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雪》 1、下雪 一望无际的公路上,道路两边皆被黄土覆盖,零星有几颗形状各异的树木。 不多时,一辆黑色越野车停靠在路边的棕色牌子旁。 盛衾先行从后座下车,抬眼望向没有边际的土地,极远处白云和绵延不绝的黑色山峰连接,风光无限。 车内动感的公路音乐被秦任关掉,伴随着两边车门嘭地一声关上,三人并排站着公路边缘。 五个小时前,盛衾观测到这个地方可能会出现强对流天气,三人飞速赶往。 即使这样的时刻在过去半个月以来,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并且每次都是败兴而归。 丁欢望着眼前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她只是个小助理不懂这些,原本想着过来调研纪录片的“追风”路线会很惊险刺激。 实际上,半个多月过去了。 第一个地点就卡在这,一次龙卷风都没出现过,甚至连即将出现的征兆都没有。 “衾姐,你确定今天会出现强对流天气吗?” 盛衾垂眸,指尖在ipad上滑动当天的天气预报分布图。 “小欢,衾姐也没办法啊,龙卷风本身是无法预报的。衾姐也只能根据当天,甚至是几个小时前的预报判断是否有可能出现。” 秦任毕业之后就跟着盛衾出来工作,之前都是在国内调研或者拍摄纪录片,到国外追龙卷风还是头一次。 “我知道啊!”丁欢叹着气,“但现在这种晴朗天气应该没什么可能了吧,还不如回去睡觉呢。” 盛衾轻声安慰丁欢:“小欢,你要是累了,可以先回车里休息。” “我不累……。”丁欢小声嘀咕道,“就是每次希望都落空,有点扫兴。” “正常,龙卷风本身是一种罕见的强对流天气。其形成,需要的条件很多,但还是不要放弃,我听刘老师说有次出现概率在百分之一,大家都没报任何希望,可风暴就是出现了。” 盛衾的声音温和平缓,如同一股利于万物而不争的清流,总能平复人没来由的情绪。 丁欢态度缓和:“好,那我在外面等吧。” 盛衾:“秦任,不管有没有,先架好机位吧。” “好。”秦任点头,往后备箱走去。 叮嘱完,盛衾坐回后座查看数据。 丁欢被关车门声所吸引,下意识朝着盛衾的方向看过去。 最开始她以为盛衾只是个寻求刺激过来玩票的富家千金,毕竟台里有传言她背景过硬。可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丁欢完全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偏见,传言中背景过硬是不是真的她不知道,但实力确实过硬,说她是专业追风人也不足为过。 盛衾低着头看屏幕,将头发拢在身后盘起,额前和脸颊两侧被风吹起的碎发增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圆润饱满的头骨以及抬眼时完美的t区轮廓,是十足的美人骨相。 如此令人艳羡的骨相在盛衾脸上却丝毫没有攻击性,皆是圆润的弧线,不顿,也没有讨好感。 不笑的时候有些温凉,笑起来有种蓬勃生长的生命力。 “看什么呢?”秦任稳定好支架,走过去碰了下丁欢的胳膊。 丁欢视线从盛衾身上移开:“没什么,衾姐真好看啊。” “嗯,确实。”秦任点头,“我当初就是因为她好看,才跟着她。” 丁欢不由得笑出声,轻声问:“真的吗?” “真的啊!”秦任毫无避讳,“剩下的都是中年老男人,换你,你跟谁?” 丁欢赞同道:“当然是衾姐,不过我当初更多的是觉得新奇好玩,之前都没听过还有纪录片调研员这么一回事。” 秦任:“因为调研员只有在大型的纪录片项目中才会有,这需要考虑成本和周期的控制。” 丁欢:“这样啊,那我们这个纪录片有没有获奖的可能?” 秦任:“你想的还挺多!这种事谁能说的好啊?” 旷野的风一刻不停歇,三人的进度却被按下了暂停键,转眼两个小时悄然溜走。 无聊之余,丁欢又开始八卦。 “这种“追风”的调研不是很危险吗?怎么会派衾姐呢?” 还未等秦任开口,后座的盛衾垂眸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后,轻声解答。 “因为是我自己主动请缨的。” 丁欢好奇问道:“为什么啊?” 盛衾眸色黯淡几秒:“为了躲避商业联姻,还有就是关于自然风光这类的纪录片我参与的很少……” “衾姐!” 丁欢开口打断她的话,目瞪口呆地指向后面:“你身后!” 盛衾扭头,身后暗蓝云层将天空压得很低,从远处看几乎要和地面接壤,周围的气旋被风暴中心位置不断吸收。 “连上了!”秦任大喊。 仅仅几秒的时间,天空和地面完成了迅速的连接。 从上到下旋转着,混动却令人着迷,巨大的风暴如同相互缠绕而活的藤蔓,从天地之间铺开,缩短了距离,仿佛拥有无垠的生命在地球的脉搏上咆哮,让人短暂失去清醒和理智,只专注于它的震撼的力量。 盛衾将车门打开,站在公路一侧看向风暴中心的位置,龙卷风还在不断扩大。 “秦任,无人机能过去吗?” 三人此时距离风暴中心还有一定距离,但耳边的风却有了具体可触的外壳。 秦任扯着嗓子喊道:“衾姐,这风暴强度有点大了,我估计无人机无法靠近。” 盛衾点头,移步到机位旁边,弯腰查看镜头里风暴的呈现效果。 短短几分钟,从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变成了如今世界末日的景象。 风暴中心不断移动扩大,伴随不定时的轰鸣声以及若隐若现的紫色闪电。 盛衾紧盯着镜头里不断扩张的风暴,想起之前资料里写ef2级的风速可达50—69米/秒。 为了这次的调研,她看了很多关于风暴的纪录片,翻阅了很多资料,还特意跟专业人士学习了一段时间。 肉眼用镜头放大看,现在的风速应该在ef1级和ef2级之间。 这种风速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上破坏力没有那么明显,若是放在城市里,恐怕房屋,车辆,就连道路两旁的树木都很难幸免。 “跑!” 做出判断后,盛衾干脆利落地将眼前的摄像镜头关掉,旁边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迟钝在原地。 直到盛衾再次喊道:“小欢,秦任,收机器!我们需要撤离!” 秦任看着不同角度架好的三个机位犹豫不决,毕竟这次突如其来的风暴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其珍贵的。 “这种风速的风暴不是闹着玩的!”盛衾喊着手上的动作一刻未停,“随时可以把我们的车掀翻。” 丁欢凝视着不远处的风暴,眼神里的惊恐逐渐蔓延开,恍惚道:“它好像真的冲我们来了!” 秦任心里一惊,脑袋如同浆糊般混乱,失去了处理问题的能力,来不及思考强撑着仅存的意志收完最后一台机器。 面对不断靠近的风暴,巨大莫名的恐慌几乎要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幸好这时盛衾跑过来扯住他的胳膊:“上车,秦任。” 上车后,秦任加大马力行驶在望不到边际的公路上。 三人神经高度紧张,坐在副驾驶位的丁欢一直紧盯着身后的龙卷风。 “衾姐,它好像越来越快了。” 丁欢的声音里带着胆怯和浓重的鼻音,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向来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办啊!衾姐。”她转头看向盛衾,眼圈通红。 “秦任,你先别慌。” 这样的场景,盛衾在脑海里预演过不止一次,可真的降临时,从心底迸发出的慌张还是不可避免。 她只能先安抚开车的人,而后看向丁欢:“没事的,我们现在和它已经有一定的安全距离了。” 秦任和丁欢同时点头。 三人紧张的神经刚刚得以放松。 下一瞬,轮胎突然打滑,车身整体漂移停顿,三人的身体随着车身的动荡猛烈地晃了下。 盛衾强迫自己清醒,问道:“什么情况?” 秦任紧紧皱着眉头:“轮胎好像扎到什么了。” “还能走吗?”盛衾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不断逼近的风暴。 “衾姐!”丁欢看到前方不远处隐约出现的车“前面好像有辆车!” 盛衾几乎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道:“下车,跑过去。” 这种情况下,车胎明显不能正常运行,很有可能会爆胎,下车求救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秦任和丁欢也紧随其后下车。 这一刻,刺激,惊险,自由和恐惧,冒险,不确定性紧紧相连。 三人拼命奔跑在公路上,身后是不断旋转移动的龙卷风,这场拉锯战像是灾难片电影里的开端。 也许是看到他们奔跑的身影,那辆车速度越来越快在距离三人很近的位置停下。 “上车!” 三人在极其混乱中安全上了车。 盛衾整个人瘫在后座一侧上,胸前剧烈浮动不断喘着气,脖颈处以及额头冒着不同程度的虚汗。 在她几乎接近虚脱的状态时,好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盛衾?” 她迟缓了片刻,抬眼看向驾驶位,耳旁还隐约响起刚才奔跑时风划过的耳鸣声。 那人正好也回头看向她。 陈宇? 盛衾大脑自动搜索了关于这个人的大概信息,虽然接触不多,但两人也算是从小认识,不可能认错。 他怎么会在这? 大脑一片混乱中,处理过载,盛衾完全没精力回应。 甚至还惦念着身后的龙卷风,脑神经处于优先级考虑,缓慢地移动了视线。 两秒后,她视线意外撞进男人浅棕色疏离的眸子里。 呼吸停滞,盛衾开始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曾经年少的时光宛如电影倒带般放映着,一帧一帧在眼前呈现,本子上青涩的心事每件都有他的影子,像一棵摇曳在风中的常青树,你每次看它,它都如初。 可如今,盛衾看着这双凉薄勾人的眼睛,一切都不同了。 片刻后,她抑制住疯狂跳动不安的心脏,率先移开目光扭头看向后面的龙卷风。 龙卷风再次偏离了轨道,虽然还是往他们的方向前进但明显速度减慢了很多,万幸的是他们的车没有遭殃。 简短的几个小时,甚至比她的前半生都要跌宕起伏。 盛衾看向窗外想尽可能放缓自己的情绪,却隐约感受到灼热的目光。 她下意识侧过脸,坐在副驾驶位的男人依旧漫不经心地通过后视镜与她对视。 面对她充满疑惑的目光,他冷着脸,不慌不忙地轻挑了下眉梢,似乎在以这样的方式跟她打招呼。 盛衾垂下眼眸,没理睬,有些莫名,也生怕是自己想多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下雪 “阿衾?你怎么不理我啊?”陈宇抱怨的声音在车内游荡。 盛衾缓过神,看向他,轻声回应道:“我缓口气,陈宇哥你怎么在这?” 陈宇:“我还想问你呢?没事来这种无人区干嘛?这地方经常有龙卷风出没很危险的。” 陈宇:“不对,你什么时候来的国外?” 看两人真的聊起来了,丁欢和秦任才反应过来。 丁欢惊讶问道:“衾姐。你们认识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盛衾也只能点头轻嗯了声。 秦任:“这也太巧了吧。” “我们何止是认识!”陈宇笑着继续说,“我和阿衾算是朋友,我旁边这位和阿衾可是青梅竹马!” 丁欢和秦任同时发出八卦的属性。 “真的吗?衾姐?” “异国他乡,偶遇青梅竹马?” 盛衾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开口否认:“没有那么夸张,就算认识吧……。” “认识?” 陈宇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没忍住瞟了旁边那位一眼,语气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随后胳膊肘抬起怼了下副驾驶的位置,又说:“哎……宴椁歧,你惹她了?” 见旁边那人没什么回应的兴致,只是低头看手机,陈宇继续阴阳怪气道。 “我们阿衾脾气那么好的小姑娘都能被你气的六亲不认,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宴椁歧侧过脸瞥了他一眼,不恼火也不解释,唇角轻微勾起:“开你的车。” 陈宇明显看出两人之间有事,再继续提就不礼貌了,转移话题继续问道。 “阿衾,你还没说呢?你来无人区做什么?” 秦任:“我们就是去追龙卷风的。” 陈宇吃惊:“追龙卷风?大小姐,您这娇生惯养的,能干得了追龙卷风这么危险的事儿?”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话落到盛衾的耳朵里跟讽刺差不了多少。 一个不跑就会沦为联姻牺牲品的大小姐吗? 还是一个盛家从小培养的面子工程? “怎么不能?”丁欢话里话外有种莫名的自豪,“我们和衾姐是在做纪录片“追风”的前期工作,衾姐还是我们的领队调研员呢!” 盛衾弯唇,轻声接起话柄:“陈宇哥,刚刚还要多谢你们,我们车出了点意外。” 陈宇:“跟我谈什么谢啊!都是一起长大的,还是比你大的哥哥,应该的。” “哥,那你们来无人区干嘛啊?”秦任好奇问道:“也是来追龙卷风的?” “不是。”陈宇说,“我们近期加入了国外慈善机构组织的野外救援队,这种地方野外追风的人最多,所以我们一般都在龙卷风出没的地方徘徊,看需不需要救援。” 丁欢惊喜道:“那我们的路径很相似啊,说不定之后还有可能会碰到呢!” 陈宇灵光一闪,提议道:“阿衾,要不然我们就一起行动吧,反正咱们的路线一致。” “不用了,我们之后就不在这边了,要更换不同的地区调研不同的风暴。”盛衾几乎是下意识拒绝,“可能之后就不顺路了。” “这个无所谓啊。”陈宇半开着玩笑说,“我进修的地方现在每天枪林弹雨的,我看这个假得休一年,跟着你们正好不用愁去哪救援了。” 音落,车内一片寂静。 陈宇:“你说呢,阿辞?” 宴辞是宴椁歧的小名,只有他的家里人和很熟络的朋友才会这么叫他。 记忆中,盛衾情急之下也叫过几次。 当时的她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连这样的叫他的立场都没有了。 宴椁歧懒散地靠着椅背,低头玩手机。惹眼的红发衬得他白的有些不健康,棱角分明的脸神情寡淡,轻嗯了声。 完全就是敷衍了事,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也提不起兴致。 盛衾视线扫过宴椁歧露出的半个后脑勺,声音平缓无波澜:“还是不用了,我们三个可以的。” “这个你再考虑考虑,到时候再说。”陈宇又问,“你们在这边订房间了吗?” “没有。”秦任摇头,“我们是从别的地方退房,直接根据天气分布图去追的龙卷风,在这边还没来得及订房间呢。” 丁欢:“还有就是刚才情况紧急,我们的设备还有行李都在车上。” “那你们直接去我们那住吧。”陈宇提议,“地方够大是个小别墅,阿辞他朋友的,免费住。” 秦任:“好啊好啊,那就麻烦了。” 盛衾抿抿唇,温吞道:“不用了,一会到市区直接把我们放下来就行。” “姐?”丁欢含糊不清嘀咕道,“我们跑出来的着急,除了个车钥匙什么都没有,就连最基本的手机和卡都没有,去哪啊?” 盛衾:“……。” 车内陷入尴尬的气氛中,片刻后,一道低沉的哼笑声打破了沉寂。 盛衾:“……。” 丁欢:“……。” 秦任:“……。” 陈宇:“……。” 被无情的嘲笑很丢脸,但好过露宿街头。 “陈哥,要是房间够的话,就麻烦一夜。”丁欢轻声说,“之后我们把钱补给你。” “不用,我们和阿衾是什么关系啊。”陈宇:“甚至都想跟着你们追风呢。” 盛衾:“麻烦了。” 陈宇:“别这么见外行吗?” 盛衾:“好。” 车继续行驶在似乎没有尽头的公路上,不知过了多久,后座上除了盛衾以外其余两人都昏沉睡去。 窗外,天空中迎来了漫天的黄昏。 盛衾凝视着窗外的景色,有种死里逃生的不真实感,也有种被命运耍了的错觉。 她以为“追风”的开始,会开启她崭新的未来。 却没料到,败北的曾经就明晃晃的出现在她以为的崭新未来里。 想到这,盛衾便觉得堵得慌,嗓子都莫名干痒不少,连续咳了几声。 眼前突然递过来的矿泉水,突兀的打断了盛衾的思绪。 她抬眸,正好撞上宴椁歧侧身过来居高临下的视线。 败北的曾经居然大发慈悲地递给她一瓶水? 思考片刻,她体面地接过,并道了声谢:“谢谢。” 盛衾低头准备将水拧开,意外听见了声回应:“不用。” 她下意识抬头,这个角度,宴椁歧侧脸看着窗外,看不清具体的面部轮廓,只见得高挺的鼻梁。 不知为何,盛衾忽然想起那次表白失败的雪夜,他站在雪里逆着光的样子。 那种恍然若失的天旋地转,她不想在经历一次。 直到车辆沉溺在黑夜里,城市的灯光才稍稍露出边缘。 陈宇介绍道:“咱们住的地方算是小镇,这个点没有餐厅了,超市,便利店基本上也都已经关门了。冰箱里还有点东西,随便吃一口?” “好。”盛衾点头,顺便把旁边睡着的两人叫醒。 下车后,三人跟在宴椁歧后面进了门。 秦任和丁欢忍不住在后面窃窃私语。 丁欢捂着嘴小声道:“这哥好高啊!在车上一直没看清正脸,帅的太超前了,我有点不敢看他。” 秦任点头:“我也是,我有潮人帅哥恐惧症,还是红头发大背头,这身高估计一米九多了不比欧美人矮啊。” “不是,他帅的跟别人好像不是一个次元的。”丁欢瞄着走在前面的宴椁歧和盛衾,“也就衾姐这种一眼大美女跟他站一起不违和。” 秦任:“主要是他老冷脸,有点子吓人。” 盛衾没忍住轻咳了声,提醒身后的两位谨言慎行,毕竟现在寄人篱下。 丁欢尬笑了两声,加大音量欲盖弥彰道:“这别墅真不错啊!” “是啊!还有小院呢!”秦任也跟着配合。 进入一楼客厅后,宴椁歧直径走向沙发没骨头似的整个人陷在沙发一角,神态松弛又恣意。 完全没有管身后他们三个的意思。 直到几秒后,停车回来的陈宇招呼几人在餐桌坐下。 陈宇从冰箱里拿出冷掉的三明治,问:“晚上吃这个行吗?” “好啊。”秦任走过去,接过几个三明治说,“哥,我来热吧。” 陈宇:“一起吧。” 几分钟后,四人围坐在餐桌准备吃饭。 盛衾起身去一旁洗手,餐桌上两个寄人篱下的孩子相互看一眼,没人敢动筷。 陈宇观察到丁欢频频看向沙发的眼神:“没事,他不喜欢吃这个,不会吃的,咱们吃。” 一声令下,两人才动起刀叉吃饭。 盛衾洗完手往餐桌走,余光下意识瞟了眼沙发的位置。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总是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不爱搭理人。 下一刻,她就推翻了自己的言论。 也不对,人家确实也有那样的资本。而且她不该这样以偏概全的以自己的角度去评价。 “阿衾,国内也有很多纪录片拍摄啊?干嘛非得选择来国外,还是这么危险的项目?”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陈宇还是有些不放心。 盛衾垂眸,纤长的睫毛无意识煽动几下。 “衾姐说,是为了躲避联姻。”丁欢抢答道。 “联姻?”陈宇再次被震惊,他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国内的事情确实很少了解了。 盛衾顺势嗯了声,算是承认了此事。 “啪嗒!” 客厅内突如其来的响声,使得几个人将视线都投了过去。 宴椁歧不慌不忙地弯下腰,将掉落的火机捡起后又“啪嗒”一声扔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动作干脆利落莫名带着点不爽,像是不满意打火机自己掉在了地上似的。 几人都沉默着安静吃饭没了声响。 —— 饭后,陈宇带着几人认领了房间。 一天的混乱导致盛衾耗电极其严重,强撑着洗完澡之后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也许是思虑的太多睡的不是很熟,半夜无端醒来后,盛衾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眼墙上钟表的时间,凌晨三点多。 她摸着黑起来,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打开,准备去客厅找瓶水喝。 客厅的大落窗使得尽数月光洒进来,对比走廊处,十分明亮,根本不需要开灯。 盛衾抬眼准备继续往前走,视线里,倏然多了个正对着她的身影。 她揉了下眼睛,心跳缓了半拍,要不是这身影化成灰她都认识,还以为刚才那一幕是上演了鬼片。【你现在阅读的是 】 3、下雪 大半夜不睡觉,在客厅关灯玩手机? 沙发前方的绿植挡住些月光。 弱光处,男人陷在沙发一角,低垂着眉眼看手机,单手搭在沙发边缘,修长骨感的手指夹着根烟,在黑暗中燃着猩红的光。 她情不自禁的仔细看了会,他模样未变,比起上次见面时似乎瘦了些,脸上的骨骼感更强,但也有可能是光线暗产生的错觉。 宴椁歧拿着手机的指尖动了动在屏幕上敲字,应该在回复消息,神情寡淡,浅棕色的瞳仁配合他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即使没有表情也十分勾人。 盛衾站在走廊的尽头,距离他不远,空间有限。烟味飘到她附近时,盛衾不由自主地咳了声。 男人打字的指尖一顿,抬眸,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 很显然,他才发觉她站在不远处。 盛衾站在原地有些局促,有一种偷看人家被抓包的感觉。 气氛有些诡异,两人都默不作声。 片刻后,宴椁歧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慢斯条理地站起身将手中燃着的烟摁灭,又走到客厅的窗边,将窗户都打开通风。 趁他开窗户的间隙,盛衾快步走到厨房的区域找水。 “找什么?” 宴椁歧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幽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让人无法忽略。 “找水。” “没有水了,奶可以吗?” 他大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最终在她正前方冰箱处停了下来。 盛衾淡淡嗯了声,算是回应。 宴椁歧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瓶罐装的牛奶,单手将拉环扯下后递给她。 她视线落在他握着罐身处骨节分明的手上,连忙道了几声谢后,伸手托住罐底处尽量与其保持距离。 两分钟后,盛衾离开客厅。 宴椁歧从冰箱里拿出罐啤酒,散漫地坐回沙发上。 开罐瞬间“咔嚓”一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他仰头喝了几口,凸起的喉结滚了滚。抬睫,目光落在走廊处的尽头晦暗难明。 —— 上午九点多钟,客厅播放的抒情英文歌单一首接着一首的续弦。 盛衾起身呆滞地坐在床边,脑袋还持续发晕,第一反应是这墙一点都不隔音。 等她收拾好出现,大家已经在餐桌吃饭了,她的那份早餐甚至被摆好了盘放置在一旁的位置上。 宴椁歧依旧窝在沙发上,看姿势,应该在打游戏。 这人,睡的比她晚,醒的比她早,也不见他吃饭,修仙吗? 陈宇:“早,昨晚睡的好吗?” 盛衾笑着温和回应:“挺好的。” 丁欢:“衾姐,今天怎么安排?” “我跟秦任先租个车,然后过去把车开回来。”盛衾抿了口咖啡,将昨天就揣在兜里的录音笔递给她,“你去周围做个大致的采访,内容主要还是以风暴对于当地的影响为主。” 丁欢接过录音笔,点头:“好。” 陈宇:“不用租车,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可以和秦任一起去,正好我熟悉路线。” “我觉得可以,衾姐。”秦任继续说,“这样省得我们导航了,他们这的路牌往死里小,还得时刻盯着生怕走错路。” 考虑到又要麻烦人家,盛衾犹豫了片刻,但秦任说得对这样行动确实最省时省力。 盛衾:“好,那麻烦你了,陈宇哥。” “没事,都是应该的。”陈宇说,“家里没什么食材了,我们回来的时候估计也不早了。外面餐厅下午就关门,你们在家里没事可以去超市买点食材,等我们回来做。” “好,那我自己去买”盛衾抿唇,有些难以开口,“但……我不会做饭,能不能帮我写个购买清单?” 陈宇笑着说:“正常,我和阿辞在国内也不会,出国之后发现难以生存了才逐渐学会的。让他跟你去,还能帮你拎着,要不然你一个小姑娘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盛衾脑袋卡壳了一瞬,理由充分她不好拒绝,但两个人单独出去的氛围太窒息了,她想都不敢想。 就在盛衾思考如何推脱的时候,陈宇已经把话说了出去。 “宴椁歧,听见了吧,一会陪阿衾去超市,在提前写个购物清单给她。” 明明是在嘈杂的环境中,盛衾却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怕他拒绝一起去超市吗?还是只是单纯怕再次听到他的拒绝。 三秒后,不远处传出他冷冰冰又敷衍的语调。 “嗯。” 秦任和陈宇离开后,丁欢去房间里准备采访提纲,盛衾独自留在厨房洗碗。 她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提议中,侧过脸瞄了眼宴椁歧的位置,他还在原处没动,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个红色发顶。 真的要一起去超市吗? 他答应了也不一定会去的! 虽然距离上次表白被拒绝已经过去半年,但应该也不至于忘记。 他们现在的关系无论怎么看,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吧! 还是避嫌比较好,他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 盛衾边洗碗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等她收拾完,一回头,宴椁歧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餐桌前,青筋裸露的胳膊下是一张白纸,那双骨感修长的手正握着笔写字。 盛衾一时没反应过来,脚步停在原地。 后知后觉才发现他似乎在写购物清单!!! 刚才的设想被完全推翻了,她甚至怀疑有人把宴椁歧给掉包了。 从前那个惹人嫌的大少爷去哪了? 现在这么听话了吗? 盛衾还在愣神时,旁边那位想象中惹人嫌的大少爷已经将购物清单写好,并递给了她。 “走吧。” 宴椁歧说完抬腿往门口车库走去,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片刻后,丁欢从房间里出来无事发生,路过。 “衾姐,我走了。” 沉默的几秒里,盛衾脑袋里蹦出个损人但利己的办法。 “小欢……要不然我去采访,你跟他去超市?” 丁欢瞬间石化,停住了脚步:“衾姐,我……我不敢啊。” “你昨天不还夸他帅的超前吗?”盛衾还在挣扎,“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帅哥的吗?” 丁欢瞟了眼院子门口,坐在驾驶位开着窗的宴椁歧,冷着脸有种天然的傲慢和距离感。 “我是喜欢帅的,小帅的我还敢说两句,帅成这样的我害怕!我甚至都不敢说话了!” 丁欢语气听上去委屈巴巴的,盛衾也不好再为难,抬头看向坐在车里的宴椁歧。 其实也不怪丁欢害怕他,光看打扮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红发大背头,黑色耳钉外加宽松黑色皮衣,更别说他站起身193的身高谁会不害怕? 盛衾无声地叹口气:“行,那你自己去采访,注意安……。” 她话还没说完,被某人不耐烦的鸣笛声给打断。 顾不得思虑太多,盛衾缓了口气后直径走过去。 她站在车旁,指尖刚刚碰到后座车门的把手,回头看见丁欢朝着她的方向摆了摆手。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宴椁歧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入耳膜。 “盛衾,我是你司机吗?” 盛衾:“……。” 她收回指尖,拉开车门,默不作声地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去往目的地的路上,车内静谧无声,盛衾始终扭头看着窗外。 正值夏季,即使北美洲的大部分地区跟国内北方的温度差的不多,但脱离了车内的空调,突然暴露在热浪里还是会让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盛衾抬手遮住眼前的光线,快步走在前面先行进入超市。 没想到正好赶上小镇每周的促销日,本就不大的超市人满为患。 盛衾站在一处排队队伍的末端等待进入,几秒后,原本缓慢移动的队列开始停滞不前,甚至从前端依次往后退了退。 她不明所以也跟着往后退了两步,却意外撞进了后面那位结实的胸膛,被一双大手轻轻托住腰身后很快松开。 盛衾稍怔了下,两人的距离有些近,几乎是紧贴着的,甚至能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木质调香水味。 她回过头,169的身高也只能到男人肩膀往上一些,盛衾虽然在女生里算是高挑却生的纤细,整个轮廓被宴椁歧挺拔高大的身躯笼罩住,甚至还有不少空余。 大家都往后退,这人就不能动动吗? 想到这,她突然来了气,仰头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她含着怨气的眸子,也不恼,唇依旧勾着。 那个眼神仿佛在说,又不是我让你往后退的。 盛衾缓和了情绪,垂眸,转过身,将宴椁歧刚才写完的单子摊开看了眼,说。 “等下进去,我买第一列的,你买下面那列。”她怕他没看清,将纸单在侧面轻举起。 宴椁歧懒洋洋地嗯了声:“你着急啊?” 什么急不急的?她只是想分工明确速战速决而已。 盛衾觉得有些莫名,身后又传来轻飘的一句,听着有些欠揍。 “有人跟你比赛?” 盛衾:“……。” 进入购物区后,盛衾就和宴椁歧分开了。 说好的,她负责纸单上第一列的蔬菜区域,他负责肉类和其他。 采购到一半的时候,她有些懊悔刚才在外面没好好看某人写的字,字体好看却十分飘逸,甚至有一半的字她都需要纯靠猜。 蔬菜货架旁,盛衾单手推着车,另只手拿着纸单仔细研究,还剩下最后一个蔬菜名,胜负欲燃起,这个字无论如何她也要猜出来!!! “盛大小姐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啊,在超市破上译了?” 身后,男人拖着腔调不费余力的讽刺声响起。 “……。” 盛衾扭头,宴椁歧在不远处双手抱臂睨着她,购物车在一侧,这架势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她走过去,妥协般将纸递给他,指了下,问:“这是什么?” 宴椁歧:“西蓝花。” 盛衾:“……。” 她想说,这几个字跟西蓝花到底有什么关系? 结账后,盛衾主动拎起一个袋子抱着走,还没走几步被人叫住。 “盛衾。” 她回过头疑惑看他,就看见宴椁歧单手拎着东西朝着她过来,另只手指节处轻微弯曲勾了下,像是某种手势。 盛衾没懂,站在原地等他。 直到宴椁歧经过她身边,轻松提走她抱在怀里的袋子。 看着他不断远去的背影,盛衾忽地想起某个黄昏时刻。 他似乎,也是这样帮她拎着书包,一起回家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4、下雪 记忆中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地平线渐渐变成橘黄色,收敛了刺眼的光,火烧云围着边界染红了一圈,蔓延开来。 国际部教学楼前,高大的香樟树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有风吹过它就晃晃枝叶。 盛衾站在走廊的一侧,安静等着。 不多时,终于盼到个身影过来。 沈浩走到她身前,拎起提前放在地上的书包,说:“宴椁歧打球呢,一会过来。” 盛衾乖巧地点了下头:“好,谢谢。” 几分钟前,篮球场。 “宴椁歧!”沈浩站在球场外喊道。 少年手里拿着球,回头扫了眼后,抬臂原地跳了下,上衣短暂地掀起片刻露出清瘦紧实的腰身,伴随着球进筐后的落地声,衣角垂下。 宴椁歧转身,勾唇,吊儿郎当道:“班长,刚才放学就想我了?” 沈浩:“……。” “漂亮小姑娘找你呢。”沈浩调侃道。 他垂眸,疏离的眸色添了几分笑意,轻哦了声:“哪个啊?” “你说哪个!”沈浩:“别人你都不理,我叫你有什么用!” 身后几个打球的,抱怨道:“沈浩,今天打球的本来就少,你还把歧哥叫走了。” “不是我说,就他这个头。”沈浩说:“你们跟人家打什么啊!有什么可比性吗?” 宴椁歧走出球场,哼笑了声,胳膊搭在沈浩肩上,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别这么说,怪伤人的。” 国际部的学生放学都早,整个三楼几乎没有学生的身影。 走廊尽头,宴椁歧的班级门口,少女满腹心事地在门前踱步。 “找我?” 盛衾抬眼,宴椁歧不知何时走到班级门口,他单手插着兜,另只手拎着个粉色的毛绒玩偶,是只小海豚。 少年面无表情时自带冷感,清越挺拔的身姿惹人目光,额前黑色碎发有些凌乱,微垂着的眼睫盯她。 “你……。” 虽然已经在心里练习重复过很多次,但面对他时,还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盛衾低下头,眼眶都憋红了一圈,还是没勇气说出口。 宴椁歧站在原地,长睫微动,不催也不恼反而猜出用意,引导她。 “你有事儿求我?” 她抬起头,眼眸清透明亮,鼻尖和眼眶染上点红晕,重重点头:“嗯。” “说吧,什么事儿。” “你能不能……。”盛衾秉着呼吸,指节不断握紧,来不及思考措辞,“叫我和我妈去你家吃饭?” 宴椁歧:“你家没饭吃啊?” 盛衾:“?。” 盛衾:“……” “哦……。”他拖着尾音,“是你妈想去我家吃饭?” 她咬着唇轻嗯了声。 “这我可帮不了你,我家那两位,我这个儿子都抓不到影的,我上哪给你抓去?” “好的,麻烦了。” 盛衾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话说出口后反而踏实,像是完成了任务。 她心不在焉地抬脚往前走,想着回家后应付父母的话,被自己绊了下没站稳。 “道理讲不通,就开始碰瓷儿?。” 宴椁歧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稳住后,很快便松开,“盛衾,你长本事了。” 他调侃的语气里含着笑意,指尖的凉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又很快消失。 盛衾侧过脸低下头,心跳骤然间加速。 “行……。”宴椁歧喉结滚了滚,睨着她,“有机会我问一下。” “真的?”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一时间悲喜交加心情变得极为复杂。 他移开视线,朝着教室里面走去,懒洋洋地嗯了声。 盛衾也跟着进去了,站在身后等他。 “不是都说试试了吗?”宴椁歧掀了掀眼皮,“还有事儿?” 她没吭声,伸手抱起他放在桌子上的背包:“我帮你拿着,一起回家吧。” 说完,盛衾没给他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 “小姑娘劲儿还挺大。”他放缓脚步跟在后面,无聊打趣她“你别以为这点小忙就算是回报。” “不是的,这不算回报。”她闷声解释,“是我愿意的。” 其实盛衾刚走几步就不愿意了。 天知道,他包里装了什么,这么沉。 两人即将达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时,她身上的负担突然减轻了很多。 宴椁歧伸手将自己的背包拎起单肩背上,而后将盛衾背在身后的书包也扯了下来,拎着。 盛衾愣在原地,下一秒怀里突然被塞进一个粉色的小海豚。 就听见下楼梯的某个人说:“碍事儿,送你了。” —— 热浪吹过盛衾的脸颊,不远处的鸣笛声将她思绪拉回。 车上,她余光扫过宴椁歧的侧脸,除了更加清晰的骨相和冷感以外,几乎与回忆里的少年重叠。 其实,即使宴椁歧当时答应了她,对于去他家吃饭这件事,盛衾依旧没报什么希望。 正如宴椁歧所说,宴时秦和宋泠不是那么好见的,就连回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只是那时懵懂的小姑娘,被命运附赠的标价礼物冲昏了头脑,想要讨得父母的欢心。殊不知,父母的欢心和宠爱是生下来没有,以后就不会有的东西。 就在盛衾都快忘记有这么一档子事情的时候,一个月后的暑假某天。 宴椁歧出现在她家门口。 盛母笑的合不拢嘴,亲昵道:“阿辞来了,快进来。” 宴椁歧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不用了伯母,我找盛衾。” “阿衾,快下来。” 盛衾当时正在楼上弹钢琴,听到声音下楼后正好与站在门口的宴椁歧对上视线。 他朝她挑了下眉,那个表情带着几分得意和嚣张。 像是在说,本少爷兑现承诺了吧。 “盛衾,我妈找你去我家吃饭,伯母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 “好啊好啊!”盛母将盛衾拉到宴椁歧身侧,笑的开怀,“快谢谢哥哥!” 盛衾不自觉红了耳根,轻声道:“谢谢。” 宴椁歧薄唇轻微扬起,俯身,凑近了些,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说:“哥哥被你吃了?” 从超市回来后,宴椁歧直径上楼回了房间,一直到其余三人都回来了也没有下楼。 盛衾整理好超市购买的东西后,在房间里睡了一觉,醒来后没多久几人陆续都回来了。 “一切顺利吗?”盛衾问。 秦任笑着回应:“顺利啊,幸好有陈哥在前面带路,换好备胎后,我连导航都没开直接跟着走的。” “我也顺利,不过这附近的居民年轻一点的在小镇附近几乎没见过风暴,所以也没什么可采访的。” “年老的信息量还行,就是容易说着说着聊天跑题。”丁欢无奈,“衾姐,等会你提取信息的时候估计挺费劲,跟做英语听力似的。” “没事,我努力听。”盛衾弯唇。 陈宇问:“在这边是不是还要住上几天?行李先拿下来吧。” 盛衾:“好,这边还有个地点需要调研。” 陈宇:“行,那我开始搬箱子了。” 盛衾:“麻烦你了,陈宇哥。” 陈宇:“没事。” 几人收拾完行李太阳已经基本落山。 楼下大厅里,盛衾盘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放在她白皙修长的腿上,微低着头,屏幕上放着昨天拍摄的素材。 “阿衾,你去楼上叫宴大少爷下来吃饭。”陈宇喊道。 盛衾滑动在触摸板上的手指顿了下:“我看素材呢,你们谁有时间上去叫一下呗。” “衾姐?你看我们谁闲着呢?”丁欢左手拿着土豆,右手拿着刀。 陈宇开玩笑吐槽道:“你俩不愧是青梅竹马啊!都够能摆谱的,吃个饭还要人三请四请的。” 青梅竹马?他们到底算是哪门子的青梅竹马? 盛衾想要反驳,扭过头却看到几人在厨房不可开交的样子。 都是年轻人平时不做饭,做起饭来各有各的难处。不远处岛台上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 盛衾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起身,缓步走向楼梯。 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没有反应之后,盛衾正准备离开,门却毫无征兆地开了。 她回过头,对上宴椁歧投来的视线。 男人像是刚洗过澡,穿在身上的白t薄且透被身上的水珠紧紧吸附着,将匀称结实的胸腹肌肉隐约勾勒出来,宽肩窄腰,流畅美好的肌肉线条,让人不舍得挪开视线。 “有事儿?”宴椁歧声音低哑。 盛衾回过神,说:“叫你下楼吃饭。” 他嗯了声,手上毛巾擦拭头发的动作没停,边缘处隐约可以看到暗红色的发丝滴着水。 “你尽快啊。” 说完她转身,快步下楼。 陈宇:“下来了吗?” “嗯,他换个衣服就下来。”盛衾点头坐回沙发上,继续整理素材。 “衾姐,你们今天去超市还顺利吗?”丁欢八卦问道。 “嗯。”盛衾侧过脸低头,蓬松的发丝遮住半边脸,只露出挺翘的鼻梁,温和说,“挺顺利的,就是赶上超市的折扣日,人有点多。” 放在沙发边缘充电的手机震动了几下,盛衾起身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上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有些刺眼。 她晃了下神,出于对这个母亲的了解,如果没有事情,她是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的。 犹豫片刻,盛衾拿起手机,走出了门,站在院内的边缘后才接听。 “喂,有事吗?” 刘琴可能没想到电话会接通,缓了几秒后,问:“阿衾,妈妈昨天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一个也没接啊?” 盛衾想起刚才查开手机时就发现了多次来电,只是她没心思回过去。 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昨天有事,没时间。” “你也别太忙,注意休息。” 盛衾没吭声,只静静等着正题。 她本以来之前算是撕破脸皮,彼此应该老死不相往来,但没想到他们为了联姻会厚着脸皮拉拢她,嘘寒问暖,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刘琴:“阿衾,你现在在哪啊?” 盛衾:“不在国内。” 刘琴:“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还是要尽快的啊。” 盛衾:“不清楚。” 不等刘琴继续说什么,盛衾直接挂断电话。 她想起那位好哥哥盛朗曾经的话,一句成谶。 “我才是这个家的孩子,是未来的主人,你早晚都会被当做工具联姻的。从那之后你就是别人家的了,所以你认为爸妈会向着谁?” 如今,她拼命想挣脱开曾经的那个家,他们却迫不及待的想喝完她的最后一口血。 曾经的岁月已经时过境迁,她不在是讨好他们的小姑娘了,之前没有的爱,以后也不需要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5、下雪 晚饭后,几人围坐在客厅沙发旁边的茶几处,继续整理之前的拍摄素材和采访内容。 盛衾戴着耳机仔细分辨录音里面的声音,大部分都是无效信息,有关于风暴的很少,甚至很多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件。 丁欢抬眼问:“衾姐,我们明天还去下一个地点吗?” “啊?”盛衾摘下一侧耳机,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陈宇接话:“阿衾,你们之后要是有行动我们可以一起。” 盛衾犹豫片刻,点头:“好。” “衾姐,是不是听着很困难啊?”丁欢有些难为情,“我当时在现场听着都有些费劲。” 盛衾:“还行,就是有效信息不多。” 秦任:“我们明天还要去下个地点吗?如果要去的话,我等会需要整理一下拍摄的设备。” 盛衾扫了眼放在旁边ipad的上天气分布图,缓声道:“明天天气情况不是很好。我查了下附近有几个其他的小镇,距离常出没的风暴地区比较近。明天我们兵分三路,出去采访。” 两人异口同声道:“好。” 盛衾:“也不早了,剩下的我来整理就好,你们收拾收拾休息吧。” 丁欢起身:“好,那你整理完也尽快休息。” “好。”盛衾点头,将刚刚摘下的耳机重新戴上。 最后一个镜头比对结束后,盛衾靠着沙发舒展地伸了个懒腰。 抬眼时,视野里倏地出现男人坐在后面沙发的身影。 一秒弹起,像是只受了惊吓的猫,突然出现个人,吓的她心跳都停跳了半拍。 他一直坐在沙发上? 她余光瞄了他一眼,原本放松的状态变得有些拘谨。 男人高大的身躯将沙发都衬的有些空间不足,侧脸下颌线条骨骼明显,脑袋上戴着个黑色耳麦一点动静都没有,导致盛衾以为他早就上去休息了。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 她抬起胳膊撑着沙发边缘试图站起来,可时间长窝在一个地方不动,一动整个腿都酥酥麻麻的,根本动弹不得。 盛衾侧过身子想着把腿放直,另一边的毛毯空地上被丁欢和秦任铺满倚靠的毛绒玩具和拍摄设备,她只能选择侧身面对宴椁歧这边。 沙发和茶几之间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扩大了无数倍。 盛衾总觉得有目光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瞟了他一眼,求证。 此时,宴椁歧已经打完游戏,低着头打字,像是在回复消息。 耳麦随意地挂在脖子上,红色的发丝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的过分,却不娘,最简单的黑t穿在他身上松弛又痞帅。 他没看她。 盛衾松了口气,将蜷缩在一处的腿伸展开。 却没预料到腿不受控制,没收住,精准无误地踢到了宴椁歧穿着松垮休闲裤的腿上。 她脑袋还在发蒙,呼吸一滞,腿没移开是因为麻的根本动不了。 下一瞬,盛衾警铃大作。 缓慢地移动了视线,恰巧与他居高临下的目光撞上。 隐约间,她仿佛从那张脸上看到了几分荒唐的意味。 宴椁歧将腿移开,不咸不淡道:“故意的?” 盛衾:“?” “不是故意的。”盛衾垂眸,开口解释。 他瞟了眼那双匀称白皙的腿,喉结滚了下,声线低哑:“腿麻了?” 盛衾:“嗯。” 短暂的沉默过后,是一段稍显刺耳的铃声。 两秒后,宴椁歧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接起电话起身上楼了。 盛衾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长舒一口气,手轻缓地敲打着大腿。 等腿完全不麻了才起身收拾东西,回房间洗澡睡觉。 —— 隔天,盛衾依旧是被客厅播放的音乐吵醒,从抒情的英文歌单变成了摇滚风的,叫醒效果更加。 等她洗漱完出门,大家都已经吃过早餐,餐桌上的三明治和牛奶显然是她的那份。 这两天睡眠严重不足,盛衾脑袋都是晕的,坐下吃早餐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丁欢:“衾姐,你昨晚几点睡的啊?” “差不多,两点吧。”盛衾咬了口三明治,含糊道。 秦任笑着说:“我们今天可早点睡吧,在这么下去过回国内的时间了,回国都不需要倒时差了。” 音落,几人都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宇看向一旁的宴椁歧,问:“阿辞,你昨晚几点睡的,我都熬不住回去了,就你们两个还在客厅。” 宴椁歧:“三四点吧,没注意。” “得……。”陈宇:“你已经过回国内时间了。” “哈哈哈哈哈哈。” 陈宇问起:“阿衾,你自己去采访可以吗?” 盛衾点头:“可以啊。” 陈宇拿起手机看了眼,再次确认她昨晚发送的几个位置。 “都离得挺远呢,要不然还是我跟你去吧。” “不用。”盛衾弯唇,“你昨天开了一天车,还是休息一下吧。我查了路线,这几个地方都可以坐公交到达,我那个地址是最远的都有公交,挺方便的。” 秦任点头:“对,很方便的。” “好。”陈宇,“那你们注意安全。” 盛衾喝了口牛奶,轻声道:“陈宇哥,我想把昨天去超市买东西和这几天的住宿费跟你结算一下,多少钱?” “不用,跟我们算什么钱啊!”陈宇推辞。 盛衾抿唇解释道:“这次出来调研都算是公务,属于出差,回去之后都会报销的。所以正常结算就行。” “行吧。”陈宇:“不过钱都是阿辞付的,你直接转给他就行。” “啊?”盛衾脑袋卡壳了片刻,疯狂思索如何应对过去。 片刻后,某人拖着腔调,轻飘道:“她把我拉黑了。” 盛衾:“?” 盛衾:“……。” 她实在是不明白,怎么有人能做到如此的大言不惭。 明明是她表白被拒,怎么听他这话,他倒像是受害者了? 盛衾甚至有一秒钟的恍惚,他该不会失忆了吧? 还是拒绝的人太多了,完全不在意两人现在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空气仿若凝固,大家尴尬的统统禁了声音。 盛衾简单分析了下现在的处境,就算是她当初一时上头,有些幼稚,拉黑一条龙,但归根结底也是她表白被拒,这行为应该不难理解。 盛衾扯了下唇,还是好脾气的主动缓和氛围:“我没注意啊,应该是不小心点到了吧。” 没等别人有开口的机会,宴椁歧欠揍且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么不小心?” 盛衾:“……。” “你可得了吧你!”陈宇站出来给台阶,“肯定是你惹人家生气了,所以才拉黑的,说不小心那是给你面子呢。” 宴椁歧腰身散漫地靠着岛台,两条长腿随意伸展交叉,没说话,仰头喝了口汽水,唇边勾着的笑带着几分嘲弄。 盛衾咬唇,低头将手机屏幕解锁。 毕竟现在住人家这里,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而且这个钱还是要给的。 “我把你拉回来了。” 两秒后,某人悠闲地补充了句。 “手机号呢?” 盛衾手指稍微顿了下,几乎下意识问:“什么手机号?” 宴椁歧冷哼声:“你说呢?” 盛衾:“……。” 说实话,她自己都忘记了,当时气血翻涌把能拉黑的几乎都拉黑了,本来是想着老死不相往来的,谁能想到冤家路窄。 也许是屋内的气氛实在让人窒息,秦任和丁欢快速收拾完东西相继离开。 宴椁歧接了个电话后脚上楼。 客厅内,只剩下盛衾和陈宇两人。 陈宇:“阿衾,你们之前在国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拉黑?这么严重?” “也……。” 盛衾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一说到这个话题总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也许是之前分开的几年里他像是变了个人,她不知道。 “也不算严重,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交集。” 盛衾这话不算带着情绪,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眼神,淡漠到像是根本不认识她这个人一般。 “阿衾……。”陈宇犹豫不决道,“其实……。” “陈宇,上来,有人找你。” 二楼走廊尽头,宴椁歧单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另只手懒散地插着兜,俯视楼下。喊了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片刻后,陈宇应声:“来了。” “陈宇哥,你刚才想说什么?”盛衾叫住他,问。 “没什么。”陈宇掩饰掉眼底的情绪,“你注意安全。” 盛衾一头雾水地点了下头:“好。” —— 去往小镇采访的公交车上,盛衾莫名想起刚刚陈宇的话。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吗? 还有,连她自己都忘了拉黑手机号这回事,他怎么会发现呢? 他之后联系她了? 短暂困惑后,盛衾被自己给逗笑了,想这些干嘛?跟她有什么关系? 被拒绝都要给自己找理由,寻求安慰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6、下雪 下一秒,手机屏幕上弹出群消息,点开。 丁欢:“我到了,这边超美,有紫色的花,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下面还有丁欢发过来的视频。 确实很美,阳光明媚,鲜花盛开,适合度假不合适工作。 继续往下翻,秦任也发出个视频。 秦任:“我这好多猫。” 盛衾点开看了下,又抬头看了眼路线站点,一半还没走到。 退出群聊对话框后,她视线落在刚刚拉出黑名单的头像上,顿了下,点开,缓缓打出几个字。 盛衾:“麻烦算一下多少钱,告知我,谢谢。” —— 一天采访下来,让盛衾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四口之家。 家里的成员分别是,妈妈,爸爸,哥哥,妹妹。 当盛衾表明来意之后,四人表现出了空前的兴奋和热烈的欢迎。 盛衾:“您大概是在什么时候了解到,您所在的区域有发生龙卷风的风险呢?” 妹妹举手抢答:“我很小的时候发生过一次。” 妈妈摸了摸妹妹的头,十分宠溺:“是的,在她很小的时候发生过一次。我了解到的时候,应该是在我成年之后的某一天下午。” 爸爸点头:“是的,那时候我们已经结婚了,经历了有史以来强度最大的一场风暴。” 盛衾继续问:“好的,那根据您的经验,有观察到龙卷风发生之前可能会出现的前兆吗?” 哥哥:“有很大的响声,类似于货车或者列车经过。” “哼。”妹妹嘟起嘴巴,“我也想到了。” 哥哥手指贴了下妹妹的小脸蛋,动作里有说不出的温情:“真聪明。” 盛衾弯唇,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继续提问。 “您平时是否会关注社区发出的预警系统和天气预报呢?” “会的,因为我们所在的地方,算是高发地区,会经常有一些安全避难演习。” 爸爸站起身,指向窗外不远处的小房子跟盛衾介绍。 “那个就是我们这边符合fema或者icc500标准的安全室。” “然后,我们要这样保护自己。” 说完,妹妹便跪在了地上,用双臂护住头部和颈部。 哥哥也立马跪在地上,做出同样的动作,配合妹妹。 盛衾:“真厉害!我相信你们遇到风暴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 哥哥:“我还要保护妹妹的!” 妈妈问:“你怎么不保护我啊?只保护妹妹?” 哥哥摸了下自己的头,害羞道:“因为妹妹最小啊,你们说我有责任保护小孩子。” 爸爸称赞道:“真棒。” 长达两个小时的采访结束后,盛衾被邀请与他们共进午餐。 本来不准备多做停留,怕接下来的采访时间不够用,但她实在有些留恋这样的家庭氛围。 盛衾也有个哥哥,还是个从天而降的哥哥。 从她记事起,父母嘴里就一直挂念着另一个人。 给她的爱意像是矗立于高山之巅的稀薄的氧气。 那个人,在她三岁的时候走丢了,又在她十三岁那年突然出现。 盛衾不知道自己在盛朗丢失的整个过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总之,是个无论做什么都会错的人。 她记得,她的妈妈曾经说过。 “阿衾从小就是个温和柔软的性子,很少争什么抢什么。却偏偏跟她苦命的哥哥不对付,处处针对,真是令人失望至极。” 她确实很少对什么执拗不放手。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曾拥有过,根本没有放手的机会,也没有争抢的资本。 像天空中厚重庞大的云层,若是靠近或许会有些压迫感,但落在身上像轻飘飘,无足轻重的棉花。 —— 快临近天黑时,盛衾完成采访内容。 直到坐上公交车,她才收到白天给宴椁歧发送消息后的回复。 宴椁歧:“看你心情给。” 盛衾:“……。” 盛衾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叫看她心情给,打赏吗? 最后,她按照报销的最高标准将钱转了过去。 对面秒收。 盛衾:“……。” 窗外的景色逐渐暗下来,不多时,行驶的道路上已经寥无人烟,没有房屋,独独拥有月光下的一片晦暗。 无聊之际,盛衾想问问另外两位采访人是否安全到家,打开手机,信号是一格都没有的。 下一瞬,公交车猛地刹车,停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车出现故障了? 她扶着把手,还没来得及过多思考,身边的外国乘客已经陆续起身,然后井然有序地下了车。 这是什么恐怖情节吗?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野岭里,这一幕,像是恐怖电影的经典桥段之一。 盛衾强行冷静下来跟着众人下了车,两分钟后,在一堆语言碎片的拼凑中,她才勉强明白了刚才的行为。 简单总结就是,司机半路停车是表示已到达下班时间,要下班了,请下车。 不是?这真的合理吗? 盛衾现在觉得还不如碰见鬼呢!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没有信号。 怎么回去?走吗? 但似乎只有她一人情绪稍有波动,其他人说说笑笑的继续往前走。完全不受影响。 没办法,盛衾只能跟着大部队步行往前走。 采访了一天再外加晚上没吃饭,能走完半个小时,已经是她的生理极限。 可前面的路似乎没有尽头,她又不敢停下来,生怕跟这些人走散,只能咬牙继续往前跟着走。 不知走了多久,恍惚间,她仿佛看到前面有车驶过来。 黑暗中,车停在了她的正前面,车灯的光有些刺眼,盛衾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在眼前。 车窗缓缓下降,男人胳膊懒散地搭在车窗处,侧过脸睨她。 “上车。” 这声音,有些耳熟,盛衾缓步走到车一侧,确认后才上车。 盛衾整个人摊在座椅上,累到发昏。 宴椁歧视线扫过她累瘫的模样,嘴角难压,毕竟刚刚盛衾像孤魂野鬼一般在路边游走的样子,他在车里也是一览无余。 盛衾耳朵马上捕捉到细微的笑声,质问。 “你笑什么?” 男人薄唇持续上扬,却依旧抵赖:“没笑啊。” 笑了就是笑了,为什么不承认? “你明明就笑了!”她现在脆弱至极,听不得一点刺激的,“谁能想到,他们到点就下班,一点不顾乘客死活。” 他轻嗯了声,单手握着方向盘,另只手拎出瓶矿泉水递给她:“不怪你。” 车内空间安静片刻后,手机铃声响起。 盛衾低头看了眼,接听,声音放缓。 “洐哥,怎么了?” “大概什么时间回国?”温洐轻声问。 “嗯……。”按照现在的进度,盛衾盘算了下,“最快也得三四个月吧。” 温洐:“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盛衾:“好。” “阿衾,你知道联姻的具体情况吗?”温洐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盛衾抿了下唇,脸色不太好看:“怎么突然说这个?不了解,也不想知道。” 温洐笑着安慰:“好,那等你回来再说吧,确认回来的时候给我发航班,去接你。” “嗯,等我确定好回去的时间,航班发你。”盛衾继续说,“别跟别人说。” 温洐:“好。” 电话挂断后,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盛衾才反应过来,宴椁歧怎么知道她在这呢? “怎么是你过来接我啊?” “不然呢?”宴椁歧棱角分明的脸神情淡漠,冷冰冰道,“你想让谁来接?” 盛衾:“?”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又这个态度? 又不是她让他过来的! 两秒后,他再次开口,语气缓了几分:“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盛衾扭头看向窗外,温和回应:“没信号吧。” 半个小时后,车缓缓停在别墅院内。 丁欢和陈宇出来迎接。 “衾姐,你没事吧。”丁欢走上前将她全身上下扫视个遍,确认没事后,松了口气。 陈宇询问的语气里满是担忧:“什么情况?” 盛衾扯唇,有种有苦难言的既视感。 “说起来还挺搞笑的,我被公交车司机在荒郊野岭的地方赶下车了。” 丁欢:“啊!” 盛衾淡定点头:“嗯。” 餐桌上。 “这也太离谱了,国外这帮人真是逆天。”秦任吐槽道。 “想想那个场面确实挺搞笑的。”丁欢说,“就是莫名有些诡异。” 盛衾将米饭咽下去,说:“最吓人的是,他们都习惯了,下车和走路都井然有序的。” 陈宇笑着说:“像鬼片,也像那种规则怪谈之类的。” 盛衾轻嗯了声,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哪的?” 丁欢晃了下头:“不知道啊,歧哥就问了下你过去的路线,直接就开车出门了。” “我们当时还一头雾水呢。”秦任继续道,“谁能想到还有这种情况!” 盛衾抬眸,目光落在对面的宴椁歧身上,又很快垂下。 “衾姐?明天什么打算?”秦任问。 盛衾想起白天采访时有人跟她提到关于龙卷风受害者的事。这个方向她确实从未想过,放进纪录片里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反馈。 “我今天去采访,了解到关于龙卷风受害者的这个事情。要不然明天休息,尝试联系下受害者本人,进行一次采访?” “受害者?”丁欢声线提高了一个度,“这个方向我们确实没有想到过啊,有意义,有深度。” 盛衾:“但掀起人家的伤疤反复观摩,似乎不太好。” “我们先联系,征求本人的意见之后再做打算呗。”秦任提议道。 盛衾:“好,那就先这样决定。” 晚饭结束后,盛衾坚持独自收拾餐桌洗碗。 秦任和丁欢在外忙了一天,早早回屋休息了。 客厅里除了盛衾在洗碗以外,只剩下宴椁歧和陈宇坐在沙发上开黑打游戏。 一局游戏结束后。 陈宇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阿衾在哪啊?” “她又不是天使,能长个翅膀飞了不成。”宴椁歧漫不经心道。 盛衾:“……。” “不过也不一定,有可能人家真是个天使呢,能自己飞回来。”宴椁歧拖着尾音,逐渐提高音量,“不然也不能怪我去接。” 她洗碗的动作一顿,这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 不过,她什么时候怪他了呢? “我没有怪你啊?”盛衾干脆直接回应,又气不过他诬陷自己,补充了句,“你别太敏感。” 宴椁歧像是被气笑了。 陈宇补刀:“就是,一个老爷们,别那么敏感。” 宴椁歧:“……。”【你现在阅读的是 】 7、下雪 洗完澡,一天的疲惫被冲走了大半。 吹头发时,旁边的手机屏幕上不断亮起提示消息。 盛衾拿起来看了眼,裘琳琳一口气给她发七八条消息,准没好事。 大概的事件她猜都猜得出来,分手了,吵架了,或者是复合之后发现他毛病没改,诸如此类。 放在从前盛衾还能静下心来帮她分析,然后劝分。 但她现在彻底明白了,一个人跟你吐槽不是想听你的意见,而是是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跟你吐槽的原因大概是,她目前还不想离开这个男人,所以她选择了这份感情,但她解决不了这个男人所存在的不好的毛病,所以现在只是在跟你发泄情绪而已。 语音转文字,是盛衾能拿出的最大尊重。 “你知道他多过分吗?上次我跟你说他好像跟别人暧昧了,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他还说他没有,表忠心,把除了工作以外的其他女性朋友都删了。” “这次,被我抓到终于承认了,就是实验室他们一起搞课题的小师妹,渣男不得好死!” 盛衾这边耐着性子,准备转文字下一个语音条,裘琳琳的视频毫无征兆地拨了过来。 “你那边是不是很晚了?” 手机屏幕前,裘琳琳顶着哭花的全妆,吸着鼻子,手上的卫生纸时不时往脸上胡乱的拍。 “嗯,晚上了。” 盛衾不擅长安慰别人,这种情况她虽然不是头次应对,但每次几乎都是束手无策的听着她吐槽和哭,直到她没了力气。 “你说怎么办?”裘琳琳眼泪不间断的地流,混合着脸上的粉底液变成白汤,有些滑稽。 盛衾知道她要的不是意见,关于是否分手的问题,她心中自有衡量,还不如岔开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晚上吃饭了吗?” 裘琳琳楞了两秒:“啊?” “我跟你说个好笑的。”盛衾把刚刚游荡在荒野的经历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片刻后,裘琳琳在屏幕那头没忍住笑出声。 “不愧是姐妹,都够惨的。” “那你后来怎么回来的?” “我……。” 盛衾抿了下唇,关于她跟宴椁歧那点事圈子里只有裘琳琳知道些内幕,裘琳琳又是个八卦的性子,这个头要是被拧开,水恐怕就再也止不住了。 “我在路上遇到了好心人,就捎了我一段。” “哦,幸好没事。”裘琳琳明显兴致不高,叹着气。 盛衾:“琳琳。” 裘琳琳:“嗯?” 盛衾缓声问:“发现这个事情之后你还是喜欢他,对吗?” 裘琳琳反驳:“我才不喜欢他了,烂黄瓜一个,我那么有钱,又漂亮。什么样的我找不到?” “你说的对,这些都是客观事实,你有钱又漂亮能找到更好的。”盛衾温和引导。 “可……我要是舍不得跟他分手呢。”裘琳琳红了眼眶,“是不是很窝囊,很让人瞧不起啊。” “没有。”盛衾脱口而出,“离不离开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无非就是看你更能接受哪个。” 裘琳琳抽泣着,说话断断续续:“要是这次原谅了,他不改怎么办?” “琳琳,你之前有过那么多男朋友,不是第一次经历类似的事情了。你分明很清楚,选择了原谅就要承担这样的可能性。” 沉默半晌后。 “我知道了。”裘琳琳说,“阿衾,我想你。” 盛衾眼尾处染上红,却弯起唇“我也想你。” 温情不到片刻。 “啊!”裘琳琳抬眼看着镜头里面的自己,“怎么哭成这个鬼样子,好丑啊!” 盛衾笑:“全妆不适合掉眼泪,谁说的?” “我保证,最后一次。”裘琳琳举起三根手指,“你快休息吧,走那么久累死了,改天再找你。” 说完,视频一秒挂断,这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多少年了依旧如此。 盛衾呆滞在原地几秒,整个人仿佛被抽干。 下一瞬,身体倒在床上,安静凝视着天花板。 没接电话之前她还困意满满,现在居然被消磨的几乎没有了睡意,只剩下疲惫。 人都容易触景生情的,盛衾也不是那个例外。 闭上眼睛,半年前被拒绝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抱歉,最近没什么兴致。” 从那天之后的日子里,盛衾的生活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只是从前唯一的盼头和悸动被活生生抽离了出去,像是心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 她甚至都没哭,因为这似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只是每次想到会都忍不住生理上的酸涩。 无非就是暗恋没见天光,表白被拒,这世界上每分每秒这样的戏码比比皆是,无需大动干戈。 只是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她有点后悔,希望那场雪是透明的,这样她就没有越线,也许还能像从前那样跟他有所交集。 那现在呢? 宴椁歧的表现让她觉得,那场雪好似是透明的,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另个人根本毫不在意,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 隔天,吃完早饭,盛衾开始通过各种途径联系附近的龙卷风受害者。 前几天选房间的时候,盛衾选了个最小的,房间里没有桌椅,就只能到客厅的茶几处工作。 秦任和丁欢在房间里,三人在同一屋檐下,沟通全程靠手机。 群聊—追风小分队。 丁欢:“衾姐,你说我们寻找对象的时候,最好往哪个方向找啊?是财产受害,还是身体?亦或者是心灵?” 秦任:“心灵?给孩子吓到了?” 盛衾:“也会可能的,有些孩子在小时候遭遇过破坏力强的风暴,没受伤侥幸存活下来,也很有可能会造成阴影。我之前看过一个国外访谈节目,有个小男孩就是这样,风暴结束后,长达三年多在安全屋内不敢出去。” 秦任:“真的啊!我就开个玩笑,无意冒犯。” 丁欢:“我觉得可以从心灵和身体上的伤害作为重点,损失财产为辅。” 盛衾:“可以的,另外,你们把昨天采访的内容整理一下发我。” 秦任:“收到。” 丁欢:“收到。” 刚退出群聊,裘琳琳的视频再次毫无征兆地拨了过来。 盛衾接听后,把手机架在纸巾盒的前面,对着自己。 “亲爱的,老娘重获自由,单身了!” 盛衾垂眸整理采访内容,抿唇笑,如此迅速干脆利落,像是她的行事作风。 “恭喜。” 裘琳琳:“你干嘛呢?” 盛衾:“工作呗,我哪有你那么潇洒。” “潇洒?”裘琳琳叹口气,“我还羡慕你呢,有自己的目标和想做的事情,我现在脱离恋爱彻底闲下来才发现,除了裘家的大小姐身份,我什么都不会。” 盛衾浓密的睫毛煽动几下,沉默着没说话。 记录片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吗? 一开始的目的是想一直在外面出差拍摄,离开盛家。 后来,为了洗刷一段从来就不存在的感情,和躲避荒唐的联姻情节,主动申请到国外打头阵。 “想什么呢?” “没什么。”盛衾耸了耸肩膀。 裘琳琳闲聊道:“这是你们在国外租的房子吗?看着还挺大的,你们团队挺有钱啊,报销额度这么高?还是你自掏腰包啊?” “额……。”盛衾抿了下唇,最终还是选择隐瞒,“我们勘测调研的地方都是龙卷风的出没地带,偏僻,所以就便宜。” “啊,这样啊。”裘琳琳盯着盛衾看了会,感慨,“真羡慕!你这张脸不化妆随便套个大t恤都这么惊艳。” 盛衾:“算了吧,应该就是你比较吃我的颜而已。” 裘琳琳真心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要知道,一个人美不难,但能做到美的不俗气,不大众,没有攻击性也不讨好,并且有辨识度,那是非常难的。 前两年盛衾刚开始接触纪录片,出镜了几次,凭着一张脸在网络上爆了很多张神图,多少人拿着盛衾的照片比对着整,都整不出一丝神韵像她,极难复刻。 裘琳琳去国外留学,看多了国外美女的金发碧眼,回来看到盛衾本人的那一刻,美到窒息,她甚至呆住了几秒。 想到这,裘琳琳没忍住嘟囔道:“宴椁歧那家伙真没眼光啊,连你都拒绝,不过没关系,下一个更乖。” 这话听到耳朵里,盛衾莫名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我要是男的,你跟我表白,我都得高兴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什么呀?”盛衾被逗笑,“那是因为你对我有滤镜,所以才……。” “宴椁歧!” “啊!我没看错吧?” 裘琳琳尖锐的爆鸣声传入盛衾的耳膜,扭头,宴椁歧此时正单手插兜站在冰箱前面准备开门,背对着她。 “盛衾!什么情况?” “你们怎么搞到一块去了,那温洐怎么办?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诉我!” 裘琳琳的声音几乎传遍了厅内的每个角落。 “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啊,先挂了。”盛衾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慌乱。 电话挂断后,大厅内陷入空前的平静。 盛衾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什么时候从后面经过的她都不知道。 刚才的对话,这个人到底听到了多少? 有些人看着还在,其实已经社死到走了一会了。 “盛衾。” “嗯。” 听到声音,她转身,从沙发的边缘往后看,露出个小脑袋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 两人对视几秒后,宴椁歧率先移开视线。 “高兴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盛衾:“……。” 他语气冷冰冰的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嘲讽,不像是开玩笑单纯想让她尴尬,更像是带着气的。 她有些懵? 难道,就因为刚才裘琳琳吐槽他没眼光? 虽然没摸清头脑,但总归是她们吐槽在先还被人听到了。 盛衾温吞解释道:“琳琳开玩笑,别当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宴椁歧似乎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自顾自地喝着冰可乐,后面还打起了电话。 见他没有得理不饶人,盛衾松了口气,简单收拾了下茶几上的办公用品,准备回床上对付一下。 裘琳琳的信息轰炸还在继续。 裘琳琳:“如实交代,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跟我说?” 裘琳琳:“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你们搞到一起去了温洐怎么办?” 裘琳琳:“不对啊,我记得你当时主动申请去国外一部分也是因为情伤啊!” 裘琳琳:“快说,你要急死我吗?” 盛衾缓了口气,干脆将视频打了过去。 对面秒接。 “盛衾,你什么情况啊?” “小声点。” 盛衾对着镜头比了个手势,这房间隔音不好,可千万不能再让人抓到小辫子冷嘲热讽的。 裘琳琳无语点头:“快说啊。” “什么搞到一起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好嘛。”盛衾解释,“而且这跟洐哥有什么关系啊?” “都住在一起了,还不算吗?”裘琳琳惊了,“阿衾,你现在都这么开放了?” “我之前磕的是你和宴椁歧,但你们不是be了嘛,换一个磕喽,现在是和好了?” 盛衾:“……。” “我们确实是在一个地方住,但不是你想的那种住。” 盛衾继续解释:“前几天我们观测龙卷风,车出现故障了,然后他和陈宇哥突然出现,算是解救了我们。” “陈宇也在?”裘琳琳问,“这么巧吗?”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我记得,陈宇哥说他们参加了个慈善组织的野外救援队,具体的不太了解。” “哦,这个我知道,国外就那样,不太平。所以就会有很多慈善组织和救援组织搞各种各样的救援队。” “他们这次参加的这个还算是安全的,主要都在无人区。我记得陈宇跟我说过一次,他和宴椁歧之前参加过那种全球范围内的救助受难者和灾民的行动。很多时候都是真刀真枪的干。” 盛衾犹豫片刻,问:“那么危险吗?” 裘琳琳:“嗯,你以为国外暴动什么的,都是闹着玩的。” “陈宇哥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啊?具体是什么时间参加和离开的你知道吗?” “这我哪知道啊,他们两个在国外也得四五年了吧,陈宇时间更长,具体是什么时候这根本没法猜啊。” 裘琳琳盯着她:“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盛衾心不在焉地晃了下头。 裘琳琳:“就算是搭救了,也没必要住在一起吧,你们不尴尬吗?” 这是个好问题,尴尬这种情况似乎跟某人压根不沾边。 他倒是有一千种让别人尴尬的办法,然后在雷区疯狂蹦迪。 “还好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盛衾垂眸,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那件事。” “那你呢?” “我早就无所谓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8、下雪 中午十一点,澄澈透亮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偶有几片薄薄的云层,像被阳光晒化了般,随风缓慢漂浮着。 丁欢和秦任都联系到了同意采访的人,由于路途比较远,两人一人开着一辆车早早离开了,丁欢甚至还找到了个当地人帮她开车充当司机的角色。 盛衾联系到的那位小姐也同意了采访,但具体时间还没给回复,有些无聊,她搬了个椅子坐在院内的阴凉处等着。 直到吃完午饭,将近下午两点钟,盛衾才收到消息。 对方称只有今天下午有时间,如果要采访必须在六点之前赶到。 盛衾查了下对方的地址,没有直达的交通工具,开车过去怎么着也得一个小时左右。 院里一共三辆车,除了宴椁歧的那辆,其余的两辆都被开走了。 在求助宴椁歧和去租车之间,她权衡了一秒。 便赶紧联系了下小镇当地的租车店家,没想到人家两点之后不营业,因为人家四点就下班了。 陈宇走过来,见她愁眉不展,问:“还没找到租车的吗?” “嗯。”盛衾麻木地点了下头,“这边的人下班可真早。” 陈宇笑着解释:“这边的政策比较好,他们的吃穿用度,就算是就医都有政府作为保障。所以工作就可有可无,随便搞搞。” 盛衾苦笑:“看出来了。” “阿辞,你下午不是没事吗?”陈宇一会还有个视频会议没时间开车,提议道,“帮个忙?” “谁说我没事儿?” 宴椁歧穿了套灰色的运动装,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从这身打扮来看根本看不出是在过哪个季节。 盛衾好不容易联系到一个受害人还愿意接受采访,她真的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短暂的纠结过后,她只能硬着头皮起身移步到宴椁歧旁边,用极其温和商量的语气问道。 “要不然,你把车借我开一下?” 如此小心翼翼的提问,盛衾怎么也没想到换来的是如此斩钉截铁的回应。 “不要。” 他甚至看手机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盛衾彻底熄了火,她就没见过这么计较又小气的人。 难道就是因为昨天裘琳琳说他一句眼光不好?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呢?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昨天……。”盛衾咬着牙再次解释了下,希望他能谅解,“琳琳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句玩笑话。” 说到一半,她甚至卑微到满口胡话:“你眼光还是很好的。” 盛衾也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怎么搞的拒绝别人的人反倒有各种各样的脾气。被拒绝的人还得哄着? “哦。”宴椁歧抬眸,一副高傲用你说的样子,“我昨天也就随口一说,你别太敏感了。” 盛衾:“……。” 陈宇一刻都看不下去这个混蛋欺负人。 “你等会有什么事啊?” 宴椁歧话语间满满的敷衍:“去酒吧喝酒。” 陈宇被气笑了:“去酒吧喝酒算什么正经事?改天再去喝不就行了。” 长达一分钟据理力争的劝说换来的依旧是,轻飘飘且欠揍的两个字。 “不要。” 陈宇:“……。” 盛衾:“……。” “行。”陈宇打开某个软件,搜索了附近的所有酒吧,问,“那你说,你去哪个酒吧。” 宴椁歧散漫地掀起眼皮,扫了眼,随手指了个。 “哎,就是这么巧,你选的这个酒吧,距离阿衾要去的地方走路十分钟。”陈宇继续道,“宴大少爷,顺路捎上一段吧。” 宴椁歧:“……。” 陈宇还想乘胜追击时,事先订好的闹钟响了。 临走前,陈宇还在跟盛衾使眼色。 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想着毕竟是自己要搭车,盛衾主动说:“麻烦了,不用特意送我的。到你想去的酒吧就行,我自己走着过去。” 她还在等着回应,宴椁歧起身便往外面走。 盛衾在原地呆滞了两秒,赶忙跟上,下意识扯住他的衣角。 “你到底让不让我跟着啊?” 她真的需要一个准信,要不然就算她上了车,这家伙半路把她扔下的可能都是有的。 他垂眸,视线略过她白皙纤细的手指:“随便你。” 盛衾:“……。” 听着有些不情愿,但盛衾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安全到达再说。 车上,寂静无声的空间落针可闻。 这人,平时不是挺爱放音乐的吗?每天准时叫她起床。 怎么在车上也不见他放个音乐缓解一下气氛,干巴巴的。 盛衾想着晚上还得蹭人家的车回去,主动开口缓和气氛。 “你去那边的酒吧干嘛呀?咱们附近不是有一个吗?” “去酒吧,能干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那天晚上接她回家之后,这个人跟她说话就冷嘲热讽的,根本没法正常交流。 是因为不想去接她?不情愿? 可也没人逼他吧?听其他几个人的意思应该是他主动去的啊。 盛衾为数不多的脑细胞都搭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居然也看不透他半分。 “前天晚上,谢谢你去接我。” 她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个人,干脆直接说好话吧。 宴椁歧不咸不淡地嗯了声,算是回应。 —— 他真的说到做到,车停在酒吧后,招呼都没打一个抬脚就进去了。 总算安全到达,盛衾松了口气,开始按照导航上面的地址找路。 一条路的尽头,下坡处,是个白色的小平房,这个形状像是车库改造的。 门口处有一棵开的正盛的粉色花树,这个角度看过去,自带一层滤镜。 走近些,一侧墙壁上挂着棕色的牌子。 英文翻译过来是,风暴咖啡店。 完全敞开的门宽且大,盛衾不自觉脚步放轻,走进去。 用英文询问道:“您好,有人吗?” 没人回应。 “您好,我是提前跟您约好过来采访的。” “您好,我在这。” 盛衾稍稍楞了下,因为她听到的是中文,虽然口音明显笨拙不流利,但能听出来具体说的是什么。 她往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操作台上,摆满各种各样的咖啡机,瓶瓶罐罐,以及原料。玻璃处阳光不偏不倚地洒进来落在物品上,镀了层光晕。 xaviera坐在电动轮椅上从库房移动过来,看到盛衾,开朗称呼道。 “你好,美丽的小姐。” 两人在线上交流的时候,xaviera只是说自己因为风暴身体受到了伤害,并没有说她失去的是双腿。 “您好。”盛衾干脆用中文跟她交流,“您之前特意学习过中文吗?” xaviera笑着解释:“没有,我失去双腿之后有了很多的时间,因为特别喜欢中国的文化,所以自学了点中文。能听懂,但有些话说起来,不太好。” 盛衾弯唇表示:“已经很好了,这家店是您在经营吗?” “是的。”xaviera说,“原本从昨天开始决定放一个月的假期,但突然收到你的消息所以就等你过来。” “十分感谢您愿意接受采访。”盛衾继续道,“冒昧的问您一下,在您失去双腿之后是如何调节自己的呢?” 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谈话,盛衾了解到,在xaviera失去双腿之前,她曾是一名花滑选手,可以说,那双腿就是她的一切。 失去双腿之后,她多次尝试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但每次都被拦下。 直到有一次,父母带她去其他国家旅游散心,碰上了当地女性因为一起性侵案游街示众。 她第一次关注到,这个世界上即便有成千上万个女性拥有完整的四肢,也无法为自己发声,无法随心所欲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也许xaviera见过了从心底迸发出的苦难和无助,从那之后,她便开始振作,独自经营了这家咖啡店,每年都会休假一段时间去参加各种女性活动,将所挣到的钱用来帮助更多被痛苦包围的女性。 采访结束后,盛衾心底不免泛起些酸涩和动容,女性似乎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xaviera请盛衾品尝了几杯新品咖啡,要她给些意见。 两人聊的投入,直到太阳落山才难舍难分的道别。 —— 走在去酒吧找宴椁歧的路上,盛衾看了眼时间,七点多了。 刚刚在咖啡店太过于投入,把时间给忘了,距离两人到达这里,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 盛衾加快速度,她有些担心,某些人会等的不耐烦提前走了。 直到走到酒吧门口,看到停在门口的车时她才停下稍稍缓了口气。 此刻,天空已经完全沉浸在黑夜里。 酒吧门口处来来往往的人群十分吵闹,路边的灯,以及酒吧门口五颜六色的装饰品都在衬托热闹的氛围。 年轻男女穿着华丽游荡在这条空旷的街道上,反观盛衾穿着件米白色的薄料衬衫,搭配灰色的短裙,微卷的长发被她随意扎了个低马尾,休闲又公务,跟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透过窗户大概可以看到里面人满为患,嘈杂混乱的场景。 盛衾很少来这种地方,人一多,她便觉得有些吵闹。 站在门口挣扎了会,最终以给宴椁歧拨打两个电话没接告终。 她缓了口气,伸手拉开酒吧的门,尽量避开人群往里面走,低头打字。 “我在酒吧里面呢,你在哪?” 指尖即将要碰到发送键的下一秒,屋内响起歌声。 “somewhereinannarborthere’sabrokentrafficlight” “blinkingsoftlyforanaudienceofone” “aboywhotakeshifortintheshelterofthenight” 伴随着音乐的响起,周围人都配合的放缓了动作。 声音有些熟悉,盛衾皱了下眉头,抬眼,往舞台中心看过去。 宴椁歧顶着红发大背头极为显眼,舞台中央,他坐在高脚凳上,骨感修长的手指轻握着麦克风,一只脚搭在凳子上,另只腿随意伸展在地面,松弛且恣意。 这个人,明明长了张冷漠傲慢的脸,偏偏却生了一双懒懒散散缠绵着倦意的眸子。 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随便一个眼神都像是在勾人。 “andstaysupuntilthemorningjustbecause” “somewhereinannarborthere’sanemptyparkinglot” “wherehelikestogoandlookupatthemoon” “askhimselfwherethingswentwrongandwhyhefeelssocaught” “andhopesthatthingsstartchangingsomedaysoon” 盛衾没继续往前走,她想起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 某天钢琴课结束后,她照常穿梭在北里的胡同中准备回家。 转角处,被一辆车拦下。 后座上那人她认识,是宴椁歧的妈妈,之前托他的福吃过一次饭。 “伯母?” 宋泠看着她笑了:“阿衾,上来吧。” 盛衾乖巧点头上了车。 “今天去伯母家吃饭吧,等会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也过来。” 盛衾明白这其中的含义,来接她无非就是个由头,目的应该是两家有事情要谈。 “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 9、下雪 宴家。 “阿辞还没回来吗?”宋泠看了眼时间,轻声问。 田管家回应:“少爷来过电话说不在家吃。” 宋泠:“他在哪?” 田管家:“听声音像是在酒吧。” 盛衾知道他在哪,放学后打扫卫生的时候,她听隔壁班女生提起说宴椁歧今天应该会去纽斯。 两家谈事情,她最好还是不在场吧。 “伯母,我去找他吧,我知道他在哪。” “好,去吧”宋泠似乎很满意,摸了下她的头,“老田准备辆车送阿衾过去。” 田管家点头:“好的太太。” 也是同样灯红酒绿的氛围,不同的是,纽斯都是有钱人潇洒的地方,所有奢华很多。 宴椁歧被一群人围在卡座中央,同样是打电话不接,但也非常好找,随便问个服务人员都知道宴椁歧在哪。 盛衾被领到目的地,彼时,少年还是一头黑发,却没有现在红发来的沉稳。 眉眼间的桀骜遮不住,身上那股高高在上,傲慢的劲儿,浑然天成。 “呦……。” “这不是盛大小姐吗?” “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不等盛衾开口说话。 宴椁歧递过去一个眼神,不可一世的模样有些唬人,平淡的语气里也能听出几分嚣张来。 “找我的,你有意见?” 对方禁了声,没人敢接茬或者递台阶。 两秒后,宴椁歧起身直径朝着她走过去,扯过她的手腕往外走。 刚出门口,他松了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我妈叫你来的。” 他居然都知道。 盛衾跟在后面淡淡嗯了声。 宴椁歧走到路边大致扫了眼,挪步到自家车前,指节敲了两下玻璃。 不到一秒,车窗下降。 司机:“少爷。” 宴椁歧:“下车。” 司机懵了:“啊?” “你自己打车回去,车费找老田报销。” 司机人还是懵的,但听话下车了,站在路边稍显凌乱。 宴椁歧坐在车上,瞟了她一眼:“盛大小姐,等着我请你呢?” 盛衾犹豫片刻还是上了车。 盛衾:“我们去哪啊?不回家吗?” 宴椁歧:“你想听他们拐弯抹角云里雾里的骂人啊?” 盛衾思考再三轻声道:“可我答应伯母叫你回去,我们先回去吧,象征性的吃一口就走,行吗?” 他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侧过脸,睨她。 两人视线碰撞到一起,他挑了下眉,问“你确定?” 盛衾点头,指了下外面风中凌乱的司机:“让他先上来吧。” 宴椁歧冲着窗户那边,说:“上来吧,坐后面。” 司机:“少爷,我开吧。” 宴椁歧:“没事,谁开都一样。” 司机声音越来越小:“您这,刚拿到驾……。” 宴椁歧:“……。” —— 宴家。 餐桌上,三位长辈已经动筷了。 看到两人回来的身影,宋泠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这儿子居然肯回来。 气氛有些古怪。 宋泠主动拉起盛衾的手,亲昵道:“来坐伯母旁边。” 盛衾刚刚落座,宋泠便往她的碗里加了块鱼肉,似是称赞道。 “阿衾这姑娘又漂亮又聪明,不像是你们能生出来的,倒像是我能生出来的。” 盛路和刘琴的笑容都有些凝固,但还是勉强撑着笑。 “阿衾,你愿不愿意做伯母的儿媳妇啊?” 盛衾不是傻子,要是真那么喜欢她,真想让她做儿媳妇,也就不会在贬低盛衾的父母,抬高她自己之后问出这话。 这样说出口的话,更像是提点。提醒盛家不要越界,攀附个没完。 也点明了,盛衾要是跟宴椁歧有同样的出身地位做儿媳妇好说,但她就是盛家的女儿,劝对面两位尽早断了这个念想。 “我吃饱了。” 宴椁歧放下碗筷,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我也吃饱了。” 盛衾也赶忙放下碗筷,追出去,毕竟在车里她答应过,应付一下就出来。 门外,宴椁歧双手插着兜站在不远处像是在等她。 她快步走过去,两人并肩往前走。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身上:“你听的下去?” “没什么啊。”盛衾紧抿着唇,“伯母说的都是事实。” 她说的是真话,对于宋泠的挖苦讽刺她真心觉得可以接受,毕竟平日里,她亲生父母的恶言恶语,污蔑无视也不在少数。 夸张到,现在她只要闭上眼睛那些话都能在脑海回响。 “阿衾啊!我看宴辞那孩子上次叫咱们过去吃饭对你挺好的,你怎么就不能多和人家来往呢?” “我看别人家的女儿都知道跟宴辞凑到一起玩,就你跟块木头似的不争气!” “你为什么总是跟你亲哥哥过不去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非要大家都难堪吗?” “盛家怎么会出现你这么吃里扒外的女儿。” “我这张老脸因为你,都丢尽了。” 也许是受伤太多次,就免疫麻木了,唯一让她觉得心酸的是,今晚的饭局再次证实了她和宴椁歧的距离,将她心底仅存的那点动荡也给轻易铲平。 下一秒。 “事实个屁,人又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宴椁歧云淡风轻道,“你别听我妈瞎说。” 盛衾低着头,心口涌上不明的悸动,鼻尖的酸涩感加重了几分。 “我们去哪?” “摩托车是我事先约好的,陪我去玩会,然后带你去吃……。” 似乎察觉出什么,宴椁歧顿了下,停住脚步低颈看她,闪过几秒慌乱后,没有犹豫指节轻抬起她的下巴。 盛衾呼吸停滞了半刻,耳根通红,将脸移开:“怎么了?” “还以为你哭了呢。” “没有,哭什么?” “谁知道呢?有些人那么爱哭。” —— 车库。 明亮的白炽灯打在宴椁歧的脸上,将他原本冷白的皮肤衬的更加透亮。 宴椁歧低头在架子上找头盔,额前的发丝垂下些,她稍稍扬起下巴,从墙上的影子来看,他们的额头似乎是碰在一起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老田说的?” 没收到回复,宴椁歧抬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墙壁上,他的影子挪动了,她心下有些慌乱,扭过头正对着他的胸前。 “看什么呢?” “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宴椁歧弯下腰将头盔戴在她脑袋上,“你怎么知道我在缪斯?” 盛衾:“我放学后听到的。” 宴椁歧:“我说去那的时候,你应该早就放学了?” 盛衾:“洐哥有事,我帮他打扫卫生了。” 他勾唇冷哼了声:“你倒是乐于助人,没事还帮人家打扫卫生。” “他有事啊。”盛衾整个头闷在头盔里,声量小了很多“你有事我也会帮你的。” 宴椁歧傲娇道:“用不着。” 他侧过头看她头盔下面边缘是否戴好,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颈部。 盛衾下意识往后躲,提起那侧肩膀蹭蹭。 “痒啊?”他笑出声,打算好继续逗她,指尖在她另一侧脖颈处轻碰了两下。 盛衾神经高度紧张,他一碰,感觉注意都转移到了脖子上,忍不住到处动。 “别乱动,我检查下戴好没。” 下一瞬,他指尖刚碰到,她便像是炸毛的猫。 “宴辞!” “好,可以了”宴椁歧笑着玩味地舔舔嘴唇,扯开话题,“等会上车抱着我。” 盛衾乖巧点头:“好。” 上车后,她有些紧张第一时间抱住他的薄而紧实的腰身。 后背柔软的触感使少年单薄脆弱的耳根染了红,他不自在地轻咳了声。 “坐稳了吗?” “坐稳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下雪 如今回想起来,她只记得那晚月亮挂的好高,风很大。 耳边似乎只剩下摩托车飞驰而过的声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唯独她蓬勃的心跳在沸腾。 那家摩托车俱乐部在郊区,盛衾也不懂,以为开的这么偏僻没有人过去玩,没想到一进门口与外面荒无人烟的景象完全颠倒过来。 “歧哥,来了。” “怎么带了个小姑娘?” “来了,歧哥” 很多人跟宴椁歧打招呼,他只是象征性地点一下头。 “来了,走啊,溜一圈。”拥有一只大花臂的纹身男走过来,说。 宴椁歧胳膊随意搭在花臂男的肩膀上:“今天约好了,改天。” 花臂男不解:“改天做什么?多玩一会不就行了。” 宴椁歧朝着盛衾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今天有事。” 花臂男似乎瞬间明白了:“行,那改天。” 盛衾跟着宴椁歧走到最后面的沙发处。 “在这等着,很快就回来。” 她乖巧地点了下头,刚刚坐下,宴椁歧往前走了两步又停在原地,朝着不远处的前台走了过去。 返回来时拎着一大袋零食。 “你先吃着,我很快就回来。” 盛衾温吞地弯起唇:“好,你别开太快,注意安全。” 音落。 他弯折下腰,尽量与她平视,眉头微蹙着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却满是笑意。 她呼吸微微屏住,被他盯的有些羞怯。 “盛衾,你真当我是你未来老公,管着我呢?” 她眸子霎时微缩了下,心神在顷刻间失去了平衡变得摇摆不定,呆滞在原地完全接不下去他的话。 “傻瓜,逗你玩呢。” 宴椁歧没忍住笑出声,手放在她发顶一瞬后移开,似安抚。 临走时似乎还不放心跟旁边的人嘱咐了句。 “哎,老张,看着点。” 老张笑着打趣他:“小姑娘还能跑了不成。” “跑了我找你算账。” 直到他消失在盛衾的视野里,她才平复了心绪,慢慢缓过神来。 宴椁歧说到做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离开时,俱乐部门口,有人问。 “今天这么快就走了?” 他勾唇笑,漫不经心道:“小姑娘饿了,先走了。” “谈恋爱了?” 宴椁歧低颈帮她戴头盔,没解释,也没承认。 —— 某个胡同里的一家小面馆。 盛衾想起刚刚在俱乐部时他人的询问,放在桌下的手指无意识收紧,试探问道:“你刚刚怎么不解释?” 他纤长密集的睫毛颤动几下,笑着问:“解释什么?” “谈恋爱啊。”她低头,心跳加速。 “哦……。”宴椁歧拖着音,挑逗般,“你很在意这个?” 她紧抿着唇,没回应。 “又不熟,有什么可解释的?” “oh,he’sgotitall” “he’sgotthelifethattheyallsaidthathewouldwant” “andoh,he’sgotitgood” “美女,加个联系方式?” 一句英文搭讪将她飘走的思绪硬生生扯了回来。 “sowhythehellcan’thestartfeelinglikeheshould” “somewhereinannarborthere’satablesetfortwo” “wherehe’dliketofindsompanytoshare” 委婉拒绝后,盛衾抬眼时似乎跟台上那个人对视了0.2秒。 但转眼,宴椁歧正目视着前方唱歌,刚才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spendstheeveningspillinghiswholelifetosomeonenew” “perfectsmileandaribboninherhair” “somewhereinannarborthere’savacanthotelroom” 刚刚放到包里的手机不停发出震动。 群聊—追风小队 丁欢:“衾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秦任:“快回来啊,等你们吃晚饭。” 丁欢:“晚上吃火锅哦!” 盛衾低垂着眉眼,在屏幕上缓缓打出个字。 “好。” 屋内和屋外的氛围被猛烈的分割开,进入这扇门,像进入了另个世界。 要不是刚才的群聊消息,她甚至有一种短暂脱离现状的错觉。 “whereheleavesallofhislovershighanddry” “pretendshe’sgotthethingtheywantandwhenhehasthemfooled” “hecrumblesandescapesintothenight” “oh,he’sgotitall” “he’sgotthelifethattheyallsaidthathewouldwant” “andoh,he’sgotitgood” “sowhythehellcan’thestartfeelinglikeheshould” “mmm,mmm” “mmm,mmm” 盛衾关掉手机再次抬眼时,宴椁歧已经下台没有了踪影。 他刚才没看见她吗? 尝试拨打了电话依旧打不通。 她站在原地扫视了一圈,终于,在距离她四五步的位置,宴椁歧被一群金发碧眼的美女给包围了。 人群中,他那个身高,宽肩窄腰依旧突出,微低着颈与人攀谈着,兴致似乎不错,罕见给面子接过递过去的酒杯,却没喝。 灯红酒绿的氛围里,薄唇轻微勾着比平时更加蛊惑人心,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引得旁边的女生都笑得开心,极尽暧昧。 盛衾识趣的没有去打扰,毕竟人家兴头正盛,站的有些累了,她随便找了个前面的位置坐下,点了杯没有酒精的饮料。 没喝几口,旁边凑过来一个男的,看样子像是已经三十多岁了,不过外国人花期短,也不好说。 “小姐,你一个人吗?” 盛衾没什么精力去迎合他的搭讪,干脆温和地摇了摇头。 “你的玩伴呢?” 见盛衾不理他,男人直接将手机放在她正前方的台子上,要求她把联系方式录进去。 她抬眸,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被打断。 “喂,走了。” 几秒后,身后传来的宴椁歧低沉冷冽的声音,但很快被音乐声盖过。 盛衾坐在椅子上,下意识转身扭过头,两人视线碰撞到一起。 他站在距离她一臂的位置,双手插着兜,冷着脸有些不耐烦跟刚才在人群中玩闹的模样截然不同。 盛衾正准备起身,被刚才的中年男人挡住一侧。 “你要干什么?” 宴椁歧喊了声,往前挪动一步横在两人中间,二话不说拎起他的衣领,直到听到对方的求饶和道歉声才猛然松开。 “滚。” 他转过身,刚刚那个眼神像是在看垃圾,顺手拿起盛衾放在台子上的包包和录音笔,对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走在前面。 盛衾明了,抬脚走在前面,快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 “走啊。” 前面有人她怎么走?飞过去吗? 盛衾小声嘟囔了句:“前面有人没看见吗?” 以为他听不见,毕竟周围声音嘈杂。 下一瞬,他轻握住她的手腕,从前面最拥堵的路段穿过。 盛衾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中,像是回到了曾经的那个瞬间。 酒吧门口,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 宴椁歧将手里的包和车的钥匙都一股脑扔给她,抬脚继续走在前面,撂下一句话。 “我喝酒了,你来开。” 回去的路上。 宴椁歧:“什么时候到的酒吧?” 盛衾:“有一会了,我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了,进去之后发现你在台上唱歌就没有过去打扰。” 宴椁歧:“结束后怎么不过去找我?” 他说的是什么结束?歌曲吗? 片刻后,盛衾缓声回应:“看你玩的正开心,不想扫你的兴致。” 宴椁歧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显的有些凉薄。 她想起,他在台上唱歌时两人那个0.2秒模糊不清的对视,随口问道:“你在台上的时候,看到我在下面了吗?” 宴椁歧:“没。” 盛衾:“哦。” —— 两人到家时,其余三人已经准备好煮火锅的食材,只等他们回来开吃。 餐桌上。 盛衾问:“你们采访顺利吗?” “我不太顺利。”丁欢咬了口丸子,“我怕在群里说影响你们的采访心情,所以没说。” 丁欢继续道:“我联系好要采访的那个男的,其实是个国外的说唱歌手,一直骗我说他因为龙卷风受到了什么心灵上的伤害,一问他,他又答不上来受到了什么伤害了,其实就是想利用采访给自己增加曝光的,说什么能蹭一点是一点。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一大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秦任:“真是逆天。” 盛衾笑着问:“你呢。” “我那个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也有点。”秦任轻声道,“因为这个男生他居住的地方属于高发地区,所以他就在院子里给自己挖了个洞,你说这正常人谁能想到。然后有次报道龙卷风要来,他提前整整在那个洞里待了一天。龙卷风确实躲过去了,但他从此就患上了很严重的封闭恐惧症。就算是在自己家都得无时无刻开着门。” “啊?”陈宇不解,“那晚上睡觉呢?” 秦任无奈道:“开着啊。” 宴椁歧:“那他岂不是活不过冬天。” 秦任摊手:“谁能想到,为此,这个大哥在其他地区也买了个房子,说是两个地方交替住只过夏天。” 丁欢:“我真想不通,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搬走啊,还非得挖那个洞然后跳进去?” 秦任:“谁懂他们的脑回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问他的,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大哥中文甚至比我都好。他说我是杠上开花,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杠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衾姐,你呢。”丁欢问。 盛衾回应:“我这个倒是挺正常的,是个女孩子,因为龙卷风的原因失去的双腿,最不幸的是她原本是个花滑运动员。” “啊,那好可惜啊。”陈宇感叹道。 “不过还好,她善良勇敢又有爱人的能力,现在也过的很好。” 丁欢:“希望她之后一切顺利。” “会的。” 盛衾想起xaviera的笑容,她知道,人世间的苦难根本打不倒这位充满生命力的女性。【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下雪 季节上看,龙卷风多发生在春夏季节,强龙卷一般出现在一天之内的午后,因为经过白天太阳的辐射后,大气层结不稳定,是强对流天气最容易发生的时段,易促进龙卷风的发的形成和加强。 盛衾在键盘上敲完标题的最后一个字,将笔记本电脑合上。 采访结束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天气预报分布图开始频繁出现遇见风暴的可能性,所有人都是家里和野外两头跑,奔波于追寻风暴往返的路上。 意料之内的,几乎每次都是败兴而归,只有一次刚刚感受到起风就消失了。 傍晚,准备回家的车里。 陈宇感慨道:“你们这工作确实不好做,一个星期了每天这么折腾到现在连个影都没看着。” “陈哥,再有几天你就习惯了。”丁欢笑着说,“我当时都半个月了,也是毛没看见一个,我都觉得可能这地方根本就没有龙卷风出现的可能性,没想到最后给我憋了个大的。” 秦任仔细理性分析道:“我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比咱们之前蹲守的地点风暴出现频率高,你看这块,放眼望去一堆追风人。” “有道理。”盛衾认同点头,再次确认了手机上的分布图,“不过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了,大概率不会出现就不用折腾了。” 丁欢身子往后一靠,松了口气“太好了,终于可以休息了,这几天我都快散架了。” 陈宇笑着提到:“我还以为你们追龙卷风差不多每次都能成功呢,就像搭救你们的那次。看着都惊险刺激。” “那次,应该是极特殊情况。”盛衾轻声解释,“如果都是那个级别的风暴,这片区域恐怕都不能住人了。” “嗯,也是,那种情况确实危险。”陈宇从副驾驶扭头往后面看,“那这片区域要是一直没动静呢?