    “那要是非让你选呢?选一个认识的所有人里面,最重要的?”


    所有人里面。


    最重要的?


    盛衾看向他微低下头的冷淡侧脸,心脏鲜活有力地跳动了下,脑海里,都是初见他躺在藤椅上的少年模样。


    明明仅一瞬,她就有了答案,但她还是装作难为情般,说。


    “这怎么选啊,大家都很重要……。”


    宴椁歧抬眸,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散漫且探究的目光。


    怕他揪着不放这点,她有些虚张声势地说:“你怎么不选?”


    他笑了,不咸不淡道:“我不选。”


    “你自己都不选,还让我选?”盛衾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发出质疑。


    “我让你选你就选?”他语气懒洋洋地听着十分欠揍,“平时也不见你这么听话。”


    她将瓶盖拧开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声反驳。


    “神经病,干嘛要听你的话。”


    “你说什么?”不出意外又被他听见,宴椁歧笑着质问。


    盛衾低垂看地面,没吭声。


    “盛大小姐,又在偷偷骂人了?”他拿腔带调地拖着尾音。


    这次她甚至没出声,只是嘴巴动了动。


    “没偷偷,就是正大光明的。”


    宴椁歧忽然半蹲下身子,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让人避无可避。


    她心口一紧,抿抿唇,悄无声息地移开视线,耳垂红的能滴出血。


    “没偷偷?那你刚才干嘛呢?说单口相声?”


    “……。”


    宴椁歧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拯救了盛衾的尴尬。


    他临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等她回到民宿看到丁欢和秦任在客厅玩游戏才知道,陈宇那边收到了救援电话。


    丁欢挖了勺冰淇淋放到嘴里,说:“陈哥他们跟着咱们可真是有福了,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来活了,好像还是在山上。”


    “哈哈哈哈哈。”秦任半开玩笑说,“估计让你给克的。”


    “我克的?”丁欢无语一个白眼过去,反击,“你怎么不说你啊?”


    盛衾弯腰抱起沙发上的罐罐,问:“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丁欢摇头,“走的特别着急,毕竟天黑了就不好找了,上山下山也危险。”


    玻璃窗外红色的超跑有些显眼,盛衾点头轻嗯了声,问:“这车到底租了几天啊?怎么还没还回去?”


    “我们也不知道,我当时问了一下,价格太贵了就把我给劝退了。”秦任开口解释,越说越没底气,“结果没几分钟歧哥就把车开出来了,还说,随便玩,到时候他还……。”


    “好,我知道了。”盛衾点头继续说,“我上去了,吃饭不用叫我,这边应该挺多店的,你们出去找吃的吧,报销额度都知道?”


    “知道知道!”丁欢笑着,问,“衾姐,一点都不用给你带吗?”


    盛衾晃了下头,温声说:“不用,我昨天在船上没休息好,现在只想睡觉。”


    丁欢:“好,那你好好休息。”


    ——


    回到楼上卧室后,盛衾强撑着困意收拾好行李才开始洗澡。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这次定的民宿楼上房间充足,硬是没人往楼上搬,最后还是固定成在沙漠民宿的局面,楼上只有她和宴椁歧,还是隔壁。


    洗完澡,盛衾看了眼时间,决定还是先喂罐罐吃饭然后再睡觉。


    她端着盛满猫粮的碗在二楼找了半天,半个猫影都没看见,只能问楼下还在打游戏的两人。


    “小欢,你们看见罐罐了吗?”