还要继续等吗?” “应该不会,看这边追风人的数量,风暴出现的频率应该不会那么低。”盛衾平静诉说,“来北美旅游的人有些也会选择让当地的追风人带着追风,跟追极光一样的算是一种职业,这周应该单纯属于我们运气不好。” 秦任:“陈哥,我们之前就定好了,每个地点的时间期限是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了还没有出现那就只能放弃。” “算一算,也就还有一周了。”丁欢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 连续一周的疲惫,早出晚归,睡觉和昏迷差不了多少。 盛衾直到下午才起床,正刷着牙,群里不停弹出消息。 是丁欢晒出了餐厅美食,比起吃饭,盛衾更想好好睡一觉根本不想动。 上次采访之后她一直没时间整理采访内容,正好可以趁着这个休息的时间整理好。 群里@秦任。 “之前的采访内容整理好了吗?” 秦任:“还没时间整理呢。” 盛衾:“你当时是使用录音笔还是其他设备?在哪里放着?” 秦任:“内容我已经转文字了,就是还没来得及整理。” 盛衾:“好,那直接发给我吧,一会我来整理。” 秦任:“ok,感谢衾姐。” 盛衾:“没事,应该的。” 丁欢:“衾姐,工作狂啊,休息还处理工作。” 盛衾:“反正睡醒了也没其他事情。” 秦任:“不愧是我辈楷模!!” 从厨房拿面包回来没几分钟,秦任已经私聊将采访内容的大致文字版发给了盛衾。 接收文件后,盛衾起身翻找前几天采访时背的包包,她一向习惯用录音笔采访。 翻找一通后发觉录音笔不翼而飞了。 不过她确信自己没有蠢到会将录音笔落在其他地方的可能性,应该还在房间里。 下一秒,她停在原地,回忆溯源到去酒吧找宴椁歧的那天晚上。 最后离开时,她的录音笔和包包应该在台子上被宴椁歧拿起来后面还给了她。 录音笔没在她自己这,应该就是在他那里了。 时间紧迫,盛衾不想浪费,干脆直接去楼上找他。 她站在门口分批次足足敲了两分钟的门,硬是没人搭理。 人不在家里吗? 出去吃饭了? 盛衾在楼上找了一圈连个活物都没碰到,陈宇也不在。 群里—追风小队 盛衾:“你们都去吃饭了?” 几秒后,丁欢回应。 “没有啊,陈哥跟我们一起,歧哥还在睡觉吧。” 秦任:“衾姐用不用给你打包一份?” 盛衾:“不用,我吃过了。” 盛衾眉头微皱,给宴椁歧打了几个电话没接,关掉手机下了楼梯。 如果他没在睡觉,她真的怀疑他的手机是个摆件。 无意间抬眼,楼梯后面的拐角处,宴椁歧懒散地靠着墙面,嘴角处叼着根未点燃的烟,一只手悠闲地把玩着火机。 下一瞬,两人视线碰撞到一起。 他浅棕色瞳孔在阳光下柔和了些,抬手将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唇边勾着痞气的笑:“找我呢?” 她在楼上敲了那么半天的门,别人都不在家,不是找他,找谁? 不过人家确实没有义务配合,盛衾收敛了脾气,走过去开门见山问:“我的录音笔在你那吗?” 宴椁歧低垂着眼眸,淡淡道:“没在我这。” “真的吗?”盛衾皱着眉,质疑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我记得酒吧那天,最后是你帮我把台子上的录音笔和包收起来了。” 他薄唇依旧噙着笑,眉梢处极细微地挑了挑:“真没在我身上。” 这举动在盛衾眼里无疑变成了玩弄她。 “不信你搜。” 宴椁歧双手在两边摊开。 她竟然在这句话里听到几分挑衅的意味。 站在原地缓了片刻后,像是下定决心般盛衾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仅仅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垂眸,开始伸手往他兜里摸。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浑身上下得有七八个兜。 盛衾几乎是从上摸到下,除了打火机和烟盒以外什么都没有。 宴椁歧也不恼,甚至抬起双臂配合搜查。 在盛衾即将搜完最后一个兜时,他盯着她,不咸不淡道:“找够了?” 盛衾:“?” 她没吭声,叹了口气,刚才脑袋是坏掉了吗?都几天了录音笔他也不可能一直戴在身上啊。 盛衾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呢? 前几天阴阳怪气也就算了,这回录音笔又为什么不还给她? 难不成是真忘了? 盛衾拿他实在没辙,放软了态度。 “有没有可能是你揣在身上忘记了?我能去你房间找找吗?” 宴椁歧抬眼,语气带着几分质疑和探究:“去我房间?” 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想去我房间! 有一种恍然大悟般揪住小辫子的感觉。 盛衾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解释:“那天的采访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想上去找找,要是实在不方便的话,能麻烦你帮我找找吗?” 片刻后,宴椁歧绕过她直接往前走去,扔下两个字。 “随便。” 她赶忙抬脚跟在了后面,进屋后,宴椁歧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完全没有帮忙找和搭理她的意思。 “额……。”盛衾怕他等会挑刺,干脆提前问,“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能动的?” “进都进来了,净问些废话,快找我要休息了。” “……。” “好。”她耐着性子点了下头。 屋内非常干净整洁,一眼扫过去明面上显然没有录音笔的踪迹。 她只能先找各种柜子,从宴椁歧对面的那侧开始找。 “找仔细点,别半夜突然想起来这茬又得过来找。” 盛衾:“……。” 啊? 是因为她曾经表白过所以以为她还有非分之想? 她想好好跟他聊一下,但似乎也没有聊的必要和内容。 毕竟在这边停留的时间也就只剩下一周左右。 以后,应该就不会见面了。 五分钟后,盛衾最终还是忍不住再次发出质疑。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两人对视上,宴椁歧陷在沙发处,神情淡漠地翘着二郎腿,事不关己高姿态的模样让她有些恼火。 盛衾自认为是个情绪极其稳定的人,毕竟在盛家长大很难不练就这样的本领。 但自从跟他相遇以来,她真的无数次感到情绪跌宕起伏。 沉默了片刻后,宴椁歧看她翻找柜子的动作,忽地想起什么,眉心不可觉察地跳动了下。 随后,起身走到床旁边的柜子前,从里面将录音笔拿出然后扔到靠近盛衾那侧床的边缘。 他站在原地双手插兜散漫看向她,开口嗓音低哑。 “刚想起来。” 她被气笑出声,弯腰拾起床边的录音笔,声音平静无波。 “这段时间打扰了,不出意外的话一周左右我们就会离开的。” 两秒后,“嘭”的一声门被关上。 宴椁歧视线扫过门口,而后垂下,唇角扬起的弧度噙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他想起从前那个遇到委屈就会哭出来的小姑娘,如今,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坦然面对了。 下一秒,微信上收到盛衾的转账。 “剩下几天的钱,一次性转给你,不够再补。”【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下雪 “他真这样?” 裘琳琳对着视频通话的屏幕往脸上拍粉底液。 盛衾趴在床上轻嗯了声,指尖在笔记本电脑触摸板上滑动查看采访内容。 “他是不是故意捉弄你啊?” 刚才在气头上的时候盛衾也有这种感觉,但现在仔细想想也有可能是真的不记得了,又不爱搭理她,索性就直接敷衍说不在他那里。 “也有可能是真不记得了吧。” “你们这关系是不是搞反了?”裘琳琳开始画眼影,“明明是你表白被拒,要是生气有脾气也应该是你有啊。” 裘琳琳鼻影刷停在山根处顿了下:“不过,宴椁歧确实就那性格,傲慢的要死,不怎么搭理人敷衍都懒得敷衍。” 前几天的时候盛衾还以为他失忆了,完全不在意之前的事情,但刚刚话里话外像是在警告她。 估计以为是她故意找机会接近他,所以觉得烦吧。 “他可能觉得我还喜欢他吧,想让我知难而退。” “咳……。”裘琳琳喝口水差点被呛到,“我承认他确实有几分姿色,按照我的审美来说目前确实没见过比他更帅的,但也没必要这么自恋吧,毕竟你是盛衾啊!完全不比他差。” “算了,无所谓。”盛衾叹口气,“反正这边的行程也快结束了。” 裘琳琳笑着说:“你当时跟我说你喜欢他的时候,我都惊了,本来以为你喜欢温温柔柔的暖男呢。” 温温柔柔的暖男? 曾经有很多个时刻,盛衾还以为他有一点喜欢她的,有时候,也挺温柔。 但圣诞节下的那场雪把从前所有幻想都浇灭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 去往观测点的车里。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地,下午一点钟理应是一天之中阳光最为充足的时刻,此时却是乌云密布。 头顶的整片天空被暗蓝色所覆盖,压抑又神秘。 “哇!”陈宇从副驾驶窗户处探出头,“我感觉今天真的有机会唉,你们看这天!!!” 秦任连忙点头:“小欢,看那边一排排的老外架个摄像机比前几天去的地点人还多。” 丁欢:“确实。” 下车后,盛衾仔细观察着四周的云层情况。 “衾姐,是不是有可能?”丁欢看向她满脸期待。 盛衾淡淡道:“这天气,出现降雨的可能性要比龙卷风高很多。” “啊!”陈宇抿直嘴唇彻底无语了,“不会吧,那又白来?” 盛衾笑着安慰:“出现降雨龙卷风也有出场的可能性,但可能不会那么明显了。” “哎!”秦任胳膊抬起碰了下站在旁边的丁欢,小声嘟囔,“你看,歧哥那是又被搭讪了吗?” 车停在前方不远处,宴椁歧没下车还在驾驶位坐着低头看手机,棱角分明的脸神情淡漠,一只胳膊松散地搭在车窗口。 一位金发碧眼的姑娘站在他那侧车窗前,笑脸盈盈的不知在讲些什么,宴椁歧却始终垂眸看手机,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发现外国人跟我们的审美也没差那么大。”丁欢接话,“你看歧哥和衾姐只要出现几乎就有人搭讪。” “我都不敢想长成歧哥这样得多爽!”秦任一脸羡慕,“之前在学校挣外快拍过很多帅哥,但长成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下辈子让我也长成这样吧。” “我看你挺敢想的啊。”丁欢不费余力吐槽,“你站在歧哥旁边跟个鹌鹑似的。” 秦任耸耸肩:“没办法人家个高身材还好,也没见他锻炼啊,天生的?” 说话间,丁欢再次抬眼时,那位外国美女朝着他们这边摆了摆手。 “她在干嘛?” 秦任:“在跟我们打招呼吗?” 陈宇从两人后面越过,直奔车旁边。 “小维,你怎么在这?” 孙可维指了下旁边正在架机位的叔叔:“我叔叔是追风人,跟着他过来长长见识。” “哇,这中文这么流利吗?”丁欢跟在后面随口说了句。 陈宇:“啊,那还挺巧的。” 秦任问:“陈哥,你们是认识?” 陈宇介绍道:“对,小维是宴椁歧在这边上学时的房东,也是同个学校的所以就都认识。她是混血在国内生活过所以中文很好。” 丁欢恍然大悟:“中文确实很好。” 孙可维主动问道:“你们是专业追风的?我刚刚听歧哥说他是跟你们过来的。” “他们是开展纪录片调研工作的。”陈宇轻声解释,“宴椁歧跟前面那个看镜头的女生是青梅竹马,所以我们就跟着了。” 孙可维目光落在盛衾身上,笑着问:“宇哥,能不能带我认识一下?” 陈宇点头:“好啊。” 几人同时往盛衾的方向靠拢,宴椁歧也下车散漫地跟在最后面。 盛衾简单调试了秦任刚刚架好的几个机位,抬头用肉眼看向远方云层的动向,有风吹过,将她脸颊两侧的碎发扬起些,更加凸显出完美的轮廓和骨相。 丁欢:“衾姐,怎么样了?” 盛衾侧过脸看向众人,温和道:“再过半个小时没有动静,我们就换个地方追着风走,目前来看这块地区还是最有可能出现的。” “阿衾,跟你介绍一下。”陈宇轻声说,“这位是小维,阿辞在国外上学时的房东。” 孙可维微笑着伸手:“你好,我叔叔是这边当地的追风人。” 盛衾弯唇回握住她的手,客套道:“你好,你中文说的挺好的。” “我是混血,也在国内待过一段时间。”孙可维继续问,“你叫盛亲?哪个亲啊?” “生同衾死同椁的那个衾。”盛衾下意识回应道。 话刚说出口盛衾就后悔了,她之前都习惯性这样解释自己的名字,完全忘记了宴椁歧在场的事情。 他不会以为她故意这样说的吧! 联想起他昨天的说辞,盛衾觉得彻底完了,他肯定以为她是故意搞这些引起他的注意! “哎!”丁欢像是发现了什么大新闻,“衾姐,你跟歧哥这名字有点东西啊!” 盛衾心跳缓了拍,余光观察宴椁歧的反应。 很罕见的没有出现她预想的嘲讽和阴阳怪气,只是冷着脸没什么表情。 但她还是谨慎的解释了下,保不齐哪天他心血来潮拿这句话内涵她别有所图。 “我的名字是出自其他古诗词,意思是温暖安眠的被。” 孙可维像是很感兴趣,笑着问:“什么古诗词啊?” 盛衾:“寻常相见了,犹道不如初,安稳锦衾今夜梦,月明好渡江湖。” “天哪!”丁欢感叹道,“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大,我的名字好像是我妈随便起的,说什么觉得欢字看着开心。” “我的维字也是因为妈咪喜欢王维,所以取的”孙可维看向坐在折叠椅上面的宴椁歧,轻声问,“歧哥,你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宴椁歧似乎兴致乏乏,耷拉着眼皮没什么精神,随口敷衍:“没有。” 孙可维失落片刻后,又问:“那宴辞呢?你的小名肯定有含义吧?” 宴椁歧明显没什么耐心了,干脆不说话懒的敷衍。 “别理他,他还没睡醒呢。”陈宇出来打圆场。 孙可维笑着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堪,应该是习惯了宴椁歧不爱搭理人的毛病。 盛衾转过身,视线掠过宴椁歧红色惹眼的发顶,有时候,她觉得这人像是只高傲的猫,开心了就搭理你几下,没兴致,一个眼神都不给你。 她想起那天从摩托车俱乐部离开后,小面馆吃饭的后续。 “我听伯母和你其他朋友都喊你阿辞,是你的小名吗?” 毕竟是人家的隐私,盛衾几乎是小心翼翼问出的这句话。 宴椁歧懒洋洋地嗯了声,唇轻佻地勾着笑,盯她:“怎么?你也想那么叫?” 她垂眸不去看他,羞怯的耳垂能滴出血来。 “我看你之前叫的那几次挺顺口的啊。”他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寸步不离,眼底闪过几分戏谑,“现在怎么还征求起我的意见了呢?盛大小姐。” 盛衾低着头没出声,她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身体里的那颗心脏因为他挑逗的举动疯狂地跳动着。 宴椁歧笑出声,舌尖抵住一侧脸颊似暗爽,骨感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两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另只手撑着下颚,玩味般观察她的反应。 她之前那几次也不知怎么,在特殊的情况下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喊了他的小名。 但,他当时也答应了啊。 沉默片刻后。 宴椁歧移开视线,漫不经心道。 “我是早产儿,刚生下的时候情况很危急,要不是出生在宴家动用各种高科技应该早就死了。椁是棺椁的椁,歧是歧路的歧,老爷子希望我能向死而生走向另外一条道路。” 盛衾听着不由得心口一颤,原来他名字里的椁字是这样来的。 她日记本上的字,生同衾死同椁。 “后来,我正如他们期望的那样从微弱的生命体征中走上歧路,活了下来。可好景不长我身体反复出现其他症状,都以为我活不下来了,老爷子为表达不舍从古诗词里取一个辞字给我。” 盛衾:“什么古诗词?” 宴椁歧:“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下雪 “盛衾,你多大了?”孙可维轻声问。 盛衾稍楞了下:“25。” 孙可维:“那我比你大一岁比歧哥小一年。” “对了,你和歧哥是同个母校的啊”秦任问,“一个专业?” “不是同个专业。”孙可维,“歧哥主修是金融,我是哲学类的。” 丁欢:“那应该接触也不多?” 孙可维轻嗯声:“但歧哥很出名,原本黄种人男生在国外不是很受欢迎的,但见过歧哥的基本上都对他有好感。” 秦任叹口气:“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卡颜会所。” 听到这番话,盛衾还以为某人会嘚瑟一番,没想到他们几个聊的火热,当事人完全跟没听见似的。 或许,这几年,他归根结底还是沉稳不少。 从前,盛衾总是会想他在国外的生活是如何的,有次听别人猜测说宴椁歧可能有女朋友了,她甚至借口去国外看裘琳琳的时候主动去找他。 那时候,周围的外国朋友夸赞吹捧他,宴椁歧还是很嚣张的。 “是吗?没太在意。” 这句话,言外之意就是,老子知道自己有多么受欢迎但老子假装谦虚,而且老子并不在意这些别人艳羡的东西,浅浅装一下。 不远处,云层似乎没有了移动的力气,开始停滞。 盛衾没打扰大家聊天的兴致,独自一人回到车上查看最新的天气分布图。 按照上面的显示,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已经是方圆百里最有可能出现风暴的地方了。 “盛衾,我能跟你聊聊吗?” 一道柔和的女声传入她的耳膜,盛衾抬眼,孙可维弯着腰站在车外。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一次?” 盛衾其实也认出她了,在异国他乡找宴椁歧那次,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对于外国人的长相,盛衾有些脸盲总觉得大差不差便没敢贸然确定。 “应该见过一次。”盛衾下车,淡淡问道,“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我其实一直很喜欢歧哥。”孙可维肉眼可见的羞涩,“我没想到还能遇见他,想问问,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这个……。”盛衾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宴椁歧的动向了,“我不太了解,我们这次也算是偶遇,很久不联系了。” “好吧。”孙可维继续问,“那你知道他喜欢比他大的还是比他小的,或者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这问题对于盛衾来说明显是超纲的,她怎么会知道,唯一能排除的只有她自己这个类型是不喜欢的。 看她有些为难,孙可维轻声问:“宇哥说你们是青梅竹马,所以才打扰过来问的不知道也没关系。” “额……。” “我们其实算不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盛衾缓声解释,她没说谎,甚至她跟陈宇的相识都比宴椁歧要早很多,只是后来大家都那么说,两人都没解释,久而久之便传的跟真事一样。 盛衾第一次见到宴椁歧正值青春期,之前小时候她只是听父母提起过他。 盛家父母每次提起宴椁歧后,便频频想起自己走丢的同龄儿子,为其牵肠挂肚。 根本就没有人关注她的成长,直到盛衾上初中盛家碍于面子她才被转到国际学校。 炎热夏季,空气中热浪涌动。 盛衾每天晚上都需要上钢琴课,碰上假期时间就挪动到下午上课。 她不喜欢在家里上,每次都是自己去找老师,老师家在旁边的老城区,要经过很多个笔直弯折的胡同才能达到。 午后时分,烈日高高悬于天上,紫外线照在人体皮肤上十分毒辣。 盛衾热的不行口干舌燥,朝着拐弯处路边买水的小摊快步走过去。 遮阳伞下阴凉处,少年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一只腿吊儿郎当地搭在另只腿上,仰着的脖颈处喉结突出,脸上摊着张满分的试卷。 “您好,我想买瓶水。” 宴椁歧散漫地嗯了声,保持原姿势没动。 “自己拿。” “哦。”盛衾知道他没睡着,但还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冰柜掀开,从里面拿出瓶冰水迫不及待地拧开盖子喝了口。 伞下确实凉爽很多,盛衾看了眼微信弹出的消息,老师告知今天临时有事改天约。 她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经过椅子旁边时,宴椁歧已经坐起身子,但低着头,两人全程没交流。 刚走出两步,盛衾莫名感觉到身后炙热的目光,扭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她有些摸不清头脑,问:“额……你也要喝水吗?” 他额角似乎跳动了下,浅棕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声音很好听,像酷暑里难得的冰块,冰凉解渴。 “你没付钱。” 盛衾被自己给蠢笑了:“不好意思。” 转身,往前走几步,扫了下冰柜上的二维码。 “微信到账四元。” “付多了。” 她没回头,继续往前走:“请你的。” 几秒后,盛衾与巷口处走过来的男生擦肩而过,就隐约听到他们在后面说。 “歧哥,这可是你主动说帮我看一会摊的,怎么骗人家小姑娘请你水喝呢?” “我可没骗,估计是看我长得好看,看上我了。” 盛衾:“?” —— 一声响亮的雷暴声被空气携入进盛衾的耳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往人群的地方跑去。 风的形状将旷野的野草不费余力地吹往同一个方向,远处,天地之间横着一块巨大厚重的云层,从镜头里能看到它明显旋转升上的气流,暗蓝色发黑的云团中时不时有雷电劈下,如梦似幻。 丁欢喜笑颜开,问:“衾姐,这算是龙卷风吗?我看它也有气流是在不断上升的。” “不算。”盛衾弯腰看着镜头里面的画面,“这是个超级单体雷暴,你看到旋转的部分,属于中气旋还没有连接地面。” “咱们距离这么远看着都有些吓人。”陈宇兴奋道,“又激动,又害怕。” 秦任:“衾姐,我们靠近一些拍摄吗?这个好像没有龙卷风那么吓人。” 盛衾晃了下头,语气平淡。 “不行,如果是其他单体或者强度弱的龙卷风或许可以,但像这样的强对流天气会导致电荷分离和积累,会产生强烈的电场从而产生闪电,这种超级单体产生闪电电压,能够达到数百万伏特,放电瞬间产生的高温可以达到三万摄氏度。落下的雷电可以把一个地方瞬间劈着火,并且当闪电击中某一个地点之后,那个地点或者事物就会更加频繁的出现闪电。” 丁欢恍然大悟:“哦!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被闪电劈中之后,闪电会追着他劈。” “唉!” 陈宇转身后面不远处天空之上,云层被压的很低,几秒钟的时间后云层底部开始大面积降雨,从远处或者底部看像是个悬于天上的水帘洞,无比震撼。 秦任:“它移动的方向,似乎靠拢我们这边。” “收机器,撤离吧。”盛衾淡淡道,“这种超级单体雷暴附近就是很容易出现单体降雨区,没有个一时半刻是不会停止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丁欢和秦任没有丝毫的犹豫开始收机器。 几分钟后,单体降雨区已经逼近他们刚才的位置。 道路两旁原本排列整齐的追风人,都已经开车离开不见了踪影。 车上。 秦任蜷缩着身体,懊恼道:“早知道,听衾姐的话穿多点了,刚才单体降雨区靠近的时候真冷啊。” “就你穿的少,我们好歹都穿了个外套。”丁欢说。 陈宇:“不过,今天收获还算蛮大的吧。” 盛衾笑着点头:“收获很大,这种超级单体雷暴也算是罕见的,很幸运。” —— 晚饭后,盛衾干脆留在客厅查看刚刚拍摄录制的素材。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才大概整理好。 盛衾起身简单收拾了下茶几上的工作用品,弯腰抱起,准备回房间睡觉。 门刚刚打开,秦任从旁边的房间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灯光下,面颊红润。 “衾姐,你怎么才准备睡觉啊?” 盛衾:“我整理一下拍摄的素材,马上就休息了。” “哦。”秦任含糊不清的应了声,抬脚继续往客厅走。 他们的厕所都在房间里,盛衾记得晚上回房间之前他们拿走好几瓶水,也不至于都喝光了吧。 出于疑问,盛衾停住脚步:“怎么了?” “没事啊,我去冰箱里拿瓶水。”秦任继续往前走。 盛衾进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上,转身朝着秦任的方向走过去。 “你们两个刚才不是都往屋里拿水了吗?” 秦任眯着眼睛解释:“我有点热,想拿瓶凉水喝。” 盛衾靠近他一些,伸手贴了下他滚烫的脸颊:“应该是发烧了。” “啊!”秦任脑袋都是晕的,“那怎么办?” 盛衾问:“你有退烧药吗?” 秦任晃了晃脑袋:“没有。” 盛衾温和道:“你先回屋吧,我给你烧点热水一会给你端过去。再问问陈宇哥他们那里有没有药。” 秦任:“好,谢谢衾姐。” 盛衾:“没事,你先回去休息。”【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下雪 烧热水的间隙中,盛衾给陈宇和丁欢发了微信询问有没有退烧药或者感冒药。 不到一分钟两人皆回复没有。 这确实是她的失责,她很少生病就算是感冒也只有嗓子疼的厉害,所以只带了点含片。并没有考虑到还有这种特殊情况发生。 陈宇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阿衾,你可以问问阿辞这个别墅的主人有没有药箱之类的,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应该知道。” 她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抿了抿唇,点开宴椁歧的头像。 盛衾:“你那里有退烧药或者感冒药吗?” 发送之后,盛衾将手机放在了台子上,端着烧好的热水给秦任送了过去。 等她回来时如意料的那般一样,并没有收到消息。 窗外,漆黑的天空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 客厅内,盛衾穿着身极其简约的浅蓝色套装睡衣,微卷的黑色发丝随意披在肩上腰身靠着岛台,即使素面朝天明亮的灯光下也美的十分惊艳。 外面雨声逐渐变的急促且响亮,与屋内宁静舒适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反差。 发烧不是一件小事,人是她带出来的,她有责任和义务平平安安的把人带回去。 没有犹豫,盛衾将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对面大概过了两分钟才接听,宴椁歧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出。 “有事儿?” 盛衾淡淡嗯了声,问:“不好意思大晚上打扰你了,你那里有没有管发烧的药或者感冒药也行。” 电话那头短暂的没了动静,只能听见水滴打在地面的水流声,又停止。 他在洗澡吗? 宴椁歧:“你生病了?” 盛衾:“不是我,是秦任他有点发烧。” 宴椁歧:“没有。” “好吧,麻烦了。”盛衾想起刚刚陈宇的嘱咐,又问,“那你知道别墅里面有没有药吗?” 宴椁歧:“这地方他很少回来住,应该没有。” 盛衾:“好,打扰了。” 电话挂断后,盛衾回屋随便套了个衣服,拿了把雨伞。 他们这种偏僻的小镇上因为没有医院根本就叫不来救护车,盛衾隐约记得,每次出小镇时会经过一家药店,这个时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还开着门。 换好鞋之后盛衾撑着伞独自出门,准备去药店碰碰运气。 反正距离不远走路十分钟也就到了。 出院门后,宽阔的街道上除了零星的几个路灯以外一片宁静,雨还在不停的下越来越急,落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滴答声。 转角处,已经打烊的咖啡店门口瘫坐着一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余光瞄到时,盛衾心惊了片刻,但还是淡定如初地继续往前走,国外的流浪汉数不数胜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几秒后,除了周围的环境音以外她还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回过头,刚才那位在咖啡店门口的流浪汉此时正缓步靠近她,微弱的灯光下,盛衾能看到他整张脸都十分狰狞,嘴是歪着的,所以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但她还是从碎片化的英文单词里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想要钱。 盛衾身上只带了买药的现金,还有一张卡。 没办法她总不能把仅剩的现金给他吧,万一药店开着门却不能刷卡呢。 盛衾看着他不断往后退,硬着头皮用英文尝试和他沟通:“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现金,明天换了钱给你,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过来给你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没听明白,依旧往盛衾的方向走,拖着一条不利落的腿甚至加快了速度。 盛衾脑袋里蹦出几个解决问题的方案,但似乎都有些棘手,毕竟流浪汉堵在了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最后,她妥协将手里仅剩的现金扔给了他,想着不差这点时间。干脆回家跟别人借点现金后再过去药店,也不过是几分钟就能达到的距离。 流浪汉捡起盛衾扔在地上的钱,趁着这个时间,她从距离流浪汉最远的道路边缘穿过。 盛衾本以为给了钱,流浪汉便不会再继续过多纠缠,没想到流浪汉看她动作慢下来又开始抬脚追在后面。 混乱中,一个逆着光的身影从不远处走过来,盛衾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往前跑,被宴椁歧伸手扯出手腕,轻易地拉到身边。 她抬头,视线被男人寡淡的侧脸占据,轻微抿着的薄唇似乎很不爽。 下一秒,他抬腿踢中流浪汉的正胸前,力道不轻,人倒在地上后甚至还被惯性挪动了半米。最后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雨水落在两人撑着的伞面上,声声入耳,晦暗的环境里更显寂静。 宴椁歧率先松开拽着她手腕的手,她下意识仰头,视线交汇。 “大晚上你自己在外面瞎跑什么?”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恼怒,那双平日里缠绵勾人的眸子此时也变得愠色渐浓。 盛衾虽然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火大,但刚才他确实帮了她。 “秦任发烧了,家里没有药,我想去附近的药店看看,碰一下运气。” “你没长嘴啊?不会叫人跟你一起去吗?” 宴椁歧平时总是副懒散的样子,无论发生什么都事不关己眼皮不抬一下,如今这样发火的情况,盛衾也是头一次见。 她低着头抿了抿唇,没反驳,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解释道。 “我以为你们都休息了,没好意思打扰。” 沉默片刻后,盛衾转过身打算继续往前走。 “干嘛去?” 他盯着她的背影,喉结稍滚喊了声。 盛衾没回头,温吞道:“去药店。” 宴椁歧像是被气笑了,单手叉腰:“盛衾,你今天是非要气死我不可吗?” 她脚步顿了下,呆滞在原地没说话。 “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你当我不存在?又哑巴了?” 盛衾脑子简直一团浆糊,下腹疼的额头冒出些虚汗,咬了下唇,妥协问:“那你愿意跟我去吗?” “都几点了,你当时国内呢,怎么可能会开门。” 盛衾:“……。” 宴椁歧从兜里掏出手机,恼道:“在这等着别动。” 打完电话,一回头,盛衾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蹲在了地上,怀里抱着伞。 他单手插着兜,垂眸看她,语气放缓了几分。 “怎么了?” 她稍稍扬起下巴和他对视,实话实说:“生理期,可能一直在外面有点凉到了。” 也有可能是刚才被吓到了,盛衾没敢说。 下一刻,原本穿在宴椁歧身上的黑色外套,掉落在她脑袋上方将她整个人都盖住。 盛衾伸手将他扔过来盖住她的外套扒拉下一点,露出发懵的脑袋。 “穿上,别冻死在外面。”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气不顺道。 衣服上淡淡的檀木香气和温度在潮湿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温暖。 盛衾冷的打颤,没拒绝,小声说了句:“谢谢。” 几分钟后,隔壁邻居将药品送了出来。 客厅内。 盛衾将药品的外包装拆开,又倒了杯热水,正准备给秦任送过去。没想到他自己先出来了。 秦任挠了挠头,端着空的水杯,问:“衾姐,你怎么还没睡?” 又看向正在厨房切东西的宴椁歧。 “歧哥也在啊?” 盛衾帮他分好药粒,轻声说:“吃药吧,明天早上看看情况,要是觉得还是难受就去医院。” 秦任在沙发上坐下,端起盛衾刚刚帮他倒的那杯水:“好。” “吃吧,这药可是你领导舍弃生命给你换回来的。” 厨房岛台处,宴椁歧讽刺的声音不响却传遍整个客厅。 盛衾:“……。” “衾姐?”秦任懵懂又感动地看向她。 盛衾温和道:“没有那么夸张,就是路上碰到个流浪汉。” “流浪汉!”秦任自责的声音加重了几分,“衾姐对不起,我净给你添乱。” “生病怎么能算是添乱呢,你也不想的。”盛衾柔声安慰,“身体最重要。” 秦任把药吃了,说:“衾姐,我之后一定努力不生病。” 盛衾笑着点头:“好。” 姜丝可乐甜丝丝的味道从厨房飘出来。 秦任:“歧哥,你在煮姜丝可乐吗?” 宴椁歧懒洋洋地嗯了声。 秦任:“那我能喝一点吗?” 宴椁歧:“自己过来倒。” 秦任:“好。” 宴椁歧自己在厨房喝了碗,转身上楼撂下一句话。 “你们两把剩余的都喝完,别浪费。” 秦任看着岛台上已经倒好的两碗姜丝可乐,笑着应声道:“好嘞,谢谢歧哥。” 盛衾出门将滴着水的伞放在外面有遮挡的地方晾着。 回屋后被秦任递过来一碗姜丝可乐,端在手上是温热的。 秦任:“快喝吧衾姐,我看你脸色都有点不好了。” 盛衾弯唇没解释,安静喝了口,直到见得碗底才放下。【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下雪 早上起来后,盛衾第一时间关注了秦任的身体状况。 得知他没有在继续发烧后才放下心,继续投入到工作里面。 根据气象分布图开车追风的路上,丁欢坐在副驾驶随口问。 “秦任今天在家里休息,陈哥和歧哥也不过来吗?” 盛衾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淡淡道:“过来,陈宇哥一会有个视频会议,结束之后应该就会过来了吧。” “衾姐,我觉得和陈哥他们一起行动也挺好的,有什么突发状况都能搞定。而且陈哥他们参加的是救援队关键时刻说不定也能帮到别人。” 盛衾轻抿了下唇,缓声说:“人家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总不能一直跟咱们捆绑在一起吧。” “这怎么能算是捆绑呢,最多算互惠互利。”丁欢笑着继续分析,“反正咱们下一站还是在这个城市,只不过变成了最边缘的沙漠地带,开车就去了很方便,也不用换其他的交通工具,陈哥他们肯定愿意。” “没有他们的时候咱们工作不也正常进行嘛。”盛衾说,“还是不要依赖别人,而且我不想一直欠人家人情。” “衾姐?”丁欢将脸凑到盛衾旁边八卦问道,“歧哥到底是不是你前男友啊?” “啊?”盛衾惊了,赶紧制止她这个可怕的念头,“别瞎说,我们清清白白的。” 丁欢噘嘴:“那你那么在意他干嘛?” 盛衾:“我什么时候在意他了?” 丁欢:“你不想和他们一起,不就是因为歧哥吗?” 这一点,她确实有点难以反驳。但更不想一起的应该是宴椁歧才对,不然也不会频频警告她不要纠缠,即使她并没有那个意思。 两秒后,丁欢继续道:“不过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盛衾:“?。” 丁欢:“歧哥这种条件的男人真是少之又少跟你很相配,要是不分手就好了。” 盛衾:“……。” 根本解释不通,盛衾沉默,不准备继续浪费口舌。 达到最佳观测地点,下车后,周围依旧是阳光明媚的天气,丁欢却自觉的开始架机器,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一切皆有可能,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就能乌云密布。 没多久,陈宇和宴椁歧也从家里抵达野外。 盛衾坐在车里指尖挪动在键盘上,缓缓敲下标题。 龙卷风是种猛烈旋转的气柱,它与地球表面接触的同时也与积雨云接触,通常呈现出漏斗云形状。龙卷是从积雨云底部伸展出来的漏斗形旋涡云柱,延伸到地面时引发强烈旋风,就叫龙卷风,本质上是一种局限性,小尺度突发性的强对流天气。 放在旁边座位上的手机连续响了几下,盛衾拿起来看了眼,是昨天那个叫孙可维的女生,两人自从昨天加过微信之后没说过一句话。 “你们现在是在追风路上吗?” “我给歧哥发消息没回我。” “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发个位置。” 盛衾没多想将定位发了过去,并告知了是在某个农场附近。 孙可维动作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赶了过来。 等盛衾写完阶段性调研报告从车里出来时,正巧看到孙可维和宴椁歧在距离人群两米开外的地方不知在聊些什么。 宴椁歧穿着件黑色的冲锋衣,听人讲话时戴着的黑色墨镜没摘下加上他惹眼的红发,即使看不清神情也有种淡漠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盛衾视线掠过远处的两人,弯腰检查镜头,再次抬眼时,孙可维已经没了踪影。 “阿辞,小维是故意来找你的?”陈宇见只有他一人回来问,“什么事啊?” 宴椁歧双手插兜懒散地靠着车门,低垂的眸色晦暗不明:“没什么。” 盛衾拿出在口袋里震动的手机,看了眼是孙可维发过来的消息。 “我想着最后为自己争取一下,结果跟预想的一样被拒绝了。” 表白被拒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但话到嘴巴却一句安慰的都说不出口,最后发了个拥抱的表情包。 关掉手机,扭头看向身后,正好与宴椁歧的视线碰撞到一起。 盛衾停滞了片刻,而后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他刚刚带着点埋怨和失望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在怪她给孙可维发地址?觉得她多管闲事? 她又不知道孙可维过来是表白的,还以为是跟她叔叔过来追风呢。 陈宇在身后问:“阿衾,那个算是龙卷风吗?” 几人同时转过身看向另一边,云层压得很低,底部也跟地面相连接,算是龙卷风。 但明显不像大众所熟知的龙卷风形态,整体看上去有些松散不成型,破坏力很小。 丁欢想起之前盛衾说过,如果碰到破坏力小的龙卷风可以让无人机飞进去试试。 “衾姐,是不是可以用无人机了?”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弯腰调整镜头位置:“可以了。” 丁欢打开后备箱将无人机拿出来,问:“这个遥控的谁会用啊,我不太熟练。” 还没等盛衾开口,陈宇将遥控器接过递给宴椁歧。 “阿辞,你来。” 无人机在丁欢手上还未起飞,中途盛衾接到秦任的求助电话。 电话挂断后。 丁欢:“怎么了?” “小欢,要不然你先回去吧,秦任又发烧了带着他去医院看看。”盛衾有些急迫道,“这边我盯着。” 丁欢点头将手里的无人机递给盛衾:“好,那我先回去,但我不会开车啊。” 陈宇率先站出来:“我和小欢回去。” 盛衾:“好。” 看着车辆缓缓离开,盛衾算是松了口气。 宴椁歧依旧是刚才那副懒散模样,墨镜被他摘下架在了后脑勺耳后的位置,靠着车门,头稍歪着下巴仰起些,睨她,说话语气听上去很不耐烦。 “还飞不飞了?” “飞啊。”盛衾将无人机托放在自己手上,盯着它缓慢起飞。“开始吧。” 遥控器上方的实时镜头里,淡淡光晕中,她绑在身后的发丝被风扬起,后面是如同绸缎般飘起无形的龙卷风,认真盯着镜头的模样像是文艺电影里最后画面的剧终。 片刻后,她扭过头看向他,两人视线交汇。 盛衾递过去眼神满是疑问,怎么还不飞?在她头顶盘旋干嘛? 宴椁歧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眸,唇边不可觉察的勾起一瞬,又松散开,实时画面里,盛衾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盛衾:“进到风暴中心里面了吗?” 宴椁歧:“嗯。” 盛衾走过去和宴椁歧并肩站在,薄薄的身子往前倾认真盯着实时画面所拍摄的风暴中心。 有可能是因为这次的龙卷风本身破坏力很小,中心位置的云层像是棉花糖般将机器包裹其中。 “盛大小姐?” 听到声音叫她,盛衾下意识仰起头看过去,对上那道居高临下的视线,他浅棕色眸子似笑非笑。 “我看不见了。” “哦。” 盛衾识趣地往后挪动了下,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刚才整个上半身都紧靠在他的胸前,确实有些不妥。 想到这里,盛衾又往后退了一步,还是尽量跟他保持距离,不然到时候说她表白未果纠缠不清可就麻烦了。 两人观测结束后返程的车上,盛衾收到丁欢报来的平安。 丁欢:“衾姐,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我们已经打完针现在正往回走呢。” 盛衾:“好的。” 想起昨天晚上的突发状况,盛衾到现在都感觉后怕,如果没吃药一直烧到第二天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后果。 盛衾余光瞄了眼左边的位置,温吞道:“昨天晚上的事,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你。” 宴椁歧没说话,哼笑了声。 她眉头微微皱起,实在是不懂这句话好笑在哪里。 但他没给她思考的机会,继续道:“你的谢谢都挺敷衍啊,而且还特别喜欢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 盛衾在认真思考的几秒时间里,仔细盘算了从昨晚到刚刚上车前的每个环节。 感觉除了孙可维表白之外应该没有其他得罪他的。 她咬了下唇,思虑片刻,还是开了口解释。 “我不知道她是专程过来找你的,所以就给了地址。” 宴椁歧没出声,像是懒的和她争辩了。 不过盛衾也无所谓,反正她解释过了不是有意的。 至于他相不相信,那是他的事,她也左右不了。 进入小镇后,外面天还没黑,她估摸着药店应该还开着。 盛衾:“等会路过药店把我放下来就行,我买点药,一会自己走着回去。” 也不知道宴椁歧听没听清,反正没搭理她。 路过药店门口时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盛衾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我们这是去哪啊?” “不是买药吗?还能去哪?” “……” 宴椁歧开始倒车,手随意搭在副驾驶的座背上,侧过头往后看,流畅清晰的下颌线条以及高挺的鼻梁十分优越。 他是要停车陪她一起过去药店买药吗? 盛衾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他已经停好车了。 —— 买完药回到家里时,其余三人正在客厅商议着去哪吃饭。 盛衾看向秦任问:“现在感觉身体好些没?” 秦任笑着点头:“打完针就好多了。” “晚上我们可以出去吃。”丁欢提议道,“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两家餐厅还开着。” 昨天晚上和今天一顿折腾,又赶上生理期,盛衾身体有些撑不住,光是站着都感觉腰快断了。 勉强扯出个笑:“我就不去了,想休息一会。” 陈宇:“那帮你打包回来?” “不用,没什么胃口。”盛衾晃了下头,“你们快去吃饭吧。” 回到卧室后,盛衾强撑着洗了个澡,躺下看刚刚拍摄的素材,可能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没到半个小时就开始头晕低血糖。 此时,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 盛衾从床上爬起来,想找一下放在包里的糖,胡乱翻了一通没找到后撑着墙壁出了卧室。 客厅没开灯,但落地窗使得外面的光线能够很好的透过玻璃洒进来。 盛衾以为其他人都出去吃饭了,没想到一抬眼,男人正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此时只穿了件宽松的黑色背心,193的大高个显得沙发都狭小了很多,随意往那一坐身上的肌肉线条在黯淡的光线下更加凸显出雄性的荷尔蒙。 手上握着游戏机手柄,抬眸盯着正前方的电视机屏幕。白皙骨感的手腕以及指节处戴着银色质感的手链和戒指,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略显做作。 她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强撑着身体感觉下一秒就要昏倒。 最终在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盛衾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整个身体往冰箱上靠,导致关冰箱的声音在环境中有些突兀。 宴椁歧起身,朝着她走过去,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碰撞到一起。 他牛仔裤松散地挂在腰身最底部,紧致流畅的腹肌线条有些扎眼,像是孔雀开屏求偶的装扮。 盛衾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完全停止了思考,直到宴椁歧将她手中的牛奶拿走才反应过来。 “嗯……。”她欲言又止,撑着即将要闭上的眼皮,“你要喝吗?” 他冷着脸,话还未说出口,盛衾毫无防备地晕倒在了他的胸前。 宴椁歧下意识伸手接住她,身子一僵。 片刻后,见她在怀里毫无反应,喉结滚了滚,开口声音低哑。 “盛衾,你抱够了没有?”【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20 第16章 下雪 没有,你是第一个 等盛衾再次睁开眼睛时,客厅昏暗的环境变得明亮,厨房隐约传来食物的香气。 脑袋依旧昏沉的抬不起来,她伸手抵住自己的额头,另只手撑着从沙发坐起来扭头往后看。 宴椁歧正背对着她在厨房活动,举手投足间动作十分松弛随性,单手插着兜另只手拿着筷子在锅里搅拌,与其说是做饭不如说像是在拍摄这个主题的杂志。 暖黄色的灯光和外面漆黑的环境相比被衬托得十分温馨,就算宴椁歧存在于整个环境中都显得柔和了很多。 要不是嘴里融化的巧克力存在感太强,盛衾还以为自己跌入了另一个梦境。 这么多年了,他口味没变,还是喜欢吃甜的,喜欢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盛衾不喜欢甜的东西,甜品,奶茶,从来不碰。也基本上很少吃糖,工作以后饮食睡眠不规律有了低血糖的毛病,所以随身都会带着几块糖。 可能是因为平时甜的东西很少吃,那块巧克力才会记得很久吧。 在盛衾十五岁那年,盛朗在家里过了第二个生日。 全家人都在国外给他庆生没有人能注意到她,毕竟,她是个连自己生日都能搞砸给他们丢脸的女儿。 不过也无所谓,在那个所谓的家里,盛衾从来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音乐教室无人的角落里,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在地面上,也洋洋洒洒落在盛衾的发丝,她安静坐着,宛如玉石般白嫩纤长的手指轻快游走在琴键上,远远看去像是停格的画报,青春生动。 但若是用耳朵去听,乐器发出的声响却是哀婉的,甚至有些悲凉。 一曲终尽。 盛衾起身准备离开,宴椁歧不知何时来的懒散地靠着门框,两人对视,她眼圈和鼻尖还染着红晕未能消散。看人的眼神无端带了几分委屈和哀怨。 那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起码在盛衾看来是这样的。平时生活上虽然没什么交集,也不会像正常朋友一般经常凑到一块玩。更没有传闻中那么熟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但她所有的不堪和落魄都被眼前的这个少年毫无防备的窥探了。像一堵厚重坚硬的墙,唯独在他面前变化了形态,变成了又软又透明的棉花糖,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强撑。 不过幸好,她还有另外一个秘密只要她不说,他便无从知晓。 空旷安静的音乐教室没了乐声,只剩下她蓬勃的心跳疯狂生长。 盛衾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没动,也没主动搭话。 “盛大小姐,您能别一看见我就哭丧着脸吗?” 宴椁歧也在原地没动,就盯着她,漫不经心道。 见她因为这句话彻底懵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唇角漾开好看的弧度,挑眉。 “来,笑一个。” 盛衾缓了两秒,下一瞬,忽地弯起唇露齿笑,明媚又灿烂,充满生命力。 他睨着她,愣了片刻,侧过脸稍低下头,笑了,声音很小几乎是呢喃了句。 “我真服了。” 盛衾往前走了两步,鼓起勇气问:“你怎么在这?” “路过。”宴椁歧从兜里拿出块巧克力,扔给她,吊儿郎当道,“这琴让你弹的,还以为是孟姜女来了在哭长城呢。” 她被逗的嘴角上扬,低头看了眼糖果的外包装,轻声问:“你喜欢吃巧克力?” 他淡淡嗯了声,反问:“我喜欢吃甜的,你不喜欢?” 盛衾点头:“不喜欢。” “盛大小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没有,你是第一个。” —— 回忆中的画面渐渐远去,嗓子里甜腻腻的味觉还在扩散。 盛衾起身缓步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晾着。 “醒了。” 她寻着声音回过头看他,宴椁歧依旧背对着她,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个碗。 “自己低血糖身上连块糖都不放吗?”宴椁歧侧过脸,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后移开,“还是说,必须得别人喂到嘴里才肯吃?” 盛衾:“……。” 出于对他出手搭救的感谢,盛衾没计较他言语上的刻薄,依旧诚心诚意的道谢。 “我刚才在房间里找了,没找到,谢谢你愿意救我。” 宴椁歧语气冷冰冰的很拽:“不用谢我,你整个人倒在我身上投怀送抱的,我不救都很为难啊。” 盛衾:“……。” 他说着,又从柜子里拿出个碗,似乎不是很情愿:“面放多了,一起吃?” 她肚子确实没有余粮,为了确保晚上不会再次晕过去自找麻烦,乖乖应了声。 “好,那就麻烦你了。” 盛衾本以为他下的是挂面掌握不好分量放多了,结果他煮的是方便面? 真是不由得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放多了? 宴椁歧掀了掀眼皮,看她一眼,虽然态度不是很好,但似乎是在跟她解释:“家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尽管他话语间有些不耐烦,但盛衾已经很满足了,起码有东西吃,不至于饿肚子晕倒,而且还是她比较喜欢的番茄味。 她用筷子挑起一些,意外发现下面有完整的番茄切片和鸡蛋,刚才没注意到他还往里面放了食材。 两人面对面坐着,她此刻还吃着人家煮的东西,出于礼貌怎么着也得表达一下感谢吧。 盛衾吃了一口后急忙夸赞道:“很好吃,谢谢。” 宴椁歧欠揍的声音响起:“让你吃,谁让你评价了?” 盛衾:“……。” 虽然有些人说话极其不中听,但光吃饭没有一点动静,她还是有些不习惯,除非是她自己吃饭没有其他人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是低血糖晕倒的?”盛衾开口主动缓和气氛。 “不然呢?”他微低着头,“不过,你那个姿势真的很像是故意占我便宜。” 啊? 这人真是完全不讲道理,就算她是想故意占他便宜,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提前算到他要过来拿走她的牛奶呢? 下一秒,某人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句。 “幸好我这人心地善良,又比较大度,不愿计较太多。” 盛衾:“……。” 她真的无话可说,人怎么能对自己的评价无知到这个地步。 面吃到一半,其余三人从外面吃完饭回来。 丁欢吵闹着跑过来:“你们居然背着我们吃独食?” 秦任和陈宇也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 陈宇:“我记得家里不是没有食材了吗?这么晚了你们从哪搞来的?” “额……。”盛衾将嘴里的面咽下去,轻声道,“应该是冰箱里还有点吧。” 陈宇跟盛衾对视,指了下旁边的宴椁歧:“他做的?” 盛衾点头。 陈宇还是揪着不放:“不可能啊,我走之前明明看了冰箱的,除了喝的东西几乎什么都没有了,还想着明天去超市买食材呢。” 说到这,陈宇更加不解毕竟这个时间超市都关门了,看向宴椁歧,问:“阿辞,你会变戏法吗?” 宴椁歧:“……。” 宴椁歧很显然没什么兴致回应他,吃完起身上楼了。 秦任抱怨道:“早知道有吃的还不如在家里吃呢,白人饭太难吃了,钱倒是没少花!” “是啊,超级难吃。”丁欢叹口气,到旁边放零食的篮子里拿出包薯片撕开,“好想念国内的饭啊,光想起我都流口水了。” 秦任:“衾姐,咱们明天几点出发啊?我定个闹钟防止睡过头了。” 盛衾起身将两人用过的碗筷拾起,问:“你确定明天不需要休息了?” “不用了,今天打完针之后感觉好多了。”秦任回应道。 盛衾轻声说:“那就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九点起床收拾,十点出发。” 几人异口同声:“好。” 盛衾开始洗碗,温和嘱咐:“快回房间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好,衾姐你也早点休息。” “嗯。” —— 之后几天一直没有龙卷风的出现,大家照常奔波在家里和野外的路上。 即将要离开 ?????? 这片区域的最后一天,几人一直等到即将天黑,熬走了一波又一波的追风人。 也听了很多当地追风人的故事,其中一个导致很多人丧命的龙卷风在这个圈子格外出名。 要知道龙卷风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调转方向的,可极特殊情况发生了,它突然调转了方向根本不及逃跑导致很多人因此丧命于此。 大自然的力量总是能让人心生畏惧,尽管如此,当地的很多追风人还是表示会拿出自己的一生用于追风的路上。 夜晚降临前的蓝调时刻。天空被暗蓝色的神秘又寂静包围。 即使是夏季,风吹过皮肤时却带着明显的凉意。 盛衾在距离几人一米以外的地方打电话,跟台里的领导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 旷野的风吹在身上,就连思路都清醒不少,她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外套,隐约听见身后呼喊的声音,回过头就看见丁欢朝着她的方向招手。 盛衾有些莫名没懂什么意思,手机里领导的声音继续播放,她微低着头,抬脚往前走没注意前方,思绪还跟着话筒里传出的声音高速运转着。 下一秒,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撞进男人怀里,两人几乎是紧紧挨着的,近到她能清楚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檀木香水味。 盛衾抬眼,刚好对上他低垂的视线,黯淡的光线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周遭都被宴椁歧的气息包围住。 “怎么了?” “没事,您继续说。” 手机里关切的问话把盛衾抽离的状态拉了回来,她侧过身,正准备抬脚离开。 肩膀两侧被一双大手轻轻的扶住,然后轻易地将她的身子转动了下,朝着她刚才没有看过去的方向。 眼前平坦无垠的大片草地上,皆是闪着亮光的萤火虫,风一吹,它们就随着野草轻轻飘动,一闪一闪。 盛衾愣神在原地,只顾着看眼前的风景。 片刻后,她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游荡在耳骨周围,男人似乎是紧靠着她后背的,双手还在她的肩膀处没移开,弯着腰,薄唇贴近她的耳边。 下一瞬,他低沉悦耳的声线响起:“看,萤火虫。” 盛衾呼吸微滞,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心神在顷刻间变得迷离不安。 慌乱中,她来不及思考下意识侧过脸,想要寻找声音的所在。 毫无防备,他微凉柔软的唇贴着她的脸颊轻轻划过。 宴椁歧无事发生般松开放在她肩膀处的手,往后退了步,此时两人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仅仅一秒,盛衾却感觉像是过了好久。 “盛衾?你还在听吗?” “嗯,在听呢。” 盛衾难堪地转过头,隐约听到了身后始作俑者散漫的哼笑声。 第17章 下雪 忘恩负义? 几分钟后,电话挂断。 冷冽的风将人吹的格外清醒,盛衾转身,男人高大的身躯不偏不倚地占据了她眼前的视野。 她明明看不清他的五官和神情,但凭借微弱灯光的剪影和外轮廓也可以看出,他站在原地没动,莫名沾了点理直气壮和质问。 像是在说,请你给我一个说法。 盛衾垂眸将手机放进风衣口袋,准备当做无事发生从他身边走过,她本以来某人应该也会这样处理。毕竟刚刚的意外说起来他也有一半的责任。 她刚往前迈了一步,身后的声音轻飘响起。 “你刚刚……。” 盛衾神经立刻绷紧,来不及思考转身朝着宴椁歧的方向走去,抬手捂住他的嘴。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样的动作似乎也有些不妥,松开,低声解释,先做出了妥协。 “我刚才……不小心的。” 男人双手插着兜散漫地哦了声:“这么大反应干嘛?就算你是故意的,我也能理解。” 盛衾:“?” 人怎么可以自恋成这样?她也真是好奇外国人到底是多喜欢他这款,在国外的几年让他自信成这样。 还是说,单纯因为她喜欢过他,表过白,就认为她这辈子都深深迷恋他了? “衾姐,你电话结束了吗?” 丁欢的喊声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打破。 盛衾转身,抬脚往前走:“结束了,上车吧。” —— 到家后,几人急匆匆的吃过晚饭准备休息。 盛衾趁着大家都在客厅简单说了下之后的行程规划。 “明天可能需要早起收拾行李,我算了下这边到沙漠那边的路程开车大概需要六个小时左右,我们的需要在天黑之前到达。” 丁欢和秦任异口同声道:“好。” 盛衾看向坐在沙发一侧的陈宇,缓声说:“陈宇哥,我们之后的行程就不在这边了,多谢你们这么多天的照顾。” “阿衾,我听小欢说你们之后的行程还是在这个城市啊,只不过远一些。”陈宇轻声道:“开车就能过去了,我们还是可以一起的也不麻烦。” “还没听出来吗?”坐在沙发另一侧的宴椁歧抬眸,冷笑声,“人家都给你安排明白了,不方便一起行动。” 盛衾能明显听出这语气里的冷嘲热讽和不服气,她真是搞不明白,桥归桥路归路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难道只是单纯讨厌被别人安排的感觉? 想到这,盛衾开口耐心解释了下。 “我只是觉得从一开始我们结伴而行就是一个意外,所以现在大家都恢复到原来的轨迹中不是很好吗?而且那边沙漠的环境肯定比这里差很多,你们的工作也不一定要去环境那么恶劣的地方。但还是很感谢两位这段时间的帮助和照顾。” 她说了一大堆,听到宴椁歧耳朵里只剩下意外两个字。 宴椁歧垂眸看手机,不咸不淡道:“有必要解释这么多吗?有些人也不是头一次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盛衾:“?” 这话无需质疑是在点名道姓的说她,但盛衾真是搞不懂了,这人难道是不想分开吗? 几秒后,盛衾推翻了这个想法。 她宁可选择相信他就是看她不顺眼,所以她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怼她。 “衾姐。”秦任开口解围道:“我觉得如果陈哥和歧哥不介意那边环境恶劣,跟我们一起去也挺好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盛衾也不好继续反驳,勉强扯唇嗯了声。 陈宇起身完全没有受到刚才对话的影响,笑着说:“那我上去收拾东西了,明天还能晚起一会。” 丁欢和秦任见状也快步走回房间。 两分钟后,宴椁歧起身往楼上走被身后的盛衾叫住。 “宴椁歧。”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单手插着兜对上她投来的视线。 “嗯?” 盛衾缓了口气,尽量将声音放平:“你难道不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根本不适合继续一起行动吗?” “盛衾。”他开口拖着尾音,笑意不达眼底,“你似乎特别在意之前的事?过不去了?” 她今天真是见识了到底什么是无赖,整半天,现在问题是出现在她身上了? 盛衾被气笑了,完全无法沟通,转身:“随便你吧。” 卧室里。 “哈哈哈哈哈哈。”裘琳琳美滋滋的听着盛衾的遭遇,“你们两个也是绝了。” 盛衾弯腰收拾明天不穿的衣服,叹了口气:“气死我了。” “我发现,宴椁歧还真是你的情绪开关。”裘琳琳笑着说,“之前上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对别人都温和又平淡,唯独对他不太一样。” 盛衾拾起衣服的动作顿了下,淡淡解释:“可能是他比较气人吧。” “也有可能,他确实挺气人。”裘琳琳说,“就你这脾气他都能跟你吵两句也是绝了,要是换做我,房顶都得让我们两掀了。” “也不算吵吧。” 盛衾这句话完全出于客观的角度,毕竟她是本着沟通解决问题跟他谈的。 “就你这温温吞吞的性子,除了当年生日那次之外,还真没见过你跟谁吵跟谁发火。” 裘琳琳继续道:“不过想起来,你当时承认说你喜欢宴椁歧的时候,我虽然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对他和对待别人的情绪起伏完全不一样。” 很明显吗? 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喜欢他呢? 那次极其失败的生日宴过后盛衾不再纠结于不良的家庭环境,像是原本还在挣扎痛苦的心脏猛地下坠,看清了本质后,除了偶尔会有些逃脱不掉的失落以外再无其他。 似乎就是从那次之后,她所有多余的情绪都和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有关。 室内篮球场地,年级友谊赛,这些碎片倏然拼凑在了一起。 盛衾很少过去这种人多的场合,太过于喧闹,平时都尽量躲着不露面。 那天极其少见的很早就赶过去,占了个前排的位置,其实是因为盛衾知道宴椁歧会参加。 少年穿着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白色球衣却十分惹眼,背后的数字9格外醒目,立身于一群平均身高180+的男生群里也硬生生比别人高出一截。 在篮球弹开的瞬间宴椁歧轻松将其收服于手中,骨感白皙的手腕转了下,篮球再次砸向地面又弹起,反复几次后,将篮球托起投出,球落入球框落地。 盛衾忍不住想要跟着高年级的人欢呼,但还是压抑住了,毕竟她前后左右都是同年级的人,这样明目张胆的欢喜有点叛徒行为。 上半场结束,宴椁歧朝着观众席走过去,有一瞬间的恍惚盛衾还以为,他是朝着她走过来的。 少年额头上绑着个白色发带,黑色的碎发垂下隐约可见上面印着的字母,眉眼抻着那个年纪独有的桀骜。 她看过去,事先准备好的水被紧握在手中。 宴椁歧似笑非笑的视线也投过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两人应该有过短暂的对视。 盛衾心口一紧,刚准备起身时,他身前已经堆满了人给他递水。 她眼看着他接过其中一瓶,那女生盛衾认识,叫沈宁雪,无论从身世还是其他因素看起来两人都十分相配,她记得,裘琳琳说过他们家里算是世交,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关系。 盛衾心底泛起些酸涩,努力平衡自己的情绪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的矿泉水上,默不作声。 “阿衾,给我的?” 温洐的声音将盛衾从失落里短暂的抽离出来。 她努力扯出个笑容,将水递给他:“加油。” 从篮球场走出来后盛衾独自去了图书馆,下午放假,这个时间段图书馆人少安静些。 试卷在桌子上摊开的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她明显心不在焉一半都没有写完。 原来她和他的距离那么远,最多还有半年他就要离开学校,到时候他们之间唯一的连接都不复存在了。 那种动荡不安的慌乱遍布了盛衾的神经,两个小时过去卷子上依旧是寥寥几笔。 “呦……盛大小姐真是好兴致。” 抬眼,宴椁歧站在不远处的窗口边上,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从最上端的发丝,和脖颈处一直延伸到他西装校服的深色扣子上,金灿灿的泛着光。 他怎么在这? 盛衾有些恍惚,就这么紧盯着他没出声。 片刻后,宴椁歧将背包扔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吊儿郎当道。 “差不多得了,再好看你也不能一直盯着我看啊!” 她猛地低下头,脸颊一红,目光落在他从包里拿出的书本和教材上。 那些都是她不曾接触的,盛衾明白,在国际学校上学的最终都是要去国外的,除非是像她这种根本无人理睬的富家千金,也没有人会为了她去考虑前程。 就算知道结局,盛衾还是忍不住问了。 “宴椁歧。” 少年垂眸翻着手里的书轻嗯了声,浓密纤长的睫毛戳得人心里痒痒的。 “毕业之后你是不是要去国外了?” 宴椁歧翻书的手指顿住,抬头,视线交汇。 他喉结滚了滚,说:“应该是,怎么了?” 盛衾低头,尽量掩饰住自己的失落:“没什么。” “你呢。” “我……。”她唇边的苦涩蔓延开,语气却还是平静没有波澜,“我还是在国内啊,这里有我想继续做的事情。”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毕竟距离她毕业还有些时间,只不过十六岁的盛衾有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离开盛家。 她想尽可能快点学习,然后跳级修完该修的课程,作为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成年人体面的离开盛家。 她想单纯的跟宴椁歧表白,而不是夹杂着盛家对于宴家的攀附。 她不想再因为盛家的关系利用或牵扯上他一点,哪怕他只是出于好心。 但就在他刚刚回答的那一刻,盛衾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如果她没皮没脸的去求她的父母,碍于面子,他们应该会同意她去国外。 那样他们或许还生活在同一片区域,也有见面的可能。 可如果那样做,她离开盛家的时间就会被无限拉长,不知何时才能……。 盛衾正在心里盘算着,下一秒,耳膜传入宴椁歧悦耳的声音。 “其实,也不一定,我还没考虑好。” 她忽地抬起头,眼底噙着些泪光,确认道:“真的吗?” 宴椁歧愣了下,点头,郑重地嗯了声:“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盛衾弯唇,晃了晃头:“没有啊,刚才睫毛掉眼睛里面了。” 后来,曾经那个模棱两可的回应得到了切实的答案。 他还是选择去了国外,而盛衾在自己二十岁那年修完大学四年课程,进入了北里电视台纪录片部,开始了职业生涯。 第18章 下雪 跟你身上的味道很像 昨晚和裘琳琳挂断电话之后,盛衾一直收拾行李收到了后半夜,第二天变成了最后一名卡点起床的。 刚拖着行李走出卧室门,就听见陈宇吐槽。 “你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多行李合适吗?” 不到一秒钟,盛衾和单薄的行李箱同时出现在大家视野里。 陈宇扫了她一眼继续道:“人家两个小姑娘加起来都没你行李多。” 宴椁歧坐在车上完全不理睬,像是没在说他。 陈宇朝着盛衾走过去拎起她的行李箱,放在后座上,嘴还没停。 “阿衾,幸好你行李少,要不然这一车都装不下你们两个人的行李。” 秦任没忍住笑出声,问:“歧哥,这四个箱子加五个大包,装的都是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陈宇再次精准吐槽,“他的人设呗,你看他衣服配饰重样过吗?” 丁欢坐在另一辆车的副驾驶上,小声嘀咕了句:“花孔雀。” “对,就跟那个孔雀开屏似的。”陈宇接话,“求偶二十多年了,还一个没求到。” 宴椁歧懒散地靠着椅背,也不恼,就悠闲自得地听着他们吐槽似乎还挺享受。 陈宇在客厅里转悠一圈后出来嘱咐道:“阿衾,你跟着阿辞这辆车走,我开头,小欢和秦任开后面那辆。” “啊?” 盛衾站在原地缓了片刻,等她反应过来,大家都已经上车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你准备走着去?” 盛衾听见车内传来轻飘飘带着嘲讽的声音,嘴角抽搐了下,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小镇距离城市边缘的沙漠戈壁地带开车需要六个多小时的路程,盛衾事先订好的民宿是个小别墅房间虽然不多但应该够住。 因为怕在路上走散没跟上,陈宇早上起来后去买了三个对讲机。 车内,对讲机里面传来声音。 “前面有个服务区,我们在那里停一下买点吃的,顺便都上个厕所后面不知道有没有了。” 盛衾拿起放在旁边的对讲,还没来得及回复收到。 旁边的车突然超车加速到两人前面,宴椁歧只好紧急刹车避免撞上。 盛衾因为惯性脑袋往前撞了一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宴椁歧已经伸手挡在她脑袋前,她额头碰到他手心 ?????? 片刻后,他便把手收回。 等她镇定下来扭头看他,宴椁歧侧脸依旧一副寡淡的模样,只是从他开口的无声嘴型和鸣笛声来看真的很不爽。 盛衾没说话默默移开视线。 因为有陈宇带路整体速度提升了不少,到民宿时天还没黑,管家已经在客厅里等待他们的到来。 这家民宿就建在沙漠边上,周围除了几间和他们同样作为民宿租赁的房屋以外什么都没有。 一条宽阔笔直的马路看不到尽头,对面就是广阔无垠的沙漠。 刚进到院里一只小猫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完全不怕人,贴着盛衾脚边蹭来蹭去。 小猫身上棕黄色的纹路和老虎很像,眼睛黑且圆,耳朵小且直竖起,额头正上方毛发区域呈倒三角有一小撮黑毛极具特点。 “哇塞!”丁欢将小猫抱起,“衾姐,你看它多可爱,它好像很喜欢你一直蹭你。” 盛衾弯了弯唇,想起一些往事眼睑红了圈,伸手接过小猫将它抱在怀里,柔软,毛茸茸的触感似曾相识。 秦任走过来,说:“我问过老板娘了,她说这个猫好像是之前租客遗弃不要的,是个流浪猫,我们可以暂时养着。” “啊!”丁欢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啊,这种大漠把小猫扔下,坏蛋。” 陈宇接话:“我们先养着呗,之后再说,反正明天也得去附近的镇上买食材,正好给她多买点猫粮。” 盛衾点头,往陈宇身后的客厅看去:“好,老板娘呢?” 陈宇:“刚才好像从后门走了。” 盛衾:“可我在网上只交了押金啊,还没付房钱呢?” 陈宇:“阿辞交了吧,没事,他有钱,让他交。” “我也有钱。”盛衾一字一句道。 陈宇笑了:“行行行,你们在这炫富呢?” 盛衾叹口气抱着小猫抬脚往里走,她可不想欠他什么,反正钱都是有数的,一会转给他就是了。 在客厅扫视一圈后,盛衾问:“我行李箱呢?” 陈宇轻声回应:“在楼上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楼上应该有两个房间。 盛衾看向旁边的丁欢说:“小欢,你和我住楼上吧。” 秦任尴尬地指了指上面:“刚才……歧哥好像已经上去了。” 盛衾:“……。” 收拾完行李后盛衾趁着自己还有力气赶忙洗了个澡。 等一切都打理完,整个人累瘫在床上。 她隔壁就是宴椁歧的房间,要不然当面问问他付了多少钱?然后在表示一下感谢,毕竟是她注意力都在猫身上迫使人家垫付了房费。 仅仅一秒,盛衾就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她这个时候要是过去估计某人又得借题发挥,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是故意创造机会接近他。 盛衾索性直接问了房东具体的费用,然后把钱转给宴椁歧,配文。 “刚才麻烦你垫付了房费,实在是不好意思。” 消息发出去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很快便入睡。 直到隔天晚上的这个时间,盛衾睡不着爬起来在院子里喂猫时,微信提示转账被退回。 什么情况? 等小猫吃完罐头,盛衾将它抱起准备去客厅找水喝。 她手指即将碰到门的时候,门开了。 有些突然,两个人都站在原地没说话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宴椁歧穿了件短款棕色的飞行员夹克,头上戴着同色系冷帽将本身就优越的头身比更加优化,突出他宽肩窄腰长腿的完美身材。 这种时候盛衾居然想到这人买衣服应该不用顾忌其他的,毕竟披个麻袋都好看,只顾忌长短就好了,行李多这件事这样看来倒是挺合理的。 丁欢说的对,像只花孔雀。 什么东西?她怎么会想到这里? 宴椁歧往前迈了一步随手将门关上。 盛衾终于想起来正事,轻声说:“昨天麻烦你帮我垫付房费,钱我给你转过去了,你应该是忘记收退回来了,一会我再转一次,你别忘记收。” 他垂眸,安静听着指尖蹭了蹭小猫的脸颊淡淡嗯了声。 这么晚了穿成这样应该是有事,盛衾随口问了句:“要出去吗?” 宴椁歧掀了下眼皮,大手轻盖住猫头揉了揉动作慵懒又随性,唇角勾起:“怎么?需要跟你报备吗?” 盛衾:“?” 她就不该嘴欠,随口问句也能被扣上帽子。 “你抱一下。”盛衾将怀里的小猫递过去,她想趁现在把钱给他发过去然后亲眼看着他接收,不然他又忘记收她就一直惦记这个事。 宴椁歧伸手自然接过,问:“你给她洗澡了?” 盛衾低头看手机轻嗯了声,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他慢斯条理地揉着小猫的脑袋,暧昧地吐出几个字:“跟你身上的味道很像。” 她指尖停顿在手机屏幕上两秒,紧张地吞了下口水,没回应。 两秒后。 “钱我给你转过去了,你现在接收一下。” 说完,她伸手将小猫抱回自己怀里。 宴椁歧抬脚要离开,似乎并没有要配合她打开手机接收转账的意思。 她站在原地看向他的背影,不自觉喘了口粗气。 这个人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挑起她的情绪,两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偏偏不让你如愿。 宴椁歧散漫地勾起唇角,回头,对上她满是哀怨的眼神,像是来了兴致,问:“必须现在收?” “问我干嘛?”盛衾来了气,“我刚才就说让你收啊,收个钱还要别人……。” 见她来了脾气,宴椁歧不怒反笑从兜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挪动,又说了句。 “我下周回来。” 盛衾没应声,转身开门进了屋,抱着小猫走到厨房接好水后将小盘子放到地上。 小猫伸出粉色的舌头舔水舔的不亦乐乎,她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日期。 下周回来,今天是周一,那最早也得过了这周。 跟她有什么关系? 盛衾将亮着的屏幕关上,没几秒,又自动亮起。 裘琳琳发来的视频通话。 “你那边都是黑天了吧,我以为你不会接呢。” 盛衾睡觉质量一向不是很好,醒了便很难入睡,手机通常情况下都是静音。 “我没睡着,喂猫呢。” 裘琳琳:“猫?” “嗯。”盛衾将屏幕转了过去对准小猫,“这边的流浪猫应该是被遗弃的。” “阿衾,说到猫……。”裘琳琳满脸愧疚,“当初是我不好……。” 盛衾温和笑着晃了下头:“跟你没关系,你又不喜欢拒绝也是正常的,应该怪我自己是我害了它。” 裘琳琳:“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你给这猫起名字了吗?” 盛衾淡淡道:“没有,我打算快离开这边的时候给它找个新家,让它新主人给它起名字比较好。” “我这两天超级忙,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了。”裘琳琳转移话题吐苦水,“你去沙漠的时候别忘了给我拍点视频,我也想去,他们说沙漠的星星超级美。” 盛衾:“好,你这两天在忙什么啊?” “不说了,有人叫我了。”裘琳琳火急火燎道,“别忘了给我拍星星和沙漠。” 不等盛衾应声电话已经挂断。 —— 连续一周几人都不停穿梭在沙漠的风沙里。 沙漠戈壁的天气比旷野更加难以琢磨,能遇到龙卷风的概率也降低很多。 昼夜温差极大,又容易迷失方向,几次半夜归来无一幸免几人全部感冒,幸好没有到发烧那么严重的地步。 “阿嚏!”秦任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之后从桌子上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在这么下去龙卷风没追到,我折腾死在这了。” “不光是身体。”丁欢举着个镜子,鼻音很重,“你们看看我这脸,又红又痒,又干又油的。从这点你就能看出来,美这个东西跟保养无关,主要是基因够硬,你看衾姐那皮肤这么折腾还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没天理。” 陈宇和盛衾一前一后端着汤面走过来。 盛衾轻声说:“快喝点热乎的吧,一会我们都在吃点药。” 陈宇附和道:“这药真是一点没白买,买完就给你用上。” “我感觉要是歧哥在,他就不能生病,毕竟他身材那么好。”秦任说起来满脸羡慕。 陈宇笑了:“身材好跟生病有什么关系啊?不过他也快回来了,应该是明天上午下飞机,估计下午就到了。” 丁欢:“虽然歧哥平时不太爱搭理人,但突然缺了个人还真是有点不适应呢。” 秦任点头:“嗯……毕竟是大帅哥在旁边看着都养眼。” 盛衾沉默没说话,点了手机屏幕看了眼。 周一,还真准时。 第19章 下雪 何其有幸 第二天,盛衾观测到沙漠中心区域可能有出现沙尘暴和龙卷风的概率。 几人顶着生着病的身体再次出发。 已经是九月中旬,国内北方的很多地区应该已经步入秋天。 身处沙漠,完全感受不到四季的变化,白天温度最高可达50°C左右,晚上又可以将至零下4°C或者是7°C~12°C之间。 刚坐上车准备出发,丁欢坐在副驾上连续打了几个哈欠。 陈宇随口问:“昨晚没睡好?” 丁欢情绪不高地嗯了声:“鼻子一直不通气,根本就睡不着。好像一直到三四点了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盛衾比较担心秦任的身体状况,毕竟他不久前刚刚发过一次高烧。 “秦任,你感觉怎么样?” 秦任脑袋靠着紧闭的车窗回应:“没事啊。” 刚刚出门时盛衾给每个人测了体温,都正常,但看着秦任现在萎靡不振的样子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体温计递给他。 “测下体温。” 秦任接过体温计应声:“好。” 几分钟后,秦任将测好的体温计递给盛衾。 她接过,垂眸看了眼,比起刚刚,温度已经有所升高,车内还开着冷风空调,正在考虑是吃药还是去医院打针的时候,房东打来电话。 撂下电话后,盛衾皱着眉轻声道:“陈宇哥先回家吧,小猫好像生病了。” 丁欢声量提高了几度:“生病了?刚才出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盛衾轻叹气,沉默着摇了摇头。 陈宇瞄了眼盛衾的状况,安慰道:“别担心,咱们回去接上猫马上去医院。” 盛衾开口,声音平淡无波澜:“好,等下我自己去宠物医院吧,你们带着秦任去医院打个针,他还是有点发烧我怕会越来越严重。” 丁欢点头:“好。” 去医院的路上。 奄奄一息的小猫躺在盛衾的腿上,时不时身体还抽搐一下。 丁欢不忍心看将头转了过去:“我说他们怎么把小猫遗弃了呢,可能是之前就发现有病了,不愿意治就扔这了。” 盛衾低着头看小猫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指尖在它脑袋上轻轻磨蹭,她做梦也没想到同样的场景她居然还会经历一次。 十四岁那年冬天,寒风刺骨的冷,飘散在空气中是带有冷冽味道的。 练完钢琴回家的路上,在一堆垃圾里面,盛衾找出了在纸箱中发着微弱声音的小猫,它通体是黑色的,眼睛又大又圆带着点绿色的瞳仁。 盛衾蹲下身子注视了会,没有犹豫将它从纸箱里抱起,用自己的外衣包裹在怀里。 鼻子被冻僵,呼吸间的气息和冷空气对冲变成了白气,昏黄的路灯下,少女的身影在胡同中不停穿梭,越走越远。 滕宫十三号。 盛衾进门时徐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小姐,您怀里抱着什么呢?” “哦。”盛衾伸手将小猫头上被盖住的衣物挪开,“小猫。” 徐妈一脸为难,劝说道:“小姐,您还是不要碰这些外面不干净的生物,都是细菌,生病了怎么办?” 盛衾没反驳拿起小姐的架子,这个家里要是说起来,也就徐妈对她还算上心。 “我知道的,只是它在这么冷的天活不下去,所以就抱回来了。” “应该叫司机接送的小姐,自己走冬天又黑又冷不方便。”说到这徐妈叹口气,还是接过她抱在怀里的小猫:“小姐,我给您到了杯热牛奶在桌子上晾着,喝完快点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好。”盛衾乖巧地点了下头,往前走两步后又停下,回过头问,“那……我这猫呢?” “放心吧。”徐妈笑了,“这猫我先帮您处理喂点吃的,等会给您送到楼上去。” 盛衾弯起唇,像是又想起什么,伸手将毛衣外套宽大的连帽从自己脑袋上扯下,问“他们……。” 徐妈心领神会:“老爷最近没什么消息,少爷和夫人应该还需要一周左右才会回来。” 得到确切的消息后,盛衾才放下心,转身往前走:“好的。” 洗完澡,正在吹头发时,门口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盛衾放下吹风机,小跑过去开门。徐妈抱着处理好干净的小猫出现在门口。 她接过徐妈怀里的小猫,见徐妈迟迟不肯离去,没关门抬脚往里走,温吞道。 “徐妈,进来坐。” 小姑娘是徐妈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就没见过比盛衾更漂亮懂事的小孩,这一年多的经历看在眼里也是心疼。 “小姐,还是听话,以后去哪都叫司机车接车送比较方便,之前是夏季天黑的晚又不冷,现在是冬天了光靠走还是不行的。” 盛衾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侧低着头看腿上的小猫,白皙如玉的指尖在它肚皮上反复抚摸。 “算了,我都习惯了,反正我除了学校就是去上钢琴课。这两个地方都不算远走路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说到这,盛衾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声:“不然,哥哥看到了又要念叨的。” 她声音明明平淡的没有浮动,徐妈听到耳朵里却酸了鼻子,小心提醒。 “小姐,这猫还是尽量在……。” 盛衾眉眼弯弯看向徐妈,轻嗯了声:“我会尽量在他们回来之前托付给别人的。” 她太了解那个哥哥的脾性,能容得下她已经是逼不得已。这猫,他肯定容不下的,到时候又会找各种各样的茬来恶心她。 徐妈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因为小姐脾气和性子太过于温和才会如此,但细细琢磨就会发现,不是的,就算盛朗没有出现,这个家对于小姐来说也不过如此。只不过现在所有的一切得到了显化和变本加厉。 “徐妈。”盛衾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道,“你说,我算不算是很幸运了,长这么大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比起那些生活在苦难中的人,何其有幸。” 她的小姐,竟然是如此比较的,当年她还小,老夫人还活着的时候是那般疼爱她,特意取名一个衾字,希望她夜夜好梦,如今……。 徐妈视线平和地落在盛衾身上,说:“小姐是有广阔胸怀的人,以后,也会见到更加广阔的天地。” —— 盛衾不善交际,除了几个从小就认识的玩伴以外她没什么朋友,温洐猫毛过敏,裘琳琳又不喜欢小动物,剩下的几个都在休假出国玩,不在国内。 以前公立学校的同学都是普通家庭,家里管的严,除了学习几乎不让孩子碰其他东西,盛衾也不愿麻烦他们。 最后逼得盛衾不得不在网上发布领养的信息,可惜联系她收养的人依旧寥寥无几,还都是些看着就不靠谱的人,一周过去了领养的人还是没有眉目。 晚上回家时,主客厅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徐妈看到她的身影,提醒道:“小姐,夫人和少爷回来了。刚才夫人还在说猫的事情,不过确实掉毛掉的厉害,有些不卫生。” 盛衾缓步走过去,温和道:“妈,哥哥,你们回来了。” 刘琴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抬眼看她:“阿衾啊!你是从哪里抱回来的野猫,就敢往家里放。” “我会把门锁好的,不让它出来,您放心。”盛衾早已料到是这样的情况,平静应对。 盛朗像是很不服气,瞪了盛衾一眼:“这是把门锁上的事吗?那黑猫一看就带着厄运的,你想把祸事都转移到家里是吗?” 盛衾虽然早就知道盛朗对她的敌对不会有一刻的松懈,只要一有机会他必然会跟她锱铢必较,但没想到如此荒唐。没忍住,低头冷笑了声。 这一举动自然被盛朗用放大镜给发现了,喊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盛衾面无表情从两人前身走过,“我马上就会把它送走,哥哥就不用操心了。” 回到房间后,盛衾就拜托了裘琳琳先寄养在她那里一段时间,等找到真正适合领养的人在送走。 谁知道,厄运总比新生来的更快。 隔天晚上放学回家时外面下起了雪,盛衾跟钢琴老师请了一天假,想快点把猫给裘琳琳送过去,尽管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 回到家后,盛衾在房间里找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猫的身影,楼下,盛朗和刘琴正在主餐厅用餐,完全无视她忙碌寻找的身影。 盛衾心里越来越不安,红了眼,发疯般游荡在别墅的每个区域。 最后是家里的佣人看不下去告诉她是盛朗所为。 她能想到他用猫来找她的茬,没想到他连一个弱小的生命都不放过。 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这个突然回来的哥哥对她厌恶至极处处刁难。 “盛朗,我的猫呢?” 盛衾站在餐桌前,直视他,泛红的眼眶里噙满泪水却没流出来,声音平静又冷像是深海不见天日的海水。 “你这孩子,干嘛叫你哥哥大名啊,多没礼貌。”刘琴在一旁不痛不痒地接上一句,“不就是一只猫吗?你跟猫就那么亲,需要这样质问你的亲哥哥?” 盛衾只觉得疲惫不堪,沉默着没应声。 几秒后,餐厅陷入沉寂。 盛朗低着头叉子在水果盘里叉来叉去。细碎的声响钻进盛衾的耳朵里,疼的呼吸不了,心尖仿佛都滴着血。 “我问你话呢!” 她大喊道,几乎用尽了身体的力气,餐台忙碌的佣人以及主餐厅之外的所有人都愣了下。 平时她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少,现在这副模样自然是让人不免吃惊。 就连,刘琴和盛朗都吓了一跳。 第20章 下雪 一只猫而已 不过盛朗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抬手将刀叉扔在桌子上,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妹妹,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呢?不过是一只猫而已啊。丢了就丢了,你哥哥我丢了那么多年也不见你这么伤心啊。” 盛衾紧盯着他,那种根本喘息不了,深压着肺部的感觉强烈到她全程靠一口气吊着才没有倒下。 泪水从眼睛里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盛衾突然笑了,无可奈何道。 “是我把你弄丢的吗?我当时不过两岁,你想让我怎么伤心?” 当初是刘琴带着年幼的盛朗出去玩,没看住,最终被人贩子拐走。 一听这话,刘琴率先站出来反驳:“阿衾,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哥哥呢?他好不容易回家,你为什么处处跟他过不去呢,不就是只猫吗?” 盛衾将脸转向别处,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闪着璀璨灯光的琉璃灯,像是她的处境,华而不实,空有其表。 半晌,才喃喃道:“不过是一只猫,不过是一个女儿……。” 盛朗不屑地“切”了一声:“你做了十多年的盛家大小姐,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给谁看?” 这话,听到盛衾耳朵里已经变得不刺耳了,像是一块光滑的鹅卵石被打磨的更加丝滑,只剩她,被囚禁在精心打造的笼子里,就算真的疯了,也只会被人说身在福中不知福,演戏给他人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上挂着上个世纪的钟,停在半点,响了。 盛衾疏离清泠的眸子深陷着,空洞无神,透着一股麻木绝望之色。 片刻后,又倏然地笑了出来,眼泪也跟着流出。 算了,她都不要了。 没必要在忍让后退,用尽全部的力气去迎合一个表面假象的和谐。 盛衾抬脚走向餐台处,水壶里滚烫的热水刚倒进去不久,她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拎起走向身后的两人。 盛朗咽了咽口水,警惕看她:“你疯了吗?” “盛衾,别拿这么危险的东西对着你哥哥啊!”刘琴急地站了起来,却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我再问你一遍,我的猫呢?”盛衾拎着水壶悬于盛朗身侧,面无表情,就连声音都平静的出奇。 盛朗根本就不信,他这个妹妹会做出多么激进的事情,话里话外还在刺激她。 “猫?我不是说过了吗?那个黑猫不吉利,被我打了一顿,扔外面去了。” 盛衾似乎早就料到结果,只问:“扔哪了?” “不记得了,开着车随便扔的。”盛朗端起旁边的酒杯喝了口,完全没当回事。 下一秒,水壶倾斜,滚烫的热水顺着盛朗的大腿滴落在地面上。 “啊!”即使隔着裤子,盛朗还是发出尖叫声,猛地站起身,喊道,“盛衾,你是不是疯了!” 刘琴也慌乱地走到盛衾身边,一脸不可置信:“阿衾,你在干什么?” 盛衾轻撩眼皮,盯他,再次一字一句问道:“猫在哪?” 盛朗碍于面子还想继续嘴硬,却被盛衾手里即将倾斜的水壶吓到。 “在……在你去钢琴课路上的垃圾桶旁边,具体是哪个垃圾桶记不清了。” 她今天特意没有去上钢琴课就是为了把猫早点送走,结果造化弄人,偏偏它被丢在了那里,这个世界可真是荒谬。 盛衾抬腿往门口走,拎在手中的水壶被松开,滚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和四溅的水花。 北里的十一月份刺骨的冷,暴露在外的皮肤被寒风摧残变得僵硬红肿,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在昏暗的路灯下尤为明显,宛如千万只向死而生的飞蛾扑向火焰。 盛衾穿着单薄的冬季校服,在寒风中打着冷颤,黑色柔顺的发丝半扎着散落在肩上,雪花落在发顶无端增添了几分执拗和破碎。 她也忘记那天在雪地上走了多久,只记得找到小猫的时候,它浑身是伤,冻得僵硬,了无生机。 如同第一次见到它那般,盛衾将它小心翼翼地抱起,用外衣将它僵硬的身体包裹住搂在怀里,失魂落魄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挪动步伐。 回滕宫的路程过半,徐妈打着伞来接应挡住了片刻的风雪。 “小姐。” 徐妈目光落在她怀里一瞬,红了眼,又挪开。 盛衾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气血,气若游丝:“徐妈,是我害了它,我不该把它带回去的。” “小姐……。”徐妈想说点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无声叹了口气,问,“这猫……。” “外面冰天雪地的,我总不能把它扔在外面不管了。”盛衾抿了抿泛白的唇,淡淡道,“我明天去给它买块墓地,安葬好,希望它下辈子平安顺遂。” 思虑片刻,徐妈最后还是开口说:“小姐,北里的墓地不便宜,钱我先帮您垫着。” “不用。”盛衾轻声说,“那些撑面子的珠宝首饰我也用不到,卖掉一些就够了。” “夫人……。”徐妈提醒道。 盛衾笑了声,抬眼间皆是疲乏:“无所谓了,就算她在不喜欢我又能怎样,反正他们也不会赶我走的。” 滕宫十三号。 别墅里面灯火通明透过窗户,温馨又和煦。 盛衾走进屋内,盛朗和刘琴显然已经吃完饭,在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喝热茶。 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心情搭理他们,干脆无视,从两人身边走过。 “阿衾,跟你哥哥道歉!” 刘琴的语气义正言辞,仿佛她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过错方。 原本盛衾已经累到不想再说一个字,可这句话,不知道触碰到了她的哪条神经。 “道歉?”盛衾转过身,缓步走到两人面前,“盛朗,最应该道歉的人是你。” 盛朗伸手指向自己,不可思议道:“我道歉?你今天吃错药了?” 是啊,自从盛朗回到这个家,只要有一点不顺心,盛衾都会主动退让道歉,他应该已经习惯了那个任他打压蹂躏的妹妹,叫他道歉,怎么可能。 “阿衾?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刘琴一字一句都是对她的失望和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的亲生哥哥呢?” 说完,刘琴起身指着盛朗的腿,像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你看看,你把你哥哥的腿都弄伤了,红了一大片。有哪个富家小姐会像你这般不懂礼数的,对着自己的亲哥哥都如此。” 从前,她只觉得自己的母亲对盛朗抱有愧疚所以偏心于他。 她能理解,可现在,她才明白,才看清,眼前这个称之为母亲的女人是多么的不可理喻,愚昧无知。 “可是我的猫又做错什么了?” 盛衾泛白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十四岁的小女孩在此刻只想求到母亲的一丝公正,可是没有,她的天平毫不犹豫地倒向了另外一边。 “一只猫而已啊!”刘琴皱着眉,似乎对盛衾的无理取闹很不满意,“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一只猫而已……。”盛衾抬眼死盯着她,倔强问道,“那今天他要是把我杀了呢?也只是死了个人而已是吗?” 听到这话,刘琴像是气坏了,冲上前想要打盛衾被徐妈拦下。 “太太,老夫人在天有灵不会让您这巴掌落在小姐身上的。您要是实在气得慌,打我吧。” 徐妈搬出盛家祖母,刘琴不得已也熄了火,但嘴上的指责没停。 “你怎么能这么咒你哥哥呢?” 盛衾转身准备往楼上走,在这里跟他们多浪费一秒都感到不值。 盛朗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你还没道歉呢?” 盛衾没回头,淡淡问道:“你想看看小猫的尸体吗?” —— “衾姐。”秦任吃惊的声音传入盛衾的耳膜,“你没事吧。” 盛衾稍稍仰起下巴,抿唇笑,指尖拂过自己脸上的泪滴:“没事。” “别担心,我家之前养过猫,应该能救活的。”丁欢有些慌乱,“衾姐,别伤心了。” “真没事,年纪大了有点感性。”盛衾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嘱咐道,“小欢,等会你们去医院别忘了再买点其他的药品,和日常那些护理的东西。” 丁欢点头:“放心吧。” “阿衾,等会我跟你去宠物医院吧。”陈宇看着她有些不放心。 盛衾晃了下头:“不用,宠物医院那边人少,不用排队,我在外面等着就行。” “好。”陈宇点头,“那你自己在那边,有什么事打电话。” 盛衾:“嗯。” 宠物医院。 小猫被放到医生桌子上观察。 刚刚在车上还偶尔抽动一下的身体,此刻已经一动不动了。 医生:“舌头发紫,瞳孔扩散,情况很严重,我们马上进行手术,麻烦您在外面稍微等一下。” 盛衾看着小猫被抱进手术室,有些恍惚,曾经那个雪天的夜里有一个生命彻底离开了她,如今类似的局面再次上演。 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她想起小黑猫离开之后,每次看到别的小猫,盛衾就会想如果那天她没有擅自做主把它带回滕宫,也许它碰到其他的好心人就能活下去,如果她不犹豫不决选择领养的人早一点把它送走,就算过的差一点,也还是活着的。 想到这,那股巨大的无力感纷纷涌上来,将人仅剩的理智,忍耐,通通摧毁打碎。 她双手撑在座椅两侧,低着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停滞了下来,寒意不知不觉遍布了全身,像是回到那晚雪夜,是刺骨的冷冰和无助,眼角的泪无声流淌地在脸颊,顺着下巴,滴落到清晰锁骨上。 下一刻。 盛衾隐约感觉到身前的视线被挡住,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盛衾?”【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下雪 咱们自己养 音落。 她缓慢地仰起头,刚好撞上宴椁歧居高临下的视线。 明明只是一个星期没见,此刻,她却有些恍惚,像是时隔很久。 盛衾眼底续满的泪水因仰起的弧度被控住片刻,一眨眼,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从眼角齐刷刷地掉落。 宴椁歧浅棕色眸子闪过一瞬错愕,蹲下身子,喉结稍滚了下开口声音沙哑。 “怎么了?” 她低着头,长睫掀起看他,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声音很小:“小猫生病了,现在正在里面手术呢。” “只是手术,又不是判了死刑,至于哭成这样?” 盛衾垂眸,吸了吸鼻子没回话。 宴椁歧依旧半蹲在她身前没动,拎起她放在旁边的包,轻车熟路地从里面拿出包纸巾,抽出几张,递给她。 她接过他手上的纸巾:“谢谢。” 宴椁歧轻声问:“你给猫取名字了吗?” “啊?”盛衾思路被他带跑偏,温吞回应,“没有,我本来准备临走的时候找人领养的,让它主人给它起名字比较好吧。” 他嘴角一松,起身,坐到她旁边的座位上:“咱们自己养不就行了。” 自己养? 咱们? 盛衾脑袋蹦出许多个问号,但还是缓声解释:“我这个工作性质不太合适养吧,就算之后回国应该也是到处跑,在家里的时间挺少的。” “我养。”宴椁歧吊儿郎当道,随意的好像这个决定跟呼吸一口空气那么简单。 盛衾没说话,但质疑的眼神丝毫不带遮掩。 他低着头,瞟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懒洋洋道:“回国之后,我应该就去集团上班了,还挺稳定的。” 上班? 她记得,他之前好像说过,最不喜欢被安排的感觉和过循规蹈矩的生活。 所以,上班这两个字,似乎很难跟宴椁歧联系在一起。 在盛衾眼里他好像一直都是自由且随性的,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也不妥协。 她看着他迟缓了片刻,宴椁歧放下手机侧过脸抬睫,两人莫名对视了一眼。 她先行移开视线,叹口了气:“之后再说吧,现在小猫还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眼前这个人,好像总能轻松影响到她的情绪,明明刚才还沉浸在悲伤中。可就在前一秒,盛衾居然真的在考虑养猫的事情。 也许就连盛衾自己都没意识到,从两人第二次见面开始,圣诞夜的那场雪就已经开始下了。 小黑猫去世一周后是盛衾的生日,因为小猫的缘故她跟家里闹的很僵,往年的生日宴可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办了。 不过没关系,正好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过那个用来撑面子的生日宴。 生日当天下午,盛衾被徐妈送去宴会前固定打卡的私人造型师工作室。 坐在镜子前四五个小时才结束妆发换上礼服,盛衾累的不行,但还是乖巧配合。毕竟全屋十多个人都在为了她忙前忙后,没有人不累。 发困之际,“嘭。”地一声,空水杯掉在毛毯上声音被缓和了些,没那么刺耳反而有些闷,但在场的人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和拿着水杯男生相撞的是另个手托着项链的男生,他黑色手套上托起的是沉甸甸数不清的人民币。 “你们都小心着点,这项链但凡出现一点磨损,我 春鈤 们这辈子就折在这了!” 正在给盛衾整理碎发的造型师刘端,毫不留情的呵斥了两人。 盛衾抬眼扫过那条项链,跟她今天这条藏蓝色的礼服很搭是同个色系,链条是由无数个细小的银色钻石堆积,中间有颗相比于链条突兀的藏蓝色宝石,呈水滴状,深沉又璀璨。 现场气氛有些凝固,盛衾主动开口缓和:“没关系,一条项链而已。” 刘端笑了笑,态度转变解释说:“小姐,这条项链全球范围内也只有三条,是夫人和老爷送您的生日礼物。” 盛衾抬眸,视线落在身前的镜子里,身后侧男生双手托着的珠宝熠熠生辉。 “这条项链叫什么?” 刘端:“生命之水,据说当初设计师的理念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所以将链条做的极细凸显出宝石也就是生命之水的存在感。适合当藏品不适合当首饰佩戴。” 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她之前从未收到过,难道是想跟她缓和关系吗? 盛衾收回视线,侧过脸看向一旁的刘端,说:“要不然换条结实点的项链?” 经过他刚才那么一说,盛衾觉得这条项链确实适合当藏品不合适佩戴,华而不实,那么大一颗宝石,链条却那么细,似乎轻轻一扯就会断。 刘端满露难色:“小姐,刚刚是我多嘴了,夫人说过今天需要戴着这条出场。” “没关系。”盛衾晃了下头,不愿为难他人,温和道:“那就戴这个吧。” 临近结束时,徐妈过来接她去生日宴会的现场。 车上,盛衾低头看钢琴的曲谱,她每年都会弹奏几首,这件事仿佛已经刻在骨子里。 不过每年生日宴来的几乎都是盛家的各种旁支,一群熟面孔,盛衾也没什么压力,只觉得需要应付他们说话,一想起便会觉得有些疲乏。 “小姐。”徐妈看她,叹口气,“一会要是实在觉得不舒服就尽量不开口,躲在一边。” 盛衾抬眸,笑盈盈地点头:“好。” 其实她早就学会应付了,毕竟都是些熟面孔也卖祖母的面子,随便寒暄几句就行,跟往年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盛朗的出现吧。 直到推开宴会厅大门的那一刻,盛衾才明白为什么生日礼物如此贵重易碎,却必须佩戴。 这场名流云集的生日宴显然不是为了她操办的,不过盛衾也习惯了自己被利用不是主角的日子。 “阿衾。”刘琴和蔼笑着朝她招手,“过来。” 盛衾扯唇,准备皮笑肉不笑地陪盛家人演戏,缓口气后,硬着头皮走过去。 跟盛家几位长辈打过招呼后,盛衾就一直站在角落里没动。 刘琴和盛路忙着向别人介绍他们的宝贝儿子,根本没空理睬她,不过这样也好,她确实没那个兴致应付。 安静没一会,刘琴便主动靠过来并递上一张卡片,亲切的模样仿佛不久前的争吵从未有过。 “阿衾,等会你就按照卡片上面的大致内容,向大家正式介绍一下你哥哥。” 盛衾接过,垂眸在卡片上扫了眼,眼底立即升起一片雾气。 再次抬眼时,宴会奢靡华丽的氛围逐渐虚化,心脏控制不住地往下坠,脱离掌控。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们分明可以在不久后的下个月,在盛朗自己的生日宴上隆重的宣布他的存在,可他们偏偏如此迫不及待,竟然丝毫不在意她的感受到这个地步。 一周前被虐待冻死的小猫尸骨未寒,如今,就要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凶手是她无比喜欢尊敬的好哥哥。 她没吭声,刘琴便理所应当认为她答应了,转身离开忙其他事情。 盛衾站在人群中央,耳边涌进人群嘈杂的声浪,缓慢有序地播放着。 宴会厅内,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她却仿若置身在夜里的荒野,被没来由的冷风吹的凌乱。 台上,主持人的一张一合嘴在盛衾的视野里被放大,却只隐约听得后面几个字。 “我们今天的主角,有个好消息要跟大家分享一下!” “是什么好消息呢?” 盛衾呆滞在原地没动,全场目光齐聚在她身上。 对,到了她应该上台走流程,介绍盛朗的回归家庭的时候了。 混乱中,盛衾低头看了眼刚刚刘琴递给她的卡片。 今天,在我一年中最重要的生日宴上,迎来了位特殊的人,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后面的字迹被眼底的雾气冲散变得模糊不清,她稍稍仰起头,将眼里打转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提起裙摆,抬脚往前走。 众目睽睽之下,在迈上台阶的前一秒调转了方向,转身朝着台后被墙隔开的角落走去,一步一步,走的坚决。 刚才其乐融融的场面变得有些失控,主持人说着临时救场的话,刘琴紧随其后跟着盛衾走到人群盲区的角落。 “盛衾,你到底在闹什么?”刘琴脸上的愤恨极其少见,多数情况下都是彰显大家闺秀的温柔平和,巧合的是,一周前盛衾就见过一次。 经过上次的事情,盛衾懒得跟她争辩,索性垂眸不去看她,轻缓地吐出几个字:“没什么,我就是不想说。” “阿衾,你从前那般温和懂事,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刘琴字字句句皆是责备,“为什么偏是跟你亲哥哥过不去呢?” 盛衾语气平缓无波,像是一潭死水:“我没有跟他过不去。” “你没有?”刘琴明显是被气坏了,声量都不由得大了几分,“我让你趁着这个机会介绍一下你哥哥回来,你转身就走?” “为什么非要在我的生日宴,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盛衾突然来了脾气,她本不想争论什么。 可是要她按照卡片上的字,一字一句的读出那些虚伪至极的话,她就是做不到。 因为她很确定,盛朗这个人,她不喜欢!更别提尊敬! 确切的说,从盛朗回来的第一天,她就不喜欢! 盛衾永远也忘不了,十三岁盛夏的某天晚上,她回到滕宫十三号,里面多了个比她大两岁的男生,他把祖母留给盛衾的玉镯子弄丢了。 可全家上下没有人关心她丢失的物件,全围着失而复得的盛家血脉团团转。 她在偌大的滕园里找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徐妈才找到她说镯子没丢是盛朗放在自己包里记错了。 后来,没过几天,盛朗莫名消失,所有人都说是因为盛衾咄咄逼人把人给气走了。 她理所应当的背了口锅,本以来盛朗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第二年春天,他又出现。再次失而复得,刘琴和盛路简直如获至宝,恨不得将其高高供起。 盛衾变成了那个十恶不赦阻挠他们亲人相聚的罪魁祸首,盛朗更是变本加厉的针对盛衾,仿佛这样,他所有的不幸才能有一个有的放矢的出口。 “什么叫无关紧要?”刘琴看她的目光,像是不认识这个女儿那般陌生,“你怎么这么计较?你哥哥他想得到你的认可,所以提出在你生日宴宣布这个喜讯,你怎么这样说他!” 第22章 下雪 盛衾,生日快乐 “想得到我的认可?”盛衾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他要是真的这样想,就不会害死我的猫!” “又是猫!”刘琴的脸彻底阴沉下来,“你到底有完没完?一只猫死了而已你要记仇到什么时候?他是你亲哥哥,还没有一只猫重要?” 盛衾唇边溢出抹讥讽的笑,侧过脸沉默不语。同样是亲生的却没有人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虑过半分。 “你过生日,我们不是选了件礼物给你补偿了吗?还想怎样?”刘琴语气软下几分,“等会你去台上宣布的时候,解释一下说身体不舒服,这件事就算了。” 说完,刘琴转身想要离开,被盛衾说出口的话拦住了脚步。 “这个卡片上的字,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说的。” 盛衾面无表情地看向刘琴,伸手握住自己脖子上的项链,用力一扯,最边缘极细处被扯断后,递给她。 “还你。” 刘琴定在原地片刻,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意识到盛衾的态度后,胸前起伏不定地喘着粗气,看样子已经在尽力控制怒火。 但还在盛衾不肯退让屈服的神情中彻底爆发了,珠光宝气的手高高抬起朝着盛衾的脸颊挥去。 盛衾侧着脸微低头,心如死灰般等着巴掌落在脸上。 “啪嗒!” 角落里,高脚杯掉落在地面,刺耳的声音划过耳旁。 刘琴扬起的手没能落下,听见动静后及时地撤了回去,两人同时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楼梯拐角处,少年单手插着兜靠墙站着,身形清越挺拔,眉眼间抻着不羁的桀骜。 开口带着漫不经心的调性,明明字字句句都是礼貌用语,你却无法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半分尊敬,反倒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伯母,抱歉啊。”宴椁歧视线从盛衾身上掠过,“打扰了。” 刘琴稍楞后,迅速调整状态刚刚的窘迫慌乱一扫而过,换上平时端庄柔和的模样打招呼。 “阿辞啊,怎么在这呢?” 阿辞?宴辞? 就在刚刚杯子打碎的一瞬,她投去目光后,理所当然的认出了眼前这个少年,几个月前的盛夏里,盛衾还请他喝了瓶水。 他长相实在惹眼,很难不在记忆里留下痕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只是在寒冷的冬季不如夏日里听着冰凉解渴,也有可能,是她所处的境遇不同,从而产生的主观判断。 只是她没想到,父母嘴里的天之骄子,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她在不久前就见过了,只是不认识。 “躲个清静。” 宴椁歧站在灯光黯淡处,半张脸匿在阴影里,有种说不出与生俱来的矜贵。 一身剪裁利落宽松休闲的白色西装,举手投足间更加凸显出他闲庭信步,优越贵公子身份。 看着跟几个月前在小摊藤椅上乘凉的,吊儿郎当的少年有所出入,但那个散漫又劲儿劲儿的神态倒是如出一撤,独一份的气质。 刘琴谄媚的笑挂着脸上:“不知道阿辞会过来,应该叫盛朗过来打个招呼的。” “盛朗?” 听他的语气似乎并不知道盛家的近况。 刘琴脸上难堪的神情有过几秒钟的停留后,重新拾起笑脸:“阿衾的哥哥,我儿子,之前走丢了近期找回来的。” 宴椁歧唇边噙着笑,轻哦了声,敷衍又冷淡,完全不感兴趣也不准备接茬。 刘琴刚刚的巴掌没能落下,盛衾却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拷打过了一遍,刺痛红肿,周遭窒息的空气让人无法呼吸。 抬眼时,恰好撞进宴椁歧浅棕色似笑非笑的眸子里,她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慌乱地转过头,一种莫名羞愧的感觉从心尖缓慢爬起,酸涩了鼻尖。 “还你。” 盛衾已经无从顾及场面的和谐,将手里的项链强行递给刘琴后,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刘琴看着她的背影强忍怒火,几次想喊出口,都被理智和面子泼了冷水浇灭。 楼上,走廊尽头最后的房间里。 四下无人,房间内空旷静谧,发出的声响皆被无限放大。 盛衾站在镜子前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眼圈以及鼻尖的红晕还在扩散,刚才执拗坚定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此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被扯断的项链在身上留下痕迹,白皙脖颈处的红印格外明显,与她身上华丽的藏蓝色抹胸礼服相比略显狼狈。 “至于吗?”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使盛衾的思绪停了半拍,仅仅一秒,她便认出这声音的主人。 他怎么进来的? 盛衾抬眸,镜子里反射出房间内拱门后面敞开的另一扇门。 刚才楼下的争吵,他应该是全须全尾的听了个遍。 她没回头,浓重的鼻音莫名带了几分委屈:“你也觉得,是我无理取闹?” 宴椁歧懒散地倚靠着拱门处的墙面,两条长腿随意交叉。视线始终停留在镜子里面盛衾的身上。 她抬头,长睫忽闪几下,看向镜子,两人视线交融,房间内短暂的没了声音。 “我是说,至于吗?”宴椁歧抬腿往前走,距离一个身位时停下脚步,站在她的身后,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笼罩住甚至还多了半个身位。 他视线移至她脖颈处的红印,语气冷淡又带着点倦意:“跟别人生气,至于伤害自己?” 盛衾身子僵在原地,心尖酥酥麻麻的像是过了电流,眼底的红加重了几分。 “盛大小姐。”宴椁歧语气放缓,半开玩笑继续道,“得不到的要懂得放手,不丢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语气里带着游戏人间的玩闹,不像他人正经的安慰那般温暖,可却是实实在在站在她角度说出的这番话。 情绪像是年久失修的水龙头,有了裂缝后便再也止不住,如同雪花般飘落下垂的心脏终于摇摇晃晃得到了停摆修整的契机。 刚才的委屈被无限放大,盛衾垂眸,眼底的泪流出,呢喃问道:“你在关心我吗?” 声音小到,她以为只有自己能听得到。 盛衾低着头,屏住呼吸,心跳跟着紧绷的神经缓了一拍后又被人攥在手心里。 “嗯。” 他喉结滚动,轻嗯了声,跟刚才在楼下敷衍的态度完全不同,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 盛衾愣了几秒,迟缓地回过头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心跳骤然间加速,她强装淡定地移开了视线。 高低起伏的情绪终将过去,她垂眸,不得不开始思考如何收场。 下一瞬,一条在灯下闪着光的项链从宴椁歧的指缝间坠落。 “盛衾,生日快乐。” 清冽悦耳的声线缓缓进入耳膜,恍惚间,她视线不断上移,那只漂亮的手将她仅剩的尊严轻轻托起。 盛衾没说话,脑袋晕乎乎的,不由自主地看向正前方的镜子。 宴椁歧一身白色西装恣意随性,修长清瘦的指节将她的发丝拢起安放在一旁,低颈帮她把项链戴好。 “盛大小姐,礼物都送了,不准备下楼请我吃块蛋糕吗?” 高跟鞋迈下最后一个台阶,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盛衾能明显感到齐刷刷打量的目光,一阵沉寂过后,细微的讨论声在人群里层出不穷。 她能理解,毕竟没有人不爱看热闹。 “阿衾。” 盛朗的声音比人群琐碎的嘈杂声高上几度,盛衾自然听的见,但她依旧没理,完然不顾他人的眼光和闲话。 毕竟,她刚刚知道,得不到的要懂得放手,不丢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盛衾没停下脚步,提着裙摆直奔人群中央的多层蛋糕,切下一块,转身,递给身后不远处的宴椁歧。 “请你吃。” 宴椁歧唇角一松,单手接过盘子后放在旁边的圆台上。 下一秒,时间来到10:37分。 落地窗外,耀眼夺目的烟花在天空中不间断的绽放。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短暂的美好吸引过去,这是盛衾的出生时间,这个时间放烟花是祖母去世前定下的传统。 她侧过头,无声看向旁边的人。 少年侧脸轮廓利落分明,不笑时自带冷感,可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却生的缠绵清透,烟花倒映,让人情不自禁被其蛊惑。 纷繁扰乱的环境给盛衾造成了安全的错觉,一时之间,忘记了遮掩,就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宴椁歧侧过脸,猝不及防的对视,她心脏一阵紧缩,慌乱地垂下眼眸。 还没等她整理好心绪,他稍稍弯下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量,挑逗般说。 “比烟花还好看?” 盛衾耳根发烫,直视窗外的烟花,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说了句。 “谢谢。” 热烈灿烂的烟火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冬日里刺骨的寒冷。 “阿辞?” 吴潇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刚才看到宴椁歧的时候吴潇便觉得纳闷,平时自己家的家宴都时常不参加,今儿怎么跑这来了。 宴椁歧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嫂子。” 上次,她孩子百天宴这个宴家的嫡长孙都没参加,这会儿他倒是勤快。 “你怎么在这啊?” 宴椁歧眼皮都没抬一下,敷衍道:“给盛大小姐庆生,嫂 ?????? 子不也是吗?” 此话一出,吴潇便也不好继续说什么,毕竟都是滕园的住户可能是从小认识的情分。 再者,这少爷她也惹不起,那个脾气秉性,就算是天王老子让他不爽了,他也不会忍着。到时候下不来台的还是她自己,因为人家压根就不在意。 “阿衾,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盛朗走过来,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能听得见,“是谁惹你不开心了吗?” 在父母面前吹风让她强行低头承认他的存在也就算了,盛衾懒的跟他纠缠。 但现在,是他盛朗不顾盛家最在意的面子过来刁难,盛衾抿唇,决定干脆做实跟盛朗的不和,反正她现在也不在意这些表面工程,刚想开口却被打断。 “你是?” 宴椁歧单手插着兜,另只手散漫地拿着叉子,打眼一看比旁边的盛朗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又嚣张的姿态不遮不掩,却不惹人生厌,仿佛他天生便该如此高高在上。 “阿辞。”刘琴赶忙从身后走过去打圆场,“这就是我儿子,刚刚说过的盛朗。” “不好意思。”宴椁歧冷淡的目光在盛朗身上打量几秒,嘴上说着抱歉,轻蔑的语气听着却有些欠揍讨打,“你跟盛大小姐长的实在是差别太大,没认出来。” 盛朗梗着脖子吃瘪的模样有些新奇好笑,盛衾低下头抿唇忍着笑。 第23章 下雪 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啊? 很显然,盛朗清楚宴椁歧的身份地位,他又是个吃软怕硬的主,气红了脸也没敢顶上一句。 不到半刻,盛路也闻声赶来,急着替他儿子找回面子。 “阿衾比较像他祖母,我儿子比较像我。” 宴椁歧似乎没了回应的兴致,装模做样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盛衾看向眼前的两人眸色疏离,提到盛朗,一个两个蜂拥而至生怕受了半点委屈,若是她呢,恐怕连个眼神都没有,回去还要批评她给盛家丢脸。 本以为,这场闹剧终于可以就此告一段落时。 盛朗再次开口问:“阿衾,刚才不是说你有好消息要宣布吗?” “抱歉,让你失望了。”盛衾声线平淡无波,“没什么好消息。” 音落,周围一圈人都各怀鬼胎,没了动静,只有宴椁歧若无其事地吃着蛋糕。 安静片刻后,刘琴开口:“阿衾,你哥哥他……。” “伯母,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是我惹盛大小姐不开心了,哄了半天才哄好,现在应该没有心情宣布好消息了。” 宴椁歧垂眸看着盘子里的蛋糕,漫不经心地打断刘琴的话,语气里却又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刘琴也只好噤了声,又顾忌体面说道:“麻烦阿辞让着阿衾了。” “阿衾!”裘琳琳挽着另个女孩的胳膊朝着几人走过去,挥手,“我刚才过来怎么没看见你啊。” 盛衾弯唇,轻声解释:“刚刚有点事。” 裘琳琳松开旁边女孩的胳膊上前给盛衾一个拥抱,笑着说:“生日快乐!” 盛衾回抱住,莞尔一笑:“谢谢。” “阿辞?你怎么在这?” 沈宁雪眉头微微皱起,有些疑惑宴椁歧的出现。 她和裘琳琳已经算是最晚入场的一批了,刚才进来之后没看到他的身影,怎么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就凭空出现了? 再者说,他不是最讨厌各种宴会和虚与委蛇的场合吗?他自己过生日都不搞这些,最多就是朋友之间聚一下。 不知是不是刚才就回答过一次这样的问题,宴椁歧明显有些不耐烦。 “你不也在。” 沈宁雪没有在意他敷衍的态度,反而撒娇道:“那……等会一起回去吧。” “不了。”宴椁歧开口,“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侧过脸刚好和盛衾投过来的视线对上,短暂停留后,转身离开。 “现在就走吗?”沈宁雪看着他的背影,问。 宴椁歧继续往前走,没回头,单手插兜,另只手抬起散漫地挥了下,算是回应。 裘琳琳挽起盛衾的胳膊,小声嘀咕了句:“没礼貌。” “你说什么呢!”沈宁雪不满地看向她,质问。 “没什么!”裘琳琳看似妥协实际不服地晃着脑袋,“宴辞最好了!” 沈宁雪哼了声,视线转移到盛衾身上,礼貌微笑中掺杂了一丝尴尬:“生日快乐。” 盛衾从来不参加圈子里各种各样的聚会,在加上父母一般也不会带她出去应酬,所以就算是同辈她十有八九也不认识,久而久之还被贴上了孤僻清高的标签。 裘琳琳看气氛有些微妙,主动介绍道:“阿衾,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沈宁雪,沈家二小姐。” 盛衾点头同样微笑:“谢谢。” 沈宁雪目光从她脸上下移,停留在盛衾脖颈上。 项链没有华丽的宝石,不惹眼,是最简单的基础款。不同的是链条下面的音符吊坠,她之前在宴椁歧的书桌上看到过设计图。当时她还特意问他,怎么有闲情雅致画这个东西,他只说无聊随便画画,没想到今天看到了实物。 “怎么了?”见她一直盯着看,裘琳琳不解问道。 沈宁雪几乎脱口而出,问:“你和阿辞很熟吗?” 盛衾懵了几秒,想起她刚刚直勾勾的眼神,垂眸,映入眼帘的是遮住红印的项链。 熟吗?算上今天他们才见过两次。 但经过刚刚一系列事件的叠加,盛衾不得不承认,她对于刚刚的少年有了不一样的情感和羁绊。 再加上刚才宴椁歧替她解围时所用的语气,如果这个时候说不熟恐怕有些打脸。 盛衾抿唇点头:“嗯。” 盛衾很少说谎话,她以为对沈宁雪说谎应该是最后一次,却没想到不久后的将来又骗了她一次。 刘琴看几人聊的欢,完全忽视了旁边盛朗的存在,主动提起。 “琳琳,宁雪,这位是我的大儿子盛朗,日后要多带着我们玩啊。” 前几天裘琳琳和盛衾聊天时问起小猫的事情,完全熟知了事情的原委,再说,别人不了解,她还不了解盛衾吗?那个温吞的性子,不被逼急了连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裘琳琳不屑地笑了声:“伯母,我们都是女孩子,也玩不到一块去啊。” 沈宁雪:“走吧,咱们去那边聊。” 不等刘琴继续说什么,裘琳琳拉着盛衾和沈宁雪去了窗边没人处坐下,中途沈宁雪碰到几个熟人过去打招呼。 “阿衾,你跟宴椁歧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裘琳琳八卦道,“都熟悉到这个份上了?宴大少爷居然屈尊降贵来参加生日宴?” “啊?” 盛衾有些没明白,虽然说她清楚知道宴家的地位,更了解宴椁歧作为嫡长孙的含金量。毕竟家里那两位时不时就会科普一下。 但,屈尊降贵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毕竟盛家也算是有头有脸,排的上号的存在。 “嗯……。”裘琳琳开口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他这个人脾气秉性跟烂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就连跟他一块长大的宁雪过生日宴,他都不一定会去。” 裘琳琳说了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盛衾只听见了关键的几个字。 “他们是一块长大的?” 裘琳琳点头轻嗯了声:“滕宫1号和2号啊,滕宫能在世界范围内称得上豪宅,除了本身的面积和建筑以外,最重要是当初宴沈两家的推波助澜。虽然说现在的沈家不比从前了,但两家一直都有捆绑,算是青梅竹马吧。” 怪不得刚刚沈宁雪一眼就能认出她脖子上的项链。 “青梅竹马……。”盛衾垂眸,莫名觉得心口有些堵,问,“那他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额……。”裘琳琳顿了下,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也就还好,虽然说是邻居住的近,说的好听点叫青梅竹马,但其实咱们平辈的几乎都是一起长大,也都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感情不也就那样。” 是啊,她们这样的家庭跟盛衾之前上公立学校学生的家庭不一样,她们看到的世界是眼花缭乱的,早熟和冷淡,也许是不可避免。 “不过想起来还真挺有趣的。”裘琳琳来了兴致,分析道,“滕宫那么大,你们一个1号一个13号,理应说应该是死活见不到才对啊。你又喜欢清净基本不出去玩,你们居然熟到他过来参加生日宴,还送了礼物!” 礼物? 盛衾指尖抬起轻轻拂过吊坠,疑惑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瞎,沈宁雪那点小心思一天到晚昭然若揭的。”裘琳琳视线定格在她脖颈处的项链上,“她一直盯着你这个项链看,而你们之间唯一的连接除了我就是宴椁歧了。” 盛衾轻笑声:“你还观察的挺仔细啊。” “那是!探听八卦可是我最在行的。”裘琳琳扬起唇角,伸手摸了摸盛衾的头,“但是你放心,如果让我选择站一个CP的话,我肯定选择你和宴椁歧!!!” 盛衾好奇的几乎脱口而出,问:“为什么啊?” 裘琳琳:“你们两个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闺蜜,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和宴椁歧的颜值更搭!对我的眼睛很好。” “……。” “其实我们不熟。”盛衾淡淡开口,“加上今天算是第二次见面吧,而且第一次见面也纯属巧合完全不认识对方。刚才人太多了,不方便说。” “啊?”裘琳琳惊了,思索了半晌也没能理解,“那他这是?” 盛衾晃了晃头:“不知道,可能是心情好或者看我可怜吧。” “看你可怜?”裘琳琳不解,“真是见了鬼了。” “哎!”裘琳琳伸手盛衾脖子上将项链拎起些,瞳孔放大,“谁弄的?” 盛衾赶紧将项链归位,小声说:“我自己。” “不是……。”裘琳琳顿时火了,她想起刚刚在厕所里听到别人的讨论,“你跟伯母吵架了?是不是因为盛朗?” “我真是奇怪了!你不是他们的女儿吗?”裘琳琳越说越大声,最后甚至激动地站起来,“怎么能偏心成这个样子?” 盛衾拉住她的胳膊,淡淡道:“无所谓了,盛朗没出现之前他们对我也不上心,盛朗回来之后有所显化也正常。” 裘琳琳叹气,心疼地看向她,问:“你既然都明白,干嘛还跟他们硬刚啊?” “别的我都可以退让。”盛衾抬眸看向窗外,眼神变得空洞,“但有些话,我就是说不出口。” —— 宴席终散,盛衾跟着裘琳琳先行回了滕园。 进门后,盛衾看到主客厅徐妈和其他佣人的身影。 “徐妈,你们怎么还没休息?” 徐妈:“小姐,您自己回来的?” 盛衾:“我跟琳琳先回来的。” 徐妈欲言又止问道:“小姐,你……。” 盛衾温和笑着:“我没事,很晚了,你们快休息吧。” 徐妈应声:“等会太太他们回来,没有其他需要我们就休息了,小姐不用担心,您先上楼歇着吧。” 盛衾乖巧点头:“好,辛苦了。” 盛衾继续往前走,越过徐妈旁边时被叫住:“小姐,您脖子上的项链……。” 她停住脚步,看向徐妈,眼神坚定:“没事,不用担心。” 上楼后,盛衾拖着疲惫的身体将礼服换下,卸掉妆发,本来应该去工作室处理的但她实在懒得过去。 浴室内,盛衾从浴缸里出来,站在染上薄薄雾气的镜子前,脖颈处红色的勒痕依旧未散跟白皙的肌肤相比更加明显。 换上干净的家居服走出浴室,不久前摘下的项链正明晃晃地躺在桌子上。 盛衾走过去,站在原地片刻后,神使鬼差地拾起桌子上的项链,放在手心仔细端详了会,轻声呢喃了句。 “还挺好看的。” 她在窗边的沙发处坐下,沉思着看向窗外,想起裘琳琳刚才说的话,13号和1号的距离确实有些远。 这项链,他是不是要送给别人的?临时拿来给她救场了。 要还给他吗? 怎么还呢?直接去宴家找他会不会太唐突了,毕竟不熟。 去学校找他呢?人多口杂似乎也不太适合。 房间内静谧无声,盛衾单手撑着下颌,另只手握着桌上小台灯的拉环“咔哒咔哒。” 开了关,关了开,少女的心事懵懂又晦涩。 最终,盛衾想到一个迂回的办法,跟裘琳琳要宴椁歧的联系方式,打字聊总比见面来的婉转,留有余地。 电话拨过去,对面震耳的音乐声让人不由得将手机拿远一些。 一个小时前,两人明明是一起回的滕园,但盛衾听着对面的背景音不像是在家里,便问道。 “琳琳,你在忙吗?方不方便接电话?” 裘琳琳稍稍远离音箱一点后,扯着脖子喊:“怎么了?我在外面唱歌呢。” 盛衾只迟疑了一秒钟,这确实是裘琳琳的行事风格,一刻闲不下来。 “你能把宴椁歧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吗?” 裘琳琳:“什么?” 盛衾:“……。” 盛衾:“我找宴椁歧有事,把他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裘琳琳:“好。” 电话挂断后,盛衾在沙发上等了快十分钟还没等到裘琳琳的消息。 马上意识到,她可能玩嗨了把自己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盛衾起身准备收拾收拾睡觉,腿刚迈出一步,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不少。 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正犹豫接不接的时候电话挂断了。 她以为是对面打错了,下一秒,再度响起。 不管是谁第二次打来大概率有事情,盛衾坐下接听。 “喂,您好。” 片刻后,少年懒洋洋携着倦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盛大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啊?” 盛衾楞在了原地,心慌被无限放大,手机拿在手里像是烫手般被她扔在了桌子上。 对面的宴椁歧明显听见了“咣当”一声。 语气里含着细碎的笑意,吊儿郎当问道:“你是把我扔出去了吗?” 盛衾手指紧攥着,僵硬的姿势无措又紧张,这样打电话的交流让她觉得有些怪异,说不上来,但心跳不停歇的加速。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放到耳边。 “我……我其实没什么事,没想这么晚打扰你的……。” 盛衾大概猜到,应该是裘琳琳没听清楚她的话,导致传达有误。 手机那头,宴椁歧不咸不淡地轻哦了声,拖着尾音:“我还以为有些人急着要感谢我呢。” 她轻抿了下唇,语气诚恳:“要感谢的,还有就是项链……。” 盛衾话没说完被敲门声打断,而后门外传来徐妈的声音。 “小姐,您睡了吗?” “老爷回来了,叫您去书房。” 她迟缓了片刻,将手机拿远些,喊道:“知道了,马上过去。” 宴椁歧:“有人叫你过去?” 盛衾:“嗯。” 宴椁歧:“今天先这样?” 盛衾:“嗯。” 他轻笑声:“干嘛委屈巴巴的?” 盛衾红了脸,马上出声反驳:“没有,那我等会加你联系方式,我们改天说?” 宴椁歧:“好。” 第24章 下雪 奋笔疾书 从生日宴现场出来之后,盛衾就已经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 毕竟盛路和刘琴最在意的面子和儿子,她今天都冒犯了个遍。 整理好心情后,她将项链安放在首饰盒里,出了门。 徐妈还在门口站着,一脸担忧,见她出来的身影迎上前去。 “小姐,别和他们硬来,就先服个软,等以来自由了就好了。” 怕徐妈担心,盛衾乖乖的答应下来:“好,我知道的。” 她抬腿往前走,准备上三楼,再次被徐妈叫住。 “小姐,别在伤害自己了,老夫人看到会心疼的。” 盛衾回过头看向徐妈,眼底湿润,伸手摸了摸脖颈原来她早就注意到了,只是进门时人多口杂没提而已。 “我当时在气头上有点着急,下次,我一定若无其事地摘下来还给他们,不伤害自己半分。” 书房门口,盛衾敲了三下门后,有了回应。 “进来。” 得到允许后,盛衾推开门。 这个书房跟家里北欧奢华的装修风格很割裂,是完完全全的中式书房,除了墙上的山水画,桌椅文玩也皆是硬木材质,散布在书架和窗边的绿植也和淡雅的环境相得益彰。 听祖母说盛家原本是江南一带的富商,因为迎娶了刘家的独女,借着刘家在政治圈的势力举家迁移到北里。 后来刘家倒台,祖母却抓住了一次又一次的风口使得整个盛家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巅峰,祖母离世,盛路凭借祖母威望和盛家当时的鼎盛搬到了这个只有19号住宅的世界豪宅,滕宫。 盛衾当时年龄还小已经不太记得搬到滕宫之前的住所。徐妈隐约透露过几次,因为祖母喜欢中式建筑的古色古香,特别是偏爱江南风的园林,但北方基本上没有那样的住宅又因喜欢清净,故而干脆在郊区买了块地后新建,占地面积不少于现在滕宫13号的面积。 后来搬到滕宫,刘琴说看够了曾经的住宅风格,所以请了国外知名的设计师,打造了现在的奢华版北欧风。 独独这间书房,是由盛路亲手设计建造的,盛衾有时候就在想,她的父亲是不是也会时常想起祖母,想起曾经的家乡和时光呢。 盛衾抬脚继续往里走,盛路没在书桌旁坐着,反倒是坐在地上喝茶的茶桌处。 凌晨三点,在书房喝茶? 盛衾站在他身前没动,也没开口。 “阿衾,坐。”盛路抬手往她身前的茶杯里倒茶。 “很晚了,我不喝茶了。” 盛衾低头,澄澈清明的眸子倒映在茶杯上方,伴随盛路倒茶的动作停止,茶杯的起伏逐渐变得平稳。 见他迟迟不肯开口道明原由,盛衾干脆开门见山。 “爸,有什么事情您可以直接说。” 盛路端起茶杯喝了口后,抬眼看她,轻声问:“你妈说,生日礼物你没收?” 盛衾垂眸,长睫忽视几下,轻嗯了声。 她有些意外盛路会这样问,他们居然还会在乎生日礼物的事情? 不应该是直接劈头盖脸的训她一顿,然后逼她给自己的宝贝儿子道歉吗? 空气凝固了几秒后,盛路再度开口问:“阿衾,为什么连生日礼物都不肯收了?” 盛衾抬头看向他,疏离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探究,实话实说道。 “如果生日礼物是对我伤害的补偿,我不需要。” 盛路没有像往常一样黑脸,反而语重心长说道:“猫的事,我这两天听说了,本来想找你聊聊一直没时间。这件事确实是你哥哥做的不对,我已经说过他了,你因为这件事不愿意上台宣布他的存在,爸爸也能理解。” 她是没睡醒吗?还是睡着了在梦里呢? 在这个家里,盛朗居然有错的时候? 盛衾没搭茬,她总觉得盛路今天怪怪的,像是有意讨好她。 说着,盛路将事先准备好放在旁边的礼盒推到她面前。 “生气归生气爸爸能理解,但生日礼物还是要收的。” 盛衾目光从礼盒上面划过,依旧不动声色,桌下指节无意识收紧,这一刻,出于孩子对父母天生的依赖和爱让她有了一瞬的动容。 盛路见她没反驳,继续道:“阿衾,你和宴辞是如何交往上的?” “我们没有交往!”盛衾抬眼,声音高了几度。 “啊……。”盛路被她的反应噎住,缓和语气解释,“现在的孩子都早熟,爸爸看他一直帮你说话,以为你们……。” 盛衾唇边漾起一丝嘲弄,刚才的动容瞬间荡然无存,原来是想攀上宴家的高枝准备卖女儿。 果然是黄鼠粮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让您失望了,我们根本不熟。”盛衾看向他,淡淡说,“他帮我说话只是因为看我可怜而已,其实我们之前根本不认识。” 这个回答,明显不在盛路的预想范围里,他根本分不清盛衾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毕竟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也没有养了几年的儿子让他熟悉。 “阿衾,爸爸不是那个意思。”盛路开口为自己辩解,“跟宴辞他们在一起玩,对你来说也没有坏处是不是?” 盛路见她不说话,继续道:“平时不要那么孤僻,跟……。” 听到这,一天的疲惫和委屈终于累积到瓶口,盛衾打断他的话。 “你想卖女儿,人家也不一定会买啊。” 她声音温和徐缓,却像是一盆冰水毫不留情地浇灭了盛路心里的刚刚燃起的火苗。 他才发现,眼前这个极为漂亮,长相酷似母亲的小姑娘他从未了解过。 从前,盛衾温和乖巧的模样在此刻破裂,原来不仅长的像,就连强硬一针见血的语气也如出一辙。 看似听话柔软的性子,实则温凉疏离。 盛路从小就对母亲唯命是从,总是站在低处仰望她。即使是这样盛禾对待几个孩子的态度依旧平淡,没有偏向也没有浓烈的母爱,他的父亲是入赘的读书人,早早离世,也有可能是父爱的缺失导致他更加依赖母亲,如今闭上眼睛,他依旧可以想起母亲离世那天,自己如释重负的地一声叹息。 盛路短暂地晃了神,直到盛衾在他眼前站起身准备离开,他才从年幼的时光中抽离,出声警告。 “你就这么跟我说话?别忘了自己姓盛。” 盛衾脚步一顿,冷哼声:“父亲,您也别了忘,盛是祖母的姓。我姓盛,也可以不是因为您。” 音落,盛衾抬脚继续往前走,不在逗留。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盛路握住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母亲去世后,他用尽全力可盛家的生意还是日渐衰退,别说外人看不起他,就连他自己的女儿都觉得他比不上自己母亲。 回到房间,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三点半。 盛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平时睡眠的生物钟已过,按照目前能够入睡的时间来看明天肯定起不来。 没有犹豫,盛衾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跟老师请了天假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坐起身,将床头柜上面的小台灯打开。 刚才电话挂断的有些匆忙,都没来得及问,是不是这个手机号码。 将复制好的手机号码粘贴上去,查找。 微信名就是他名字的缩写,应该不会错。 点开头像,是一张夜晚路灯下的照片有树木略过的暗绿色拖影,看上去比较随意,像是紧急情况下随手一拍,左下角有一块朦胧的白色区域,看着似乎是裙子的一角。 盛衾后知后觉地松开自己在屏幕上放大抠细节的手指,难为情地抿了抿唇,小声嘀咕道。 “怎么跟个变态似的,大半夜不睡觉,研究人家头像干什么?” 盛衾点了添加之后放下手机去了趟卫生间。 从卫生间回来刚躺下,床头柜的小台灯还没来得及关掉,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消息,好友申请通过。 她躺在床上缓了两秒,又猛地坐起身子。 这人不睡觉的吗? 要不当没看见?明天再说? 这个想法一经蹦出立马被盛衾给否决了,既然已经加联系方式上了,这事不处理完,恐怕心里会一直惦记睡不好。 她指尖在屏幕上动了动,开始敲字。 “你怎么还没睡啊?” 不行,这话有点越界了,过于亲密,人家睡没睡管她什么事? 输入进去的文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正 ?????? 在输入中。 下一秒,对面发过来一张截图。 盛衾疑惑地点开,就是两人刚刚加上但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聊天界面。 她更加困惑,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多时,对方发出一段文字。 宴椁歧:“盛大小姐,你是准备给我发一篇论文吗?” “……” 盛衾再次点开截图,上面赫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人可真无聊,一直盯着聊天界面干嘛? 宴椁歧:“别误会,手机屏幕没关,一抬眼,就看见有些人奋笔疾书。” 盛衾:“……。” 她抿唇,学着他贱兮兮的语气,强行挽尊。 “别误会,我打好几个字之后放在一边,忘记打了。” 宴椁歧:“……。” 发出去后,盛衾继续敲字,简单陈述了自己联系他的意图。 “生日宴上很感谢你帮我,虽然我们才见过两次并不熟悉,但之后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我会尽力回报你的。” 她这段话,自认为字里行间的真诚怕不是要冲出屏幕了,但某人只简单打了两个字,还有问号。 宴椁歧:“两次?” 盛衾能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的记忆力都那么好,两人也只是匆匆一瞥不记得也正常,但这段话的重点不应该是她很感谢并且有机会会回报吗? 出于礼貌和作为这个问题的抛出者,盛衾简单回应。 “前几个月,有次我去小摊买水,正巧你帮别人看着小摊我们见过一次。” 宴椁歧:“哦……盛大小姐真是记忆超群,居然还了解的这么详细。” 盛衾:“……。” 盛衾没继续延续这个话题,挑重点说。 “还有,你用来帮我解围的项链,我怎么还你?” 这条消息发送出去之后,一直到盛衾第二天起床都没收到回应。 一觉睡到了学校的放学时间,楼下吃晚饭时,温洐发来消息让她出去一趟。 盛衾出门后,就看到温洐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 “洐哥,你回来了?” 温洐笑着点头:“抱歉,家里的安排没赶上你生日宴。” “没事。”盛衾在长椅上坐下耸了耸肩膀,“过不过都一样的。” 温洐看向她,满脸担心:“我听别人说,你在宴会上发了好大的脾气,是不是盛朗又欺负你了?” 盛衾弯唇,温和道:“都解决了,不用担心。” 第25章 下雪 联系的是不是过于频繁了?…… “那就好”温洐提议道,“阿衾,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要不然一起吃顿晚饭?” 盛衾和温洐认识的时间甚至比裘琳琳还长,九岁那年,刘琴不满她只学钢琴。 正巧刘琴当时和温家的往来较为密切,得知温洐小提琴天赋极高,拿奖拿到手软后,便安排他们一起上课练习。 多次尝试之后,无奈盛衾小提琴天赋基本为0,只能勉强搞好钢琴这一项,便退出了小提琴的学习。 后来盛衾从普通公立的重点初中转学到国际学校,两人又恰好是一个班,住的又近,很少有长时间不见面的情况。 这次温洐去国外参加比赛,算下来,两人差不多有两个月没见。 盛衾虽然刚刚吃过饭,但还是立刻答应下来:“好,不过我刚才吃了点,我们就去学校附近吃吧,走着去正好消化消化。” 温洐轻笑点头“好,你回去穿厚点在出来,外面冷。” 盛衾:“行,那我回去换个衣服,马上出来。” 进门后,盛朗和刘琴正在餐厅用餐,看到盛衾上楼的身影,刘琴问。 “阿衾,你吃饭了吗?” 盛衾没回头继续往前走,淡淡回应:“吃过了。” 盛朗声音不大但还是钻进她耳朵里。 “架子真大,现在吃饭都不和我们一起吃了。” 站在一旁的徐妈刚想开口替盛衾解释,却被刘琴的声音打断。 本以为又是为虎作伥的话,没想到刘琴却有些反常,没有像往日般向着盛朗说话,反而警告道。 “少说两句吧,吃你的,她睡了一天,饿了当然要先吃。” 盛朗不满:“妈……。” 刘琴递过去一个眼神再次警告后才消停下来。 十一月底临近十二月天气越发寒冷,盛衾里三层外三层的套好后,外面还穿了个黑色的夹棉大衣,薄薄的身子变得有了厚度却依旧不显臃肿。系好围巾之后怕温洐等的着急,一路小跑下楼。 刘琴看向她,关切问道:“这么晚了,去哪啊?” 盛衾楞了下,完全没有想到刘琴会关心她的行踪,但她此时也没有时间深究刘琴今日的反常,简单应付过去。 “跟同学出去走走。” 刘琴笑的温柔:“去吧,别太晚,早点回来。” 盛衾莫名觉得瘆得慌,点了下头,快步走出门。 “走吧。”盛衾小跑到他身边,轻声开口。 两人并肩而行,温洐注意到她脖子上围着的围巾是自己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嘴角扬起。 “这条围巾真的很适合你。” 围巾本身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款式,但颜色是克兰因蓝,盛衾很少穿颜色鲜艳的衣物,基本上都是饱和度很低不扎眼的颜色。偶尔身上出现这种饱和度高的颜色衬的她肤色更加白,注意力转移到那张素面朝天的脸上又精致了几个度。 当时,温洐在国外的手工店橱窗外一眼就相中了这条围巾的颜色,神秘又疏离的感觉跟盛衾很像,你可以轻易的靠近她,她不会抗拒,也会给你一些反馈但很有限,她可以帮助你,但她自己却从来不会主动开口求助或者诉说。 她明明笑着却像是冬日里温温凉凉的水,很难加热沸腾。 盛衾半张脸没在围巾里,笑眼弯弯看向他:“嗯,很暖和。” “阿衾。”温洐语气里有些抹不掉的歉意,“小猫的事情我听琳琳说了,抱歉,我当时要是在的话就好了。” “怎么能怪你呢。”盛衾温吞道,“就算你当时在家,我知道你猫毛过敏也不会叫你帮我的,再说,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太高估盛朗的人性了。” 气氛有些低迷,盛衾抬起下巴,下半张脸离开围巾暴露在冷冽的空气中,笑着活跃气氛,温热气息碰上冷空气产生北方独有的白色气体。 “还没恭喜你比赛取得好成绩呢。” “也不算好成绩,一般吧。”温洐轻声说,“其中有一个比赛只拿了第二。” 盛衾安慰道:“很好了,要是我,估计参与奖都没份。” 两人对视,一段盛衾学习小提琴的画面同时进入脑海,没忍住笑出声。 温洐:“你钢琴就练的很好啊。” 盛衾:“嗯……还凑合吧,给不懂的人听一听还行,但要是碰到懂的,那我就没办法了。” 温洐被她一本正经的说辞再次逗笑:“阿衾……你今天有点幽默!” “真的吗?”盛衾抬头看向他笑的明媚,“很好笑吗?” 温洐笑着:“嗯……很好笑。” 盛衾:“我还有这个天赋呢?” 两人并肩继续往前走,路灯将影子拉长。 天气冷的时候就很想吃点热乎的火锅,两人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了一家人少的店走进去。 犹豫再三,温洐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阿衾,琳琳说生日宴那天是宴椁歧帮了你,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盛衾轻笑:“琳琳也真是的,说八卦也不说全了,其实我们根本就不算认识,他估计是看我可怜所以帮我一下吧。” 温洐点头不再追问。 盛衾:“你们两个怎么总是躲在一起说八卦啊!” 温洐:“额……。” 盛衾:“都不叫上我?” 温洐:“……。” “阿衾……。”温洐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我感觉,这次回来,你开朗不少。” 盛衾点头:“可能因为,有些事不在心里就轻松了。” 温洐欣慰笑着:“那挺好的,希望你能一直开心。” —— 吃完饭,从火锅店出来,温洐说有个东西落在学校了,要回去拿一下。 盛衾便独自一人在学校外面的这条街逛了逛。 这条街的店虽然质量参差不齐,很多富家子弟看不上,但胜在热闹方便离学校近,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也会吃吃小吃。 夏季放学后盛衾偶尔也会和裘琳琳在这边逛逛吃吃,现在冬天,一放学,盛衾只想快点回家暖和。 天气冷,街上的人很少,大多都身处在有暖气的店里。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振动了下,盛衾拿出来,屏幕立马上了层薄薄的雾气。 洐哥:“阿衾,外面冷,随便找个店先进去。” 盛衾:“好。” 消息发送出去后,盛衾将放在手里冰凉的手机放回口袋,并没有依照答应好的找个店进去等。 她不太喜欢人多吵闹嘈杂的地方,宁可在人少的外面等。 站在原地不动会更冷,盛衾开始在外面漫无目的的散步。 走到一个拐角处,两面墙中间空间较小,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里比较背风,暖和一些。 转过头,另一边墙面是一家娱乐商铺的一楼,眼前是一整面毫无遮挡的落地窗,明亮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洒到窗外,盛衾抬眼,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一个穿着灰色毛衣宽肩窄腰的背影吸引,有些熟悉。 她拿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给温洐发了定位之后,目光落在某人没回复消息的头像上。 是他吗? 要不要去找他聊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项链的事情一天不解决,就一天放在心里惦记,总觉得欠人家东西似的。 凭着这股不知名的冲动,盛衾将语音通话拨了过去。 她目光透过玻璃寸步不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眼看着,屋内的人懒散地拿起桌子上响个不停地手机,放到耳边,他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面传出,视觉转为听觉的感受有些微妙。 “盛大小姐?我们这两天联系的是不是过于频繁了?” 盛衾温和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现在有时间吗?” 宴椁歧:“有事儿?” 盛衾:“怎么没回我消息?” 宴椁歧:“忘了。” 盛衾:“哦……那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宴椁歧:“聊什么?” 盛衾:“聊,我们之前没聊完的事情啊。” 她等了几秒,对方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了半点声音,要不是她正注视着他,看他依旧举着手机放在耳边,还以为挂断了,很明显只是不想理她。 盛衾再度开口:“宴椁歧。” 他懒洋洋地嗯了声。 “我在你身后呢。” 宴椁歧的身子一顿,而后离开椅子站起身来,单手插着兜转身往后看。 他眉头轻微蹙着,一侧唇角漫不经心地扬起好看的弧度,隔着那层透明的落地窗,两人视线碰撞到一起。 窗外,少女穿着件黑色的大衣站在寒风中,围着条明艳的蓝色围巾,黑色柔顺的发丝被她的围巾包裹其中,只留在外面半张脸,额前细碎的发丝散落在两侧被风吹的凌乱,长而密的睫毛上沾着一层白色的霜,原本跳跃在琴键上白玉般的指节此时举着手机被冻的通红,室内的光透过玻璃散落在她的身上,宛若神明。 “你怎么在这?” 盛衾轻声回应:“我跟朋友过来吃饭,他去学校取东西了,马上回来,我在这等呢。” 她话刚说完,温洐根据定位找过来。 “走吧,阿衾。” 盛衾将手机稍稍拿开一会,说:“洐哥,先等我一下行吗?” 温洐点头,抬眼看向窗内时瞳孔被放大一瞬。 两人对视上,宴椁歧不慌不忙地朝着对方挑了下眉梢。 盛衾将手机拿到近处,再次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方不方便聊一下?” 宴椁歧唇角一松:“聊呗。” 电话挂断后,盛衾转身看向温洐,缓声解释道:“洐哥,要不然你先走,我等会找宴椁歧有事情聊,之前宴会上有个东西我没还给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温洐笑着点头,将刚才去学校取回来的礼盒递给她:“阿衾,生日快乐。” 盛衾接过,莞尔一笑,好奇随口问出:“谢谢,什么啊?” 温洐:“等回去看。” 盛衾:“好。” 温洐:“到家后给我发个微信。” 盛衾:“好,放心吧。” 温洐离开后,盛衾抬眼,看见屋内的宴椁歧正在穿大衣外套,一边穿着一边跟旁边的人说话。 “阿辞,这就走了?” 宴椁歧轻嗯声。 “歧哥,这么着急干嘛?明天周六又不上学?” “小姑娘在外面等着呢,先走了。”宴椁歧垂眸,轻声道。 等他出了屋,屋内的人纷纷朝着盛衾投去目光,她有些不适,侧过脸看向另一边。 “哎……这……好像是盛衾。” “看一眼就认出来了?人家都不认识你吧?” “哎呦,这半张脸都盖着呢。” “这一看就是盛大小姐啊,初中部就这么一位出落的这么漂亮,就是性格有点……可惜了。” “她跟歧哥?” “不可能……都是滕宫的一起长大,比较熟吧,应该只是朋友。” 第26章 下雪 这是本少爷带你回家的路 片刻后,宴椁歧从侧门走出来。 “走吧,去哪聊?” 盛衾站在外面半天,身上的衣服都快被冷气打透了,现在就只想喝点热水。 “你渴不渴?我请你喝点东西?” 宴椁歧垂眸看她:“好。” 咖啡店。 盛衾扫了眼饮品单,抿唇,这么晚了喝咖啡应该很难入睡,但除了有咖啡因的饮品以外,其他的看着都很腻。 她回头看他,问:“你喝什么?” 宴椁歧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腿放在架子上,另只腿随意伸展在地面。 “盛大小姐?这么晚了你请我喝咖啡,是准备彻夜长谈吗?” 盛衾:“……。” 学校附近唯一一家奶茶店关门了,这不是只有咖啡店了嘛,怪她? 女店员看向盛衾询问道:“美女,选好了吗?” 宴椁歧胳膊散漫撑着台面,手撑在耳旁的位置,抬眸,看了眼饮品单。 “一杯热可可,打包,谢谢。” 女店员抬头,和宴椁歧视线对上一秒钟后仓皇移开,莫名羞涩,不敢往他的方向看,只敢用余光瞟几眼。 “好的。” 盛衾实在是选不出个所以然,又不好意思只要一杯热水,开口:“那我也一样吧。” 走出咖啡店门口,盛衾仰头看他,问:“不是我请吗?” 他举起纸杯喝了口,语气敷衍:“那下次你请。” “我不知道今天会遇见你,所以项链没带在身上。”盛衾缓声继续道,“你本来应该是准备送给别人的吧,谢谢你那天替我解围。你看我什么时候还给你比较好?” 宴椁歧垂眸,不咸不淡问道:“你手上拎的什么?” 盛衾如实回应:“生日礼物。” 宴椁歧:“温洐送的?” 盛衾点头:“嗯。” “别人可以送,我不能?” 她脚步停在原地,脑袋卡壳了一瞬,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但又像是不满和质问。 “逗你呢。”宴椁歧抬眸,下颌轮廓利落分明,笑意却不达眼底,“项链用不上了,送你了。” 盛衾迟缓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有点好奇,他当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生日宴,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帮她。 但思来想去最终也没想出个答案,只能用巧合和看她可怜来解释,但不管怎样盛衾都对此心存感激。 “既然你送了我生日礼物,那我也送你一个生日礼物吧。” 宴椁歧侧过脸,低颈看她,半阖下眉眼:“你确定要等那么久?” 盛衾:“你今年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宴椁歧:“嗯。” 盛衾:“什么时间啊?” 宴椁歧:“10月9号。” 思考片刻,盛衾轻声道:“那……我给你补一个生日礼物怎么样?” 他懒洋洋地拖着尾音:“行啊……。” 盛衾:“那你喜欢什么?” 宴椁歧哑然失笑:“盛大小姐,送礼物不都讲究一个惊喜吗?” 盛衾尴尬抿唇:“可我不了解你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怕送了,你不喜欢。” 他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薄唇轻启:“你这围巾不错,就这个吧。” “这个……。”盛衾有些难为情解释,“这个是洐哥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不是我自己买的。” 宴椁歧轻哼了声,眸色晦暗:“去年送的,你一直戴到今年?” “嗯,戴着挺暖和。” 他像是突然没了兴致,说:“随便,你看着准备吧。” “好。”盛衾点头,继续确定细节,“那我准备好之后什么时候给你呢,在哪给你?” 宴椁歧许是觉得荒唐笑出声:“盛衾,你做事情一定要确定成这样吗?” “不好意思啊……。”盛衾难堪咬唇,“主要是怕像今天这样突然找你,感觉会比较唐突,万一你有事呢。” “下周五,放学,去我班里找我,领导觉得这个提案怎么样?。” “……” 盛衾抿抿唇,温和回应:“好” 几分钟后,她看着前面的路越来越陌生,开口问:“我们这是去哪啊?” “回家呗,还能去哪?” “这是回家的路吗?” “这是本少爷带你回家的路。” —— 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盛衾感到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 明天不用早起去上学,她看着刚刚摘下被挂起的围巾。 他说喜欢这个围巾,虽然语气听起来蛮随意的,但应该是他能想到感兴趣的礼物了吧,毕竟他什么都不缺。 这个围巾是温洐送她的要买一模一样的肯定不可能了,要不买个别的围巾?反正都是围巾。 还是为表感谢她自己织一个?毕竟人家帮了她很大一个忙。 盛衾抬手摸了摸围巾,呢喃道:“这应该很难吧。” 综合考虑,她做了两手准备,买一个全新的围巾,自己也学着织一个,如果自己织的实在是拿不出手,就送买的。 制定好计划后,盛衾转身离开衣帽间,目光被自己刚刚进门后放在桌子上的礼物吸引。 她才想起来没跟温洐报平安,马上拿起旁边的手机将消息发了过去。 礼盒打开后是一个晴天娃娃。 盛衾将它拎起挂在落地窗的门把手上,拍了张图片给温洐发过去并配上文字。 “感谢感谢。” 他还记得她说过最不喜欢雨天,到处都是脏兮兮的。 洐哥:“喜欢就好。” 洐哥:“怎么这么晚才回去?” 盛衾看了眼时间,将近十一点也不是很晚吧,他当时离开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盛衾简单解释了下:“我们走路回来的,有一条路确实比我平时走的那条近,到家半天了,才想起来跟你说。” 洐哥:“好,早点睡吧,晚安。” 盛衾:“晚安。” 隔天,盛衾买完织围巾所需要的材料和工具后便让徐妈教她。 徐妈还需要忙其他事情,半天才能过来看一下她织的对不对。 午饭过后,盛衾急忙回到客厅沙发研究自己的围巾,毕竟她跟人家约好了时间,这个时候又说时间不行,就凭宴椁歧那张嘴,都不知道能说出什么怼她的话来。 “徐妈!”盛衾回头张望,“我这个怎么越织越松呢?” 刘琴切下一小块牛排,放在嘴里,吞下后说:“阿衾,徐妈出门买晚上的食材了。” 盛衾泄了口气回应:“知道了。” 刘琴看向盛衾,轻声问:“阿衾,中午怎么吃的那么少啊?” 见盛衾不说话,刘琴继续道“没胃口吗?妈妈知道你不喜欢吃西餐,已经说过她们了,以后家里每顿都必须有中餐。” 盛朗将叉子往盘子上一丢,娇嗔道:“妈!人家都不搭理你,还一直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阿朗。”刘琴轻声指责,“不许这么说你妹妹。” 自从生日宴过后,刘琴和盛路对她出奇的好,盛衾也不明白他们究竟在盘算什么,她只是知道,原来,他们是知道怎么对她好的,所以从前的一切都是刻意为之。 说多错多,盛衾干脆不回应,干自己的事情。 刘琴也不恼火她的态度,反而洗过手后坐在沙发上,语重心长道:“阿衾,徐妈忙哪有时间一直教你织围巾啊,妈妈教你。” 盛朗:“都什么年代了,还织围巾,可真够土的。” 刘琴没理睬盛朗的话,伸手想要接过她手里的物件,说:“来,妈妈教你。” 盛衾垂眸,态度松动,她甚至有些恨自己不够争气。 从来没有接受过爱的孩子,你给她一点点爱,哪怕是惺惺作态,她们也会情不自禁的为之动容。 “你会吗?” “当然会了。”刘琴接过她手里的勾线针,轻声细语,“之前,妈妈也跟自己的妈妈学过的。” 盛衾没见过她口中的那个女人,准确的说,她出生之后,刘琴在同一年失去了自己的家人,父母相继离世。 她手指很灵巧,轻松将她勾错的地方改正,并细心教学:“看,这个地方需要进一下。” 刘琴说着,胳膊越过盛衾的身子,想手把手教她。 盛衾身子一僵,躲开了,强装淡定:“我不会的时候再问你。” 刘琴点头:“好。” 接下来的一周,盛衾每次织围巾,刘琴只要在家都会陪伴左右,毫不夸张,甚至比之前十多年陪伴她的时间还长。 某次晚餐。 盛路从公司准时赶回来,这是这一年来,餐桌上一家人最齐的一次。 吃到一半,盛路再次拿出那个盛衾无比熟悉的礼盒。 “阿衾,爸爸将它修好了,现在物归原主。” 盛衾瞄了眼后便再没有抬头,声音平淡:“不用了,生日都过去一周多了。” “爸爸知道,你还在生气。”一向在家里为尊的盛路这次却低了头,“上次书房里说的那些话,确实是爸爸不知轻重了,给你赔个不是。礼物还是收下吧。” 刘琴在一旁附和:“是啊,阿衾,你爸爸都认错了。” 盛衾不得不承认,她动了恻隐之心,哪怕只是他们故意为之的关心都足够让她妥协。 “好,那我先收下。” 盛朗看主角不是他,急忙找回场子:“爸,还有半个月就是我生日了,你准备送我什么啊?” 盛路看了眼低头吃饭的盛衾,简单敷衍过去:“到时候再说。” “怎么这样啊!”盛朗像是失宠的婴儿开始耍赖,“我不吃了。” “你给我坐下。”盛路一个威胁的眼神递过去,盛朗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坐下。 “我下个月挺忙的,他生日宴我就不去了。”盛衾淡淡道。 本以为盛路和刘琴会不同意,刘琴明显还在犹豫的时候,盛路已经答应下来。 “行,那就好好休息。” 那时候,盛衾还不知道,所有生命中突如其来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如果在给她一次机会,她还会不会接受父母故作姿态的好意呢? 还会为了表面的示好和宠爱去为他们牵上宴家的线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生命中有些事情,只能选一次,蝴蝶飞过,不得回头。 回忆的潮水终将褪去,25岁的盛衾站在宠物医院抢救室的门口,终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小猫抢救成功! 泪水模糊了视线,大家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丁欢:“衾姐,前台说小猫先放在医院观察一周,给它取个名字然后填在这个表格上。” “快想个可爱点的。”陈宇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秦任有不同意见:“我觉得霸气点好。” 争论中,宴椁歧越过几人拿起台子上的笔,干脆利落地写下两个字。 丁欢懵懵地拿起表格,将上面刚写下的两个字读出来。 “罐罐?” 盛衾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第27章 下雪 心动轨迹 丁欢手里拿着填好的表格,犹豫问道:“这个名字啊?好听吗?” 罐罐? 听起来过于随意,像是看到旁边柜台上售卖的猫罐头随便起的。 恍惚中,男人接起电话的身影从眼前经过,撂下句话。 “车里等你们。” “衾姐?”秦任见刚刚起名的人已经走开,抬眼看向她,要她拿主意,“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吗?” 丁欢也观察她的脸色:“你要是觉得不好听,我们可以悄悄划掉啊,反正歧哥平时也不撸猫,不会在意的。” “就这个吧。”盛衾收敛了心神,轻声说,“他是罐罐以后的主人,听他的。” “啊?”丁欢惊了,“主人?” 陈宇问:“阿辞刚才说过要收养了?” 盛衾点头:“嗯。” “歧哥养猫?”秦任发出灵魂质疑。 陈宇笑:“有些人只是看着混蛋,其实是个柔软又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 丁欢和秦任对视一眼,显然没听懂。 刚才做完手术的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嘱咐几人。 “等会可以去看看小猫,尽量小点声,不要打扰它们休息。” 盛衾:“好。” 到前台补齐住院费用后,几人隔着玻璃往里看。 小猫蜷缩着身体趴在垫子上休息,不敢过多打扰,几人看了会给小猫买好零食和玩具后离开医院。 宠物医院门口。 陈宇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我们直接回家吧,等会天黑这边的路不是很好走。” 盛衾温和应声:“好。” “那我们要不要去超市买点食材啊?”丁欢提议。 盛衾:“改天吧,正好可以去买两件厚衣服,沙漠晚上太冷了,这样下去感冒还得加重。” 丁欢:“好。” 上车后。 秦任将刚刚在医院交完钱的收据递给前座副驾驶的宴椁歧。 他接过,垂眸看了看。 秦任:“歧哥,衾姐说这猫你收养了,这是刚刚医院交的费用。” 宴椁歧侧过脸,两人视线对上,盛衾刚想开口解释,他却移开了视线,问。 “转给你吗?” 秦任:“衾姐付的钱。” 盛衾赶紧说:“不用转我了。” 宴椁歧扭过头只留下半个后脑勺,懒洋洋道:“那怎么行呢,毕竟这猫现在是我收养了。” 说完,他抬眼看后视镜里面的她,又说。 “盛衾。” 盛衾抬头,目光交汇:“嗯。” “你不干会计可惜了,催款和拨款都这么及时。” “……。” 算清楚点难道不好吗?但话说回来,这次催款也不是她的杰作啊? 她扭过头看外面,没再说话,腿上放着的手机响了下,盛衾没看,知道是某人的转账过来了。 气氛有些低压,秦任小声嘟囔了句。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丁欢笑着开口缓解气氛。 “也不用算的那么清楚了,你的我的,都一样的,反正现在大家都在一起行动嘛。” “阿衾,明天过来买东西需要过去看罐罐吗?”陈宇也开口破冰。 盛衾抬眼,缓声说:“不用,让它在医院好好休息吧,留了我的电话有问题或者可以出院了,会告诉我的。” “你问她?”宴椁歧,“我才是主人。” 陈宇:“……。” 手机铃响,陈宇开外放接听。 “哥……阿辞跟你在一块吗?” 陈宇看了眼旁边无所事事的大少爷,一点反应不给,就知道如何应对了。 “他不在,睡觉呢,找他有事啊?” 沈宁雪娇嗔道:“他前几天是不是回国了?” “额……。”陈宇干脆含糊过去,“确实出了几天门,具体去哪了没问啊。” “我都受伤了,他回国了为什么不过来看看我呢?”沈宁雪越说越委屈,控诉道,“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 陈宇叹了口气,瞪了眼旁边的若无其事玩手机的始作俑者,安慰道:“我等会问问他。” 沈宁雪:“好,那我先挂了。” 陈宇:“好好养伤。” 沈宁雪:“嗯,你让他回我消息啊。” 陈宇:“好,我转告。” “电话又打我这来了!”陈宇,“我这一天进来的电话,有一半都是找你的,你回一下人家的消息会死啊。” 宴椁歧不咸不淡道:“你可以选择不接。” 陈宇吐槽:“没礼貌,再说,你人回都回去了,顺道去看她一眼能怎样呢?” 宴椁歧:“没时间。” 陈宇:“看一下病号能浪费你多少时间?” “这不是着急回来领养盛会计的猫嘛。”他眼皮都懒的抬一下,语气听着就欠揍。 陈宇:“……。” 盛衾:“……。” 盛衾温吞问道:“宁雪怎么了?” 陈宇:“滑雪的时候摔了一下,腿骨折了。” 盛衾关切问:“严重吗?” “宁雪从小就有点娇气,倒不是很严重但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算算,估计也得三四个月没下床了。” 陈宇继续说:“还不是有些人一起去的也不知道照顾点。” 宴椁歧:“你不也去了吗?” 盛衾长睫忽闪几下,看向窗外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他们感情还是那么好,经常聚在一起,或许单纯做朋友也挺好的。 如果当初没有越过那条线呢,现在是不是也不至于这般……。 她抬眸,余光里男人红色的发丝占据视野。 盛衾豁然开朗,或许,就算没有那次失败的表白,他们之间也回不去从前了。 她想起从前的时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一切都在宴椁歧出国后改变了,她能感受到他的疏远和距离。 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给年少时期的亲近加了层浓厚的滤镜,毕竟,他的出现,是沾满尘埃中的光。 只有光照进来,才能感受到灰尘的存在。 彼时的少年赤诚热烈,许是对谁都是那般好,源自于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是她心思太沉,会错了意。 耳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声没停。 陈宇:“还不是人家小姑娘非要你当教练,我才自己先走的?” 宴椁歧:“怪我?骑我头上滑好不好?叫她找个专业教练不听,悟性太差,我教不了。” “……。” 陈宇被噎的没了话,安静开车。 丁欢和秦任对视一眼没忍住笑出声。 三人群里。 丁欢:“歧哥还真是永远占上风,笑死了,陈哥都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秦任:“哈哈哈哈哈,我就感觉前几天缺点什么,歧哥一回来感觉对了。” 丁欢:“我现在觉得罐罐这个名字也不错,咱也是不敢有反对意见了。” 秦任:“我也。” 丁欢:“这样一对比,歧哥刚刚在医院取名字的时候还挺给咱们面子的,居然没直接开怼。” 秦任:“应该是懒得搭理咱们。” 丁欢:“嗯……有道理,不过幸好他懒得搭理,我玻璃心,真的受不住!!!” —— 折腾一天,盛衾感觉脑袋晕沉沉的,回到住处后没跟大家一起吃晚饭,匆忙洗完澡后就睡觉了。 三个小时后,盛衾被倏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她没来得及接听被对方挂了。 回来后脑子乱作一团只想赶紧睡觉,忘记给手机关静音了,她慢吞吞地拿起一看,是裘琳琳。 去往宠物医院的路上,盛衾当时想 𝑪𝑹 着做两手准备,小猫要是没事领养的事情也应该被提上日程,毕竟他们追风早出晚归,家里也没个人照顾小猫,便给裘琳琳发了消息问她这边有没有朋友家里养宠物能帮忙领养。 盛衾坐起身,下床走到窗边将窗户欠开个小缝,沙漠晚上的凉气钻到屋内些,让人清醒不少。 语音拨过去,对方几乎秒接。 “阿衾,小猫好点没,我刚醒才看到手机。” “没事,手术很成功,康复观察阶段在医院呢。” 听到盛衾温吞吞蒙着睡意的声音,裘琳琳才想起来时差的事情。 “不好意思啊,我刚睡醒,脑袋还没启动呢。看到你的消息一着急就给你打过去了,忘记有时差的事情了。” “没事,怪我。”盛衾轻声安慰,“小猫没事了,应该跟你说一声的。” 裘琳琳:“等会你那边白天了,我帮你问问小猫领养的事情,你先别着急。” “不用了。”盛衾缓了下说,“宴椁歧回来,他说,他来养。” “他养?”裘琳琳疑惑,“他喜欢小猫吗?你放心啊?” 盛衾抬手将敞着缝的窗户关上,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个毛衣开衫披上,轻声道。 “他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挺放心的。” 裘琳琳笑了声:“也是,他那个人虽然脾气性子差,但还算善良,也算是个好事。那你们给小猫起名字了吗?” “他起的,叫……罐罐。” “罐罐?”裘琳琳皱眉,“这么奇怪又有点呆萌的名字不像是他能起出来的,不过,还挺好听的。” “嗯……挺好的。” 裘琳琳:“那我不耽误你睡觉了,快休息吧。” 盛衾:“好。” 电话挂断后,盛衾仔细回想了关于这个名字的蛛丝马迹,除了小黑猫下葬那天她在墓地说过以外,还在别的地方提过吗? 难道是,她在社交媒体上的小号发过,然后被他刷到了? 盛衾愣在原地,被这个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倒不是她在小号发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那个小号,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一直都当做日记来用,这种被窥探的感觉让人后背发凉。 她弯腰将手机从床上拾起,登录上那个许久未登录的账号和软件。 最近一条是她告白失败那天发的。 ——他不喜欢我。 她记录这些的频率不高,每次都是心情极其跌宕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记录一下。 第一次记录是在盛朗回来弄丢手镯的那天。 ——我讨厌哥哥,他骗我把手镯丢掉了,我找了一夜,有个好心人陪我找了很久。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很感谢他。 盛衾从最底下往上翻。 ——我的猫死了,在一个隆冬的夜里。 ——今天生日,有个人当着面跟我说了生日快乐,还送了我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我好像有点喜欢一个人。 ——我确信,我喜欢他。 ——我后悔了,不该牵扯上那么多,我想自由,我想干干净净的站在他身边。 ——他好像很忙,有了新的生活。 ——我感觉,我们越走越远了,如果我不主动,就像是永远不能相交的平行线。 ——他应该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直到上面不会再出现新的文字。 没有,她没有提过小猫的名字,应该只是巧合。 盛衾在床边坐下放下手机,手心冒出的汗还未消退,睡意全无。 第28章 下雪 伺候? 晚上回来没吃东西光顾着睡觉,饮食不规律,胃又开始不舒服。 盛衾低头看了眼手机,一点多,不算很晚,既然已经醒了没必要空着肚子睡,干脆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吃完再睡。 出门后,盛衾没将二楼走廊的灯打开,开着手机的电筒往前走。 走到拐角窗户附近,忽然涌过来一阵冷意,她紧了紧身上的毛衣开衫,双臂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下意识侧过脸看向窗户,手机举起的瞬间,一束光打在男人神情寡淡的脸上,他眉头微蹙,低下头,避开强光。 很淡定,甚至没发出任何声响,像是提早就预感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盛衾慌乱地关闭了手电筒,周遭的一切完全黑下来,只剩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映在地板和宴椁歧的半个身子上。 刚才那个场面,莫名让她联想起犯罪被逮捕时拍照的样子,也是一束强光照在脸上。 盛衾加速的心跳和嘴角一起上扬,抿了抿唇,忍着笑意开口解释。 “不好意思,我刚才不知道你在那。” “啪嗒。”一声。 按下二楼走廊灯开关的声音响起。 瞬间明亮的环境,让刚刚还有心情偷笑的盛衾没了安全感,像是躲在阴暗处偷吃的小老鼠,无处遁形。 她站在原地没动,长睫煽动几下后抬起眉眼,偷瞄他的反应。 宴椁歧完全没关注她,将指尖还燃着的烟摁灭后扔进角落处的垃圾桶里,又将窗户关上。 男人似乎是刚洗过头,发丝全部顺了下来,不露额头比平时柔和些,连带着耳垂上的黑色耳钉都没那么显眼,低调许多。 穿的很休闲,跟平时花孔雀的打扮不同,简单的黑t仿佛不知道冷,深蓝色宽松牛仔裤,清爽的像是个大学生。 穿这么少开着窗户抽烟不冷吗? 他以前不抽烟的,现在抽烟好像有点频繁……。 盛衾思绪被东拉西扯的牵绊住,下一瞬,被男人投过来带有审视的目光给打断。 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是不是有些奇怪。 “你……。” 她开口,想问关于那个名字的事情,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宴椁歧就盯着她,不慌不忙的等着她把话说完。 “你……饿不饿?” 短暂沉默过后,他眸底的戏谑的笑意愈沉,睨她,问。 “你饿了?” 她垂眸,诚实地点了点头:“嗯。” 宴椁歧:“吃什么?” 盛衾:“面吧,我来做,你吃吗?” “你做?” “嗯,方便面,我应该还是会煮的吧。”被他这么一质疑,盛衾自己都有点不自信了。 他笑:“行啊,也终于轮到你伺候伺候我了。” 伺候? 盛衾眉头微微皱起,抬脚往楼下走。 这个词用的是不是太过了点,虽然他确实勉为其难的照顾过她。 盛衾没计较他的用词不准确,快步走到厨房拿出两包方便面,给锅里添水的功夫,转过头,看到某人散漫地靠着岛台一侧,双手抱臂,盯着她。 她有些不适,像是写卷子时老师在身后观察一般,心里始终提着一口气,不放松。 “你……要不然坐会呢?” 宴椁歧:“盛衾。” 盛衾:“嗯。” 宴椁歧半开玩笑道:“你是不是一看见我就饿?” 盛衾:“?” 他这话什么意思,因为上次晕倒后一起吃饭,所以以为她借着吃饭的借口跟他单独相处? 她习惯他单方面污蔑,收敛视线,将方便面下锅,轻声解释:“我晚上没吃饭。” 宴椁歧跟没听见似的,单手插兜往前走几步,看了眼锅,似不满。 “你煮面,就真的只煮面是吗?” 盛衾迟缓了片刻,想起上次他煮的那碗面,确实有其他蔬菜看上去比较丰富,她这只有面的入不了人家的法眼也正常。 “你知道你看着营养不良,瘦的浑身没有二两肉吗?” 哪有那么夸张? 她属于骨架子小的那种,就算吃胖个七八斤表面上都不会胖什么。 再说,什么叫身上没有二两肉,营养不良? 她虽然属于偏瘦的,但身材是还不错的。 盛衾没跟他辩驳,转身朝冰箱那边走过去,但还是不服气小声嘟囔着:“我身上肉多着呢。” 谁能想到这么小声,还是被某些人听进去了,笑着重复了遍。 “多着呢?” 盛衾马上意识到,两人似乎是想到一块去了,她没敢回头也没接茬,耳廓红了一圈,快步走过去打开冰箱。 宴椁歧往前挪了一步,站在她身后扶着冰箱门,眼看着盛衾只从里面拿出两个番茄。 ?????? “旁边那罐午餐肉也拿上,多吃点。” 她转身要离开的动作被他开口的话硬控住,身子顿了下,而后乖乖伸手照做,因为她确实饿,午饭也没吃。 盛衾一只手捧着两个番茄,怕掉落,只能稍稍弓着腰将午餐肉拿出来。 两人本来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她直腰后没站稳,往后挪了步,她能感觉到几乎是整个人跌入他怀里,靠着他,幸好宴椁歧没移开。 太贴近,除了她蓬勃的心跳声以外周遭都是男人身上的木质调香水味,跟上次一起去超市的味道不同,这次的闻着柔和些,盛衾甚至觉得似乎有助于睡眠。 她稍侧过脸,仰起头,不经意对上他居高临下的视线,倏然间,清醒不少。 他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想到这,盛衾抬脚快速往前走了两步后,赶紧道歉。 “不好意思,没站稳。” “嗯。” 宴椁歧这次倒是大度,没说别的,关上冰箱门后,单手拿走她怀里的两个番茄,直奔水池清洗。 “额……。”盛衾站在他身后,轻声说,“我来就行。” “我教你。” 教她? 盛衾忽地想起下午在车上时他说沈宁雪悟性太差,教不了。 她可不想被这样说,坚持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宴椁歧将洗完的番茄放在小盆中,抬眼看她,问:“你知道怎么去皮吗?” “去皮干嘛?” “你又不喜欢吃。” 盛衾往前靠近的动作停住片刻,确实不喜欢吃番茄皮,没想到他还记得。 这样想来,上次他做面的时候番茄的确是去皮了。 宴椁歧转身,拿起旁边的水果刀,垂眸在番茄上画好十字,补充了句。 “我也不喜欢吃。” 盛衾:“……。” 看来,主要是他不喜欢吃。 盛衾按照要求煮好面后,吃饭时,餐桌上除了吞咽声以外再无其他声响。 有时候,她不知道是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还是他变了很多。 就像是从前他吃饭时也会说话,现在几乎没话,真正做到了食不言寝不语。 又比如抽烟,染红发,打耳钉……。 吃着吃着,她还是败下阵来,总觉得不说话气氛很诡异。 “罐罐回来之后,我们都出去无人区了怎么办?要不要留个人在家里照顾它。” “不用,直接放车里带在身边。” “好。”盛衾抬眸,筷子在碗里不自觉地戳了戳,缓声问,“你……为什么给它起这个名字啊?” 宴椁歧眼眸微动,开口声音低哑:“不好听吗?” “没有,挺好听的。”她低头,温和说,“就是好奇,问问。” 他没回答,吃完后,起身,往楼上走。 “剩下的都吃光,别浪费。” “好。” —— 隔天。 盛衾被一阵久违的音乐声叫醒,果然,房子都是一样的不隔音。 最近两天都不用去沙漠报道,下楼后看到大家都莫名轻松随意了不少,不像前一周每天都跟上战场一般紧绷。 秦任和陈宇在厨房做饭,丁欢在洗水果,宴椁歧在沙发上玩手机。 “早上吃什么啊?” 丁欢笑着说:“陈哥说把冰箱里剩下的东西能吃的都吃一吃,不能吃的就扔了,一会去买食材才知道买多少东西。” 秦任接话:“为了不浪费,所以就做了一个大杂烩。” 盛衾:“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快好了。”陈宇说到这,声量突然加大几分,“阿衾,你真的是太善解人意了,不像某些人。” 几人相互看了眼,除了沙发上那个毫无反应的以外,其他人都抿唇笑尽量不出声。 饭桌上。 盛衾:“秦任,你是不是也没有厚的衣服一会过去买两件,别嫌贵,我给你们买。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责任,光想着让你们把厚衣物寄到后面冷的地点,没想到沙漠温度差会这么离谱。” 丁欢咬了口干面包,口齿不清:“没关系的衾姐,我们自己买。” 盛衾开口解释道:“这边物品贵,你们工资一个月也没多少,我有钱,再说本来也是我的失误,我买单也是应该的。” 秦任笑着抱拳:“那就麻烦衾姐了,我买个羽绒服抗冷就行。” 丁欢附和:“我也是。” 话都说到这里了,盛衾干脆连同另外两人也问了。 “陈宇哥,你们是不是也没有准备厚衣物?要不要一起买?” 陈宇笑着回话:“不用,我们都有的,他那么多行李我就不信没一个厚的,冷我们就自己买了。” 他们也不是打工人,根本不缺这点钱,盛衾也就不再坚持。 车上。 陈宇开口问:“阿衾,刚刚你说把衣物寄到后面冷的地方?你们后面还有地点啊?”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 秦任解释说:“我们这次是个大项目,所以前期踩点才会这么缜密,像水龙卷和雪龙卷和尘龙卷这种罕见的龙卷风我们都是有特定的观测地点的,虽然说不一定能观测到,但这些地方必须都得去,为后面的大部队避坑减少损耗。” 陈宇:“我看灾难片电影里,还有一种是火跟龙卷风卷在一起的,怎么没有那种呢?” “陈哥,我们不愧是父女组合!”丁欢笑着说,“我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衾姐说,因为火不算自然产物,无法预测,所有就没有这一项。灾难片是因为主人公都在城市里,所以龙卷风都是在大城市发生,混乱中,城市很容易起火,那龙卷风移动过去自然就是火龙卷了。” “父女组合?”盛衾疑惑道。 “哦。”秦任解释,“我们三个去医院的时候我给他们组的,我生病了,陈哥不仅要管我,还要顾她。我说他两在一起就像操心的老父亲和女儿。”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过后,陈宇继续问。 “那你们这还得在国外待多久啊?按照这个进度过年都赶不回去吧。” “嗯。”盛衾点头,低头看了眼日期,“按照这个进度,应该得年后了。” 陈宇:“有点辛苦呢。” 盛衾:“我倒是还好,年在哪里过都一样的,主要心疼他们,这次得在国外过年了。” “没事,我巴不得在国外过年呢。”丁欢说,“家里过年一堆亲戚吵得很。” 第29章 下雪 你没涂口红吧 “我也是。”秦任复议道,“巴不得在国外过年呢,清净,家里催婚催的烦死了。” 陈宇笑:“你才多大啊?家里就开始催婚了?” “比衾姐小两岁23了,也不小了。”秦任说,“衾姐不也有联姻对象嘛。” 上次提起联姻,陈宇记得丁欢说过,盛衾是因为联姻的关系才躲到国外工作的。 他抬头,通过后视镜瞄了她一眼,果真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全程低头看手机。 丁欢翻着日历,语气兴奋:“再过几天我们要在一起过国庆节了!后面还有圣诞节和春节,国外的圣诞节应该都很热闹吧,毕竟这是他们老外的节日。” “嗯。”陈宇应声,“这边对于圣诞节的重视跟咱们过春节一样,但咱们一般都住在无人区边上,也热闹不起来吧。” “这有什么关系!过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可以进城啊!” 说完,丁欢伸手挽起旁边盛衾的胳膊,撒娇。 “衾姐,我们圣诞节去城里繁华的地方过好不好?” 圣诞节? 盛衾长睫忽闪几下,没犹豫迟缓地点了点头:“好。” 过年都让人家背井离乡了,这点要求肯定要满足的。 盛衾转过头看向窗外,上次圣诞节国内下了好大的雪,她去见了一个心心念念的人。 现在想起来,当时是如何得知宴椁歧回国消息的她都不记得了。 今年,身处异国他乡,会下雪吗? 陈宇:“小欢,你昨天给我的地址我查了下,是个偏僻的海边小岛。我已经跟队里申请了,说不定能继续跟你们一起去。” “太好了!”丁欢激动地晃了晃盛衾的胳膊,“那我们圣诞节也可以一起了。” 陈宇笑着点头:“嗯,我觉得大概率可以,毕竟也算是无人海岛,小众,救援设施差。” 秦任玩笑道:“你们父女组合分不开了。” 陈宇笑着接茬:“是,我们父女组合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 “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欢笑声中,盛衾抬眸,余光里,男人散漫勾着唇的侧脸在视线里逐渐清晰,不等她移开目光,他脸颊又侧过来一些,她像是偷窥被发现,慌乱地垂下眼睫。 今年圣诞节,也要在一起过吗? 下车后,盛衾和丁欢走在前面。 丁欢边走边翻出几个圣诞节国外酒吧热闹狂欢的视频。 “衾姐,你看,我们到时候可以找个酒吧,好好喝几杯。” “你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我们可以找个有氛围的书屋酒吧,稍微安静些,还有歌可以听。” 盛衾没扫兴说自己酒量很差这样的话,只微笑轻嗯了声。 “衾姐,我刚进台里实习那天正好赶上台里聚餐,除了你以外,大家好像都在。”丁欢想起什么吞吞吐吐道,“他们话里话外都说你架子大,有后台。当时秦任解释说你酒精过敏,所以不参加聚餐,是真的吗?” 盛衾温声解释:“我酒量确实很不好,但不是酒精过敏。秦任刚毕业就跟着我实习,当时应该是着急帮我解释,所以撒了谎。” “哦,那你到时候就少喝点。”丁欢放下心,继续往下滑之前收藏的视频,“衾姐你看,圣诞节外景也很好看。” 盛衾扯唇笑:“是挺好看的,到时候可以逛逛。” 这次的主要目标是买羽绒服,两人逛了一圈就看到一家卖羽绒服的店,丁欢嫌弃太丑拉着盛衾又上楼找了一圈,最后无功而返,还是逃不过穿丑羽绒服的命运。 丁欢忍不出吐槽:“这边的人冬天是不是都不怕冷啊,卖羽绒服的居然这么少。我看视频他们基本上都是左一层右一层的叠穿,他们欧洲人长得高穿上还好,咱们亚洲人穿上真的是灾……。” 她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口,被眼前盛衾层层叠叠的穿搭扼住了喉咙。 黑色打底,高领毛衣外加一个咖色格子大衣,斜挎着同色系大包,这一身放在她身上不知道得多臃肿。 不知道是人的问题还是衣服的问题,丁欢从没见过盛衾穿复杂鲜艳的款式,都是简单的基础款颜色低饱和,搭在她身上却简约又松弛,毫不费力,独一份的气质。 就算跟号称身材比列好,穿搭一流的北欧人比也完全不输。 “你……除外。” 盛衾弯唇,拎起自己尺码的羽绒服,问:“小欢,你觉得哪个颜色好些?” “嗯……。” 一个纯黑一个深蓝,有一种大哥别说二哥的感。一番挣扎过后,丁欢指向黑色的那款,最起码黑色是长款,还能盖着点腿。 “好。”盛衾将另一件放回去。 丁欢:“衾姐,你把大衣和毛衣都脱下来试试吧,我比你大一个号就行。” “你比我大一个号?”盛衾理性分析,“我觉得应该不用,我们差不多穿一个号吧。” “我虽然没你高……。”丁欢叹口气继续道,“但我比你胖啊!穿一个号太紧了,不舒服。” 盛衾点头,将衣服和包脱下递给丁欢:“好,我试一下。” “衾姐,这还有保暖裤,你前几天不是说腿冷吗?要不要试试?”丁欢说着却已经将旁边的保暖裤拿起递给她。 盛衾接过问:“您好,请问保暖裤能试穿吗?” 店员:“可以的,这边是试衣间。” “好,谢谢。” 盛衾推开门进去,照着镜子比了下保暖裤的裤长,确认能穿之后懒的试干脆将裤子放在了旁边,准备试穿羽绒服。 门外一阵噪声,盛衾以为是其余三人停好车赶过来了,等她穿好羽绒服推开门。 一抬眼,宴椁歧站在试衣间正前方的栏杆处,双手懒洋洋地撑着栏杆,长腿交叠,恣意又散漫,脖子上挂着她的包,一侧胳膊上还搭着她脱下来的外套和毛衣。 两人视线交叠,她稍愣住,缓慢走过去。 “他们人呢?” “刚走,去外面的华人超市了。” “啊,不试试衣服吗?”盛衾嘀咕了声。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身上:“打个电话问问?” “好。”她迟缓地点了下头,往前走两步,局促地攥紧了指节,问,“我能找下手机吗?” 宴椁歧眉头微蹙似不解,随后看到她目光紧盯着自己脖子上挂着,此刻在胸前的包。 “嗯。” 得到容许,她又往前迈了一步,两人中间只隔了个包,她低头翻找,背这种大包好处是穿的东西多,坏处是,穿的东西太多,找东西就不好找。 隐约间,听到有人说话,她猛地抬起头,刚好与他垂下的目光交汇。他挑眉,像是在询问。 盛衾:“你刚才说话了吗?” 宴椁歧:“没。” 她低下头,手伸进去摸来摸去半天也没摸到,盛衾恨不得将脑袋都伸进去了。 许是看她在胸前捣鼓个没完,宴椁歧在她脑袋上轻拍了两下。 “我找吧。” 盛衾也没客气,直接答应下来,毕竟这个动作对她来说很局限:“好。” 他将手伸进包里不到三秒,伴随着“嘶”的一声拿出来。 “怎么了?” 盛衾吓坏了,第一时间凑到跟前仔细端详了会,在那只骨节分明漂亮的手上,她并没有发现一点伤口和瑕疵。 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委婉的说:“嗯……也没什么事吧。” 宴椁歧低垂眉眼,眸底闪过一丝戏谑,又不慌不忙道:“都红了你没看见?” 盛衾:“……。” 她就没见过比他还矫情的人。 但出于人家是替她找东西的前提,盛衾还是低头又看了看,实在是连红的地方都没发现,最后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好意思……应该是我包里胸针比较坚硬。” 她询问道:“要不然,我先把包拿下来?” 宴椁歧眼皮都懒的动一下,敷衍道:“嗯。” 等了两秒后,见人家没有要帮她将包从脖子上拿下来的意思,便问:“能,麻烦您帮我拿一下吗?” “我受伤了,你又不是没看到。” 盛衾无奈地扯了扯唇,不想跟他浪费口舌,仰头看他,挺拔高大的身姿完全将她笼罩住。 “那你低头,我自己拿。” 他没吭声,倒是勉强配合微低下头。 她踮起脚,伸手扯住包带,但他没完全低下的脑袋很碍事,这个角度她胳膊没那么长,能把包直接举起越过他的头顶。 “额……再低一点。” 宴椁歧唇角一松,明显不耐烦她的一再要求,抬头看她。 突然的抬头导致两张面孔极其贴近,她长睫忽闪,紧密的距离里,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以及面颊上细小的绒毛。 盛衾神经高度紧张,踮起的脚尖下意识坠落并且往后退,手却紧紧拽着包袋。 下一秒,失去平衡,恍惚间,腰身被轻轻托住让她不至于摔倒。 为了保持平衡,她只能松开紧拽着包带,搂住他的脖颈往前凑避免重心不稳。 柔软温热的唇从男人的侧脸蹭过,最终停在他的脖颈处,细微的气息直往他领口里钻,痒痒的让人无法忽视。 宴椁歧没松开放在她腰身的手,甚至故意放低了下颚,差之毫厘似是贴着她的脸颊,唇勾着,抬眼看向不远处盯着他们的女店员,语调放慢,暧昧又像是玩笑般,在她耳边低语。 “盛大小姐,大庭广众的,你这样不太好吧?” 盛衾缓过神,确认自己站稳之后松开手,往后退一步。 他单手插兜,没骨头似的靠着栏杆,神色悠闲地睨着她。 “脸怎么红成这样?” 废话,她穿着羽绒服呢,要不是他死活不愿意配合,她至于这么累? 明明他几秒钟就能完成的事情非不配合,也不知道他又哪里气不顺,非要捉弄她,为难她,真是欠揍。 想到这,盛衾赶忙脱下身上的羽绒服,转身走向一脸娇羞的店员,将羽绒服递给她。 “不好意思,打扰了,麻烦这件羽绒服和试衣间里面的那条保暖裤,先帮我装一下。其余的我需要打个电话,一会跟您确认。” 店员小姑娘笑着点头,眼神时不时瞟向她身后的男人:“好的,您确认好告诉我就行。” 盛衾回过头想着拿手机时,看宴椁歧对着镜子在观察自己的脸,还以为是她刚刚不小心真的弄伤了这位祖宗,小心翼翼问。 “怎么了?” “你没涂口红,蹭我脸上吧。” “……。” 之前在国内有些拍摄地艰苦全程风餐露宿,除非有上镜需求,不然她几乎不化妆。 习惯一旦养成很难更改,导致盛衾平时也懒的化,更别提补妆,涂什么口红,只不过她本身的唇色就是偏粉偏红的,不细看还以为上妆了。 第30章 下雪 最在意,放在心尖上的人 宴椁歧不再逗她,单手将包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递给她。 就这么一会,手就好了? 盛衾没跟他抬杠,接过后将包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弯下腰翻找。 翻到手机后连续给丁欢和秦任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片刻后,丁欢将电话拨了过来。 丁欢:“衾姐?怎么了?你们买完了?” 盛衾:“没呢,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尺码啊?” 丁欢:“我比你大一码就行。” 盛衾:“那秦任呢?” 丁欢:“哎呀!忘记这个事情了,要不你让歧哥帮忙试一下呢?” 盛衾:“他们身形差……。” 丁欢:“衾姐,我不跟你说了,这边有东西打折,分秒必争啊!” 盛衾垂眸看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心凉了半截。 她快步走到宴椁歧旁边,伸手拿回自己的衣物一边穿一边人机般说。 “能不能麻烦你帮秦任试一下衣服?” 盛衾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默默盘算秦任的身高体重。 “好。”宴椁歧答应的很快,似乎心情不错。 她狐疑地瞟了他一眼,转身走向柜台,回来时怀里抱着羽绒服。 宴椁歧换好后,她绕着人走了圈,让他试穿果然没什么参考价值。 但还是象征性的问了句:“你穿着觉得尺寸合适吗?” 宴椁歧:“还行。” 盛衾:“你要是正好的话,秦任和陈宇哥就得买比你小两号吧。” 宴椁歧:“小两号,你确定不会太小?” 盛衾分析道:“秦任和陈宇哥体型差不多,我记得秦任上次体检应该是175左右,你193,而且你肩又比较宽,小两个尺码应该差不多。” 宴椁歧笑:“你了解的还挺清楚。” 这有什么需要特意了解的吗?她又不瞎? 盛衾没应声准备按照预算好的尺码去付钱,步子还没移开,抬眼看到某人穿着基础款羽绒服往那一站也像是在走时装周的模特,她脑袋卡壳了一瞬,问。 “你要不要也买一件,沙漠晚上真的很冷,我们在里面经常迷路。说不定哪天就半夜才能回家,为了省油开回去,晚上就不会开空调了。” 宴椁歧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那双浅棕色的瞳孔含着笑意,对视间,盛衾像是又看到了当初找他拿录音笔当天的神情。 仿佛在说,还假装让我帮忙试衣服,不就是想给我买? 她怕误会,率先开口解释。 “陈宇哥都买了也不差你一个。” 他将衣服脱下,递给她,吊儿郎当道:“我又没说什么,你怕我冷就买呗,我没意见。” 盛衾:“?” 算了,刚才是她多此一举,白解释了。 盛衾没计较,还是买了所有人的份,毕竟他感冒发烧也是会传染别人的。 从商场出来后,两人没去超市干脆在车里等其他人。 期间,宴椁歧接到个电话,她在旁边隐约听了个大概,说是救援定位什么的,看样子好像很紧急,没一会,陈宇就带着其余两人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后座除了盛衾以外旁边两个都是熟睡状态。 为了保持安静,全程没人说话。 到民宿后,两人没停下,直接换了台车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了。 丁欢怀里抱着食材,问:“歧哥他们又去哪了?” 盛衾:“好像是救援吧。” 丁欢:“救援?我还以为他们这种就是碰上了就救,没碰上就没活了呢。” “我之前听陈哥说,有些人会在手机上安装卫星定位,就是为了在无人区没有信号的地方能发送救援信息。像国外这种慈善救援组织也会接收这种,估计是咱们附近有人发送了吧。” 丁欢吐槽道:“谁没事整天在沙漠转悠什么?” 秦任:“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丁欢:“那我们是有工作好嘛。” 秦任:“那人家就不能是有工作或者挑战探险了?” 丁欢:“你别说,他们这边确实兴起这种野外探险。” 秦任:“国外人少不是没有原因的。” 丁欢:“哈哈哈哈哈。” 盛衾看了眼时间,说:“也不早了我们准备晚饭吧,等他们回来直接吃。” 丁欢:“好,做什么啊?先把要用的食材拿出来。” “就火锅呗,省事,还不怕凉。”秦任从箱子里拿出一袋火锅底料,“刚才在超市也不算白抢。” “还以为华人超市人不会那么多呢!”丁欢说,“没想到,就连老外都跟咱们抢打折的火锅底料。” “唉……想想刚才那阵仗我头都疼。”秦任顺手拿起旁边的酒,问,“今晚要不要喝一杯?” 丁欢:“陈哥买这个留着国庆喝的,你敢现在就给他喝了?” 秦任将酒放进冰箱:“那还是喝饮料吧。” 丁欢:“你把等会要喝的饮料放冰箱凉一下呗。” “行。”秦任笑着说,“这冰箱现在已经满满当当了,也就能塞下几瓶饮料了,喝什么味?。” 丁欢:“我喝西瓜味的,陈哥和歧哥喝可乐,衾姐你问一下喝不喝饮料。” “衾姐?” 秦任喊了一遍没反应,见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又喊了声。 “衾姐?” 盛衾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在厨房收拾的两人,问:“怎么了?” 秦任:“你等会吃饭喝什么口味的饮料?我冰一下。” 盛衾:“都行。” 秦任:“好。” 她垂眸,视线再次被屏幕上的字占据。 “你还没嫁出去呢,就不把盛家放在眼里了?爸过生日都不准备联系一下?” 这语气,这嘴脸,是盛朗无疑了。 盛衾没犹豫依旧像往常无数次那样拉黑删除。 手机屏幕刚熄屏,那串熟悉的手机号响起。 她拿起看了眼,无声地叹了口气,有时候盛衾真怀疑他们一家子都是表演型人格,明明都摊开说清楚了,还至于这么假惺惺的演戏吗?给谁看? 手机铃声响起三遍后,盛衾接起电话往外走。 “有事吗?” 自从盛衾因为工作和家里大吵一架,刘琴便习惯了她这个态度,但现在角色对调,是刘琴他们想挽回和盛衾的关系也只能忍着。 “阿衾,今天是你爸爸生日啊,你现在要是有空可以跟他报个平安,说个生日祝福。” 盛衾冷笑:“我没空,你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这样我会忍不住要拉黑你。再说你们应该也不会有人在意我的平安吧,有必要报平安吗?至于生日祝福我想更是没必要,毕竟我也不是真心的。” 刘琴被怼的一个字说不出口,但盛家上下几乎视这次联姻为天赐的礼物,她没办法,姿态只能放低。 “妈妈知道,你怪我们,但……我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啊。” 盛衾被气的只想笑,她想起,提前毕业去台里实习,被他们知道后是如何羞辱她。 那时候宴椁歧已经出国,盛衾这个血包对于他们来说就没了价值。 大家本可以装作是客客气气的一家人,相安无事,但他们总是能逼得盛衾没办法继续忍下去。 当时她正在工作被刘琴一个电话叫回去。 一开始她还有些惊讶,自从无法靠她搭上宴家这条线之后,他们也懒得关注她,怎么就突然知道了她的工作。 书房里,盛路坐着喝茶,盛朗和刘琴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盛衾站在原地像是受审的犯人。 “电视台的工作辞了。” 盛衾抬眼看向一直以父亲自居,此刻,正坐在她面前悠闲喝茶的人,即使已经失望无数次,心底也不免泛起些苦涩。 电视台的工作是她可选范围内,好不容易才稳住脚跟的工作,他一句轻飘飘的话她那么多的努力就变得无足轻重。 “为什么?” “当初还不如让你出国,留在国内能有什么用?”盛路想起这,火便蹭一下冒上来,“一个千金小姐,去干那种毫无作用抛头露面的工作,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盛衾低头咬着唇,她不傻,自然知道盛路为什么会这般生气,无非是她现在没有作用了,跟工作没有任何关系。 可这偏偏就是盛衾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地方,每次想到那次吃饭时宋泠的神情和语气,每次听到自己亲生父母的谋算和他人对于盛家宴家的谈论,她都觉得自己恶心,明明是她最在意,放在心尖上的人,她却因为这些破事,连往前走近一步都不敢。 如今,这个自诩父亲的人居然还敢来质问她。 盛衾鼻尖酸涩,眼泪从脸颊无声滴落,心脏一阵阵刺痛,声音却平静的丝毫没有波澜。 “那你想怎样?” 不等盛路说话,她抬头,眸色蔑视且疏离。 “你还打算怎么利用我呢?” 刘琴惊讶,毕竟这几年盛衾表现的很乖巧:“阿衾?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盛衾控制不住生理上的反应,眼眶湿润鼻尖通红,神情却执拗倔强,“你说出这句话,你信吗?” “你们无非就是还想利用我,我告诉你,我没有这个能力。” 盛路盘算落空,恼羞成怒,喊道:“什么叫利用,你不是盛家人?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懂不懂。” “我不懂。”盛衾平静到仿佛在说另外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想懂,我也可以不是盛家人,从今天开始我们断绝关系,希望你们不要在插手我的事情,要不然,我不介意拼了这条命,告诉你们什么叫鱼死网破。” “滚!”盛路被气到浑身发抖,将手里满是热茶的茶杯扔向她,“没用的东西我们盛家不要也罢,永远别回来。” 盛衾来不及躲,茶水泼在她的裤子上,茶杯滚落在她脚边。 没被布料盖住的娇嫩皮肤被瞬间烫红,她却丝毫不觉得疼,只觉自由。 盛衾抬头,午后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空气中的灰尘被裹挟进光亮里缠绵,她转身,往门口走。 “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阿衾?你还在听吗?” 耳边刘琴的声音响起,盛衾彻底没了耐心。 “我不会联姻的,你忘了吗?我已经不是你女儿了。” 电话挂断后,盛衾将所有能拉黑他们的方式全部拉黑,要不是这号码牵连着工作上的事情,她真想把卡拔了图个清静。 片刻后,小院黯淡的环境被车灯照亮。 盛衾抬起手臂遮住眼前的强光,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出倒车入库的地方,看向下车的几人。 除了陈宇和宴椁歧以外多了个人影。 “盛衾?” 她大脑还在分辨这句话的来处。 下一秒,盛衾被跑过来的人猛地抱住,根本来不及躲闪。【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下雪 花生过敏 凌乱中,她看到宴椁歧从身后走过来。 车灯关闭,黯淡光线里,男人双手插兜姿态散漫,身形清越挺拔,薄唇紧抿着克制又隐忍,经过两人时停了下,神情淡漠,抬眼间,两人视线交叠。 盛衾的思路被突如其来的对视打断,那双平日里懒散缠绵的眸子此时莫名生出些愠怒来。 两秒后,宴椁歧移开视线,往屋内走。 “啊!”丁欢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盛衾被抱住的这一幕,“衾姐,需要帮你报警吗?” Daniel松开盛衾,笑着说,语气激动:“我在车上就听到你的名字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眼前这张笑脸与记忆中的重叠,盛衾想起第一次出国迷路在裘琳琳公寓附近找不到方向,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Daniel。 “好久不见。”盛衾弯唇。 Daniel也笑:“好久不见。” 餐桌上。 陈宇惊讶:“你们还真认识啊?在车上的时候我一提你的名字,Daniel就说认识。我以为是重名了呢。” “嗯。”盛衾点头,温声解释,“之前到国外找……琳琳的时候认识的。” 陈宇:“琳琳?他们也认识?那还真巧……。” “一点也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Daniel长的金发碧眼,一开口却是十分流利的中文。 “找我?”盛衾质疑道。 盛衾关于眼前这个外国男生的记忆少之又少,两人顶多算是认识,就连朋友都算不上,来找她? 但Daniel一脸认真的样子,让盛衾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忘记了什么。 Daniel倒是理所应当:“前几天跟琳琳视频,她说你在这边,我就过来找你了。这片沙漠很有名气,想着顺便在沙漠探个险,就从沙漠里走了,没想到会在里面迷路。” 别说其他人,就连盛衾自己都是懵的,不明白这波操作。 “你找我是有事吗?” “没有啊。”Daniel喝了口饮料,“就是前几天琳琳提起来你,突然就很想你,想见你。” “咳咳咳。” 丁欢咬了口丸子被辣椒呛到,抬起头,除了认真吃饭的Daniel和低头看手机宴椁歧以外,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流。 “嗯……。”盛衾委婉提醒道,“算下来,我们应该有几年没见了吧。” Daniel点头:“就是很久没见才更想啊!当初你走的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表白。” 话音落下,除了火锅咕嘟冒泡的声音以外再无其他声响。 如此直球又无厘头的话,盛衾明显没这个接话的能力,干脆没了动静。 丁欢开口缓和气氛:“Daniel你是混血吗?中文说的好好啊,听着完全没有口音。” Daniel笑着回应:“我不是混血,但我从小学习中文。” 丁欢:“啊……这样啊。” Daniel:“我现在因为喜欢盛衾也特别喜欢亚洲女生,有点后悔当初没好好表白,所以一听说她在这就过来了。” 气氛再次将至冰点。 丁欢觉得无语既然这么喜欢当初干什么去了,直接问。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好好表白呢?” “盛衾当时跟我说她有……。” 盛衾开口打断他的话:“我们先吃饭吧。” 陈宇尬笑几声:“对……先吃饭,吃完饭再聊。” Daniel笑着点头,他吃不惯火锅拿起一旁的花生酱和吐司。 “吃不惯吗?” 毕竟是客人,盛衾出于礼貌问了句。 Daniel摇头,咬了口抹满花生酱的吐司:“没事,我喜欢吃花生酱,你喜欢吃吗?” “我……。” 盛衾刚开口被对面的宴椁歧打断:“她过敏。” “哦。”Daniel问,“对花生过敏?”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抬眸看向全程没有说话,似乎兴致不高的男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花生过敏这件事,是两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时无意间提到的? 那天,盛衾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时间去找他送礼物。 当时她真的有很认真的学习织围巾,但奈何实在没什么天赋跟买回来的成品比相差甚远,选择送自己织的围巾后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绪走到宴椁歧班级门口。 “盛衾?” 沈浩出班级门的拐角处差点撞上个女同学,抬头一看,是男生群里讨论度极高的学妹。 盛衾有些意外,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生,问,:“你认识我?” 沈浩点头,不吝啬道:“你很有名。” 盛衾有些难为情,温声问:“宴椁歧在班里吗?” “你找他啊?” “嗯。” “他……”沈浩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姑娘委婉提醒,“平时很少理人的,表白的话我建议你选择个人少的地方,避免宴大少爷会让你下不来台。” 盛衾懵懂地晃了下头:“我不表白,我们事先约好的,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吗?” “你确定?” “嗯。” “你们这些小姑娘一个两个的还真是不死心。” “……。” “那个。”盛衾想起什么,说,“麻烦你告诉他,我在后花园等他。” 沈浩欣慰道:“对嘛,人少点好。” “……。” 沈浩转身,冲着后窗喊了声:“宴大少爷,有漂亮小姑娘找你。” 坐在前排写题的同学都被这嗓子吓一跳,纷纷开始发牢骚。 “吓我一跳,你喊有什么用,他又不会过去。” “就是,这混蛋拒绝的漂亮小姑娘还少啊?” “这帮小姑娘真是不现实,喜欢个别人不好吗?非要喜欢个不可能的。” 坐于另一侧窗边的少年起身,警告道:“别瞎说啊,我跟人家小姑娘约好的。” 班上剩余的几人回头看,有人问:“谁啊?” 宴椁歧抬脚往外走,吊儿郎当道:“少打听。” 出了班级门口,只有沈浩一人,他问:“人呢?” 沈浩:“说是去后花园等你。” 宴椁歧:“行。” 等人走远了,才敢有人问:“班长,哪个漂亮小姑娘啊?这么大面子?” “盛衾。” “初中部那个因为好看贼出名的学妹?” “啊!”段景声量提高了两个度,“前几天我们在学校附近玩,好像也是这个盛衾一个电话把人叫走了。” “你确定是她?” “确定啊,隔着窗户我们都看见了。” “歧哥该不会真的有情况吧?” “但他们都是滕宫的,说不定跟沈宁雪一样,只是朋友呢。” “嗯……有可能。” “为什么?歧哥就不能谈恋爱?” “我觉得是朋友的可能性大,毕竟,宴椁歧那厮不像是喜欢人类的人。” “也是……什么爱抽象的人,但不爱具体的人。” “浪漫主义理想家!怎么可能会喜欢现实生活中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北方的冬天,花园一向只有闲置作用,积雪覆盖在花坛喷泉上厚厚的一层。 盛衾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刚放学,天已经开始逐渐暗下来。 她安静等着,裸露在外的手被冻的有些发红,无意识地搓了搓手心。 “盛大小姐,大冬天的在花园赏花吗?” 盛衾起身,朝着声音的来处回过头看去。 少年明明穿着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冬季校服,却丝毫没有别人的不合身,臃肿,反而轮廓硬挺仿佛量身打造,他双手插兜,领口拉到顶且直立起,步调散漫地朝她走过去。 “这边安静一些。” 宴椁歧轻笑,伸手在她面前摊开:“拿来啊。” 她抬头,目光交汇,少年含着笑意的眸底像是泛在海面上水波阵阵的月光,赤诚,坦白,不加掩饰。 盛衾回过神将手上的袋子递给他,没有刻意包装也是想让他看一看,不满意她还有放在书包里购买的B方案。 下一秒,路灯亮起。 少年身形高大挺拔,落下的影子能完全将她的覆盖,他垂眸,看了眼袋子。 “还真是围巾?” 她仰头,看他,没回应,心脏扑通扑通跳的热烈。 宴椁歧低垂着眉眼,额前细碎的黑发落下遮住眼睑,只能见得高挺的鼻梁和利落分明的下颌线条。 片刻后,他眉梢极细微地挑了挑:“跟你的一个颜色?” 盛衾咬唇,长睫煽动几下,轻嗯了声。 他接过袋子,下一瞬,手腕被轻握住温热的触感扩散。 她还没反应过来,宴椁歧已经松开:“这么凉?也没等多久啊?” 盛衾温声解释道:“我今天请假了,没上课,是走着过来找你的,可是能没屋内待……。” 宴椁歧垂眸看她,伸手将她领口处未全拉上的外套拉链拉上。 她话被堵在喉咙里,身体一僵,但他动作自然到盛衾自己都没能察觉哪里有问题。 只觉得怪怪的,整个人都变得羞涩扭捏,低着头不再说话。 “是我带你回家的那条路吗?” “嗯。” 宴椁歧:“能打开看看吗?” 盛衾点头:“嗯。” 他打开看了眼,没忍住笑出声,盯她问:“你自己织的?” “织的不好。”她羞红了脸,伸手想要将袋子拿回来,却被宴椁歧躲开。 宴椁歧又想笑:“挺好的。” 盛衾将背包拿下,说:“还有一个买的,我把这个给你吧。” “行啊,你买都买了。” 他伸手接过,却没有把另一个还回来的意思。 “给我啊?” “什么?” 盛衾抬手指了下。 “这两个不都是给我准备的吗?” “嗯。” “都给我不行?” “好吧,那都给你了。” 宴椁歧被她看上去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逗笑,玩味地舔舔嘴唇。 “我也不是两个都非要拿着。” “盛衾,我问你个问题。” 她抿抿唇,回应:“你问。” “我下次过生日你准备送什么?” 这问题太超纲了,她明显答不出诚实地晃了晃头。 “既然你今年没织好,那明年就再织一次,这个我就留着作为对比。” 盛衾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好。” 两人并肩往外走,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明年。 明年生日会在一起过吗? 她不敢轻易想那么远的事情,但既然承诺了,无论如何生日礼物她都会送出去。 盛衾侧过脸看他,想起生日宴那天他的突然出现,轻声问。 “你之前认识我吗?” “嗯?”宴椁歧垂眸看她,像是没听清刚才的话,“什么?” “没事,就是想说,谢谢你帮我。”她没了勇气,准备含糊过去 这句话他听清了,问:“准备怎么谢?” 盛衾随口说:“有空请你吃饭。” “我现在有空。” 这是她没想到的回答。 卡壳了片刻过后,问“好,那你想吃什么?” “都行。” “你对什么过敏吗?或者有什么忌口?” “花生。” 第32章 下雪 人与人的差距是巨大的 “盛衾?”Daniel看她心不在焉问,“怎么了?” 盛衾晃了下脑袋:“没事。” Daniel没放弃继续问:“你现在是单身,没有男朋友吧?” 盛衾淡淡嗯了声。 秦任补充道:“但……衾姐未来是要联姻的,有婚约。” Daniel没理解:“联姻?” 丁欢解释:“就是已经订婚了,但没结婚。” Daniel委屈巴巴看向盛衾求证:“是这样吗?” 盛衾虽然也很想以这个为理由拒绝Daniel,但她做不到,她没有办法跟任何人承认这段荒唐的联姻。 “不是,那是别人的安排,但我不会承认和妥协的。” “吱嘎。” 椅子摩擦地板 ?????? 发出刺耳的声响,宴椁歧起身坐到几人旁边的沙发上。 秦任看向去,问:“歧哥,你吃饱了?” 宴椁歧轻嗯了声,耷拉下眼皮,像是困了。 丁欢小声嘀咕:“歧哥晚上回来之后好像一直黑着脸,不是很开心。” 秦任:“可能是累了吧。” 话都问到这个份上,Daniel不想这次也错过,干脆直接说。 “那我想追你,可以吗?” 周围再次变得落针可闻,盛衾抬眸看向他。 他还真是一点没变,一见面就表白的习惯完全没改。 盛衾没办法当着大家的面子直接说不喜欢拒绝,她更想私下解决。 “Daniel,我其实也有些话想跟你说,我们晚上单独聊聊。现在大家在吃饭,我们还是聊点开心的事?” Daniel是个直性子,听到这话,便问:“我表白是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吗?” 丁欢没忍住笑了出来,哪有直接问出来的。 她一笑,其余两人也开始嘴角难压。 盛衾笑着温和安慰道:“当然不是,但表达爱意是很私人的事情,所以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好好聊。” Daniel笑着点头:“好。” 陈宇缓和气氛,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事先放进去的饮料,分给几人:“大家喝饮料。” 丁欢:“我要西瓜的。” 陈宇:“好。” 秦任:“另个西瓜是衾姐的,剩下的可乐是咱们三个的。” 陈宇看向Daniel说:“不好意思啊,他们不知道有人过来,没冰那么多,要不然你喝我的。” Daniel:“没事,我喝常温就行。” “好。”陈宇看向旁边沙发,喊“接着。” 可乐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最后被宴椁歧稳稳接住。 丁欢看了眼自己瓶子上被磕到凹进去的洞,觉得不完美,抢购时买这个口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的颜值。 她探出头,看向盛衾放在桌子上跟她同个口味的汽水。 “衾姐,我们换一下。” 盛衾没犹豫也没问将自己那瓶递过去,又接过丁欢的那瓶后问旁边没有冰饮料Daniel,说。 “我不怎么喜欢喝冰的,要不然你喝这个?” Daniel羞涩笑,点头:“好啊。” 盛衾随手将瓶盖拧开,想着拧开后递给他。 下一秒,半拧开的盖子像是喷泉般涌出,盛衾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抬起胳膊将瓶子拿远。 整个屋子都是其余几人的喊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慌乱中,有另外一只手握住了瓶身,她抬眼看他,下意识松了手。 宴椁歧将汽水瓶拿走,一鼓作气将瓶盖拧上,扔进垃圾桶。 转身,他白色衬衫上沾满透明的汽水,导致轻薄的布料紧贴住腰身,透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脸颊,发丝,以及脖颈上也都有所残留,像是刚洗过澡,还湿着全身。 “天啊天啊!!”丁欢捂着脸却露出眼睛,“这是我能看的吗?” 秦任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已经看了。” 盛衾从旁边抽出几张纸递给他:“谢谢,要不要先处理一下?” 他垂眸,轻嗯了声,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慢斯条理地擦着手,用完后扔进垃圾桶,转身往楼上走去。 “衾姐,对不起。”丁欢愧疚道。 盛衾缓声安慰:“不怪你,你又不知道那瓶饮料会这样。” Daniel关心问:“你身上也有,没事吧。” 盛衾摇头:“没事,快吃饭吧,再煮一会菜都咸了。” —— 饭后,犹豫再三,盛衾还是决定去隔壁看看。 毕竟是她拧开汽水导致事故发生洒人家一身。 盛衾抬手敲了两下门,由于某人每次开个门都十分墨迹需要等上半天,她低头趁这个时间问问裘琳琳Daniel的情况。 她刚解锁屏幕,门毫无征兆的地开了。 盛衾下意识抬起头,视线交汇,宴椁歧松开门把手往里走。 “有事儿?” 盛衾没直接进屋,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我能进去吗?” “嗯。” 盛衾看着他说:“你刚才被弄脏的衬衫多少钱,我赔给你。” “不用。”宴椁歧倚靠着墙面,微低着头,冷声说。 “我还是赔给你吧,毕竟是我的责任。” 他不咸不淡地冷哼声,抬眼看她。 那目光带有几分审视,失望似乎还有委屈,盛衾不明白他为何这样看她,主动问。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我心情好不好跟你有关系吗?” 盛衾没想到这样一句带着好意的询问,会换来这么冰冷冷还带着刺的回应。 但她依旧没反驳,她很少能从宴椁歧身上看到这种情绪失控的前兆。 一般情况下,他就算兴致不高,也仅限于高高在上的嘲讽和阴阳怪气,像今天这样带着怒气直接怼的时候,她几乎没见过。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另外衬衫的钱你直接发我微信吧。” 说完,她转身想要离开。 “你算的还真清楚。” 盛衾缓声道:“算的清楚点不好吗?” “好。”宴椁歧抬眸,与她对视,“那算的更清楚点,跟你下午给我买的那件羽绒服抵消了,满意了?” 盛衾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般,但这个语气让她想起表白被拒绝那天,他淡漠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鼻尖酸涩,指节紧攥着轻声说:“好。” “还有……。” 说到这,他神情寡淡,胸前轻微起伏,薄唇紧抿着。 “你别以为陈宇申请那个调度就是为了跟着你们,不过是大家路线一致,这样比较省事罢了,别多想。” 这话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但盛衾也不明白为什么觉得心口堵得慌。 她抿了抿唇,喉间一哽:“我知道的。” 宴椁歧抬腿往前走,背对着她,唇边勾着自嘲苦涩的笑,说。 “还在这干嘛?不去跟你的外国朋友私聊吗?” 从隔壁房间出来后,盛衾也没那个心情去找Daniel,正准备回自己房间被楼下的Daniel看到,叫住。 “盛衾,我在等你哦。”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Daniel这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不用自顾自的猜测,不用忍着,直接问出心中所想。 人与人的差距是巨大的,有些话,她光是在心中想想都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给别人徒增烦恼,让自己颜面扫地的好。 “好,我马上过去。” 盛衾回房间换好干净衣服后,按照约定下楼找了Daniel。 他坐在窗边,看着她笑着说:“我准备好了。” 盛衾也笑:“好。” Daniel试探问道:“你当初说你有喜欢的人,现在还有吗?” 盛衾扯了扯唇,轻声道:“被拒绝了,所以……没有了。” “拒绝你?”Daniel一脸不可置信,直言道,“他可真没眼光。” 盛衾轻叹口气,淡淡道:“拒绝我也正常,不喜欢当然拒绝了。” “那你愿意跟我交往试试吗?” “Daniel我知道你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我当初也被你上一秒问路,下一秒表白的节奏吓到了,但我喜欢你的个性,准备也和你直话直说。” Daniel沮丧道:“你说吧。” 盛衾温吞道:“我这次过来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所以一切以工作为重,其他暂时不会考虑。而且,我们的地理位置,性格,以及其他的理念肯定都不尽相同,站在我的角度,不太合适,抱歉。” Daniel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轻声问:“那你是不是放不下曾经的感情,不准备进入新的感情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盛衾真诚道,“因为我目前的人生中只有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也许不排斥新的感情,但确实不知道怎样让新的感情介入到我的生活。而且,我也不是很重视这一点。” “好吧。”Daniel起身看着她说,“我就知道你会给我发好人牌,之前就是这样被你给骗了,这次我不会上当了。你最起码也得给我一周时间相处试试吧。” “可是……我们在工作。” “我知道啊,我又不会打扰你工作,你只要把我当做朋友相处一周,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盛衾也不好拒绝。 “好,一周时间。” “就一周,我说到做到。” 第33章 下雪 去找他 跟Daniel聊完回到房间后,盛衾直接倒在了床上。 这一晚上过的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让她处理感情问题,不如让她熬夜修改方案来的轻松。 盛衾想起刚才某人无端的情绪,她这辈子仅有的这点感情上的脑细胞,几乎都放在这个男人身上了,但还是不起作用,看不透半分。 裘琳琳发过来的视频,打断了她的思绪。 接起视频,盛衾没忍住开口质问:“什么情况啊?Daniel怎么会过来呢?” “他真过去了?”裘琳琳一脸无语,“这个二货,我也没想到,他真的说到做到啊!” 盛衾仰头看向天花板,烦躁地叹了口气:“怎么办啊现在?” “你把他赶走啊。” “我要是能赶走就好了!” 裘琳琳笑出声:“那……我能帮你什么吗?” “你只要不给我添乱就行了”盛衾情绪低落,又叹口气后说。 “一个Daniel就把你搞成这样了?不至于吧?”裘琳琳,“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不知道他什么样子。我看你当初情绪挺平稳的,面对那么生硬的表白也完全不慌。” “也不是全因为他。” “那是因为什么?”裘琳琳盲猜,“宴椁歧?” 听完盛衾叙述,裘琳琳有些幸灾乐祸:“他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他也有今天?” “不可能,他又不喜欢我,吃什么醋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喜欢也可以有占有欲啊!” “那就更不可能了!喜欢他被拒绝的人那么多,他对别人都没有占有欲,就对我有?” 盛衾语气里满是质疑,甚至带了点难以说出口感觉。 “那个叫什么来着,什么效应,就是说,像你们这样一直是几个人在一起与外面隔绝的这种旅程会发生什么效应。可能就是这样,情绪被放大了所以有些不受控。” “相信我,我当年辅修的心理学。” “那Daniel你准备怎么办?”见盛衾没说话,裘琳琳继续问,“也不能一直跟着你们吧。” 盛衾心如死灰道:“他说,给他一周时间,我要是还接受不了他,他就离开吧。” 裘琳琳分析道:“这小子,我估计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早就知道你不会喜欢他,只是好不容易见到你,想跟你多待几天罢了。” 盛衾抬眼看她:“真的吗?” 裘琳琳:“我们是多少年的好朋友了,我能不知道他。” 她继续说:“不过玩闹归玩闹,自从那次对你一见钟情后,他时不时就问我你的近况。我说让他自己直接联系你,他还说怕打扰你。就是这次打电话是我说漏嘴了,估计他自己也做了很大的决心吧。” “说漏嘴了?” “额……。”裘琳琳难为情地挠两下脖子,“就前几天,我们在一起聊天,他又提起你。我当时喝了点酒,口无遮拦,就说你现在还是单身,并且人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还……。” “还什么?”盛衾一脸无奈地盯着屏幕,问。 裘琳琳声音越来越小:“还刚他说……做人就是要勇敢一点。” “你!”盛衾气的在床上坐直了身子。 “哎呀……。”裘琳琳小声道歉,“对不起嘛,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不该给你添麻烦的。主要是我当时喝多了嘛,胡说的,我以为他不会当真。” 盛衾看向屏幕,瞬间冷静下来,Daniel已经在这了,说什么都无力回天。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其实……Daniel也挺好的。”裘琳琳低下头小声嘀咕,“人帅,家里也有钱,主要是真诚热烈,打直球,不弯弯绕绕的。不像某些人。” 盛衾开口警告:“裘琳琳!” “好好好,我不说了。”裘琳琳妥协道,“那你什么意思?被宴椁歧拒绝一次准备孤独终老了?你上次说起我分手不还头头是道吗?现在这货还整天在你眼前晃,你是不是又……。” “没有。”盛衾垂眸,若有所思道,“人家都那么明确拒绝我了,我干嘛不识趣。只不过现在确实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裘琳琳看她,有些心疼:“你知道就好,别那么在乎他,伤害你一次还不够?” “他也没做错什么啊,就只是不喜欢我而已。”盛衾耸耸肩,轻声说,“你知道的,就算我不喜欢他了,就算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他对我来说也跟别人不一样。” 裘琳琳语气软下来:“我明白,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的太多事情,但要你这个温吞吞的超绝淡人喜欢上别人,跟难于登天也没区别。” 音落,电话两头都安静下来,气氛有些沉重。 裘琳琳主动开口缓和气氛。 “不过,我觉得你和Daniel有时候还挺像的。” 盛衾抬眸,有些惊讶:“像吗?” 裘琳琳点头:“嗯……就这个奔向一个人的劲头还挺像的,我有的时候都在想,你当时得多喜欢他,居然一个人跑到国外找他。” 多喜欢? 得有多喜欢呢? 盛衾不知道,她只知道,当时的她在为了另一个人牵肠挂肚,只要闲下来就会忍不住的去想他。 想他在太平洋的另一端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那么受欢迎,不像她这般木讷难懂,应该不会不适应。 他会不会已经有女朋友了? 还能再见到他吗? 宴椁歧好像总是很忙,回消息都隔着很久的时差。 那时候两人已经分开一年多,北里的秋天总是带着萧瑟的寂凉,让人不自主想起往事。 原本枝繁叶茂的枝条开始逐渐凋零陨落,就连往日里生机勃勃热闹非凡的操场都冷清了几分。 盛衾从图书馆出来,独自一人往宿舍走,路过操场旁边的林荫大道,鞋底踩过枯黄的枝叶,绵密又清脆的声音萦绕在四周。 她一只手抱着书,另只手摆弄着手机,低头看,停住了脚步。 一阵风吹过,将她刚披下的头发吹的凌乱,盛衾无暇顾及,依旧低头翻着和宴椁歧的聊天记录,心里盘算着这次的话题要如何切入才能更加自然。 像上次想祝福他新年快乐,可能这四个字太过于朴素,导致他以为是群发,所以没回。 盛衾很少主动联络别人,除非有事情需要沟通,对于联络感情她不是很在行,甚至可以说,生疏。 在往上翻,是他刚离开的时候。 她明明有很多话想问,想说,但字打出来依旧生硬。 “还适应吗?那边的菜是不是不好吃?琳琳前几个月老是吐槽” “嗯,不好吃。” 之后盛衾总是隔一段时间发这种生硬的消息慰问,对方虽然冷淡回复时间隔的又长,但总会回应。 两人最后一次交流就是过年那次,对方没回。 这半年,盛衾也很忙,经常黑白不分的泡在图书馆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恨不得将一小时当八小时用。 她总想着快一点修完学业,找个体面谋生的手段,快一点和盛家撇清关系。 大半年没有联系,好像不管给对方发什么都会很突然。 盛衾脑袋一热,随手拍了张落叶的照片发过去。 “北里 ?????? ,秋天了。” 本想着宴椁歧应该隔两天才会回复,盛衾刚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振动了下, 她从口袋里拿出看了眼。 对面发过来一张路灯下,落叶被雨水浇湿的照片。 “这边也入秋了。” 盛衾忍不住雀跃了下,得意忘形地在屏幕上快速敲了几个字,没思考,一股脑发了出去。 “你过年回来吗?” 对方回的很快,聊天框上方输入中只闪了下,就不见。 “不回。” 刚刚欢腾起来的情绪像是被泼了盆凉水瞬间浇灭。 她站在原地缓了缓,视线扫过屏幕上的时间,16:02分,而后慢吞吞地敲下。 “好,晚安。” 发送后,盛衾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脚下落叶的沙沙声络绎不绝。 “盛衾啊!”宿管阿姨从窗口探出半个头,看她手里抱着书,笑着说,“这马上就要放假了,不收拾收拾回家吗?还在图书馆里学习啊。” “嗯。”盛衾弯唇,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盛衾在学校里是毋庸置疑的风云人物,自然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 跟长的极为漂亮有关,但也是托了她那位好哥哥的福气。 盛衾本来话就不多,加上低调温和又谦逊有礼,平时吃穿也是朴素节俭,没人会把她往富家千金那方面想。 直到有天,刘琴给她打电话说,温母去度假回来给她带了礼物,一会让人给她送到学校。 盛衾本以来会是家里的司机过来,没想到是盛朗开这辆北里都没几辆的豪车出现,有人问起,她也只能应承下来说是家里人。 起初,原本只是关心她美貌的人开始看她的目光复杂探究,就连相处起来还不错的室友,也有了些距离。 不过大家发现,盛衾还是老样子,跟刚认识的时候别无二致,久而久之也就恢复原样。 推开宿舍门,其余三人收拾好的行李箱已经放在旁边。 盛衾平时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所以有点情绪就格外明显。 见她失魂落魄的走进来,袁愿看了另外两人一眼,三人对视几秒后默契移开。 袁愿问:“盛衾?你怎么了?” 盛衾晃了晃头,将书放在桌子上,坐下:“没事。” 胡玲玲:“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失恋了呢。是不是学习学累到了……。” 她话还没说完,被盛衾递过来的眼神吓一跳,不可置信地开了口。 “你失恋了?” “不可能!”王晗接话,“她没谈恋爱。” 袁愿无语了,本人还没说什么,她们一个两个的那么激动。 “不是,你们听她把话讲完啊。” 三人目光齐刷刷地统一到盛衾身上。 见盛衾没否认,袁愿也不淡定了。 “额……那个……谁啊?” 盛衾苦笑,温声说:“不是咱们学校的。” 王晗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又有仙女下凡拯救河童了呢。” 袁愿问:“你们吵架了?” “不是。”盛衾坦诚道,“没谈恋爱,是暗恋。” “啊!”袁愿甚至激动的站起来,“你长成这样,搞暗恋啊?” “暗恋?”胡玲玲一脸不理解,但出于八卦还是问:“有照片吗?能不能看看?” 盛衾轻笑声,低头将手机屏幕解锁,翻出宴椁歧生日聚会那次他们唯一的一次同框。 “有。” 胡玲玲接过,另外两人的脑袋也纷纷凑上来。 “哪个是啊。” “我天!不会是中间这个吧。” “人怎么能帅成这样?我一眼就看到他了!!” “是啊,太显眼了!” “盛衾也是,美的太突出,明明还站在旁边位置。” “阿衾。你旁边这个小帅哥也不错,虽然没C位哥那么帅,但是也……。” 袁愿打断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抬眼问。 “哪个是啊?” 盛衾视线扫过手机屏幕:“就中间那个。” “我现在有点明白你为什么搞暗恋了。”袁愿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我觉得也完全没必要,别人跟这种顶级大帅哥表白被拒绝是理所应当,但是你,完全不需要犹豫,直接出手就好,光是看着就般配。” 盛衾低垂下眉眼,声音闷闷的:“他……要是不喜欢我呢?” “不可能!”袁愿一把将手机从胡玲玲手里拿过,指着屏幕上宴椁歧的脸,分析道,“你看他这个眼神,分明就是朝着你那边的。是你太胆小了!” 此话一出,旁边的两位相互对视一眼,又同时将头低下强忍着笑意。 就连盛衾都觉得极其牵强,嘴角微微上扬,淡淡说:“我是怕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 “你们质疑我?” 袁愿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凭借我磕CP多年的功力,我敢打保票他那个眼神绝对是在看盛衾。” “不是质疑你……。”王晗说,“你这也太牵强一点了,我看说他在看距离他最近的旁边的那个女生,都比你这个分析靠谱点。” “别听他们的!”袁愿拉了拉盛衾的胳膊,“你信我,去表白。” 盛衾没说话,默默将手机拿回来。 见盛衾沉默,袁愿准备加一把火:“你信我的,去表白,要不然错过了多后悔啊!” “这个我同意。”胡玲玲开口,“而且你喜欢过这么惊艳,以后眼光就更高了,估计再也碰不到这样的了。” “是啊!”王晗吐槽道,“虽说像你这样的大美女还是很少,但比起大帅哥来说就没那么罕见了。” 袁愿点头:“嗯……现在这男的一个比一个难看,想找个小帅的都没有。” 胡玲玲借机贫嘴,将手放到袁愿嘴前,假装采访:“请问这就是你至今母胎单身的原因吗?” “滚!”袁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别打岔。” 三人又同时看向盛衾。 盛衾被看的有些发毛,原本盯着几人打闹弯起的唇角松开,缓口气说。 “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他现在不在国内,我见不到他。” “失联了!”袁愿几乎是喊出来的,“还失联一年多?” 胡玲玲食指放在嘴上比了个嘘:“你小声点,别被隔壁她们听到了。” “哦哦哦……。”袁愿点头,声量减小。 盛衾温和说:“不算失联吧,偶尔有联系,但他好像挺忙的,也有可能是不想理我。” “这个好办啊,他不回来,你就去见他呗。”王晗眯着小眼睛看她,小声说,“一年多没见,你也挺想他的吧!” 胡玲玲撇了撇嘴:“倒也不用声音这么小。” “啧!”袁愿看向胡玲玲,“你能不能先别打岔。” 胡玲玲轻哦了声。 袁愿继续说:“我觉得王晗说的对,你可以去见他啊!正好我们放国庆节你也有时间。” “我也支持!”胡玲玲举手,“他长成那样,招死个人了,你不害怕他喜欢上别人啊?” “哎!”王晗一个激灵抬起头,看向几人,“你说他平时那么忙,不会是已经谈上了吧!” 沉默片刻,手机铃声响了。 两分钟后,王晗撂下电话急冲冲朝着自己的桌面跑过去,收拾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 “我对象开车过来了,送你们一起去车站啊?” “好。” “好。” 不到五分钟,几人就提着行李箱大包小裹的出了门。 “先走了,盛衾。”袁愿攥着拳头在空中挥了下,“加油!” 王晗:“一定要成功啊!记得给我们报喜,拍点美美的照片。” 胡玲玲:“到时候群里聊!” 盛衾稀里糊涂地点了下头:“好。” 几人走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她敲键盘打字的声音都变得一清二楚,甚至有些刺耳。 去找他? 会不会有些唐突呢? 盛衾打字的手指离开键盘,往后靠住椅背,发呆。 过年也不回来,如果她这次不去的话,之后准备提前毕业,找工作,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凭着这股冲动,盛衾给裘琳琳打去电话。 “干嘛呀!”对面的怨气和困意像是能冲出屏幕,“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了!” “抱歉啊……我忘记了有时差。” 听到盛衾的声音,裘琳琳才清醒了点,眯着眼睛将手机拿远些。 “我还以为是谁呢,怎么了?什么急事儿啊?” 盛衾试探问道:“你现在在上学吧。” 裘琳琳长叹一口气:“我不上学还能去哪儿?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嗯……也不是。”盛衾抿抿唇继续说,“我去看你吧。” “看我?”裘琳琳被她搞精神了,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你确定?” 盛衾底气不足但还是轻嗯了声。 “你真舍得拿我当借口啊!盛衾!”裘琳琳越说越气愤,“我来的可比某些人早多了,也不见你当时说过来看看我啊!” “你别生气嘛。”盛衾想起裘琳琳没事就发牢骚说饭难吃,说,“我给你带吃的。” 裘琳琳:“多带点!” 盛衾:“好。” 裘琳琳:“穿一身衣服过来得了,其他的都不用带,给我带一行李箱吃的!等会我给你列个清单,正好你去我家帮我拿个东西。” 盛衾:“好。” 裘琳琳:“你什么时候过来?” 盛衾:“明天?” 裘琳琳:“有必要这么急吗?” 盛衾:“挺急的,一共也没几天假,路上还得搭时间。” 裘琳琳:“那我给你订明天晚上的飞机,睡一觉就到了,就是倒时差会比较难受,你过来还是晚上。” 盛衾:“行,那就先这样?” 裘琳琳:“好,我也得睡了。” 电话挂断后,盛衾继续整理资料,没到半小时裘琳琳将写了一整页纸的菜单发过来。 “睡不着,一想到这些吃的,馋的我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完全睡不着。” “收到。” 盛衾看了眼,有好多小吃都是北里胡同里的特色,换个人还真找不到这么全。 隔天,盛衾起床后什么都没收拾,听裘琳琳的话拎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行李箱打车回了滕宫。 裘家。 “夫人,盛家小姐来了。” 裘母下楼,跟裘琳琳已经通过电话,看到盛衾笑的开心。 “阿衾,真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难为你还特意跑过去看她。” “……。” 盛衾扯出个笑容:“伯母,琳琳说想要郊区一栋别墅的黑盒子,她开派对用。应该已经跟您说过了吧。” 裘母朝着旁边的佣人抬了抬手:“对,已经跟我说过了,阿衾,你就在那边多玩几天。” 盛衾点头,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黑盒子:“好,谢谢伯母,那我先走了,忙着帮琳琳买吃的。” “这孩子,买个吃的还要麻烦你。”裘母说,“我找个人帮她买一下寄过去就是了。” 盛衾缓声解释道:“不麻烦的,而且她写的很多店,都是小胡同里面的小店。幸好我们两个之前都去过,别人找起来可能就需要一些时间了。” 裘母拍了拍盛衾的肩膀:“那真是麻烦阿衾了,我送送你吧。” “不用,入秋了外面冷,您快进屋吧。” “好,到了那边让琳琳去接你。” “好。” 第34章 下雪 我对他有很严重的世俗欲望 机场休息室。 盛衾刚进屋还没来得及坐下,裘琳琳一个劲的夺命连环扣。 “干嘛一直不接电话?” “刚刚在安检就没接,怎么了?” 裘琳琳抱怨道:“我有个论文马上要交了,结果刚刚一看一点都没动啊,我现在真想上吊。拖延症晚期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盛衾脑袋里出现裘琳琳疯狂查资料补作业的画面,弯了弯唇,轻声说:“不是还有时间嘛,别着急,实在不行跟导师说说。” “那个老头才没有那么好说话呢!”裘琳琳气愤道,“上次就晚交了两个小时,说教了我好久也就算了,都过去十天半个月了还时不时提起,说我没有自控力让我反省。” 盛衾笑着小声嘀咕了句:“你本来就是啊。” 裘琳琳拉下脸,质问:“你说什么?” 盛衾:“没什么。” 裘琳琳继续吐槽:“你说也真是的!总是写这个破论文干嘛,也没用,不当吃不当喝的。我当时就应该像你一样在国内读个大学算了,还能轻松点,学这个破东西有什么用啊!” 盛衾没说话,其实,她何尝不想进入更高的学府好好钻研一门知识,只是,像现在这样,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耳边裘琳琳的吐槽声没停。 “我爸更过分,我就发发牢骚,你说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呢?他倒好,说什么我要是贪玩没好好毕业,就把我的经济来源给我停了。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一个两个就会逼我!” “伯父也是为了你好,只是不会安慰人。” “他不会安慰人也就算了,倒是会逼迫打压,老顽固!” “琳琳,你确定你现在还有时间聊天啊?”盛衾提醒道。 “对!”裘琳琳扶额,说,“给我气懵了,给你打电话是想说我不是赶论文嘛,可能没时间去接你了,让我朋友去接你吧,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盛衾:“不用,地址你不是发我了吗?我自己过去就行,别麻烦人家。” 裘琳琳:“可是,大晚上的不安全啊,国外不比国内乱的很。” 盛衾:“放心吧,我直接在机场租车过去,也接触不到路上的人。” 裘琳琳:“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马上联系我。” 盛衾:“好。” 下飞机后,盛衾从机场租车到裘琳琳给的地址。 快到时,裘琳琳发来消息询问。 裘琳琳:“到哪了?还需要多久啊?” 盛衾:“我刚刚看了眼导航,应该快到了。” 裘琳琳:“OK。” 下车后,盛衾站在原地看了一圈,又看了眼导航,这地方跟她地图定位上好像还隔着一条街,怎么就让她下车了呢? 她叹口气,看地图上显示距离不远走路四分钟,估计是那边不好停车所以直接停在了这里。 刚才下过小雨,街面上湿哒哒的路灯下发亮,湿冷的寒气直往脖颈里钻,盛衾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驼色大衣,提着行李箱,低头往图标的方向走。 周围都是住宅区十分安静基本没有商铺,甚至连声响都很少,脚下的枫叶散落一地被雨水吸附到地上,每踩一脚都会冒出点水来。 盛衾拽着行李箱走上个小台阶,低头看地图没注意前面有人,直到箱子被对方的脚绊住才抬头对视上。 她习惯性用中文抱歉:“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 Daniel刚想说些什么,和盛衾对视上后却呆愣住。 盛衾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国外,说中文人家肯定听不懂,她开口用英文又道了一次歉。 片刻后,对方依旧没有反应,只是盯着她看。 这时,盛衾才有些害怕背后发凉,伸手试探性地在他面前晃了下,小心翼翼的用英文问:“您好……怎么了?” Daniel回过神,对着她笑,没头没尾的用中文说:“我喜欢你。” 盛衾已经吓傻了,完全笑不出来,但表面上还是强装淡定,问:“你说什么?” Daniel笑,重复了遍:“我喜欢你,我们结婚吧。” 这地方空旷又寥无人烟,她现在算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硬着头皮说:“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你找别人结婚吧。” Daniel似乎很遗憾,但没有过多纠缠:“好吧,那祝你幸福。” 盛衾警惕地看着他,提着箱子的指节悄悄握紧,勉强扯出个笑容:“也祝你幸福。” 说完,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挪动步子往前走,本以为没事了,下一秒又被叫住。 Daniel依旧笑着,问:“你去哪?” “啊?”盛衾微微侧过头,不敢跑也不敢不回答怕激怒他,壮着胆子说,“去……前面那条街。” Daniel低头,视线落在她手机屏幕上:“你是要去手机上那个地址吗?” 盛衾迟缓地点头:“嗯,还有事吗?” “我带你去吧,这房子的租客我认识叫裘琳琳,我们是朋友。” “啊?” 盛衾一头雾水地跟着Daniel走到了公寓门口。 她低头翻找之前裘琳琳发的大门图片,红色的门配上金色铃铛,是这里没错,盛衾一路上始终提着的心脏缓了缓。 Daniel敲门,几秒后,一个国外小姑娘从里面走出来,给两人开了门,首先看到Daniel那张脸,吃惊的问。 “Daniel?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要回家吗?” “本来准备回家的,路上碰见了Irene的客人,就给带过来了。” 那姑娘侧过头看向盛衾,让出路,笑着问:“你就是Irene的客人吗?好漂亮啊,快请进。” 盛衾含笑点头:“谢谢。” 两人往里走,那姑娘往外出,Daniel问。 “你这就走了吗?” “嗯,过来陪Irene写论文的,已经写完了。你们上去吧,她在二楼。” “行,改天见。” 门关上后,盛衾刚想提着箱子往楼上走,身后Daniel大喊了声。 “裘琳琳!” 盛衾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回过头看他,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再回过头时,裘琳琳那张满是笑意的脸进入视野。 “阿衾!” 裘琳琳跑过去伸手抱住她,激动地直跺脚:“我好想你啊!” 盛衾也回抱住:“嗯……我也特别想你。” 兴奋之余,裘琳琳抬眼,两人身后Daniel站得笔直。 “你怎么又回来了?” 盛衾松开她,先行开口解释:“我们在路上碰见,他送我过来的。” “你们碰见了?” “嗯……可能是这边的街道比较窄不好倒车,所有司机就在前面的大道把我放下了。” 裘琳琳点头,又看向站在原地没动Daniel,问:“你找我有事儿啊?” Daniel轻嗯了声。 盛衾主动提道:“那你们先聊,我上去等你吧。” “好。”裘琳琳说,“上楼后第一个房间我找阿姨收拾出来了,用品都是新放的,你要是累了先洗个澡,柜子里面的衣服都是我新买给你的,睡衣在下面。我跟他说完就上去。” 盛衾脚步没停,轻声道:“知道了。” “坐啊。”裘琳琳看向Daniel笑了声,“傻站着干嘛?” Daniel跟着裘琳琳在一楼的沙发上坐下,开口直言:“我喜欢刚才那个女孩,我想跟她结婚。” 裘琳琳端起咖啡杯的动作顿了下,停住,又将杯子放回桌上,扭头看他,确认道:“你说的是刚刚上楼那个?” Daniel点头态度认真。 裘琳琳缓了几秒,想起眼前这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的主,急了。 “你刚才不会直接这么跟她说的吧,你没把她吓坏吧?” Daniel大方承认:“说了,一见钟情当然得说啊!” “你神经病啊!”裘琳琳拎起旁边的抱枕猛地砸向他,起身想往楼上走。 Daniel疑惑,解释:“她没害怕啊,还说她有喜欢的人了,祝我幸福呢。我就是想问问你,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借口。” “啊?”裘琳琳被吓掉的魂魄逐渐归位,嘟囔道,“这是什么心理素质啊,情绪也太稳定了点吧。” “Irene?”Daniel看向她,“我问你话呢?” 裘琳琳坐下,抿了口咖啡,点头:“对,她确实有喜欢的人了。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见她喜欢的人。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别惦记了。” Daniel失落地苦笑声:“好,那我先走了。等会能让她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吗?” 裘琳琳无语:“你干嘛?你又不缺女孩追求,非要一棵树上吊死?” “放心,我不会打扰她的。”Daniel起身往门口走,“但要是她哪天不喜欢别人了,还单身,我一定要追求试试,不给自己留遗憾。” 裘琳琳盯着他窗外逐渐走远的背影,摇头念叨:“真是疯了。” 盛衾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裘琳琳已经在房间里等半天了。 “你赶完论文不困吗?” 裘琳琳放下手机,抬眼看她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赶完了?” “刚才从屋里出去的那个外国女孩说的,再说,你没赶完能在这坐住?” “Daniel跟我说了他有些冒犯的事情。”裘琳琳神色歉意的解释,“他那个人不坏的,就是说话不过脑子,想起什么说什么,你别介意。” 盛衾晃了下头,说:“没事。” “刚才没吓到你吧?” 盛衾擦头发的动作停顿了会,又怕裘琳琳因为没去接她自责,违心的回了句:“没有,别担心。” “没吓到就好,还是你情绪稳定遇到这种精神病都能应付。”裘琳琳说,“这要是我都得吓死,早就大喊大叫了。你说你是不是被表白太多次了所以早就习惯了?我听Daniel说,你还有心情祝他幸福呢?” 就算她整天被表白,恐怕也习惯不了这种一上来就要结婚的人。 盛衾弯唇没说其他的,安静地擦头发。 裘琳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你之前送我那柜子书,我前几天看完一本。” 盛衾:“哪本啊?” 裘琳琳:“窄门,我看完还以为你不跟宴椁歧表白,是为了追求精神上的崇高爱情呢,生怕在一起了就被玷污了,所以如此别扭的选择单相思。” “当然不是。”盛衾认真回应道,“我对他有很严重的世俗欲望。” 裘琳琳被她无比认真又害羞的样子给逗笑。 “那你为什么啊?” 盛衾垂眸,修剪整洁的指甲边缘嵌进手心,温声解释。 “当时因为我的一时冲动盛家攀附上宴家得到很多便利,我不想因为这样的关系牵扯不清,不想大家都在背后议论,不想让盛家得寸进尺,更不想他妈妈看不起我……。” 裘琳琳心疼看她,问:“那现在呢?” “现在……盛家和宴家已经基本没有牵连了,我也马上就要提前毕业工作,随时可以跟她们断绝关系,应该是时候了。” “哎呀!”裘琳琳开玩笑缓解气氛,“你们谈个恋爱真费劲!还要顾虑那么多。” 盛衾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说什么做什么都随心意。” “有什么用啊!”裘琳琳自嘲道,“我真的纯纯吸渣体质,在国内谈了两个渣男。心思着到这边能好点,结果呢,不到两年,谈了三个渣子。” 盛衾轻笑,默默说:“我觉得跟你超级容易上头有关。” “哎!”裘琳琳撇了撇嘴,无奈道,“你跟宁雪可真是我亲闺蜜,别人好歹还安慰安慰我,你们呢,直戳我要害。” 好久没听到沈宁雪这个名字了,盛衾迟缓了下,问。 “宁雪她最近怎么样?” “最近挺好的,刚选择学校那会整天愁容满面。她成绩比我好,当时还想考宴椁歧的学校跟他一起出国。就他那学校除非天生有那个脑袋,单靠努力谁能考上啊!她又不肯靠砸钱上说没面子,最后去了英区那边的学校,世界影响力比我这个好点,算是中藤吧。” 盛衾接话:“那也挺好的。” “还行吧。”裘琳琳骄傲道,“就咱们那个学校,每年给大藤砸钱上学的人也不是没有,像我这种单靠脑子自己考的人可不多,大藤咱考不上,小藤咱努努力还是可以的。” 盛衾抬头,两人对视上同时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手机铃声打破和谐的氛围,裘琳琳低头看了眼,没接。 盛衾问:“谁啊?” “没事。”裘琳琳看着对话框里Daniel发来的提醒,回复了个好,抬头问盛衾的意见,“阿衾,Daniel想加你个联系方式你方便吗?” 盛衾温吞点头:“好,你推给他吧。” “行。”裘琳琳起身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我先睡了,你要是时差倒不过来就躺下眯着,能睡着就睡吧,不然日夜颠倒会很难受。” “好。” “晚安。”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盛衾躺下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只是半夜醒了几次,最后一次醒是当地时间七点多钟,起床后,盛衾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一直看书看到十点多钟才等到裘琳琳起床。 “你什么时候醒的?”裘琳琳眯着眼睛看她,还提不起精神。 盛衾起身将书合上,开始帮她泡咖啡:“我睡了挺久的,七点多醒的。” 裘琳琳:“等我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饭?” 盛衾:“我带了一箱子吃的呢,里面有很多速食,我们拆开点煮了吃吧。” “你还真带一箱子啊?”裘琳琳奔着箱子走过去,“不沉吧。” 盛衾:“不沉,沉的东西都没给你带。” 裘琳琳:“……。” 盛衾:“你要的黑盒子在里面。” 裘琳琳:“好。” 吃完饭,两人窝在楼下沙发上看电影。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他啊?”裘琳琳侧过脸看她问。 “明后天吧。” “你准备怎么说?” “就说过来找你玩,顺便找他吃个饭。” “什么?”裘琳琳拿起旁边的遥控器将电影暂停,“你大老远跑过来就吃个饭?” 盛衾有些懵:“那不然呢?” 裘琳琳叹口气,继续说:“你不表白?” 盛衾长睫忽闪几下:“得看情况啊。” “行,就算你不表白,也不能白来一趟吧。”裘琳琳拿起旁边的手机。 盛衾皱眉看她,问:“你干嘛?” 裘琳琳面不改色:“我要给他打电话说你过来了,我又突然有事,麻烦他照顾你几天。” “不好吧。”盛衾伸手想起去抢她的手机,被裘琳琳躲开,“太唐突了!他不高兴不愿意怎么办啊?” 裘琳琳站起身,伸臂,说:“他敢,你千里迢迢过来看他哎!” 盛衾抿抿唇,劝说道:“人家又没让我来?” “我才不管呢。”裘琳琳低头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翻动。 “琳琳!” 裘琳琳将食指放在嘴巴上,比了个嘘,说:“打过去了。” 第35章 下雪 考试顺利 盛衾看着她手心亮起的屏幕,呼吸微窒,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身体上却呆滞了般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两秒后,无人接听挂断。 “没人接就算了吧。” 盛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淡淡劝说。 “啧……。”裘琳琳不爽,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将电话再次拨打过去,“他不接,我就一直打,我就不信他能一直不接!” “琳琳……。” 盛衾紧张抿抿唇,站起身刚要说什么,电话通了。 两人对视一眼,裘琳琳还没来得及将免提按上,对面已经有声音传过来。 “有事儿?” 冰冷冷又敷衍的语气,听的人很不爽,虽然他直接这么问也没错,没什么问题,但裘琳琳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裘琳琳:“不然呢?” 宴椁歧:“说。” 裘琳琳抬眼见盛衾竖着个耳朵在手机后面听,有点好笑。 “阿衾过来了。” 对方沉默。 裘琳琳没关注对面的反应,依旧我行我素说着。 “正巧我这几天突然有其他的事情,很着急,她自己在这边我不放心,麻烦宴大少爷照顾几天?” 几秒后,宴椁歧懒洋洋拖着腔调的声音传出。 “照顾?怎么照顾?” 很平常的询问甚至懒散的没有其他情绪,但盛衾就是听出了为难和推辞,开口说。 “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的。” 裘琳琳瞪着眼睛看她,伸手将她揽在身后,回应宴椁歧刚才的话。 “她自己在这我不放心,最好是能去你那里住几天,反正你闲着也没事,正好带她到处逛逛,也可以去看看你们学校。” 宴椁歧低笑声,讽刺道:“都安排好了?打电话过来通知我?” 他语气听着很不服气,以为他不情愿,裘琳琳莫名慌了下,疯狂想要是被拒绝一会怎么安慰盛衾。 宴椁歧:“什么时候?” 裘琳琳:“啊?” 宴椁歧:“什么时候去接她?” 没等裘琳琳开口,盛衾想着已经够麻烦人家,还是自己去比较好:“不用,你忙吧,我去找你好了。” 宴椁歧:“你确定能找到?” 盛衾自认为没有路痴到那个程度:“能啊。” 裘琳琳举着手机却像是夹在两个大活人中间。 “不要,你们自己聊呢?” 宴椁歧:“你把手机给她。” 盛衾接过裘琳琳递过来的手机,放到耳朵旁边。 “盛衾?” “嗯。” 盛衾屏住呼吸,好久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莫名有些紧张。 “收拾收拾,我正好在她学校附近,一会儿过去接你。” 盛衾:“好……。” 宴椁歧:“地址发我。” 盛衾:“好。” 宴椁歧:“挂了。” 盛衾缓缓放下手机,迟钝地站在原地。 “他说什么?” “他说正好在附近,一会儿就过来接我。” 裘琳琳笑着看她问:“那你还等什么呢?收拾一下啊?怎么了?舍不得我?” “确实有点舍不得呢,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这又什么?我过年就回去了,马上就可以再见到不用这么依依不舍。” 裘琳琳边说边将行李箱里面的食品拿出来。 “琳琳?” “嗯?” 盛衾犹豫问道:“你说……会不会太麻烦他了,毕竟我们这三年就只匆匆见过一面,平时也没什么交流。” “现在话已经说出去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裘琳琳抬头看她,开玩笑说,“现在让你给宴椁歧打个电话叫他不用来了,你敢吗?反正我不敢。” 盛衾被逗笑,蹲下身子跟她一起整理行李箱。 “阿衾?”裘琳琳看出她有所顾虑,问,“你是不是紧张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有点不方便,但咱们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裘琳琳又说:“你放心,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报警。” 盛衾觉得荒唐:“报警?” “主要是我也打不过他啊,只能帮你报警了。” “别的倒是还好,就是觉得有点越界了,毕竟平时不怎么联系,顶多算是个普通朋友。突然给人家打电话说要住几天还需要他照顾,换你,你会怎么想?” “别想那么多,机会就这一次。”裘琳琳继续说,“你来都来了,不把握住怎么行?” 盛衾没再纠结,毕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弯起唇点头,轻嗯了声。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盛衾收到宴椁歧发过来的消息。 “到了,在楼下。” 盛衾穿上提前放在旁边的外套跟裘琳琳一起下了楼。 推开门,秋日的凉气清清爽爽地拂过脸颊。 裘琳琳伸手抱住她,小声在她耳边嘱咐道:“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我好救你。” 盛衾低下头,笑,心底暖洋洋的,余光看向虚靠着车门的男人。 宴椁歧穿着件短款的棕色夹克,更显他优越的比例,宽肩窄腰,微低着头看手机,两条长腿懒洋洋地交叉在一起,额前细碎的黑发垂下,没有表情时自带冷感。 见两人松开彼此,宴椁歧抬起步子散漫地走过去,主动接过裘琳琳手里的行李箱。 两人视线交汇在一处,盛衾像是做亏心事,垂眸移开,心脏狂跳。 宴椁歧跟她身后裘琳琳点头打了个招呼后,抬脚走在前面。 “走吧。” “好。”盛衾跟在后面开了车门。 上车后,两人都没开口说话,静谧无声。 盛衾想起从前两人在一块,似乎都是他主动提起话头,就连她那么无趣的人,他也总能说起很多个她能插上嘴的话题。 现在性格也变得淡漠了许多? 也有可能是他们真的许久未见,彼此都有些生疏。 两人分开的这三年里,只见过一面,是在她高三即将高考的时候。 盛衾侧过脸看他,跟那次比,明明只间隔一年多,却感觉宴椁歧比那时要成熟稳重,褪去些青涩,凸显了骨感,侧脸看上去寡淡很多。 国际学校的学生很少有不选择出国参加高考的。 一般都是家里出现意外,才迫不得已参加高考,像盛衾这种一门心思备战高考的少之又少。 那天艳阳高照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午休时间。 班里除了几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就只剩下盛衾在复习。 门口一阵躁动,几个女生挽着手讨论。 “我刚才从操场经过,有些低年级不认识宴椁歧的女生都在传学校里来了个超级帅帅哥。” “他们这届在初中部的时候都没见过他吗?” “也很难见到吧,虽说都在一个校园内,但分流,初中部甚至跟咱们都不是一个大门,一个食堂,所有的活动区域都不一样,有大型活动能一起,宴椁歧又不参加。” “我感觉他比以前还帅,不知道是不是他走以后学校里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突然出现就更惊艳了。” “你们说谁回来了?”盛衾起身看向几人,问。 “宴椁歧啊?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不知道?” 盛衾继续问:“他在哪?” “刚才在教务处和操场附近,现在不知道了。” 得到肯定信息,盛衾没犹豫往门外跑。 “哎……盛衾……他有可能都走了。” “什么情况?” “有可能回来的比较临时,没来得及跟她说吧。” 午后阳光毒辣,盛衾几乎跑遍了高中部的活动范围也没看到宴椁歧身影。 她站在树荫下,额头冒出细微的汗珠,白皙的皮肤被晒的发粉又烫。 光线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她的身上,树上蝉鸣不止,聒噪的让人心生烦意。 盛衾忽地想起来自己留在桌面上的手机,抬脚往教室的方向前进,没走几步又停在了原地,站在树下明暗交织的界限处。 还有一个地方没去,后花园。 相比于后花园冬天的寂寥,夏天更显盎然,相同的是四下无人,只有喷泉涌动的水流声。 盛衾继续往前走,最后在一处草木茂盛,遮阳不挡风的地方停下脚步。 长椅上,一侧尽头堆放着背包,少年就松散惬意地躺在上面,一只胳膊放在脖颈后面枕着背包,脸侧过去眯着眼,只见得高挺的鼻梁,一只腿在椅子上蜷缩,另只腿随意搭在地上,连同另只手搭在长倚少有的空闲处。 她一眼就认出那双手的主人,修长又骨节分明,指甲永远修剪整齐保持最好看的形状,白皙且指尖透着淡淡气血色,青筋裸露到手臂被衬衫挡住的地方。 “宴椁歧。” 盛衾记得那天她喊了他的名字,把他叫醒之后,两人没说上几句话,他被一通电话叫走。 最后的对话是。 “考试顺利。” “好,谢谢。” 她甚至来不及问他再次回来的日期,也确实没能等到他再回来。 那次的匆匆一面,成了漫长三年里唯一的回忆。 如今,盛衾坐在车里看着他的侧脸,触手可及,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 也许是她沉浸在回忆里,看向他的目光不加遮掩太过专注才被其察觉。 “盛衾?” 他依旧目视前方,开口。 “嗯?”盛衾下意识回应。 “我长的跟其他人类有什么不同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闷红着脸,移开视线。 下一秒,手机铃声将诡异的氛围打破,救了她一命。 宴椁歧接听后按了免提,随手将手机扔着两人中间。 电话那头的人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听意思人似乎不少,算是聚餐。 他没立马答应下来,侧过脸看她。 盛衾感受到视线,扭头,对视上,他眉梢轻抬了下,像是在问她的意见。 她点头,正愁直接公寓相处会尴尬。 得到回答后,宴椁歧应下对面的邀请。 盛衾问:“我们一会直接过去吗?” “你饿了?” “没有,就问问。” “回家,晚上的局。” “哦。” 第36章 下雪 分房战争 下车后,宴椁歧提着行李箱走在前面,盛衾安静跟在后面。 上了一段台阶后,眼前是个独栋House,房屋前后零星散落几颗常青树,跟不远处的高楼大厦相比较为僻静私密。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响个不停,盛衾拿出来看了眼,是裘琳琳的信息轰炸,她没点开,想着晚上找个时间打电话说。 将手机放回口袋后,她抬脚紧跟着宴椁歧进了屋。 宴椁歧低头看手机,说:“你先上楼,我打个电话就上去。” “好。”盛衾点头,伸手想要去拿自己的行李箱被拦住。 他依旧低头在看手机屏幕,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说:“一会儿我拿上去。” 盛衾松手,转身走向身后的楼梯,二楼映入脸帘的是一架黑色钢琴,跟她在盛家那架白色的质感很像,只是颜色不同。 屋内装修是很经典的美式复古风,大面积运用棕色,米色,深红色,暖色调的灯,角落里随处可见小物件和毛毯堆叠的色块极繁美学,看起来温馨又舒适。 盛衾环顾一周后,最终在二楼栏杆处停住脚步,她双手撑着栏杆俯视楼下。 宴椁歧还在打电话,低着头看脚下,微弓腰身虚靠着身后的柜子,单手插兜,另只手臂抬起举着手机,衬衣袖口被他高高挽起,手腕处带着条黑色手表,肌肉线条流畅,青筋裸露。 她情不自禁站在原地多盯了会,可能是感受到目光,宴椁歧电话还未结束,忽地抬头扬起下巴往楼上看。 对上他质疑的视线后,盛衾反应了一秒,猛地低下头避开了,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既视感,她窘迫的赶忙转身朝着楼二里面走,假装刚才只是随意看看,从脸颊红到耳根。 心绪还在半空中飘忽不定时,盛衾突然感觉脚下沉沉的,她皱眉,低头看,一只手正死死抓着她纤细的脚裸,从他手心传来温热感,耳边还响起闷闷的声音。 “宴椁歧!你还知道回来啊!饿死我算了!” “啊!” 她下意识喊了声,心跳加快,想要挣脱往后退,但被其抓的很紧。那人同时也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盛衾努力保持平衡没有摔倒,冷静下来发现只是活人后,喘着气站在旁边,脚裸还被其抓着却没有在挣扎了。 “盛衾,怎么了?” 楼下传来宴椁歧的声音。 盛衾抿抿唇,弯下腰,想仔细看看,但躺在地上的人似乎还不省人事,并且身上裹着毯子脸着地,整个一木乃伊,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然她刚才也不至于没发现他。 “楼上有个人。” 她说完这话,一抬头,宴椁歧已经走到楼梯口,两人视线碰撞到一块。 他垂眸,瞟了眼她被紧紧拽住的脚裸,冷着脸快步走过去,站在那个神似木乃伊的人面前,毫不留情朝着他的屁股踢一脚。 “松开。” “哎呀!谁踢我的屁股!” 伴随着耳边的哀嚎声,盛衾缓慢地移动了视线,看向一旁的宴椁歧,很显然,他知道这人是谁。 宴椁歧依旧低垂着眉眼,薄唇抿着一条线,看得出来,他很不爽。 地上那人没松开盛衾,像是把她当做了一个支点,和睡梦中的安全感,扭动了身子后像是又睡过去没了动静。 宴椁歧冷哼声像是被气笑了,抬腿又是一脚。 从地上那人惊醒和惨叫的状态就能看出来,他这一脚踢的不轻。 效果立竿见影,宴黎松手,胡乱地扒开自己身上的毛毯,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抬头看到是宴椁歧委屈道。 “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快饿死了!” 宴椁歧冷眼看他,没好气问:“我不是给你发微信,让你滚回学校了吗?” “啊?什么时候?”宴黎抬头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我昨天晚上喝多了,一直睡到刚刚,没看见你给我发的消息啊。” “行……。”宴椁歧点头,懒得再跟他掰扯,“现在滚。” “我滚去哪啊?”宴黎站起身,炸起的头发每一根都在说不服气,“除非你让老爷子别生气了,让我爸妈把停掉的卡给我补上我就滚!” 宴椁歧没在跟他废话,沉着脸,单手解另一边没解开的衬衫袖扣。 “你干嘛?”宴黎吓的一秒弹跳到沙发上,声音越来越小,“要不是你说漏嘴我飙车的事情,我……。” 盛衾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 “不是说漏嘴,是故意的。”宴椁歧双手叉腰看他,漫不经心道,“老爷子再三嘱咐,我也没办法,不能当没看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觉得飙车刺激好玩,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枪支毒品什么都来,丧失理智之后撞飞碾死的人不计其数,你这条小命也不要了?” “你少夸张了!”宴黎没底气地眨了眨眼,“我朋友说就是飙车玩玩,没别的。” “行啊,那你去吧。”宴椁歧抬眸,不咸不淡道,“现在就去,希望警察到的时候你尸体还是热的。” 宴黎泄了气在沙发上坐下,还犟嘴说:“我不去了,反正我现在没钱,我哪都不去了,就在你这待着。” 宴椁歧眼皮都懒的动一下,面无表情说:“你现在就给我滚。” 宴黎感觉他来真的,开始服软:“哥!你也太狠心了吧!看着我流露街头啊?” 宴椁歧已经没了耐心,不想再多说一句,拎起他的卫衣帽子往外薅。 宴黎双手抓着沙发,回头看,正好和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盛衾视线交叠。 “盛衾?” 盛衾楞了下,问:“你认识我?” 宴黎见身后的男人松了力道,赶忙伸手拽回了自己的帽子,轻嗯了声说:“跟你同时上过一个学校的,不认识你也很难吧。” 他这话,盛衾不知道怎么接,勉强扯唇笑了声。 “你们?”宴黎眯起眼睛打量起身前的两人,“怎么在一起?” “有点礼貌。”宴椁歧轻声说,“人家是客人。” 宴黎小声嘟囔道:“我也是客人啊……也没见你……。” 宴椁歧:“你说什么?” 宴黎:“没什么。” 宴椁歧低头回消息,敷衍说:“赶紧走,这没你房间。” “没我房间?”宴黎重复念叨了遍,瞬间明白过来问题所在,“啊!她要过来住,所以你就把你亲弟弟赶走啊!” 宴椁歧头都没抬,淡淡吐出两个字:“表的。” 宴黎是孙子辈里最小的,也是除了宴椁歧以外宴家最受宠的,亲爸亲妈更是宠的没边,要不是老爷子强制性要给他教训也不可能停止他经济来源。 算下来,宴黎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几乎都出在宴椁歧身上。 “我不管!”宴黎小脾气上来,“要不她走,要不你走!” “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宴黎?”宴椁歧冷笑声,放下手机抬眼看他:“我走,这是我家?” 盛衾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不打一声招呼直接过来,现在还导致别人没了住的地方,温声提议道。 “要不然,我睡沙发吧。” “行啊!”宴黎立马满意地笑了,“这个提议好,漂亮姐姐就是爽快。” 宴椁歧打字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下,没说别的,反而纠正道:“什么姐姐,人家生日比你小。” “哦。”宴黎傻乎乎地又朝盛衾笑,“漂亮妹妹。” 分房战争结束后宴黎高高兴兴的去楼下玩游戏了,盛衾弯腰将他弄乱的地毯和抱枕放回原位,再次抬眼时,看到宴椁歧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进了卧室。 她起身,跟着走了进去。 他听见脚步声没回头,从旁边柜子拿出套全新的床单,边拆开边说:“你住我房间。” 盛衾停顿了几秒,问:“那你呢?” 宴椁歧:“外面沙发。” 盛衾:“外面那个沙发不是很大,你睡着应该会不舒服,要不然,还是我过去睡吧。” 宴椁歧:“你睡外面不方便。” 她没继续反驳,接受了好意,跟两个男生在一个空间,她睡在公共区域人家也难免会不自在。 “好。”盛衾挪步到他身侧,指尖扯了扯他刚刚放在床上的被单,“我自己换吧。” 宴椁歧没坚持,点头,转身出了门。 他走后,盛衾扭头看了被轻轻带上的房门。 相处这短短两个小时以来,不知是不是盛衾的错觉,她这次真正感受到了宴椁歧的变化,也有可能是对于她的变化,变得客气,疏离,话少。 一直冷冷淡淡的,只会盛衾盛衾的喊她,不像从前,总是带着调侃叫她盛大小姐。 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吗?还是他现在有了新的生活,所以他们就连回到从前那般都很难了? 盛衾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是被绵密的针扎了很多下,却看不见伤口,也无法说。 原本,两人距离的远,隔着手机屏幕,她总是安慰自己能找各种理由来说明这段关系的生疏。 现在,盛衾甚至觉得,这种感觉比两人初见时距离还要远。 像是隔着一堵墙,明明对方就在眼前,她却只能把这三年的所有的惦念放在心里,若无其事装作不在意。 第37章 下雪 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盛衾把床单换好后,抬眼时,被对面柜子上的照片吸引,她起身,鬼使神差般靠近。 还没来记得看清,下一秒,房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 四目相对间气氛有些尴尬。 “抱歉,忘记敲门了。”宴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站在原地没动,手里还端着果盘,解释说,“我哥说你是客人,让我在家的时候好好照顾你。” 盛衾紧绷的神经稍缓了下,温和道:“谢谢。” “没事,不用谢。”宴黎眼珠子一转,说,“你看,我都给你洗水果了,你没事帮我跟我哥说说呗,没准他心情好还能帮我跟老爷子求求情呢。” 盛衾想说自己没那个能力,但宴黎满脸期待的表情迫使她点了点头。 “行。”宴黎端着果盘转身,“那走吧,咱们在客厅一起吃,这么多你也吃不完。” “……” 她抬脚跟在后面,将卧室的门带上,在楼上看了一圈后又俯身从栏杆处往下看,问。 “他出去了吗?” 宴黎点头轻嗯了声:“他说学校有点事,回去一趟。一会儿回来了咱们一起去吃饭。” 盛衾收回视线,转身,楼梯口那架黑色的钢琴映入眼帘。 她沉默着走过去,纤细指尖轻缓拂过琴键。 真的很像盛家的那架,就连触感都如此相像。 “你会弹钢琴啊?” 盛衾扭头看向声源处,宴黎坐在沙发上斜着身子看她,手上还举着插好的水果。 她迅速撤回放在琴键上的指尖:“会一点。” “会一点?”宴黎起身来了玩性,“弹一首呗!” “算了吧,我很久不弹了。” 盛衾虽然委婉拒绝,但她说的都是真话,自从上大学离开盛家之后她很少回去,以前需要撑场面弹奏的时候也不复存在了,手生的很。 “来一首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宴黎笑着说,“这琴是我哥搞回来的,不是房东的物件,他又不会弹,搞回来就一直摆在这吃灰,你今儿弹弹它也算是给它开光了。” 盛衾:“可能是摆着好看吧,这琴放在这确实跟这屋很搭。” 宴黎耸耸肩表示不理解。 在宴黎期待的目光中,盛衾还是败下阵来。 片刻后,盛衾坐在钢琴前,头顶的暖光灯落在她身上,明明只穿着件普通的灰色毛衣看上去却那么庄重,神圣,指尖轻快落下游走在黑白之间,旋律传遍屋内的每个角落。 许久未碰琴键,指腹短暂在琴键上摩擦后心底滋生出异样。 她从来就不喜欢弹琴,可以说对于音乐方面毫无天赋。 盛衾认为好的音乐是可以传达感情的,她在别人的音声中感受过,可她指尖的旋律总是无比生硬,像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敷衍了事。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关于盛家的记忆逐渐远去,剩下月光,剩下疯狂生长的玫瑰,剩下她过往明媚或落魄的时刻,记忆中的人事物已经走远,只剩下她自己在周旋徘徊。 再次睁开眼,耳边宴黎鼓掌声盖过琴声尾音。 宴黎笑着说:“你这叫就会一点?钢琴几级啊?” 盛衾垂眸,扯了扯唇:“演奏级。” “十级之上!”宴黎朝着她比了个大拇指,“你可真够谦虚的,都超过了十级叫只会一点。” 盛衾起身,轻声说:“钢琴十级代表不了什么,只能算是入门吧。” 宴黎疑惑问:“你不喜欢弹钢琴?” “嗯。”盛衾坐到沙发上,“不喜欢。” 宴黎也跟着坐下,不解:“不喜欢你都能弹到十级以上啊?” “你做什么事都是因为喜欢吗?”盛衾抬眼看他。 宴黎点头,理所当然道:“对啊。” “那你还挺幸运的。” 她弯唇笑,语气很真诚。 宴黎递过来的手机屏幕占据了视野,盛衾指尖在屏幕和半空中停顿,最终没有按下播放键。 “你刚才弹钢琴的样子很好看,我帮你录下来了,等会传给你吧。” 盛衾没应声,宴黎喋喋不休的还在说。 “弹的很好,就是有点太哀伤了,你弹琴就没有开心时候吗?” 开心的时候? 盛衾身子顿了下,停住,回忆开始倒带。 “有一次。” “什么时候?” 她目光呆滞,像是在喃喃自语:“有次我意外接触到福利院里一些看不见的孩子,就给他们弹了一首,那次还挺开心的。” “福利院有钢琴?”宴黎问。 盛衾晃了下头:“没有,是个缺零少件的电子琴,勉强还能发出声。” “既然喜欢去那里弹琴,为什么只去一次?” 那次她原本是要去生日宴上演奏的,但车子中途出现故障。 恰巧旁边有一家福利院,盛衾没去过凭借着好奇心和心底对于宴会的反感,本能想拖延时间便走了进去。 那群能看到她的孩子将她围成个圈,想跟她一起玩,他们对她的公主裙很感兴趣。 他们并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可笑容是那么真挚,比祝福她生日快乐的人真诚百倍,有那么一刻,盛衾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剩下那群看不到的孩子也在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她头一次有那种想为别人弹奏一首的冲动。 因为出席时间延迟,刘琴从司机那里知道了她在福利院弹琴的事情。 开口便是不满,兴师问罪,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 “我听说你兴致挺好,晾着这么多人跑去福利院演奏去了?早知道你那么假惺惺会装,盛家的慈善都应该让你去的。” 想着这些,盛衾苦笑扯唇,轻声回应宴黎:“没时间。” “怪不得你们能玩到一起去呢。”宴黎撇了下嘴,嘟囔道,“喜欢去的地方都一样。” 盛衾完全没听清,问:“喜欢什么?” “我哥呗。”宴黎拿起手机说,“来,加个好友,我把视频给你发过去。” “好。”盛衾配合打开手机,加上好友。 宴黎看手机屏幕,轻声说:“我哥说让我带你去他们学校图书馆找他,一会儿直接去吃饭。” 盛衾点头:“好,咱们走着去吗?” 宴黎:“咱们打车去,这边距离他们学校走着去得三十多分钟呢。” “好。”盛衾起身往卧室走,穿好外套出来后,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没听清他说的话,好像是关于宴椁歧,又问,“你刚才说什么?” 宴黎惊了,盯她:“我说……去图书馆找我哥。” “不是这句,是上一句。” “上一句?” “嗯,也是关于你哥的。” “你这反射弧也太长点了吧,不记得了。” “好吧。” 从住所打车到他们学校只需要十分钟左右,两首歌的时间。 下车后,盛衾首先看到一座风格独特的高塔楼,像是古老神秘的魔法学校,塔尖高耸入云,上面还有个铜绿色的时钟。 “好看吧。”宴黎自豪道,“这学校怎么样?” “学校吗?”盛衾环顾一周,皆是城市风貌,并没有看到被高墙围住的校园,“在哪啊?” “他们学校没有围墙,是跟城市融合在一起的,算是著名景点了,很多人慕名而来,随便一条街全都是名人。”宴黎介绍道,“我要是能在这上学,我妈能高兴一整年。” 两人沿街继续往里走,盛衾不禁感慨:“这里的建筑好漂亮啊。” “那当然了,我觉得我哥真是有品位,这学校应该是大藤里最好看精致的了,古老又气派。就是过了这两条街往西走治安和环境就一言难尽了,你千万别自己往那边走,那差别可谓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他们说以前这边的中餐老板们都是架着机枪做生意的。” “啊?”盛衾听的心里有些发怵,扫视了眼周围,“这么吓人吗?” “嗯,不过你不去那边就没事啊,学校附近的警力还是很充足的。”宴黎夸张道,“等会儿你看见图书馆就会更震惊了,那个藏书量是我们学校的两倍不止好像是全球第二,就连食堂都跟电影里的魔法学校一模一样。” 盛衾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你好像真的很喜欢这。” “我当然喜欢了!”宴黎也笑,“我不来这上学难道是因为我不喜欢吗?” 盛衾试探问:“你平时学校不忙吗?经常过来?” “不忙啊,我跟我哥的学业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宴黎继续说,“他其实也不用这么忙的,但他好像很想提前修完毕业离开。” “离开?”盛衾皱眉,“去哪啊?” 宴黎摇头:“不知道。” 盛衾长睫忽闪几下,放在大衣里的指节收紧:“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你觉得他有几个脑袋呢!哪有时间啊!他想提前毕业又修的双学位。”宴黎趁机吐槽,“再说,你看他都挑剔成什么样子了,我感觉他既不喜欢女的,也不像咱们一样喜欢男的,他应该是不喜欢人类。” “咱们?”盛衾呆愣在原地,发出灵魂质问。 “对啊。”宴黎倒是很坦率,“我喜欢男的。” “哦。”盛衾卡壳一瞬后,马上意识到刚才的反应好像挺伤人的,急忙解释,“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没反应过来。” 宴黎无所谓地笑笑:“明白,你又不知道我是,惊讶很正常。”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走到校园中心的图书馆,看到外观那一刻,盛衾想起来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照片,也看过介绍,据说是以半透明的大理石立面和内部的玻璃藏书而闻名。 虽说之前在网上就看过图片,但进去看到矗立在中央玻璃内一排排整齐的图书被温暖的灯光点亮,又反射到玻璃上散发出柔光,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盛衾:“我们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问问他在哪?” 宴黎:“不用,他不在这。” 盛衾:“啊?” 宴黎:“这个图书馆是必打卡的,我估计我哥也没时间带你过来,就想着带你过来看看。” “哦,谢谢你啊。”盛衾温和笑着,继续问。“他不是说他在图书馆吗?” 宴黎:“他们学校就图书馆多,逛一圈,一会儿带你去找他。” 盛衾:“好。” 从里面出来后宴黎又担任了一路的导游,直到两人到达宴椁歧所在的图书馆内。 耳边是宴黎滔滔不绝的立体声效,盛衾抬头,隔的不远,落地窗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宴椁歧穿着刚才在家里的白色衬衫,胸前的扣子解到第三颗,脖颈处的锁骨若隐若现。 两边袖口挽的很高,笔记本电脑放在眼前桌子上,头上挂着个银色的隔音降噪耳机,微低着头看手里的书本,轮廓利落分明,另只握着笔的手在沙发边缘垂下,散漫地转了两圈。 “哥,人给你安全带到了。” 片刻后,宴椁歧抬眸,两人视线只交汇一秒,他移开了,抬手扯掉耳机。 “等我下。” 第38章 下雪 OE还是BE?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落地窗外的天光越来越暗,逐渐转为暗蓝色。 倒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宴黎抬头看了眼旁边专心看书的盛衾,扭头,又看了眼还在画图的宴椁歧,没忍住叹了口气。 “哥!什么时候去吃饭啊?” 宴椁歧抬眸看了眼时间,起身将桌子上的车钥匙扔宴黎:“你去开车,在咱们常去的那家川菜馆附近。” “行。”宴黎拿起扔到他腿上的车钥匙,起身往外走,“街口等你们。” 盛衾读书习惯性读完,不喜欢一本书间隔太久,就算没时间也尽量在一周之内读完以免忘记之前的内容。 这次看的是英文版,所以阅读速度被大大降低,一本不厚的书,两三个小时过去也只读了三分之一。 她掏出大衣里面的手机对准自己阅读过的最后一页,准备拍下,下次过来看。 “喜欢可以借回去看。” 盛衾拍照的动作顿了下,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温声说:“不用了吧,反正我这几天没事,可以过来看。” 宴椁歧没说话点了下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等盛衾还完书回来,宴椁歧已经收拾好用品坐在沙发上等她。 走出图书馆后,天又黑了一个度,是更为深沉忧郁的蓝。 林荫路两边的路灯亮起,将飘落到地面上的红色枫叶照亮。 两人并肩往前走,都沉默着没说话。 盛衾稍稍侧过脸用余光瞟了他半刻,想起宴黎下午说他好像要提前毕业的事情。 她从来不会刻意打听别人的事情,更别说还是未来那种飘忽不定的存在。 但,眼前这个人不一样,她想参与到他的未来里。 “我听宴黎说,你想提前毕业?”她语气尽量轻缓,像是无聊随意提起。 宴椁歧侧过脸,垂眸,两人视线短暂交汇后彼此都默契移开。 几秒后,她听到他轻嗯了声。 “为什么?你准备回国吗?” 这话刚说出口,盛衾便开始有些后悔,加上宴椁歧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她更加觉得似乎太隐私了,她没有立场不该这样问。 “有其他事情,应该没时间回去。” 盛衾心底一沉,大衣兜里紧攥着指节,表面上装作十分平静,其实早已惊涛骇浪。 其他事情? 她知道,不能再问了,干脆转移话题:“宴黎说你修的双学位,不累吗?” “还好。”宴椁歧,说,“闲着也是闲着。” 也许真的太久没见,盛衾发觉她似乎也不是很了解他,就连找个两人都能聊下去的话题都费劲。 空气凝固片刻后。 “你呢?” 盛衾一时没反应过来,仰头看向他,有些疑惑。 他感受到她疑惑的目光,依旧双手插着兜目视前方,没看她,又重复了遍。 “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盛衾收回视线,她原本打算先在国内找个安稳工作,但就在刚刚她得知眼前这个人不会回国的消息,犹豫了。 “没想好呢。” —— 从下午开始盛衾就感觉胃里有些轻微的发胀不舒服,但平时在学校饮食不规律也经常这样,她没当回事。 上车后怕晕车更加恶心,她早早将蓝牙耳机戴上听歌,分散注意力。 好在车程并不远,几首歌的时间就到了。 下车后,盛衾和宴黎跟在宴椁歧后面。 这条街很僻静,两边有几家零星的商铺但这个时间也都关店了。 盛衾环顾四周发觉这条街居然一个流浪汉都没有。 更神奇的是眼前这家酒吧,他们已经走到门口,但除了传出的轻缓音乐声以外没有人流的拥挤和喧闹,甚至也没有酒杯的碰撞声。 她侧过头往窗户里面看,暖黄色的灯光看着温馨静谧,里面坐着几个外国人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盛衾喃喃自语道:“这酒吧怎么没人啊?” “这是我哥朋友开的,他们每次聚的时候酒吧都不营业。”宴黎轻声解释。 盛衾点头轻哦了声。 推开门,一股甜腻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质疑自己是在酒吧还是在甜品店。 紧接着轻快的旋律在空间游荡。 Home grown alligator see you later Gotta hit the road Gotta hit the road Something changed in the atmosphere Architecture unfamiliar I could get used to this Time flies by in the yellow and green Stick around and youll see what I mean 伴随着门被关上,屋内几人的视线齐刷刷地递过来。 距离门口最近的白人男子率先跟宴椁歧打招呼。 “Caleb,几天不见想死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屋内其他几人看他虚伪的嘴脸,没忍住笑出来。 宴椁歧也笑:“少来,昨天上午刚见过。” “行,一天没见也想……。” 白人男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被宴椁歧身后站在两个男人中间的盛衾吸引,直勾勾地盯着。 进屋开始,盛衾思绪放缓,一直在努力听他们的对话,她语言天赋一直不错,但本土化的语调和语速,比她听英语听力费劲多了,稍有不慎她便跟不上节奏。 感受到灼热的目光,盛衾抬眼和他目光交叠,出于礼貌弯起唇笑了笑。 白人男子愣了下,抬脚往盛衾那边挪步,还没靠近,被宴椁歧薅住衣领拽了回来。 “你干嘛?” 听到他不满的声音,宴椁歧没松手,依旧薅着他的衣领抬脚往前走。最后在餐桌旁停下,将他按在椅子上,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宴黎怕盛衾尴尬,走过去搭上David的肩膀,说:“David,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啊?直接奔着美女就过去了?” David瘫坐在椅子上,生无可恋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你好。” “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笑声中,盛衾沉默着落座在宴椁歧旁边的位置上,其他几人也陆续落座。 “不介绍一下?” 宴黎拉开椅子坐到盛衾旁边,没等别人开口,回答道:“我哥的青梅竹马。” 其中一位蓝眼睛的男生看向盛衾,问:“怎么称呼?” 盛衾沉默片刻后觉得中文直译可能有些拗口,干脆说了那个基本没人叫过的英文名。 “Renee。” “之前没见过你,是不住在这边吗?” “你今天话有点多啊。” 宴椁歧低垂着眉眼盯酒杯,神色寡淡唇却轻微勾着,看不出情绪,更像是随口的一句调侃。指节在玻璃杯上移动,戒指被摩擦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Lloyd没因为被怼生气或是尴尬,反而开玩笑说:“冷落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后,有人说。 “人家Caleb还用得着你关注啊?走到哪不都是最受欢迎的?” “就是,小姑娘一堆一堆的前仆后继,谁在乎你冷不冷落啊。” “哎……你还真别说,这货甚至在男的里面都抢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次跟他出去,我都惊了,男的女的都过来搭讪,甚至男的也不少于女的,搞得我他妈的以为去的是Gay吧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宴椁歧抬眸,不咸不淡的语气听着嚣张又欠揍。 “是吗?没太在意。” “……” “我能揍他吗?” “建议你先考虑一下是否能揍的过。” “我持反对一票,首先是你肯定揍不过,其次我论文还得靠Caleb帮忙,有意讨好。” “哈哈哈哈哈哈。” 盛衾也跟着笑,他们讲话语速太快她只能听懂个一知半解,除非有人问她什么,不然她就安静吃饭。 一桌子的油炸食品,烤肉和腻死人的甜品,全部在盛衾的雷区上,放在国内都是她碰都不会碰食物。 但胃里本就不舒服,一想到回去需要吃药如果胃空着可能会更加刺激,她还是勉强夹了几块肉和烤玉米。 没吃几口,盛衾就感觉胃里的不适感增加,疼的连带着全身逐渐都没有什么力气了,甚至还有些发冷。 怕自己打扰大家的兴致,盛衾没出声,安静待着,尽量放空转移注意力。 选择性去听酒吧里播放的歌曲,屏蔽掉其他声音。 Theres a mountain top that Im dreamin of If you need me you know where Ill be Ill be ridin shotgun underneath the hot sun Feelin like a someone Ill be ridin shotgun underneath the hot sun Feelin like a someone The south of the Equator navigate it Gotta hit the road Gotta hit the road 喧闹中,盛衾隐约听到耳边有人叫她。 她缓慢地抬起头,下一秒,跌入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里,心跳缓了一拍。 看着他侧脸高低错落的流畅线条,薄唇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到。 盛衾撑着不适的身体猛地往前凑,想要听清他说什么,却因为没了力气突然失去平衡,整个身子倒在他肩膀一侧。 宴椁歧身子一僵,但没移开让她靠着,稍侧过脸,睨她。 两张脸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近到她可以看着他的睫毛然后一根一根数清。 像是被蛊惑了般,盛衾又往前凑了凑,下巴虚搭在他的肩膀上方,脸颊快要贴上的前一刻,宴椁歧喉结滚了滚,将脸移开,视线扫过她的杯子,确认她喝的是果汁不是酒。 “你刚才说什么?” 她只是想听清楚他说什么,没想其他,感受到对方的不适应,才发觉两人距离上的贴近,急忙往旁边移了下。 他侧过脸,下颌线条收紧,低声问:“不舒服吗?” 盛衾温吞吞嗯了声,声音很小,如果不竖起耳朵仔细听,大概率捕捉不到。 宴椁歧视线下移掠过她搭在胃上的手,低下头,靠近,问:“胃疼?” 她没否认,点了下头:“没事,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他沉默,没应声,看她下意识往自己这边靠,半阖下眉眼,又问:“冷?” 如果不是宴椁歧问出口,盛衾都没意识到自己几乎蜷缩着身子。 椅子靠着宴黎的另一边是空着的,她整个人都贴近他这边,像是在获取热量。 “Caleb,你们说什么秘密呢?说半天了?” “有什么我们不能听的?”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被他人的声音打断思绪。 下一秒,宴椁歧原本搭在椅子后面的外套,倏然地出现在了她腿上。 宴椁歧起身,没回应几人的打趣,看向宴黎交代了句。 “等会你蹭车回去,我和盛衾有事先走了。” 宴黎疑惑地点了点头,没多问:“好。” “穿上衣服,走了。” 宴椁歧抬手在她头上轻拍了两下,提醒她。又跟后面的几人打招呼。 盛衾起身懵懂地穿好衣服,准备跟他出门。 两人刚抬脚,Lloyd起身叫住宴椁歧。 盛衾回过头看,是那个蓝眼睛的男人。 他们说的不是英语,盛衾一个字都没听懂,但莫名感觉气氛不对,剑拔弩张。 她还站在原地,大脑放空,下一刻就被宴椁歧扯住手腕拉走了。 出了门后,宴椁歧松开她,走在前面,秋天晚上风偏凉,不冷,但足以让人清醒很多。 盛衾快加脚步跟在他后面,轻声问。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 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居高临下看她,语气里莫名沾了点阴阳怪气。 “你还有心情关注这些?” 啊?她说错什么了吗? 盛衾抿抿唇,想开口解释是因为觉得他们刚才气氛奇怪才想着问问。 宴椁歧突然抬手靠近她的额头。 她被吓了一跳,出于生物的本能,往后退了步。 宴椁歧盯着她,冷着脸顶了下腮帮子,似不爽,停在半空中的手没移开。 盛衾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不自主的有些想笑,但身体还是乖乖的靠近,将额头贴到他手心上,然后问。 “热吗?” 他松开,转身往前走:“有点。” 盛衾:“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我开车吧。” 宴椁歧:“我没喝。” 上车后,宴椁歧打了个电话,盛衾在旁边听了个大概。 他问对方有没有时间,现在去检查之类的,应该是去医院。 盛衾不想去,但也没发表意见,只是安静待着。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刚才打电话的医生已经等在前台。 模样是欧洲面孔,开口却是中文,还带了点北里的京腔。 和宴椁歧简单打过招呼后,看向旁边的盛衾,有些惊讶笑着问。 “新交的女朋友?” 宴椁歧晃了下头:“国内的朋友。” 对方点头,没在过多寒暄:“走吧,先做个检查。” 盛衾跟在两人后面,她想起之前在摩托车俱乐部,那次也有人这样问,但当时他没有解释和撇清关系。 她问他为什么不解释,他只说没必要,又不熟。 这次解释是因为对面的人熟悉?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呢? 面对这样的反差,盛衾没有伤心,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有些失落,很难填满。 做完检查后确诊是有些肠道感冒加上饮食不规律的轻微胃炎,没什么大事,开完药后两人就离开了。 他们到家时,宴黎已经回来半天了,在一楼沙发上打游戏。 “你们去哪了?” 盛衾慢吞吞地脱下身上的两件外套,轻声说:“去医院了,我胃有点不舒服。” “啊!”宴黎关切问,“怎么样啊?” 盛衾笑着晃了下头:“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感冒,开了些药。” “盛衾,过来吃药。” 宴椁歧倒了杯热水,放在厨房岛台上,旁边放着退烧药。 “好。”她应声,走过去,将退烧药吃了。 “想吃什么?” 盛衾楞了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亲自下厨的意思。 一听这话,宴黎扔下手柄,百米冲刺跑到厨房。 “哥,我想喝一碗海鲜粥,喝完酒我胃也不舒服。” “她现在胃不好,吃不了海鲜。” “我能吃啊!”宴黎为自己发声,“你单独给我做一碗不就行了。” 宴椁歧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完全不搭理,看向盛衾,问:“白粥行吗?” 盛衾其实完全没有胃口,但在医院时医生特意嘱咐过了必须吃点东西才能吃其他的药。 她乖巧点头:“好。” “你是我哥!”宴黎大声强调,“我亲哥!” 盛衾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声喊叫,惊的连续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看他。 反观,宴椁歧慢斯条理地开始洗手,丝毫不受影响。 宴椁歧:“表的。” 宴黎:“……。” 两秒后,宴黎走到冰箱前默不作声地从里面翻出一包咸菜。 “哼!”宴黎喊道,“你这个冷漠无情,蛇蝎心肠的男人,我吃咸菜!” 明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还是被吓到了,盛衾有些适应不了宴黎偶尔一惊一乍的性格,扶着岛台边缘缓了口气。 宴椁歧掀了掀眼皮,懒洋洋说,“你小点声,扰民。” “哪里扰民了!”宴黎不服气,越说越起劲,“咱们家附近哪有民?当初说买个中心的公寓或者别墅住,非要选一个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人家房东还不卖房子,只能租,租的房子都不能改造一点自由都没有!” “谁让你住了?”宴椁歧敷衍道,“你可以滚回你的宿舍住。” 宴黎气鼓鼓的像个仓鼠:“懒得跟你说,我打游戏去了。” 几分钟后,游戏声响起,盛衾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 她双手捧着水杯,手心内还隐约透出些温热,小口小口地喝。 他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三年时间不短不长,他似乎真的变了许多,沉稳不少。 短暂小半天的相处,她只是窥探了他生活的一角,却如此鲜活明亮。 他那么受欢迎的人,无论在哪,都会过的很好。 盛衾盯的出神,甚至没注意他手上的动作停顿,只见得,他低垂的睫毛长而密,戳的人心里痒痒的,没了别的心思。 宴椁歧哼笑声,抬眼与其对视:“怕我给你下毒啊?” 她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却没移开视线,没头没尾说道:“你在这边好像也挺受欢迎的。” 盛衾以为他会说,我在哪不受欢迎? 但他没有,垂眸,声音被宴黎游戏的过关声盖住。 “你也不差,吃个饭都能吃出个追求者。” 等游戏背景音过去,盛衾问:“你说什么?” 他没吭声,散漫地晃了下头。 —— 吃完饭,回到卧室后,盛衾感觉自己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完全被透支。 她坐在阳台的沙发上,拿起手机想看眼时间,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提示,让人瞬间清醒不少。 从下午开始裘琳琳就给她发微信,本想着晚上回来给她打语音,结果晚上生病去医院手机静音,她刚才打过来的几个电话也没接到。 应该急坏了吧,顾不得对方是否休息,盛衾将语音拨了过去,结果对方秒接。 “呦!沉浸在爱情的女人,您还能想起我呢?真的感动啊!” 盛衾抿唇,努力忍住笑意,主动道歉:“我想着晚上给你打语音的,刚才手机静音了所以没听到。” “哦!原来如此啊!”裘琳琳气愤道:“我还以为你被拐卖了呢!刚才吓的我都要报警了!” “别生气了,我道歉。”盛衾轻声哄着,“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用不着!”裘琳琳态度缓和下来,问:“你胃怎么样了?” 盛衾迟缓了下,说:“我……吃过药了,已经好多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一直不接电话,我怕你出事,当然要给宴椁歧打电话啊!他说你生病了,我把你交给他,他有责任有义务照顾好你,必须完璧归赵,不然我跟他没完我!” “我没什么事,胃疼也是老毛病了,吃饭不规律或者心情不好就容易犯。” “知道了……我又没说你生病怪他,不用着急替他解释!”裘琳琳无语,“不过话说回来,单独待上一天感觉如何啊?” “不算是单独吧。”盛衾解释说,“宴黎也在这边。” “什么?”裘琳琳惊了,“他有病吧,没事当什么电灯泡去!他不会还住那吧?” 盛衾嗯了声,温和说:“他因为一些事情被家里断了经济来源,学校又没有什么事情就在这待着了。” 裘琳琳隔着屏幕翻了个白眼:“这小屁孩真是没眼力见。” 盛衾:“他在这也挺好的,不然我们两个共处一室确实有点尴尬。” 裘琳琳:“你说了吗?” 盛衾:“说什么?” 裘琳琳:“别装傻!” 盛衾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我也没说见到他就一定会说出口吧,而且,如果我说出来对人家是一种负担呢?” 裘琳琳:“那你长途跋涉过来不是白挨累了?” 盛衾抬眼,看向窗外,月亮挂的好高:“我就是想见见他,别的,其实也没奢望过。” “阿衾……。”裘琳琳感受到盛衾语气中的失落,“你是觉得他不喜欢你了?” 盛衾不知道宴椁歧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她没见过。 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对什么极其在意的时候,常常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他真正关心的事。 或许他就应该是自由的,不被任何东西束缚。 盛衾也不傻,这三年的断联,他逐渐的疏离和淡漠,还有这次相处时,他的克制,礼貌的照顾,以及明确关系,桩桩件件都在警醒她,警戒线就在不远处。 她也能感觉到,两个人的世界完全不同了,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未来也是,他有自己的安排和奔赴,这些统统都和她无关。 他们这条平行线,如果她不主动,就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了。 也许是起初就没有报什么希望,盛衾反而觉得此刻的酸涩在自己的意料之内,她能承受。 就过好这个假期,然后当做是一个美梦,梦醒后,回到现实。 如果未来,她还能有机会参与到他的生活中,在为自己博一次也不迟,前提是,有机会的话。 “应该不喜欢吧。” 盛衾平淡的说,此刻的她,还接受不了肯定词,就保存一点模棱两可的希望。 对面沉默几秒后,开口。 “阿衾,你不开心的话,我们就回来吧,我去接你。” “没有,挺开心的。”盛衾胸口闷闷的,却轻声说,“以后,可能也没有这样的相处机会了。” “阿衾……别这么说,我好难过。” 盛衾被她逗笑:“又不是你暗恋,你难过什么?” 裘琳琳:“我代入了……而且我很磕你们两个的,现在是BE了吗?” 盛衾开玩笑说:“应该是OE吧,毕竟我没有给对方BE的机会。” “啊……。”裘琳琳笑,“哈哈哈哈哈哈。” —— 电话挂断后,时间已经不早,盛衾洗完澡后躺在床上,一天的疲劳褪去些,很快就入睡了。 盛衾有些认床,突然换个环境半夜醒来在她的预想之内。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陌生环境,她希望有点光亮,但床前的小夜灯又有点太亮了,睡前索性只拉了一半窗帘,除了床头的位置以外,屋内的其他地方都有朦胧的月光照进来,隐隐约约能看清东西。 有些口渴,盛衾坐起身,一抬眼,被床对面正前方疑似枯树枝又像人脸的雕塑,吓的心脏差点停跳。 这样看过去,真的很像一张人脸。 幸好她白天为了看宴椁歧照片的时候多看了这个雕塑几眼,很明确它是个死物之后,盛衾闷炸开的心脏才悄悄愈合。 她打开手电筒,对准那个雕塑,然后将房间内能打开的灯都打开壮胆。 在准备打开房门的前一瞬间,盛衾想起外面沙发上还睡着一个人,动作放缓了很多。 她举着手机往门外走,每一脚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将刚打开亮着灯的房间门拉上些,遮住从里面发散出来的光。 盛衾记得二楼的小冰箱里面有冰的矿泉水,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冰箱门打开的一瞬间,身后传出低沉沙哑的警告声。 “你不能喝冰水。” “啊?” 盛衾脑袋卡壳,刚碰到水瓶的指尖缩回,看向声源处,紧接着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开灯了。” 片刻后,整个客厅变明亮。 她下意识扭头往后看,视线猝不及防地碰撞到一起。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没事。”宴椁歧耷拉下眼皮,懒洋洋道,“你回屋吧,我烧好热水给你送过去。” 盛衾想说不用麻烦了,但他已经抬脚往楼下走。 她没跟着下去,二楼栏杆处停住,俯身往下看。 他穿着家居服随意又松弛,发顶有些凌乱,看上去比平时温和很多。腰身散漫地靠着岛台,低头看手机,等水开。 盛衾正盯的出神,取消静音的手机突兀地响了几下,她看了眼,是宿舍群里在聊天。 这个群是她们宿舍沟通的桥梁,没事的时候大家很少说话,所以她没开免打扰。 再次垂眸往下看的时候,她毫无防备对上他的目光后又见他挑了挑眉,心跳不止。 盛衾装作平淡地移开视线,转身回到屋内。 宿舍群里依旧活跃,这个时间,国内应该是下午。 袁愿:“我真服了!我才回来几天啊,我爸妈现在怎么看我都不顺眼,我想赶快回学校,有点想你们了。” 胡玲玲:“谁不是呢?不回来就给我电话说想我。其实呢,回来待几天他们就不耐烦了。” 王晗:“我更惨,我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敢晚睡,不敢晚起,甚至不敢躺在沙发和床上玩手机啊!” 袁愿:“还是我们大美女命好,不用回家遭白眼,还能隔着太平洋追爱!” 王晗:“阿衾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胡玲玲:“她应该在睡觉吧,这个时间。” 盛衾现在精神百倍,一时半会是睡不着了,闲着还不如和她们聊会天。 盛衾:“没睡,还醒着呢。” 胡玲玲:“啊!阿衾你那边怎么样了?” 盛衾:“挺好的,没有遭遇什么不测,不用担心。” 袁愿:“……。” 袁愿:“谁问你这个了?是问你感情进度。” 盛衾:“现在住在一起。” 王晗:“成功了!果然大美女的世界不存在所谓的暗恋,只是窗户纸没有捅破而已。” 胡玲玲:“你怎么总说一些让人去跳楼的话啊!人比人得死!” 盛衾:“不是,只是单纯借宿。” 袁愿:“……。” 袁愿:“加油,还有机会!” 王晗:“阿衾,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胡玲玲:“斯哈斯哈。” 盛衾:“第一步?” 袁愿:“……。” 第39章 下雪 宴辞,我睡不着了 胡玲玲:“第一步?就是说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袁愿:“你非要把真话说出来吗?怪伤人的!” 王晗:“哈哈哈哈哈哈。” 袁愿:“没关系的阿衾,只要他没谈恋爱就还有机会,别气馁!” 王晗:“少画点饼吧,你这套画饼的功力用在学生会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用在阿衾身上了。” 袁愿:“……。” 盛衾放下手机,轻叹口气。 其实也不能说一点进展都没有,跟没过来之前还心存侥幸比,最起码负两百分吧。 她关掉亮着的手机屏幕,抬眼,视线落在斜前方的那张黑白相片上。 白天的时候她就被这张相片吸引过一次,当时没能好好看清就被宴黎打断。 盛衾起身走过去,弯下腰俯身仔细观察,外围相框颜色是纯黑的哑木质地和黑白色调的相片完美融合。 相片里,宴椁歧端坐着,稍歪着头,唇边微扬起似笑非笑地看向镜头,桌前摆满各种杯子和酒,身后是纸醉金迷的场景布置即使在黑白世界里也熠熠生辉,一处角落里气球上写着Happy birthday。 他穿了件宽松的皮衣更加突出他宽肩头小的优越比列,露出额头,黑白色调将他本就骨感硬挺的脸部线条加深,散漫又恣意。 盛衾垂眸盯着,嘴角不自觉开始上扬,他果然走到哪都能过的很好,永远人声鼎沸,众星捧月,身边永远不缺朋友,不缺爱他的人。 她情不自禁开始猜测,是他上次过生日吗? 算下来,她已经错过了他三个生日,幸好这次算是赶上了。 宴椁歧刚离开的时候,过生日或者逢年过节盛衾还有勇气借口给他打个电话,后面,两人联系逐次减少,她也不敢唐突打扰,只能相互发个生硬的问候。 盛衾还在愣神中,半掩着的门被推开,她下意识看过去,对上那双浅棕色带着倦意的眸子,心跳缓了拍。 宴椁歧扫了她一眼,继续往里走,把晾好的温水放在床边的柜子上,问。 “干嘛呢?” “嗯?”