    丁欢扬起头看她,说:“罐罐没在楼下,应该在阁楼里,我们回来时就是在楼阁里找到它给它抱下来的。”


    “阁楼?”盛衾订房子的时候都没注意还有个阁楼。


    丁欢大声说:“嗯,衾姐,你一直往前走,走廊尽头有楼梯。应该是那个天窗的阳光特别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所以罐罐愿意待在那。”


    盛衾根据刚才丁欢的描述继续往前走,上了楼梯,跟她想象的空旷破旧不同,房子的主人很明显用心打造了阁楼。


    结构上像是木屋,屋顶有天窗。空间不算小被布置的很温馨,有沙发甚至还有个小茶几,正前面是能推开的落地窗,外面是个阳台,跟一楼二楼的现代感不同,这里更显质朴,像是房子原本的模样。


    罐罐果然正如丁欢所说,四仰八叉地躺在天窗下的阳光里,蓬松的毛发似乎在光影下变得更加柔软。


    盛衾蹲下,指尖戳了戳它的小肚子,罐罐立刻蜷缩起来,然后站起走向她手里的碗。


    “吃吧。”她将碗放下,摸了摸它的脑袋后离开。


    回到卧室后,盛衾刚准备躺下,裘琳琳电话没有任何预兆打了过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多,国内这个时间她不用睡觉吗?


    盛衾接起电话去拉窗帘。


    裘琳琳问:“阿衾,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盛衾打着哈欠在床边坐下:“我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你电话就打过来了。”


    “就是我们植物园那个logo,我和宁雪当时头脑一热就定下来了,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想着换一个。”


    盛衾听完她的话,也没明白这其中关于自己的因果关系是什么?


    “嗯……那就换一个呗。”


    裘琳琳缓声说:“对……但我们现在资金有限,你也是知道的。”


    盛衾疑惑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裘琳琳委婉道:“我们一致觉得你上次帮我们剪辑的视频以及网页什么的,审美非常在线,不如,你试着设计一下?”


    “啊?”盛衾惊了,“我吗?”


    裘琳琳心虚地嗯了声:“对啊。”


    “我不会啊?”盛衾一头雾水。


    “没关系,都说了,你尝试一下。”裘琳琳继续道,“不着急,下个月之前把方案给我就行。”


    “不是……。”


    盛衾正说着,对方挂断了,她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没了出口。


    社畜属性,她习惯性地看了眼距离deadline的天数,时间倒是挺宽裕的,还有大半个月。


    但问题是,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根本不会啊!


    盛衾几乎是长叹一口气,躺在床上用被子将整个人都蒙在里面。


    也许是之前几天都没休息好,盛衾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十点,时间长到跟昏迷差不多。


    下楼前,盛衾就在小群里看到昨晚丁欢和秦任在八卦昨天救援回来的两个女生。


    丁欢:“你别说,还真是在哪都能碰到同胞。”


    秦任:“没办法,就是爱溜达,地图刷新到哪里,哪里就有我们的人。”


    秦任:“我刚才听她们口音没听出来是哪里人?你听出来了吗?”


    丁欢:“没有,反正不是北里的。”


    秦任:“你真别说,我感觉很少有女的会不喜欢歧哥这款。”


    丁欢:“一般情况下直女是肯定会喜欢的,这种硬帅的太少了,但我发现她们对自己挺有自信啊!居然敢主动靠近说话什么的,我感觉帅成这样的正常女生很少有敢主动的,特别是歧哥他还不爱搭理人的情况下。”


    秦任:“可能只有你不敢。”


    丁欢:“……。”


    第50章 下雪 你别以为我喜欢过你,就忘不掉你……


    也许是昨晚救援回来之后休息的太晚,直到中午陈宇和宴椁歧都没从房间里出来。


    盛衾醒来之后一直在查海岛这片海域最近一次发生的海龙卷事件,结果不出所料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网上的信息都是碎片化的,很模糊。


    “衾姐……。”丁欢顶着一张刚醒的水肿脸,走到她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真的服了,昨晚你睡着之后,台里那边给我和秦任发了好多资料让我们帮忙整理摘出有效信息,说什么我们在这边太闲了!”


    盛衾马上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昨天那一通电话闹的,说:“没事,我帮你们一起吧,等会发我一些。”


    丁欢惊喜道:“真的?”


    盛衾点头,指尖在鼠标上动动,说:“你要不要喝咖啡,消肿”。


    “好,查什么呢?”丁欢探出个脑袋,看了眼她的电脑页面,“衾姐,你是不是太焦虑了点,这……咱们才刚到这啊,不得慢慢来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盛衾质疑道:“但,我真的查了很多相关资料,根本没找到完整的报道和信息,是不是当初选择地点上我们背调不充分啊?”


    “应该不会吧,咱们当初每个地点都是花了很多心思和心血择优选的。”丁欢啊了声,突然想起什么,“我肯定,我当时看过很多关于这个海岛水龙卷的相关视频,我当时是在两个海岛之间做的选择,因为这个海岛发生的海龙卷危险系数比那个高出很多,所以选择这个了。”


    盛衾垂眸看向电脑屏幕,抿抿唇:“可现在几乎什么都查询不到了,连一条最基本的完整的信息都没有。”


    “啊?”丁欢满脸困惑,将台子上的电脑对准自己,更换各种搜索词条在网上查询,结果都是均没有收获。


    “不可能啊!我不会是精神病记忆错乱了吧?”


    “关于这个岛的信息我们都是在国内调查的,出国之后一直忙着其他的行程,没有刻意去调查后面行程的地点。”盛衾拧眉,继续说,“会不会中间有变故,当地的这些关于海龙卷的新闻视频什么的,全部被下架了?”


    “下架这些东西干嘛啊?”丁欢不解,“不就是个自然气象吗?有这个必要吗?他们会不会太闲了点?”


    盛衾晃了晃脑袋,抬眸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你们手上的工作先放一放,晚上我们一起弄。下午我们先去岛上不同的店里先进行一个大致的采访,先了解一下基本事实情况再说。”


    “好。”丁欢点头赞同道,“这是个好办法啊!既有了采访素材又有了了解当地海龙卷的情况措施。”


    盛衾将电脑关掉,说:“只能先这样了,我先出去分配一下这附近的店,之后发群里,你们吃完饭再出发就行。”


    丁欢应声:“好,衾姐,你不吃饭了吗?”


    “我刚才吃了面包片不饿了。”


    临走时,盛衾不放心嘱咐道:“去采访的时候先别说网上视频信息的事情,就针对海龙卷提问。”


    丁欢懵懵地点了下头,说:“好。”


    ——


    采访一下午过后,盛衾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出现错乱了,当地人的描述跟当初她在网上查询到的资料可以说是两模两样,完全不沾边。


    最可怕的是,她走了三家店,秦任和丁欢也各走了两家,他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像是有人提前培训好的答案。


    晚饭后,盛衾在一楼客厅的一处角落里继续听下午时的录音。


    秦任关心问:“听出什么了吗?衾姐?”


    “唉……。”丁欢小声嘀咕,“现在接个活这么不容易吗?还得干侦探的活啊?谁敢信!”


    秦任轻笑声,说:“你不知道吧,衾姐有有段时间被调去记者组经常当侦探的,没办法,现在的人十句话八句都是假的,你得慢慢撬开嘴才行。”


    丁欢扑哧一声笑出来:“咱们这个行业还真是需要十八般武艺啊,我这个从小犯罪片都不敢看的人,有一天,居然还……当上侦探了!”


    盛衾抬眼看他们,问正事:“你们采访的时候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嗯……。”丁欢撇撇嘴,仔细回想,“感觉他们对于这个岛关于海龙卷的部分都出奇的一样。”


    秦任轻声说:“不仅如此,我感觉他们有点想要回避这个话题的意思。”


    “回避。”盛衾喃喃自语道,“你们先回去整理资料吧,秦任你帮我查一下这个岛是个人财产还是当地政府的。”


    秦任:“好的。”


    丁欢:“好,那我先回去整理资料,有需要叫我。”


    盛衾:“好。”


    他们离开后,偌大的一楼客厅就只剩下盛衾带着耳麦反复听录音。


    高度一致的答应有几个。


    不经常发生海龙卷,发生时一般距离岛屿很远不易观测,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和破坏,完全不影响当地生活以及旅游业。


    盛衾将一侧耳麦摘下,在本子上写出这几个高度一致的回答,除了这个比较统一的回复之外,其他的细节倒是有很多参差。


    她将各种细节的部分拎出来又仔细听了听,其中,咖啡店那个棕红色头发的小姑娘Lily透露出的细节跟其他几人比算是清晰的。


    “我真没见过这么顶的款!不仅帅还有那个劲儿劲儿的感觉!”