盛衾卡壳了片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站在这有些奇怪,急中生计,抬手,指尖指向相片旁边的雕塑,“这个……能先拿下来吗?” 两人视线再次交汇。 他沉默片刻:“害怕?它长得很吓人吗?” 盛衾抿抿唇,实话实说:“晚上有点吓人。” 宴椁歧点头,抬脚往前走,他步子大,两步就走到她面前,两人拖鞋的鞋尖对上,灯光被他高大的身躯给遮住。 突然间的靠近,她有些莫名站在原地双手攥拳在胸前交叉开,开启自动防御功能,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也没动,懒散地插着兜,垂眸盯她,眼底闪过戏谑的笑意。 盛衾屏着呼吸,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几秒后,她抬眸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还没开口,就听见对方含着笑的嗓音。 “盛衾?” “嗯。” 宴椁歧看她双手挡在胸前的动作,长睫忽闪忽闪,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没忍住笑出声。 “连我也怕?” “?” 这话像是在嘲笑她胆子小的没边,雕塑怕,人也怕。 但突然一个大活人毫无防备快速走到面前,她就不信,换谁,谁能不怕。 盛衾放下手臂,往后退了一步,温和解释:“没有啊……就是你突然靠近,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确实反应很慢。” “……。” 宴椁歧单手将雕塑抱起,转身,往门外走。 她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嘀咕了句:“我就是问你一下可不可以换个地方,放在地上不就行了。” 以为这个音量他听不见,谁知道这家伙耳朵出了奇的好。 “万一有些胆小鬼半夜看到又吓一跳呢。” “……。” 盛衾渴了半天,几乎一口气将水喝完后将灯全部关上,躺回床上。 本来生物钟就极其紊乱,这回,更加乱上加乱。 盛衾没忍住还是将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眼。 宿舍群里依旧活跃。 胡玲玲:“阿衾怎么又没动静了?” 袁愿:“估计睡着了吧,咱们这边是大太阳,她们那边还月光笼罩呢。” 盛衾:“还没睡呢。” 王晗:“阿衾,你是不是因为感情的事情伤心睡不着啊?” 啊?不至于吧! 虽然暗恋得不到回应听上去挺难受的,但盛衾觉得不至于让人彻夜失眠那么严重。 盛衾:“没有,就是时差有些紊乱。” 王晗:“阿衾,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盛衾:“怎么了?” 王晗:“你要是有时间能帮我捎点东西吗?” 盛衾:“好啊,反正我在这边也没什么事情。” 胡玲玲:“那我也要。” 袁愿:“我不要别的两盒巧克力就行。” 盛衾:“好,需要什么发给我就行,实在太多我就买完帮你们邮寄回去。” 王晗:“好啊好啊。” 放下手机,盛衾揉了揉眼睛,翻个身,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即将要睡着的时候,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紧接着是男人低沉冷冽的声线。 “能进吗?” 盛衾原本强撑着的眼皮,猛地睁大,心跳骤然间加速,强行开启的脑袋像是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喊了声:“进……。” 得到允许,宴椁歧推开门走进去,最终在她床前的位置停下。 他低垂眉眼看她,喉结滚了滚,声音尽量放轻。 “刚才忘问你了,现在还有没有发烧?” “嗯?”盛衾抬眼,借着月光仰视他,含糊道,“没有吧,好像不烫。” 宴椁歧舔舔唇,昏暗光线下,凝视她片刻,问:“能开台灯吗?” 她点头,抬起胳膊遮住自己眼前的视线以备突然亮起的环境。 不多时,台灯暖黄色的灯光亮起,盛衾眼睛适应后将胳膊缓缓放下。 下一瞬,没有征兆,他突然俯下身,单手撑在床边,一道阴影覆盖过台灯的光线,落下,连同他身上那股不喷香水时干干净净的熟悉气味。 盛衾一颗心紧紧绷着悬在半空中,回过神时那张脸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视野,高挺的鼻梁,垂下的凌乱发丝,薄唇,喉结,近在咫尺。 她脑袋轰隆一下炸开,每个神经末梢都酥酥麻麻的,耳垂,脸颊,薄薄皮肤下红晕开始扩张,慌乱中,她双手拎起被子将自己余下的五官盖住,只剩下那双清亮的眼睛。 宴椁歧睨她,问“怎么了?” 盛衾乖巧地晃了下头,没说话。 他眉头微蹙,轻声问:“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烧了?” 她依旧没说话,尴尬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能碰下额头吗?” “嗯。” 盛衾安静等着他手贴上来,谁知,下一秒,他突然弯下腰,所以感官无限放大,直到她额头被另一个稍凉的额头贴住,很轻,似有若无,她下意识将眼睛闭上,如同植物人般被定住,不敢动了。 只几秒,他便起身离开了,连带着额头上微弱的触感和他周身的气息也随着消失。 宴椁歧等她缓慢睁开眼睛,轻眯着眸子睨她,漫不经心问道。 “你闭眼睛干什么?” “你突然凑过来,我害怕。”这话她一点没掺假,完全是真实感想。 他沉默几秒,将台灯关上。 “应该没发烧,有事叫我。” 她没吭声,他简简单单没来由的关心,她心里却像是无法遏制波涛汹涌的海浪般潮起潮落。 宴椁歧转过身的瞬间,她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曾经的某个时刻,她想抓住他,不让他继续往前走,事实上,她也的确抓住了他的衣角,用力的。 他身子一顿,喉结稍滚了下,没继续往前走。 下一秒,她声音小到几乎是呢喃了句。 “宴辞,我睡不着了。” 宴椁歧僵在了原地,半晌才转过身,开口嗓音沙哑。 “胃还是不舒服吗?” 不知为何,盛衾突然觉得鼻尖又酸又胀,她不想说谎,但那些见不得光的情愫一但开始扩散,便覆水难收,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没有那么贪婪的,少年的志向在彼方,他们未来的道路注定不同。 哪怕就这一会儿,陪她这一会儿就好。 “嗯……有点。” 宴椁歧盯着她乖巧柔顺的模样,眸色晦暗。 那个记忆中遇到事情爱撒娇偶尔依赖别人,爱哭的小姑娘从来都没变过。 别人或许只见过她明媚又铮铮的模样,他却意外见过她无助,支离破碎的时刻。 他沉默着在床边坐下,语气很轻,有种在哄孩子的无奈感。 “那怎么办?帮你揉一下?” “揉一下?” “嗯……之前无聊学了点中医。” “揉哪啊?” 她话音刚落,下一秒,被子被掀开一角。 “啊!”盛衾喊了声,同时身子也往后躲。 “躲什么?”他不满,“隔着被子怎么按穴位?” 她这一晚上受到的惊吓是真不少,不服气,娇嗔地怼了句:“那你也得提醒我一下啊,又吓我一跳。” 宴椁歧轻笑声,懒散地拖着尾音:“行……现在胆儿怎么这么小。” 不等她反驳,他将手伸进被子里,敷衍喊了声。 “我进去了。” 第40章 下雪 盛大小姐,您能有点良心吗? 昏暗无声的房间里,月光洒落进来。 她抬眼,借着微弱的光,男人微低着头,流畅的轮廓剪影出现在眼前,有些不真实。 隔着薄薄睡衣外面的指尖在她皮肤上摩擦,生出热来,连同她整个身体的血肉都在疯狂生长,像是不小心跌入一场美好不愿醒来的梦境。 盛衾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环境安全,她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这么想着,她突然笑出声来,如果换个角度,宴椁歧看自己是不是也这样黑乎乎的一片。 “笑什么?” 盛衾想都没想开口否认:“没有啊。” 他声音懒洋洋的嗓音带着笑意:“明明就笑了。” 总不能将她那种奇奇怪怪的想法说出来,顺嘴找了个借口。 “可能是你按的不对,我有点痒。” “……。” 宴椁歧像是被气笑了:“盛大小姐,您能有点良心吗?” 盛衾愣了下,没在继续吭声。 他叫她什么? 她唇角又开始不自觉的上扬,像是寒冷冬天里有人递给你一杯温热的白开水,暖暖的,从喉咙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细微的笑声又被某些耳尖的捕捉到。 “你又在笑什么?”宴椁歧在她胃左右换了其他穴位,问:“按这也痒吗?” 她硬着头皮嗯了声。 “少来,我看你就是想笑。” 盛衾没继续反驳,她的确想笑,也许人感知到幸福的时候就是会很想笑吧。 宴椁歧:“闭上眼睛,快睡。” 盛衾:“好。” 这两天她没睡过一个好觉,闭上眼睛后便感觉晕乎乎的身体变沉。 盛衾还不想那么快睡着,她想多和他说说话。 小脑袋在枕头上晃了晃,强撑着仅存的清醒意志,哼哼唧唧说了句。 “宴辞。” 他按揉穴位的动作短暂停了片刻,浓密纤长的睫毛煽动几下,轻嗯了声。 “你在这边过的开心吗?” “凑合吧,跟在国内差不多。”他沉默几秒,问,“你呢。” “我……。”她开始支撑不住下沉的脑袋,含含糊糊说,“我挺好的……虽然还是在北里,但我基本上都在学校,不回盛家了。” 半晌,他忍住喉咙里的酸涩,开口声音低哑。 “盛衾……你。” 等了会儿,宴椁歧确定对方已经睡着了不会再有回应后,手上的动作停下,离开被子里面帮她掖好被角。 他没有立刻走,起身,凝视她,她呼吸微小平稳,睡的很熟。 下一秒。 宴椁歧唇边漾起嘲弄的弧度。抬手疲惫地捏了捏山根,视线从盛衾身上掠过,转身离开。 —— 一觉睡到自然醒,盛衾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将近中午。 她已经好久没睡的这么沉,这么舒服了,就连平时风雨无阻的梦,这次都没有做。 起床伸了个懒腰后,盛衾眯着眼睛走到阳台在行李箱旁边蹲下。 当时裘琳琳给她装衣服的时候是已经叠好的,她没仔细看,现在一拿出来,一件比一件夸张艳丽,跟她平时的休闲低调风完全不一致。 盛衾叹口气不信邪地将行李箱里面所有的衣物都翻出来,结果上来看,几乎没有能穿的。 她实在是没忍住拿起手机给裘琳琳拍过去找衣服的惨状,然后指责她。 “琳琳,你好歹给我准备一件能穿的啊。” 对方秒回。 裘琳琳:“怎么不能穿?这都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好吗?真是白白浪费我的苦心,完全不知好人心!” 裘琳琳:“这都是我按照最新的时尚趋势给你准备的,保证抓人眼球。” 盛衾无奈地看着铺满床的夸张衣服,确实够时尚大胆的,她都可以直接去走秀了,但这确实是裘琳琳的风格。 盛衾:“行,我明白,这些都是你精心为我准备的,但现在是秋天,一条长裤都没有吗?” 裘琳琳:“你要裤子干嘛?我不是给你准备毛衣了吗?” 盛衾:“不穿长裤我冷啊。” 裘琳琳:“时尚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盛衾:“……。” 盛衾随手将手机扔在床上,准备把翻出来的衣服整理一下把勉强能穿的留下,太夸张的都放回行李箱。 她一件衣服还没叠好,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平静。 盛衾放下手里的玫红色毛衣,垂眸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 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有些刺眼。 国内应该是半夜,这个是时间刘琴居然不睡美容觉给她打电话? 很明显,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正当盛衾犹豫要不要接听的时候,对方挂断后,又打过来。 毕竟还没撕破脸,虽然她已经懒得应付,但出于维持表面和平,还是接了。 “妈,有事吗?” 电话那头刘琴亲切的虚伪声,听得她有些烦。 “阿衾,你放长假没回家,妈妈本来还想着问你呢。结果今天跟裘家太太她们一聚才知道你出国了,怎么没和妈妈说一声呢,这让妈妈多尴尬啊。” 盛衾了解她这个母亲,她才不会因为这种事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尴尬。 毕竟刘琴曾经甚至亲口跟别人说过,盛衾这个女儿跟她不亲,跟她丈夫也不亲,偏偏跟她死去的婆婆亲,一个破镯子丢了,他们也不是没有更好的东西给她,哭天喊地的,吵的人头都疼。 盛衾轻声敷衍过去:“临时决定的,所以没跟家里说。” 刘琴:“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要跟家里说说的哈,不然你要是出事了,爸爸妈妈该多伤心啊。” 盛衾已经没有那个耐心听她在这演戏了,干脆直接问:“有什么事情吗?”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了。”刘琴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去国外有没有跟阿辞见过面啊,你们以前关系不是很好吗?” 盛衾眉头微微皱起,但语气平淡的像是机器人:“没有。” “啊……这样啊。”刘琴语气变得讨好,“反正你在国外也没事,可以去找他联络联络感情啊,你爸爸他……。” “我有事,而且人家没时间跟我联络感情。”盛衾疏离的眸色中透着冷意,“就这样,挂了。” 挂断电话后,盛衾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想缓口气,她游离地看着日光下空旷的街道。 虽然对于盛家对于所谓的亲情,她已经完全死心,但有时候盛衾还是忍不住会去想,为什么她的母亲会完全不爱她,对于她,除了算计就是利用和诋毁。 还在发呆时,宿舍群里发过来的视频通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王晗吃着薯片,含糊不清说:“阿衾,你那边天亮了吧。” 盛衾将摄像头转过去:“嗯……今天天气很好。” 胡玲玲叹口气吐槽道:“真羡慕你啊,我现在晚睡熬个夜就是犯了天条,点个外卖跟做贼没什么两样。” 王晗:“谁不是呢,要是有钱就好了,我也想出去旅游。” 袁愿:“别羡慕了,因为还有更让人羡慕的,就算抛开富家千金这个身份,阿衾靠脸也可以轻松实现财富自由。但她不,她偏偏不用这个资源,去拿奖学金,就连电视台的人过来采访都拒绝。” 胡玲玲苦笑:“你还让不让人活啊?真就不给留条活路吗?” 盛衾迟疑了下,问:“电视台?” 袁愿点头:“对啊,上次有个电视台的人过来找你来着,说你手机号都换了,联系不到你。我知道很多人知道你手机号后烦你,所以就直接打发走了。” 盛衾抬眼问:“什么时候的事啊?” 袁愿:“就放假之前的事。” 盛衾轻声说:“应该是我去面试,想要去实习的北里电视台。” “啊?”王晗,“你真去面试了?” 盛衾点头:“但……当时那个面试官不是很喜欢我,我以为没戏了,然后上次活动在学校填表格手机号还被人泄露拿去卖钱,我就换了个手机号。” 胡玲玲:“那现在怎么办?” 袁愿突然起身,说:“别着急,我当时收了他的名片,随手夹在书里了。书我在学校没看完,好像带回来了,我先挂了,等会有结果了给你发消息阿衾。” 盛衾温声安慰:“好,你别着急,找不到也没关系。我等回去就去电视台看看,不行就算了。” 袁愿满脸歉意:“好,那我先找找。” 视频挂断后,盛衾捂着肚子起身,昨晚又是饮料又是水,一直坚持到现在才有反应。 她推开门,听到动静坐在沙发上看资料的宴椁歧稍侧过头,散漫地与她对上视线,莫名有些尴尬。 两秒后,他没吭声,移开视线,起身往二楼的卫生间走,一手叉腰,另只手抬起在门上敲了敲。 “哎呀!我知道了,催催催。”宴黎抱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宴椁歧:“之后去一楼上卫生间。” 宴黎:“为什么啊?上个厕所还得下楼?” 宴椁歧:“不然你滚回宿舍?” 宴黎:“知道了,那晚上可以用楼上这个厕所吗?” 宴椁歧:“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宴黎?” 盛衾此时也没心情看热闹,见楼上卫生间用着,她没犹豫,直奔楼下空着的那个。 从卫生间出来后,收到袁愿的消息。【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下雪 少女时期的梦 回到卧室后,盛衾坐在阳台沙发上看了眼袁愿发过来的名片。 名片上面的这个人名跟她去面试那天面试官的名字不一样,不是同一个人。 她想打个电话过去,指尖碰到屏幕的一瞬间清醒过来。 险些忘记有时差,现在国内那边是半夜。 这几天是避免不开时差这个问题的,既然已经有了联系方式,总不至于回国在联系人家吧。 盛衾垂眸,将手机号输入到搜索栏,果然搜索到了对方的微信。 发送完申请添加好友后,她在一堆夸张的衣服里面选择了件黑色的紧身毛衣,换上。 换好后,盛衾稍稍侧过身看向镜子,紧身的毛衣将她本就较好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的更加饱满流畅,领口镶嵌着棕色的不规则钻石,后面是镂空大露背,搭配成套的棕色短款皮裙,把撩人的腰窝和腰臀比衬的更加突出,跟她平时的风格比多了几分高贵和性感。 但她真的不理解这种穿搭,一块冷,一块热的。 正考虑要不要换一套的时候,手机响了。 盛衾视线扫过去,头像就是她刚刚添加的那个人。 说起来电视台的工作是盛衾头一次参加面试,当时面试她的人对她态度不是很好,后续也正如她意料的那般石沉大海。 她当时还有点失落,但后来想想现在找工作的人那么多,工作岗位却有限,没录用她也很正常,更何况实习生的位置一向是最紧俏的。 盛衾搓了搓手心,深呼吸,两秒后,接听了。 “您好,我是盛衾,请问是您去学校找过我吗?” 对方声音从话筒传出,是个中年男人。 “是啊,放假前的事情了,还以为你有别的选择了。” 盛衾扯了下唇,轻声说:“没有,我室友当时以为是采访之类的就帮我自动忽略了,实在不好意思。” 邹民笑了声,告知道:“你面试的那个实习岗位已经招满了,但我们记录片部门还有个实习岗位,你愿意来吗?” 盛衾皱眉,她对于这个方面完全没有了解:“纪录片?” “对,纪录片。”邹民继续说,“你一个小姑娘干这个行业确实会有点辛苦。我们这个部门跟记者采访不太一样,一出差就是几个月,而且环境大概率不会很好,风吹热晒的,还有可能身兼数职,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的住。” 盛衾迟缓了片刻后,问:“经常出差吗?可是我学业还没结束。” 可能是没想到盛衾会这么问,邹民愣了下,回应道:“你还在实习的时候,如果不是自愿是不会让你出差的,平时出勤也是根据你在学校的时间来调整。” 盛衾:“好的,那我什么时候去报道?” 邹民又被噎了下:“额……你确定自己适合吗?我刚刚说的那些只是这个工作吃苦的一部分,比如,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我现在才收工。” “我明白。”盛衾淡淡说,“我不怕吃苦,虽然我平时很少看纪录片,但既然是大家都通过提案去记录的东西一定有它的意义。” 邹民那边没了声音,半晌才说:“实习期工资800,没有其他补贴,毕业转正后工资6500,双休,有项目提成,各种福利待遇都有。但我刚刚也说了,咱们这个工作性质,没有真正的所谓休假时间,都是跟着拍摄走,可能一工作起来就几个月没日没夜的。” 盛衾甚至没有犹豫,直接应承下来:“好的,我知道了。” 邹民开口有些质疑,问道:“你确定能接受?” 虽然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对方要一遍又一遍的问她,但盛衾还是温和回应。 “我可以的,您放心。” 邹民轻嗯了声:“但……有件事我还需要跟你确认一下。我去学校找你的时候,无意间了解到一些关于你家世的言论,想问问你,这份工作对于你来说是放在什么位置呢?” “很重要的位置,我会好好干的。” 盛衾明白对方不理解她一个富家千金为什么去干这种工作,换位思考一下,她能明白对方的忧虑,又真诚的补上一句。 “我可以跟您保证,不会态度不端正,不会轻易提离职。” 也许是盛衾跟想象中出入太大,邹民停顿了会后,语气也变得真诚了几分。 “因为我们这个部门是北里电视台新开启的部门,需要做出一定的成绩,前期可能需要你做出点牺牲,出出镜,帮我们提高点流量。当然,后期我们成绩和质量做上去了,就不需要了。” 盛衾简单预设了一下他所说的处境,说:“如果需要我偶尔出镜讲解些什么是可以的,但表演什么的我就不会了。” “不需要表演,就偶尔出镜讲解一下就好。”邹民笑着说,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那放假过后你就过来报道吧。” “好。”盛衾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抱歉,我想问一下,当时面试我的不是您啊,我还以为没希望了呢,怎么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邹民也懒得遮掩。 “你的简历我是在垃圾桶里面看到的,最终确定去找你是因为你长的好看。我们这种单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你想通过成绩好什么的进来都没用,得有关系。” 盛衾:“……。” 邹民继续说:“因为我们部门是新开发的,所以位置还能富余点,你以后就跟着我,我就是你师父,我叫邹民。” 盛衾笑着说:“好的,师父。” 盛衾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瞬间感觉轻松不少,赶忙在宿舍群里告知其他几人。 盛衾:“我联系好电视台那边了,假期过后就过去报道。” 袁愿:“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盛衾:“不过我去面试的那个部门确实没要我,这个部门是纪录片部,听说是个新部门。” 王晗:“啊?你确定他不是个骗子?” 盛衾:“应该不是,我放假回去就直接去北里电视台报道,又没让我交费,他能骗我什么?” 胡玲玲:“那应该没事,只要不是提前交钱的那种骗子就行。” 袁愿:“可是阿衾,你不是要提前毕业吗?兼顾学习和工作能顾得来吗?” 盛衾:“没事,我多利用碎片化时间没问题的。” 王晗:“连你都这么努力,还让不让人活了。” 袁愿:“没事啊!又不冲突,她努力她的,你摆烂你的。” 王晗:“……。” 胡玲玲:“有道理!人和人是无法比较的,实在想比比那就跟自己比呗。” 盛衾想起小时候祖母跟她说过的一些话。 人活着总是要吃点苦的,不然没有对比,就不知道什么是甜。 “咚咚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 盛衾以为是宴椁歧毕竟宴黎不会敲门,一转头,却看见宴黎探出个脑袋眯着眼睛朝她笑。 “怎么了?” 宴黎:“下去玩会儿?” 盛衾起身走过去,问:“玩什么?” 宴黎提议道:“玩两把游戏?等会我就出门了。” 盛衾点头:“好,你去哪啊?” 宴黎没回应她的话,绕着她打量了一圈:“你今天这身打扮有点……。” 盛衾抿抿唇:“很奇怪是吗?” “不是,有点太撩人了吧,跟你平时的风格不太一样啊。”宴黎开玩笑般双手环抱在胸前,“啊……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我可不喜欢女的。” 盛衾:“……。” 出卧室后,盛衾在公共区域都没看到宴椁歧的身影。 盛衾:“你哥呢?” 宴黎递给她一个手柄:“他好像去超市了,中午你们应该是在家里吃饭。” 盛衾看他问:“你不在家里吃吗?” 宴黎:“我中午出去吃。” 盛衾点头轻哦了声,目光落在屏幕上。 “你知道我跟谁去吃饭吗?”宴黎有些得意。 盛衾配合地晃了晃脑袋。 宴黎:“跟我男朋友啊!你没有吧!” 盛衾:“……。” 打游戏盛衾不是很擅长,玩两把后,两人都没了兴致。 宴黎看了时间还早,无聊又问起:“不应该啊?你这条件不得一大堆人前仆后继的?居然不谈恋爱?” 盛衾局促地攥紧了指节,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时,宴黎又说。 “难道你跟我哥一样,眼光高的仿佛不喜欢人类一样?” 这话,她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僵硬地扯了下唇。 宴黎再次分析道:“如果跟我哥不一样,那你就是有喜欢的人?”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承认了。 “谁啊?喜欢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盛衾抬眼看向宴黎,竟然有些羡慕,似乎在他眼里一切都是极其简单纯粹的,喜欢就应该在一起,不喜欢做的事情就可以不做。 “我们现在隔得很远,而且彼此对于未来的规划可能也是大相径庭,所有的外在条件都不太适配。” 还有一点盛衾没说,那就是对方应该不喜欢她。 “哎呦我天……。”宴黎长叹一口气,“你才多大啊,比我还小一些呢,说起话来怎么跟我妈一样。” 盛衾:“……。” 下一瞬,身后厨房的水流声在整个一楼客厅传开。 宴黎猛地回过头,惊讶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宴椁歧垂眸,还在洗手:“回来半天了。” “我怎么一点声都没听到?”宴黎胳膊肘碰了下旁边的盛衾,“你听到了吗?” 盛衾紧盯着厨房的方向,心跳如鼓,迟缓地晃了下头。 回来半天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那他会不会猜出来了? 她恍惚时,又听见宴椁歧低沉悦耳的声音。 “你们在打游戏,应该没注意吧。” “哦……。”宴黎说,“我中午不在家里吃,不用做我那份,但我下午就回来了,晚上晚饭怎么解决记得call我啊。” “嗯。” 宴黎走后,偌大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两人。 盛衾放下怀里的抱枕,缓步走过去,主动问。 “我帮你打打下手吧。” “不用。” 宴椁歧想起什么,擦手的动作停了下,抬眸,视线在她身上停留打量片刻后移开。 她有些疑惑,低头看了眼,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的穿着跟往日反差太大,任谁都会多看几眼。 “刚才温洐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说你没接电话,应该有急事。” 盛衾刚才下楼打游戏没拿手机,但算下来时间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哦……那我等会给他回个电话。” 宴椁歧没吭声,两人周围除了切菜的声音以外再无其他声响。 空气中莫名有种尴尬和疏离感,像是昨天稍显亲密的举动双方都意识到有些越界后的刻意回避。 不用紧张,他应该都没仔细听,就算听到了也没关系,反正也没说名字。 盛衾站在原地没动,心里默念安慰自己,盯着他的侧脸,出了神。 男人低着头垂下的墨色发丝遮住眼睑,只见得高挺的鼻梁以及利落流畅的下颌弧线,黑色高领毛衣简洁休闲,不笑时,他身上的冷感几乎要覆盖掉其他所有情绪,凉薄又寡淡。 宴椁歧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说:“不去回个电话吗?” “好。” 盛衾长睫煽动几下,而后转身上楼。 回到卧室后,盛衾没立刻给温洐回电话。 她坐在阳台沙发处看着外面晴朗无云的好天气,心里却堵得慌,有时候,她还是太高估自己。 即使知道马上就又要各奔东西,以后可能不会再见,她还是控制不住,因为他的避嫌和冷淡而难过。 云缓缓飘过,遮住太阳光,留下一大片阴影。 盛衾想起来刚才被自己遗忘的电话。 接通后,温洐春风般的声线落入耳膜。 温洐:“阿衾,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盛衾解释:“刚才在楼下跟宴黎打游戏,所以就没接到,怎么了?” 温洐:“没事,就是听琳琳说你在国外,有点担心,问问你那边的情况。” 盛衾:“挺好的,没什么事。” 温洐:“琳琳说,你现在在宴椁歧那里住?” 盛衾:“嗯。” 温洐听出她兴致不高,思考再三还是问出口:“你还喜欢他?” 当初宴椁歧和裘琳琳相继离开,盛衾有段时间情绪十分低落,温洐能感受到盛衾对宴椁歧的心思,毕竟他从没见过,她对别人有那种不舍的神情。 温洐当时问她是不是喜欢,她承认了。 盛衾虽然不明白过去这么久了,温洐突然提这个做什么,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坦率真诚。 “嗯,喜欢。” “那……你打算表白了?” 盛衾现在实在是没那个兴致,解释或者剖析两人的现状说给别人听,缓缓吐出几个字。 “没有打算表白。” 温洐明显感觉自己松了口气:“阿衾……别难过。” 盛衾轻嗯了声,瘫倒在椅子上,安静听着温洐讲音乐学院的趣事,偶尔配合笑笑。 “阿衾。” “嗯。” “我有点后悔了。” 这几年,温洐无数次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他没有问出盛衾的那个答案,然后留在她身边呢,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盛衾没继续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她收到宴椁歧叫她下去吃饭的消息,出声打断他。 “洐哥,我要吃饭了,改天聊。” “好。” —— 楼下,两人对坐着,三菜一汤,营养均衡,全是她平时爱吃的菜,口味也是她喜欢的清淡挂。一看就很养胃,盛衾能感受到,他真的在努力照顾她这个客人。 但可能是心情原因,盛衾没什么胃口,慢吞吞地吃了几口后,就开始小口小口的喝水。 “胃还是不舒服?” 她晃了下头,温和说:“没有不舒服,抱歉,我就是有些没胃口。” 宴椁歧不咸不淡说:“道什么歉啊?” 盛衾楞了下,解释说:“毕竟是你好心给我做的。” “也不算给你做,我自己也要吃啊。” 沉默片刻后,他抬眸,瞥了她一眼,问。 “温洐在国外读音乐学院?” 盛衾迟疑了下,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话题,轻嗯了声。 “他读完之后不回国吗?” 回不回国这么具体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但盛衾记得有次聊天,温洐说毕业之后很忙会有各种演出。 “应该不回,国外这边有演出走不开吧。” 盛衾想起昨天宴椁歧说毕业之后有其他事情,什么事情呢? 她垂眸,筷子无意识在碗里戳了戳,犹豫要不要问出口。 “没胃口也吃点,一会还得吃药呢。” “好。” 音落,两人身后的大门被打开,盛衾侧过脸看去,一个金发碧眼的女生走进来满脸笑意,开口却是流利的中文。 “歧哥,晚上Anthony举办了个party你有时间吗?我们一起过去?” 孙可维视线扫过盛衾那一刻笑容僵在脸上,两秒后,又恢复如初。 宴椁歧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敷衍说:“我不去,最近比较忙。” “哦。”孙可维积极性并没有被打击,反而说,“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你打算怎么过。” “不过。”宴椁歧放下筷子,像是没了耐心,起身,语气冷冰冰的听上去很欠揍,走到楼梯时,脚步顿了下,“以后不管家里有没有人进屋先跟我说一声。” 孙可维委屈巴巴地哦了声,眼看着他上了楼。 盛衾有些懵,一头雾水,一抬眼,两人视线对上,孙可维笑了下,盛衾也跟着笑。 孙可维拉开盛衾旁边的椅子,很自然地坐下:“我没事,他脾气就那样。” 盛衾怎么可能不知道,弯唇点了点头。 孙可维看着她试探问:“你是?” 盛衾一时有些语塞,片刻后,说:“他国内的朋友,在这借住几天。” “哦。”孙可维依旧笑盈盈地看她,“你好漂亮。” 盛衾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脖颈,温吞道:“你也是。” 两人正说着,被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 “盛衾,过来吃药。” 孙可维惊讶问:“你生病了吗?看着不像啊?” “不是什么大病。”盛衾起身,轻声解释,“就是胃病犯了。” “那就好。”孙可维笑着,“那我先走了。” 盛衾:“好。” 她转身,走到半路又折返回来,从兜里掏出个U盘,递给盛衾。 “这个麻烦你转交给歧哥。” 盛衾接过,点头:“好的。” 目送孙可维离开后,盛衾收拾完餐桌才上楼。 二楼,沙发前的茶几上,已经摆好晾好的白开水和药片。 宴椁歧翘着二郎腿,整个人懒散地陷在沙发一角,头上挂着降噪耳机,神情淡漠,一只手举着平板,另只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笔无意识地转了转,思考下一步该画在哪里。 盛衾缓步走过去,尽量不打扰他,弯腰,指尖刚碰到水杯。 “不叫你,自己都不知道吃药吗?” 宴椁歧随手将平板放在沙发上,摘下耳机挂在脖颈,抬眼盯她。 两人视线交汇,她动作顿了下,思绪还在缓冲。 他语气像是质问,不满她的行为。 盛衾没弄明白他的想法,但也没揪着不放,安静把药吃了后,将U盘递给他。 “什么东西?” “刚才那个女生让我给你的。” 他接过,阴阳怪气道:“你认识人家吗?跟人聊那么久?” 不认识就不能说话了? 再说,三分钟都没到就算久了? 盛衾觉得他情绪不对,似乎很不爽,她没反驳,反而问起。 “为什么不过生日啊?” 有时候,宴椁歧真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脑回路是如何安装的,竟然能让人随时随的,无奈地笑出声。 “不想过,麻烦。” 盛衾没再继续问,视线落在他旁边的平板电脑上。 上面的设计图是项链不同款式的细节部分,她记得宴黎跟她说过宴椁歧修的是双学位,设计和金融,但好像不是珠宝设计,难道这个设计里面包括珠宝设计? 宴椁歧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耷拉下眼皮,沉吟片刻后说。 “刚才那个小姑娘是房东,所有她有……。” 他停顿了下,抬头,质问:“盛衾?” 她回过神,跟他对视:“嗯?”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啊。” 盛衾有点心虚声音跟蚊子差不多,因为她确实没听。 他盯着她,再度被气笑了。 片刻后,宴椁歧起身收拾东西,唇边溢出自嘲的苦笑,说了句:“算了。” 这句盛衾又没听清,显然她不知道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问。 “你说什么?” 宴椁歧:“……。” 见他懒得搭理她,盛衾弱弱地问了句。 “你去哪啊?” “学校。” “下午有课?” “嗯。” “那我也去。”她立刻表示,“我去图书馆看书,不打扰你。” 盛衾知道他没拒绝就是答应,赶紧穿好外套跟上他。等上车了才发现自己手机忘记带了。 到学校后,宴椁歧先把她送到图书馆。 “别乱走,我下课过来接你,有事打电话。” 盛衾抿抿唇,有苦难言。 他看出她的犹豫,居高临下盯她,问。 “怎么了?” 盛衾轻咳了声,含糊道:“我手机忘带了。” 她抬眸观察他,发觉他眉心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下,赶忙补充道。 “不过没关系的,反正你帮我借了书,我看书就行,哪都不去就在这等你。” 两秒后,宴椁歧从包里拿出备用手机,递给她:“密码是你……。” 他卡壳了会儿,指节抬起碰了下鼻尖,将递给她的手机收回来,操作完才递给她。 “没密码。”说完,将自己常戴的降噪耳机也留给她,“嫌吵,可以听听歌。” 盛衾想起昨天裘琳琳没有找到她给宴椁歧打电话的事情,毕竟人在他这里,出什么事情别人都会找他负责。 她接过手机,乖巧地点了下头:“好,谢谢。” 宴椁歧离开后,盛衾独自看了一下午书,把他歌单里面的歌都听了一遍。 中途还接到宴黎的电话。 盛衾:“喂。” 听到盛衾的声音,对方愣了下。 宴黎:“额……你是?” 宴黎:“盛衾?我哥的备用机怎么在你那?” 盛衾:“我们在他学校,我忘带手机借我用的,怎么了?” 宴黎:“没什么事,就是问问晚上在哪吃饭,给他主机打电话没人接,就打到这来了。” 盛衾:“他在上课呢,要是在外面吃,等会定好了,地址我发给你。” 宴黎:“好。” 宴椁歧下课后来接她时,手里多了把伞。 盛衾将头上的耳机摘下,挂着脖子上。 “外面下雨了?” “嗯。” 走出图书馆后,外面温度明显降了不少。 盛衾上半身穿着外套还能应付,下本身那双白皙笔直的腿没走几步就冻得发紫。 宴椁歧撑着伞,伞的面积有限,两人几乎是紧紧挨在一起。 两人都沉默着,雨水落在伞面的滴答声有些发闷,学校内道路两旁落下的枫叶被雨水冲洗干净有些发亮,那股潮湿又阴冷的气流在周遭不断游荡。 他低垂下眉眼,轻声问:“冷?” 这个时候,盛衾也不得不说真话,毕竟她冻得发抖无法掩饰。 “嗯。” “谁让你穿这么少。” “我就那一件裤子,昨天不知道蹭到什么有点脏了。” 宴椁歧沉默了几秒,脚步停在原地,盛衾不知所云也跟着停下,并接过他递过来的雨伞。 他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垂眸,站在她身前。 “抬胳膊。” 她像是被蛊惑般,努力抑制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配合他抬起手臂。 一瞬间,世界像是在烟雨里按下暂停键,只剩下彼此。 衣服穿到一半,盛衾才回过神,问:“那你呢?” 宴椁歧没回应她,问:“在学校附近吃一口,等雨停了再走?” “好。” 她点头,车停在距离学校比较远的地方,雨这么大,也不太好过去。 两人并肩走着,他大衣上的香水味还在她周身萦绕,熟悉又安心,长度刚好到她脚裸处,盖住她冰冷的双腿。 最终选择在学校附近的快餐店里避雨,点完套餐还没吃上几口,外面传来凄惨的叫声。 盛衾给宴黎发完地址,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几个人将一个小姑娘扑倒在地,不停用脚踢来踢去,嘴里还说着侮辱的词汇。 看上去年纪都不大,应该还在上学,通过他们嘴里的言辞,谁都能看出来是校园霸凌。 店里的人跟没看见一般仿佛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路过的行人也没有为此停留。 盛衾眼看着心急如焚,明明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微小做不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起身。 正当她几乎失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握住她跃跃欲试的手腕,伴随着她的目光离开。 大雨滂沱中,宴椁歧的白色衬衫瞬间被雨水浇透紧贴的他的身上,他快步走过去,不知说了什么,然后一拳打在旁边的路灯柱子上,片刻后,围着的几个学生才黯淡散开。 盛衾被吓傻在原地,直到男人半蹲下身子去扶倒在地上的女孩。 她才拿起旁边的雨伞,快跑出去,站在两人身前为他们撑起伞。 盛衾站在雨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惊慌后怕的感觉遍布全身每个角落,以至于,她手里的伞都快要没力气拿住。 女孩被送往医院后,两人也开车回了家。 盛衾跟在他后面进屋,两人浑身湿漉漉的。 洗完澡,二楼沙发处,她拿着碘伏棉签垂眸看他手指骨节处的血肉模糊,红了眼眶,不自觉,一滴泪,滴到他的另只撑着沙发的手上,有些滚烫。 他喉结滚了滚,开口声音沙哑:“怎么了?” 盛衾喉咙酸涩到完全说不出话,视野模糊,眼底升起一场大雾,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 “我受伤都没哭,你哭什么?” 宴椁歧眼尾泛红,哼笑声,低着下颚,睨她,指尖快要碰到她脸颊的泪滴时,又无措放下,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别哭了,不疼。” 她将头埋得很低,断断续续说:“我不知道,我有点害怕……。” 说到这,盛衾突然很担心,那种担心是不断预设他的未来和过去后,无能为力的挣扎。 她猛地抬起头,两人视线毫无征兆地撞到一起。 “宴辞。” “嗯。” 她长睫微微扑闪一下,便缓慢的低垂下来,心中沸腾加热的烧着,最后却只能闷声说。 “你平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吗?国外毕竟不安全……。” 宴椁歧沉默片刻后,应了声:“好。” 暧昧不清的气氛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 宴黎:“不是!你们在哪啊?我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 盛衾:“我们回家了。” 宴黎:“……。” 挂断电话后,两人同时笑出声。 大雨过后,所有不该存在的都该被雨水冲散,覆灭。 之后几天里,宴椁歧一直很忙,几乎不照面。 盛衾也默契的没有打扰,两人同时为彼此画好了界限,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做准备。 宴黎带着盛衾玩了几天,最后一天,盛衾想把在国内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又怕他没时间,最后约在了学校见面。 林荫大道。 两人相顾无言,盛衾从包里拿出个黑色的礼盒递给他,佯装轻松。 “生日快乐,等不到你过生日那天了,就提前两天。” “这瓶香水是我自己在国内调的,我闻着还行,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宴椁歧垂眸,接过,胸口微微起伏:“谢谢,难为你了,随便一个人的生日都记得这么清楚。” 随便一个人? 光是听到这句话盛衾便觉得心口针扎似的泛着疼,这是他对她的定义吗? 她大衣里的指节紧紧攥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些。 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压着要涌出的眼泪,反驳道:“随便一个人,我们不是朋友吗?” 宴椁歧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眸色晦暗难明,鼻音轻嗯了声。 其实最后这几天,盛衾能感受到宴椁歧有意避开自己。 她也没主动,因为注定要离开的,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就越不舍。 那天帮宴椁歧清理伤口,她甚至有一刻异想天开的想,要不然就留在这,留在他身边,不管他愿不愿意,可这种可笑的想法也只能想想,会被理智吞没最终消失不见。 离开学校去裘琳琳公寓的路上,盛衾彻底绷不住了,这几天里一直紧绷着弦彻底断开,她看着窗外,眼圈通红,怔怔地流着泪。 两人分开这三年里她都没哭过一次,因为她知道,这两次分别完全不同。 之前她是抱着希望的,坚信会再次见面的希望。 这次一别,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他们之间会越走越远,像是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少女时期的梦就像薄薄的云,风一吹,毫无防备的消失不见。 轻到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份量。 又因为没有开始过,所以就连哭都觉得不应该不合理。 公寓里。 裘琳琳和盛衾抱在一起。 她从未见过盛衾这个样子,有些手忙脚乱,平时都是盛衾安慰她,换了个位置,她竟然不知如何安慰。 “阿衾,你别伤心,你不是过来表白的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盛衾吸了吸鼻子:“我们好像不会再见了。” “啊?”裘琳琳懵了,“什么情况?表白失败了?” “不是,他不准备回国了。” “怎么可能呢?宴家那么大一个集团,他不管了?他是嫡长孙,宴老爷子最重视他了,他肯定是要回国的。” “真的。”盛衾情绪有些失控,喊了声,“他亲口说的,有其他打算要留在国外。” “什么打算啊?”裘琳琳疑惑。 盛衾红着眼,低下头,喃喃道:“我怎么知道?” 沙漠的夜晚寂静无声,繁星如尘。 如今,25岁的盛衾依旧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了。 第42章 下雪 占有欲?吃醋? 连续三天沙漠里完全没有发生龙卷风的出现前兆。相关的天气数据状况也相对稳定,无任何波动,种种迹象表明沙龙卷的形成条件极为苛刻 倒是宠物医院提前联系了盛衾去接罐罐出院,说恢复的很好,已无大碍。 丁欢嘴里嚼着黄瓜味薯片,打趣道:“你别说,这小家伙恢复的还怪快的呢,有可能是因为歧哥起的那个名字,罐罐,一听就硬得慌。”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不约而同的发出笑声。 秦任笑着说:“你这封建迷信到了一定境界了,那你名字里有个欢,也没见你天天开心啊?” 丁欢:“……。” “阿衾,需要我们谁跟你一起去吗?”陈宇轻声道,“正好昨天发现有辆车有点漏油,开着去修理修理吧,说不定哪天用得到。” 盛衾端着刚刚倒好的水在沙发坐下,温声回应:“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坐车怪累的。” 秦任目光投过去,忽地想起什么,说:“衾姐,你要不要跟歧哥说一声啊,毕竟猫是他要领养的。” 盛衾喝了口水,将水杯放在茶几上,沉思片刻,慢吞吞地拿起手机。 “衾姐?”丁欢侧过头观察出她犹豫的神色,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这几天都没看见你们说话?” “没有……。”盛衾缓过神,下意识回答,“没吵架。” 她说这话完全就是从事实出发,当时盛衾是本着解决问题跟宴椁歧沟通的,也不知道触到对方什么逆鳞了,几天了都没个好脸色。 不过刚才秦任的提醒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现在是猫的主人,有什么事情应该先跟他说。 盛衾垂眸,在屏幕上快速敲了几个字发出去。 “医生说罐罐可以出院了,我准备一会儿去接它。” “也是。”丁欢叹口气,接话道,“就衾姐你这脾气,就算别人有意要跟你吵架,也吵不起来啊。我有的时候都怀疑,你在单位那么多老油条里面是如何存活的。” 陈宇没忍住笑出声:“你们单位那么黑暗啊?” 丁欢尬笑一声:“人均八百个心眼子,你就说黑不黑暗吧,背不完的锅,催不完的款,挨不完的骂,这还是我没待几天悟出来的。” 秦任比盛衾晚两年进的部门,也算是眼看着盛衾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发表起有关言论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幸好衾姐有她师父护着,要不然别人不愿意跟的项目,不愿意干的活基本都是我们照单全收。” “啊?”陈宇不解问,“既然环境这么恶劣,为什么还是选择干下去?” 丁欢无奈笑笑:“陈哥,你以为国内的就业环境跟国外一样呢?能找到工作都属于不错了。更何况衾姐是属于有编制的,这在国内可是人人羡慕的香饽饽,虽然比起衾姐的家世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大众眼里很不错了,稳定又有保障。” 秦任羡慕发出感叹:“而且衾姐还有个好师父,我们部长可向着衾姐了!” “我也有个好师父啊!”丁欢边说边挽起盛衾的胳膊,看着秦任挑衅道,“回去我就按照部门习俗认师父,省着某些人不死心。” 秦任瞪了她一眼:“懂不懂先来后到!” “谁让你迟迟不行动的!”丁欢吐了吐舌头,“打赌还输了!” 陈宇:“什么赌啊?” 丁欢得意地朝着陈宇抛了个眼色:“当初在国内分配人员的时候,我说我通过努力一定能获得这次跟衾姐出差的名额,他不信,还说要打赌,最后我赢了。” 陈宇开玩笑称赞道:“还是我女儿厉害。” 秦任不服气地将脸撇到另外一边。 盛衾双手捧着温热的水杯,听他们斗嘴,不自觉弯起唇角。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她拿起,点开。 只有简单几个字。 “我的猫,我去。” 盛衾虽然很信得过宴椁歧的为人,但他没养过猫,她还是想第一时间看看罐罐的状态,缓缓敲下几个字。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养过猫比较有经验。” 发出后,屏幕上方持续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几秒后,蹦出两个字。 “随便。” 盛衾松了口气,抬眼看向陈宇说:“陈宇哥,车钥匙给我吧。” 陈宇起身,回应:“钥匙在阿辞那里,我上楼跟他说一声。” “那就不用了,他跟我一起去。”盛衾也跟着起身,准备上楼换身衣服。 Daniel从厨房过来,听了个一知半解,问:“盛衾,你去哪啊?我也去。” 盛衾往台阶上移动的脚步停了下,没用她开口,丁欢毫不客气道:“人家去接猫你也去?你是个挂件啊?” Daniel完全不理会丁欢的语气,又问:“接猫,什么猫?” 秦任简单概括:“歧哥收养了一只猫,他们要去宠物医院把猫接回来。” 半晌。 盛衾换完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一道几乎重合的关门声在安静的环境里尤为明显。 两人视线往声音传出的地方看,目光交汇,两秒后,双方默契移开。 盛衾跟在宴椁歧身后下了楼梯,全程没有交流。 Daniel看到盛衾从二楼下来的身影,迎上去,兴致勃勃的说:“我也去我也去!我不想跟你分开。” 盛衾停下看他,正思索如何回绝,突然被人撞了下胳膊边缘,扭头一看,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完水从她身后路过的宴椁歧,冷着张脸朝门口走去。 她收回视线,耐心哄孩子般。 “Daniel我就出去接个猫马上就回来,坐车来来回回挺累的,你在家休息,晚上回来一起吃饭。” Daniel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好,那你早点回来。” “好。” 盛衾扯了扯唇,应承下来,看着即将消失在屋内的背影加快脚步,追上去。 车库外。 盛衾想起刚才陈宇的话,跟在后面默默说:“好像有个车漏油了,我们开着用不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嗯,我知道。” 盛衾没再多话,紧跟着上了车。 宴椁歧好像没有开车放音乐的习惯,再加上车里没别人,他们都不说话,盛衾便觉得静的人心里发慌。 她余光瞟了他一眼,侧脸冷漠,薄唇紧抿着似乎心情很差。 她有些纳闷,一个人心情怎么会连续好几天都不见好转? 平日里不觉得,但赶上几次他情绪不好,盛衾看他染那一头红发像是一团火,熊熊燃烧。 想到这,她忍不住嘴角上扬,将脸侧过去看窗外,尽量憋笑。 可越是想要克制就越想起燃烧的火焰,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有些诡异有些尴尬,她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恍惚间,好像看到某人不爽地白了她一眼。 “?” 盛衾顿时有些不服气,笑还不行了? 他自己不开心,也不允许别人开心? 可转念一想,她又开始自省,总不能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盛衾脑海里钻入一段,前几天晚上,裘琳琳有理有据的分析。 她抿抿唇,轻咳一声,缓声说:“你最近几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宴椁歧身子一顿,瞟了她眼后,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像是懒得搭理她。 盛衾没受影响,开口复述裘琳琳那套理论。 “我觉得你心情不好可能是在这个环境下待太久了,人事物在你面前都放大了,其实对你来说不重要的事情也会被情绪放大,我建议,你还是别把心思都放在附近的人事物上……。” 宴椁歧沉默片刻后,可能是越想越觉得荒唐,冷冰冰地哼笑声。 两秒后,车子在公路边缘停下。 她身子往前一顿,又靠回椅背上,惊恐地转过头看他,跌入那双浅棕色凉薄的眸子里。 他一侧唇边散漫勾着不屑的笑,睨她,神色复杂。 “你到底想说什么?” 盛衾还没缓过神,呆滞地晃了下脑袋,声音很小:“没什么。” “什么?” 宴椁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挑眉,有些恼怒声量却不大。 她吞了吞口水,怂了。 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不能按照裘琳琳所说的原文来,毕竟原文是说宴椁歧吃醋了,因为环境原因对她有不自知的占有欲。 盛衾睫毛煽动,观察眼前这个人。 他人生得高大,坐在这种越野车上长腿都有些塞不进,不耐烦地看她,骨子里带着心高气傲,轻狂傲慢。 这样一个人在拒绝她的表白之后,怎么可能还对她有什么占有欲和吃醋呢? 就算是环境和各种局限的心理反应,她也不信。 盛衾又晃了下脑袋,侧过脸,移开视线:“没什么,我瞎说的。” 宴椁歧彻底被气笑了,他舌尖抵住一侧脸颊,低沉冷冽的声线在空荡的车内散开。 “就是单纯气我?看我不顺眼?” 真是倒打一耙!!! 盛衾瞳孔一瞬间扩张放大,完全不可置信。 但她没准备跟他吵架,主动提起也只是为了他能缓解情绪,温吞平淡说。 “我没有……再耽误一会天黑了。” 宴椁歧沉默着启动车子。 眼前是望不到边的宽阔马路,两侧沙漠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滚烫灿烂。 第43章 下雪 小情侣吵架了? 到宠物医院附近时宴椁歧给修车的地方打了个电话,简单沟通后准备先把车开过去,盛衾觉得没必要两个人一起去,就下车自己先去了宠物医院。 到前台签完出院声明之后,盛衾将原本预支在医院没用完的钱全部用在了给罐罐买日用品上。 大厅里等待罐罐出现的身影时,莫名有种老母亲接好久不见孩子的急迫和紧张感。 盛衾站在前台无意识地搓搓手心,前台看她心急如焚的样子说。 “坐一会儿吧,我已经给医生他们打完电话了,他们忙完就把小猫送出来,真是抱歉啊,让您久等了。我们里面都是刚做完手术的小猫,需要个无菌环境。” 盛衾弯唇笑笑,温和道:“我知道的,没事,不急,我就站会儿。” 视线再次转移时,走廊尽头,戴着黑色框架眼镜的外国医生抱着罐罐走出来。 小猫身子软绵绵地趴在医生的胳膊上,棕黄色的纹路和老虎很像,小脑袋抬起,眼睛黑且圆,耳朵小且直竖着,额头正上方毛发区域呈倒三角有一小撮黑毛很有特点,远远的就能分辨出。 跟前几天奄奄一息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活力。 盛衾一动不动的盯着罐罐,看着它一点一点靠近,眼框红了一圈。 直到一人一猫站在她身前,她才抬眼,男医生看她红了眼眶明显有些疑惑,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盛衾忍住鼻尖断断续续传来的酸涩感,伸手接过罐罐,柔软温暖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胳膊,移至胸前。 罐罐抬起小脑袋,它似乎懂些什么,对上盛衾泪眼婆娑的目光后低下脑袋,紧紧贴着她的胸前,蹭了蹭。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从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传来,盛衾长睫忽闪几下,一滴泪从眼角缓缓落下。 前台美女起身递过来一张纸巾,三人面面相觑。 盛衾接过纸巾,破涕而笑:“抱歉,有点失态了。” 男医生也笑,安慰道:“没事,很正常,宠物是我们的家人,对于我们来说确实很重要。” 盛衾抿抿唇,纤细指尖在罐罐脑袋上摩挲,问:“日常护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男医生:“基本上都痊愈了,它是流浪猫吗?” 盛衾轻嗯了声:“应该是被人遗弃的流浪猫。” “可能是之前总是饥一顿饱一顿,这次生病全身功能都有些损耗,肠道也不太好。”男医生推了下镜框,说,“最近半个月,尽量少食多餐,这样有助于它消化,等长胖些后正常饮食就行。” “好,谢谢您。” 盛衾一只手抱着罐罐,另只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想问问宴椁歧那边修车的进度和情况。 刚将屏幕解锁,被男医生的声音打断。 “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啊?”盛衾迟钝了一秒,说,“医院应该有我联系方式,我后续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医院这边吗?。” “当然可以。”男医生笑的腼腆,“我想个人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盛衾没明白,但考虑之后罐罐的身体状态,直接问他也方便一点,她点开在国外使用的社交媒体。 下一瞬,身后传出一声刻意的咳嗽声。 哪怕声音只是短暂地被空气携入耳朵,但盛衾还是听出来了这是谁的声音。 她手上的动作停住,缓缓转过头。 宴椁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红发醒目,身子一侧靠着墙面,双手散漫地环抱在胸前,长腿懒洋洋地交叉着,神情寡淡。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他眉梢轻抬了下,那个 ?????? 略带不耐烦的表情像是在说。 还准备聊到什么时候? 盛衾率先移开视线,时间不早了赶回去还需要时间,天黑之后确实不好看路。 她回过头,没犹豫将手机递过去,让对方添加。 男医生却没了下一步动作,看了眼她身后不断走近的宴椁歧,问:“男朋友?” 盛衾愣在原地卡壳了片刻,恍然大悟,才明白过来他想要加联系方式的初衷,但她还是实事求是地晃了下头。 想解释对方只是朋友,却在开口的一瞬间被理智遏制住。 这个称谓放在之前应该还可以,放在现在就有些不上不下,甚至可能会被身后那人扣上套近乎的黑锅。 盛衾扯了下唇,没说话,默默将手机放回口袋。 成年人之间委婉的拒绝不必明说,大家心中自有衡量。 男医生明显失落但还是客套地补上一句:“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们。” “好。” 盛衾点点头,弯下腰准备拎起放在旁边椅子上购物袋,动作慢了一步被身后的男人抢先拎起。 再次抬眼时,宴椁歧已经拎着袋子走在前面。 盛衾跟身后两人点头示意过后,抱着罐罐紧跟着男人出了院门。 两人从下车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半个小时左右,车就修好了? 他们这的人什么时候有这种效率了? 盛衾抿抿唇,没忍住问:“车已经修好了吗?” 片刻后,前面传来冷冰冰又敷衍的一个字。 “没。” 她眉头微微皱了下,跟着他继续往前走的脚步未停,语气温和:“那我们这是去哪啊。” 下一秒,眼前的身影突然停住,盛衾差点撞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满脑袋雾水盯着他的半个后脑和侧脸。 宴椁歧清晰骨感的下颌弧线略微顿了顿,似不爽,轻飘怼了句。 “找辆车送我们回去,不然你想去哪?” 盛衾没明白自己又戳中他什么敏感点了,一句简单的问话也能被阴阳怪气,不想激化矛盾,淡淡回应。 “我就问问。” 宴椁歧像是听不见她的解释般,又说了句。 “你要是想在医院待着我也没意见。” 盛衾:“……。” 她没吭声,指尖在罐罐毛发上揉了揉,见他转过身,跟在后面开口无声吐槽。 “神经……。” 病还没说出口,他又停下,回过头,甚至没看她一眼,单手将罐罐抱走。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快到,盛衾还没反应过来,猫就已经不在她怀里了。 刚才她接到猫后她甚至还有些感动,觉得幸好是宴椁歧收养了,这样起码在他回国之前她还能经常和罐罐待在一块。 现在,那点仅存的感恩之心,完全不足以抵抗他神经病一样的行为。 几分钟后,修理店门口。 盛衾眼看着宴椁歧走在前面拉开副驾驶车门后,坐在了后面。 她低头看手机回复群里消息的功夫,另一侧车门被打开,他抱着猫坐在了另一边。 车门被关上,盛衾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位上放着她刚刚在医院买的宠物用品。 路程过半。 她余光扫过去,男人垂眸看手机,另只手放在罐罐身上偶尔动动。 在她身上还没抱热乎呢就被抢走了,到现在也不说让她抱一会儿,盛衾看着眼馋,也不敢说什么。 她侧过脸,指尖不声不响地放在小猫的脸颊上,正沉浸在指尖柔软的触感里,下一秒,男人大腿朝着另一侧挪动,她递过去的指尖扑了个空。 这一下午的情绪累计到瓶口,盛衾有些不服气,开口语气却温吞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我就摸一下怎么了?” 宴椁歧侧过脸不看她,唇轻微勾起。 “盛衾。” 她缓了缓,疑惑应声:“嗯?” 他喉结轻滚,像是在逗她,又像在挑衅。 “这是我的猫,你撒娇也没用。” 盛衾:“?” 她没忍住哼了声,用车里人都能听见的声量,小声嘟囔。 “小气,幼稚。” 驾驶位修车店的老板一直看热闹,也笑出声,问。 “小情侣吵架了?” 音落,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盛衾怕某些人又以为她占便宜,一本正经地主动开口解释。 “老板,我们不是情侣。” 老板一副我懂的样子让盛衾的解释看起来十分苍白无力。 但无所谓,毕竟盛衾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反正她解释过了,让人挑不出来刺就行。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稍显尴尬的氛围。 宴椁歧接起电话,抬眸看向窗外,放在罐罐身上的手也跟着移开。 离的近,即使宴椁歧没有开外放,她也是听的一清二楚。 对方说了一堆集团的事情,盛衾最讨厌这种总结式的汇报发言,每次部门开会她都强撑着脑袋,要是到了台里开大会,几乎就是魔咒一直响。 她耳朵自动过滤掉很多内容,吸收了一些碎片化的关键信息。 重点就是问宴椁歧什么时候回去,现阶段这些不能处理的问题都找谁。 看来上次他说要去集团上班不是随便说说,他真的已经着手处理集团的业务了。 半晌,宴椁歧捏了捏山根,言简意赅又若无其事道:“找我爸。” 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像是艺术品,青筋裸露的手臂上戴着块跟他今天穿搭相得益彰的棕色偏休闲款手表,精致复古。 盛衾算是知道他那么多行李怎么回事了,衣服配饰不带重样的,就连香水都经常换不同的味道。 他不像是在野外救援,更像是选美。 她思绪还停留在旁边那个人身上,搭在腿上的手指触及一片柔软。 盛衾缓过神,低头,罐罐自己凑了过来,此刻,正紧紧贴着她的大腿一侧。 盛衾迫不及待地将它抱起,贴近,低声细语说:“你怎么过来了?” 人类强大的敏感感官,让她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 她抬头,对上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心跳缓了一拍,有种偷别人孩子被发现的错觉。 盛衾赶忙解释,用口型说。 “它自己过来的。” 宴椁歧像是懒的搭理她,散漫地移开视线。 电话那头,小心翼翼问。 “宴总?还在听吗?” 宴椁歧敷衍道:“嗯……听着呢。” “那您父亲那边问起来您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说?” “说,无可奉告。” “……。” “你就说,我说的。” “……。” 对面小郑嘴角抽搐,真的很想吐槽,本来就是你说的。 电话挂断后,车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盛衾身子几乎呈现防御状态,生怕旁边那人心血来潮把罐罐突然抱走。 宴椁歧佯装无意地瞟了她一眼,侧过脸低鄂,咬唇,许是觉得好笑,那双浅棕色眸子始终似笑非笑的闪着光泽。 —— 两人到家时饭菜都已经准备好,只等开饭。 丁欢看见小猫在盛衾怀里第一个迎上去,手指在小猫下巴上挠来挠去。 “罐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Daniel也过来凑热闹:“就是这个小猫啊?” 盛衾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嗯。” Daniel:“他们跟我说了小猫前几天生病的事情,听说你当时还哭了,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猫。” 别的小动物盛衾也喜欢,甚至可以说,她喜欢大自然里面的一切。 但盛衾跟猫的羁绊从那个冬天以后就不一样了,可能是对于小黑猫的愧疚无处发泄,只能爱它的每个同类。 盛衾没解释,扯唇笑。 “你们别聊了,一会儿菜都凉了!”陈宇看了眼已经上桌,并且已经吃上没等任何人的宴椁歧,阴阳道,“一会儿人家都吃完了,咱们还没开动呢!” 宴椁歧跟没听见似的,反而还指使上人。 “秦任,拿瓶水。” “好。”秦任从冰箱里取完水,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走到餐桌,开玩笑说:“谁让他们不吃?吃饭就得吃热乎的,我也开动了。” “哎!”丁欢笑着声张道,“你们可真是过分啊!我陈爸爸还没吃呢!” “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笑声中,陈宇洗完手走过来,问:“阿衾,小猫用不用喂点吃的?” 盛衾笑着应声:“不用,我在车上喂了点,医生说它现在不能吃太多,少食多餐。” 陈宇:“好。” 宴椁歧冷不丁来了句,语气听着有些欠揍:“它叫罐罐,你是年纪太大记不住吗?” 陈宇:“……。” 丁欢:“歧哥,我们陈妈妈已经很努力了!” “哈哈哈哈哈哈。” 盛衾忍着笑问:“怎么又陈妈妈了?” 丁欢笑的肚子疼,捂着肚子说:“因为他的属性就很妈妈啊,什么都操心,什么都包揽,像温暖的妈妈,听着比甩手掌柜爸爸好多了!” 秦任笑着点头:“也是,那以后你们就是母女组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衾也没忍住笑,刚喝进去的水,卡在喉咙呛到开始咳嗽。 她稍弯下腰,捂着嘴,侧过身不对着桌面。 咳嗽几声过后,后背被人轻缓地拍了拍,缓解之后才直起腰自己拍了拍胸前。 盛衾侧过脸看向旁边的Daniel,笑着说:“谢谢。” Daniel笑着晃了晃头:“没事吧。” “没事,就是呛到了。” 盛衾弯唇,抬眸,意外跌入一道晦暗不明的视线里。 片刻后,宴椁歧先行移开视线,起身往楼上走。 丁欢关切问:“没事吧,衾姐?” 盛衾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背影上。 饭后,盛衾开始整理这段时间的素材和下个地点需要提前知道的具体线路和具体地点。 这段时间沙龙卷一点没拍到,大漠风光倒是拍了不少。 一楼沙发上,盛衾穿这件纯白的紧身T恤,将她本就较好的身材凸显的更加优越,却不俗气,像一杯温温凉凉的白开水。头发被随意挽起盘在脑后,低垂眉眼看电脑屏幕,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罐罐安静趴在她旁边,任由她在身上摸来摸去。 沙漠附近民众稀少,大部分都是过来探险旅游的,基本上没有机会采访。 盛衾粗略地剪辑了这些天在沙漠的拍摄素材,没有民生采访总体看上去单调许多,再加上没有龙卷风的部分,像是个制作精良的旅游Vlog,看到成品之后,盛衾实在没忍住是有点想笑。 就这质量,别说领导不满意,就连她自己都连连叹息。 现在就只能祈祷剩下的日子里沙龙卷给点面子出现一次。 不然到时候项目启动,删除沙漠这个环节未免有些可惜。 盛衾甚至在想这个地方现在没人住,那从前呢? 罐罐叫了几声把盛衾拉回现实,告诉她,它饿了。 盛衾将腿上的电脑放到沙发上,晃动两下僵硬的脖子,起身,没站稳,伸手扶住沙发边缘,两条腿皆是酥酥麻麻的疼,无一幸免。 Daniel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腿麻了?”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 Daniel问:“你要干嘛去?” 盛衾:“我想给罐罐拿个猫条。” Daniel:“在哪啊?我去拿吧。” 盛衾:“在冰箱旁边的柜子里。” Daniel:“好。” 盛衾撑着沙发坐下,抱起罐罐。 不多时,Daniel将猫条递给她,在旁边坐下。 盛衾接过,打开:谢谢。” Daniel若有所思的问:“盛衾,我想了解你的过去。” 盛衾喂猫的动作一顿,她很清楚没必要跟Daniel讲述自己的过往,或者说,就算是讲述她都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起。 说喜好吗? 可她这个人唯一好的一点就是随和,不执拗,什么都可以也都行,很少有什么非要不可,很少有什么是独一份,无论什么她都能找到平替或是放手,就连父母的爱都是如此。 说经历? 没什么特殊的节点或是转机,宛如水流,平缓绵长。 说恋爱就更是白纸一张,从前有个暗恋撑着她还能有盼头和希冀,还有个能让她牵肠挂肚的人,现在也没了。 盛衾缓缓叹口了气,睫毛忽闪几下。 “我是个很无趣的人,可能没什么好说的,要不说说你的过去?” 她开口回应,与其同时,二楼栏杆处,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响被楼下声音掩盖过去。 男人神情淡漠地俯视楼下,视野开阔,两人聊得开怀。 他眸色愈沉,浅浅地咬着烟蒂,周遭雾气缥缈,使人短暂看不清模样。 第44章 下雪 傻不傻? 不需要去沙漠的日子大家几乎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眼看着时间飞速流逝,九月份的尾巴也随之离开,陈宇和宴椁歧还能偶尔出去救援一次。龙卷风这边进展依旧缓慢,甚至可以说是暂停,盛衾无奈也只能把工作重心放在下一站的规划上。 丁欢和秦任从原来的叫苦连天变成了无所事事,竟然都开始有点羡慕救援队的工作。 用丁欢的话说就是,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适合救援,不适合追风。 要不然就是这地方跟他们八字不合,之前好歹都有出现的征兆,这回是一点征兆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折腾了。 盛衾更是把前段时间没睡够的觉全补了回来。 正刷牙呢,裘琳琳一连串发了几条消息不见盛衾回复后,视频电话弹了过来。 盛衾似乎早有预兆,将手机立在柜子上对准自己,接听。 “怎么了?我刷牙呢,没看见你发的什么?” “啊?”裘琳琳惊讶,“你们现在都这么消极对待工作吗?” 不等盛衾解释,裘琳琳低头看了眼时间,夸张道:“你们那边应该已经下午二点多了吧?你刷牙?才起床?” 盛衾刷牙的动作没停,苦笑声:“你以为我想啊,丁欢都差点给这沙漠磕一个了,我们就算是想工作也没有机会啊。” 裘琳琳笑着问:“你那个小助理?” 盛衾点头嗯了声。 裘琳琳笑着说:“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她要是在你们那干的不开心,欢迎她过来我这边上班。” “啊?”盛衾疑惑地看向手机屏幕,“去你那上班?” “对啊。”裘琳琳点头,轻声解释,“差点忘了,给你打电话除了八卦Daniel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个消息告诉你。” 盛衾:“什么消息?” 裘琳琳:“就之前我不是说我很忙嘛,我真的没在玩闹,不提前跟你说也是因为怕我们没干成功,所以没说。” 经过她这么一说,盛衾的好奇指数持续上升:“到底是什么啊?” 裘琳琳抿抿唇,笑:“我跟宁雪开了个稀有植物园,就是把全球各地要濒临灭绝的植物运过来,在植物园内栽培,倒是跟我本专业对口。” “嗯……挺好的。”盛衾简单思考了下,认真问道,“但全球各地,这个范围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运输,包括跟各个国家的沟通成本会很大吧。” 裘琳琳轻嗯了声,说:“是啊,但前期还好,我导师帮我引进了前期的植物资源,目前够大家参观展览,后期肯定就需要我们自己去找了。不过宁雪说,她可以包揽这个持续出差的工作,我就在植物园维系好植物经营就行,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胜任。” 盛衾弯唇,温和说:“应该可以,我记得宁雪当初学的专业就是出口贸易,也算是专业对口吧。” 裘琳琳叹口气:“是啊,可笑吧,我当初学这个植物学以为这辈子都用不到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用上了。” 盛衾想起前几天宴椁歧回来时,沈宁雪打过来的电话,问。 “琳琳?” 裘琳琳:“嗯 ???????” “宁雪她滑雪时受的伤好点了没?”盛衾关切问。 说到这,裘琳琳忍不住翻个白眼:“早好了,她就是喜欢用那种拙劣的演戏想博取某些人的同情,可惜人家根本就是完全无视她,抛媚眼给瞎子看。” 盛衾漱了下口,转身离开卫生间:“没事了就好,我听陈宇哥说的还挺严重。” “亏你还关心她!”裘琳琳有些恨铁不成钢,“她那个傻子,还拿你当什么情敌呢。” 盛衾轻笑声,缓缓说:“其实她心里都知道的,之前我们也沟通过了。” 裘琳琳欣慰地点点头:“还是你格局大,她就是嘴硬,其实心里超级关注你。之前还跟我提起说你去那种地方上班,看上去有些艰难,要不要接济你呢!阿衾,既然你格局都这么大了,要不要投资啊?” 盛衾愣在原地两分钟。 对面裘琳琳瞬间炸锅:“盛衾!你犹豫了!你不信任我们!我们这次是来真的,自从上次失恋之后我就一直没出去挥霍,这次的启动资金都是我和宁雪自己的私房钱,没用家里的!” “我知道,我当然很开心你们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做”盛衾温吞说,“我刚才在算,我卡里一共能有多少流动的现金。” “啊!好吧……冤枉你了!”裘琳琳喜开颜笑,“你准备把所有流动的现金都投进来啊?” 盛衾郑重地点了下头:“房子的钱我都已经还完了,没有什么必要支出项,我留点余钱应急,剩下的就都投进去吧,反正也没多少。” 裘琳琳嘟起嘴巴有点得意:“好吧,既然你这么相信我们,我们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盛衾笑盈盈地嗯了声:“但,你们也别太累了。” “放心吧,我们初期也只是在植物园打转,主要是得让植物园运营起来,不盈利一切都是空谈,这些濒危植物也没有钱养护了。” 裘琳琳晃了晃头,继续说,“别说植物园了,我最近都住在这,在张口闭口的提真的要吐了!你呢?你那边怎么样,Daniel已经走了吧,好像已经过一周了。” 要不是裘琳琳提起,盛衾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茬。Daniel自己不主动说,她好像也不好说,像是撵人家走一样,毕竟Daniel和裘琳琳关系那么好。 不过,Daniel在与不在对于盛衾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多数时候他也只是待在她旁边偶尔说几句话,完全不像第一天见到她那般没有分寸,自顾自的表白。 盛衾开口声音平缓:“没走呢。” “他怎么回事?”裘琳琳撇撇嘴,“不是说好一周怎么还不走,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不然老待在那烦你也不是个事啊!” “还好,他平时也不烦我。”盛衾温和说,“电话你还是别打了,我觉得他自己应该有数。” “行吧。”裘琳琳叹口气,眼皮有些打架,“那我先睡觉了,困死了,之后打钱和合同的事情,咱们在详聊。” 盛衾:“好。” 电话挂断后,盛衾换了身衣服走出卧室。 一楼大厅直对着二楼方向的墙上挂着鲜艳的红色国旗,周围更是见缝插针塞满小国旗。 盛衾这才想起来明天是国庆节。 楼下只有丁欢和秦任在忙活布置,盛衾下楼后,随口问:“就你们两个?” 丁欢点头:“Daniel在厕所呢,歧哥和妈妈酱接到电话去救援了。” 盛衾拿起旁边已经吹好的气球,挂上,问:“你们什么时候买的这些东西啊?” 秦任:“去华人超市那次买的,快到国庆节了,我看好多人买就也买了点。” “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盛衾边问边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个猫条,蹲在地上喂罐罐。 丁欢:“陈哥说了晚饭不用等他们,估计是去的地方比较远,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盛衾:“好,那我们晚上?” 剩下的几个人里没一个会做饭的,三人面面相觑有些茫然。 秦任:“可以吃火锅啊,不用做,食材和底料都是现成的。” 盛衾赞同:“好。” 饭后,盛衾收到很多裘琳琳发过来的资料和植物园图片。 美其名曰她是搞媒体的网感好,审美好,让她帮忙搞下宣传视频以及网页。 盛衾早就知道支持她们创业这件事光上交财产是不行的,多少还得付出点别的。 怕裘琳琳他们着急要,盛衾干脆熬夜加班加点将视频和网页赶了出来。 成功发送之后,她站起身,缓慢地伸了个懒腰。 下一秒,她设置的极端天气报警在平板电脑上亮起。 盛衾赶忙蹲下身子,仔细看了所有的相关数据,确认明天有希望看到沙龙卷之后一直提的心脏总算是松绑了点。 她关掉电脑屏幕,站起身,闭上眼睛,双手交握,心里默念。 一定要出现。 一定要出现。 一阵凉风从门口蔓延到一楼大厅的角落。 盛衾再次睁开眼,男人站在距离她不远的身侧,单手插兜,另只手散漫地拎着蓝色棒球帽,穿了件白色V领毛衣外面是蓝白相间的宽松棒球服,姿态慵懒而冷漠。 可能是刚摘下帽子的缘故,发顶有些凌乱,像是刚打完球洗好澡,换上干净衣服的青春男大。 她打了个寒颤,侧脸看过去,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浅棕色眸子。 这个表情,像是在嘲笑她。? 果然如她所料,下一秒,宴椁歧从她身边经过,语气冷淡又欠揍。 “傻不傻?” 盛衾心情好,没跟他计较,转头看向身后的陈宇。 没想到陈宇也笑,问:“阿衾,你什么时候开始走祈祷挂了?” “……。” 盛衾垂眸,扯了扯唇,说:“明天可能会出现沙龙卷。” “真的?”陈宇跟着激动,“多大概率?” 盛衾沉默片刻,应声:“百分之六七十这样吧。” “哇!”陈宇笑,“那很高了哎,好像是咱们过来这边最高的一次!”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 陈宇说:“那我不聊了,我得快点睡,明天还得起早去沙漠呢。” 盛衾:“好。” 陈宇回房间后,客厅内就只剩下两人。 盛衾弯腰收拾好东西刚要离开,转头,看到宴椁歧从冰箱里拿出片吐司,坐在餐桌前慢斯条理地吃。 她长睫煽动几下,问:“你们没吃饭?” 男人漫不经心地抬眸,睨她,嗤笑了声:“盛大小姐,您觉得沙漠里会有地方管饭吗?” 盛衾:“……。” 她明显就不是那个意思好吧,还以为他们在车里怎么着也得垫吧一口。 片刻后,宴椁歧又补充了句,不费余力的讽刺道。 “还是说像你一样祈祷会比较管用?” 盛衾:“……。” 她真是纳闷,说个话干嘛总是夹枪带棒的?这人的嘴巴是什么管制刀具吗? 盛衾没跟他一般见识,又考虑到之前的两饭之恩,轻声问:“还有剩下的火锅,热一下就行,你要不要吃?” “不用。”宴椁歧垂眸看手机,“已经饱了。” 盛衾没再说别的,转身上楼。 时间紧任务重,盛衾洗完澡定个闹钟之后就强迫自己关机。 几个小时后,闹铃声响起。 快速收拾完自己后,盛衾就挨个房门提供叫醒服务,确认都醒了之后开始准备在车里也能吃的速食和热水。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会很晚回来,毕竟发生沙龙卷的概率大,不可能轻易放弃回家。 客厅内大家各忙各的,盛衾抱着罐罐准备先去车上等其他人。 Daniel紧跟在盛衾后面,却被宴椁歧拎着后脖领一把薅了回来。 “你去把那边的摄像机搬过去。” Daniel埋怨地看着他,又看了眼乱作一团的客厅,乖乖走过去听指挥干活。 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后,Daniel率先上了车,挨着盛衾坐下。 他屁股还没坐热,“嘭”地一声,车门被关上。 车窗外,宴椁歧冷淡的侧脸掠过。 Daniel委屈巴巴地看着盛衾,明显被吓一跳。 “他故意的。” “……。” 盛衾缓声安慰:“他应该是没看见。” Daniel瘪了瘪嘴,指了下自己的脖子,告状:“他就是故意的,刚才把我脖子都弄红了。” “……。” 盛衾看了眼车外男人挺拔的背影,叹口气。 Daniel越说越委屈:“他是不是看不上我,不喜欢我?” 他哪是看不上你啊,是看不上所有人。 盛衾心里默默吐槽,伸手拍了拍Daniel的后背以表安慰,说:“没事没事,他就那样。” Daniel博同情:“所以是他有问题。” 盛衾深表赞同,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一抬眼,车窗外的男人不知何时回过头,猝不及防对上他凛冽而锐利的目光,刚说过坏话她有些心虚,快速转移了目光。 去往沙漠中心的路上。 丁欢笑着说:“我发现人就是犯贱,闲着的时候想着工作一下也挺好消磨时间。到了真工作的时候又后悔还不如在家躺着。” 秦任:“我也是,好久不起这么早,真的好不适应啊。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是涣散的。” 陈宇说:“你们就谢天谢地吧,阿衾被逼的昨晚都开始祈祷了,要是今天真能拍到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丁欢:“你别说,国庆去沙漠追风还挺酷的!” 秦任:“衾姐,你真的辛苦了。” 盛衾弯唇,轻声说:“没事,这都是我应该考虑的,不过就算今天拍到沙龙卷,没有采访,我还是觉得差点意思。” Daniel,问:“什么采访?” 丁欢率先回答:“就是住在沙漠附近的民众采访,不过现在附近除了民宿就是荒无人烟,几乎不可能找到合适的人。” Daniel思考片刻,说:“我应该认识之前在这边住的人。” 盛衾惊喜地看着他:“真的?” Daniel点头:“嗯,我准备探险的路线就是那老头告诉我的,他是我邻居,但最近去度假了,等他回来我告诉你。” 盛衾:“好,但他什么时候回来?” Daniel:“圣诞节前怎么着也回来了。” “啊?”秦任,“那还有两三个月呢。” 丁欢接茬:“但没关系,我们后面去的小岛距离Daniel家不远,空出一个采访时间还是有的。” 秦任:“你怎么知道?” 丁欢:“前两天闲聊,Daniel跟我说了他现在的家在哪。” 陈宇玩笑道:“看我姑娘多厉害,八卦都能用在工作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丁欢说:“妈妈酱,我发现你们这个活,跟着我们还真没错,就得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看,最近这救援频率最起码翻了一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宇笑:“行,跟定你们了。” —— 烈日当空,广阔一眼望不到头的戈壁沙漠中,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已是下午四点多。 丁欢扫了眼平板上的气象分部图,努力睁开眼睛仔细看,完全看不懂。 “衾姐,今天还有希望吗?” 盛衾视线从电脑屏幕上转移至窗外金灿灿的一片黄沙中。 “有的,我们在等一下。” 丁欢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好。” 将近五点,盛衾看分布图察觉到风暴在逐渐转移,没犹豫,几人开着车在看不到边际的茫茫大漠中穿行。 两个小时后,终于在无数次试错中找到风暴中心的位置。 离开车内空调的庇佑,空气中的热浪烧着身上袒露出的每一寸肌肤,戴着墨镜才勉强能睁开眼睛。 盛衾望向远方逐渐暗下来的天空,纤细指尖抬起压住耳旁被风吹起的发丝。 陈宇嘀咕了句:“好像真的有。” “哎!”丁欢兴奋道,“那个连上的是吧!” 由于距离太远,肉眼看不太清,只能见得远处沙漠和天空混乱在一起。 盛衾:“秦任,开机器看一下。” 通过摄像头,可以看到风暴中心,强风裹挟的沙土从上至下呼啸而过,闪电在旋涡浅薄的位置尤为明显,紫色闪着强光的裂痕如梦似幻极其不真实,壮美且带有迷惑性景象不断在天空之上演绎,不停变换着各种形态,有时厚重如山倒,有时薄弱似轻纱,瞬间摧毁力如同世界末日的来到。 风暴没持续很长时间,仅仅半个小时便消散如烟,仿佛刚才所有的惊涛骇浪都不曾发生过。 伴随着车内被“嘭”地一声关上,高温加上高强度日晒,让人身体极度不适,大家瘫倒在座椅上。 盛衾翻出事先准备好的藿香正气水给大家分了喝,以防中暑。 原地修整十多分钟外加上藿香正气水发挥药效,几人才逐渐缓过来。 陈宇看着刚才的录像,遗憾道:“刚才要是离近点就好了,咱们就能肉眼看到这种壮观的景象。” 盛衾轻笑,温声说:“沙漠不好逃跑,离太近可能都没命回来,这样的效果已经很好了,超出预期。” 恢复精气神后,几人说说笑笑往回开。 完全没有发现,为了追风暴的位置,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沙漠深处,陈宇和宴椁歧也很少探入,毕竟单靠人走很难走到,就算开车一般人也不会贸然进入这么深的地方。 几个小时过去,天色越来越黑,温度更是急转直下。 “陈哥?咱们今天还能出去吗?” 秦任看着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的沙漠,隐隐不安,只有车灯照射的几米范围内可见。 为了减少耗油把空调关了,几人穿着准备好的羽绒服,但还是感觉四处漏风。 丁欢将羽绒服拉链全部拉上:“不会要在沙漠过一晚吧。” 陈宇叹口:“咱们刚才一直在里面打转,好不容易摸索到方向,天又黑了。” 一直没有说话,完全置身事外的宴椁歧开口提了意见。 “别开了,就停这吧,咱们准备的油够明天天亮开出去。” 陈宇犹豫:“要在车里待一晚上吗?” 宴椁歧仿佛一点没受影响,开口还是拽的要死。 “不然呢?您有什么高见?” 确实,现在沙漠里面黑乎乎一片完全无法辨认方位,贸然开车除了耗油以外也增添了危险。 盛衾笑着安抚大家的情绪:“就先停在这吧,明天太阳升起能辨认方位就好了。” 丁欢点头,轻快地笑了声:“还挺刺激的,一般人可没有这种经历!” Daniel附和道:“是啊是啊!我最喜欢冒险了!” 秦任想起网上沙漠星空的照片,提议。 “一会儿咱们可以下车看星星啊,反正在车里也休息不好,正好咱们还有羽绒服傍身也不怕冻着。” 丁欢立刻欢呼起来:“那还等什么?现在就下车呗!” Daniel可怜巴巴又天真的语气有些好笑:“可是我没有羽绒服。” “哈哈哈哈哈哈哈。” Daniel临走前已经听了盛衾的话把最厚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拿了两件陈宇的毛衣,但说到底还是没有羽绒服来的顶用。 盛衾哄孩子般,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没事,我在车里陪你。” Daniel笑着看向她,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真的?” 盛衾:“嗯。” 下一刻,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冷气瞬间席卷了车内。 丁欢朝盛衾抛了个眼神:“衾姐,那我们先下去了?” 盛衾点头,嘱咐道:“别待太久,外面冷。” 丁欢:“好,放心吧。” 其他两人也紧随其后下车,车内就只剩下盛衾和Daniel。 夜色中的沙漠,寂静幽深,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身边几人。 星辰点亮整个苍穹,犹如人间的盏盏灯光般密集,深广无垠的星空下所有烦恼都显得微不足道,大动干戈,没有世俗的喧闹,只剩下对于美好最初的向往。 丁欢凑近认真观察星空的陈宇和秦任,说。 “你们看那个就是启明星吧。” 秦任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过去,疑惑问:“我怎么没看见。” 看秦任观察的如此认真,丁欢笑着:“我瞎说的,还没找到。” 秦任:“……。” 盛衾听着他们在车外的喧闹声,心中异常平静,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Daniel聊着天。 罐罐安静趴在她腿上,她侧过脸看向窗外,指尖在车窗的雾气上没有意识地滑动,画着小时候经常对着起雾窗户画的心形图案。 丁欢喊道:“太美了,快让衾姐出来啊,还有银河带呢!!” 两秒后,车窗前出现一个身影,透过朦胧的雾气,她认出那模糊轮廓的主人。 盛衾抬手,将雾气擦掉一部分,视线交叠,那双浅棕眸子缠绵着笑意比平时柔和许多,仿佛天生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她呼吸微窒,纤长密集的睫毛颤动几下,心跳漏了一拍。 宴椁歧没说话,手臂抬起,指节轻微弯曲了下,示意她下去。 盛衾下意识看向身后的Daniel。 Daniel微笑:“去吧,等会陈哥上来我借他羽绒服下去看。” 第45章 下雪 不冷吗? 车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冷冽的风扑面而来,盛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大脑强制清醒被迫开机。 前方不远处,丁欢笑着欢蹦着招手。 盛衾缓步走过去,站在几人旁边,眼前是漆黑一片,身后车子内的暖光照亮了一片天地。 丁欢扯住盛衾的袖子,将她拉到比几人所在位置还往前的地方。 “好,你现在完全站在黑暗里了,抬头看吧!” 伴随着耳边声音的消弭,盛衾抬头,如梦似幻的星河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又极其不真实,让人无法辨明真伪,也无法移开视线。 她不记得自己站在原地抬头看了多久,像是多年前那个小女孩不知站在湖边看着水里的倒影多久。 久到,鞋里的脚变得冰凉,两颊在寒风中没了知觉。 久到,只有这片星空跟她共存。 半晌,盛衾一侧脸颊在寒风中感受到温热。 她脸颊离开那个异样的触感,转头,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思绪被拽回某个落魄的夜晚。 自从搭上宴家这条线,盛路看到盛衾都是笑脸相待,说是点头哈腰也不为过。 就连跟宴家和其他几家的重要饭局也要带上盛衾去,这种看似是普通聚会实则是比单纯谈生意更重要的场合,盛路和刘琴从来都不会带她去,盛衾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宴家这条线是由她起头造成。 虽然盛衾对于这些并没有实质上的兴趣,但爸妈的态度对于一个从小被忽视的小姑娘来说,还是有些份量。 饭局当天,她掐好时间跟老师请假,回到盛家时却被徐妈告知,他们已经带着盛朗离开了,听说是盛朗吵着要去。 盛衾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其实,就算一开始他们说要盛朗陪同一起去,她也不会有意见的。 向来都是如此,盛朗回来后,一切好事都是盛朗的,但盛衾并不会因此将自己的不幸,降罪到盛朗的身上。 因为,她从来都知道,就算没有盛朗,他们也会忽略自己,从他们的眼睛里盛衾没见过爱意。 从前,她以为,他们就是冷漠的性格,对于儿女不上心不关注,毕竟家里的生意要有人忙。 直到有一天,盛朗出现,他们眼睛里汹涌的爱意虽然不如其他父母那般波涛持久。但总归是存在,如果盛朗没有对她出现莫须有的敌意和不好的作为,盛衾甚至会祝福他,有了她从未拥有过的亲情。 可坏事从来没有预告,它总是一连串的出现,让人在崩溃和理智的边缘疯狂游走,最终,在荒谬的世界里安定下来,怅然若失。 墙上的钟表不停,每半个小时敲响一次,震击人心。 钟声第三次响起之后,徐妈没忍住走过去说。 “小姐……吃点东西吧。” 盛衾抬眸看她,从飘荡的情绪中落地,眼圈红红的却没有泪,像是她此刻的心情,难过,失落,却找不到一个具体的原因。 “不吃了,没什么胃口。” 她起身,准备上楼,被徐妈再次叫住。 “小姐,别因为他们难过,不值得。” 盛衾知道徐妈口中的他们是谁,也知道不值得,可此刻的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如此跌宕,所有的情绪糅杂到一起品不出味来。 她扯了扯唇,轻嗯了声,转头往楼上走。 徐妈以为盛衾又会像之前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盛衾穿着严实的大衣从楼上走下来。 徐妈疑惑地看她:“小姐?” 盛衾笑着乖巧说:“我出去走走,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徐妈站在原地几秒后,还是跟着盛衾走出门口,又问,“需要我跟着吗?” 盛衾晃了下脑袋:“不用。” 北方冬日的冷风跟其他地方单纯的冷不同,它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走在路上原本室内缓慢行动的思绪,像是被冻住逐渐变得更加平缓。 盛衾漫无目的的散步,想起死在上一个冬夜里的小猫,刻意避开那条路线。 等走到分岔路口才愕然发现,走的这条路是宴椁歧告诉她的那条回家的路,她每天形成了肌肉记忆。 她站在路口没动,看着眼前那条通往学校的路。 这个时间他应该和盛朗他们在一起吃饭吧。 也不一定,他性子傲慢,不受控。 盛衾没继续往下细想,转身,朝着另一边她从未步行过的道路往前走。 寒夜里冰凉刺骨的风将她整个人包裹,最终,盛衾在湖边停下,灯火通明高耸入云的大楼倒映在湖面上,整个世界颠倒开来。 市中心的夜晚永远不缺行人,她安静盯着眼前的湖水,鼻尖被冻得通红。 事到如今,这样的处境,盛衾甚至不知道该去怪谁。 父母不爱她就是错的吗? 谁还没有个自己的喜好? 书本上父母对于子女本能的爱本就是错的,那是单薄的,无据可依的,这个世界最不缺各种反常规的人事物。 四肢被冻得僵硬,盛衾的思绪却愈发活络,像是无数个毛毛虫遍布神经,痒,甚至是疼的,但总归比麻木好。 恍惚中,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盛衾。” 盛衾没理会,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那声音从身后清晰的传来,她疑惑转身,视线落在不远处宴椁歧身上。 他怎么在这? 不等她过多思考什么,下一瞬,脸颊温热的感触使她眼底的迷雾明朗了片刻。 两人中间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他低垂着眉眼看她,那双平日里疏离,笑意难抵深处的眸子,此时含着揉碎了的笑。 他举起杯温热的奶茶贴着她的脸颊,低声问:“不冷吗?” 盛衾下意识晃头,反应过来后又点点头,看上去懵懵的好像没有睡醒,但还是紧贴着她脸颊旁边的纸杯奶茶。 宴椁歧嗤笑了声,将奶茶从她脸颊移开,递给她,而后懒散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打趣道。 “盛大小姐,就您这智商,考试还能考出高分?” 盛衾被逗笑,接过奶茶,紧随其后想坐他旁边,还没等落座被他扯住衣角制止。 “凉。” “没事,我衣服厚。” “等会儿再坐。” 盛衾眉头微皱了下,没明白,等会儿坐不还是凉吗? 不过没有必要情况,她通常不会询问或者反驳,干脆听话站在他身侧,问。 “你怎么在这?” 宴椁歧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跟他今天一身矜贵的黑色西装有些不搭却又符合他散漫的调性。 “路过。” 盛衾垂眸看他,他和身后纸醉金迷的湖中倒映融为一体,恣意且松弛,仿佛他天生就该这般高高在上。 “哦。”她没怀疑,点头。 他玩味地舔舔嘴唇,笑:“你盯着我干嘛?喝啊,一会儿凉了。” 盛衾这才感受到手心里的温热在蔓延,低头,将吸管插上。 “减糖的。” 她一顿,抬眸,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眸子,耳廓红了圈,又迅速低下,轻轻哦了声,听了叫人心里痒痒的。 盛衾将吸管外包装纸放进口袋,下一秒,被扯住手腕。 那只漂亮的手,连带着体温停留在她冰凉的手腕上,她整个人紧绷地停在了原地,体内像是被一道强大的电流击中,酥酥麻麻地传遍了每一处神经末梢。 宴椁歧挪了个位置,把自己原本坐的地方让给了她。 盛衾迷迷糊糊地在他刚才的位置坐下,原来,这样就不凉了。 虽然身处寒冷的冬天,心底确实暖洋洋的。 两人都没说话,静静地在湖边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良久。 他问:“吃饭了吗?” 盛衾迟钝了下,实话实说:“没有。” 两秒后,她又条件反射般客套地问了句:“你呢?” 宴椁歧:“没呢。” 得到的回复她有些令人惊讶,这个点了,就算没跟人家里大人们聚餐,也应该吃过饭了。 “怎么?”他对上她困惑的目光,逗她说,“我到饭点就必须吃饭?不吃饭不行?” 盛衾移开目光,低头咬了下唇:“没有。” 宴椁歧不咸不淡问:“你好点没?” 盛衾:“?” 宴椁歧继续问:“情绪好点没?” 盛衾有过一秒钟犹豫对方怎么知道她情绪不太好,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挂脸。 她点了点头。 宴椁歧:“吃饭?” 盛衾又点头:“好。” 宴椁歧懒洋洋拖着语调:“盛大小姐现在架子可真大,吃个饭都得人三请四请的,才肯吃……。” 盛衾:“?” 他不是就刚才说过一次吗?而且她也没拒绝啊? 两人视线碰撞,她刚想开口反驳,他已经起身走在前面。 盛衾立马就忘记了刚才的想法,赶忙跟上他。 半夜,滕宫十三号依旧灯火通明。 盛衾吃完饭回到家里时,刘琴和盛朗已经回来了,盛朗不知踪影,刘琴还在沙发上端坐着,像是有意在等她。 “阿衾?去哪了?” 盛衾原本没打算打招呼,现在被架在这,也只能应声:“出去转转。” 刘琴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柔声问:“阿衾,是妈妈不好,忘记告诉你早点回来了。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就带着你哥哥去了,你不介意吧。” 盛衾面无表情地晃了下脑袋,正准备上楼,徐妈从楼上下来看见盛衾说。 “小姐,刚才宴家少爷过来找你了。” 宴家少爷她只认识那一位,但他刚才不是说路过吗? 盛衾疑惑重复了遍徐妈的话。 “他过来找我?” 徐妈点头:“我告诉了他你去的方向,你们没遇到吗?” 盛衾:“遇到了。” 徐妈笑着离开:“那就好。” “阿辞,原来是去找你了?”刘琴脸都要笑开花,“我说,他怎么一口没吃就走了,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盛衾垂眸,没吭声,脚步刚挪了一下,身后刘琴说。 “这也挺好,也算是给你们创造机会。” 她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指节攥紧,抬眸看向刘琴,面无表情,语气与冰冷湖水没有区别。 “以后不论什么形式的应酬聚会,都不需要告诉我了,我没兴趣。” 刘琴被她突然其来冷漠的态度吓到,没了声,眼前着她离开。 卧室。 盛衾盯着手里的音符吊坠,陷入沉思。 他是发现她没在,直接离开去找她的吗? 此时,满天繁星下,记忆深处的少年与现在低声问她冷不冷的男人重叠。 不同的是,当初的少女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是重要的,是特例。 现在看来,可能不过是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的乐趣罢了。 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该怪他,因为他什么都没做错,也确实是她无数个灰暗时刻的救赎,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丁欢的喊声把她思路断开。 “衾姐,喝点热水,暖身子!” 盛衾缓过神,从男人手里接过纸杯,没回应他冷不冷的询问,礼貌道谢:“谢谢。” 没一会儿,Daniel穿着陈宇的羽绒服从车里出来,和丁欢他们在后面打闹。 外面愈发冷了,盛衾转身回到车里。 陈宇笑着看她:“冷了?” 盛衾笑着点头:“嗯。” 陈宇:“要是睡不着咱们就聊聊天,这边天长,亮得早,一会儿就亮了。” 盛衾喝了口热水:“好。” 两人说话的功夫,其他几人也陆续回到车里。 秦任主动问起进度:“衾姐,我们这算不算沙漠板块结束了?” “呦!”丁欢笑着质疑,“你什么时候这么关注进度了?” 秦任一副你别戳穿我的表情,说:“这不是过节嘛,这边要是结束了,明后天是不是可以去城里放松下?” 盛衾温和道:“嗯……这边算结束了,明天回去休息一下,后天你们要是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回来收拾行李就行,然后我们就下一站。” 丁欢:“好!” 陈宇问:“下一站需要我们开车去吗?” 盛衾晃了下头,说:“我们开车到坐船的地方,然后坐船去。” 丁欢接话说:“陈哥,那个海岛是个小众的旅游胜地,别看比这还偏僻,但设施娱乐比这边强多了。” “那么好?”陈宇问,“海岛上我们观测什么?” 秦任:“海龙卷啊。” 盛衾解释道:“俗称,龙吸水。” 第46章 下雪 不是偷情! 天刚蒙蒙亮,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盛衾身子靠着车窗,半梦半醒间车子开动,大脑被强制开机。 她探出个头懵懵地看向驾驶位,红色发丝张扬醒目,盛衾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他们什么时候交换的位置她都不知道,明明几个小时前都吵着嚷着活力满分的说熬个大夜。 结果几乎全军覆没,她一眼扫过去,车上除了开车的宴椁歧和被车子启动惊醒自己以外,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睡的很沉。 罐罐呢? 盛衾吓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仔细巡视了车里的每个角落,直到她看到宴椁歧腿上毛茸茸的一团。 盛衾缓口气,刚想伸个懒腰放松舒展一下紧绷的上半身,Daniel那颗头颅稳稳地降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没敢再继续动,怕吵醒对方。 抬眼,后视镜里猝不及防的对视,某人冷着脸,紧抿的薄唇似乎有些不爽的情绪。 她莫名心虚地移开是视线,盘算着刚才自从她醒来后的举动,他们都没有交流,应该不是她造成的。 那是因为什么呢?还以为他昨晚心情好些了。 不会是因为开车比较累,所以不开心吧? 盛衾正想着要不要跟他换着开,但她没在沙漠开过车,有点没把握。 下一秒,车子从一个高高的坡上直线往下开去,大家的安全带弹出又拉回。 不费吹灰之力所有人被都惊醒,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 “啊……天亮了。” “我的妈啊!头疼。” “咱们刚才是从坡上下来了吗?有种失重感!” 盛衾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逐渐削弱,最后变得空无一物。 Daniel懵懵的抬头与她对视,几秒后,仰着头靠着椅背又将眼睛闭上。 —— 前一天起大早加上昨晚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回到民宿后,大家几乎都是强撑着身子回到床上后立刻入睡。 反倒是盛衾丝毫没了困意,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越来越精神。 她拿起放在床头旁边的手机,将昨晚拍的星空照片发给裘琳琳,然后盯着屏幕倒计时。 3,2,1。 视频准时拨过来。 盛衾下床将严实的窗帘拉开,阳光洒进来。 裘琳琳语气听上去比她还激动:“你们昨天晚上去沙漠看星星了!好浪漫啊!” “我们不是有意去看的,属实是因为没有办法了。”盛衾边说边把角落里的行李箱拖出来,摊开在地上。 裘琳琳疑惑:“啊?什么意思?” 盛衾叹口气:“昨天追龙卷风迷路了,天又黑下来没办法辨别准确的方向,所以就只能在车内待一晚上。” “那也挺值得的啊!多浪漫!”裘琳琳指尖再次点开她发过来的图片放大,“好清晰啊,还有银河带!好想去!” “美确实是挺美的。”盛衾开始叠衣服,轻声说,“就是冷。” 裘琳琳困在植物园,都快被逼疯了,说:“再冷,能有咱们北方冬天冷啊?” “不是一个冷。”盛衾解释道,“最主要的是沙漠平时白天很热,一对比就感觉晚上冷的有些受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裘琳琳笑着说,“你那么能忍的人都说冷,那应该是真冷。” 