    “确实顶!要不是我快结婚了高低也争取一下,被拒绝也不亏啊!”


    原本落针可闻的一楼客厅发出窸窸窣窣的嘀咕声,盛衾暂停了录音,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是两个牵着手的女孩子正在往屋内走。


    早上起来虽然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但群里的八卦她看了,陈宇也跟她商量过,让她们借住两周。


    岛上民宿酒店有限,都需要提起预定,过往的游轮也是如此,她们只能订到临近月底的日期。盛衾无所谓,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更何况是两个女孩子。


    李月童先看到角落里的盛衾,她昨天听陈宇说过订房间的是他们的领导,是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子,李月童作为一个网红和MCN的管理者,接触过的明星甚至都不在少数,但从昨晚到今晚算是开了眼了,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漂亮到让你完全移不开视线。


    “你好,我们是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盛衾弯唇笑的温和,垂眸关掉耳机里面的录音。


    顺着声音的方向,韩素也朝着盛衾那边看过去,对于外貌,她一直很自信甚至可以说人群里很少有人会比她好看,她还是网红圈里少见的原装没整过,可就在刚刚那一秒,莫名的自卑感涌上心头,很微妙,很快就飘散,但极易察觉。


    李月童拉着韩素坐到盛衾旁边的位置,亲昵说道。


    “亲爱的,我听陈宇哥说你同意让我们借宿两周,真是谢谢你了。我真的在网上和店里都问了没有多余的房间,船票近期的也买不到……。”


    盛衾打字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下,淡淡道:“没事,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还是谢谢你了!”李月童继续说,“房钱多少啊?我们支付一下?”


    盛衾在群里叮嘱秦任把需要整理的资料发自己一些后,将手机扣在桌子上。


    “不用了,毕竟我们人多,而且就算你们不来剩下的房间也是空着,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住。”


    韩素低头看着自己修长华丽的美甲,说:“这是两码事,而且我们也不缺钱,你平时应该不刷视频吧,我们很红的。这次不远万里过来这个岛没有带着工作人员,也是因为要做旅游挑战视频。”


    盛衾听的一头雾水,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体面说:“那……我一会看看账单?然后根据时间和房间数量算一下费用?”


    李月童笑着,桌底下大腿碰了旁边的韩素一下,像是警告:“好啊好啊,那我们加一下联系方式?”


    “好。”盛衾点头,拿起手机主动将二维码递过去。


    “头像还挺可爱的。”李月童轻声问,“这背景是什么啊?麦田吗?”


    盛衾将自己的名字发过去,轻嗯了声,温吞说:“这个头像是我自己画的。”


    “哇!”李月童笑着奉承说,“你好厉害!”


    “没什么,瞎画的。”


    盛衾晃了下脑袋,将手机从桌子边缘处拽回来,垂眸,麦田里围着红色围巾小姑娘的卡通形象映入眼帘。


    时光深处的碎发被拼凑,触发。


    或许连她自己都忘了,她一个从来不会画画的人,是如何一遍又一遍在纸张上勾勒,埋头苦练一整个下午,才画出一个能看的。


    篮球比赛之后图书馆的偶遇的后续是,两人在图书馆待了一下午。


    在宴椁歧一堆专业书籍里面夹杂了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其实她看过这本书,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他看书的时候会不会做标记,有没有跟她喜欢一样的句子。


    临走收拾书包时,盛衾没忍住自己的小心思偷偷看了几眼。


    眼看着宴椁歧将书一本一本装进去,最后只剩下那本小说,盛衾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借书时,下一秒,他拿起那本书递给她。


    “给。”


    她楞在原地,呆滞地看向他,小心思被戳破的羞耻感导致心跳骤然间加速。


    宴椁歧眉梢轻抬了下,说:“不是想看吗?”