盛衾不是不怕冷,她几乎什么都怕,但她不说,强忍着,属于典型的闷炸。 “你们时间上这么着急吗?”裘琳琳看她收拾行李,问,“昨天熬一夜,今天就要走啊?不补个觉吗?” “不急啊?”盛衾晃了晃头,“我就是有点睡不着,等会有困意了就睡。” 裘琳琳:“Daniel不会要跟你们去下个地点吧?” 盛衾沉默了会,实不相瞒,她也在考虑这点。 但Daniel要是没有离开的意向,盛衾确实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裘琳琳想起打电话的正事,说,“上次的宣传视频和网页不是你的杰作嘛,宁雪知道这个事情了,还说改天一起吃饭,说毕竟你也参与了投资,以后我们什么事情都得一起商量了。” 盛衾收拾行李的动作没停,淡淡说:“你没跟她说我现在不在国内吗?” “没有啊!”裘琳琳提到这个部分像是做贼了一样,声量都跟着减小,“我怕我说漏嘴你跟宴大少爷在一起。” 盛衾起身拿衣服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屏幕:“这件事……不用瞒着她吧?” 裘琳琳眼珠子一转,说:“我觉得还是瞒着点吧。” “我们……也。”盛衾抿抿唇,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措辞,“不是偷情,就只是正常工作啊!然后碰巧遇上了……。” 裘琳琳无奈说:“这话,我当然信,她可就不一定了!回头说不定又得问你。” “问就问呗,我又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盛衾坦率地耸耸肩。 裘琳琳晃头:“我觉得还是没必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裘琳琳所说的这些,盛衾都无所谓,在她眼里都不算是个事,温和说。 “好,那就回去约你们聊。” 裘琳琳点点头:“好啊,你们下个地点是去哪?” 盛衾:“海岛,据说景色挺美的。” 裘琳琳:“真好,你先帮我考察考察,要是适合度假,我下次出差可以放松一下。” 盛衾:“你确定,你之后出差还能有放松的时候?” 裘琳琳:“盛衾?” 盛衾:“嗯?” 裘琳琳:“这种实话,真的不好笑!” 盛衾:“哈哈哈哈哈。” 盛衾:“不对,你之后应该坚守在植物园,没有出差的机会,出差应该是宁雪的工作。” 裘琳琳:“……。” 挂断视频后,盛衾收拾完行李后困意渐浓,也睡下了。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怕一会儿睡不着把时差搞混,盛衾强迫自己从床上起来,走出卧室。 大家都已经醒了,楼下一片欢笑声。 丁欢和秦任在探讨哪家酒吧环境更好更放松,陈宇和Daniel在厨房做饭。 盛衾打着哈欠走下楼梯后,在冰箱后面的角落里,发现蹲在地上喂罐罐吃饭的宴椁歧。 丁欢和秦任的选择到晚饭时候还没有搞定,依旧争论不休。 最后不得已采用最科学的办法,把图片发送到群里,然后大家投票决定。 由于盛衾和陈宇喜欢安静一些的,所以秦任的选择取得了胜利。 “你看!”秦任得意道,“我就说他们喜欢这种吧,我们成熟的大人都喜欢这种有格调的!” 丁欢默默吐槽:“跟你们这些老年人真是玩不到一起去!” 丁欢没想到更让她想要吐槽的还在后面,隔天,盛衾背着笔记本电脑和各种工作用品出现在车里的时候,丁欢表情有种有苦难言的感觉。 丁欢:“衾姐?我们去酒吧玩是去放松的!你……。” 盛衾温吞道:“我酒量不好,就不喝酒了,回来给你们开车。” 丁欢吐出一口气:“行吧。” 陈宇笑着说:“阿衾?你把我的活给抢了?” 丁欢抬眼盯他:“妈妈酱,你酒量那么好,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的!” 陈宇:“行……放松一下。” 盛衾观察到自从沙漠观星回来之后,Daniel情绪一直不高,问。 “怎么了?” Daniel一反平时热情洋溢的状态,晃了晃头。 谁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盛衾也没再多问,只是轻声说。 “有什么能帮你的跟我说。” Daniel点头,勉强地露出个笑容:“好。” 丁欢在市区找了家中餐厅,午饭后,Daniel说临时有事不去酒吧了,晚一点跟他们在酒吧碰头。 秦任:“酒吧这种地方不是晚上去,就有点奇怪。” 陈宇:“晚上?你又想在外面熬啊?我们还得赶回去收拾行李呢,明天离开的轮船船票阿衾都已经订好了。” “啊?”丁欢惊讶地看向盛衾,“衾姐,你已经订好了?” 盛衾点头:“这个轮船环境好点,网上说比较难订,我就提前订了。” 丁欢哀嚎道:“好吧,那我今晚就需要把行李全部都收拾好了,明天没有时间拖延了!” —— 就像是秦任说的,酒吧绝大多数时候是属于夜晚的,推开门,只零星坐着几个人。 酒吧外墙上面刻着古老的初建时间,里面的装修也是意料之内的复古温馨氛围,让人觉得耳目一新的是,正对面门口有个剧院似的圆形舞台,后面挂着深红色的布,要不是中央位置架着麦克风旁边放着吉他,还以为是脱口秀演出现场。 盛衾跟在几人后面,找了个相对安静没人的角落,坐下。 抬眼间,那头醒目的红发不偏不倚地闯入视野里,他唇边勾着散漫的笑跟调酒师聊天,惹的吧台内的女调酒师笑红了脸。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都能混的风声水起。 盛衾收敛回视线,准备趁这个时间将沙漠所有的素材整合一下。 她从包里拿出个电脑的功夫,秦任和丁欢端着几杯特调的酒和一大盘小吃朝她走过来。 丁欢八卦道:“我感觉歧哥和那个美女认识,不然他们怎么可能那么熟络啊!” 秦任也点头,赞同:“但他们说的好像是法语,听不太懂。” “你还能听出是法语呢?”丁欢惊了,“你挺厉害啊,我什么都没听出来,嘀啦嘟噜的。” 盛衾垂眸盯着电脑被他们两个的语气逗笑,问:“陈宇哥呢?” “去厕所了!”丁欢感慨道,“长的帅真好,这些东西都是歧哥刷脸的结果,根本没收钱。” “啊?”盛衾抬头看向秦任,“不是让你付呢?我们可以报销。” 秦任用吸管吸了口酒,无奈说:“我倒是想付没有机会啊!那个美女说咱们所有的消费她都免单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盛衾也就不继续纠结。 “衾姐,你刚才没过去不知道,那个美女几乎是看见歧哥出现就认出他,然后眼睛就像是长在他身上了,完全忽视了我们这些NPC!”丁欢继续八卦,“反倒是歧哥,似乎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似的!” 秦任接话:“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歧哥真的太招风了!不是说他们这边都不喜欢红头发的人吗?怎么歧哥染了红头发也这么受欢迎呢!这个男人除了脾气差点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也没有脾气差啊!”丁欢一脸花痴,“顶多是懒得搭理人,情绪一直很稳定啊!也不知道歧哥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子啊!” “不对啊!”秦任看向盛衾,“你不是说,歧哥和衾姐是前任关系吗?” 盛衾跟他们解释这句话,解释的都要吐了,无奈地笑了声。 “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两人皆是一副我懂的样子,让盛衾心累,抬眼,拿起旁边的水喝了口。 丁欢转移话题:“那个台子好像国内说脱口秀的。” “啊,我问了。”秦任解释说,“那个男服务员说,这个舞台是后建的,就是因为老板喜欢脱口秀,所以这边除了晚上有歌曲演出以外,偶尔还会有脱口秀演出。” Guess I did see iting Made it look easy We barely even had to try, Riding ‘round town ‘til the morning Braving the breeze As we stare at passing satellites You told me you would take aim But it’s not even an option You fake everything And now that it’s all in the open Everything’s clear as daylight Deep Green 台上慵懒低沉的嗓音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一身休闲宽松的浅色牛仔,恣意且松弛,胳膊随意放在话筒架上,另只手握着话筒,微弯着腰身,垂落的红色发丝被他撩起有些凌乱,肆意又张扬。 “天啊!”丁欢激动道,“唱歌也这么好听!!!” 陈宇从几人身后走过来,坐下发出疑问:“唱上了?他最近这是怎么了,老孔雀开屏?” 秦任凑过去问:“陈哥,歧哥平时不爱这样吗?” “他平时懒洋洋的那个样子你没看见啊?”陈宇吐槽道,“你别看他看上去挺拽挺能嘚瑟的。其实根本就不爱出风头,他要是想出风头,那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Running ‘cross your surface like oceans Of emotions Deep green I can read it all in the motion Don’t you make a sound Clearly, you don’t understand Got your own reasons To drag it to the bitter end Talking all night Cause you know where it’s going Setting the room on fire Like you don’t care If it’s unfair And you never look back You told me you would take aim But it’s not even an option You change everyday And now that’s it’s all in the open Everything’s clear as daylight 丁欢像是被什么附体了似的,激动的像是看见了喜欢多年的偶像。 “好帅,好帅,歧哥好帅啊!”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 陈宇:“你没事吧?” 丁欢:“你们知道我追星的,还追线下,都没见过这么帅的!!!” “……。” 秦任:“那你平时装的挺好啊!歧哥不是一直长这样吗?” “你不懂!”丁欢义正言辞道,“现在我是站在观众的角度,所以这么激动,现实生活中这种级别的帅哥我都不敢对视的,真的很害怕!要不是跟歧哥熟了,我连说话都不敢!” “……。” 盛衾整理好素材后,就安静等着他们把酒喝完。 由于距离比较远,大家一致同意早点回去收拾行李,不然到家时天都已经完全黑了。 盛衾想着提前问下Daniel那边还需要多久,预留时间,一看手机,几分钟前Daniel已经给她发了条消息。 是一个距离这里不算远的咖啡店地址,下面配文。 “我有话跟你说,你能自己过来吗?” 第47章 下雪 甲板上的风 盛衾犹豫片刻后,指尖在屏幕上缓缓打出个好字。 丁欢看她开始穿外套,问:“衾姐?现在就走吗?我们还没喝完呢。” “你们不用着急,我先去找Daniel。”盛衾弯腰把桌子上的工作用品收拾到包里,抬头看向陈宇,问,“陈宇哥,车钥匙在你那里吗?” 陈宇喝的迷迷糊糊,思考了会儿:“没有……在……。” “在我这。” 宴椁歧身子懒洋洋地陷在沙发一角,悠闲翘着二郎腿,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指尖顺着挂坠旁边的圆环套进,散漫地转了圈。 盛衾转身看向他,手掌在他身前缓缓摊开:“给我吧,我去找他。” “阿衾……你还是别一个人去吧。”陈宇念叨着,“让阿辞跟你一起去,还能有个照应……。” 盛衾几乎没有迟疑,开口拒绝:“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秦任抬头,脸颊被酒精熏的红扑扑:“衾姐,那你要是走丢了怎么办啊,国外不比国内多危险啊!” 这番话,让她想起上次去采访的遭遇,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相对来说可能确实会安心点,最起码不会那么恐怖和无助。 盛衾站在原地缓了几秒,再次抬眼时,对上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抿抿唇,问:“那……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宴椁歧忽地笑了,酒吧内黯淡的光线打在他脸上更显蛊惑放荡,看上去极其不着调。 “盛大小姐,您说话能别这么吓人吗?” “?” 不知道是谁吓人?说话没头没尾的! 盛衾迟缓地定格在原地,满脸疑惑。 他没理会她的不解,起身,居高临下地盯她,低声说。 “语气这么郑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求婚呢。” “?” 说完,不等她做出反应,抬脚朝门口走了出去。 盛衾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酒吧门口。 半晌,她才缓慢地反应过来,皱着眉头笑了,不过很明显是被气笑的。 上车后,盛衾余光瞟了眼副驾驶悠闲且无所事事的少爷,有些质疑自己刚刚几分钟前做的决定。 她无声地叹口气,怎么完全忘了他也喝酒了这茬。 现在有他没他有什么区别? 单纯折磨她自己? “能帮我导个航吗?” 很显然,车内沉寂的空气都在说明这句话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盛衾侧过脸,两人视线交汇。 看他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仿佛在说,你自己不会吗? 她收回视线,现在赶时间没打算跟他计较,垂眸看手机,咬了下唇,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下一秒,宴椁歧懒洋洋的声线,轻飘道。 “发给我。” 她准备点开导航软件的手指撤回,没骨气的将地址给他发了过去,没办法,国外用的这个导航软件她不是很擅长。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盛衾这个人任谁相处过后都会说她是个极其有耐心,温和的人。 但此刻,她看着酒吧里的昏暗光线,努力压制心底的怒火。 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好了吗?” 宴椁歧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冷冰冰的且欠揍。 “急什么?这么着急去见他,你怎么不干脆飞过去?” 盛衾:“?” 她眉头紧蹙着,觉得荒唐,暂且不提他让自己飞过去的话,就说时间上的不足。 盛衾开口反驳道:“什么啊?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一会儿还要赶回民宿呢?晚上还要收拾行李,你是觉得时间很宽裕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 是某人拖着腔调若无其事地哦了声。 盛衾:“……。” 她刚要拿手机自己导航,就听见了,机械女声从旁边的副驾驶位响起。 两人一路没说话,盛衾完全无法共情十分钟前在酒吧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这分明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和麻烦,还不如直接打车去呢,省时省力。 —— 咖啡店门口。 盛衾走在前面,拉开门后,见后面那个身影没跟上,没吭声,扭过头看他。 宴椁歧抬眸,两人视线碰撞。 几秒后,他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盛衾想起Daniel给她发消息,是希望她一个人过来见他。 她没再给出反应,转过头,开门进屋。 其实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盛衾就知道Daniel想要说什么。 但现在坐到他面前却依旧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有些懊恼不知如何拒绝对方。 在盛衾心里,Daniel跟别人终归有所不同,她性子虽然温和如白水但这么多年拒绝人习惯了,便也没有了负罪。 只是Daniel的喜欢似乎是长久的,隔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当事人站在她面前一如当初那般跟她表白,盛衾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而这个人,在无数个她不知道的日夜里,可能跟当初她一样抱在期盼和希望。 Daniel笑着看她,说:“你一定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盛衾长睫煽动几下,点头:“嗯。” “其实,你的答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从出发去找你的那一刻。”Daniel释然道,“说点你不知道的。” 她不知道的? 盛衾一头雾水地应了声:“好。” “我应该也没有多喜欢你,毕竟只是偶尔会想起你,我还是会不断的谈恋爱,只是那种惊艳感和得不到的感觉一直在我身体里骚动。我当时从琳琳嘴里得知你消息的时候,就知道我过来找你会是这样的结局。” Daniel水灵灵的眼睛逐渐有些湿润,继续道:“因为琳琳说,你是个极其理智且明白自己目标的人。你不会因为任何人去改变,但我还是想博一个可能,也是想让自己死心。不然,我每次谈女朋友总留着一个角落真的不好。你看,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就连你的性格都是听说……。” 盛衾听着也难免有失落,但她没说话,不知该说些什么。 抬眸,视线透过窗户和外面站在蓝调时刻天空下的人目光交叠。 Daniel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笑,问:“你当时说的那个喜欢的人,是他吗?” 这对于盛衾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毕竟是连当事人都知道的事情。 盛衾轻嗯了声,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按照你前几天的说法,他拒绝你了。”Daniel继续说,“但……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他很在意你,甚至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了解你。” 盛衾握着小勺在咖啡杯里搅拌,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记性好?” Daniel被逗笑,说:“盛衾,虽然当初我们几乎没有相处时间,但我能感觉到你的底色没变,只是有些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消弥了。” 盛衾:“什么东西?” Daniel:“一份勇气。” 盛衾笑着晃了晃头:“哪有人会一成不变啊。” Daniel也笑:“是啊,我也在变。起初,我以为我会一直保持对你一见钟情的喜欢,可后来我谈恋爱的次数越来越多,你在心里只留下一个小缝……。” 盛衾接话:“现在,这个缝也被填满了。” 从咖啡店出来,盛衾没主动说话,两人并肩走了两步。 宴椁歧:“他人呢?” 盛衾:“他不跟我们走了,有自己的事情。” 宴椁歧语气带着点不耐烦:“有什么好聊的,聊那么久。” 盛衾停下脚步,看他,一路上积压的情绪有了出口:“我又没让你在门口等,谁让你自己不回车里。” “盛衾?”宴椁歧不怒反笑,说,“你跟我喊什么?” 盛衾缓缓吐出口气,看向别处:“我没喊。” “你跟别人那谈话谈不开心了,拿我撒气?” 他语气像是质问,可那双浅棕色眸子里满是笑意,像是来了兴致。 她抿抿唇,发觉这个男人是真的会上纲上线,她完全不是对手,干脆低头解释。 “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拿你撒气。” 宴椁歧喉结滚了滚:“狡辩,你跟别人怎么不这么凶。” 她凶吗?再说这人对自己完全没有认知,也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盛衾忍无可忍,低着头小声嘀咕了句。 “还不是你比较气人……。” “你说什么?” 宴椁歧舔舔嘴唇,被气笑了,单手叉腰,另只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强制她和自己对视。 视线对上一秒钟,被盛衾躲闪开,她别扭地移开被他轻捏住的下巴,怂了。 “没什么。” 盛衾了解这个人的脾气秉性,不想闹得很僵会影响后面的行程。 他垂眸,视线从她脸上转移至别处,佯装无意问起:“他又跟你表白了?” 盛衾缓冲了几秒,模棱两可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宴椁歧冷哼了声,而后语气又降下来,问,“你怎么说?” 盛衾抬脚往前走,淡淡道:“我没说什么,毕竟根本就不可能,我们的地理位置和性格都不合适。” 宴椁歧:“就只是不合适?” 盛衾:“嗯。” 宴椁歧:“没别的?” 盛衾:“什么别的?” “盛大小姐,您也是真够奇怪的。”宴椁歧神情复杂,轻声问,“人家谈恋爱最重要的不都是喜欢吗?合适?地理位置?喜欢不重要?” 盛衾温声道:“喜欢……没有那么重要吧。” 沉默片刻后。 宴椁歧:“是不重要,还是你标准太高了?” 盛衾:“?” 宴椁歧:“你要是按照我这个标准,恐怕是很难找到了。” 盛衾:“……。” 盛衾此刻扩张的瞳孔都不足以表达她的震惊和无语。 她真的有些好奇,这个人是如何做到云淡风轻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她抬眸,视线碰撞地那一刻,她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来。 那副表情,仿佛再说,你该不会还喜欢我?对我念念不忘? 盛衾赶紧低头,加快脚步,她的疯了,竟然想跟他辩驳。 —— 去酒吧接完三人回到民宿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几人忍着酒劲的困乏和无力收拾行李,疯狂吐槽。 丁欢喊道:“天啊!早知道不喝那么多了!” “你还好意思喊啊!”秦任无奈连连叹气,“我被你灌了那么多酒,我都没说什么呢?” 陈宇累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别吵了,快收拾吧!” 秦任半开玩笑道:“有人喝多了闹事装b,有人喝多了收拾行李,这个世界的真的很可笑!” “这件事就足以说明,人喝多了都是有意识的,只是身体没劲而已,你要是说隔天断片不记得了还算正常。”丁欢大声喊道,“以后我要是在碰到那种拿喝酒装b找借口的男的,我就一个巴掌扇醒他。” “额……。”盛衾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轻声为他们提出个解决方案,“其实……你们也可以明天早上起来收拾……。” 她话还没说完,被三人齐刷刷地出声打断。 “不行!” “好吧。”盛衾被吓了跳,缓慢点了点头。 宴椁歧从她身侧经过,半蹲在冰箱旁边的柜子前拿出猫罐头。 罐罐闻着味自己就过来了,埋头吃,任由他的大手在它身上抚摸。 盛衾没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地盯着这个画面一动不动。 直到,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出。 “你收拾完了?” 她稍愣了下,似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轻嗯了声后,抬脚往前走准备识趣离开。 没想到,男人起身跟在她身后走,又问:“行李箱装完了?” 盛衾不明所以地嗯了声,脚步没停。 她行李向来精简,通常一个行李箱搞定。 这次出差由于时间跨度长,已经增加了许多,可就算是如此,一个大尺寸行李箱外加一个能装的背包,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二楼,打开房间门的前一秒,她仰头看向身后仅仅差距半米的宴椁歧,稍显困惑。 温吞提醒道:“这……是我房间。” 宴椁歧嗤笑了声:“我知道啊。” 盛衾:“?” 她没继续说话,但开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下一秒,男人越过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瞬间,周遭的气息全部被其笼罩,她整个人仿佛是在他怀里的。 盛衾侧过脸,抬头看他,敛声屏息,眼神里的警惕丝毫不带遮掩,心脏疯狂跳动,像是要冲出身体。 他没有立刻开门,低垂下眉眼似笑非笑地和她对视,那双懒散缠绵的眸子闪过一丝戏谑。 距离太近,她能清楚的闻到他今天的香水味,跟往日不同,可能是刚洗过澡的换上睡衣的缘故,格外的清爽干净却又香味明显,全部垂下的发丝遮住他冷感的骨骼,显得柔和些。 “怕什么?这会儿又不是你占我便宜的时候了?” 说完,他推开门,越过她进了屋,独剩她站在原地凌乱。 她什么时候占他便宜了? “进来啊。” 宴椁歧稍有不耐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落入耳膜。 她缓过神,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盛衾正苦思冥想他大半夜不睡觉到她房间干嘛的时候,就看见宴椁歧将她整理好,明天早上用不到的行李箱推了出来。 宴椁歧:“是这个吗?” 她呆滞地点了点头,就在人和行李箱经过她侧身的时候,她下意识拽住行李的拖杆。 宴椁歧看她,眉梢轻抬:“干嘛?” 盛衾没明白他半夜把自己行李拖走这个行为的动机,也不理解,他为什么总是能理直气壮的。 “我……行李箱……。”她半天只憋出一句不痛不痒的问话,“怎么了?” 宴椁歧不准备逗她了,不咸不淡道:“明天不是赶时间吗?先把行李拿下去装车。” “哦……。”盛衾想起刚才他在他客厅把行李拖到外面的举动,恍然大悟,“好,那麻烦你了。” “不然,你以为呢?”他舌尖抵住脸颊,又来了兴致,“入室抢劫啊?” 盛衾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好心,外加晚上开车时她被气的头脑发昏,都没把他的行为往正常方向靠拢。 “嗯?”她心虚装傻,晃了晃头,“没有啊,刚才就是觉得有点太麻烦你了,其实我自己送下去也行。” 宴椁歧面无表情道:“是吗?” 盛衾瞬间妥协,这个大行李箱装满还是挺沉的:“要是方便,你帮我也行。” —— 隔天,盛衾被闹铃吵醒起床后,本以为自己是最快的那个。 结果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已经整装待发,一双双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丁欢瘫坐在沙发上:“衾姐,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除了已经在车上的宴椁歧以外,其他三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盛衾心里发毛。 她本想着提前留出一个小时时间能稍微宽裕点,不至于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谁知道他们昨天晚上硬是挺到收拾完才睡,更要命的是,她忘记把提前预留一个小时的时间告诉他们,就累的睡着了。 盛衾尴尬的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着,大家可以一起吃个早饭嘛。” 丁欢:“……。” 秦任:“……。” 陈宇:“……。” 直到上车了,丁欢和秦任还在吐槽。 丁欢:“衾姐真的太坏了,自己睡觉让我们提前起来,在客厅等了半个小时。” 秦任叹口气,脑袋还迷糊着。 前面开车的陈宇已经没忍住笑出来,感叹道:“这事不像是阿衾的干出来,更像是宴椁歧这厮能干出来的事,学坏了。” 当事人像是没听见秦任吐槽似的,也跟着笑,盛衾抬眼,视野被男人半张勾着唇的侧脸占据。 心里有些不服气。 她怎么可能有他那么气人! —— 找了个地方将车寄存后,几人掐着时间上了轮船。 这次盛衾选择的是一艘超豪华游轮,下午上船,第二天早上就会到达他们要去观测的海岛。 听说岛上大部分游客都是游轮靠岸时在岛上闲逛的,所以平时除了长期度假的人,可以用人烟稀少几个字来形容。 本来大家都想着上船就补觉,结果除了盛衾和宴椁歧以外,其他人上船之后就开始吃喝玩乐了。 苦就苦在盛衾没抢到带阳台可以通风的房间,有窗户但是是封死的,加上晕船,待久了,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吃了片晕船药后,胃有点不舒服,盛衾从床上爬起来去了丁欢他们所在的餐厅吃东西。 这个时间不上不下,不是饭点,人很少,餐厅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他们坐在靠落地窗旁边的位置上。 Light em up light em up Tell me where you are tell me where you are The summer nights the bright lights And the shooting stars they break my heart Im calling you now but youre not picking up Your shadows so close if you are still in love Then light a match light a match Baby in the dark show me where you are Oh love How I miss you every single day When I see you on those streets Oh love Tell me theres a river I can swim That will bring you back to me Cause I dont know how to love someone else I dont know how to et your face Oh love 吃完饭,盛衾盯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发呆,阳光明媚,云朵身后是散淡的光,如同被晒化般。 丁欢问:“衾姐,等会儿好像有表演,要去看吗?” 盛衾晃了晃头:算了,我有点不舒服,回去看看还能不能睡着。 “晕船吗?”陈宇关切问,“我那有晕船药。” “有点,已经吃过药了。”盛衾点头,想起什么问,“对,咱们放在修车店的车,是不是忘记说寄存的事情了?” 陈宇:“我问过阿辞,他说已经搞定了,应该是店主同意暂时放在店里了。” 盛衾:“那就好。” 秦任:“衾姐,别操心这些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盛衾轻笑:“好,你们去玩吧。” 临走时,丁欢还朝着她比打电话的手势反复提醒她。 身侧大家说话的白噪音没有了,十分安静,音乐声逐渐放大。 God I miss you every single day And now youre so far away Its breaking me Im losing you We were far from perfect But we were worth it Too many fights and we cried but never said were sorry Stop saying you love me Youre calling me now but I cant pick up Your shadows too close and Im still in love The summers over now but somehow it still breaks my heart We could have had the stars Oh love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关于爱情的歌曲,永远都是那么痛彻心扉那么撕心裂肺。 盛衾想起昨晚和Daniel的对话,会不会就像Daniel说的,现在对于宴椁歧的情绪起伏和偶尔心脏鲜活的跳动,只是一种爱而不得的躁动感和年少时的惊艳。 她不得不承认,面对对方时不时的警告试探和理所当然以为她还深陷其中的表现,她无法准确的说出个不字。 因为盛衾心里很明确,即使表白失败,即使已经过去半年多甚至快一年的时间,那些扎根在土地里面的依恋是无法轻易拔出的,那是藏在时光深处的碎片。 盛衾小口地喝着杯子里的白开水,扯了下唇角。 也许根本就不需要说出那个不字,她不需要给任何人这个答案,包括她自己。 裘琳琳说的对,她是个极其理智的人,似乎天生就有分析利弊要害的能力。 也许盛衾自己都没意识到,宴椁歧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切实的救赎,而且尘埃中的光,让她看清,然后自己去做取舍最终选择自己的生活。 她是她自己少女时期的英雄主义。 所以,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自己的预料之内,在被铺盖的情绪里找理智,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爱情对她来说重不重要,至今为止,盛衾都无法衡量。 只是她知道,少女时期她最爱一个人,却可以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不表明心意,从此,天各一方。 大学时,她可以跋山涉水去看他,也可以得知他未来的规划时,收回自己仅有的失控,各奔前程。 工作后,明明他已经近在迟尺,却再次因为工作原因和一时的胆怯轻易放弃,没有主动争取。 直到她觉得万事俱备,才决定勇敢一次去争取。 爱吗?爱吧,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或许,她已经拿出所有的爱了。 盛衾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宴椁歧昨晚的问题,她会那样回答,爱不重要,喜欢不重要。 她的情绪很少见,不理智的时候更加稀有。 如果要谈恋爱,结婚,对方是宴椁歧,她会认为爱很重要,甚至是最重要的,比其他所有选项都重要。 但,如果对方是别人,喜欢和爱瞬间就变的无足轻重了,那个明晃晃的合适最重要。 离开餐厅后,盛衾回到房间洗完澡后便觉得脑袋愈发沉重,不到片刻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海水已经从蓝色变成深不见底的黑。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 游轮上信号很差,无聊之际站在窗边看海,越看越喘不上气。 盛衾穿好外套,将房间内的灯关掉,转身离开。 夜晚海上风大,露天甲板上已经没了什么人影,盛衾往前走想要在有灯的地方找个位置坐会儿。 转身,男人在不远处昏黄灯光下站着打电话,身形高而挺拔,仅仅一个背影就能叫人瞬间认出来。 盛衾没在往前走,海风吹过,将她发丝扬起,忆起从前。 24岁圣诞夜的表白到19岁去国外见他中间这段漫长岁月里,盛衾在国内见过宴椁歧一次,那时候她已经工作两年。 见面的日期在她生日前夕,由于生日当天需要出差,盛衾就把每年一聚的室友日,定在了生日前夕,想着晚点走,还能一起跟大家过零点,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过生日。 盛衾下班之后就直接去了事先订好的餐厅,其他三人毕业之后都留在了北里,大家下班时间都大差不差,脚前脚后到,晚到的就是那边路段堵车,大家都习以为常。 袁愿感叹道:“阿衾?什么情况你中彩票了?” “谁知道呢?收到地址我都吓了一跳,在这吃一顿饭顶我四五个月工资啊!!”王晗肢体语言极其丰富。 “你那点实习工资,四五个月能有多少,肯定不够!”袁愿嫌丢脸拉着王晗坐下:“能不能小声点。” 王晗点头:“哦哦哦。” 胡玲玲最后一个到,跟前面两个反应出奇相似,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盛衾具体的家庭状况,她就是个空壳千金。 “阿衾,你发财了?房贷不用还了?” 盛衾笑着回应:“没有啊。” “没发财,你过来这么贵的餐厅啊!”袁愿满脸写着惊悚,单手遮住嘴巴小声说,“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盛衾轻声安抚:“走什么啊,我都订好了,再说之前上学的时候不是答应过你们,请你们吃一顿真正意义的大餐吗?以我现在的经济条件只能请这个了。” 王晗无奈解释道:“当时我们不知道你家里是这种情况啊,所以瞎说的,你现在还得还房贷呢,别闹了,我们走吧。” “就是就是,反正菜还没上呢。”胡玲玲也跟着说。 盛衾把餐单推到她们面前:“菜还没上那是因为我说等你们过来点喜欢吃的,现在就算不吃餐位费加上服务费,也上千了。” “啊!”袁愿被吓的不轻,瘫坐在椅子上,“打劫啊这地方,他怎么不去抢啊!” 盛衾为了让大家好好吃饭,安慰说:“我真的有钱,我祖母其实给我留了挺多遗产的,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准备动,这顿饭,是我的年终奖金,放心吧以咱们四个的食量肯定够。” 胡玲玲颤抖着手翻动菜单:“啥家庭啊,用年终奖金请客吃一顿饭啊!” “没事。”盛衾弯唇,温吞说,“人生就是用来体验的,吃贵点也没什么,就当个体验。” 王晗看着菜价简直心如刀割:“感觉在吃金子啊!” 袁愿看了眼旁边椅子上放着的蛋糕,搓搓手:“阿衾,你这……我们订的这个蛋糕,还有准备的礼物感觉都不配拿上来了。” “你说什么呢。”盛衾起身,双手伸出去接,“礼物和蛋糕都是情意,我们不这么比,祝我生日快乐就行。” 王晗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她,笑着说:“生日快乐!阿衾。” 袁愿和胡玲玲也分别送出,盛衾接过后,笑着感谢。 “谢谢大家抽空陪我过生日!” 自从盛衾提前修完学业之后,大家知道她根本想起不来过生日,所以把每年必须聚一次的日期定在了她生日当天。 对此,盛衾一直很感动。 袁愿提议道:“等会吃完饭,我们可以在楼下那家咖 ?????? 啡店吃蛋糕,别影响这边的菜拍照好看。” “对,先拍照,这个比较重要!”王晗得意道,“让他们都看看老娘的生活多么纸醉金迷!” 胡玲玲笑着戳心:“对,你刚分手那个男的肯定羡慕死了!” 盛衾笑着点头“好,让他羡慕。” 王晗:“……。” —— 饭后,几人按照原定计划在楼下咖啡馆吃蛋糕,饭点,咖啡店人少,选了个落地窗的位置,视野最佳,可惜冬季白天短,早早的就天黑了。 不然夏天傍晚在这个位置能最清晰的看到晚霞,这边距离台里不远,盛衾没思路时经常过来找灵感。 袁愿将蛋糕摆好,插上蜡烛,让盛衾闭上眼神。 王晗打岔:“咱们不是最好等零点在许愿吃蛋糕啊?” 盛衾闭着眼睛没敢睁开,问:“不是,你们插好蜡烛了吗?” “额……。”胡玲玲说,“插好了。” “那就点吧,我刚才没吃饱。”盛衾闭着眼睛,开玩笑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蛋糕到凌晨吗?” 袁愿笑着将蜡烛点好:“可以了,许愿吧。” 盛衾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念道。 “希望宴辞平安顺遂,完成想完成的事情。” 几秒后,她笑盈盈地睁开眼睛,吹灭正在燃烧的蜡烛。 胡玲玲抬手将蜡烛摘掉:“好,吃蛋糕吧。” 盛衾站起身,将蛋糕切好分给她们,最后给自己切。 她刚坐下,舌尖碰到奶油。 “阿衾!”袁愿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某个方向,“那人好像是你暗恋的那个男生,他刚才好像看我们呢,我跟他对视了,绝对是他!” “是他!”窗外的人,哪怕相隔不近,看不清具体的容貌,但宽肩窄腰还有那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即使只见过照片也认得出,胡玲玲激动喊道,“是他,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我去!”王晗被惊的愣在了原地,“这腿,比我命还长!” 盛衾呆滞在原地,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视线依旧低垂着,落在切好的蛋糕上。 她显然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毕竟又是一个三年过去了。 万一不是他呢,万一是他呢? 几秒钟的挣扎里,理智被情感的浪潮吞没,她抬眸,男人站在路灯下打电话的背影逐渐占据盛衾的视野,从最初的清晰变得模糊。 她没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凭借一股冲动跑出咖啡店,站在他身后。 宴椁歧像是知道她站在身后,撂下手机后,自然地转过身,看到她也一点都不惊讶。 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盛衾尽量保持平和,但最终还是败下阵主动移开视线。 她没敢仔细看他,只感觉男人模样未变,行为举止上似乎变得沉稳了许多。 “生日快乐。” 她没抬头看他,却能明显感受他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 “还没到呢。” “我知道。” 盛衾鼻头发酸,深呼吸一口气,抬头,问:“你怎么回来了?” 宴椁歧始终垂眸盯着她:“回来有点事。” “事情办完了吗?”她想着出差回来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到他。 他喉结滚动轻嗯了声。 “什么时候走?” “后天。” “不好意思,朋友给我过生日,有点激动。” 盛衾头次感觉生理上的泪水那么难控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说。 “那……一路顺利,我先走了,朋友等我。” 说完,她没等他开口,转身离开,落荒而逃。 海风吹的人清醒,那天她转身回到咖啡店的时候,短短几秒钟,他就已经离开了。 应该是完全不在意吧,没有一丝留恋,这段,更像是她幻想的独角戏。 这时候盛衾莫名想起Daniel的话。 “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他很在意你,甚至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了解你。” 想到这,她又觉得自己可笑,到现在了还抱有幻想,还在找借口。 离开甲板后,盛衾去了还在笙歌的大厅,这个时间有很多人在跳舞,到处都是欢快的音乐。 Its my first night out with you Treat me right and buy me shoes Let me be your fantasy Play with me I wanna be your girl Just give me some time Ill be ready Do my make-up bathe in my perfume Quick shower wont take too long Ill be done just sing this song So wrap me in plastic and make me shine We can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 Lets build a dog out of sticks and twine I can call you master you can call me mine Wrap me in plastic and make me shine We can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 盛衾听到这个歌词更想笑,全程甜腻腻的氛围,恋爱小甜歌。 最可笑的是歌词还是女生主动,尽显卑微,像是在讽刺她一整个下午的思虑。 Just give me some time Ill be ready Do my make-up bathe in my perfume Quick shower wont take too long Ill be done just sing this song So wrap me in plastic and make me shine We can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 Lets build a dog out of sticks and twine I can call you master you can call me mine Wrap me in plastic and make me shine We can make a dollhouse follow your design Lets build a dog out of sticks and twine I can call you master you can call me mine 热闹非凡的环境里,恋爱甜歌,大家都沉浸在舞蹈中。 大厅里热,盛衾罕见的要了杯冰水,看上去颇有点深夜买醉味道。 她举杯,唇刚刚碰到杯身,冰凉的触感仅存在了一秒,被一只漂亮的手扯住手腕拦下。 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 “甲板上吹风吹糊涂了?自己什么酒量没数?” 第48章 下雪 生理期? 音落,盛衾心下停滞几秒后缓慢地抬起眼睫。 男人身后华丽的场景瞬间失了颜色,她像是跌入一个幻境,他的眉眼以及轮廓逐渐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知道为何,有那么一刻,盛衾像是回到从前那个落荒而逃的小姑娘身上,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她眼眶红了一圈,没回应他的话就盯着他。 宴椁歧眉头微蹙,喉结滚了滚,开口嗓音发哑:“怎么了?” 盛衾回过神,垂眸,温吞吞说了句:“可是我没喝酒啊,我喝的是水。” 明明她语气很正常,可听到别人耳朵里平添了几分委屈。 “没喝就没喝呗,委屈什么?”他在旁边的椅子坐下,一侧胳膊松散地搭在台子上,低鄂看她,眼睑的红有些刺眼,“谁欺负你了?” 她迟缓了几秒,长睫煽动抬起,刚好对上他垂下的视线。 盛衾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耳廓发烫,没吭声眼睫又迅速垂下。 下一瞬,宴椁歧忽地俯下身子靠近,差之毫厘,几乎是贴着她的唇边闻了下,盛衾没躲开,心跳似有若无地停跳了片刻,全程屏住呼吸,直到他又若无其事地离开。 他身子散漫地靠着吧台,盯着她,鼻音轻嗯了声:“还真没喝。” 盛衾像是石化了般僵硬在原地,心口痒痒的,像是有片羽毛拂过,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傻了?” 人声鼎沸的空间里,她似乎只能清晰听到他勾着唇的调侃声,停在原地像是掉了线的机器人。 宴椁歧侧过脸嗤笑声,胸前轻微起伏,舔舔嘴唇后又侧脸看她,挑逗般说。 “你脸红什么?” 盛衾心脏高高悬着,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却还是伸手握住冰凉的杯身,找借口说。 “这里热,所以点的冰水。” 说完,她像是怕他不信似的,举起杯子要喝,做个示范给他看。却再次被他拦下,四目相对,她疑惑看他。 宴椁歧移开视线,指节抬起碰了下鼻子。 “你应该快生理期了,少喝点冰的。” 生理期? 她指尖点了点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屏幕,瞄了眼上面的日期,身子一顿,上个月确实是在这几天。 盛衾抬眸,目光落在他寡淡的侧脸上,后知后觉,心尖酥酥麻麻的。 两人默契的沉默使得周遭的氛围很是诡异,即使大厅内充斥着浪漫甜歌的氛围。 她极小声嘟囔了句:“记性还挺好。” 宴椁歧哼笑了声,抬眸视线掠过她,最终停在别处,不咸不淡道。 “是你太笨,今天晚上格外笨。” 盛衾:“……。” 她今天确实被晕船搞得晕乎乎的,有些迟钝,没再出声吐槽,低头,心里默默说了声。 这听力未免太好了点吧!狗耳朵! 再次抬眼时,猝不及防对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眸子。 宴椁歧:“盛衾?” 盛衾:“嗯?” 宴椁歧:“骂我呢?” 她一怔,心虚地咬了下唇,笑脸盈盈说:“没有啊。” 他没揪着这点不放,起身往前走,两步后,又停下,插着兜往后看,挑眉。 “走啊?” 盛衾拿起台子上的手机,问:“去哪啊?” “大晚上的能去哪?睡觉呗。” 他们房间离的不算近,也不顺路,干嘛非要一起走。 她皱眉不解,但还是跟在了后面。 走廊岔路口,盛衾不动声色地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盛衾?” 听到声音她下意识回过头,看向他,对上那道晦暗不明的视线。 “你刚才在甲板上……。” 盛衾怕他又觉得自己故意站在那偷看他,对他别有所图,赶忙胡乱编了个理由。 “本来想着待一会儿,但是风太大了就……。” “好……。” 她话还没说完被宴椁歧打断,他像是突然没了兴致听她说下去,转身就走。 盛衾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一头雾水,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算了,她向来搞不懂他。 回到房间洗完澡后,盛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船上信号又差,剪个视频都转圈圈半天,让人不由得心烦。 她关掉电脑躺下,一侧耳朵压在枕头上,静下来,船上那种晃晃悠悠的漂浮感便逐步上升。 也不知道罐罐在宴椁歧那里乖不乖? 小猫会晕船吗? 她迫不及待想发个消息问问,却想起宴椁歧刚刚的那个眼神。 盛衾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当时表白失败就已经做好这辈子不会再见的准备了,可偏偏又在危急关头遇到,又莫名其妙的相处了这么久? 这个世界还真会折磨人,不至于让你疼,但总是让你忘不掉,反复记起曾经。 深思熟虑过后,消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思绪过于活络直到后半夜她才好不容易进入睡眠状态,隔天早上没用别人叫,盛衾是一行人里第一个出现在餐厅的。 秦任打着哈欠,感叹道:“衾姐,还是你厉害,居然这么早就起来叫我们吃饭。” 盛衾苦涩地扯了扯唇,她也想多睡一会儿,但醒了之后就死活睡不着了。 “衾姐,你不会没怎么睡吧?”丁欢侧过头靠近她打量,“一晚上没睡?” “后半夜睡了点。”盛衾解释,“主要是我白天睡了,所以有点睡不着。” “哎呦!”丁欢无奈道,“真羡慕,熬夜没有黑眼圈也不长痘!” 陈宇端着盘子从后面走过来,说:“你这还没回国呢,过回国内时间了?” 盛衾:“没办法啊,晕船,什么时候能睡着,就什么时候睡吧。” 秦任问:“歧哥呢?” 陈宇:“他不吃了,收拾东西呢。” “歧哥收拾东西确实比较费劲。”丁欢笑着说,“毕竟东西多。” 秦任咬了口面包片,说:“歧哥每天跟走秀似的,我都不敢跟他站一起显得我很土狗!长成这样居然也这么卷!” “这叫时尚感浑然天成好吗?帅的毫不费力!”丁欢反驳道,“谁都跟你一样,这个世界还会有大帅哥吗?” 丁欢看向一旁安静吃饭的盛衾,继续问:“衾姐?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歧哥就这样吗?那个时候应该很年轻吧,毕竟现在也才二十多岁。” “嗯……。”盛衾放下手里的三明治,思考片刻说,“性格上有些地方变化挺大的,穿衣服打扮方面一直这样,上学的时候就算穿校服都感觉跟别人不一样。” “在一起?”陈宇惊讶地看向盛衾:“阿衾?什么时候的事情?” 盛衾赶紧摆手解释:“不是那个在一起,他们瞎说的。” “哦……。”陈宇点头,又自问自答道,“小欢,你是不是想问他是一直都这么骚吗?是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任满脸好奇,问:“那歧哥和衾姐上学的时候,是不是都是学校特别出名的那种。” “显然是了。”陈宇眉头一皱,想起些往事,“阿衾,你别说,那个时候你们不是经常传绯闻吗?” 丁欢惊了:“绯闻?” 陈宇开始找补:“但他们本来就是公认的青梅竹马,接触多,所以有绯闻也正常。” 公认的青梅竹马? 盛衾弯唇笑着没解释,这件事上,就能看出谣言是如何传开的,以及,谣言的杀伤力。 船靠岸后,蔚蓝色的大海和阳光下金黄的沙滩相呼应,以及四周大片大片的绿色植物生机勃勃。 从人迹罕至的沙漠到了这种以休闲娱乐闻名的海岛,无一例外,大家脸上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向往。 “哇!”丁欢激动地指向前面不远处的环岛公路,“这么小个岛还有公路啊?居然还有跑车!” 秦任手舞足蹈道:“咱们是不是可以租一辆开车玩。” “可以啊!”陈宇马上附和道,“尽情的玩,前段时间简直被憋坏了!全场消费由我们宴大少爷买单!” 盛衾看过这边的图片,但真正肉眼看到的时候还是挺震惊的,这就是开发完全的度假区,各种设备和商铺应有尽有,完全没有一点野外海岛的影子。她开始隐隐有些担心,海龙卷的报道虚实。 —— 办理好民宿入住之后,行李还没放好,丁欢就迫不及待拉着其他几人去租车环海。 由着心意选了辆最贵最炫酷两门四座的敞篷超跑。 盛衾本身对这个就没兴趣,轻声说。 “你们玩吧,我在咖啡店等你们。” 丁欢拉住她胳膊说:“衾姐,你跟着我们先玩一次嘛,租都租了,我们后面可以多跑两圈啊!” 盛衾听这话有点不对,问:“你们租多久啊?” “不知道,歧哥付的钱。”秦任边摇头边上了后车座。 丁欢也在后面坐下,说:“快啊快啊。” “阿衾,你先配合他们转一圈吧。”陈宇笑着宠溺道,“阿辞也就能开两圈陪他们玩一会儿,保不齐他们还想玩,最后还得是我开。” 看着丁欢如同小孩买玩具般渴望的眼神,盛衾还是败下阵,她不想当一个扫兴的大人,硬着头皮上了副驾驶。 沿海公路上,一辆红色的敞篷超跑飞驰而过。 车内音乐伴随着风呼啸而过,午后阳光毒辣,路边没有遮挡物十分刺眼,盛衾抬手挡在眼前,望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放空。 “盛衾。” 嘈杂纷乱的环境里,后座两人的呼喊声中。 盛衾隐约听见她的名字出现在歌词停顿处,她大脑做出反应,看向声源处。 在她看向他愣神的短暂时间里,宴椁歧动作迅速地将脑袋上的棒球帽摘下,扣在了她头上。 自然到,像是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她头上本就有一顶棒球帽,她眼前本就有一处阴影。 盛衾呆滞在原地,男人将两侧落下的红色发丝撩起,刚落下又被迎面的发丝吹的昂扬,阳光下,张扬又耀眼。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黑色墨镜占领了那张脸的绝大部分,他人生的挺拔高大,衬的位置都狭小很多,姿态自由且散漫。 片刻后,只见他流畅的下颌线条动了动,唇角轻微勾着漾起好看的弧度。 她没反应过来,像是机器人断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两秒后,一只手轻缓地放在了她的脖颈后面,将她侧倾的脑袋摆正。 耳边传来句。 “差不多得了,再好看你也不能一直盯着看啊。” “?” 第49章 下雪 最重要的人? 晕船的症状还未完全消退加上刚才超跑的轰鸣声,下车后,盛衾整个脑子都乱糟糟的搅和在一起,手掌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强撑着找了个阴凉的位置坐下。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遍,她才反应过来,接起。 旁边丁欢和秦任由于谁先坐副驾驶的争论声盖过手机里的声音。 盛衾起身走到房檐阴影处的最边缘,轻声问。 “师父,怎么了?” 邹民问:“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啊?在干嘛呢?” “啊?”盛衾回头看了眼已经分配成功上车的两人,温和解释,“我们刚下船,就放松放松……。” 邹民了解盛衾的行事风格,台里就没有人能拒绝跟她一起共事,不管她出现在什么项目里,那块饼最终一定会成为香饽饽。 “你也别太惯着他们了,总是迁就别人。”邹民叹口气,继续说,“预算还够吗?” 盛衾抬眸看向远处山峰和大海相连,放空思绪,轻嗯了声:“预算挺充足的,我们平时开销不大。” “我还不知道你啊!”邹民责备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宠溺,“别什么都自己掏腰包,能报销的就报销,太贵的东西就避开。” 盛衾弯唇笑轻嗯了声,乖巧道:“我知道。” “你知道?”邹民根本不信她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叮嘱,“有什么活让秦任和实习的那个小姑娘做。” 盛衾垂眸,为低着头,没忍住笑出声:“师父……。” 棒球帽的帽檐将她上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只剩下唇边明媚的笑,身后以及脸颊两侧是她随意挽起的发丝垂落,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盛衾穿衣服向来简约,怎么舒服简单就怎么穿,白色吊带,外面搭配的薄纱材质浅粉色低饱和外套,还是她怕自己紫外线过敏从民宿出发时随便套上的。 亮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透亮,下身是宽松的浅色牛仔裤和白色球鞋,低调又温和,像是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却又一种让你只看一眼就忘不掉的惊艳。 邹民就这么一个徒弟向来护着她,台里人都知道,就算是大领导参加的聚会,盛衾也是说不去就不去,更别说两个实习生跟盛衾一比,在邹民心里自然更加没什么份量。 “我说的有错吗?他们年轻啊,就应该多出力!” 盛衾没反驳,她不傻当然知道谁对她好,有时候她甚至会恍惚,师父的爱跟父爱有相似部分吗? 如果有,那拥有父爱的人也太幸福了。 “师父?您最近过的还好吗?” 如此郑重又生硬的嘘寒问暖确实是盛衾的风格,但邹民还是愣了下,最近扯回到工作方面。 “挺好的,你呢?你们那边工作进度怎么样了?” 盛衾轻声逐一回应:“我挺好的,我们这边进度已经完成一半了,估计年后不久就能回去。” 邹民:“嗯……行,那我挂了,我这边快收工了。” 盛衾:“好,别总是盯到这么晚,注意身体。” 邹民:“知道,你在那边也是一样,注意安全” 盛衾淡淡嗯了声,问:“师父,您没忘记交代什么事情吧?” “没有!”邹民叹口气,“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我就是提醒一下。”盛衾温声说,“师父晚安,早点休息。” 邹民:“好,挂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盛衾:“好。” 自从跟盛路撕破脸皮之后,盛衾就再没回过滕宫十三号,逢年过节几乎都是在台里过或者出差,如果过年当天在北里,晚上她大概率会被邹民叫到家里和他们一起过除夕夜。 细细想来,如果说对于家的归属感,除了她自掏腰包在北里买下的小家以外,就只剩下邹民这个人了。 电话挂断后,盛衾盯着眼前景色放空,唇还始终保持刚才弯起的弧度。 眼前递过来的水将她视野遮住,她下意识回头看,那双浅棕色的眸子在光晕下柔和很多,墨镜被他卡在发顶搭配他一头红发,看着更装更拽,不像什么正经人。 “跟谁聊呢,至于傻笑成这样?” 盛衾接过水,应声道:“我师父。” 宴椁歧:“师父?”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笑盈盈地说:“我去台里工作,就是因为当初他从垃圾桶里把我的简历捡出来,还让我留在他身边实习,他对我很好。” 宴椁歧低垂着眉眼,盯她,轻声问:“有多好?” “比他们好……。”她知道,他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我不知道,应该是种家人的感觉……。” 他侧过脸看向别处,双手叉腰,佯装无意地问:“跟你那位好哥哥比呢?” 好哥哥? 盛衾知道他说的一定不是盛朗,那还有谁? 见她满脸疑惑,他冷哼声:“装……。” 沉默片刻后,宴椁歧下颌动了动,说:“温洐啊。” 盛衾像是被这句话难到了,停在原地没了下一步动作。 “有那么难选吗?” “不一样。”她抿抿唇,分析道,“师父对我来说更像是家人,洐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宴椁歧浓密纤长的睫毛煽动几下,眸色愈浓。 “那要是非让你选呢?选一个认识的所有人里面,最重要的?” 所有人里面。 最重要的? 盛衾看向他微低下头的冷淡侧脸,心脏鲜活有力地跳动了下,脑海里,都是初见他躺在藤椅上的少年模样。 明明仅一瞬,她就有了答案,但她还是装作难为情般,说。 “这怎么选啊,大家都很重要……。” 宴椁歧抬眸,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散漫且探究的目光。 怕他揪着不放这点,她有些虚张声势地说:“你怎么不选?” 他笑了,不咸不淡道:“我不选。” “你自己都不选,还让我选?”盛衾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发出质疑。 “我让你选你就选?”他语气懒洋洋地听着十分欠揍,“平时也不见你这么听话。” 她将瓶盖拧开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声反驳。 “神经病,干嘛要听你的话。” “你说什么?”不出意外又被他听见,宴椁歧笑着质问。 盛衾低垂看地面,没吭声。 “盛大小姐,又在偷偷骂人了?”他拿腔带调地拖着尾音。 这次她甚至没出声,只是嘴巴动了动。 “没偷偷,就是正大光明的。” 宴椁歧忽然半蹲下身子,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让人避无可避。 她心口一紧,抿抿唇,悄无声息地移开视线,耳垂红的能滴出血。 “没偷偷?那你刚才干嘛呢?说单口相声?” “……。” 宴椁歧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拯救了盛衾的尴尬。 他临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等她回到民宿看到丁欢和秦任在客厅玩游戏才知道,陈宇那边收到了救援电话。 丁欢挖了勺冰淇淋放到嘴里,说:“陈哥他们跟着咱们可真是有福了,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来活了,好像还是在山上。” “哈哈哈哈哈。”秦任半开玩笑说,“估计让你给克的。” “我克的?”丁欢无语一个白眼过去,反击,“你怎么不说你啊?” 盛衾弯腰抱起沙发上的罐罐,问:“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丁欢摇头,“走的特别着急,毕竟天黑了就不好找了,上山下山也危险。” 玻璃窗外红色的超跑有些显眼,盛衾点头轻嗯了声,问:“这车到底租了几天啊?怎么还没还回去?” “我们也不知道,我当时问了一下,价格太贵了就把我给劝退了。”秦任开口解释,越说越没底气,“结果没几分钟歧哥就把车开出来了,还说,随便玩,到时候他还……。” “好,我知道了。”盛衾点头继续说,“我上去了,吃饭不用叫我,这边应该挺多店的,你们出去找吃的吧,报销额度都知道?” “知道知道!”丁欢笑着,问,“衾姐,一点都不用给你带吗?” 盛衾晃了下头,温声说:“不用,我昨天在船上没休息好,现在只想睡觉。” 丁欢:“好,那你好好休息。” —— 回到楼上卧室后,盛衾强撑着困意收拾好行李才开始洗澡。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这次定的民宿楼上房间充足,硬是没人往楼上搬,最后还是固定成在沙漠民宿的局面,楼上只有她和宴椁歧,还是隔壁。 洗完澡,盛衾看了眼时间,决定还是先喂罐罐吃饭然后再睡觉。 她端着盛满猫粮的碗在二楼找了半天,半个猫影都没看见,只能问楼下还在打游戏的两人。 “小欢,你们看见罐罐了吗?” 丁欢扬起头看她,说:“罐罐没在楼下,应该在阁楼里,我们回来时就是在楼阁里找到它给它抱下来的。” “阁楼?”盛衾订房子的时候都没注意还有个阁楼。 丁欢大声说:“嗯,衾姐,你一直往前走,走廊尽头有楼梯。应该是那个天窗的阳光特别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所以罐罐愿意待在那。” 盛衾根据刚才丁欢的描述继续往前走,上了楼梯,跟她想象的空旷破旧不同,房子的主人很明显用心打造了阁楼。 结构上像是木屋,屋顶有天窗。空间不算小被布置的很温馨,有沙发甚至还有个小茶几,正前面是能推开的落地窗,外面是个阳台,跟一楼二楼的现代感不同,这里更显质朴,像是房子原本的模样。 罐罐果然正如丁欢所说,四仰八叉地躺在天窗下的阳光里,蓬松的毛发似乎在光影下变得更加柔软。 盛衾蹲下,指尖戳了戳它的小肚子,罐罐立刻蜷缩起来,然后站起走向她手里的碗。 “吃吧。”她将碗放下,摸了摸它的脑袋后离开。 回到卧室后,盛衾刚准备躺下,裘琳琳电话没有任何预兆打了过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多,国内这个时间她不用睡觉吗? 盛衾接起电话去拉窗帘。 裘琳琳问:“阿衾,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盛衾打着哈欠在床边坐下:“我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你电话就打过来了。” “就是我们植物园那个logo,我和宁雪当时头脑一热就定下来了,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想着换一个。” 盛衾听完她的话,也没明白这其中关于自己的因果关系是什么? “嗯……那就换一个呗。” 裘琳琳缓声说:“对……但我们现在资金有限,你也是知道的。” 盛衾疑惑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裘琳琳委婉道:“我们一致觉得你上次帮我们剪辑的视频以及网页什么的,审美非常在线,不如,你试着设计一下?” “啊?”盛衾惊了,“我吗?” 裘琳琳心虚地嗯了声:“对啊。” “我不会啊?”盛衾一头雾水。 “没关系,都说了,你尝试一下。”裘琳琳继续道,“不着急,下个月之前把方案给我就行。” “不是……。” 盛衾正说着,对方挂断了,她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没了出口。 社畜属性,她习惯性地看了眼距离deadline的天数,时间倒是挺宽裕的,还有大半个月。 但问题是,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根本不会啊! 盛衾几乎是长叹一口气,躺在床上用被子将整个人都蒙在里面。 也许是之前几天都没休息好,盛衾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十点,时间长到跟昏迷差不多。 下楼前,盛衾就在小群里看到昨晚丁欢和秦任在八卦昨天救援回来的两个女生。 丁欢:“你别说,还真是在哪都能碰到同胞。” 秦任:“没办法,就是爱溜达,地图刷新到哪里,哪里就有我们的人。” 秦任:“我刚才听她们口音没听出来是哪里人?你听出来了吗?” 丁欢:“没有,反正不是北里的。” 秦任:“你真别说,我感觉很少有女的会不喜欢歧哥这款。” 丁欢:“一般情况下直女是肯定会喜欢的,这种硬帅的太少了,但我发现她们对自己挺有自信啊!居然敢主动靠近说话什么的,我感觉帅成这样的正常女生很少有敢主动的,特别是歧哥他还不爱搭理人的情况下。” 秦任:“可能只有你不敢。” 丁欢:“……。” 第50章 下雪 你别以为我喜欢过你,就忘不掉你…… 也许是昨晚救援回来之后休息的太晚,直到中午陈宇和宴椁歧都没从房间里出来。 盛衾醒来之后一直在查海岛这片海域最近一次发生的海龙卷事件,结果不出所料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网上的信息都是碎片化的,很模糊。 “衾姐……。”丁欢顶着一张刚醒的水肿脸,走到她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真的服了,昨晚你睡着之后,台里那边给我和秦任发了好多资料让我们帮忙整理摘出有效信息,说什么我们在这边太闲了!” 盛衾马上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昨天那一通电话闹的,说:“没事,我帮你们一起吧,等会发我一些。” 丁欢惊喜道:“真的?” 盛衾点头,指尖在鼠标上动动,说:“你要不要喝咖啡,消肿”。 “好,查什么呢?”丁欢探出个脑袋,看了眼她的电脑页面,“衾姐,你是不是太焦虑了点,这……咱们才刚到这啊,不得慢慢来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盛衾质疑道:“但,我真的查了很多相关资料,根本没找到完整的报道和信息,是不是当初选择地点上我们背调不充分啊?” “应该不会吧,咱们当初每个地点都是花了很多心思和心血择优选的。”丁欢啊了声,突然想起什么,“我肯定,我当时看过很多关于这个海岛水龙卷的相关视频,我当时是在两个海岛之间做的选择,因为这个海岛发生的海龙卷危险系数比那个高出很多,所以选择这个了。” 盛衾垂眸看向电脑屏幕,抿抿唇:“可现在几乎什么都查询不到了,连一条最基本的完整的信息都没有。” “啊?”丁欢满脸困惑,将台子上的电脑对准自己,更换各种搜索词条在网上查询,结果都是均没有收获。 “不可能啊!我不会是精神病记忆错乱了吧?” “关于这个岛的信息我们都是在国内调查的,出国之后一直忙着其他的行程,没有刻意去调查后面行程的地点。”盛衾拧眉,继续说,“会不会中间有变故,当地的这些关于海龙卷的新闻视频什么的,全部被下架了?” “下架这些东西干嘛啊?”丁欢不解,“不就是个自然气象吗?有这个必要吗?他们会不会太闲了点?” 盛衾晃了晃脑袋,抬眸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你们手上的工作先放一放,晚上我们一起弄。下午我们先去岛上不同的店里先进行一个大致的采访,先了解一下基本事实情况再说。” “好。”丁欢点头赞同道,“这是个好办法啊!既有了采访素材又有了了解当地海龙卷的情况措施。” 盛衾将电脑关掉,说:“只能先这样了,我先出去分配一下这附近的店,之后发群里,你们吃完饭再出发就行。” 丁欢应声:“好,衾姐,你不吃饭了吗?” “我刚才吃了面包片不饿了。” 临走时,盛衾不放心嘱咐道:“去采访的时候先别说网上视频信息的事情,就针对海龙卷提问。” 丁欢懵懵地点了下头,说:“好。” —— 采访一下午过后,盛衾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出现错乱了,当地人的描述跟当初她在网上查询到的资料可以说是两模两样,完全不沾边。 最可怕的是,她走了三家店,秦任和丁欢也各走了两家,他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像是有人提前培训好的答案。 晚饭后,盛衾在一楼客厅的一处角落里继续听下午时的录音。 秦任关心问:“听出什么了吗?衾姐?” “唉……。”丁欢小声嘀咕,“现在接个活这么不容易吗?还得干侦探的活啊?谁敢信!” 秦任轻笑声,说:“你不知道吧,衾姐有有段时间被调去记者组经常当侦探的,没办法,现在的人十句话八句都是假的,你得慢慢撬开嘴才行。” 丁欢扑哧一声笑出来:“咱们这个行业还真是需要十八般武艺啊,我这个从小犯罪片都不敢看的人,有一天,居然还……当上侦探了!” 盛衾抬眼看他们,问正事:“你们采访的时候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嗯……。”丁欢撇撇嘴,仔细回想,“感觉他们对于这个岛关于海龙卷的部分都出奇的一样。” 秦任轻声说:“不仅如此,我感觉他们有点想要回避这个话题的意思。” “回避。”盛衾喃喃自语道,“你们先回去整理资料吧,秦任你帮我查一下这个岛是个人财产还是当地政府的。” 秦任:“好的。” 丁欢:“好,那我先回去整理资料,有需要叫我。” 盛衾:“好。” 他们离开后,偌大的一楼客厅就只剩下盛衾带着耳麦反复听录音。 高度一致的答应有几个。 不经常发生海龙卷,发生时一般距离岛屿很远不易观测,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和破坏,完全不影响当地生活以及旅游业。 盛衾将一侧耳麦摘下,在本子上写出这几个高度一致的回答,除了这个比较统一的回复之外,其他的细节倒是有很多参差。 她将各种细节的部分拎出来又仔细听了听,其中,咖啡店那个棕红色头发的小姑娘Lily透露出的细节跟其他几人比算是清晰的。 “我真没见过这么顶的款!不仅帅还有那个劲儿劲儿的感觉!” “确实顶!要不是我快结婚了高低也争取一下,被拒绝也不亏啊!” 原本落针可闻的一楼客厅发出窸窸窣窣的嘀咕声,盛衾暂停了录音,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是两个牵着手的女孩子正在往屋内走。 早上起来虽然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但群里的八卦她看了,陈宇也跟她商量过,让她们借住两周。 岛上民宿酒店有限,都需要提起预定,过往的游轮也是如此,她们只能订到临近月底的日期。盛衾无所谓,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更何况是两个女孩子。 李月童先看到角落里的盛衾,她昨天听陈宇说过订房间的是他们的领导,是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子,李月童作为一个网红和MCN的管理者,接触过的明星甚至都不在少数,但从昨晚到今晚算是开了眼了,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漂亮到让你完全移不开视线。 “你好,我们是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盛衾弯唇笑的温和,垂眸关掉耳机里面的录音。 顺着声音的方向,韩素也朝着盛衾那边看过去,对于外貌,她一直很自信甚至可以说人群里很少有人会比她好看,她还是网红圈里少见的原装没整过,可就在刚刚那一秒,莫名的自卑感涌上心头,很微妙,很快就飘散,但极易察觉。 李月童拉着韩素坐到盛衾旁边的位置,亲昵说道。 “亲爱的,我听陈宇哥说你同意让我们借宿两周,真是谢谢你了。我真的在网上和店里都问了没有多余的房间,船票近期的也买不到……。” 盛衾打字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下,淡淡道:“没事,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还是谢谢你了!”李月童继续说,“房钱多少啊?我们支付一下?” 盛衾在群里叮嘱秦任把需要整理的资料发自己一些后,将手机扣在桌子上。 “不用了,毕竟我们人多,而且就算你们不来剩下的房间也是空着,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住。” 韩素低头看着自己修长华丽的美甲,说:“这是两码事,而且我们也不缺钱,你平时应该不刷视频吧,我们很红的。这次不远万里过来这个岛没有带着工作人员,也是因为要做旅游挑战视频。” 盛衾听的一头雾水,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体面说:“那……我一会看看账单?然后根据时间和房间数量算一下费用?” 李月童笑着,桌底下大腿碰了旁边的韩素一下,像是警告:“好啊好啊,那我们加一下联系方式?” “好。”盛衾点头,拿起手机主动将二维码递过去。 “头像还挺可爱的。”李月童轻声问,“这背景是什么啊?麦田吗?” 盛衾将自己的名字发过去,轻嗯了声,温吞说:“这个头像是我自己画的。” “哇!”李月童笑着奉承说,“你好厉害!” “没什么,瞎画的。” 盛衾晃了下脑袋,将手机从桌子边缘处拽回来,垂眸,麦田里围着红色围巾小姑娘的卡通形象映入眼帘。 时光深处的碎发被拼凑,触发。 或许连她自己都忘了,她一个从来不会画画的人,是如何一遍又一遍在纸张上勾勒,埋头苦练一整个下午,才画出一个能看的。 篮球比赛之后图书馆的偶遇的后续是,两人在图书馆待了一下午。 在宴椁歧一堆专业书籍里面夹杂了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其实她看过这本书,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他看书的时候会不会做标记,有没有跟她喜欢一样的句子。 临走收拾书包时,盛衾没忍住自己的小心思偷偷看了几眼。 眼看着宴椁歧将书一本一本装进去,最后只剩下那本小说,盛衾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借书时,下一秒,他拿起那本书递给她。 “给。” 她楞在原地,呆滞地看向他,小心思被戳破的羞耻感导致心跳骤然间加速。 宴椁歧眉梢轻抬了下,说:“不是想看吗?” 不等她做出反应,他放下举着的胳膊,指节碰了下鼻尖。 “这本……我弄的乱七八糟的,我给你借本新的。” 他说完,转身要离开去借书,被她下意识扯住衣角。 “没事,这本就行。” 回家后,她连夜又看了一遍,书根本没有被他弄的乱七八糟,反而几乎一尘不染,连折痕都没有,只标记过一句话。 “一个不成熟的理想主义者会为理想悲壮地死去,而一个成熟的理想主义者则愿意为理想苟且地活着。” 一处空白页面被他用彩色油笔画了片麦田,中间有个围着蓝色围巾的小人。 —— “亲爱的?”李月童试探问道,“我们在这里吃个饭聊聊天不会影响你吧?” 盛衾缓过神,轻声说:“不会。” 她这不算是客气,毕竟整理资料是个不用过多思考的工作,谁在这都不会影响她,换句话说,就算影响也不至于打断思路。 韩素却拎起打包好的饭菜,径直走向旁边的桌子。 “我们在这吃吧。” “啊?”李月童笑着,“也行,正好距离远点不至于太吵,亲爱的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谢谢。”盛衾轻声回应,“我吃过了。” “好。”李月童紧随其后走过去,“那我们坐过去了。” 盛衾笑着没吭声,低头开始专心整理资料。 “这边的信号真的好差劲啊!”韩素想看个视频反反复复退出好几次,依旧卡的亲妈不认识,“以后再也不过来这种小众海岛了,又无聊又危险。要不是那个什么卫星定位真的好用,估计咱们现在都饿死在山上了!” “是啊!”李月童应承说,“这山看着不大,岛上又这么现代化,以为山上也是开发好的旅游区呢,结果还真是个野山。” 韩素吃了口蛋白,抱怨道:“就咱们傻,这年头谁还玩真实啊,以后这种系列就应该让工作人员一起,到时候让她们上,不然我……。” 她话还没说完被李月童用胳膊怼了下,卡在半截。 李月童笑着安慰:“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碰上这种天菜还不偷着乐啊!” “但他……不怎么理人啊?”韩素羞涩的笑在脸上转瞬即逝变成苦恼。 “哎呀!”李月童一副很懂的样子,说,“拽比大帅哥不都这样吗?更何况帅成这样啊!我跟你说,这个你要是把握不住你就后悔去吧,像他这么帅的很少有那么有钱的。” 韩素想起下午在客厅喂猫几乎一闪而过的宴椁歧,随便一身居家服都价格不菲。 “嗯……怎么把握啊,他完全不理人的。” “主动啊!这种级别的,你还以为像对付那些小富二代呢,还装矜持?”李月童继续说,“要不是我马上要结婚了,图个安稳,这个我必须努努力,万一成了呢。不图钱,图个人也行啊。” 两人说着美事,相视一笑。 李月童继续分析道:“不过我估计他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跟那些什么都沾的富二代差不多,但……确实是个高级货,什么都不图,能尝一下也不错!” “我才不要什么都不图呢!”韩素开口说,“像这种男的能有几个干净的,就算做好防护措施也……。” “他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 自她们开口,虽然没提姓名,盛衾却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再结合早上群里的八卦,就算她有意屏蔽声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一直以来喜欢宴椁歧的太多了,盛衾没觉得有什么,八卦议论都是人之常情,可听到后面诋毁不尊重和造谣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不去争论。 两人被她严肃的语气说愣住,李月童率先缓和气氛。 “我们就随口一说,毕竟有钱的男的都那样,保不齐嘛……。” “你们可以用你们的认知去感受这个世界,我无权否定。但也请你们尊重别人,在不了解个体的情况下,请不要轻易脱口而出这样污秽的言词。” 李月童明显被盛衾的态度吓到了,嘴角抽搐了下,但她在互联网这种一瞬天堂一瞬地狱的地方混这么年,并且风声水起,不是白混的,很快便调整好状态,妥协说。 “是啊,我们言语上的确有过失的地方,绝对不是故意的,不是针对个人,就是我们对某个群体的那种主观偏见。亲爱的,你别往心里去。” 盛衾缓口气,看向别处,没理会。 “亲爱的,我还以为你们只是组队结伴而行的关系,陈哥他没跟我说那么多。”李月童笑着讨好般问,“你们关系很好是吗?” 盛衾没心情跟她说些别的,语气平淡:“跟这有什么关系吗?” “随便问问哈,别生气了。”李月童管理MCN多年,什么人什么情绪都处理过,她懂得利用一切手段资源达到目的,继续问,“你们是之前就认识吗?” 盛衾拿起旁边的水杯,起身,轻嗯了声,刚挪了几步被身后的李月童叫住。 “亲爱的,手机没网了,能连一下你的热点吗?” 盛衾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将屏幕解锁,打开热点,刚想说名称和密码,手机边缘一角被站起身的李月童扯住,她笑着轻声说。 “我自己看密码连吧,谢谢啊。” “好。” 盛衾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看对方正低头看名称和密码输入后,转身去后面接水,刚抬脚准备走,想起下午在咖啡店买的速溶咖啡在包里可以泡着喝,又回过头准备去拿。 她视线移动,落在桌子上手机屏幕一秒,眉头皱起。 那个二维码上面的头像盛衾再熟悉不过,很显眼,树木暗绿色的拖影下掺杂着一抹朦胧的白色,像是随便一拍的杰作,可这么多年他从未换过头像。 “你干嘛呢?” 听到盛衾质问的声音,旁边的韩素吓的睁大了双眼,反观李月童,惊吓在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几乎是一闪而过,更多的是有恃无恐。 李月童干脆转移话题,当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热点连上了,谢谢。” 盛衾对上她那得逞的眼神,瞬间明白,好友申请已经过去了,她所谓的开热点从一开始就是预谋,没有回旋的余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盛衾沉默着拿起手机,工作这些年来,她见过太多人因为钱,因为事业,耍各种各样的手段。 这是盛衾第一次见到为了一个男人明目张胆耍这种心机的,但从李月童刚才胜利者的表情来看,男人,一个有钱的男人,也许,就是她的事业。 人和人之间是有壁垒的,看似是在一个地球,一个空间,其实,相差整个世界。 李月童按住旁边想开口的韩素。 目送盛衾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具,拎着包上了楼。 —— 回到卧室后,盛衾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去隔壁跟宴椁歧说一声。 事情因她而起,自首总比被发现的好,最起码她还能取得一定的先机为自己解释。 正盘算着等会儿过去要如何开口,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盛衾像是受惊的鸟儿,缓了半天才接听。 “干嘛呢?这么久才接?” 裘琳琳的声音让盛衾找到一丝依赖感,她开始倾诉刚才发生的让人头疼的事情。 “这女的神经病吧?” 盛衾叹口气:“每个人价值观不同,不多做评价,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主动道歉啊?” “道什么歉?”裘琳琳疑惑,“你又不是故意的?” 盛衾:“我确实不是故意的,但……法律上不也有过失伤害吗?” “啊?”裘琳琳惊了,“没有那么严重吧!” 在她这可能不严重,但在别人那里可能就严重了,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与判断不同。 盛衾阖了阖眼睛,问:“你找我什么事呢?” “没什么啊。”裘琳琳吐槽,“我现在为了工作日夜颠倒,终于理解你为什么连说话都不愿意多说了,真的累!心累!好吧,最后我是来问问进度的。” 盛衾:“……。” 盛衾:“你不是昨天才给我吗?而且你限制的deadline也没到啊?” 裘琳琳:“这……不是怕你一点头绪都没有嘛……。” 盛衾现在已经一个头两个大,没时间跟她在这拉扯,直说。 “那你催我,我就有了?” 裘琳琳:“……。” 电话挂断后,盛衾在打字道歉和当面道歉之间犹豫不决。 这个事说起来可大可小,要是别人的话她说话还能有点底气,但即将要面对的人是宴椁歧,她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最后,盛衾在快速死亡和慢性死亡之间,选择了前者。 两分钟后。 她站在宴椁歧房间门口多次深呼吸后,指节落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方迟迟没有开门,不得已,盛衾只能再次敲了敲。 不多时,男人不耐烦地开了门,一只手深埋在白色毛巾上擦拭湿漉漉的红色发丝。 “催什么……。” 看清脸后,宴椁歧身子僵了下,刚才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喉结稍滚再次开口时,声线低沉沙哑:“有事儿?” 盛衾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有些心虚,勉强扯了下唇。 “你现在忙吗?” 他没说话,转身往屋内走,没关门,明显是让她进去聊的意思。 盛衾立马跟着进了屋。 她找他不可能没有缘由,宴椁歧开门见山,直接问。 “怎么了。” 盛衾抿唇,温声说:“刚才是不是有人加你了?” 他眉头微蹙,眸色愈沉,盯她,没吭声。 盛衾看他这反应,明显不爽,应该已经发现了,直说。 “嗯……那个女生是你救援回来的人,她应该是挺喜欢你的,所以……。” 宴椁歧冷哼声,眸子里生出莫名的愠怒来,隔阂感很强。 “所以你就多管闲事?” 她的话被他打断,再加上他明显的情绪起伏,那副淡漠的样子很陌生,让盛衾楞在原地几秒,心口密密麻麻的有些刺痛。 “盛衾?你没有点自己的事情做吗?” “整天围着我有意思?” 她看着他,喉咙里即将要喷出的呜咽声被她生生咽了回去,那张素来惊艳漂亮的面孔涌现出复杂难忍的神情。 这些天累计的所有情绪像是厚重又轻缓的棉花,要是继续往下压或者也可以忍耐下去,但宴椁歧高傲又不可一世的模样,让她想起雪夜里的狼狈和这些天命运的捉弄从未停止。 “我没有!” 她红着眼睛,几乎是大声喊出来,否定他刚才的话。 “你跟我喊什么!就知道跟我喊,你现在是很有道理吗?” 宴椁歧薄唇紧抿着,嘴角边的一侧弧线微微上扬,显出份嘲讽和冷漠。 盛衾紧攥着指节,心脏不受控制的下垂,她已经很久没有情绪波动那么大,偶然一次,竟会觉得全身冰冷入骨,闷得喘不过一丝气。 他看着她如此委屈的表情,更加恼火,胸腔起伏,移开视线不看她,放狠话。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你以为你是谁啊?” 盛衾低垂下眉眼,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她不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刚刚想要解释,可现在却觉得开口解释也没有意义了,他已经在怪她了。 明明当初她已经决定放手了,他拒绝她,却又偏偏出现在她身边,还像现在这样污蔑她。 她开口发泄出来,别过脸,视线空洞无焦点,眼泪不停在眼圈打转。 “你别以为我喜欢过你,表过白,我这辈子做什么都是对你别有所图,忘不掉你了!” “你最好是。” 宴椁歧看向窗外,她半个身子被他的身影遮挡住,他眼尾猩红,喉间的酸涩蔓延开来,乃至言语间都带着几分苦涩。 “谁稀罕你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的感情啊!” 她抬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一滴泪从眼角流出来,而后是一连串的泪珠。 心脏像是要脱离身体疼痛难忍,她张了张嘴,却完全没了力气,说不出话。 沉默片刻后,盛衾盯着他的背影苦笑,无声地说了句。 “宴辞。”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像是在对那个记忆中的少年求救。 直到泪打湿了衬衫的领口,她浑身颤抖着,离开了。 门“嘭”地一声关上。【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下雪 我当初说谎了 窗外,天已经完全被黑夜笼罩,远处,海边明亮的路灯下浮浮沉沉的水流依旧涌动。 不多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海风伴随着雨水的冷气从敞开的窗户钻进屋内。 盛衾呆滞地坐在落地窗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灯没开,月光不吝啬地洒进来,照亮了屋内的布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凝望着远处深沉的海,脑子里还都是刚才吵架的内容,通红的眼圈怔怔地淌着眼泪,却没了知觉。 心底像是压了千斤巨石般喘不过气,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似乎,从年少的那次分别开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直到,一阵冷风吹过,盛衾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低头,双手放在两边又酸又胀的眼睛上,停留几秒后移开,深呼吸一口气,迫使自己从情绪的漩涡中脱离。 她起身,将窗户关上,床边的手机一连串响起提示音。 打开一看,是秦任发了很多资料和图片,盛衾大致扫过内容,最后点开了他的语音。 “衾姐,这个岛之前是附近政府管辖区域,但是在半年前被一个公爵给购买了,现在属于他的私有财产,具体的资料我都发给你了。” 私有财产? 盛衾垂眸,指尖在屏幕上缓缓打出个好字。 退出页面,视线不自觉被下面某个烂熟于心的头像吸引。 她忽然有些恍惚,刚才的争吵像是一场梦,她明明是抱着解决问题去的,也不知道碰到他哪根逆鳞了。 但无论如何,她得解释清楚自己不是故意的,没做过的事情不能就这样强行按到她头上,冤枉她。 凭着这股子气还在体内酝酿,盛衾快速地整理好文字发过去。 “我没有把你微信给她们,是她们找借口要我开热点,然后趁我不注意加你的。但无论如何这一点确实是我的过失,我道歉。另外我愿意赔偿你的精神损失费,麻烦加上你租车的钱一起发给我清算,谢谢。” 发完之后,盛衾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漏洞才安心退出。 她顶着红肿的眼睛心不在焉地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有些忐忑地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没有回应。 刚才悬着的心脏有些缓冲后,又莫名来了火,她咬了下唇,抬手将手机扔在被子上。 下一秒,黑掉的屏幕响起语音电话,正是刚刚她发去消息没收到回复的某人打来。 他打电话过来干嘛? 盛衾盯着那个响动的屏幕,心提到嗓子眼,拿起,放在手心滚烫。 正犹豫要不要接,裘琳琳的电话也同时打来过,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盛衾快准狠的挂断了刚刚的语音电话,转而接起另一个。 裘琳琳开口有些别扭:“阿衾……那个……。” 盛衾思绪还在刚刚做出的决定上飘忽,完全没发现她的异常。 “怎么了?” 裘琳琳停了下,问:“你哭了吗?嗓子怎么哑了?” “没事……。” 盛衾不想跟其他人说这次跟宴椁歧吵架的事情,因为这次不一样,算是把问题都摊开说了,她自己都是乱哄哄的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应对和处理。 “是不是宴椁歧?”裘琳琳精确猜测出导致这一切 ?????? 的罪魁祸首,“不会是因为你刚刚说的加微信的那个事情吧?” 见对方已经猜出大概,盛衾也就不瞒着干脆复述了一遍刚才的情况。 “他……。” 裘琳琳竟然一时也有些语塞,琢磨半天也没明白。 “他有点反常啊?宴椁歧那个性子,就这么点小事值得他又是讽刺又是挖苦的?只能说明他很在乎这件事,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 很在乎? 盛衾想不到这件事从头到尾有什么值得他那么在乎的,她苦笑声,说。 “算了,随便他吧。” “你们两个还真是挺逗的,他怎么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呢?”裘琳琳笑着分析道,“你也是,嘴上说随便吧,其实呢,平时被诬陷被诋毁被误解都完全不在意也不解释的人。居然跟人家大吵一架之后还要写小作文告诉人家。” “什么写小作文啊!”盛衾皱眉,“我……就是。” “我知道,你就是不想让他误会你嘛!”裘琳琳继续说,“看来宴大少爷在你心里的位置不减当年啊,如果没有这次国外偶遇,我都快忘了你也是个有这么多情绪的人。” 裘琳琳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大海,激起波澜,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原来,她是那么害怕被他误解和污蔑。 想起来挺可笑的,人家还说根本就不稀罕她的喜欢呢,可她呢,这种下意识举动还是在意人家。 她抿抿唇有些苦涩,转移话题。 “琳琳,你又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裘琳琳清了清嗓子,吞吞吐吐道:“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盛衾淡淡问道:“什么事啊?” “刚才,宁雪问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是不是太难为人了。”裘琳琳心虚声音越来越小,“我忘记了要避开这件事,就直接说了你跟宴椁歧在一块,设计上的事情可以问问他……。” 听她把话完整说完,盛衾没觉得这是个什么事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哦……就这个事啊?” “你要是生气就生吧,毕竟是我的问题,是我笨说漏了嘴!”裘琳琳谨慎劝告,“她要是给你打电话质问,你就把责任推给我,说我不让说的。” 盛衾完全不在意这个所谓的质问,她跟沈宁雪之间虽然有些很多莫名的羁绊,但也是八百年说不上一句话的关系,顶多算是认识的陌生朋友,而且这件事本身就没什么可质问的吧。 说起来,对面沈宁雪的质问,盛衾也算是熟能生巧。 第一次,是在宴椁歧生日会结束后,盛衾撒了谎。 第二次,是在北里电视台附近的咖啡厅里,和第一次相比,盛衾坦诚自若,把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没有任何隐瞒,两人算是达成共识。 宴椁歧去国外留学前的生日会结束后,临走时,盛衾在卫生间收到沈宁雪发过来的消息,让她去隔壁包间聊聊。 她大概能猜出对方的问题,近期由于盛家处处想捆绑宴家,导致她和宴椁歧的绯闻从一开始的青梅竹马变成了联姻对象。 盛衾长舒一口气,洗完手准备回刚才庆生的包间取完背包再去隔壁。 她站在门口,刚想将门推开进去,半遮掩的门使得屋内的声音更好的传到门外。 “哎……你们说,盛衾这算不算傍上靠山了!” “肯定算啊!宴家嫡长孙的含金量谁能否认,你没看现在盛家仗着这条线猖狂的样子。前几天跟我们家合作的海外生意竟然想让我们家让利,忘了是谁带他入的局了。” “盛大小姐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平时那个清高的样子没想到跟太子爷玩的挺好。” “人家只是懒得搭理我们而已,跟人家宴椁歧自然就不是那副样子了。” “不过……宴家真的能容忍盛家这种吸血虫?就因为喜欢盛衾?再说,盛衾跟家里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很好,听说她跟谁都相处不好,跟自己的亲哥哥都计较,有次生日宴还跟她妈吵起来了!” “关系再不好也是盛家人,这有什么好质疑的!” “就是,我听说有人看见太子爷他妈亲自去接盛大小姐下课呢,估计是挺喜欢的。” “他妈我见过一次,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盛衾还真有点手段!” 他们闲聊时八卦的话语轻飘飘的,听到盛衾耳朵里却犹如锋利见血的刀,刺的她心口生疼。 当初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一次简单的讨好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眼前这些切实的顾虑彻底打消了盛衾想要表白的念头,她如坠冰窖,不顾众人的议论声,推开门,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包间内瞬间禁了声,大家的目光统统朝着她看去,有警惕,尴尬,挑衅,看热闹,还有回避的。 盛衾向来不在乎他人的看法,这些人没一个跟她相熟的,可口口声声像是多么了解她一般。 不准备多逗留,她拿起背包往门外走,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叫住,明里暗里提醒她不要多嘴。 “盛衾,阿辞走了吗?” 盛衾脚步停住半刻,轻缓地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推开第二扇门时,盛衾整个人是麻木的,看着沈宁雪那张认真的脸,她心里空落落的,喉咙里的酸涩感隐隐发作,最终还是说出那句违心的话。 “不喜欢。” 沈宁雪惊讶的神情遮掩不住,显然,她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真的?” 盛衾低着头轻嗯了声,片刻后,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就连盛衾自己都没想到,这次的回复还会导致后面兴师问罪的场面。 圣诞节雪夜的那次表白,被沈宁雪知道的时候是失败两个月后的某天。 盛衾正在台里写稿子查资料,为出国的工作打提前量和准备。 沈宁雪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的办公区域,台里的闲人整日靠着八卦度日,这么大好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有事没事,只要在这栋大楼里的几乎都赶到了附近。 “盛衾!” 看到她的那一刻,沈宁雪有些恍惚,似乎是有些难以理解她的工作环境。 许久未见,盛衾大脑以最快速的反应想起对方,看她这架势,来者不善。 “我们出去聊。” 沈宁雪也冷静下来,点头轻嗯了声。抬脚走在前面,还不忘吐槽。 “你是不是闲的,好好的盛大小姐不当,跑到这种鬼地方工作?” 看到沈宁雪止不住的嫌弃,盛衾轻笑声没回应,这还是她当初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呢。 咖啡厅里,刚坐下,沈宁雪就直奔主题,质问。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干嘛去找他?你跟他表白了?” 盛衾垂眸,盯着咖啡上面的奶泡,声音温凉平缓。 “我当初说谎了。” 沈宁雪像是气坏了,喘着气,又问:“你为什么要说谎?” “当时盛家和宴家的关系很微妙,我不想因为我的一言一行导致这场闹剧愈演愈烈,所以选择了暂时放手。” 盛衾抿抿唇,长睫忽闪几下,继续道。 “我曾经以为,我们可能是错过,还保留着一点他可能喜欢我的期许。总觉得,之前的一切隔阂可能都是我在为年少的行为买单,所以时机正好我就表白了。但现在看来就算我不顾一切说出口,结局也不会改变,他不喜欢我。” “你说什么?”沈宁雪被说懵了,“他不喜欢你?” 盛衾掩盖住眼底的悲凉,轻轻嗯了声,坦言道:“他拒绝我了。” 沈宁雪警惕地看向她,问:“你不会又再骗我吧?” “没有。”盛衾淡淡笑着,将工作群里面的聊天记录找出来,递给她看,说,“我要出国工作了,今年应该都不会回来。” 沈宁雪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良久,她才神情复杂地抬起头看盛衾,问。 “你是因为表白失败这件事出国?”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发生问题就想逃避,但盛衾不得不承认,这个事情也占据几分因素。 “不全是,也有其他原因。” 推开咖啡厅的门,两人方向不同各走一边,沈宁雪忽然叫住她。 “盛衾。” 她回过头,看她,没吭声。 沈宁雪现在有点明白了,从前记忆中所有的刻板印象都是对于眼前这个女性的偏见。 她清醒,独立,一直在做她认为对的事情和决定,敢于离开和放下。 即使面对那么多的议论和不公也温和如初,从不对任何人带有锋芒,她铮铮又明媚,岁月也没能将那份清澈和傲骨带走。 “一路顺风。” “嗯,谢谢。” “有机会……一起喝咖啡?” “好,等我回来。” —— 窗外雨越下越大,风呼啸而过,闪电一下两下不声不响地穿越过云层,顷刻间,豆粒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男人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则偏着头,屋内灯火通明,与窗外海面上波涛汹涌的末日景象比对鲜明。 打火机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寂静,他紧抿的唇边散漫地叼着根烟,点燃,周身的烟雾弥漫开,将他本就半阖着的眼眸淹没,看不真切。 手机屏幕上。 置顶聊天框——对方已拒绝。 下面某个不知名聊天框——不好意思冒昧的加了好友,是你那个女生朋友推给我的,有时间可以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吗? 片刻后,他想起有人闻到烟味就咳嗽,将烟摁灭,神色寡淡,晦暗的眸色中看不出情绪但唇边轻微勾起的苦闷,有些刺眼。 脑海里翻涌的情绪像是录像带般回放,止都止不住。 放学后,国际部某个走廊栏杆处。 少年懒洋洋地倚着栏杆,漫不经心地往楼下看却紧盯着,几乎一动不动。 沈浩走过去站到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想起他平时嚣张又无法无天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 “喜欢啊?” 宴椁歧没回答,视线也没移开,还盯着楼下一男一女笑着攀谈的过程,黑色发丝垂下,眉眼间抻着不羁的桀骜,下颌线条利落流畅,戏谑玩味的眸色中暗藏着隐隐的不爽。 “你这都快走了!确定不挑明主动出击?” 少年姿态散淡地掀了掀眼皮,说。 “她还小呢。” 沈浩笑着说:“你不害怕有人捷足先登啊?” 宴椁歧下巴抬了下,嗤笑声,神色傲慢且狂妄,挑眉。 “他?” 沈浩故意挑衅他说:“盛大小姐一向受欢迎,何止他一个啊?” 宴椁歧移开视线,笑着睨他,声音带着点倦意和遮掩不住的嘚瑟。 “小姑娘眼光高着呢。” “行……。”沈浩拍了下他的肩膀,气他,“到时候被偷家了别哭啊!” 没想到,这句话在不久之后一句成谶。 生日会之后,宴椁歧得到了一个曾经他认为不可能的答案,人生头一次,那种挫败感和不甘心久久不能消散。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临走时他小心翼翼的试探。 深夜,他站在滕宫十三号楼下,看着那盏还亮着的灯,拨通了电话。 “盛衾,睡了吗?” “没呢,怎么了?” “过几天就要走了,跟你说一声。” 他仰着头看紧闭着的窗户,冬夜冷冽的风吹过,他穿的单薄,鸭舌帽的阴影遮住大半张脸,只剩下偶尔动动的下颌弧线。 对面沉默了半刻后,温和淡然的声线传出。 “嗯……我知道啊。” 宴椁歧眸色黯淡,没了平日里的心高气傲,语气多了丝低微的恳求。 “那你知不知道,我会回来的……。” 后面那句,“我们不会分开太久”,被他的自尊心拖住,终是没能说出口。 就听见,手机里传出她柔和好听的声音,语气却很像是说不下去的敷衍。 “嗯……一路平安。” 他垂眸,眼尾猩红,唇边漾起自嘲的弧度,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崩塌,他像是被抛弃物件,不起眼的杂草,让人提不起丝毫的兴致去挽留。 “好,晚安……。” 闷雷声入耳,在空气中不断漂浮回荡。 宴椁歧视线落在刚刚被拒绝通话的手机屏幕上,棱角分明的脸神情淡漠。 不多时,他沉默着起身,往门外走,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第52章 下雪 他只是备胎吗? 月光被乌云遮住,窗外狂风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即使没将窗帘拉上屋内也是一片昏暗。 盛衾蜷缩在沙发上,旁边的冷白色落地灯被点亮,她脑袋始终低垂着,怀里抱着柔软的抱枕一动不动,周围除了暴雨天气大自然的声响以外,再无任何动静。 她脑袋又昏又胀睡意愈沉,眼皮也开始打架,但心下却十分慌乱明显还没能从刚才的争吵中缓过神,无法安心入睡。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盛衾原本就紧绷的弦彻底断开,她几乎一瞬间离开沙发站直看向门口。 这么晚了,除了隔壁那位还有谁会这么着急找她呢? 她指节攥紧,轻步走过去,尽管事实摆在眼前,盛衾还是觉得依照某人的性格应该不会主动过来找她,她心脏提到嗓子眼,轻声问。 “谁啊。” “我。”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膜,盛衾抬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脏一下接着一下的跳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实感,只剩下她缓慢地呼吸。 他过来干嘛? 难道是因为刚才她挂断了他的电话?他不服?来算账的? 刚才的争吵已经消耗掉了盛衾所有的精力,她脆弱得仿佛是块一碰就要碎的琉璃,不想延续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跟表白失败那天很像,让人久久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她没吭声,想以这样的方式去逃避。 下一秒,门外,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盛衾?” 她侧身紧贴着门,耳朵靠在门上,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依旧没敢应声。 “我们聊聊?” 不知为何,他态度缓和很多,盛衾却委屈的完全控制不住落泪,整个人像是漂泊在大海上的浮木,她微攥着的手抬起放到唇边,尽量控制不出声,再次抬眼,泪痕浮现在脸颊。 对方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良久,盛衾声音嘶哑地说了句。 “我准备睡了。” 沉默片刻后,男人唇边漾起苦涩的笑,磁性悦耳的声线传出。 “好,晚安。” 不多时,他听到窸窸窣窣地脚步声逐渐远去。 一门之隔,宴椁歧侧身慵懒地倚靠着门,眸色黯淡。 他知道她距离自己很近,近到,他隐约听到了她的啜泣声,让人心生烦躁又钻心的疼,无法忽视。 她总是这样,总能将他所有的骄傲和嚣张统统浇灭,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好像只要是关于她,宴椁歧总能被搞的束手无策,缴械投降。 从前是,现在也是。 宴椁歧本以为国内一别,他们应该再无交集。 那段时间,他疯狂用学习和各种事情填满自己的生活,不留一丝空隙。 可就算是这样,盛衾偶尔的一条消息,一通电话,就能将他所有的壁垒打破,导致他的所有努力看上去像是个笑话。 幸好,搞对象这件事从来都不是宴椁歧的必选项,日子在平淡重复从悄然离开。 他甚至在毕业前就已经决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既然没有了要回国内的理由,他就在国外顺势加入了无国界救援组织。 本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可盛衾偏偏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眼前,还是那样明媚温和地朝着他笑,无所顾忌地靠近他,在生病时依赖他,甚至在他受伤时哭成泪人儿。 那时候,宴椁歧甚至会猜想,她不喜欢他,可她会主动发消息打电话,那双清透眼眸散发出的笑意也是假的吗? 她在养鱼?他只是备胎吗?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一闪而过后被否定,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盛衾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心思,她也许只是习惯性对他好,对他包容,当他是朋友。 这个世界是虚伪,破败,腐烂到毫无人性,长不出理想主义的花,可她却始终美好,纯净,不染尘埃。 宴椁歧讽刺的想,还不如是备胎,总比根本就不要他,想不到他,来的好些。 他抬眸,视线被眼前的门堵住,半晌,自嘲地扯了扯唇。 从前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少年,终究也有了求而不得的存在,弯折了腰。 —— 昨晚躺下后,盛衾都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由于没拉窗帘被投射到屋内的光晃醒。 她抬手遮住眼前光亮的区域,眼睛又酸又涩,眼皮厚重地有些抬不起来,头更像是被蚂蚁啃食了般酸胀难忍。 简单洗漱之后,盛衾换了套比较职业的穿搭,她还是想去咖啡店问清楚岛上关于海龙卷的原委,特别是咖啡店那个拥有棕红色头发的小姑娘Lily,询问时她比别人松动,应该是个突破口。 白棕色条纹衬衫加上棕色休闲西裤,发丝被拢到身后扎起,手拎着同色系托特包典型的职业女性穿搭,简约知性。 今日罕见所有人早起在客厅吃饭,男人挺拔清越的背影格外明显,盛衾警钟被敲响,没开口说话,准备直奔冰箱取冰块敷一下眼睛消肿。 丁欢看她这身打扮主动问起:“衾姐,你这是……。” 话说到一半被噎住,丁欢看着她肿的像核桃的眼睛,又瞟了眼旁边那位神情冷淡甚至多了丝落魄的男人,嗅出一丝不对劲,没敢吭声。 “啊!”秦任喊道,“衾姐,你眼睛怎么了?” 盛衾翻找冰块的动作一顿,指尖触碰到冰凉,她将冰块拿出,回头时,刚好对上男人晦暗难明的视线。 空气被逐渐凝固,她心口一紧,垂眸,迅速将重叠的视线移开,把冰袋放到一侧眼睛上敷着,往外走。 “衾姐?”秦任继续问,“你干嘛去,先吃饭啊?” 盛衾没回头,抿抿唇,忍着嗓子里细碎的疼,回应道。 “我没胃口,先走了,你们今天继续整理资料吧。” 秦任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被丁欢抬起胳膊毫不留情地怼了下。 “吃你的饭吧。” 话音刚落。 宴椁歧懒洋洋地站起身,冷着脸,抬脚往楼上走。 几分钟后,秦任后知后觉道。 “他们不会吵架了吧?” 丁欢和陈宇同时叹口气。 “你才知道啊?”丁欢白了他一眼,担忧道,“这次应该挺凶的,歧哥下楼估计就是等衾姐呢,一口东西没吃。” 秦任像是没了胃口,放下勺子,说:“我跟着衾姐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哭成这样的时候。工作上遇到多少委屈都跟没事人一样料理后事,这次……。” “你们干嘛?”陈宇笑着说,“别唉声叹气的,又没世界末日。” 丁欢皱眉烦躁问:“这跟世界末日有什么区别?怎么办啊!还能和好吗?没见过他们吵这么凶过,一起吃饭都不愿意了!” “没事。”陈宇轻声说,“他们能处理好。” —— 咖啡店。 踏入店门后,几位店员看到盛衾基本都是敬而远之的状态,仿佛她是什么吃人的野兽。 他们越是这样,盛衾就越是怀疑,一个简单的自然气象有什么问不得的? 只有角落里的Lily看向她的眼神有不安还有犹豫。 盛衾主动走过去,跟她打招呼。 “早。” Lily点头:“早,你眼睛怎么了?” 盛衾楞了下,笑着说:“没事,帮我推荐一下你们店的特色?” Lily:“好。” 几分钟后,Lily端着盘子朝着店外坐在遮阳棚阴凉处的盛衾走过去。 Lily:“您的咖啡。” 盛衾温和笑着,从包里拿出现金递给她:“谢谢,给你的小费。” Lily没立刻收下,说了句:“太多了。” 盛衾抿唇,淡淡说:“能不能,借用你20分钟?” Lily瞄了眼店内,赶紧摇头,钱也不敢收了:“不行,现在是工作时间。” “那我等你,等你工作结束之后我们聊聊?”盛衾起身将小费放到她餐盘上,小声说,“等他们都离开?” Lily没回应,但态度已经松动很多。盛衾没急着要她给答复,喝完咖啡之后就离开回民宿了。 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盛衾算好时间临近咖啡店下班才过去。 路上收到一则天气预警。 从今晚九点到第二天中午,岛上将迎来半年多最强降雨和飓风,可能伴有雷电,海平面上升和巨浪,请各位做好防范。 盛衾到达咖啡店时跟预想的差不多,只剩下Lily在收拾用品准备关店。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Lily:“你想知道什么?” 盛衾干脆直接问道:“关于岛上海龙卷报道的消失?你知道原由吗?” Lily还没完全下定决心,试探问道:“你问这个干吗?” 盛衾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想法:“我们是纪录片调研员,为纪录片的拍摄做前期准备,这附近的海龙卷是我们考察的对象之一,过来前我们查询到海岛附近很多关于海龙卷的报道,但现在几乎没有了踪迹,这不奇怪吗?” Lily抬眼看她说:“你有证据吗?” 证据原本是没有的,但盛衾记得他们之前背调地点以PPT的形式写了个详细的分析报告,早上回去之后她就一直翻找各种账号和文档,终于找到了。 盛衾将完整的PPT点开,转动电脑屏幕朝向Lily:“这是我们之前对于海岛部分的背调报告,现在这些信息在网上已经完全查询不到,只能搜到关于这个海岛的营销和游玩攻略。” 第53章 下雪 你还生气吗? 说完,盛衾将电脑屏幕转回来,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看你们对于海岛的营销和开发在最近半年内非常活跃,之前都一直处于停摆状态,而且周围游轮的路线也是从半年前开始把海岛规划进来,背后应该有不少推动吧?” Lily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依旧没吭声。 屋外,天色逐渐黯淡,淅淅沥沥开始下雨。 “其实,这些所谓的营销也好,现代化建设也罢,我都能理解。无非就是挣钱,想把岛上的旅游业发展起来,毕竟公爵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购买了海岛进行投资,想得到回报是应该的。” 盛衾抬眸,屋内唯一亮起的橘黄色小吊灯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她声线温凉平缓。 “但我不能理解的是海龙卷跟这件事情有什么牵扯?为什么偏偏同一时期关于这方面的报道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到这,盛衾停顿了下,叹口气。 “直到来咖啡店找你的前半个小时,我频繁翻阅社交媒体上各种营销海岛的亮点,发觉海岛在春季和夏季是极具特色,是岛上植被最为丰富的时候,这点吸引了很多旅客。但春夏之交是海龙卷最易发生的季节,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海岛附近海龙卷的强度是极其危险的,那个季节根本就不适合游轮经过。” Lily低头避开盛衾探究的眼神,说:“所以,那个季节游轮是不会经过的。” “是,这个我提前调查过,但由于海龙卷不算我们这次调研的重点,所以我们并没有在高发时期过来。但我当时也查询各种能够登岛的途径,的确没有大型轮船,但各种私家小船可以说是层出不穷,碰上那种强度的海龙卷不死也是重伤,你们没出过事故吗?” Lily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惶恐足以说明盛衾刚才分析。 “岛上救援条件差,所以你们只能删除那些对于旅游发展负面的真实信息?反正是天灾,出了人命也不会是你们负责。” “不是的!”Lily被盛衾刚才的话刺激到,反驳,“没有出现人命,就只是受伤而已。” 盛衾用这些年的采访经验慢慢引导:“那下一次呢?谁能保证不会有人出事?” Lily完全被掌控了节奏,她本就因为这个事情心怀愧疚,当时事故发生,几名游客大难不死但都受了重伤,她就在现场,拍摄了视频传到网上。 后来,公爵出面对几名游客进行了赔偿,怕有不好的影响,让她把刚上传的视频删除后,又将海岛附近海龙卷的报道买断删除。 Lily慌乱中询问道:“那怎么办?” 盛衾伸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你还有当时事故的相关资料吗?” “我有备份的视频。”Lily纠结道,“但……我签了保密的,我当时拿了钱,现在要是泄露出去的话,我需要赔偿很多的钱。” 盛衾侧过脸,看向窗外不远处海面翻涌的浪,心底默默盘算。 “没关系,不需要你作证,我只是来跟你确认一下我的猜测。之后我会以客观的角度写一篇严谨的稿子,警醒准备过来游玩的人,也会给附近的管辖区域提供相应的游船出海意见。” Lily警惕地看着她,问:“真的吗?不用我把视频给你。” “把视频给我你能放心吗?”盛衾弯唇,“与其让你提心吊胆的生活,不如想其他办法。” Lily终于放松了些,说:“谢谢,一会儿要下雨了,我们走吧。” 盛衾点头,弯腰将电脑放进包里拎起:“走吧。” 出门后,盛衾被吹来的海风冻得瑟瑟发抖,等Lily关门的间隙中,她接到邹民的电话。 盛衾怕对方有急事,走到旁边遮阳棚的桌子前,将包随手放下,示意Lily先走。 Lily锁好门小声说:“好,那你也快点走吧,快要下雨了。” 盛衾点头。 “阿衾?你现在忙吗?” “不忙,师父你说。” 盛衾顺势在椅子上坐下,听完邹民交代完之后的工作重点,盛衾正愁如何处理当下的局面,就简单说了自己的困惑。 邹民提出几个明确的解决方案后,又觉得她人在海岛很多时候不便利干脆就包揽下这个工作。 盛衾:“师父?你确定吗?” 邹民:“有什么确不确定?你还不相信我啊?” 盛衾:“不是不相信您,就是这个情况……。” 邹民:“放心吧,你说的这些我都了解了,你师父我都干多少年了,之前也是正经的民事记者。” 盛衾:“好,那就谢谢您了。” 邹民:“说什么谢不谢的,我随时跟你汇报工作进展放心吧,你专心开展后面的工作,别分心,注意安全。” 盛衾:“好的,师父。” 挂断电话后,盛衾才发觉周围已经开始下起雨了,她刚才讲述事情经过太过于投入,现在站在棚里,外面像是水帘洞一样,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仔细看那则天气预警。 预警出现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事情,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完全没注意。 盛衾站在遮阳棚的边缘,外面已经下成雾雨,有风吹过,她被冻的打了个寒颤。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犹豫要不要顶着雨跑回去,这雨应该一晚上都不会停,等会还有大风,反正都要淋湿的不如趁早,还能少挨冻。 她缓口气,准备一鼓作气淋着雨跑回去,关掉手机屏幕。 下一刻,她低垂的视线里多了双鞋,她僵直了身子,心脏鲜活有力地跳动了一下。 抬头,隔着朦胧的雾气,迎上那双浅棕色带着丝倦意的眼眸。 世界瞬间停滞,遮阳棚上,他手持的黑色伞面上,萦绕着闷闷的雨滴声,不停告诉她,这不是梦。 男人散漫地插着兜,另只手撑着伞,从雾雨中走过来,要不是他此刻的红发以及周身更加凛冽的冷感,他这身少年感的打扮,简单的卫衣,休闲裤以及球鞋。身上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配饰和元素,就连耳钉都被摘下,像极了多年前,他打完球,撑着伞去音乐教室接她,也是一个这样雾雨的天气。 仅仅一瞬,便将她好不容易建立好的防备统统卸下,回到那个雨天。 突如其来的大雨将所有在上音乐课的人困在了房檐内,盛衾也不例外,她跟温洐站在角落。 “最后一节课了,下什么雨啊!” “就是,咱们学校这个楼设计的一点都不科学,都不是串通的,下雨了还要在外面淋雨。” “你嫌弃不好,就让你妈再给学校捐点钱重建呗,反正上次那个奖项,不是就你妈捐钱的结果吗?” “你说什么呢你!” “别吵了,等雨停吧。” “有些人羡慕嫉妒恨别人,也没必要摆在脸上。” “羡慕什么?羡慕一个废柴少爷有个有钱的妈?” “哎……你们……。” 人群里的抱怨争吵声有些烦,盛衾将校服口袋里的蓝牙耳机拿出来戴上听歌。 How could I et that day Its burned into my memory And it wont ever leave And how could I et the way You looked at me like an enemy I could barely breathe I thought things would get better But its taking forever Will we ever be the same “盛衾。” 恍惚中,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盛衾没理会以为是自己幻听,毕竟她耳机里音乐的声音不小,还在打字回复裘琳琳的消息。 直到旁边的人看不下去碰了她一下,她抬眼,少年站在人群中央朝着她缓步走来,脸上张扬的笑意,让人挪不开眼睛。 盛衾呆滞地看着他,宴椁歧完全屏蔽掉周围人惊讶的目光,站在她身前,垂眸盯她,动作自然地摘掉她一侧耳机,说。 “愣着干嘛?走啊。” 盛衾人还是懵的但跟着走了,狭小的伞面空间下只剩蓬勃的心跳声。 她瞟了眼那只被他摘下后,已经戴在他耳朵上的耳机,耳廓染上一圈红。 “你怎么在那?” “打完球路过。”宴椁歧低垂眉眼,睨她,挑逗般说,“你以为我是故意去接你的?” 盛衾低头看着两人一致的步调,羞红脸,闷闷说:“我没有。” 眼前,男人收伞的动作将她放空的思绪打乱收回。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盛衾移步到桌前,手指刚碰到包带边缘,就听见某人不咸不淡的指责。 “天都黑了不知道回家吗?” 不知为什么,一听这话,盛衾的火气瞬间就涌了上来,即使他语气里有明显的担忧。 她顺势坐下,将脸别到另一边不看他,说。 “我又没让你过来接我!” 她以为他会说她没良心,然后又跟她吵一架,没想到,沉默片刻后,男人开口声音低哑。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我又不知道晚上要下雨。” 盛衾莫名感到委屈,鼻尖酸涩难忍,越说越激动,眼眶红了一圈。 “你就知道怪我,冤枉我,我又没让你过来!” 宴椁歧喉结滚了滚,半蹲下身子,扬起下巴看她,没了半点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模样,薄唇紧抿着。 “我道歉……昨天……。” 她下意识侧过脸,刚好对上他复杂晦暗的目光,心口一紧,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宴椁歧,没了傲慢,甚至姿态有些低微……。 男人喉结再度滚了下,声音放缓。 “昨天是我情绪不好,瞎说的,不是真心话,别难过。” 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和讨好,落在盛衾眼里有些刺痛,慌乱间,她再次红了眼睛,清透的眸子里续满泪水。 大雨越发滂沱,不曾有过一丝停歇,棚外,整个世界被水雾笼罩,路边昏暗的灯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宴椁歧下意识抬手想要帮她擦泪,被她躲开。 他展开的指尖停顿在空气中一秒,放下,喉咙里的酸涩感晕开。 “傻不傻?气话至于你哭成这样?” 他妥协般的哄声让她本就委屈的情绪扩张。 “谁让你冤枉我,还说什么……。” 他最后放的那句狠话,到现在她都无法说出口,一提到,就会觉得委屈。 “我错了。”男人眼尾猩红,低哑的声音落入她的耳膜,“不哭了好不好?” 盛衾低头没看他,她不是揪着不放的性格,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的伤害,不管是谁这般真诚的道歉她都会应承下来,更何况是宴椁歧,她小脑袋啄米般点了两下。 “盛衾?” 宴椁歧眼底的落寞遮掩不住,盯着她,试探般轻声问道。 “干嘛把眼睛哭成这样?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她没敢抬眼看他,呼吸微窒,心慌被无限放大,脑袋里全是他刚刚那句,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一秒,两秒,三秒,像是被判了死刑般,那种挫败感再次袭来,男人自嘲般扯了扯唇。 看来他真的很差劲,好不容易得到的喜欢,那么轻易的就消失了。 宴椁歧半阖下眼眸,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再度开口时,不知是不是盛衾的幻觉,竟然有种卑微地乞求感,低到尘埃里,与记忆中那个天之骄子,桀骜难驯的少年形象背道而驰。 “盛衾?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她猛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棚顶的雨滴像是砸在她的心口上。 什么关系呢?她真的不知道,也不敢定义。 半晌,男人磁性低哑的声音伴随着雨声传出。 “重新从朋友开始好不好?” 盛衾只觉得持续下坠的心脏被人轻轻托起,宛如生日宴上的那一次,她神使鬼差地点点头。 “你还生气吗?” 他话说出口,还没等到她的回应,耳边突然传来“轰隆”一道雷声。 盛衾被突兀地雷声惊吓到,像是受惊的小动物,身子僵直了一秒后,朝着男人那边躲去,不偏不倚地跌入他怀里,他身上的气味和温度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 宴椁歧身子一怔,喉结滑动了下,顺势将她整个人揽在怀中,她下巴落在他肩膀处,痒痒的,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身,另只手抬起放在她后脑勺上安抚般轻拍了几下。 “没事儿,我们回家吧。” 她乖巧地嗯了声,点头,危机解除,这样亲密的姿势有些不妥。 意识到这点,盛衾脸颊有些发烫,想要起身离开,身子却像是被对方禁锢一般搂的很紧,根本挣脱不掉。 她心跳如沸腾的开水般欢跳着,却听见他漫不经心地说。 “穿这么少?冷不冷?” 他是因为怕她冷所以没松开她吗? 盛衾诚实地点了下头:“嗯……有点。” 宴椁歧哼笑声,松开她,说:“活该,谁让你穿那么少。” 盛衾:“?” 刚才的温馨呢?她都多余回应他,还让他嘲笑自己。 她低头皱着眉,站起身来。 男人拎起她放在桌上的包,撑伞,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快走,不是冷吗?” 盛衾有些迷惑地问:“为什么我要走前面?” 宴椁歧忍着笑,逗她:“我怕前面有水坑。” 盛衾:“?” 盛衾:“……。” “笨。”他散漫地勾起唇,说,“你没发现风是从身后那个方向过来的吗?” 她没吭声,心底划过一丝暖意。 “盛衾?” “嗯?” 她突然停下脚步,导致他没来得及停下,两人身体几乎紧紧贴在一起。 “干嘛停下?” “在听你说话啊?” 他嗤笑声,语气放缓,放轻。 “你还生气吗?” 男人距离她很近,他低鄂跟她说话,温热的气息钻到她后脖颈的衣领里,使得她浑身上下袭来一阵电流,酥酥麻麻的。 她咬着唇,郑重地晃了下头,一字一句道:“不生气了。” 他一愣,哑然失笑,哼着嗓子轻嗯了声:“走啊。” 盛衾轻声说了句好,地上还没积水,但有些湿滑,她伸手下意识想要扯住他的衣角,却碰到了一个温热的存在,她刚想收回,被他扯住手腕,发散出阵阵温热。 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路灯下,雨伞里,越走越远。 —— 也许是心中迟迟悬而未决的大石头总算落下,洗完澡后,盛衾刚躺下不一会儿脑袋就发晕,有了睡意。 亮着的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关掉,下一秒,弹出消息,盛衾被惊醒。 她一眼扫到裘琳琳的头像,以为又是催她进度,点开。 裘琳琳:“宁雪没质问你吧?” 盛衾:“没有。” 裘琳琳:“那就好,那就好……你和宴大少爷怎么样了?” 盛衾将亮着的屏幕放在胸口,想起刚才,这次应该算是彻底和好了吧,还从不上不下的关系中,回归到了朋友的位置。 盛衾:“和好了,现在是朋友关系。” 裘琳琳:“?” 裘琳琳:“什么鬼?” 主动提出回到朋友的位置,可能是不想这样继续尴尬下去吧? 其实,就算是现在,盛衾想起他刚才的语气表情,也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想到这,她干脆放弃了,反正她从来都琢磨不透他。 裘琳琳:“算了!和好了也行,正好设计的事情你可以请教他一下。” 裘琳琳:“植物园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 盛衾叹口气,缓缓打出个好字。 —— 十月份不是当地海龙卷的高发期,过来之前盛衾就有打算长期作战的准备,眼前棘手的问题也移交到她师父那里之后,明显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中午才睡醒。 一下楼,丁欢看着她就怪怪的。 “衾姐?你今天心情怎么样啊?” 盛衾疑惑地点了下头:“挺好的。” “问题解决了吗?”秦任试探问道。 盛衾小口地喝着水,回应道:“解决了。” 两人相视一笑,丁欢话里话外暗示道:“都解决了,还是只解决了一个啊?” “什么?”盛衾没懂她的意思,拉开椅子,坐下,问,“什么一个两个的?” 陈宇直言道:“她是想问,你们两个吵架和好了吗?” 盛衾还以为吵架的事情只有他们彼此知道,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她卡壳了一瞬。 秦任憨憨道:“看样子是和好了,都能坐在彼此对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丁欢吐槽道:“不用直接说出来!” “哦。”秦任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陈宇看了眼日期,笑着接话,“阿辞,你快过生日了?” 宴椁歧慢斯条理地喝着咖啡,敷衍地嗯了声,很明显对这件事提不起什么兴致。 盛衾低头看了眼日期,然后默默将亮着的屏幕按掉。 丁欢:“歧哥,你想怎么过?” 宴椁歧抬头,视线佯装无意地扫过盛衾,淡淡道:“我明天晚上的机票得回国一趟。” “啊?”陈宇疑惑问,“你怎么没提前说啊?” 宴椁歧:“昨天临时决定的。” 丁欢:“那……明天早上就得离岛了吧?” 宴椁歧轻嗯了声:“联系好了。” 秦任:“什么时候回来啊?” 宴椁歧垂眸,指节上的戒指,碰过杯子,擦出细微的声响:“没定呢。” 秦任:“好吧。” 盛衾沉默着始终没开口,午饭过后,就一直在客厅研究裘琳琳给她派发的任务。 心不在焉地学习了一下午,设计这个活比查找资料写稿子难多了,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她甚至查询了各大公司的logo发展史,结果发现大家在更改logo的时候都很谨慎,改动的地方很精细,不仔细看都很难察觉的那种。 像是这种程度的改动,她拿给裘琳琳看,一定会遭受到对方的抨击,说她糊弄。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裘琳琳根本看不出来改在了哪里。 想到这,盛衾垂着头,肩膀一抖一抖地笑出声来。 她干脆放弃了模仿大公司logo更改的方案,查询了国内外很多小众的特色logo特别是相关植物园IP的。 但她的绘画功力和设计元素融合看上去就是完全的四不像,还不如不改时候好看呢。 盛衾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仰起头对着天花板喊了声。 “啊……。” 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声低笑,她猛地回过头,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莫名有些羞怯。 盛衾转过身没忍住皱了下眉头,发泄不满。 他什么时候在她身后的都没察觉到? 干嘛不出声?就一直盯着她出丑?然后嘲笑她? 她咬唇,别扭地没有主动开口。 “怎么了?” 宴椁歧起身坐到她旁边的位置,胳膊从她身后绕过去撑着沙发,换个角度像是将她环抱在怀里,两人中间仅仅相隔一个拳头的距离,近到,她能清晰闻到,他今天换了香水,这个味道更加清淡,像是雨后清晨被浸湿的木头,很干净,还略微带着点苦涩感。 片刻后,她缓过神,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抹炙热的视线。 盛衾侧过脸,猝不及防对上男人戏谑散漫的目光,轻微勾着的唇边带着几分玩味,挑眉,问。 “想什么呢?” 她心下有些慌乱,强撑着说:“没什么。” 宴椁歧没继续逗她,看了眼她歪七扭八的图稿:“这是什么东西啊?” “?” 什么?东西? 她明明那么用心! 盛衾清了清嗓子,淡定说道:“这是我的设计。” 他懒散地掀了掀眼皮,视线从原版上掠过后,顶腮,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她耳垂羞的能滴出血来,但他笑个没完,她下意识抬眼哀怨地看他。 宴椁歧指尖沿着桌边,轻轻敲了几下,懒洋洋道。 “多大个事啊,我帮你改。” “真的?” “嗯。”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呢?” “怎么?盛大小姐还得给我定个截止日期?” “因为人家给我定了。” “行……。”他慢悠悠地拖着尾音,“月底之前给你,来得及不?” 盛衾点头:“嗯。” 宴椁歧低垂下眉眼,瞥了一眼她温和乖巧的模样,舔舔嘴唇暧昧吐出几个字。 “那你怎么谢我啊?”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咽了下口水,话还没能说出口,被宴椁歧放在旁边的手机铃声打断。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挂断,起身,沉默几秒后,说。 “我大概月底左右回来。” 盛衾点头,强装淡定地轻嗯了声:“好。” 第54章 下雪 零元购? 一场暴雨过后,所有事物皆被洗刷一新,岛上郁郁葱葱的枝叶在阳光下格外发亮。 吃完午饭,盛衾下意识想要继续学习设计方面的技巧,这才想起来,设计logo的活已经被她承包出去了。 私家游艇速度快,不停靠,这个时间他已经快上岸了吧。 “衾姐,走啊。” 盛衾顺着声音的位置看过去,丁欢一身度假风打扮,碎花长裙,草帽,墨镜,绑腿凉鞋,完美符合旅游穿搭的刻板印象,却也尽显青春活力。 “额……。”盛衾抬眼对上她笑意的目光,问,“去哪啊?” “歧哥租的那个超跑还没到时间呢,前两天下雨加上工作多都没玩上,就放那里摆着多可惜啊!我准备去海边公路跟陈哥和秦任他们会合,然后咱们晚上直接在外面吃。” 盛衾对于这个活动没有丝毫兴趣,还不如在家里睡觉。 “我就不去了,等会儿你们准备去哪吃饭,跟我说一声就行。” “对了,衾姐,之前陈哥他们救援的那两个女网红也在,不出去一起玩吗?”丁欢一边照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继续劝她。 盛衾起身去接水的动作顿了下,她没明白丁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说起那两个女生,前天晚上闹了不愉快之后昨天她早出晚归也没有遇到,这话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什么意思?” “就昨晚你出去采访的时候,她们下楼吃饭问院里停的车是不是歧哥的,我们就说是歧哥租的,然后她们说想借着拍个兜风的视频。” “嗯……。”盛衾听的云里雾里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这个我们说的不算。”丁欢轻声说,“那个叫什么童的说,你们两个聊的很开心,你还把歧哥的微信推给她了呢。” 听完这些,盛衾觉得荒唐又合理,冷哼了声,问:“那你们答应了?” 丁欢摇头:“我没答应啊,但她主动把歧哥的微信头像给我们看了呢。最后是陈哥答应的,说可以一起玩,反正也不耽误什么。” 说起来,这车不是盛衾租的,她没有支配权更何况陈宇已经答应,放在平时,她都会将这种事随意揭过,不会过多浪费时间。 但这件事,李月童既然能跟别人说是她主动推宴椁歧微信,就必定会跟宴椁歧说,这样想来,人家在未知全貌她也没解释清楚的情况下,说她没资格那样做,发火也有一定道理。 丁欢疑惑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没事。”盛衾晃了下头,淡淡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说完,她放下手里端着的水杯,抬脚便往前走。 “衾姐?” 丁欢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番,白色宽松卫衣遮住下身的短裤,下半身消失,露出白皙笔直的长腿,脚上一双民宿或酒店专用拖鞋,随意盘起的头发更显她头骨的轮廓优越,即使素面朝天也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要不要换个衣服?” 盛衾抬眸看了眼镜子,轻声说:“不用了吧。” 丁欢建议道:“鞋也……不用换吗?” 盛衾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白色拖鞋,嫌麻烦地叹了口气。 “忘了……我上楼换一下。” 丁欢点头:“好。” 换好鞋后,盛衾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一看,果然,那天给宴椁歧发的消息没回,他当时直接把语音拨过来了。 犹豫片刻,盛衾还是觉得把租车的钱算清楚比较好,当时是丁欢和秦任吵着要开,没有让人家买单的道理。 “前几天租车的钱加上你帮我设计logo费用算下发我,我报销。” 发送之前盛衾还逐字逐句的通读了一遍,她平时帮同事报销单位费用就这样发,应该没问题吧? 依旧宴椁歧的性子什么时候回复都有可能,盛衾根本就没抱可以无时差交流的希望,却在下楼前,收到了回应。 还是个不长不短的语音条?什么事情打字说不行?她跟同事发微信最怕这种动不动就发语音条的。 换做别人,盛衾肯定毫不犹豫的转文字,但……只要某些人不发火,声音还是很好听的。 单纯凭借这一点,就给他这个听语音条的特权,想到这,她没忍住轻笑了声,怎么说的像是自己拥有了多大的权利一样? 盛衾边往外走,边点开语音条手机举到耳朵旁边听,他含着笑意懒洋洋的声线落入耳膜。 “盛大小姐这么有钱?请我设计可是很贵的。” 她垂眸,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多贵啊?” 发过去几秒后,盛衾便后悔了,万一他设计真的很贵呢?她付不起怎么办? 她抿抿唇,为了植物园的logo厚着脸皮缓缓打出几个字,然后迅速将手机屏幕关掉。 “我们不是朋友吗?有没有打折的服务?” 两秒后,她又后悔了,打开手机想把刚刚发出去的消息撤回。 屏幕刚亮起,对方的消息弹出,根本没给她撤回的机会。 宴椁歧:“你干脆零元购得了。” 盛衾:“……。” 这话,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机放在短裤的口袋里别着,暂时逃避。 几分钟后,她和丁欢去海边公路的路上,接到某人的电话。 盛衾垂眸看着那个大名在自己眼前晃啊晃,终究,手比脑子快,没想好,就已经接听。 盛衾:“喂?” 男人哼笑了声,散漫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盛大小姐是准备逃单吗?” 盛衾:“……。” 她硬着头皮说:“没有……我就是……。” “不逗你了。”宴椁歧轻声问,“罐罐呢?” 盛衾:“在家呢,我在外面。” 宴椁歧:“钱就不收了,当做你照顾罐罐的报酬。” 她知道这是对方在给她台阶下,没有不下的道理。 盛衾:“好。” 宴椁歧:“盛衾,钱可不是那么好挣的,你每天都得给我发罐罐的视频,还要跟它互动确保它是活跃的,听到没?” 盛衾:“嗯……好的。” 男人像是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说。 “行了,我到机场了。” “好。” 电话挂断后,丁欢一脸坏笑地凑过来。 “是不是歧哥啊?” 盛衾坦然地点了点头:“是啊。” 丁欢轻笑几声,说:“我感觉你们吵这次架比以前更好了,是有些问题说开了吗?” 她不说,盛衾都没往那方面想,其实,加不加微信这个事情只是个导火索,导致他们吵架的真正原因还是出自彼此身上,是因为他们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现在这样各退一步,回归到朋友的身份,也许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盛衾长睫忽闪几下,看向不远处站在路边等待的几人,轻声转移话题。 “小欢,等会儿你跟秦任先上车兜一圈,我跟她们两个有话说。” 丁欢点头:“好。” 可能是没想到盛衾也会跟着过来,李月童没做准备看向盛衾的眼神有所躲闪,但还是微笑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打招呼。 “盛衾,你也过来了。” 盛衾也没想撕破脸皮见面就开始质问,扯了扯唇,淡淡嗯了声。 直到丁欢他们三人开车离开,李月童先提起话头。 “听说,你们吵架了?” 盛衾弯唇:“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李月童嘴唇始终带着笑,道歉的熟练度和语气听上去很机械,像是经常这样重复。 “如果是因为微信的事情,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那么严重,这种小事会导致你们吵架。” 盛衾开口声音平缓温和。 “我也没想到,但我也相信,你对于这个事情的出发点不是这样的。你可能只是习惯性用撒谎,颠倒黑白,去处理事情,以这样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没有资格评价你,但……你的个别行为确实给我造成了困扰,我需要提醒你。” 李月童抿嘴还没来得及回应被韩素抢了先。 “你至于这么高高在上吗?我们找到合适的民宿和酒店会搬走的,再说了我们就拍个视频车子会少一块肉吗?你们如果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吵架,那也是你们之间有问题,竟然来兴师问罪,至于吗?” 在电视台那种主流媒体干的久,什么人没见到过,像韩素这种人,她见得多了。 “至不至于是受害者说的算,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可大可小的,看你用什么样的方式和角度去看待。” 李月童侧过脸瞪了韩素一眼,笑着接话:“盛衾,你也知道,这岛上……。” “我知道。”盛衾知道她想说什么,却没了耐心继续听下去,打断她的话,“我说过,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我说话一向算数,不会反悔。至于你们住不住也不需要跟我说,我没兴趣听。” 李月童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虽然了解不深,但她不是没见过盛衾平时的样子,要是真是来跟她算账还好。 对方这样一说,她就完全被放置在低位了,人家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当回事。她却整日因为这些谎话提着心脏,这让李月童心被扎了下,想起刚入行被高位者碾压的感觉。 “好……我们知道了,现在就离开这里,房间的事情,多谢了。” 盛衾侧过脸望向没有边际的海面,晴朗天气,人心情也跟着明朗很多。 “想要拍摄视频当然可以,其实直说就行了。没有人会在乎和计较的,就像刚才她说的,车子又不会少块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不着撒谎,你说呢?” “还有,房间的钱你已经给我了,不用谢我。你平时的行为准则我无权过问,但在这,不需要这些。” 盛衾回眸,李月童刚好对上她温凉清透的眸子,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移开视线。 那种被降维打击的感觉,李月童再熟悉不过,她从前就会妥协,现在也会。 “谢谢……那等会我们就拍摄一下。” 盛衾点头,抬眸转身离开。 前方不远处,红色超跑从盛衾身边驶过,耳边传来丁欢的呼喊声。 第55章 下雪 生日快乐! 没有繁忙工作的日子总一眨眼就过去,盛衾开始为最后一个地点的行程安排做攻略,除此之外就是每天固定给宴椁歧拍摄罐罐的视频。 罐罐喜欢在阁楼上晒太阳,除非饿了不然很少会下来找盛衾,对于拍摄视频自然也不配合,逗猫棒在它面前晃来晃去它跟没看见一般,依旧懒洋洋地趴在地板上。 盛衾叉腰看着地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罐罐,笑的无奈,默默吐槽。 “还真是谁的猫就跟谁像。” 刚刚步入上午十点钟,正是太阳光线最充足却不毒辣的时候,罐罐干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拿零食喂它都不足以使它蠕动一下。 盛衾蹲下身子,指尖在它圆滚滚地肚皮上戳戳,叹气。 “你倒是动动啊,总是这样不配合我怎么交差?” 果然,话说出去没两分钟,放在旁边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 她抿抿唇,拿起手机,点开。 前两天的通话结束后,两人的联系方式变成了一个发视频,一个评价。 在盛衾已经连发两个罐罐晒太阳的视频后,第三个视频迎来了审判。 她点开语音条,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倦意。 “盛大小姐?您能在糊弄点吗?” 糊弄吗?完全是他的猫不肯配合,她真的想直接回复一个能过去。 但转念一想,这件事还是人家给的台阶,而且确实喂罐罐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忘记拍摄。 盛衾:“没有糊弄啊,它在休息,在晒太阳呢。” 宴椁歧:“怎么不跟它一起拍?陪它玩会儿?” 男人懒洋洋的声线跟平时一样,语气里却多了遮掩不掉的疲惫感。 “?” 是她不想跟它玩吗? 盛衾没马上回应,退出微信页面,看了眼时间。 下一秒,整个人呆滞在原地,她这边比国内晚13个小时。 也就是说,以他的时间来算,还有一个小时过了凌晨,就是他生日了? 要不要说个生日快乐? 既然是朋友的话?应该要说吧。 盛衾犹豫片刻,缓缓打出几个字试探。 盛衾:“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吗?” 对方很快便回复。 宴椁歧:“嗯,加班。” 盛衾:“听你声音……有点疲惫。” 宴椁歧:“又烦又累。” 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她没忍住笑出了声,真的很想说。 “你也有今天?” 盛衾还在犹豫要不要问过生日的事情,视频电话就猝不及防地在屏幕上弹出。 她心跳缓了拍,故意垂眸不去看,接着快准狠地按下接听。 “盛衾?” “信号不好吗?” 她不知道已经接通成功没有抬头,直到听见声音。 盛衾卡壳了一瞬,抬头,对应上那双浅棕色的眸子。 男人西装革履的样子她从未见过,散漫恣意中多了丝矜贵。 “罐罐呢?” 她稍楞了下,起身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倚着杯子,去旁边抱起罐罐后,盘腿坐在手机正前面。 “罐罐,跟你爸爸打个招呼。” 罐罐脑袋一开始还是对准屏幕的,几秒后逐渐耷拉下来,最后干脆整个小身子都蜷缩在盛衾怀里不给任何反应。 宴椁歧抬手捏了捏山根,不咸不淡道:“白喂它了。” “你现在知道了吧,它根本就不跟我玩儿。”盛衾借机解释,“不是我不陪它玩儿。” 她语气听上去有些委屈,像是小孩在跟家长告状。 宴椁歧盯着屏幕里,她低着头控诉罐罐的模样,嗤笑声,哄小孩般问。 “玩儿不到一块去?” 盛衾听着他这语调有些别扭,抬眸,应上他含着戏谑笑意的眸子,心跳骤然加速,她没回应他的话,忽然间,温吞问道。 “过了零点,就到你生日了,你知道吗?” 宴椁歧身子顿了下,眸色愈沉,开口声音低哑。 “嗯……知道。” 盛衾垂眸看着后面的那个数字从9变成0,弯唇说。 “到了,生日快乐。” 她舒展的笑颜像是带有冲出屏幕的生命力,他长睫垂落,喉结滚了下,声音沙哑。 “谢谢。” 盛衾晃了晃头,轻声补充了句。 “朋友嘛,应该的。” 宴椁歧微低着头,神色落寞,忍着喉咙的酸涩嗯了声。 00:90。 盛衾垂眸看了眼手机上面的时间,电话挂断。 她侧过脸看见落地窗里流进的日光,指尖无意识地摸着罐罐。 他现在都不过生日了吗? 就那么忙?吃个蛋糕的时间都没有?明明最爱吃甜食的人。 盛衾长睫忽闪几下,没犹豫,问他。 盛衾:“你工作的地点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宴椁歧:“嗯,怎么了?” 盛衾:“等会收个外卖,手机别静音,早点休息吧,很晚了。” 她一鼓作气把想说的话都发出去,切换平台,订了个小蛋糕后放下手机,专心撸猫。 —— 秋季不是当地海龙卷高发期,过来之前盛衾就已经做好了等待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整个月除了月初那两天暴雨以外,其他时候都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 眼看着没几天十月份的小尾巴就要离开,一点出现的征兆都没有。 秦任开玩笑道:“在沙漠的时候好歹还有过征兆,最起码可以先行动起来,现在……机器都生锈了。” “衾姐?是不是没什么希望了?”丁欢轻声问,“我看资料上写,秋季和冬季交际之时是下半年最有希望的时候,那不就是现在吗?希望一点都没看到啊?” 盛衾扯唇回应:“别抱太大希望,现在天气好,没有明显气流。怎么可能会有海龙卷呢,在等等,反正还有时间。” 丁欢叹口气,趴在桌子上:“我发现人还是不能总待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不然眼睛一闭一睁一个月过去了,什么都没干。” “对啊!”秦任惊讶道,“月底了,歧哥快回来了吧?” 陈宇点头轻嗯了声:“应该就这两天。” 旁边吃饭的李月童接话:“真的吗?” “嗯……前两天说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陈宇轻声回应,“怎么了?你们找阿辞有事啊?” 李月童笑着说:“也没什么大事,山上那次不是他先找到我们的嘛,这都要走了,如果能赶上他回来,我们就想着请他吃个饭。” “哦……。”陈宇点头,“好好好,就他救你们了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 李月童赶紧笑着找补:“主要还是得靠他先找到的啊。” 陈宇半开玩笑道:“明白明白。” —— 隔天,盛衾起床后到楼下客厅整理之前海岛采访的内容。 本来她是不准备采用的,当时岛上的工作人员对于采访都是避重就轻的说,关于海龙卷的信息少之又少,但现在海龙卷的进度实在是堪忧,只能先整理出来备有。 整整两个小时,她都没看见客厅出现一个人影,平时这个时间,大家应该早就起来了。 刚想在群里问要不要出去吃饭,秦任从门口走进来。 “衾姐,你醒了?” 盛衾点头,问:“你吃过饭了吗?” 秦任摇头:“没呢,刚才歧哥回来了,我们开车兜了圈后把车给还了。” 盛衾下意识问:“他人呢?” “不知道。”秦任说,“好像是跟谁约好了去吃饭了。” 吃饭? 盛衾眉头微皱,想起什么,抿抿唇,又问:“小欢呢?” 秦任:“她跟陈哥去买食材了,等会咱们在家吃。” 盛衾点头:“好。” 秦任:“衾姐?你刚才在写什么吗?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就整理一下之前采访里能用的部分。”盛衾说,“已经弄完了。” 秦任:“好。” 没几分钟,丁欢和陈宇拎着食材进屋。 丁欢瞟了眼在客厅帮忙切菜兴致不高的盛衾,小声问陈宇。 “陈哥,歧哥去哪了?” 陈宇摇头:“不知道啊,不说是跟别人约好了去吃饭了嘛。” “哼!”丁欢撇撇嘴不满念叨着,“什么人啊?那么重要?回来第一顿饭居然不是跟我们一起吃。” “肯定是比较重要的人啊!”秦任接话维护道,“一般人歧哥会搭理啊,还吃饭?” 陈宇笑:“你们这么好奇,等他回来问问他不就行了?” “哎!”丁欢惊了,“不会是和韩素她们吧?” 秦任仔细回想后说:“不过她们今天出来的确实很早,确实有可能,到现在都没回来。” 丁欢分析道:“对啊,今天还是阴天,她们又不可能出去拍视频!” “阿衾……。”陈宇看着形状各异的土豆,欲言又止,“要不然,你先歇会儿?” 盛衾没反驳点了点头,离开厨房,坐回沙发上。 直到饭后宴椁歧依旧不见踪影。 阴天,光线不好,海面都是雾蒙蒙地一片,阁楼内没开灯,更是昏暗,只有两扇落地窗附近发着黯淡的白光。 盛衾安静蹲在沙发前喂小猫吃零食,四周一片安静,只有罐罐偶尔咬冻干的清脆声,她低头看着,出了神。 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男人走过去,站在阳台和屋内的交接处,靠着窗框懒散地低着头,从兜里掏出火机,“咔嚓”一声,烟还没来得及点燃。 第56章 下雪 一见面就发脾气? 她隐约听到声响,抬头。 毫无防备,盛衾对上那双浅棕色含着笑意的眸子,愣在原地,有过一瞬间的恍惚。 男人侧身散漫地倚靠在窗边,高大挺拔的身姿显的落地窗都小了一个型号。 他弯着腰身,眉眼低垂着,薄唇浅浅地咬着烟蒂,从收起烟和打火机的动作可以看出,他似乎才发现,她的存在。 等她缓过神,垂眸,一声不吭地移开视线安静看罐罐吃冻干。 静谧无声又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小猫咬冻干的清脆声响,尴尬的气氛在周围飘荡。 宴椁歧盯着她已经低下的脑袋,看了会儿,沉默着移步过去,在她正对面蹲下身子,伸手,说。 “我来吧。” 她拿着冻干零食包装袋的手指动动,没应声,视线也没动,抬手将包装袋放在茶几上,俨然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宴椁歧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目光落在被她放在茶几上面的包装袋上,意味不明地嗤笑了声。 “盛大小姐,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发脾气?。” 发脾气?她有吗? 盛衾纤长的睫毛煽动几下,抿抿唇,轻声遮掩过去。 “没有啊。” 他没继续跟她讨论有没有发脾气这件事,拎起冻干零 ?????? 食的包装袋,倒在手心几粒,递到罐罐旁边,另只手顺势懒洋洋地撸起猫。 “你放在我房间里的礼物我看到了。” 她心口一紧,佯装无意地翻阅手机屏幕,应声。 “哦……就前几天在岛上逛纪念品随便买的,你要是不喜欢就……。” “就什么?” 他开口打断她的话,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慢斯条理地擦起刚刚被冻干零食弄脏的手。 那枚胸针是她在国内表白前就为他准备好的生日礼物,虽然那时候他已经过完生日,但她看上面的暗红色宝石跟他很适配,还是买了,最终也没送出去。 盛衾抬眸,视线刚刚交汇就被她移开,看向别处,咬唇说。 “就还给……。” “我喜欢。” 我字没能说出口再次被打断,盛衾却暗自松了口气,片刻后,轻哦了声。 “谢谢。”他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笑意愈沉,“蛋糕我也喜欢。”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落入耳骨,她秉着呼吸,心口酥酥麻麻的像是被蚂蚁啃食,小声呢喃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他稍楞了下,回应,“早上,你还没睡醒呢。” 盛衾蹲的腿麻,起身,强撑着往后移了两步坐到身后的沙发上。 低着头不看他,说话声音小到跟蚊子差不多少。 “你也是够忙的,一回来就急着跟人家吃饭。” 闻言,宴椁歧眉头微蹙了下,玩味地舔舔唇,歪着头睨她,轻笑声。 “吃醋了?” 她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依旧不吭声。 他也不恼,笑着顶腮,似暗爽般地挑了下眉梢。 “发脾气是因为这个?” 盛衾转过脸,抬眸,视线交叠,指节攥紧着,原本平缓温凉的声线听到别人耳朵里却多了几分委屈。 “我当时都不是故意把你微信推给她们,结果你那么生气,现在又去跟人家吃饭……。”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了声响。 宴椁歧显然没懂,手臂抬起随意撑着她旁边的沙发边缘处,懒洋洋地问道。 “什么?” “你不是跟救援回来的那两个姑娘出去吃饭了吗?” “没有啊。”他指尖沿着茶几边缘轻敲几下,不咸不淡道,“当时通过微信以为是对接工作的,后面发现不是就删了。” 盛衾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继续问。 “那你跟谁出去吃饭了?” 宴椁歧:“就机场遇见个这边的朋友,跟着过来逛了下,吃个饭就走了。” 盛衾尴尬地移开目光:“哦……。” 他哼笑声,站起身,问:“还气吗?” “我本来也没……。” 她嘴硬道,仰头,与他眸底呼之欲出的笑意相撞,话尾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宴椁歧没继续逗她,抱起趴在沙发上的罐罐,往门外走。 “走啊,他们说去隔壁店里吃冰淇淋。” 冰淇淋? 盛衾扭头看着男人从视线里一点点消失瘫倒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上次吵架两人关系莫名变成朋友后,宴椁歧态度良好了很多,像是回到从前。 手机屏幕上弹出几条丁欢发过来的消息,盛衾不用看也知道是催她下楼的,她对冰淇淋不感兴趣,但隔壁的冰椰子水还挺清爽的。 下楼后,只有丁欢坐在沙发那里等她。 “你怎么没先去?” 丁欢拿起桌子上摆放的礼盒,起身递给她说:“这个是李月童让我给你的,说希望你能原谅她。” 盛衾接过,淡淡问道:“她人呢?” “这会儿应该已经上游轮了。”丁欢笑着将脸凑过来,八卦问道,“什么原谅她啊?” 盛衾弯唇晃了晃脑袋,说:“没什么。” “那……这个能拆开看看吗?”丁欢好奇地盯着她手里的礼盒。 这个包装她曾经给宴椁歧挑选礼物时见过,一款昂贵的中性海洋调香水。 盛衾把礼盒放在桌子上,轻声说:“香水。” 一听是香水,丁欢瞬间没了兴趣:“走吧,去吃冰淇淋!” 饮品店。 秦任等嘴里的冰淇淋融化,迫不及待地说:“衾姐,你刚才看海上的气象分部图了吗?” 盛衾晃了下脑袋:“还没看呢。” 秦任问:“除了明天以外,之后的一周都有预警,这种情况水龙卷有可能发生吗?” 盛衾接过他的手机,低头仔细看了会儿。 “倒是有可能,最起码概率比平时高。” 丁欢:“那前几天收拾时不小心被摔坏的摄像机镜头,是不是要修一下?” 秦任:“岛上没有能修理的地方啊?” “要不然,我们明天出岛修?”陈宇提议道,“最好还是不要耽误拍摄吧,万一用到那个镜头呢?” 盛衾正盘算着其他几个镜头是否能够替代。 宴椁歧开口打断她的思路。 “要是明天早上出去,晚上就能回来倒是不耽误,我跟他们说一声现在就过来接?” 丁欢点头:“正好,韩素他们走了还有空房间。” 思虑片刻,盛衾轻声道:“好,那就明早出发。” —— 隔天,按照约定,天刚蒙蒙亮几人便起来上了游艇。 盛衾预料自己会晕,提前吃了晕船药,但游艇速度太快还是迷迷糊糊的。 上岸后,几人没敢耽误,先把摄像机送去维修,然后才撑着疲惫的身体去吃早饭。 秦任咬一口汉堡,苦笑说:“咱们这么折腾,不会到最后都是徒劳?根本用不到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丁欢指责道,“要不是你说下暴雨了检查一下摄像机,我怎么可能把镜头摔坏啊!真是信了你的鬼,摄像机好好在车里待着怎么可能会被浇水,你就是想偷懒,让我帮你擦!” “你还好意思说?”秦任反驳她,“要不是你毛手毛脚的,我们至于跋山涉水的过来修?” “别吵了。”盛衾开口缓和气氛,“也怪我,我当时没注意小欢在擦拭镜头,不小心碰了她一下。” 陈宇劝说:“修都修上了,现在吵这些有什么用?” 下一秒,男人看热闹地哼笑声打破了僵局。 陈宇:“……。” 盛衾:“……。” 丁欢:“……。” 秦任:“……。” 饭后,几人准备离开,软件上打车,边路打车双管齐下半天也没叫到一辆车。 丁欢叹口气:“早知道就在修理店附近吃一口得了,找了个这么偏僻的网红小店吃早餐,结果味道也很一般。” 秦任接话:“最主要的是懒的导航打车过来,现在还回不去了!” “没事,我们坐地铁,这样不堵车还快,我看上面步行就几分钟。” 盛衾说完,打开导航按着上面的图标原地转了圈。 两秒后,就听着身后宴椁歧的嗤笑声,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手里的手机已经被其抽出,扫了眼后,走在前面领路。 盛衾:“……。”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憋着笑跟了上去。 当地的地铁里可以用混乱不堪几个字来形容,好不容易出来后几人又被拥挤奔跑的人流冲散。 四通八达的大街,人们嘶喊着,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 盛衾站在被冲散的地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其他几人,眼看着所有人都是从前面那个方向跑过来,她虽然对于国外的环境不了解,但也隐约感觉到前方不远处应该有危险。 慌乱中,她躲在一栋百货商店的大楼后面,听着前方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接到了宴椁歧电话。 还未等她开口询问对方位置,眼前跑过去一个小男孩,盛衾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将小男孩一把拽了过来。 盛衾喘着气,垂眸,对上男孩不解的目光。 “砰砰砰!”的几声枪响,震天动地,正是前方那个方向传来。 即使听声音隔着一些距离,但耳膜几乎瞬间失聪,天旋地转,发出尖锐的鸣声。 伴随着周围鸣笛声越来越靠近且密集起来,盛衾才勉强缓过神,她发觉男孩被她整个人包裹在怀里,有些喘不过气,大口大口地呼吸。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悬着发颤的心脏,弯腰下询问男孩情况。 “没……。” 下一秒,盛衾被身后男人双手按住两侧肩膀,打断。 她回过头看他,宴椁歧脸色有些苍白,神色紧张地看向她,虚弱问道。 “盛衾,你这么样?” “有没有被吓到?” 盛衾懵在原地,晃着头说:“没事,你呢……。” 她没听到回答,眼睁睁看着男人在自己眼前靠着墙面昏迷倒下。 盛衾感觉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蹲下身子,几乎喊出声。 “宴辞?” 第57章 下雪 疼?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每个角落。 盛衾安静坐在床边,周围空无一人,她视线寸步不离地盯着眼前那张熟悉的漂亮面孔,男人还在昏迷中,也许是没见过他脆弱的一面,她久久不能平息混乱担忧的心绪,耳边响起刚才医生的嘱咐。 “患者应该是疲劳加上受刺激导致的昏迷,检查过了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怎么还不醒呢? 盛衾神经上悬着的弦始终紧绷着,她撑着手掌,俯下身子往前凑了凑,仔细瞧着。 宴椁歧脸颊微微侧向另一边,陷在枕头里些,高挺的鼻梁,侧脸利落分明的轮廓线条,凉薄又贵气。 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越靠近越使人沉迷,比医院里刺鼻的味道好闻数倍。本就冷白的皮肤在红色头发以及微白的唇色的衬托下,更显虚弱,有种平日里没有的破碎美感。 她愣神在原地,片刻后,隐约见得男人紧抿的薄唇动了动。盛衾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前凑,紧接着,喉结逐渐也有了轻微的移动。 盛衾暗自松了口气,正准备去找医生问病情。 下一瞬,手边细微的触动让她心脏缓了片刻。 盛衾慢吞吞地低垂下眼眸,视线里,他白皙骨感的手指缓慢地朝着她的手移动,一点一点,确定她的位置,他指尖的凉意,手背上青筋十分明显。 她整个人像是被石化在了原地,看着他慢慢地轻握住她的手,大手将她完全覆盖,掌心稍显温热的触感让盛衾紧绷地弦彻底断开了。 她吞了吞口水,抬眸,宴椁歧依旧是昏迷的状态,刚才的动作似乎是无意识的。 盛衾悬着发颤的心脏,一点点从大手中抽离,直到最后一刻,他开始发力,紧攥住她的指尖,她不自觉屏住呼吸,睫毛煽动几下后,用力抽出指尖。 盛衾看着已经全部脱离的两只手同时出现在床单上,缓了口气,心却猛然空了一块。 桌子上突然传出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盛衾起身走过去,接起。 “你们那边还没有结束吗?” “没呢,刚才问了警察,他们说希望等会逃跑的那个犯人被抓回来,我们能帮忙指控一下。”陈宇问,“阿辞醒了吗?” 盛衾侧过脸看向宴椁歧,轻声说:“还没醒。” “还没醒?”丁欢惊讶道,“医生不是说没什么问题吗?都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醒呢?” 盛衾抿抿唇,嗓音发哑:“不知道。” “歧哥之前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吗?”秦任疑惑,“晕倒的好突然。” 陈宇清了清嗓子说:“应该是最近太忙了,一直舟车劳顿。” 盛衾轻嗯了声:“医生也这么说,我准备再去找医生问问情……。” “盛衾?” 身后,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她举着手机回头看向他,对上他疑惑的目光。 瞬间,鼻尖,眼底的酸涩感一股脑地涌现出来,她喉咙紧紧绷着,声音嘶哑。 “他醒了。” —— 电话挂断后,刚才喧闹的房间归于平静。 盛衾看着穿外套的男人,问:“你确定没事了?” 他喉结轻滚了下:“嗯。” 离开医院跟其他三人会合的路上。 盛衾试探性问道:“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沉默片刻后,男人低沉冷冽的声线响起。 “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吧。” 盛衾无声地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两秒后,她敏感地觉察到对方视线的落点在自己身上。 盛衾侧过脸看他,此刻,男人已经恢复了往日散漫松弛的模样,挑眉,问。 “担心我了?” “你那个样子在我眼前突然昏倒,不管是谁都会担心吧。” 宴椁歧微低下头,黯然的眸子亮起一瞬又很快熄灭,没再说话。 由于之后几天接连预警的恶劣天气,几人不敢多待,取回修好的镜头后便上了游艇准备往回走。 秦任看向此时懒洋洋靠在一侧玩手机的宴椁歧。 “衾姐,你刚才说的好严重,我看歧哥这状态比我都好,完全看不出来是刚刚晕倒过。” 盛衾余光瞟了他一眼说:“症状有点像低血糖,缓过那个劲儿可能就没事了。” 丁欢问:“那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电话里也没听明白,什么问题都没有会突然晕倒?” “医生就说应该是疲劳导致的,因为他没有低血糖又刚吃过东西。”盛衾仔细回忆医生的话,继续说,“还问了有没有精神疾病?或者受到了什么惊吓?” 丁欢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确实算受到了惊吓,我们当时离得比较近,目睹了抢劫时候的混乱,我都差点被吓晕!他们这边的人有枪他是真开啊,还好是冲着天没伤到人,吓死我了,现在想起来心脏还怦怦跳呢。” 陈宇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宴椁歧像是没事人般,仿佛她们刚才说的不是他,开口。 “没事,别担心,应该就是过度疲劳加上惊吓。” “他们这边的警察也是逆天!”秦任忍不住吐槽了一路,现在想起来还是想骂人,“那么多人不带走偏偏把我们几个带走了,还说什么帮他指认,人家都带着面罩呢,监控都看不出来,我们在那种慌乱的情况下能看出什么啊?要不是大使馆的人过来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我们走呢。” —— 等太阳最后的余晖从海平面缓慢下降,黑夜降临。 游艇靠岸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大家累的恨不得倒头就睡,盛衾洗完澡后才后知后觉想起罐罐的晚饭没吃。 着急出门喂猫,找衣服时被桌腿磕了下,擦破点皮。 “嘶……。” 盛衾扭头看了眼自己被磕坏的地方,温声嘀咕道。 “真是的,今天怎么都在受伤。” 换好衣服,盛衾没着急管伤口,想着先去喂猫,这样擦破皮的伤口,她在山区或者野外拍摄时经常被剐蹭,有时忘记了没处理自己也就愈合了。 推开门,楼下大厅的灯是开着的。 她快步走到栏杆处,俯身往下看。 男人坐在沙发一角,此刻背对着她,弯着腰,这个角度看不到具体的动作。 盛衾神使鬼差地改变了自己的行为动向,抬脚下了楼。 她轻步走过去,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位置,没继续往前走。 这个角度,她才看清,他弯着腰,两只手在罐罐身上抚摸陪它玩儿,旁边的猫粮说明罐罐已经吃过饭了,一人一猫玩的很愉快,罐罐甚至躺在地上露出肚皮任由他在肚子上揉,玩闹。 这样的场面理应是温馨的,可男人此时寡淡凉薄的模样,甚至有些落魄,唇边,浅咬着烟蒂,烟雾半遮着他优越的侧脸。 “你……好点没?” 盛衾抬脚往前走,温声问道。 宴椁歧这才注意到她,直起腰身,指尖夹起正染着猩红火光的烟,摁灭,没说话。 她也没继续问,走到他身前的位置,在罐罐旁边蹲下,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小猫身上摸了摸,问。 “你喂过它了?” “嗯。” 他喉结滚了滚,弯腰,胳膊随意搭在腿上,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垂落,视线在她脚踝伤口处停留,蹙眉。 “腿怎么了?” 盛衾稍楞了下,随着他目光看去,弯唇说:“没事,就刚才碰了下,掉了块皮。” 宴椁歧似乎兴致缺缺,耷拉着眼皮没再说其他的,起身,往楼上走。 她以为他是困了去楼上睡觉了,没多问,起身抱起罐罐坐到沙发上狠狠亲了几下,以表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的思念之情。 没想到,两分钟后,宴椁歧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个药箱。 正当盛衾皱着眉疑惑时,男人把药箱放在茶几上,弯腰,指节轻握住她的脚踝,动作十分自然。 盛衾只觉得心神在片刻之间变得摇晃不定,直到肌肤传来温热的触感,异样的感觉在她浑身上下发散,心尖痒痒的,她下意识挣脱开。 暧昧不清的气氛在空气中凝固,盛衾抬眼,对上那双蛊惑又缠绵着倦意的眸子,心慌被无限放大,无法平静。 宴椁歧低垂着眉眼,没恼,也没像往日那般玩笑的占上风,叫她别躲,而是再次弯腰握住她纤细的脚踝,用了些力道让她无法挣脱开,语气懒散却缓和,像是在哄她。 “一会儿就好。” 盛衾抬眼看他垂落的眉眼,长而密的睫毛,戳的人心里痒痒的,她没在躲闪听话的忍着脚踝处的触碰,紧紧抱着怀里的罐罐。 男人握着脚踝将她的腿搭在自己大腿上,弯腰,酒精棉棒贴近皮肤,其实不疼就是有点凉,但全程她出神,没有准备被突如其来的凉感吓到往后缩了下。 下一瞬,便被那只漂亮的手握住扯回,她不排斥,却紧张的不行,心手出了汗,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在全身上下酥酥麻麻的流动。 “疼?” 他抬眼盯她,挑眉。 盛衾抿抿唇,尴尬地晃了下脑袋。 白炽灯明亮的环境下,宛如白昼。 她想起多年前,也帮他清理过伤口,他喊的比谁都来劲,让她无从下手。 滕宫十三号。 某天放学后,盛衾在主客厅茶几上看到那只她曾经彻夜寻找的手镯。 祖母留给她的念想,本以为失而复得之后只要她妥善保管便不会再有差池,可,一件被觊觎,被惦记上的物品注定是留不住的。 盛衾抬眼看向坐在一旁的盛朗,声音冷漠平缓。 “你弄碎的?” “我不小心的。”盛朗不情不愿地认下。 她心里的气一时之间无法发泄,眼眶含着泪,却只是淡淡问道。 “你动它干嘛?” 盛朗站起身不耐烦地推卸责任:“是你妈说把你屋内值钱的首饰拿去清洁保养的,我是在帮你干活,你还指责上我了?” 盛衾觉得可笑,这种事都是佣人做,要不是他心怀不轨,刘琴怎么可能舍得她的宝贝儿子去干这种活,更何况是给她。 “谁让你帮我的?我允许你进我房间了吗?” “你房间我有什么进不得的?”她的话,明显戳到了盛朗的痛处,他抬手指着盛衾,大声喊道,“我告诉你盛衾,别他妈的给我耍你的大小姐脾气,盛家是我的,你算老几?” 盛衾完全不在意他话里话外的提醒,什么盛家,她早就无所谓了,但看着碎成两半的玉镯,她眼底续满的泪水逐渐变成绝望和麻木,像是她心中最后一点关于这个家,关于亲情的连接断开了。 “是吗?你既然那么重要,又怎么会被丢掉呢?” 盛衾了解他,清楚明白他所有的痛点和让他跳脚的说法。 “你再说一遍!”盛朗面目狰狞地朝着她走过来,喘着粗气。 她清透温凉的双眸深陷着,不示弱,看不到情绪的流转,空洞无神。 “你活该,活该被扔下,活该在外面流浪任人欺负,活该像畜生一般活着……。” 盛衾声音平淡没有波澜,宛如冰冷的机器人,在诉说一个又一个事实。 盛朗瞪大双眼,咬着牙,冲过去狠狠掐住盛衾的脖子,恨不得弄死她。 盛衾面无表情任由窒息和痛感从脖颈处传播在身体各处,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最终,这场闹剧被徐妈制止。 盛衾失魂落魄地走出家门,脖子上清晰可见的红印有些吓人,她自己都没意识走到了哪里,只记得,手里拿着那个装手镯的透明盒子,走了很久。 在一处树荫繁茂的地界,靠着旁边的长椅坐下,她双手撑着长椅,低头,在热闹喧闹的环境里看蚂蚁搬运一块饼干渣。 良久。 “盛大小姐?” 少年含着笑意的声音在炎热夏季里格外好听,像是清透的冰块,冰凉解渴。 她长睫煽动几下,迟缓地抬起头,与其对视。 宴椁歧视线落在她脖颈的伤痕上,分外刺眼,笑容截然而止。 他随手将刚刚还在指尖转动的篮球扔在地上,半蹲下身子仰头看她,神色凝重跟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语气里带着恼怒。 “谁弄的?” 她将头低下,避开了他的视线,眼前却出现了少年的影子。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水连成线的掉落,弯腰,倏然间,猛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宴椁歧身子一怔,喉结滚了滚,耳后单薄的皮肤染上红,想起自己刚打完球浑身是汗,克制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衾衾……脏。” 盛衾反应过来自己冒犯的举动,松开手,起身。 “盛朗欺负你了?”他看见椅子上放着碎掉的玉镯,那个最熟悉不过这个物件,“都是他弄的?” 盛衾看他一脸不爽的模样,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吸了吸鼻子,说:“你别理他,我已经反击了。” 宴椁歧仰头睨她,嗤笑声:“你怎么反击的?” 盛衾温温吞吞地说了句:“骂他。” 宴椁歧:“……。” 盛衾:“你千万别去找他……。” 他懒洋洋地开口打断她说自己没那么闲,结果转头就找盛朗打了一架。 隔天放学,盛衾发现刘琴和盛路围着盛朗转来转去,旁边还有医生。 她直接漠视,抬脚上楼梯,就听见身后盛朗破口大骂。 “宴椁歧跟他妈有病一样,冲过来就打我,爸妈你们给我做主啊。” 盛路和刘琴被这句话吓的接话都不敢,在利益面前,盛朗也没有份量。 刘琴还想拿盛衾开涮,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件事跟盛衾脱不了关系。 但盛衾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拔腿就跑。 她全程没停下,到滕宫一号时腿都是软的,扶着外面的罗马柱喘气。 毕竟来过滕宫一号,佣人几乎都认识她,再加上各种传言,甚至都没用沟通,就领着她去了三楼宴椁歧房间。 他房间的门没关,敞开着。 进屋后,盛衾发现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脑袋上带着红色的降噪耳机打游戏,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棒棒糖,眉眼抻着不羁的桀骜。 完全没有刚打过架的狼狈样,但她出门前特意看了眼盛朗的伤势,鼻青眼肿,不像假的。 “来了。” 少年散漫地将耳机摘下,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盛衾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个遍,没有发现伤口。 “你没受伤吧。” 宴椁歧冷哼了声:“开玩笑,就他。” 盛衾一路上提着的心终于放下“那就好。” “一路小跑就是为了看我一眼?”宴椁歧扯唇笑,逗她“这么关心我?” 她低着头轻咬了下唇,耳廓红了圈:“毕竟,你是为了……。” “你可别多想,本少爷单纯看他不爽所以给他松松筋骨,跟你没关系。” 宴椁歧出声打断她,将手柄扔在沙发上,语气听上去嚣张又欠揍。 “你的手?”盛衾盯着他指节红肿破皮处,鼻尖忽然发酸。 他哼笑声,若无其事说:“没事儿,揍他揍的。” 她视线被旁边摆放好的药箱抢夺,觉得莫名,问:“你干嘛不处理一下。” 宴椁歧别过脸,唇勾着,语气却傲慢。 “少管我。” 盛衾拎起药箱,在他身前蹲下,从里面拿出酒精棉棒准备给他清理伤口。 “手。” 他垂眸,将手递过去。 她棉棒刚碰到他皮肤上,他就嘶了声,盛衾自知有分寸,没理他,继续。 “疼……。” 盛衾抬眸,对上他浅棕色眸子的笑意,皱眉不解。 疼?那他笑什么? 宴椁歧:“你故意的?” 盛衾:“没有,刚碰上啊。” 宴椁歧:“疼……。” 盛衾:“现在呢?” 宴椁歧:“疼……。” 盛衾:“……。” 第58章 变透明 终于亲到了 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男人经过岁月沉淀更具冷感的骨相轮廓出现在眼前,没有表情时,周身散发的那种淡漠和冷冽足以淹没所有情绪。 盛衾失神地盯着他,想起上午他晕倒在自己眼前,她才发觉,她有多喜欢这个人的笑,多在意这个人的平安,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高于自己。 就好像,只要她知道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他的存在,心中唯一燃烧的火苗就不会轻易熄灭,她就永远都有活下去的动力和信念,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会站出来跟她说。 “盛衾,得不到的要懂得放手,不丢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指尖在创可贴上轻轻抚过,脚踝处轻微的触碰被终止。 宴椁歧抬眸,收好翻乱的医药箱,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睑处,动作顿了下,开口声音低哑。 “疼成这样?” “嗯?”盛衾缓过神,拘谨地收回还放在人家身上的腿,穿上拖鞋,晃了晃头,“不疼。” 他收回视线,问:“不疼,眼睛怎么红了。” 盛衾:“宴椁歧?” 宴椁歧:“嗯?” 盛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跟盛朗打架,我帮你清理伤口?” 宴椁歧:“什么打架?那是我单方面收拾他。” 盛衾:“跟你那个一碰就喊疼的样子比,我是不是老实多了?” 许是觉得荒唐,宴椁歧抬起下巴看她,笑出声。 没反驳也没争辩,只是撑着脑袋睨她,懒洋洋地拉着尾调。 “行……你厉害。” 盛衾被他突如其来的示弱弄的手足无措,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好像自从那次大吵一架后,他就变了,甚至比从前还要让着她,更加耐心,一举一动总像是哄着她。 她抿抿唇,心下一片迷茫,突兀问道:“你头还晕吗?” 视线交汇,他半阖下眉眼,长睫煽动:“不晕。” 盛衾轻嗯了声,仔细问道:“你这样看着确实还挺健康的,平时真的没有不舒服的时候吗?就晕过这一次?” 音落,沉默几秒后。 宴椁歧神色复杂地看向她,说:“你就这么担心我?” “当然了,比担心我自己都……。” 她后面的话被噎在嗓子里,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可以表忠心的场合,应该有些分寸和距离。 “我们不是朋友吗?而且你是在我们追风的路上出事的……。” 他眸色逐渐黯淡下来,低垂着眉眼,语气也跟着冷淡了几分。 “放心吧,死不了。”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起伏,盛衾不太确定是哪句话让他不开心了,起身,安抚般说。 “那……你早点上去休息吧,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我先上去了。” 看着眼前的背影逐渐远去,男人唇边扯出抹自嘲的笑意,满眼的失落晦暗,似是被人遗弃和厌恶后的无可奈何。 这些天来,他所有虚张声势的傲慢,嘲讽,高高在上,都在她落泪的那一刻化作泡影,那些原本被他掩盖好的,挫败,卑微,渴望变成了主旋律。 也许有些人注定是他只能远观的存在,许多时候他都觉得,她的神圣和理想化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每个城市的福利院看上去都是不起眼的存在,可它却包容了被抛弃生命。 宴椁歧也有自己所谓的理想国,即使,他的那些想法在这个世界是可笑的,是赤裸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每个月一次的福利院,算是少年理想国里面的一个小小支点。 以往的沉默被一阵音声掩盖,焕发生机。 他轻步走过去,站在后门散漫地倚着门框。 下一秒,视线被占据。 盛衾穿着华丽的公主裙坐在孩子们中央,纤长如玉的指尖在破败的电子琴上游走,美好的不真实仿若掉进幻境,跟周遭朴素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任由孩子们在自己洁白的裙摆上抓弄玩耍,始终淡淡笑着像一杯没有情绪的开白水,包容,纯净,一尘不染,只存在于理想国度,众生平等。 修好车子的司机走进来寻找盛衾,打破了这一刻和谐。 司机通着的电话,开免提,对方很急迫。 “盛大小姐呢?还没找到吗?” 宴椁歧收敛视线,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司机走进屋,发现盛衾的身影。 “找到了找到了,刚才我去修车小姐应该在原地等无聊了,就进福利院待了会儿,我们马上赶过去。” “福利院?真是把她闲坏了!” 刘琴听到这话,抢过服务人员的手机,出声指责,屋内的盛衾自然也听到了,起身。 司机:“小姐,我们走吧。” 盛衾温和点头:“好。” 司机看着盛衾沾着污渍的裙边,叹气:“小姐,你这裙子……等会儿……。” 盛衾:“没事的,实在不行等会儿出席生日宴前,到酒店房间换一下?” 司机:“也只能这样了,夫人催了好几次,刚才还不如直接叫其他车过来接,都怪我,还以为只是小问题很快就修好了。” 盛衾:“我会帮你解释的,就说是我让的。” 司机:“小姐……。” 盛衾:“没关系,反正都是要挨骂的,不差这一件。” 声音在空气中消散,视野里,只剩下一抹白。 —— 连续一周的阴雨天气没能换来大家满意的结果。 早上九点多,窗外阴云密布没下雨却更显闷热。 秦任倒在沙发上,连续几天风雨无阻的蹲守,把大家前段时间休息积攒出的热情都用光了。 “这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宴椁歧陷在沙发另一边玩游戏,罐罐安静趴在他身上。 秦任将感冒冲剂喝完,说:“歧哥,一起玩儿。” 宴椁歧轻嗯了声,扔过去一个手柄。 “是啊……。”丁欢手捧着盛衾刚刚给她冲好的感冒药剂,“这都连续一周还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 陈宇说:“快喝吧,一会儿还得出去呢。” “哦。”丁欢低下头。 盛衾弯唇:“也没有那么着急,反正咱们离得近,几分钟的事儿。” “歧哥!”秦任放下手柄,“好歹让我一下啊。” 宴椁歧额角不可觉察地跳动了下:“撒什么娇呢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除了秦任红了脸以外,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地捂着肚子。 “行了,别笑了。”盛衾忍着笑意开口说,“收拾收拾,出发吧。” 秦任起身准备去收拾拍摄机器,临走时,委屈地看着他们说:“你们这群坏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面面相觑,又是一阵爆笑。 几分钟后,车停在海边公路,大家还在准备阶段,盛衾弯下腰拿支架。 不远处传来呼喊的尖叫声,几人同时看过去,海域中央,已经隐约开始出现气旋。 丁欢喊道:“快,秦任架好机器。” 盛衾一边架机器,一边说:“小欢,你先去海边附近把那几个拍照的游客拉到马路这边来,目前不知道这次的强度,还是有些危险的。” “好。”丁欢点头快跑过去。 陈宇怕丁欢沟通不好,也跟着跑了过去。 短短几分钟时间,像是换了天地,天空被乌云压得很低,海水快速与上端的雷雨云相连接,下端延伸到很深的部分。 盛衾通过镜头看的更加详细,已经开始旋转,并且伴有缓慢地移动,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这次的海龙卷强度不会小。 盛衾抬头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全部吹向身后,海风加上海龙卷气流的威力,人站在附近都有些摇晃,她被冻得瑟瑟发抖,但由于全神贯注地看着海面上的动向也没能察觉,直到身后有人将大衣外套披在她身上,一股异样的暖流和淡淡的香气在周身萦绕。 盛衾回过头,视线交汇,她说:“先让海边的人都撤离吧,我怕一会儿会有台风登陆。” 宴椁歧点头:“好。” 丁欢和陈宇扶着另外的机器,时刻关注拍摄的画面。 盛衾弯下腰用镜头看,骇人的场面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海龙卷的压迫感不同于陆地上仅有的一份踏实,它深不可测,变化无穷,光看着便觉得无比窒息。 她抬眸,反复对比肉眼和镜头里面的动态后,看向在身后找无人机的秦任说。 “别找了,这风越来越大,无人机上就算绑上东西也稳定不住,你赶紧通过各种社交媒体传播然后和气象局联络,封锁这边的路线,现在肉眼看着没有那么严重,但中心的气流用镜头看已经很强了,并且丝毫没有减弱。” “好。”秦任起身,开始寻找联系方式。 正如盛衾的猜测般,刚才肉眼远观细小的水柱现在已经占据海域中心大半空间盘旋,海面区域的天空被压的更加低下,水空交错开分不清楚,从上至下的旋转,天空之上水雾蒸腾翻涌,宛如巨龙咆哮,时不时还会有紫色闪电从云层中劈下,像是一副惊险又绚丽的画卷极为不真实。 “天啊!怎么还在移动啊?”陈宇不安地看向盛衾:“阿衾,这……。” 前段时间闲来无事,盛衾提前做足了关于海龙卷的功课,这种类型的龙卷风放在旷阔无边的海洋上更易壮大,体型和威力有时甚至能超越上万倍,但对于岸边的危害比较小,严重时会伴有台风登陆,但它内部风速每小时超过200公里,海里的水和鱼虾,海面的船,几乎是有什么吸什么,对于过往船只的危害几乎是致命的。 “没事,我们距离比较远。”盛衾大声喊道,“大家把车里准备的羽绒服穿上,风太大了。” 丁欢把车内的羽绒服拿出来分给其他人,大家被冻的全身都没了知觉。 几个小时后,海面才恢复平静。 —— 民宿一楼客厅。 几人洗完澡换好干净的衣服在楼下喝热茶驱寒。 丁欢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口:“你别说,这个华人超市里面买的茶包还真的用上了。” “他们都在外面干嘛呢?不冷?”秦任好奇地看着窗外。 盛衾轻声回应:“应该是捡鱼和虾吧,海龙卷把这些鱼虾卷到天上,结束后又下了雨,有一部分都落在陆地上了。” 丁欢惊喜地看向窗外,说:“我们也去捡啊!” “这边拍摄也结束了,我刚才看了眼明天的天气,挺适合离开的,今天晚上大家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回去取车,然后赶下一个地点。”盛衾温吞叙述道,“你们就别出去了,冰箱里面的东西都吃不完,而且一冷一热的别又感冒了。” 丁欢低头喝了口茶,说:“好吧,结束的好突然。” 陈宇笑着说:“咱们也是真幸运,想看到的景观几乎都看到了。” “是啊。”盛衾弯唇道,“这个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 陈宇问:“咱们明天怎么走?” 盛衾:“游艇吧,之后天气都不算好,我怕把咱们隔这耽误时间,游艇快一些,当天晚上就能到。” 陈宇点头:“好,那我先联系,让他们明早早点过来。” 盛衾:“好。” “按照咱们这个速度,回家过年都有可能。”秦任叹口气,“真不想回家过年,家里催结婚催的太严重了。” 丁欢笑着接茬:“你还严重?你看衾姐,直接给你把婚给你订上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了逃婚跑到国外。” 陈宇眉头微皱,开口问:“阿衾?到底是跟谁订的啊?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这么保密吗?” 其实盛衾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圈里也都不知道盛家联姻的事情,就连裘琳琳都不知。 看来保密工作确实挺好,当时盛路跟刘琴刚说了个头就被她掐断了可能,她根本就没兴趣听下去对方是谁,可能是她拒绝的太果断,刘琴和盛路为了不激怒她,之后也很少直接提联姻的事情。 盛衾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 “啊?” 几人异口同声道,皆是一副懵的状态。 盛衾继续解释道:“他们说订婚事情我就直接挂了,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也没兴趣知道。而且我来这边不是为了躲谁和逃婚,我跟盛家早就没关系了,选择来国外出差是多方面原因。” 音落,沙发旁边半蹲着身子喂猫男人咬了咬唇,眼底的笑意柔和且舒展,没了半分平日里的凉薄和疏离。 “盛衾。” 盛衾回头看向他,轻嗯了声。 宴椁歧没抬头,唇角勾着,说:“过来,帮我喂会儿。” “好。”盛衾放在茶杯,起身走过去,蹲下喂猫,问,“那你干嘛?” 宴椁歧轻声说:“跟你一起喂。” 她歪过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他,有些困惑,但没离开,只是问。 “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喂啊?” 下一秒,男人开口,轻飘且毫无掩饰地说道。 “因为,我想跟你一起喂。” 丁欢喝着茶差点呛到,起身,赶忙拉着其他两人离开。 “衾姐,你们慢慢喂,我们去收拾行李了。” 盛衾微皱着眉头,没继续问下去但隐隐感觉哪里怪怪的。 喂完猫,她起身要走,就听到后面某人说。 “晚安,明天见。” “?” 盛衾身子僵了下,一头雾水,没明白他这是抽什么风,但出于礼貌还是回应道。 “晚安。” —— 隔天,几人上岸在酒店办理好入住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酒店大堂。 陈宇问:“我们出去吃点什么?” “这个点了……很多店都关门了。”秦任回应,“而且他们这边夜生活匮乏,估计除了酒吧,没有热闹的地方。” “那我们就去酒吧!”丁欢瞬间来了劲头,疲惫一扫而空,“而且,我们圣诞节是在下一站,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万一过不上或者歧哥走了人不全多扫兴啊,还不如提前行乐呢。” 其他人都纷纷点头,只有盛衾和宴椁歧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盛衾正盘算着,反正距离下一站的机票还有几天,可以明后天出去玩,毕竟在海上晃了小半天,又转车,现在她整个人都是晕的。 “好不好?”丁欢将脸凑过来,给她看刚才搜索到的酒吧,说,“衾姐,你答应我的,圣诞节去酒吧喝酒你也喝,而且正好这附近就有个书屋酒吧,距离这里打车20分钟不算远。” 前面三站确实可以算得上完美结束,进行一个小型的庆功宴也是有必要的,她不想打击丁欢的兴致。 “好,那我们现在出发?” “好哎!” —— 跟那种吵闹的蹦迪酒吧比起来,这种楼下可以看书下棋,上楼可以小酌一杯,灯光温馨舒适还有驻唱的酒吧,明显更合适盛衾。 几人围坐在一起,盛衾举起丁欢给她倒满的酒杯,说:“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和付出。” 丁欢:“衾姐万岁!” 秦任:“衾姐万岁!” 陈宇:“应该是谢谢你们带着我!” 只剩一个人没发言,大家目光都看过去,盛衾也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宴椁歧,像是在说,你也说一句啊。 他轻笑,抬手放在她的脖颈处轻按了两下,似安抚:“少喝点,你酒量不好。” 她这还没喝呢,逆反心理起来了,盛衾有些不服气,举杯一饮而尽后,嘀咕了句:“还可以吧。” “哇!太可以了衾姐。”其他几人起哄道。 酒过三巡,盛衾一共才喝了没几杯,头已经完全晕了整个人像踩在云朵上。 她侧过脸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本就白皙的肌肤添上几分红润,多了些平时她不会展示出来的娇媚。 其他人都喝高兴了开始去舞台中央跟外国人比舞。 宴椁歧似笑非笑地侧过脸,垂眸睨她,不得稍离。 盛衾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似乎感受到灼热的目光,也侧过头,两人视线碰到一起,下一刻,他不慌不忙地移开了。 半晌,她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仰起下巴问:“他们人呢?” 宴椁歧眸色愈沉,看向她,说:“跳舞呢。” “你为什么不去跳舞啊?” 她凑近,扬起下巴,那双清透温凉的眸子此刻染上点懵懂的天真,距离太近她支撑不住身体渐渐倒向他的怀里,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酒气却不惹人生厌,反而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宴椁歧喉结稍滚了下,盯她,下意识伸手揽住她的腰身禁锢在自己怀里,以免她从沙发上掉下去。 “你别这样抱着我,我不舒服……。” 她语气绵绵的像是没什么力气,身体也跟着扭了下,在他胸口蹭了蹭,娇嗔道。 他揽着她的腰的手未松开,玩味地舔舔嘴唇,低鄂,靠近她耳边。 “那怎么样才舒服?嗯?” 盛衾意识不清醒自然无法回应他,但他就是她的支点,她快从沙发上滑下去了,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瘦而紧实的腰身,他身子被她紧抱着,猛地往前一下。 宴椁歧身子先是一僵,心脏蓬勃跳动,两秒后,他垂眸看她闭着眼睛睡觉,十分安心的模样,舌尖抵住脸颊,忽地笑了。 抬手轻掐住她脸颊,问。 “盛衾?抱住人就睡?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睡?” “嗯?”盛衾听到动静再次抬起头,含糊不清道:“不知道。” 他哼笑声,唇角轻微勾着,漫不经心调侃道。 “不知道是谁你就抱?你可真行……。” “那我不抱了!” 盛衾这会儿像是装的完全能听懂他的话,甚至还来了脾气。 “你耍流氓,你还生气了?” 宴椁歧低垂着眉眼,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儿,边说着,边用手指戳她的脸颊。 “我都说不抱了!”盛衾移开脸颊,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口,不许他碰。 他低笑几声,说:“那你倒是松开啊。” 宴椁歧只是在逗她随便说说,可盛衾真的松开了,她撑着沙发站起来,并且还拉住了他的手,嘀嘀咕咕说。 “我们也去跳舞吧。” 他笑着蹙眉,视线始终在她身上,散漫地站起身,任由她拉着手往前走。 下一秒,她身子摇晃后再次倒在他怀里,宴椁歧似乎早有预料,松散地勾着唇,自然揽过她的腰身,为了保持平衡,盛衾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视线交融,他轻声问。 “盛衾?我是谁?” 她直勾勾盯着他薄唇,刚喝过酒,红红的,像是果冻,鬼使神差般踮起脚,凑近他的唇却被他侧过脸躲开,委屈巴巴地说。 “宴辞。” 他刻意地脑袋往后退了下,她再次踮起脚只能到他的下巴处。 “嗯……。” 她哼唧了声,不满。 片刻后,宴椁歧笑着佯装无意地低颈。 她瞅准时机,再次踮起脚尖,心跳加速,碰上了,软软的有点凉。 仅仅一秒便离开,盛衾全程扬着下巴累的够呛,趴在他的脖颈处,喘气,呢喃着,语气里带着点不由分说自豪。 “终于亲到了。” 第59章 变透明 宴辞,你别走。 下一刻,音乐暂停,酒吧屋顶飘落下彩带,须臾之后舞蹈音乐接种而来。 只剩两人在原地静止,与纷乱嘈杂人声鼎沸的环境中格格不入。 盛衾脑袋愈发的沉,完全支撑不住,她像是漂浮在波涛不止的海面上抱着一块浮木,双手紧紧环抱住男人的脖颈,哪怕她垫着脚,胳膊已经开始有些酸胀,还是无法放开这个仅仅存在的支撑。 片刻后,宴椁歧弯腰,贴近她耳朵,说。 “等酒醒了,有你后悔的。” “什么?”她带着笑的语气欢快,明明没懂对方的意思,却笃定胡乱地晃着头说,“不后悔。” 男人勾唇,哼笑声,松开放在她腰肢上的手,轻松将她抱起。 瞬间,整个人腾空挂在他的身上,为了省力她双腿顺势盘在他的腰身两侧,无缝贴合,半张脸颊窝在他的脖颈处,深埋着。 即使她脑袋晕乎乎的,隔着衣物,但依旧能感受到两颗蓬勃的心跳第一次如此靠近,鼻腔里,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很安心,她闭上眼睛。 宴椁歧看不到她的状态,只能感觉到她小脸的滚烫,和脖颈里她细微温热的呼吸,心尖儿跟着痒痒的。 他喉结滚动几下,抬手拿掉她脑袋上掉落的彩带,侧过脸贴向她那边,轻声问。 “要不要先回酒店?” 盛衾声音闷闷的嗯了声。 宴椁歧单手托着她的腰身,转身回到刚才的沙发把盛衾的包拿上,付过账后打车离开。 车上。 盛衾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刚才在外面吹过冷风,酒吧内积攒的困意弱了几分,清醒不少,胃内隐隐的不适开始扩张。 人在身体不适的时候体感便会越敏感,她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感受旁边车门的各种缝隙里都透着凉气。 盛衾迷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往旁边温热处凑了凑。 宴椁歧侧过脸颊低鄂看她,她没喝几杯,身上的酒气很淡,由于离得近她身上原本的沐浴露的清香甚至盖过酒味,声音沙哑地问。 “冷?” 他们出酒店时还没有这么冷,靠海,夜间温度差大,匆匆忙忙出了门都没有穿外套。 盛衾没立刻回应他的话,晃晃悠悠地抬起小脑袋与他对视,那双清透温凉的眸子有了笑意,亮晶晶的平添了点湿润,甚至比平时还要漂亮。 他勾唇,对视着,一时失了神。 下一刻,她身体失去平衡,伸手下意识要去抓东西被一只骨感漂亮的手轻轻握住。 盛衾全程丝毫没有慌乱,笑着,歪着头,声音温吞又娇憨,说。 “宴辞,我有点冷。” 宴椁歧盯着她愣了片刻,哼笑声,垂眸,咬着唇又张了张嘴低声说。 “我真服了。” 他指尖在她手心摩挲着散漫地画着圈,轻轻一拽,她便朝着他倒过去,最终整个人跌入他的怀里。 她哼唧了声,脸颊在他胸口处蹭了蹭。 男人心口一紧,低头伸手将她那侧脸颊跟衣服隔开仔细看了看,看到没有任何异样松了口气。 而后,动作倏地僵在了原地,她感受他手心的温热,将有些凉意的脸颊在他手心上蹭了蹭,心满意足后还浅浅地哼笑了几声。 宴椁歧低垂着眉眼,盯她,喉结稍滚,眼底的暗流翻涌着。 直到她轻微的气息在他手心里散开,他回过神,佯装若无其事地将手抽出,嗓音低哑。 “盛衾?” “嗯?” 她回应的很及时,不像是喝多后能有的反应。 “你真喝多了?”他胳膊搂着她的腰身,手放在她胃上轻缓揉着,逗她问,“是不是装的?” 盛衾眼睛依旧闭着,又淡淡地嗯了声。 合着,他说什么她都答应。 宴椁歧被逗笑了,侧脸,收紧下颌线条,再次低头去看她。 几秒后,猝不及防地,嘴唇碰上个柔软温热的存在,只是轻轻碰上,宛如薄纱或者雾气若有若无地碰上了。 他放在她腰身的手下意识收紧,酥麻的不适感在心尖荡开,他没移开,反而极其谨慎地往前凑了下,贴合,却只是贴着,双方都没有动作,伴随着租出车的晃动忽远忽近,唇瓣的柔软相交,反复触碰。 浅浅的睡梦中,盛衾感受到唇上异样,她抿着唇动动,细小的动作却极其察觉,像是在轻轻吮着他的唇,他先是没动,而后开始忍不住配合她轻微移动。 几秒后,盛衾开始有些着急赶走扰她清梦存在,干脆,直接咬住他的唇,很轻很快便松开了,但足以宴椁歧恢复了神智。 他舔舔唇,舌尖抵住一侧腮帮子似不爽,而后侧过脸看向窗外,唇边扯出抹自嘲的笑意。 “我也喝多了吗?” 半晌,他垂眸凝视她,有分寸的保持一段距离,另只手指节轻轻摩擦着她的下巴,低声哄着般说。 宴椁歧:“以后不许喝酒了,听见没?” 盛衾:“嗯。” 宴椁歧:“特别是我不在的时候,跟谁都不能喝。” 盛衾:“嗯。” 宴椁歧:“还冷吗?” 盛衾:“嗯。” 宴椁歧:“抱着还冷?” 盛衾:“嗯。” 安静的环境里,说话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独独剩下汽车行驶的路上的轻微声响。 他想起什么,眸色黯淡下来,小心翼翼试探问道。 “盛衾,你还喜欢我吗?” 不知是盛衾被问烦了,还是装的,这句话没有回应。 宴椁歧喉咙间的酸涩感漾开,开口声音沙哑。 “一点都不喜欢了?” 等了几秒,依旧没有回答。 —— 下车距离到酒店大堂的时间不过两分钟,盛衾被一冷一热的空气再次弄清醒了不少。 到房间后,盛衾扯着宴椁歧的手直接倒在了床上。 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拿起来,看了眼,是丁欢。 “喂?怎么了?” “额……。”丁欢的话被卡在嗓子眼,“歧哥啊?” 宴椁歧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我刚才听陈哥说衾姐好像喝的特别难受,你们就提前走了。”丁欢语气的带着明显的愧疚,“就想问问她有没有好点?” 他垂眸,视线落在盛衾逐渐轻微均匀的呼吸上。 “睡着呢。” 丁欢这才放下心来,吐出口气:“那就好。” 宴椁歧:“挂了。” 丁欢:“好。” 盛衾翻了个身,侧身躺着,另只手也覆盖过来,像是抱着个娃娃般将宴椁歧的手抱在怀里。 男人半蹲下身子,抬手,散漫地撑着脑袋,睨她,眼神复杂。 半晌,他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将手抽出来。 刚动了一下,姑娘立刻哼唧起来,宴椁歧眉头微蹙,轻笑,坐在床边,安抚般拍了拍她的发顶。 但无论怎么哄着,只要手上的动作有离开的架势,她便不开心娇嗔起来。 “盛大小姐?咱们可没有当玩偶陪睡这个服务。” “宴辞……。”她含糊不清地喊了声。 宴椁歧抬眼,已然没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开玩笑的模样,轻嗯了声。 “宴辞,你别走好不好?” 盛衾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委屈和哭腔,边说着,双手顺着他的胳膊往上摸索。 他起身,弯腰下,顺势抱住她,轻缓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不走……。” 许是第一遍不够坚定,男人薄唇抿了抿,又说。 “盛衾,只要你留我,我是不会走的。” 盛衾完全感知不到他这边的安抚,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梦境中,她回到那个年少的夏天。 伴随着宴椁歧,裘琳琳,温洐等人的相继离开。 盛衾终于意识到,这群在年少时期相伴走过的人也终将奔赴各自的未来。 她落魄,荒唐,又明媚充满铮铮傲骨的青春岁月,以一个戛然而止的结局作为收场,不论她是否怀念还是庆幸,终将不得回头。 那股悲伤从梦境中涌出来闯入现实,她不安地紧紧抱着她,红了眼眶,嗓音嘶哑地说。 “宴辞,你别走……。” “琳琳,洐哥,你们,你们都要走了吗?” 他不过是她众多朋友中的一个吗? 除此之外再无特别? 宴椁歧亮起的眸色在不知不觉间熄灭。 盛衾睡意愈沉,环抱着他的手缓缓松开掉落,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男人起身,俯身帮她把被子盖好,关灯,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后,宴椁歧懒散地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坐下,裤兜里熟练地掏出烟和打火机,“擦”地一声火光出现,点燃。 不到片刻,屋内充斥着一股烟草味,条件反射般,他起身去开窗户。 冷空气涌入房间几秒后,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他房间,不是公关区域,她很少会过来。 想到这,他嘴角扯出自嘲地弧度,站在窗边,单手插兜,微低着头看外面,双眸透着些凉意,飘散的烟雾遮住他的轮廓。 也许爱意真的是瞬息万变的东西,他却不能怪她,她有改变的权利,是他活该,没有能力及时的接住她的爱。 但……现在最起码知道了,她不是为了躲他而走远出国,也没有讨厌他,足够了。 