    不等她做出反应,他放下举着的胳膊,指节碰了下鼻尖。


    “这本……我弄的乱七八糟的,我给你借本新的。”


    他说完,转身要离开去借书,被她下意识扯住衣角。


    “没事,这本就行。”


    回家后,她连夜又看了一遍,书根本没有被他弄的乱七八糟,反而几乎一尘不染,连折痕都没有,只标记过一句话。


    “一个不成熟的理想主义者会为理想悲壮地死去,而一个成熟的理想主义者则愿意为理想苟且地活着。”


    一处空白页面被他用彩色油笔画了片麦田,中间有个围着蓝色围巾的小人。


    ——


    “亲爱的?”李月童试探问道,“我们在这里吃个饭聊聊天不会影响你吧?”


    盛衾缓过神,轻声说:“不会。”


    她这不算是客气,毕竟整理资料是个不用过多思考的工作,谁在这都不会影响她,换句话说,就算影响也不至于打断思路。


    韩素却拎起打包好的饭菜,径直走向旁边的桌子。


    “我们在这吃吧。”


    “啊?”李月童笑着,“也行,正好距离远点不至于太吵,亲爱的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谢谢。”盛衾轻声回应,“我吃过了。”


    “好。”李月童紧随其后走过去,“那我们坐过去了。”


    盛衾笑着没吭声,低头开始专心整理资料。


    “这边的信号真的好差劲啊!”韩素想看个视频反反复复退出好几次,依旧卡的亲妈不认识,“以后再也不过来这种小众海岛了,又无聊又危险。要不是那个什么卫星定位真的好用,估计咱们现在都饿死在山上了!”


    “是啊!”李月童应承说,“这山看着不大,岛上又这么现代化,以为山上也是开发好的旅游区呢,结果还真是个野山。”


    韩素吃了口蛋白,抱怨道:“就咱们傻,这年头谁还玩真实啊,以后这种系列就应该让工作人员一起,到时候让她们上,不然我……。”


    她话还没说完被李月童用胳膊怼了下,卡在半截。


    李月童笑着安慰:“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碰上这种天菜还不偷着乐啊!”


    “但他……不怎么理人啊?”韩素羞涩的笑在脸上转瞬即逝变成苦恼。


    “哎呀!”李月童一副很懂的样子,说,“拽比大帅哥不都这样吗?更何况帅成这样啊!我跟你说,这个你要是把握不住你就后悔去吧,像他这么帅的很少有那么有钱的。”


    韩素想起下午在客厅喂猫几乎一闪而过的宴椁歧,随便一身居家服都价格不菲。


    “嗯……怎么把握啊,他完全不理人的。”


    “主动啊!这种级别的,你还以为像对付那些小富二代呢,还装矜持?”李月童继续说,“要不是我马上要结婚了,图个安稳,这个我必须努努力,万一成了呢。不图钱,图个人也行啊。”


    两人说着美事,相视一笑。


    李月童继续分析道:“不过我估计他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跟那些什么都沾的富二代差不多,但……确实是个高级货,什么都不图,能尝一下也不错!”


    “我才不要什么都不图呢!”韩素开口说,“像这种男的能有几个干净的,就算做好防护措施也……。”


    “他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


    自她们开口,虽然没提姓名,盛衾却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再结合早上群里的八卦,就算她有意屏蔽声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一直以来喜欢宴椁歧的太多了,盛衾没觉得有什么,八卦议论都是人之常情,可听到后面诋毁不尊重和造谣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不去争论。


    两人被她严肃的语气说愣住,李月童率先缓和气氛。


    “我们就随口一说,毕竟有钱的男的都那样,保不齐嘛……。”


    “你们可以用你们的认知去感受这个世界,我无权否定。但也请你们尊重别人,在不了解个体的情况下,请不要轻易脱口而出这样污秽的言词。”


    李月童明显被盛衾的态度吓到了,嘴角抽搐了下,但她在互联网这种一瞬天堂一瞬地狱的地方混这么年,并且风声水起,不是白混的,很快便调整好状态,妥协说。


    “是啊,我们言语上的确有过失的地方,绝对不是故意的,不是针对个人,就是我们对某个群体的那种主观偏见。亲爱的,你别往心里去。”


    盛衾缓口气,看向别处,没理会。


    “亲爱的,我还以为你们只是组队结伴而行的关系,陈哥他没跟我说那么多。”李月童笑着讨好般问,“你们关系很好是吗?”


    盛衾没心情跟她说些别的,语气平淡:“跟这有什么关系吗?”


    “随便问问哈,别生气了。”李月童管理MCN多年,什么人什么情绪都处理过,她懂得利用一切手段资源达到目的,继续问,“你们是之前就认识吗?”


    盛衾拿起旁边的水杯,起身,轻嗯了声,刚挪了几步被身后的李月童叫住。


    “亲爱的,手机没网了,能连一下你的热点吗?”


    盛衾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将屏幕解锁,打开热点,刚想说名称和密码,手机边缘一角被站起身的李月童扯住,她笑着轻声说。


    “我自己看密码连吧,谢谢啊。”


    “好。”


    盛衾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看对方正低头看名称和密码输入后,转身去后面接水,刚抬脚准备走,想起下午在咖啡店买的速溶咖啡在包里可以泡着喝,又回过头准备去拿。


    她视线移动,落在桌子上手机屏幕一秒,眉头皱起。


    那个二维码上面的头像盛衾再熟悉不过,很显眼,树木暗绿色的拖影下掺杂着一抹朦胧的白色,像是随便一拍的杰作,可这么多年他从未换过头像。


    “你干嘛呢?”


    听到盛衾质问的声音,旁边的韩素吓的睁大了双眼,反观李月童,惊吓在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几乎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有恃无恐。


    李月童干脆转移话题,当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热点连上了,谢谢。”


    盛衾对上她那得逞的眼神,瞬间明白,好友申请已经过去了,她所谓的开热点从一开始就是预谋,没有回旋的余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盛衾沉默着拿起手机,工作这些年来,她见过太多人因为钱,因为事业,耍各种各样的手段。


    这是盛衾第一次见到为了一个男人明目张胆耍这种心机的,但从李月童刚才胜利者的表情来看,男人,一个有钱的男人,也许,就是她的事业。


    人和人之间是有壁垒的,看似是在一个地球,一个空间,其实,相差整个世界。


    李月童按住旁边想开口的韩素。


    目送盛衾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具,拎着包上了楼。


    ——


    回到卧室后,盛衾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去隔壁跟宴椁歧说一声。


    事情因她而起,自首总比被发现的好,最起码她还能取得一定的先机为自己解释。


    正盘算着等会儿过去要如何开口,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盛衾像是受惊的鸟儿,缓了半天才接听。


    “干嘛呢?这么久才接?”


    裘琳琳的声音让盛衾找到一丝依赖感,她开始倾诉刚才发生的让人头疼的事情。


    “这女的神经病吧?”


    盛衾叹口气:“每个人价值观不同,不多做评价,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主动道歉啊?”


    “道什么歉?”裘琳琳疑惑,“你又不是故意的?”


    盛衾:“我确实不是故意的,但……法律上不也有过失伤害吗?”


    “啊?”裘琳琳惊了,“没有那么严重吧!”


    在她这可能不严重,但在别人那里可能就严重了,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与判断不同。


    盛衾阖了阖眼睛,问:“你找我什么事呢?”


    “没什么啊。”裘琳琳吐槽,“我现在为了工作日夜颠倒,终于理解你为什么连说话都不愿意多说了,真的累!心累!好吧,最后我是来问问进度的。”


    盛衾:“……。”


    盛衾:“你不是昨天才给我吗?而且你限制的deadline也没到啊?”


    裘琳琳:“这……不是怕你一点头绪都没有嘛……。”


    盛衾现在已经一个头两个大,没时间跟她在这拉扯,直说。


    “那你催我,我就有了?”


    裘琳琳:“……。”


    电话挂断后,盛衾在打字道歉和当面道歉之间犹豫不决。


    这个事说起来可大可小,要是别人的话她说话还能有点底气,但即将要面对的人是宴椁歧,她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最后,盛衾在快速死亡和慢性死亡之间,选择了前者。


    两分钟后。


    她站在宴椁歧房间门口多次深呼吸后,指节落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方迟迟没有开门,不得已,盛衾只能再次敲了敲。


    不多时,男人不耐烦地开了门,一只手深埋在白色毛巾上擦拭湿漉漉的红色发丝。


    “催什么……。”


    看清脸后,宴椁歧身子僵了下,刚才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喉结稍滚再次开口时,声线低沉沙哑:“有事儿?”


    盛衾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有些心虚,勉强扯了下唇。


    “你现在忙吗?”


    他没说话,转身往屋内走,没关门,明显是让她进去聊的意思。


    盛衾立马跟着进了屋。


    她找他不可能没有缘由,宴椁歧开门见山,直接问。


    “怎么了。”


    盛衾抿唇,温声说:“刚才是不是有人加你了?”


    他眉头微蹙,眸色愈沉,盯她,没吭声。


    盛衾看他这反应,明显不爽,应该已经发现了,直说。


    “嗯……那个女生是你救援回来的人,她应该是挺喜欢你的,所以……。”


    宴椁歧冷哼声,眸子里生出莫名的愠怒来,隔阂感很强。


    “所以你就多管闲事?”


    她的话被他打断,再加上他明显的情绪起伏,那副淡漠的样子很陌生,让盛衾楞在原地几秒,心口密密麻麻的有些刺痛。


    “盛衾?你没有点自己的事情做吗?”


    “整天围着我有意思?”


    她看着他,喉咙里即将要喷出的呜咽声被她生生咽了回去,那张素来惊艳漂亮的面孔涌现出复杂难忍的神情。


    这些天累计的所有情绪像是厚重又轻缓的棉花,要是继续往下压或者也可以忍耐下去,但宴椁歧高傲又不可一世的模样,让她想起雪夜里的狼狈和这些天命运的捉弄从未停止。


    “我没有!”


    她红着眼睛,几乎是大声喊出来,否定他刚才的话。


    “你跟我喊什么!就知道跟我喊,你现在是很有道理吗?”


    宴椁歧薄唇紧抿着,嘴角边的一侧弧线微微上扬,显出份嘲讽和冷漠。


    盛衾紧攥着指节,心脏不受控制的下垂,她已经很久没有情绪波动那么大,偶然一次,竟会觉得全身冰冷入骨,闷得喘不过一丝气。


    他看着她如此委屈的表情,更加恼火,胸腔起伏,移开视线不看她,放狠话。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你以为你是谁啊?”


    盛衾低垂下眉眼,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她不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刚刚想要解释,可现在却觉得开口解释也没有意义了,他已经在怪她了。


    明明当初她已经决定放手了,他拒绝她,却又偏偏出现在她身边,还像现在这样污蔑她。


    她开口发泄出来,别过脸,视线空洞无焦点,眼泪不停在眼圈打转。


    “你别以为我喜欢过你,表过白,我这辈子做什么都是对你别有所图,忘不掉你了!”


    “你最好是。”


    宴椁歧看向窗外,她半个身子被他的身影遮挡住,他眼尾猩红,喉间的酸涩蔓延开来,乃至言语间都带着几分苦涩。


    “谁稀罕你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的感情啊!”


    她抬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一滴泪从眼角流出来,而后是一连串的泪珠。


    心脏像是要脱离身体疼痛难忍,她张了张嘴,却完全没了力气,说不出话。


    沉默片刻后,盛衾盯着他的背影苦笑,无声地说了句。


    “宴辞。”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像是在对那个记忆中的少年求救。


    直到泪打湿了衬衫的领口,她浑身颤抖着,离开了。


    门“嘭”地一声关上。【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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