落针可闻的环境里突兀地传出几声闷闷的敲门声 第60章 变透明 还喜欢我? 宴椁歧侧过脸,掀了掀眼皮看过去,这个时间除了陈宇不可能有别人过来敲门,他转身,懒洋洋地坐回沙发上。 “进来啊。” 陈宇推门走进去,手里拿着两杯倒着威士忌的玻璃杯。 一进屋,屋内的冷空气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陈宇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将其中一杯递给他,说。 “大半夜的开什么窗户?你以为还是夏天呢?” 宴椁歧接过玻璃杯,半阖下眉眼,指节上的戒指擦碰过杯身,短暂有过几秒清脆的声响。 “刚抽烟了,散散味道。” 陈宇笑了,站起身去关窗户,说:“头一次听说自己抽烟,然后嫌弃自己有味道的。” 宴椁歧勾唇,轻笑声,没解释,问。 “有事儿?” “阿衾……睡下了?”陈宇试探问道。 他鼻音轻嗯了声,仰头,喝了口酒。 一直没有机会问问宴椁歧的状况,陈宇总觉着心里像是有什么横着似的不安。 “晕倒之后这几天睡眠挺好的?不喝酒也能睡得着?” 宴椁歧指尖抵住一侧脑袋,抬眸,浅棕色瞳仁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勾人蛊惑,更显疲态倦意。 “挺好的,没什么影响。” “半夜会醒吗?” “不醒。” “药呢,有继续吃吗?” “没。”宴椁歧耷拉下眼皮,“我都没带过来。” 听他这么说,陈宇终于放下心。 “看来你是彻底好了,药都断了,那……。”陈宇看向他寡淡的侧脸,犹豫不决问道,“前几天晕倒那次?” 宴椁歧又喝了口酒,淡淡道:“应该是找盛衾的时候着急了吧。” 陈宇继续问:“断药之后就没有在犯吗?” 宴椁歧垂眸,盯着酒杯,不咸不淡道:“出国之后就没有了。” “你说你,既然都答应上班了,干嘛还跑出来。”陈宇叹口气,看向他。 宴椁歧冷哼声,不着调地舔舔唇:“追姑娘呗。” 空气凝固几秒,陈宇皱着眉:“阿衾啊?” “啪嗒”地一声,玻璃杯被男人放到旁边的茶几上。 “除了她还能有谁?” “你们到底什么情况,从一开始气氛就不对劲。”陈宇疑惑问,“在国内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 宴椁歧身子往后面一倒,恣意又松弛,头仰过去,凸起的喉结滚动几下。 “是我不好。” 这是陈宇第二次见到宴椁歧如此失意,挫败的神情。 从前,陈宇所认识的宴椁歧总是意气风发,张扬随性的活着,不被任何东西束缚自在惬意。 甚至,陈宇总觉得他不像是能从那般严苛的精英教育中,在高位者姿态里,所能产生的理想派。 毕竟从来不把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的公子哥真的很少,像这种甚至会为了别人牺牲的更是罕见。 也许是出生时几经丧命,导致宴老爷子对于这个长孙极大的包容,才让他不被束缚的长大,养成了他在那帮贵人眼里无所事事,惹不起,游戏人间的印象。 毫无疑问,就算是放在北里的京圈里,他是所有人心中的天之骄子,走到哪里都是人声鼎沸,不会黯淡,更不会有这般落寞的时刻。 想到这,陈宇破天荒地跟他聊起追姑娘的把握。 “别的姑娘应该不用你追,但阿衾不太一样,你有几成把握。” 宴椁歧依旧仰着头,懒洋洋地说。 “没有把握,只知道,她现在应该不讨厌我。” 陈宇没忍住笑出了声,高高在上的宴大少爷居然也有今天。 宴椁歧蹙眉,却也跟着笑,肩膀抖动,朝着陈宇扔过去一个抱枕。 “笑……。” —— 昨晚昏睡过去手机没关静音,天刚蒙蒙亮,盛衾被群里一连串的震动吵醒。 她眯着眼睛抬手去床头柜上面摸手机,一看时间,才七点多。 放下手机,她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由于从不喝酒不抽烟的缘故,盛衾对于酒精和烟味的敏感程度惊人,刚闭上眼睛,那股淡淡的酒精味混着酒店里香氛的味道有些呛人。 掀开被子,她强撑着自己在床上坐起身,浑身上下,特别脖颈,和两个胳膊都酸疼的有些抬不起来,脑袋更是宛如成千上万个蚂蚁在啃食般疼痛。 盛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半天,也没觉得好转,不满地嘟囔了句。 “我昨天是被谁打了一顿吗?” 群里——追风小队 丁欢:“昨天真的喝高了,我刚才起来脑袋都要炸开了!” 秦任:“我也是,昨天喝到最后我都断片了,好像咱两都喝多了,还是陈哥把咱们搀扶回来的。” 丁欢:“是啊,早知道衾姐真是一杯倒,就不应该让她喝的,还给她连续到了好几杯,我该死!” 秦任:“都跟你说了衾姐酒量超级差,所以我才跟别人说她酒精过敏不参加饭局。” 丁欢:“我这不是喝高兴了嘛……我保证回局里跟你一起拥护衾姐,昨天幸好有歧哥在她身边,安全送回酒店,我当时发现衾姐在沙发上没了,我心脏都快停跳了!!!” 秦任:“活该你!” 丁欢:“……。” 丁欢:“也不知道衾姐醒了没,怎么样了。” 盛衾支撑着眼皮把两人上面的消息看完,指尖的屏幕上缓缓移动。 盛衾:“我没事了,放心吧。” 放下手机后,盛衾伸了伸懒腰准备下床洗个澡,昨天那几杯酒喝的,她到现在胃里都不舒服,想赶紧下楼吃点东西然后吃药,洗完澡下去正好能赶上酒店早餐。 昨天晚上是宴椁歧跟她一起回来的吗? 她没有给他惹麻烦吧? 这个惊险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短短几秒后被否认。 不可能,她只是酒量不好,但酒品还可以,喝多之后不会无缘无故耍酒疯的。 盛衾的记忆似乎从喝完最后一杯酒之后就被一刀切了,完全记不起来,索性,干脆不想了。 洗完澡,大致收拾完房间,换上干净的衣服后,盛衾才出门。 二楼,等着坐电梯比直接走楼梯还要麻烦。 今日阳光很好,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整个楼梯间的区域。 群里依旧活跃。 盛衾垂眸看两人发出的消息。 丁欢:“衾姐,你要下去吃早餐吗?” 盛衾:“嗯。” 秦任:“我也去,我也去,叫上歧哥和陈哥啊。” 丁欢:“还不知道是什么呢,就去?” 丁欢:“衾姐,别忘了给我拍照,要是只有干吧面包我才不下去,好不容易休息,等会再下去吃午餐得了。” 秦任:“还是你鸡贼!” 盛衾:“好,一会儿给你们拍照。” 消息发送出去后,盛衾关掉手机屏幕将其放进卫衣口袋里。抬脚下楼梯继续往前走。 几秒后,二楼拐弯处,她抬眸,心口一阵紧缩。 男人侧身对着她,身形清越挺拔,一头惹眼的红发再熟悉不过。 不知为何,盛衾停顿在原地一秒后,轻缓地转过身,又故意放轻脚步准备往楼上走,生怕对方察觉她的存在。 “盛衾?”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线在楼梯间荡漾开,十分明显,让人无法忽视。 她强装镇定地回过头,视线相交,他那双勾人蛊惑的眼眸在光影下柔和许多,挑眉。 “躲我?” 宴椁歧散漫地倚靠着墙面,两条腿懒洋洋地交叉在一起,单手插兜,看他右手转打火机把玩的动作,应该是准备抽烟被她打断了。 盛衾抿抿唇,站在原地没动,她自己都觉得纳闷,今天看到他下意识就想躲着,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啊……。” 他抬脚,往前走两步,站在她正对面,笑着蹙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玩味和试探。 “没有?” 盛衾压制住逐渐加速跳动的心脏,点头,轻嗯了声。 宴椁歧吊儿郎当地低了下头,勾唇笑。 “没有看见我转身就跑?” “我没跑啊……。” 这句话的确是实话,她甚至可以说是轻手轻脚,做贼一般。 “盛大小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他说着,继续抬脚往前一步,上了台阶,距离她所在的位置,仅剩下两个台阶。 亏心事? 盛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依照某人的提示仔细想了想,但记忆这东西一但丢失很难及时的找回来,却可能在往后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 反正,她不记得昨晚喝醉后的事情了,不知者无罪,不亏心! 盛衾反复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抬眸看他,刚想说些什么。 他却脚步不停,两步,轻松地站在了她的旁边。 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指节紧攥着,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紧贴住墙面。 再次抬头,盛衾已经完全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 片刻后,他再次往前一步,鞋尖抵住,距离近到她能清楚分辨出他今天香水的品牌,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宴椁歧垂眸盯她,浅棕色眸底戏谑的笑意愈沉,漫不经心问。 “还喜欢我?” “?” “昨晚你一直缠着我。” 盛衾完全没有这段记忆,仰起下巴,呆滞地盯着他。 宴椁歧指节碰了下鼻子,眉梢轻挑,又说。 “还趁我不备,亲了我一下。”【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变透明 我们昨晚确实亲了 早晨温暖和煦的光线透过楼梯间的窗户洒进来,落在男人毛衣的领口处。 “还亲了我一下。” “?” 短短几秒钟,她脑子里出现无数个问号。 听到这几个字在空气中不断消弭,盛衾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炸开,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无法抑制的紧张感导致她紧攥的指节手心冒出一层虚汗。 她缓慢地移开了视线,可能是脑子里真的没有一点残存的记忆,导致她空前的笃定,很快便冷静下来,抿唇说。 “我为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你有证据吗?” 看到她认真严肃的神情,宴椁歧眸底黯淡了几分,不过很快便恢复到往日里那般散漫不着调的模样。轻笑声,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所以,盛大小姐是准备赖账吗?” “赖账?”盛衾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他,反驳道,“我又没做过你说的那些,怎么能算是赖账呢……。” 话说到后面底气却越来越不足,毕竟关于昨晚的事情她完全是一片空白。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话听到盛衾耳朵里像是某些人又找了个角度想要诬陷她,她着急解释所以声音大了些。 “不记得怎么了?” “你干嘛?”宴椁歧哼笑了声,语调懒洋洋地有点宠溺和撒娇的意味,“凶什么?” 她侧过脸,不去看他,否认:“没有凶啊。” “所以说?你现在是不准备负责了?” 他语气轻飘,落在她身上却宛如晴天霹雳。 盛衾完全不能明白对方这一连串的质问欲意何为。 不是他主动提出双方回到好朋友的关系吗?怎么现在又来这一出? 还负责? 她需要负什么责? 盛衾情绪瞬间上来了,转身,抬脚就要往楼上走。 下一秒,前路被男人抵住墙面的胳膊所挡住,她长舒一口气,转身,仰起脸与其 ?????? 对视,问。 “干嘛?” 宴椁歧低鄂,睨她,语气像是哄着。 “生气了?” 她垂眸,看他还挑逗般笑着,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你想要我负什么责?就算亲了,你当时干嘛去了?不会躲吗?” 空气沉默凝固几秒,她又嘀咕了句。 “再说你也不吃亏……。” 男人半阖下眉眼,不恼也不反驳,不咸不淡道。 “我说一句,你有一百句等着我。” 盛衾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几分委屈,可明明她才是被指控的那一方。 “盛衾……我。” 宴椁歧薄唇抿了抿,下颌轮廓利落分明,那张漂亮面孔鲜少地出现过几秒拘谨和不安。 她抬眸,望着他,屏住呼吸。 下一瞬,手机铃声在楼道间传出,十分破坏气氛。 看样子他是不准备接,但外套口袋里的声响不停。 男人不耐烦地将手机拿出来,屏幕上显眼的宴时秦三个大字,被他按断。 气氛尴尬,两人视线刚碰到一起,铃声再次响起。 “真耽误事儿。” 宴椁歧不爽地顶了下腮帮子,想要再次挂断。 盛衾轻声问:“你爸……不接吗?” 他犹豫几秒,垂眸,视线交融,轻声说。 “别走,我有话要说。” 她神使鬼差地点了下头:“好。” 宴椁歧蹙着眉,滑动了接听,抬脚下了楼梯。 距离有些远,男人背对着她,单手插着兜。盛衾听不到对面说的什么,电话持续几分钟,几乎都是对面在输出,宴椁歧这边连用三个嗯,敷衍了事。 挂断后,他转身看向她,没继续往前走,神色复杂。 盛衾率先开口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宴椁歧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问,“明天凌晨有时间吗?” “啊?”她思绪还在刚刚的频道里,被强行切换。 他勾唇,有抹不易察觉的苦涩:“我临时要飞别的地方,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下个地点了,送送我?” 明天凌晨?那不就是今天晚上吗? 盛衾消声的这几秒实际上是在盘算时间。 “你要是……。” “可以啊。”盛衾确实有些生气他刚刚的态度,但这并不影响正常交流,淡淡道,“我们飞机在后天,不耽误,怎么送?” 宴椁歧喉结滚了滚,声音低沉发哑。 “就送出酒店,我自己开车过去。” 盛衾一口答应下来:“好,那我熬个夜。” 宴椁歧:“也不用,可以先睡会儿。” 盛衾:“没事儿,反正也没工作,就是……你以后不可以提刚才那个事情了。” 宴椁歧:“什么事儿?” 盛衾:“就……你说我喝多了亲你的事儿。” 宴椁歧轻笑声,拖着尾音说:“行啊……。” 几秒后,他又说:“走啊。” 盛衾:“去哪?” 宴椁歧:“你下来不是吃早餐的吗?” 她叹气,下楼,小声嘀咕了句:“让你给我气忘了。” 两人并肩往前走。 宴椁歧低垂看她,问:“我气的?” 盛衾轻嗯了声。 宴椁歧:“盛衾?” 盛衾:“嗯。” 宴椁歧:“我刚才说让你负责和说你赖账,都是逗你的。” 盛衾扯了扯唇,她就知道什么亲了,都是他瞎说瞎编的,不然她怎么会一点记忆都没有!诬陷她!实在有些过分! 她刚想开口,为自己讨回公道。 下一秒,酒店大堂,众目睽睽之下。 他弯腰,俯身凑近她耳边,语气真诚,说:“不过……我们昨晚确实亲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然恢复到平日里玩闹调侃的状态,又说。 “但我向来大方,不计较了。” 音落,宴椁歧脚步未停直径朝着餐厅走去。 只剩下盛衾独自一人停顿在原地,她耳廓红了一圈,发烫,心脏像烟花一般炸开后,持续下坠,像是掉入一个无尽黑洞。 几秒钟后,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到呆滞在原地盛衾,走过去,贴心询问她是否不舒服。 盛衾摇头,看向男人逐渐走远的挺拔背影,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 回到房间后,盛衾还沉浸在是否“亲了”这件事的真伪上,宴椁歧说那句话时语气实在太认真,不像说谎。 导致在餐厅里,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莫名有些紧张亏心。 盛衾晃了晃脑袋,干脆转移注意力不去想,随手拿起酒店用于装饰隔断板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也许是昨晚酒后的睡眠质量不好,没看一会儿,盛衾便感觉脑袋越来越沉。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盛衾拾起被她当做玩偶全程抱着的书,起身,放置回去。 片刻后,她动作顿住,像是断了线的机器人停在原地,脑海里倏地闪烁出各种之前没有的画面。 举杯喝酒,搂着人家跳舞,踮脚,唇和唇的贴合。 盛衾开始觉得一切不真实起来,耳垂红的能滴出血,心脏狂跳不止。 半晌,她低吼着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真是疯了!!! 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也难怪人家那样说! 这……确实没法躲,猝不及防的,她还好意思说让人躲开? 脸都丢尽了,盛衾心灰意冷地从被窝里露出个头。 要不然晚上还是别去送他了?怪尴尬的。 可已经答应人家了啊! 说很临时的生病了? 或者有很重要的工作? 好像都不太行,毕竟把他送出酒店也就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多重要的事情会因为几分钟耽误呢? 盛衾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狂敲,反复删减后又放下。 群里——追风小队 丁欢:“衾姐早饭到底吃了什么啊?午饭不吃,晚饭也不吃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打电话也不接?” 秦任:“我也打了没接,你要不要去衾姐房间看一眼啊?” 丁欢:“我刚才问陈哥了,陈哥说可能是昨天喝酒没休息好睡觉呢,叫我别吵衾姐,一会儿直接下楼吃饭就好。” 秦任:“那也不至于电话都不接啊?” 丁欢:“笨!睡觉当然静音啊!” 刚刚她醒来之后就想起那些画面,完全忘记看手机里面的其他消息了。 盛衾退出眼前的对话框,刚想回复消息,警钟立刻敲响。 吃饭? 宴椁歧可能也在,要在还是算了当做睡着了没看见电话和消息,晚上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可这么躲着好像也不是个办法吧? 但他马上就要走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呢,到时候,他们彼此都忘记这件事不就好办了,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盛衾脑中的两个思想正在疯狂辩论,不互相让,屏幕上,忽然出现的名字让她心头一惊。 她慌不择路地按下挂断后,才反应过来,按下挂断不就代表她是清醒的吗? 果然,下一秒,电话再次打来。 盛衾被自己气笑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盛大小姐,你是准备饿死自己吗?” 片刻后,男人低沉冷冽的声线落入她的耳膜,手机如同烫手的山芋般被她扔到床上。 脸红心跳间,她想起那个阴差阳错的吻,结合他的声音。 他的唇是软的吗? 碰上是什么感觉呢? 如同身体有电流驶过般,心尖都跟着酥麻。 对方没得到回应,再次问道。 “盛衾?” 第62章 变透明 不奇怪,比平时还漂亮…… 男人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出,盛衾只觉脸颊发烫烧得慌,用手背贴了下自己的脸颊,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盛衾拾起床上的手机,放到耳边,温吞道:“没有啊。” “怪怪的?”宴椁歧低笑了声,逗她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她脑袋里再次毫无防备的出现那个踮起脚尖索吻的画面,顿时脸红心跳,十分羞愧。 盛衾几乎是下意识开口否认:“没有。” 宴椁歧没继续打趣她,揪着不放,问:“刚才怎么挂了一次?” 盛衾一边说着一边下床走到卫生间里的全身镜面前,镜中,小脸红润,就连眼眸都湿润了几分满是少女娇羞,随口糊弄过去。 “就……不小心按错了。” 宴椁歧:“穿衣服吧,我去接你。” 盛衾:“啊?去哪啊?” 宴椁歧:“还能去哪,吃饭啊。” “不用了!” 她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但一时却编不出推辞的理由,卡在半截。 “你真没事儿?” 对方似乎还是放心不下,又问了遍。 “嗯……” 她双手握着手机,隔空,却连连点头,从镜子里面看有些滑稽。 电话挂断后,盛衾本以来安全度过危险,谁承想,她刚松口气回到床上准备继续看书,门口生硬的敲门声让人不由得心口一颤。 雷达开启,她起身,由于只穿着白色吊带又没穿内衣,盛衾随手从旁边的沙发上拎起黑色披肩,披在肩膀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直到开门那一刻,她感受到脚面上的凉气拂过,才发觉自己刚刚紧张到忘记穿鞋。 四目相对,空气仿若凝固。 男人很快便察觉到她有些局促未穿拖鞋的脚,松散地耷拉下眼皮。 “等一下。” 盛衾强装淡定,说完,没等他有所反应就将门嘭了一声关上了,转身,走到床旁边把鞋穿好。 几秒后,门被她再次打开,但这次只露出了个小脑袋,仰头看他,明显是不准备让他进屋的。 “找我有事吗??” “脸怎么红了?” 宴椁歧说着,抬手想要去碰她的额头,被她往后缩了一下,躲开。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他垂眸,始终盯着她,微蹙的眉头以及唇边上扬的弧度都在说明,他很不爽。 那只漂亮的手即将落下时,她本能往前探了下脑袋,额头贴住他手心,仅仅几秒,便移开。 黯淡的眸子被点亮,宴椁歧薄唇轻抿了下,说:“倒是不烫。” “嗯,没有不舒服。” 盛衾视线从他唇上掠过,秉着呼吸,赞同地点了点头,脑袋里层出不穷的暧昧图像让人十分尴尬亏心,她现在只想赶紧把他糊弄走。 宴椁歧看她全身心都抗拒离开屋子的模样,也没继续勉强。 “等会儿把饭给你带回来?” 盛衾一口气答应:“好,你让丁欢送过来就行。” 宴椁歧:“行……。” 她想着,这应该就是对话的结束了,等了几秒,对方没有其他反应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盛衾抬头,视线对应上,他浅棕色眸子愈沉,盯的她有些心慌。 她松开扶着墙面那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顺便把脸颊两侧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问。 “怎么了?哪里很奇怪吗?” “没有啊。”男人懒洋洋地插着兜,依旧盯着她,“不奇怪,比平时还漂亮。” 他语气不咸不淡的,像是在叙述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听到她耳朵里却令人羞涩,心神在顷刻间失去了平衡变得摇摆不定。 盛衾低下头移开视线,耳廓红了一圈,脑袋疯狂思索着如何转移话题,灵光一闪,问。 “嗯……你凌晨几点走啊?” “四点多。” “那我们到时候见?” “嗯。”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落,她没有片刻犹豫将门关上,疲惫地靠着沙发喘气,突然有些后悔刚才那样问,这样就把最后说谎的后路都断了。 没关系吧,都是成年人了,亲一下也没什么的! 再说,人家都不在意了! 盛衾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仰起头长叹一口气然后把整张脸都埋在抱枕里,小声喊道。 “丢死人了!人家都拒绝你了,你这是干嘛啊!” “也难怪人家会以为你还痴心不改对人家有意思!” —— 熬夜的时候最放松,时间也过的最快。 吃完丁欢打包回来的饭后,盛衾就一直在沙发上看书。 悬疑小说,看开头就一定要看到结尾不然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转眼,墙上的复古挂钟指向四点钟,盛衾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看外面的景色。 此刻,天空大海的颜色已经从纯粹的黑色过渡到蓝调时刻,远处海面上飞翔的海鸥,缓慢移动悠哉悠哉的船只,别具风情的建筑风格,海边亮起的城市灯光,以及只能看到幽深轮廓的群山,共同编织这场美丽无比的画卷。 住在热门旅游城市的大平层豪华酒店里,看到的景色自然是最清晰别致的,散发着舒适和金钱的味道。 从前,她还是盛家大小姐的时候也没住过这样的酒店,除了那个被誉为顶尖豪宅之一的滕宫她哪都没去过,就像是被豢养的宠物,不被允许有任何除了吃穿用住以外的其他需求。 如今成了工薪阶层,却靠着自己挣来的钱住上了。 眼前这种舒适和景色,确实也不枉费她自掏腰包。 这一路走来,她对于宴椁歧和陈宇有很多感谢,去野外附近的住宅都那样没有选择,总不能让他们每一次都跟着她降低生活品质。 海面上的小船缓缓靠岸,盛衾也随之移开了视线。 既然答应人家了就要做到,换好出门的衣服后,盛衾看了眼时间,凌晨04:11,敲响隔壁的房门。 门很快被打开,男人穿了套剪裁得当的灰色西服,更显他身姿高挺矜贵,青筋裸露的手腕上戴着手表,皮鞋,就连那头张扬惹眼的红发都变得规矩了几分。 他全身打扮都向着两个字靠拢,商务,可盛衾却丝毫没感觉他身上那股散漫又冷漠的气质被压住分毫,甚至,侧脸看上去更加寡淡了。 “挺准时啊。”宴椁歧轻笑,抬脚往屋内走,“坐,我收拾一下。” “好” 盛衾跟着后面,坐在了沙发一端,另一端被他铺满了各种衣服,抬眼看去,床上和柜子里也都是,不知道的以为是时尚界宠儿过来走秀呢。 她没忍住说:“你带这么多衣服,就这一件西装啊?” “这还是中午别人送过来的呢。”宴椁歧垂眸手上动作没停,继续整理衣服,“时间比较赶,到那边就有个重要的会。” “这些……。”盛衾轻声问,“都要直接托运吗?” 宴椁歧:“有一部分冬天的衣服和用品,应该有两个行李箱,到时候直接运到你们下一站的地点,其他的都带走,但不托运,先带走一个,其他的酒店帮忙快递。” 她起身环顾一眼四周,又看了眼时间,问:“你几点的飞机啊?” “六点。”宴椁歧抬眸看向她,说,“没事儿,来得及,开车去机场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啊!” 盛衾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四点半了,六点的飞机,开车还得一个小时,怎么一点都看不见他着急呢,不慌不忙的,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她挪步到他身侧,好心提醒:“快四点半了。” 宴椁歧跟没事人一样,哼笑声,甚至还腾出手帮她倒了杯水,递给她:“来得及,喝水。” “嗯……。”盛衾实在看不下去,喝口水,把水杯放回茶几上,说,“要不然我帮你吧。” “不用。”他松散地勾着唇,挑眉。“来得及,歇着吧您。” 盛衾松口气坐回沙发上,心底甚至生出几分佩服的意味。 要是她在国内拍纪录片的时候有这种不慌不忙的意志,时间已经如此逼近的情况下还悠闲晃荡,估计邹民看见都得被她气死。 说实话,她完全是抱着不相信的态度,质疑他是否能在五点之前完成。 但一眨眼的功夫,他四点半就都装完了,盛衾回想起刚才,她确实没仔细观察,可能是衣物都已经分类叠好就差装箱了,所以比较快。 “走吧。” 宴椁歧单手推着行李箱,另只手自然地扯过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盛衾没出声,稀里糊涂地走在了前面,通往酒店正门的拐角处被男人再次拉住胳膊拐弯。 “走后门,车停在后面。” “好。” 她应声,后门的路对比前门的金碧辉煌可以用黯淡来形容,只有些很小束的光线。 盛衾有些散光,看不清脚下的路,身体本能地往他那边靠了靠。 下一秒,手腕处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楞了下,心口一紧,但某人指尖还在她手腕上随意摩挲着,似乎这只是怕她摔倒,没别的意思,让她不得不控制住大惊小怪的异样感,继续往前走。 第63章 变透明 就是怕太想你了,抱一会儿…… 通向后门的路不长,只有几分钟时间,那股热络却如同融在她血液里一般习惯,松开时,竟然有过一秒钟不适的松散感。 光亮处,盛衾抬眸看向对面宽阔路边停放的车子,她站在路的另一头没动,看着宴椁歧推着行李箱一步步走远。 短短半个小时过去,天空却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原本神秘幽深的暗蓝色变淡也变的透了很多,增添了朦胧感和亮度,海平线边缘开始出现微光。 道路两边零星有几棵这边当地形状各异的树,枝叶并不茂盛,光秃秃的,遮挡不住视线。不远处的路灯亮着橘黄色的光,风吹过,带着清晨独有的凉意。 宴椁歧放好行李,转身,两个人隔着马路相望一眼都默契地没有开口,盛衾弯唇,朝着眼前的男人挥挥手。 以往的每一次分别,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好好告别过,不是错过,就是带有情绪,比如,逃避,伤心,难堪,又或者,一觉醒来人已经不在身边。 从未像现在这样,看着彼此挥手再见。 宴椁歧懒散地靠着车门,单手插兜,另只手配合地抬起挥了挥。 片刻后,他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发动的声响通过空气顺入她的耳骨,十分响亮。 几秒后,车窗下降,男人胳膊散漫地搭着,扭头看向她,双方视线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起。 宴椁歧盯着她看了会儿,克制的情绪在眸色中翻涌,他舔了舔唇,倏然地收回了视线。 却没了下一步动作,不多时,他认输般自嘲地笑了声,车子熄火了。 男人推开车门,下车,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直直地朝着她走过去。 穿过马路,两人相对站着,距离很近,他今天身上的香水味像极了当初她给他调制的那瓶,却和他今天的穿搭不配,味道不够厚重过于清爽了。 对视间,盛衾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忘带了,皱眉,看向他,嘴巴轻微张开,正想询问。 下一刻。 猝不及防地被男人拉到怀里紧紧抱住,他弯着腰,双手环抱住她柔软的腰身,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却没有继续靠近她薄而透的肌肤,一侧脸颊贴了贴她的衣物,克制的,隐忍的,贪恋她身上的味道,贪恋她。 盛衾整个人瞬间懵在原地,身子都跟着他突然的举动僵硬不少,疯狂跳动的心脏彼此相交着,分不清是谁的,她紧张地秉着呼吸,像是掉了线的机器人。 “盛衾?” 灼热的呼吸连同他低沉的声线一同钻进她的耳膜里,痒痒的,心尖儿都跟着发颤。 她迟缓地嗯了声,算是回应。 “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应该回不去,我们到时候打视频好不好?” 盛衾想说不用麻烦,可抿抿唇,最终只有一个好字。 得到回复,宴椁歧并没有立刻松开,反而是加深了这个拥抱。 她纤长的睫毛簌簌地煽动几下,宛如受到惊吓的蝴蝶展翅高飞,喉咙干涩,开口声音温和沙哑。 “怎么了?” “没事儿啊。”他低沉磁性的声线伴着几分散漫的玩笑,不知真假,“就是怕太想你了,抱一会儿。” 盛衾抬眸看向身后逐渐升起的太阳,心脏一阵紧缩。 她又想起那个混乱的吻,太过暧昧,亲密,身体像是被电流击中,酥酥麻麻的,从头顶到脚底。脸颊有清凉的风吹过可还是觉得滚烫。 “盛大小姐。” 慌乱中,她听到一声带有不同时光少年缩影的声音,只有他会经常这样喊她,时而玩闹,时而调侃,嘲讽,时而又像现在这般温情。 未等她回应,他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轻缓地揉了揉,依旧紧抱着,不得稍离。 “等我回来,好吗?” 盛衾不太能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但那一刻,她整个人的心绪都在他的身上,无法剥离开。 她迟迟没有动静,男人却出奇的比平时有耐心,揉着她柔软的发丝,再次询问。 “嗯?” 几秒后,听到她温吞地轻嗯了声。 “走了,等会儿回去绕一下,从正门进。” 他说完这句话,慢慢的,她能感受到他松开了力道,倏然地从她身上离开。 车子的轰鸣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消失在眼前这条公路的尽头。 —— 盛衾回到酒店房间后在门口换鞋,抬眼,落地窗外天已经彻底亮了,刚才身处在外面感受不到,在没开灯的屋内却十分明显。 困意席卷过来,完全没有精力顾忌或者思考其他事情。 她穿好拖鞋,往屋内走,哄着自己洗了个澡后躺在床上几乎是晕睡过去。 被丁欢打过来的语音铃声吵醒后,盛衾强撑着脑袋看手机,第一反应是想责怪几个小时前的自己为什么忘记关静音! “喂……。” “额……。”丁欢犹豫了下还是问道,“衾姐,你还在睡觉吗?” “嗯……。”盛衾坐起身子靠在床头,温声说,“但是现在醒了。” 丁欢语气中带着明显歉意:“既然已经被我吵醒了,要不要下楼一起吃饭吧,酒店今天中午开放自助餐。” 盛衾:“好,我收拾一下就下去,你们先过去吧。” 丁欢:“好的。” 下床后,盛衾本能反应以为宴椁歧走了罐罐就应该是她带着喂饭,弯腰找猫,两秒后,才想起来,这次他工作就在隔壁城市,距离近,所以提前一天把罐罐宠物托运走了。 换好衣服后,盛衾抬头看了眼镜子中自己,刚才着急睡觉没洗头,随手拎起个黑色棒球帽戴上,转身出了门。 灰色设计感V领毛衣单看十分慵懒还是偏女人味那挂的,但盛衾下半身搭配了条十分宽松的深色牛仔裤和灰色板鞋,脑袋上还戴着黑色棒球帽。她帽檐压得有些低,遮住半张脸,这种混搭,穿不好很显土气,可即使遮住脸,还是穿出了大美女松弛感。 盛衾夹好菜端着餐盘,迎面走过去,丁欢不由得感叹。 “人美真的是可以胡作非为的,套个麻袋都好看。” “那还用说,衾姐可是咱们台里的活招牌,特别是咱们部门,之前没有流量的时候随便出下镜神图传遍全网。”秦任自豪道,“后来流量好起来了,领导就说不能继续消费美貌,让衾姐完全退居幕后了,一点脸不露,但现在各大整容机构还有很多人拿着衾姐的照片,要求整成这样呢。” “哇……。”丁欢羡慕地看向低头认真吃饭的盛衾,夸张开玩笑道,“虽然已经不在江湖了,但江湖里到处都是姐的传说。” 盛衾明显被这句话雷到,抬眼笑,温声解释。 “根本就没有那么夸张,咱们部门最后能立住脚也是靠作品打下口碑,我只是众多工作人员之一而已,点缀都算不上,还活招牌?” 陈宇也跟着笑,开口转移话题。 “阿衾,我们明天不就离开了嘛,今天都看看有没有要寄到那边民宿的东西,以免托运额度不够,这边托运额外的费用特别贵,我怕你们预算会超。而且最主要的是这次需要转机和转车,东西太多累赘,正好阿辞剩下要寄过去的东西可以一起。” 盛衾点头:“好,那你们把要寄的东西统一放到宴椁歧的房间吧,我明天上午一起寄走。” “明天上午?”丁欢问,“咱们不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吗?来得及吗?” 盛衾:“明天晚上的,总要给你们整理的时间,等会晚上他们这边就下班了,明天上午寄也来得及。” “好。”秦任点头,“那咱们回去之后都收拾一下,尽量一人只留下一个小箱子呗。” 丁欢:“好。” 秦任嘀咕道:“也不知道歧哥什么时候回来,他不在,总感觉缺点什么。” 丁欢故意怼他:“缺个人给你买单吧!” “说什么呢你!”秦任翻了个白眼,“我是真心的,谁像你那么势力眼。” 一顿饭下来,丁欢和秦任争论不休,陈宇时不时还补上几句和稀泥,只有盛衾在一旁安静吃饭一言不发,全程心不在焉。 回房间的路上。 丁欢主动问:“衾姐,你怎么了?吃饭的时候就感觉你不太对。” 盛衾晃了晃头,找借口说:“没事儿,吃饱了,有点晕碳水。” “那你好好休息。”丁欢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继续往前走,“我先回屋了,有事叫我。” 盛衾:“好。” —— 回到房间后盛衾一直忙着收拾行李,把所有行李分类打包好后装箱,她东西一直很少,厚些的衣服早就提前寄到下一站的民宿,一个行李箱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人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她强迫自己趴在沙发上看书,掐掉那些多余的想法。翻开新的悬疑书,开头部分反复读了好几遍硬生生看不进去。 书看不进去又睡不着觉,盛衾开始查询最后一站的相关资料。 最后一站的地点和相关民宿是最早确定下来的,因为雪龙卷本身是非常少见的,全世界每年出现不足100次。他们选择的区域是雪龙卷最活跃的区域范围,但每年也只有30—40次。 现在因为全球变暖以及强烈对流活跃的原因,雪龙卷的次数也在逐渐减少,最后一站可能会是他们迄今为止耗时最长的一次。 进入工作状态后,国内外关于雪龙卷的报道几乎被她翻了个遍,盛衾一直调查资料和报道到很晚才休息。 隔天,吃完午饭后,盛衾把大家的用品一同邮寄到下个地址的民宿后,几人才出发去机场。 路上还目睹了一场车祸,全程堵车,几人不得不改变去机场的路绕了些远,到达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阴沉沉的,甚至开始稀稀落落地下起小雪。 十一月初的天气,国内北方下雪还算正常,但放在这种地中海气候冬天一般温和多雨的地界,下雪实属罕见。 “天啊!”丁欢忍不住吐槽,“这是北方人自带buff吗?这种地方都下上雪了?” 秦任艰难地拉着打滑的行李箱,往机场里走。 “真是越忙越添乱!” “等一下。”盛衾脚步停在原地,呼出一口气,与冷空气相遇形成薄薄地白色雾气,“飞机晚点了。” “啊!”丁欢瞬间卸除了浑身的力气,“今天真是水逆。” 陈宇反而是松了口气,问:“是因为天气原因吗?” “嗯。”盛衾抬眸看向天空中不停飘落的雪花,温和说,“我们现在只能等了,明天这边会有一股寒流登陆,之后一周可能都无法飞行了,只能看今天晚上还能不能飞。” “哎呀!”丁欢忍不住抱怨,“真是服了,这……那我们后面的转机和车票时间都订好了怎么办?” “如果今晚能飞,问题就不大,都能赶上。”盛衾淡淡说,“要是不能飞就都只能延后,不过机场这边有相应的补偿措施,咱们也可以报销,这点倒不用担心。我主要是怕这股寒流把咱们困在这,冬季是雪龙卷的限定季节,最好还是不要错过太多天,毕竟我们要增加碰上它的概率。” 登机厅。 漫长雪夜,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坐着一群等待同次航班的乘客。 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外面的雪越来越大,盛衾穿着黑色大衣安静坐着,耳机里播放着熟悉的音乐。 秦任买了些吃的分给几人,盛衾什么都吃不下,满心满眼都是忧虑。 这次的记录片对于台里说是大项目,也是一次重大转折,最后一班岗了,她还是想尽善尽美,有些后悔没多查看几次天气预报,早做打算。 丁欢看她闷闷不乐的模样,递过去一杯热可可。 “衾姐,你多少喝点吧,不然低血糖了怎么办。” 盛衾没拒绝,这个时候不能再出岔子了,伸手接过,小口抿了下,“谢谢。” 落地窗外,明晃晃的灯光将大雪纷飞的场景照亮,不远处零星有几架飞机落地。 片刻后,大厅里稍后登机的消息从广播里传出。 盛衾悬着的心也终于跟随飞机的降落而落地,紧绷的弦得以放松。 由于飞机晚点,落地后本来预留的休息时间被占用,几人被迫黑白颠倒的直接转机,又紧接着踏上了通往目的地的火车。 幸好这次上火车之前的航班时间长,大家都在上面睡饱了觉,便没有那么难熬。 这趟火车是极其出名的必打卡网红路线,除了中间有段幽暗隧道以外,途径的风景美不胜收,几人前后左右邻座的位置都是过来旅游的小情侣。 秦任感叹道:“真好啊!人家过来是跟女朋友旅游,咱们呢,是跋山涉水过来工作的牛马,都没有心情欣赏美景了。” 丁欢被逗笑,说:“要是歧哥在就好了,最起码,咱们这还有一对曾经的情侣。” 不管是什么事情,解释一遍两遍没用之后,在继续解释显然也是没用的。 盛衾当然知道丁欢说的是谁,但已经选择沉默不再解释了。 也许是丁欢说的太过于真切,陈宇好奇问道。 “阿衾,你们在国内究竟发生什么了?” 盛衾可能没想到话题会一下跳转到这,愣了下,晃了晃头没吭声。 火车在隧道里行驶的时间已经超过两个小时,昏暗的环境影响人的兴致,车上又没有信号,放眼望去,周围人几乎都在睡觉。 盛衾侧过脸看向窗外黯淡的隧道墙面,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她不愿意过多揣摩的场景。 那个醉酒后失态的吻,还有清晨不愿放手的拥抱,他好像有点奇怪,有点不一样。 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过于暧昧了?多出了朋友的范围,还是这一切又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向来无法猜透他的意图,从前是,现在也是。 大半年前,圣诞节前夕的平安夜,盛衾在朋友圈看到一张大合照,发朋友圈的这些人她都不怎么认识,几乎都是之前裘琳琳带她出去玩儿时添加的。 她随意扫了眼,刚想往下滑,图片里中央位置那张熟悉的脸,她甚至没点开就认出来了,几乎是一瞬间,心跳缓了拍,点开,放大。 男人微低着头侧脸看手机,完全没有配合拍照的意思,灯红酒绿的氛围将他的轮廓以及五官都模糊掉,但那股散漫的劲儿,太过熟悉。 图片上面配文,明天圣诞节继续。 这背景上的装修,她十分熟悉,是纽斯,也就是说,他们明天还是会去纽斯过圣诞吗? 盛衾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给宴黎打了个电话。 在他的口中得知,宴椁歧已经回来有段时间了,具体情况他不知道,但听家里长辈说,老爷子生了很大的气,要求他以后定居国内。 也许是分开太久,如今,距离已经不再是阻碍,盛衾无法继续逃避这段感情,她根据宴黎提供的时间,下午跟台里请了假,上午在郊区的拍摄结束后就开车前往纽斯找他。 为了不给自己留退路和逃避的机会,盛衾选择在人多的时候说。 她提前等在他们下车的地方,顶着风雪远远看去,男人一头乌黑的发变成了红色,看上去更加玩世不恭 ??????。 他被一群人围在中央,众星捧月,人声鼎沸中看向她,神色淡漠到似乎两人并不相识,雪落在他的发顶格外惹眼。 “呦!”有人率先认出她,起哄说,“盛大小姐!您这是……。” “人家和歧哥是青梅竹马,肯定是来找歧哥的啊!” 人群中的声音层出不穷,宴椁歧始终没有说话,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进去等。 人群散开走远,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相望,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两年多,他明显变了很多,身上那种疏离冷漠感覆盖掉其他情绪,让人不敢靠近。 “什么时候回来的?” 宴椁歧双手插兜,垂眸,语气冷冰冰又敷衍。 “两个月前。” “你头发……。”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温声问却被男人开口打断。 “有事儿吗?” 盛衾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表白预设过很多,却独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像陌生人那般生疏。 她抿抿唇,心口堵得慌,低垂下眼眸,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说。 “我……我是来跟你表白的,可能有点突兀,但我不想等了。” 说到这,她抬眸看向他,视线重合,他眸色深沉不可揣测。 “我喜欢你。” 等盛衾捧着那颗摇摇欲坠的心,用仅剩的勇气把话讲完。 四周几乎静谧无声,唯独剩下冷冽的空气在她周身徘徊,雪花被风吹的摇晃,暖黄色的路灯下更显凄凉狼狈。 不多时,宴椁歧懒散携着倦意的声音轻飘响起。 “抱歉,最近没什么兴致。” 那一刻,盛衾希望雪是透明的,飞舞的雪花只是一场梦,她还没有越线。 或许有一天雪会融化消失,可那天之后,她心底下了无数场雪,她曾经也想做那个观望雪山融化的人,可雪山不会融化,也不会变的透明。 眼前,火车穿过隧道,车窗外的世界变成了银白色,所见之处皆是雪的王国,亮的有些刺眼,盛衾不适地揉了揉眼睛,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叫其他人下车。 北方孩子对于雪,对于寒冷天气的适应程度是肌肉反应,虽然还是怕冷但心里总归是有预期的。 这次,他们观测的地方同样是野外,皑皑白雪覆盖着大地,天地间苍茫一片。 虽然说,也算是旅游区,但除了些资深的滑雪爱好者之外,这地方几乎不会有人过来,最近的小镇开车去过也需要四个小时。 跟以往不同,没有钢筋混凝土,这次预定的民宿是用木头搭成的二层小木屋,比之前的都小,但更显温馨,甚至老板娘就住在隔壁的木屋。 舟车劳顿,几人收拾完行李之后就直接休息了。 醒来后,老板娘已经为他们准备好晚餐。 陈宇感叹道:“这地方真不错,样子跟国内的北方像不说,人也像北方人那么热情,居然连晚饭都给咱们准备好了。” “嗯……这小木屋确实挺不错,跟童话小镇似的。”丁欢环顾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寂静又温馨,我能在这呆一辈子。” 秦任开口问:“不通网也能?” 丁欢不都不想直接说:“那当然不行,现代人不通网你确定能活下去?” “来。”盛衾举起水杯,说,“庆祝咱们平安到达。” 秦任点头,碰杯,赞同道:“确实,这一路也算是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了。” “最后一个地点,加油!”丁欢碰杯,笑着说。 陈宇也笑,碰杯,轻声说,“感谢你们,让我的休假救援之旅不无聊。” —— 冬日给人的感觉素来都是寂寥而长远的,云层将天空调成一片浅蓝色,阳光和煦温暖却不刺眼。 空旷的白色枝条上偶尔在无光的清晨里,能见得几只零散的不知名白鸟,它们很少叫嚷,所以很容易忽略了它们的存在,就像白昼短夜色长的冬季,时间总是在悄无声息间溜走。 转眼半个月过去,时间来到十一月份中旬。 盛衾生日当天,几人特意拿出前几天去镇上购买的红酒和偷师隔壁老板娘做出的小蛋糕。 黯淡环境里,蜡烛的火光在轻微摇晃,吹灭,灯光亮起。 “生日快乐!” 盛衾放下合十许愿的手,弯唇道谢:“谢谢。” 陈宇将他们眼前的酒杯倒满红酒,问“阿衾?许的什么愿望啊?” “希望这边的工作……。” 她正说着被丁欢打断。 “陈妈妈生日愿望哪有说出来的!再说,衾姐,愿望不为了自己许一个,居然还想着工作!” 盛衾轻笑声,眉眼弯弯:“除了工作,我没什么愿望了。” “嗯……。”丁欢叹气,“好吧。” 秦任举杯,说,“干杯。” 盛衾想起什么,耳廓红了圈,推辞:“酒……我还是别喝了吧。” 可能是同时想起盛衾上次喝多后,消失在酒吧,三人苦苦寻找一度混乱的场面。 面面相觑,噗嗤一声笑出来。 丁欢:“放心吧,这次度数特别低,跟果汁没什么区别,不会喝多的。” 盛衾放心下,点头:“好,那我喝一杯。” 由于这边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屋外除了白雪就是光秃秃的树木,庆祝完生日,午饭过后,大家都回到屋内睡觉或者玩手机。 盛衾也独自上了二楼,经过隔壁没有人住的那间房时,她愣了下。 这房子是早就订好的,她没有故意订个二楼,而且楼上还有两个房间的,真是邪门了。 特别是楼下那三位都说懒得爬楼梯,没有人肯上来住,导致她隔壁最终还是宴椁歧的房间,就算他人没来,箱子也住在里面。 盛衾看了眼平板上的天气分布图,叹气,关掉屏幕扔在沙发上。 旁边的手机响起提示音,她拿起看了眼,是宴椁歧给她发的罐罐的视频。 这半个月,他们几乎没有正面交流,基本上都是他给她发罐罐的图片和视频,她发个表情包。 只有刚分开那几天,他问了问是否安全达到。 盛衾点开那个视频,看着罐罐小舌头一伸一伸地舔着猫条,不自觉弯起唇角。 视频播放完,她退出,发了个表情包表示已读。 闲来无事,反正就只有最后一站了,盛衾干脆开始整理前几站的收尾工作,着手写调研报告。 不知不觉就写到了天黑,晚饭后,盛衾继续写下午没完成的部分,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写完大致的初始报告。 她站起身,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下一秒,铃声响起,盛衾垂眸看过去,是那个在熟悉不过的头像。 慌乱间,她才想起半个月前分别时,他说过生日要视频电话,她抬眸看了眼墙上的钟,22:30。 盛衾长舒一口气拿了个垫子扔在茶几旁边,坐下,将手机架好,点了接听。 结果因为视频就被网络卡掉,只看见了一瞬模糊的脸部轮廓。 这边野外网络很不好,特别是晚上,盛衾正犹豫要不要再拨通过去,电话铃声响起。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你那边网络可真差劲。” 她本来还有点尴尬,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然是吐槽。 “嗯……特别是晚上,视频几乎都播放不了。” 宴椁歧哼笑声,语气突然认真几分。 “盛衾。” “嗯。” “生日快乐。” 她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鲜活地跳动了下,抬眸,时间来到,22:33。 怎么会是这个时间呢? 盛衾垂眸,回忆的浪潮再次席卷过来。 手镯被盛朗摔成两半后,盛衾找个很多修复师,没一个人能保证镯子恢复如初。 平时不爱计较的盛衾遇到这个事却偏偏钻不出牛角尖,找了好几个月,还是没能找到复原的人。 她突然来了气,也不知道是气自己没能保护好镯子,还是气裂痕无法修复,干脆把镯子扔进来垃圾桶,那一刻,她就是无法面对那个镯子,所以选择解脱。 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全程心不在焉,就连宴椁歧跟在后面都不知道。 “盛衾。” 她迟缓了几秒,才扭头看过去。 “丢魂了你。” 他两步迈到她旁边,手自然地放在她后脖颈处捏了捏。 盛衾晃了下脑袋,心慌被无限放大,她总是想起垃圾桶里那个被她丢弃的镯子。 “哎。”宴椁歧倒着走在她前面,散漫地打了个响指,“怎么了?” 这几个月,压抑的情绪堆叠到一起,迸发出来,她平静又漠然的语气像在说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把手镯扔了。” “扔了?”他伸手扯住她的胳膊,情绪起伏比她这个当事人都大,“扔哪了?” 盛衾低头,视野里出现自己那双洁白的球鞋:“我们班门口的垃圾桶里。” 音落,几秒后,少年松开扯住她胳膊的手,撂下一句话,往回走。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那天的举动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盛衾的胸口,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看不见那个镯子与它相关的所有情绪都在一点点消散,只是每次路过班级旁边的垃圾桶时,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直到盛衾生日那天,经过上次不愉快的生日宴后,终于没人张罗给她办撑面子的生日宴了。 她本来是不准备过的,但裘琳琳说生日总要过的,可以只找几个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过,盛衾没尝试过那样的生日,便邀请了她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过来庆祝生日。 宴椁歧是其中之一,可当天都散场了他依旧没有踪影,裘琳琳劝她别等了,但她还是一个人等了很久。 不出意料地等来了风尘仆仆的少年,他喘着气,额头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 “等很久了?” “也没有等很久。”她摇头。 宴椁歧看了眼桌子上切好的蛋糕,挑眉,问:“给我留的?” “嗯。” 他坐下要吃,被她伸手拦住,他舔舔唇,坏笑。 “干嘛?不是给我留的吗?” “今天是我生日。”她提醒道。 宴椁歧玩味地看向她,懒洋洋地拖着尾音:“知道啊……。” “你都不祝我生日快乐吗?” 盛衾低下头,别扭地抿着唇,语气里带着几分化不开的委屈。 片刻后,他突然说。 “生日快乐。” 她再次抬眼时,不久前被她丢掉的玉镯就明晃晃地出现在了眼前,看上去完好无损。 盛衾拿起来,仔细瞧了瞧,表面上看不到一点裂痕,她鼻尖酸涩,眼底泛起些晶莹。 “你别太感动啊。” 少年笑的张扬,语气十分嘚瑟。 她开口声音沙哑:“谢谢。” “盛衾?”他转移话题。 “嗯?” “你是什么时辰生的?” “我祖母当时给我记下说,我是22:33分出生的。” “那我以后就按照这个时间祝你生日快乐。” “好。” 她以为这个约定早就被时间淡忘,没想到他还记得? 信号不太好,两人没说两句就挂断了,几乎是同一时间,门被敲响,盛衾开门是陈宇拿过来一个礼盒,说是宴椁歧交代这个时间送。 盛衾打开,是一条项链,这个款式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脑海里涌现出一个画面。 去国外找他那次,他画的就是这条项链。 盛衾整个人呆滞地停在了原地。 他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她还安慰自己别多想,分别那天他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现在仔细回想,好像自从宴椁歧说做回朋友之后,他就有些不对劲了! 不会是……喜欢? 盛衾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她曾经也是这样想的,结果呢,还不是被拒绝。 那种几乎覆灭式的天旋地转,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手机屏幕响起,她放下手里的项链,弯腰,点开。 宴椁歧:“我月底回去。” 第64章 变透明 再给个机会? 清晨,光洒向大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将一切有生机的唤醒,没有生机的照亮。 盛衾眯着眼睛起床将窗帘拉开,窗外厚重的积雪十分晃眼,她下意识伸手挡住视线,转身直奔卫生间。 脑袋还晕乎乎的全程放空,手上已经开始挤牙膏进行下一步动作。 这种一成不变,日复一日的生活是最容易在不知不觉间飞速离开的,在你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翻日历,时间已经过去大半,角落的缝隙里都积满了灰。 这段时间盛衾的生物钟像是彻底调试过来了,作息的健康程度堪比养老院,每天十点入睡早上六点多起床,雷打不动。 一墙之隔,床上的手机响起,声量减弱了几分,盛衾刷牙的动作被迫停顿了下,确认后才转身回床上拿手机。 她一只手拿着用到一半的牙刷,另只手解锁手机屏幕。 是裘琳琳发过来的视频,她反手拨了过去,对面秒接。 盛衾拿着手机往卫生间走,继续刷牙一点不耽误,随手将手机架在自己对面的柜子上。 裘琳琳看了眼时间,说:“起挺早啊!”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刷牙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含糊不清道:“最近这半个月生物钟反而适应了这个作息,到点就醒,想继续睡都睡不着。” “什么时候回来啊?”裘琳琳问,“你上次不是说,时间提前了吗?” 盛衾漱了漱口,回应:“嗯……这都月底了,如果十二月份中旬还是没观测到就回国了。” “月底?”裘琳琳重复了遍她的话,想起什么突然问,“宴椁歧是不是快回你们那了?” 要不是她提起,盛衾都快把这茬忘干净了,半个月前他说这个月月底回来,应该就这几天吧。 裘琳琳看她若有所思又问:“那到时候他们两个跟你们一起回去吗?” 盛衾晃了晃脑袋:“不知道啊。” “行吧,我就随便问问。”裘琳琳说,“你回来日期确定了千万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盛衾迟缓地点了下头,问:“好……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啊,就是着急带你参观一下植物园。”裘琳琳笑着说,“你这人,警惕性那么高干嘛?” 盛衾抿唇跟着笑,不是她警惕性高,是她太了解裘琳琳的个性,这么急着询问除了八卦之外,必定有所图。 裘琳琳语气讨好笑着说:“当然了,你要是能拿着相机帮我拍摄一下就更好了!” 盛衾:“……。” “拍摄?”盛衾轻声问,“你那个宣传视频我看了,还可以啊。” 裘琳琳叹气道:“说实话,那个视频当时拍摄经费也给了不少,但效果我和宁雪都不是很满意。现在账上也没有闲钱,有点钱还得维系这些植物的日常所需呢,都是稀罕的品种很娇贵,我们又不好意思跟家里和其他朋友开口,好像我们办不成事情一样……。” “那等我来得及吗?”盛衾不知道她们的具体用途和限制时间,问,“我最快也得十二月下旬回国。” 裘琳琳轻笑声说:“时间上倒没什么,宣传上我们可以先用之前的视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效果。” 盛衾一口答应下来:“好,那我回去联系你。” “行,那我睡觉了?”裘琳琳打着哈欠。 盛衾看了眼时间,国内应该是刚晚上七点左右,但自从裘琳琳经营植物园开始作息就极其紊乱,植物时常有突发情况,只有忙完才能休息,那个曾经整日逍遥快活的大小姐不复存在了。 盛衾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疼,温声说。 “好,你睡吧,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裘琳琳嘿嘿笑了两声,隔着屏幕亲了她一口。 电话挂断后,盛衾像往日一般洗完脸,大致整理好房间后,出了门。 今日一楼大厅的热闹程度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盛衾加快下楼的脚步,朝着门口声音聚集的地方张望。 不多时,几人携带着一股冷空气走进屋。 盛衾看向刚在沙发坐下的三人,缓步靠拢,疑惑问。 “怎么了?” 陈宇喝了口热水回应:“阿辞快到了,我们准备去小镇接他,正好买点食材回来,让他提前一站下火车。” 盛衾心不在焉地哦了声,转身,快步走向岛台,倒了杯热水。 对于陈宇口中那个人的到来,她早就有所准备,预告了快半个月,关于她脑中那一连串飘忽的思绪似乎终于接近尾声。 这半月来,表面上风平浪静,只有盛衾自己知道。她的刻意回避多么明显,关于罐罐的视频她不再回复的那么勤快,对于她自己的那些猜想,她也不敢剖析,只是日子越临近,她便越发有些无法抑制的慌乱。 “衾姐?”丁欢扭头看她,问,“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盛衾僵硬地扯了扯唇,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那也行,衾姐容易晕车,能不坐就不坐吧。”秦任轻声说,“我们去。” 盛衾喝了口水,问:“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陈宇说:“我们先过去买东西,然后去接他,下午三四点这样?” “差不多,确实得尽快,这边四点左右就已经黑了。”秦任起身,与盛衾对上视线,问,“衾姐?你中午自己在家吃什么啊?” 盛衾弯唇,温声回应:“不用担心我,我中午吃点速食就行。” 丁欢:“好,那我们走了,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盛衾目送他们离开,说:“好。” 几人离开后,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变得十分冷清。 她双手捧着散发温热气息的水杯,坐在沙发一侧,又莫名想起那个时隔多少年的生日礼物。 如果她没记错,宴椁歧为什么要把当初在国外画好设计图纸的项链,现在送给她呢? 还有之前那些越界的亲密举动,都算什么呢? 盛衾不由自主地开始皱眉,这种迷宫一样的困境,让人不由得心生烦躁。 她又想起,一切都是从某些人说重新回到朋友的身份开始,就不对劲了,他态度就完全转变了,还是说,他对待朋友就是那样亲密? 越想越烦,盛衾心一横。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干脆跟他保持距离不就行了? 想通后,盛衾长舒一口气,转身上楼。 由于这半个月十分清闲,盛衾主动在邹民那里拦下很多力所能及的活,帮他分担。 正在写稿子,邹民的电话打了过来。 “师父?” “阿衾?你那边进度怎么样了?” 其实原本他们对于雪龙卷的规划时间就少,因为其特殊性出现的频率太小,但盛衾想着之前规划的部分进展较快还有剩余时间,所以延长了半个月时间观测。 “这边进度跟半个月前一样,没有任何征兆。” 邹民轻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压力别那么大,我建议你时间别拖那么久,你要知道,跨了年,你这个项目的时间长度就不一样了。” “我明白。”盛衾解释道,“我准备最后留出半个月时间,跨年前一定回去。” 邹民点头赞同:“好。” 盛衾平时虽然待人温和谦卑,从不跟台里的人斡旋置身事外,但她也明白邹民的话里有话。明明只是差距几天的事情,跨了年时间性质就不同了,有心的人做起文章来也就更加得心应手。 —— 写完稿子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盛衾给自己泡了碗泡面随便对付一下。 时间飞速流逝,落地窗外的天色越来越黯淡。 不多时,屋外的吵闹声打破寂静。 她缓步走到门口,抬眼望去,前几天刚下过雪,眼前的雪松软广阔的,树枝上皆是白色像是厚重的棉絮,洁白灿烂。 视线移动,她不由得心口一紧,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宴椁歧站在不远处,侧脸神色寡淡,双手插着兜半个身子在房檐的阴影里,落日余晖中,在冷与暖的交界处散漫站着。 丁欢率先发现她站在门口,朝着她招手,喊道。 “衾姐,拿东西!” 男人的目光跟着她招手的方向转移,视线重合,她屏住呼吸,心跳漏了一拍,强装淡定地移开视线,内心的慌张无处遁形。 盛衾转身,拎起沙发上的外套穿好出了门,直径朝着车门另一边走过去拿东西,完全忽视宴椁歧的存在。 等她第二次从屋内出来搬东西时,男人站在她视野盲区,让她避无可避正面遇上。 他懒散地靠着车门,睨她。 “看见了,不知道叫人?” 她垂眸,不看他,不断坚定自己上午的决断,既然她无法理清这段感情,就远离,指节紧握着,说。 “我觉得,我们不是可以随便闲聊的关系。” 片刻后,盛衾听见声低笑,还有句不痛不痒的问话。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见她不肯回应,他继续问。 “谁答应的?先做回朋友?” 屋内传出其他人出门的声响。 盛衾屏着呼吸,准备装作无事发生从他面前经过。 两秒后,手腕毫无防备地被扯住。 某个混球勾着唇,吊儿郎当如同玩笑般说。 “之前算我不识好歹,再给个机会?” 第65章 变透明 人家姑娘根本就不想理你 空间仿若凝固,周围不在有任何声响。 耳边冷冽的风吹过,将她白皙的肌肤吹的红了几分。 盛衾抬眸迟缓地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她甚至怀疑是自己幻听了,可手腕处温热的触感在心底生出异样,不断提醒她刚才所有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视线相交,宴椁歧依旧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散漫样儿,眼底笑意愈沉,让人一时间分不清他话里有几分真假。 “额……。”陈宇快步走到车旁边,来不及躲,就看见眼前这个场面,不得已问出,“你们这是?” 身后传来的声响将诡异的气氛打破重建。 盛衾回过神,顾不得自己满心满眼的疑惑,下意识用力挣脱开男人扯住的手腕。 她一用力,他便松了力道,轻微的触碰感和温热暴露在空气中被逐渐削弱。 片刻后,她垂眸,紧张地心跳趋于平稳,转身,从他身前走过,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把罐罐抱出来一声不吭地离开。 宴椁歧姿势没动,依旧懒洋洋地倚靠着车门,掀了掀眼皮看向不远处站在原地的陈宇。又半阖下眉眼,在外套兜里掏出烟盒跟打火机,微低下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咽,松散地半叼在唇边,另只手抬起遮住风,点燃,仰头,缓慢地吐出口白烟,神情淡漠却笑着说。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陈宇:“?” “怪我了?”陈宇没惯着他,吐槽道,“是人家姑娘根本就不想理你……。” 男人利落分明的五官轮廓在烟雾中被模糊,他偏过头忽地哼笑了声,薄唇动了动,声音很小带着点委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不理我。” “嘀咕什么呢?”陈宇说着,走过去拎起后座上仅剩的一袋食材,又调侃道,“被拒绝的滋味不好受吧,拒绝别人那么多次,你这绊住一次就疯了?” 宴椁歧没回应,想起什么,咬着烟蒂,双手插进兜里找东西,两秒后朝着陈宇的方向扔过去一个银色钥匙。 陈宇单手接住,低头看了看,揣进兜里。 “你家老爷子给你的。”宴椁歧垂着眼梢看他,解释了句。 陈宇笑:“那么重要的合作场合让你去了?” 宴椁歧勾了下唇:“你以为我愿意去?整天跟一帮老头子待一块又累又无聊……。”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抬眸看向身后门口,不咸不淡道。 “好不容易熬回来了,我们家小姑娘又不理人。” “你们家?”陈宇转身离开,不客气地怼道,“真不要脸。” 宴椁歧吐着烟圈,眸色晦暗难明,低声说:“之前就是太要脸了,早就不应该要的。”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外面天色已经完全被黑夜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盛衾抱着罐罐回到房间,打开灯,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 她现在从上到下都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眼前这样了? 他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应该是说着玩的吧!但宴椁歧又不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啊! 突然就喜欢她了? 也许是真的觉得可笑,盛衾盘腿坐在沙发上,莫名地笑了几声。 那也太突然了点,她长舒一口气,纤细白皙的指节无意识地在罐罐抚摸。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盛衾拿起手机,解锁,是裘琳琳把植物园相关的周边图案发了过来,上面还印有某人画的logo。 她心里堵得慌,无处发泄,不知不觉指尖在屏幕上敲动打出一段话。 “琳琳,你说,如果一个曾经拒绝过你的人,跟你说再给他一个机会,算不算表白呢?” 不出意外,语音毫无征兆地弹了过来,对面的八卦之心都快溢出屏幕。 “当然算了!”裘琳琳激动的声音从听筒里穿透出来,“宴椁歧跟你表白了?” 盛衾无意识地咬了咬唇,仔细回想了刚才两人对话的全过程,温吞说:“我知不知道那算不算……。” “都再给个机会了,还不算吗?”裘琳琳惊讶问道,“你们最近是发生什么了吗?怎么就进行到这一步了?” 说实话,这也是盛衾想知道的,细想下来,他态度彻底的转变应该是在那次醉酒之后,难道就是因为他们在混乱中亲了一下? 那?之前不喜欢她是因为他们之前没亲吗? 想到这,盛衾再次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笑了。 “喂?”裘琳琳见她那边没了声音,还莫名发笑,说,“你干什么呢?怎么这个时候还溜号啊?” 盛衾轻叹口气:“不然呢?该干什么?” 裘琳琳:“你怎么想的?面对表白无非就是拒绝或者接受呗。” “我不知道。” 盛衾泄了气,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在她脑海里显得十分混乱,那么细枝末节的存在越来越清晰。她不想做这个选择,换句话说,她明明已经放弃了,此刻更希望事情没有发生,一切回到正轨。 “说不定,他就是说着玩的呢。” 裘琳琳被她自欺欺人的本领给整笑了。 “你觉得宴椁歧那么傲慢一人,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盛衾再度没了声音。 裘琳琳知道她在逃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最终问道。 “你还喜欢他吗?” 她还喜欢他吗? 这个声音不停在脑海里追问,如果说当初表白前她的喜欢是纯粹的,那现在,这份感情糅杂了太多情绪,她一时根本分不清,更别说还存在那么多外在因素,以及对方莫名其妙的态度转变。 刚挂断的电话再次响起,她没接。 几秒后,才如同刚刚插上电源的机器人,缓慢地看了眼手机。 是丁欢打过来叫她下楼吃饭,盛衾下意识想要拒绝,第一是她还不饿,第二是她确实有意想避开某个人。 可问题是两人最少还要相处半个月时间,这是她避无可避的,总不能一直不吃饭不出屋吧? 她抬眼看向窗外,一片灯光将屋外部分白色的雪照亮,又想起那个圣诞节的雪夜。 片刻后,盛衾想通了,反正这次不是她想要主动获取一段关系,那么紧绷做什么?当一切都没发生就行。 她起身,拎起沙发上的外套穿好,下楼前临时看了眼天气分布图。 眼前一亮,果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历经一个多月天气终于出现点动荡。 刚才的阴霾几乎在她身上一扫而空,盛衾快步走到楼下迫不及待宣布这个好消息。 “小欢,明天有概率出现雪龙卷。” “真的?”丁欢还没看到盛衾人影就听见楼上传来声音,朝着声源处看过去,“刚才显示的吗?” 盛衾点头往楼下走,说:“按照今天晚上的天气走势,明天大概有百分之二三十的可能。” “太好了,二三十也比没有强啊!”秦任笑着从烤箱里端出披萨,放到桌子上,问,“那我们明天几点出发?” 盛衾思考几秒后说:“等会晚点我再看看,之后在群里确定时间。” “雪龙卷要是也被咱们拍到,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吧!”陈宇也跟着开心,转头看向岛台内慢条斯理洗手的宴椁歧说,“阿辞,切点水果,今天吃的东西太干了。” 这时,盛衾视线跟着移动才注意到男人的身影,下一秒,男人也看过来,她生硬地移开了视线,刚才的喜悦渐渐消散,转而代之的是尴尬和不知所措。 宴椁歧也跟着垂下眼眸,问:“吃什么水果?” 陈宇:“就台子上摆着的。” “衾姐?”丁欢已经坐下,旁边秦任也挨着她坐下不好移动,便说,“帮我拿瓶水呗。” 盛衾迟缓地点了下头,有些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她几乎是绕着圈走的生怕挨着岛台那侧。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她刚从冰箱拿出瓶水,冰箱门还没来得及关上,身后,男人低沉冷冽的声线响起。 “盛衾。” 她心跳缓了一拍,关上冰箱门,转身看向他,轻嗯了声。 对方跟没事人似的,仿佛刚才在门外的那个场面根本就不存在,也没应声。 盛衾无奈只能走过去,隔着半个人的距离站在他身侧。 宴椁歧侧过脸,垂眸看她,又漫不经心地将自己的胳膊递到她面前。 盛衾:“?” “帮我挽下袖子。” 她沉默着将水放到台子上,走近一步,指尖即将要触碰到他衬衫袖口的时候顿了下,抬眸,正好跟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对应上,他眉头渐渐舒展,轻挑了下眉梢,像是在示意她继续。 简单的心里挣扎后,盛衾确实拒绝不了这种理所当然的帮助,但他刚才那个神情就像是在拿捏她一定会继续,她有点不爽,小声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挽个袖子你就不能自己弄吗?” “嗯?”他楞了下,像是没听清。 她不在说话,默默翻了个白眼。 男人轻笑声,语气放缓像是撒娇,听着宛如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这不是手湿嘛。” 盛衾低头,没回应,指尖在他白玉般的钮扣上转了圈,解开,挽上两层,刚要走,他又开口。 “这边还没呢。” 第66章 变透明 干嘛不理我? 盛衾刚准备挪动地步子顿了下,抬眸,视线交汇。 男人垂眸盯她,理所当然地将另只胳膊移到她身前。 盛衾瞟了眼另一边刚刚被她高高挽起的袖口,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 明明放在平时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很小的事情,但放在刚刚那种只有两人能听懂,不三不四的,可能是表白的东西作为前提后,她就是感觉有点别扭。 几秒后,她平复了自己心底的那种动荡,既然人家跟没事人一样,她也能做到。 盛衾低头,稍稍侧过身子,指尖在他钮扣边缘周旋,松解开,挽起。 下一秒,闪光灯亮起转瞬即逝,等两人反应过来朝着餐桌看去,丁欢已经将手机放下,尴尬地笑了声说。 “忘记关闪光灯了。” 盛衾思绪本就放空,无端被突然的光源吓了跳。原本放在男人衬衫衣袖上的指尖缩回,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没站稳,半个身子靠在男人身上。 他散漫地哼笑了声,一只手扶着岛台边缘,另只手,用手腕干爽处,轻轻扶住盛衾一侧肩膀帮她保持平衡,还有闲心问拍的如何。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出,盛衾才发觉两人身子是紧挨着的,他胸前笑声的频率以为薄薄面料下的温热,她 ?????? 都能感受到,耳垂不自觉染了红,她抬脚,拿起台子上的水,快步离开坐回餐桌。 丁欢回应:“虽然没关闪光灯,但拍出来还挺好的,主要是人好看怎么拍都好看。” 秦任好奇问:“是吗?我看看?” 丁欢笑着低头看手机说:“我发群里。” 由于开了闪光灯,两人在环境内被过度曝光,像是自带了一层滤镜,拍下的瞬间正好是盛衾帮宴椁歧解钮扣的那一秒。 片刻后,宴椁歧端着洗好的水果走过来,低头看了眼手机,保存图片,说。 “是挺好看的。” 丁欢嘿嘿笑了两声:“是吧是吧。” 陈宇提议:“小欢,我们几个还没一起拍过照吧,我们一起拍一张啊?” 丁欢:“好啊好啊。”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 说着,丁欢起身设置好时间,将手机放在几人正前方的台子上倚着。 1 2 3。 丁欢起身去拿手机检收成果,说:“我发到群里了,果然跟太好看的人一起拍照就是会沦为背景板。” 秦任笑着说:“必然的啊!” 陈宇有些感慨,这段时间对于他来说算是计划之外的际遇,如今,快接近尾声了。 “还挺神奇的,没想到一晃已经过去半年了。” 丁欢也跟着感叹:“是啊,过的好快,本来以为前面进度那么慢,年后才会结束呢,没想到……。” “衾姐?”秦任侧过脸看向盛衾,问,“如果明天没观测到,我们在这边还有多少时间?” “半个月。”盛衾轻声说,“已经是最后一站了,没必要耽搁。” 丁欢想起什么突然问:“陈哥歧哥,你们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陈宇轻叹口气回应:“这边结束后,我就准备回进修的地方了,不回国。阿辞应该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宴椁歧鼻音轻嗯了声,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对面。 两人视线刚交汇会上片刻,盛衾佯装无意地将视线移开。 “啊……。”听陈宇这么说,丁欢情绪明显低落,“那以后都见不到了吗?” 陈宇笑着安慰:“不会啊,我又不是这辈子都不回去了,等我回去再聚。” “好。”秦任举杯,说,“别那么伤感,又不是明天就见不到了。” 丁欢重重地点了下头,举杯:“嗯。” 大家也接连举杯。 盛衾说:“希望我们最后一站圆满顺利。” 杯子清脆的碰撞声像是交响曲最后的终章。 晚饭过后,考虑到明天还要早起,盛衾没在墨迹大致看了眼天气预报分布图后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从浴室出来,屋内的灯被她关了大半,只剩下沙发边上的暖黄色落地灯还亮着。 盛衾缓步朝着沙发走过去找关灯的遥控器。 寂静无声地环境里,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尤为刺耳。 她转身,弯腰拾起床上的手机,上面的三个大字让她对是否接听有些犹豫不决。 几秒后,电话挂断了。 盛衾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脚步刚挪动,下一刻,门口熟悉的声音响起。 “盛衾?我们聊聊?” 她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连同心跳缓了半拍。 他刚才就在门口? 盛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宴椁歧刚才给她打电话可能就是在试探她有没有睡着。 真是诡计多端! 沉默片刻后,她听见一声低笑似妥协般,门口那位又说。 “行……晚安。” 盛衾没吭声,竖着耳朵听,直到隔壁的关门声响起,她才放松下紧绷的神经转身到沙发上找遥控器。 几分钟后,她侧躺在床上,按下落地灯的开关按钮,瞬间,漆黑一片。 盛衾翻了个身,轻缓地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但刚才那个未能接通的电话久久在耳边不得消散。 她烦闷地呼出一口气,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光亮映在她柔和的轮廓上。 盛衾眯着眼睛看手机屏幕,她有些散光,眼前模糊,最清晰的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到底怎么回事呢? 下午那些话是认真的吗? 想着,想着,她有些烦了,这就相当于,感情经验甚至要打负分的人,你临时给她出了一道大题。 盛衾快速不留余地的将手机屏幕关掉,半张脸深埋在枕头里,安慰自己,反正马上就要回国了,她的生活还是会像之前一样步入正轨。 —— 隔天,要出发观测前,盛衾接到温洐的电话,由于观测地点距离民宿很近,步行只需要七八分钟,其他人便先行前往了。 盛衾:“喂?洐哥?” 温洐说:“我看到你昨天给我发的消息了。” 昨天确认下来回国时间之后,盛衾便按照约定给温洐发了过去。 盛衾轻嗯了声,解释道:“因为我们这边还有一个地点观测没结束,所以具体的时间没定,也还没订回去的机票,到时候都确认了在跟你说。” 温洐应声犹豫道:“好,阿衾……。” 盛衾见他吞吞吐吐的,问:“怎么了?” “我前几天跟琳琳见面,她说……。”温洐停顿了下,最终还是问出口,“你跟宴椁歧和陈宇在一起?” 盛衾嗯了声,继续解释:“我们是之前碰见的,发现路线挺一致的就一起行动了。你回国了?” 温洐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自然:“嗯……前段时间的外国巡演结束了。” “你打电话过来就问这个事情啊?”盛衾有些疑惑,低头看了眼时间和最新的天气实时分部图。 温洐声音沉了几分,问,“阿衾?盛家那边有继续跟你说联姻的事情吗?” “没有。” 盛衾不喜欢提这个事情,毫不夸张这事是她为数不多的雷区。 她越发觉得奇怪,不懂为什么温洐对她联姻的事情那么关注,当时,她表白被拒后半年左右突然接到盛家电话说联姻的事情。 正巧温洐演出结束,他们一起吃饭算是同时知晓,温洐平时就很关注她的感情状况,还问起,她联姻了喜欢宴椁歧那件事是不是就会无疾而终,没什么可遮掩的,盛衾也就顺势说起自己表白被拒绝的事情。 这样想来,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原因,他对于她有一些哥哥对于妹妹的关心,所以格外关注她的联姻问题和感情问题似乎也合理。 温洐:“好,等你回来再说吧。” 盛衾:“嗯……那我先去工作了?” “阿衾?”温洐再次叫住她问,“宴椁歧跟你一起回来吗?” 盛衾想起昨晚在饭桌上陈宇和宴椁歧的对话。 “应该是一起回去。” 温洐:“好。” 盛衾疑惑问:“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儿?” 温洐:“没事,就随便问问,你先忙吧。” 盛衾:“好。” 电话挂断后,盛衾穿好外套,关好门,快步走出民宿门口。 下一秒,抬眼间,视线落在不远处宴椁歧的身上,黑色大衣将他原本挺拔的身材显得更加高大,张扬的红色发丝以及耳垂上的黑色耳钉在皑皑白雪的环境里格外惹眼。 他侧身站着,微低头看手机,另只手拿着民宿提供的热饮纸杯。 周围除了他以外很明显没有其他生物,不出意外应该是在等她。 盛衾强装镇定,走过去问:“他们人呢?” 宴椁歧没吭声,垂眸睨她,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另只手将杯子递给她,动作自然利落,盛衾根本没机会反应,下意识接住。 “他们先走了,我在等你。” 等她? 盛衾知道可能躲不过去,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指尖温热的触感在冰天雪地里格外明显。她转身,垂眸看向地面没吭声,将下半张脸都埋进灰色围巾里,声音闷闷的。 “怎么了?” “怎么了?”他低声重复一遍她的话,问,“干嘛不理我?” 第67章 变透明 我会吃醋! 盛衾愣在原地,眼前的风雪仿佛将整个世界按下暂停键,除去喧嚣,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她抬头看向他,目光不同往日的温和清透,带有深深的不解和探究。 男人刚才的语气质问里似乎暗藏着几分委屈,她听的出。 可她望向他的眉眼,抿抿唇,所有的话都被噎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和莫名奇妙,她觉得很荒谬又很玩闹,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半晌,她才勉强憋出几个字。 “你想我怎么理你?” “盛衾……。”宴椁歧脸上罕见地划过一丝无措,唤着她的名字,开口声音沙哑,“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先做回朋友?” 他还敢跟她提朋友的事情? 自从昨天下午开始,盛衾心中就憋着一口气,久久无法消散。 她站在原地轻缓地喘着气,努力控制情绪的起伏和波澜,声线听着温和却像是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朋友?朋友之间会说那些莫名奇妙的话吗?会做哪些超出界限的亲密吗?宴椁歧我求求你了,别在拿我寻开心了行吗?” 她声音停顿处,他往前走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那只漂亮的手再次落空,被她躲开。 “盛衾……。” 他开口,被她宣泄而出的情绪打断。 “当初我跟你表白是你拒绝的吧?后来,明明相遇是意外,也不是我有意为之的,你却时刻提醒我那些难堪。我生怕你觉得我别有居心,痴心不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可你呢,心血来潮,居然开始说那些莫名奇妙的话,你是觉得我必须得围着你转是吗?” “我没那么想。” 男人微低着头,落魄挫败的神色跟当初在滕宫十三号楼下那晚如出一辙,他喉结滚了滚忍住酸涩,继续说。 “只是有点等不……。”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空气中飘荡,盛衾回过神,接起电话。 盛衾:“喂,小欢?” 丁欢:“衾姐,你们出发了吗?怎么还没过来呢?” 盛衾:“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怎么了,有预兆了吗?” 丁欢:“还没有呢,但机器都架好了,陈哥说怕一会儿真出现了你还没过来指挥,我们心里会没底,让我催催你。” 盛衾:“好,我已经往那边走了。” 电话挂断后,两人都没说话继续往前走,几秒后,她明显感觉到身后有高大的身影靠近,等她侧过脸时,男人清越挺拔的身子已经跟她并排而行。 盛衾不自觉地皱眉有些疑惑,仰头看他,男人不笑时,自带冷感侧脸看上去更加淡漠。 许是感受到她不解的目光,他垂眸与其对视,浅棕色眸子里侵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刚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 她深感荒唐,移开视线,嘴巴微张轻哼声吐出一口气。 等两人到达时,白茫茫一片中,三人捧腹大笑,嘴边不停消散出白色气体。 丁欢笑到肚子疼,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服了,你真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天选恋爱脑圣体确实不适合谈恋爱……一谈恋爱跟傻子差不多,估计你前女友让你把腰子噶下来给她,你都给。” 秦任无奈地抿抿唇,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他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那段感情十分可惜。 盛衾走过去,问:“笑什么呢?笑成这样?” 陈宇开口解释:“笑话秦任这个恋爱脑呢,我们刚刚说起谈过几段恋爱的事儿,小欢说恋爱这东西她只谈过一次,那次之后就觉得十分没劲。秦任说他每一段都是刻苦铭心的,然后我们就逼问出一些情史,现在可以完全判定他是恋爱脑了。” 盛衾弯腰看了眼镜头,接话。 “秦任的这个特性你们都发现了?” 丁欢听这话似乎还有故事,就问:“衾姐?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盛衾抬眼笑,说:“嗯……算是吧,当时秦任刚毕业跟着我,还小呢,所有比较容易被骗,消失了几天后我联系不到他,就报警,然后根据自己之前调度当记者的经验找线索,最后历尽千辛万苦在传销组织里找到的。” “衾姐……。”秦任低头难堪道,“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嘲笑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能说吗?”盛衾抿抿唇,装作无辜,“我以为你们早就讨论过了。” “我们刚才确实了解到他一些其他英勇事迹,但被骗到传销里这点还真没透露呢,笑话太多了,根本讲不完。” 丁欢继续边笑边问:“秦任?你可真行!谈个恋爱都能被人家骗到传销里,要不是衾姐把你拯救了,你是不是还傻呵呵给人家数钱呢?” “我当时已经知道自己被骗了,因为没有钱,又不肯跟家里人联系骗钱,还被打了一顿呢。”秦任声音越来越小,“虽然她没有打我,但一直在旁边看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惨又好笑,其他几人听到这里,想憋笑都憋不住。 “她估计是嫌累的慌,所以没动手。”丁欢吐槽。 秦任咬牙道:“丁欢……。” 陈宇笑着转移话题,问:“阿衾,你们台里的记者都是侦探吗?还带有探案这种属性的?” 秦任回应:“其实就算拍纪录片都是这样的,自带侦探属性。” “衾姐?你当时没害怕吗?”丁欢好奇问。 盛衾温和说:“我当时已经报道过几个案件了,虽然都不是主要经手卧底,但也有一定经验。害怕也有,是因为秦任是我的第一个实习生,我当时的那种害怕是出于担心,那种责任感,就像我师父对我一样。” 秦任一脸感动地看向盛衾,撒娇道:“衾姐……。” “你少来,衾姐现在可是我师父。”丁欢得意说。 “哈哈哈哈哈哈。” 陈宇笑的宠溺:“你倒是挺会的。” 丁欢哼了声,说:“谁让他不赶紧的。” “不过……听刚才陈哥那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当个普通老百姓也挺好的,最起码还能左右自己的婚事。”秦任感慨道,“不至于像陈哥那样,还没成年就被商业联姻了,就连衾姐也……。” 这种事情在圈子里几乎是公认的正常事,作为家族后人,一切都得以家族利益为先,自己的婚姻自然也是其中一环。除非,家族已经鼎盛到不需要以这种方式去获取利益和联盟,比如宴家,但就算是这样,结婚对象最起码也需要得到长辈们的青眼,不是只要自己喜欢就行的。 丁欢笑着缓和气氛:“那是你恋爱脑,像我和陈哥这种不在乎恋爱的,联姻对我们来说有或没有都一样。老天真是不公,怎么没让我也投胎到有钱人家里,我这个性格分明很适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切……。”秦任瞪了她一眼,转身看向懒洋洋倚着车门看手机的宴椁歧,问。 “歧哥?没听说过你有联姻对象,那你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吗?” 选择的权利? 宴椁歧抬眸,视线落在不远处,低头查看实时分布图的盛衾身上,想起些往事,流畅清晰的下颌弧线略微顿了顿,带着股天生的散漫劲儿,骨子里的贵气让人无法忽视。 —— 半年前的某天,他停止药物两个月没有复发。 宴家老宅。 四月中旬,院内的白玉兰已经陆续开花。 宴椁歧悠哉地闭着双目,躺在宴老爷子最爱的躺椅上晒太阳,两条长腿懒洋洋地交叉落在地面上,脑袋上面盖着一本最近大火纪录片的衍生杂志。 宴老爷子被他烦的不行,在亭子里远远看着他连连叹气。 “怎么还不把他赶走?他整日坐那儿,我在哪待着?” “这……。” 孙管家知道老爷子对于这个孙子的疼爱程度,无非就是嘴 ?????? 上说说,实际上最是偏心。 也许是嫡长孙,又是早产儿差点夭折的缘故,宴椁歧是所有后辈中几乎独占宴老爷子宠爱的一个。 对此,孙管家也不好开口多说些什么,生怕哪句说重了,惹老爷子不高兴,而且面对少爷所求之事,老爷子心中自有定夺。 宴老爷子再次开口问:“他连续一周,白天就这么坐着?” “嗯……是啊,算算差不多一周了。” 孙管家知道这爷俩有事,他们家少爷又是个鲜少求人的主,就算是有事儿求你,态度上也不见得会软上几分。 不多时,有人从屋子里端来茶水,安放在男人躺椅旁边的石头桌子上,正巧这时,有风吹过,玉兰花落下几瓣,洁白高雅的白玉兰跟四合院内红墙青瓦以及大好的天光相应,好不美妙。 宴老爷子正欣赏此景,只见,他那宝贝孙子扯下脸上用来遮阳的杂志,安放一旁,为自己倒一杯茶水,端起品一口,说。 “下次换换,这口味我都喝腻了。” 太煞风景,宴老爷子起身走过去,毫不留情地用手里的扇子打了下他刚刚端茶杯的手,轻轻一下便收回。 “这茶是我爱喝的,你嫌腻了,就赶紧滚。” 宴椁歧慢悠悠地扯唇笑了,语气听着就让人想揍他,丝毫没有求人的低姿态,活生生一个赖子。 “事儿没办完呢……怎么走啊?” 宴老爷子皱着眉看他,颇有不满:“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他散漫地站起身,弯了下腰,伸手去扶宴老爷子的胳膊,说。 “您坐呗儿。” 宴老爷子在他的搀扶下坐在躺椅上,手指刚碰到杯身,就听到,旁边那人不咸不淡的声音,顿时听的人火大。 “您也少喝点茶,年纪大了多影响睡眠啊。” “我真是谢谢你啊。” 宴老爷子端茶杯的动作顿了下,将手里的扇子扔向他,被其稳稳接住,笑着归还。 “多大点事儿,不用谢。”宴椁歧一边贫嘴,一边弯腰倒茶,语气也跟着沉重了几分,“只要您帮我这一回就成。” 宴老爷子抬头看向他,说:“盛家现在的形势大不如前,你父亲恐怕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宴椁歧:“我知道。” “那你也执意如此?”宴老爷子声音淳厚,却不怒自威,“之前我给过你机会,让你选择自己的婚姻,结果你跑到国外不吭不响那么多年,现在又回来求我,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宴椁歧眸色愈沉,喉结滚了滚,率先做出妥协:“情况有变,老爷子,我愿意以回来接手集团作为条件。” 宴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毕竟太了解这个孙子:“真的?” 宴椁歧漫不经心地哼笑声,像是早就做好决定:“嗯,真的。” “下这么大的血本你可别后悔。” “没办法,那小姑娘我喜欢得紧,要是真弄丢了,小心我回来跟您哭啊。” “哈哈哈哈,小衾那孩子确实不错,我就见了那么一回,倒是挺喜欢的,就是盛家太没分寸了。” —— 眼眸流转,眼前人是心上人。 “有啊。”宴椁歧唇角轻微勾起,抬了抬下巴,“搁眼前摆着呢。” 沉默几秒后,几人回过味来炸开锅。 “啊啊啊啊啊啊。” “歧哥!!!” “不是说……不吃回头草吗?” 盛衾听着这叫声刺穿耳膜,不适地转过身,转移话题。 “小欢,你看看周围的……。” 她话还没讲完,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低头看了眼,是许久不联系的Daniel,接起。 盛衾:“喂?怎么了Daniel?” Daniel直言不讳:“盛衾听到你的声音真好,我好想你啊!” “啊?”盛衾虽然了解他的性格还是被噎了下。 Daniel不在开玩笑,问:“盛衾,之前你跟我说采访的那个事情,你还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沙漠那站虽然拍到了龙卷风,但一点人文没有跟别的地方比起来就会感觉有些薄弱,她一直都在等Daniel的消息,但他迟迟没有联络,她以为这件事没着落了。 盛衾:“当然记得,你那个邻居旅游回来了?” Daniel:“对,我前几天看到秦任发的动态,正好我和邻居约好去那边滑雪,不过距离你们那里还是有些距离的,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赶过来采访。” 盛衾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好啊,那你把具体日期和地址发我一下呗。” Daniel:“好,我们已经在去的路上了,也就这几天到,应该不会耽误你们的行程。” 盛衾喜笑颜开:“那正好,我们这边最后的日期是十二月中旬。” Daniel:“好的,那我到了联系你。” 盛衾:“谢谢,Daniel你真的帮我大忙了。” Daniel:“这算什么,爱你哦。” 盛衾轻笑声,亲昵的话到嘴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盛衾:“到时候见。” 电话挂断后,她转过身,正好对上某人紧盯着目光,莫名有点心虚移开视线。 丁欢询问:“衾姐?是Daniel联系到能接受采访的人了吗?” 盛衾点头:“Daniel的邻居旅游回来,正好他们相约到这边滑雪,距离咱们这不算远。” “太好了!”秦任夸张道,“我有预感我们这次的纪录片很难不拿奖!” “就吹吧你。”丁欢笑着说。“虽然我也有预感。” “哈哈哈哈哈哈。”陈宇主持公道说,“就你那张嘴厉害,老是欺负我们秦任。” 丁欢哼了声:“你到底是谁的妈妈?” “哈哈哈哈哈哈” 欢笑声环绕,身处皑皑白雪之中,似乎感受不到时间切实的流逝,直到天色逐渐变暗,四周一片寂静,短暂的来到蓝调时刻,神秘又静谧。 不多时,飘飘洒洒地下起雪,雪花很小,被风胡乱的吹着,使得它不得以在空中盘旋许久后垂落。 盛衾弯腰开始收机器,说:“撤吧,今天没有可能了。” “唉……。”秦任也开始收机器,“白等了一天。” 陈宇安慰道:“也不算白等吧,最起码还是有出现可能的。” “谁敢信,我刚才竟然从心里生出一种侥幸。”丁欢轻声说,“想着要是今天就拍到可能之后马上就要离开了,这样还能跟你们多待在一起几天。” 盛衾望向不远处山脉,温吞说:“其实我也是。” —— 晚饭后,忙碌一天,盛衾洗完澡本来准备早睡,突然想起采访的事情,来了灵感,开始着手写采访提纲。 结合沙漠当地风土人情写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临睡前,盛衾看了眼接下来几天的天气,进行了简单的分析。 虽然总体下来出现雪龙卷的概率不是很大,但几乎是每天都有出现的可能,这种情况下,她不是很能放心出去采访,让丁欢或者秦任代劳,她又担心,他们开车前往可能会碰到危险的事情。 盛衾想的口干舌燥准备去楼下拿瓶冰水,开门,缓步往楼下走,脑袋还在不断运转。 或许,采访她也不一定到现场。 Daniel非常了解中文,把采访的提纲发给他,让他帮忙采访录音不就行了?何需大费周章? “对啊!” 盛衾被自己聪明到了,小声嘀咕了句,低头,双手捧着手机疯狂打字,想尽快将这个想法告诉Daniel。 发送成功,她抬眸,把手机放回睡裤口袋里,拉开冰箱门,拿出瓶冰水,关上。 盛衾站在冰箱前面没动,低头查看Daniel是否回复。 手机屏幕亮起没有弹出的消息,她看了时间,都快十一点了,人家应该早就休息了。 手机屏幕再次被她熄屏,放回口袋,转身,不知何时就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穿着休闲的居家服朝着她走过去,比平日多了几分亲和力。 盛衾心跳缓了拍,屏住呼吸,佯装淡定地移开视线,准备绕着他走开。 宴椁歧关注到她的反应,依旧若无其事地朝着她走过去,挡住她的去路。 她抬眸,两人对视一眼,她见得他眼底戏谑的笑意,抿抿唇有些无奈,往前走不得,她往后走还不行吗? 可她退一步,他就也跟着退一步,直到她退无可退,整个身子倚靠在冰箱门上,紧贴着,他鞋尖抵住她的,垂眸盯她。 盛衾忍无可忍,仰起下巴与其对视,问。 “干什么?” 他跟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喉结滚了滚,声线低哑,问。 “你准备自己去见他?” 什么东西没头没尾的,见谁? 看她神色困惑,他才不情不愿地提醒道。 “Daniel。” 盛衾困惑不减,没明白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她侧过头移开目光,敷衍地嗯了声。 “我不同意。” 他不同意,盛衾真的想问这件事情他有发言权吗? “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男人身子靠过来,稍稍弯下腰身,低鄂睨她,“我不想你单独见他,我会吃醋。” 两人靠的太近,呼吸仿佛都有了羁绊,男人身上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禁锢住,她胳膊抬起放在胸前跟他隔开一些位置,冰凉的矿泉水贴近衣服面料带了一丝凉意。 他语气太过理直气壮,让她不得不产生逆反心理,小声嘀咕了句。 “你吃醋跟我有什么关系?” 宴椁歧低笑了声,目光始终在她身上,明知故问。 “你说什么?” 盛衾懒得跟他纠缠了,侧过身想走,被他伸手拦住,她侧过头看向另一边,结果也被他抵住。 她喘了口粗气,抬眸,气愤地看向他,喊道。 “宴椁歧?” “喊什么?听得见。” “你干什么?”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低下头,烦闷地咬唇,手心生出一层汗来。 他发丝垂落,遮住眼睑看上去比平时柔和很多,减弱了冷感,勾唇笑时,却痞味十足。 “谁叫你不理我?” “你一点都不讲道理,我当初……也没这么缠着你啊?” “谁叫你不缠的?” “?” 他语气懒洋洋的带着倦意,听上去十分欠揍。 盛衾抬眼不可置信地看他,像是在说,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别这么看我。”宴椁歧喉结滚动,低声说,“反正你不能自己去,不行我陪你去。” 她毫不遮掩地瞪了他一眼,低头,呢喃道。 “无赖!用不着。” “你再说一遍?” 他弯折腰身,靠近,差之毫厘,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游荡。 几秒后,磁性悦耳的声音携着空气缓缓传入她的耳膜,让人忍不住心口痒痒的,浑身像是有道电流驶过,心尖一颤,她耳垂红的能滴血来,将头埋得更低。 “嗯?” 她不回应,他也不恼,不停问。 “说话?” 盛衾指节紧攥着瓶身,败下阵来,抬手抵住他的胸口,说。 “我早就跟他说好了,把提纲发给他让他帮忙采访。” 他眉头渐渐舒展开,舌尖抵住腮帮子不爽地哼笑了声。 “盛衾,你逗我玩儿呢?” 她推开他,他也跟着松了力道,往后退。 目光交叠,她硬气地嗯了声。 “行……。”他勾唇,不着调地点点头,暧昧吐出几个字,“我喜欢你逗我玩儿,总比不理人强。” 盛衾抬脚往楼上走,小声嘀咕了句。 “神经。”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直到她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终于忍不住问。 “不都跟你解释了吗?还有完没完?” 宴椁歧舔舔唇,低声说:“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你还要说什么?” 盛衾自认为这两天承受的信息量太大了,无法接收更多,皱着眉说。 “我们进去说?” 她明显不想沟通,宴椁歧也知道,但他真的受不了她一直躲着他。 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盛衾开门,想趁着他没反应过来进屋,然后迅速将门关上。 预想的挺好,等实施时却出现了偏差。 关门时,男人半个身子搁在门中间,盛衾感觉自己根本没用力,可他却十分夸张地喊了声。 “啊……。” 第68章 变透明 我喜欢你 盛衾被唬住,猛地松开准备关门的手,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他时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无措。 宴椁歧垂眸看她,被她呆愣在原地的模样逗笑,低头勾唇,抬脚往屋内走。 几秒后,门被嘭地一声关上,男人经过她身边时又扯过她的胳膊往里走,盛衾没反应过来思绪还迟缓地停留在上个阶段,被人扯过后就乖乖的跟着人走过去。 他在沙发靠背上方坐下,双手散漫撑着两边,将她拉到自己身前,视线与她齐平。 盛衾思绪还是一团乱麻,但想起他刚刚喊那一声,还是主动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盛衾微低着头,长睫煽动几下,抬眼问,“疼吗?” 视线交汇,他浅棕色眸子笑意愈深,玩味地舔舔唇,语气轻飘地拖着尾音撒着娇。 “疼……。” “真的?”她对于自己刚刚的力道有一定的把握,质疑。 男人盯着她,喉结稍滚,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盛衾抬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说。 “我看看?” “别了吧。”宴椁歧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语调自带一股缠绵的倦意,“多不好意思啊……。” 盛衾不想继续看他装下去,抬手抓住他卫衣的一侧脖领往下拽,瞄了眼。 男人松散地将脸侧到另一边,唇勾着掺杂几分宠溺和不着调暧昧,流畅清晰的锁骨和肩颈线条暴露在空气中。 “红都没红,就知道喊……。” 她低下头,温吞吞吐槽道。 他侧过脸意味不明地看向她,不恼,也没在继续辩驳。 下一瞬,撑着沙发的双手抬起,靠近,若有若无地搂住她的腰身,她没有准备,为保持平衡,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靠拢。 宴椁歧继续逼近,胳膊环住她的腰身,没有持续放在她身上,只扶住一下便松开,却是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禁锢住,瞬间,男人的气息将她包裹,无孔不入。 盛衾一颗心被提到嗓子眼,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失去平衡,双手下意识扶住他的腰身两侧,整个人都被他的大高挺拔身姿笼罩,甚至还多些空地,那种压迫感和悸动让她手心冒出一层热汗。 没等她开口,男人低鄂贴近她的脸颊,下巴虚搭在她的肩膀上。这个动作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在抱她,可只是盛衾自己知道,他极其克制的跟她保持一定距离,没有肢体上的触碰。 几秒后,宴椁歧低沉的嗓音在她耳朵旁边荡漾开,连同温热的气息,语气没了刚才的玩闹,带了点没来由的认真和沉稳。 “盛衾,我认真的。” 她身体紧紧绷着,脑颅内轰隆一声炸开,心慌被无限放大扩张,干涩地抿抿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昨晚说的那些话不是一时兴起,是认真的,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盛衾等了很多年,即使此刻的她还是不明白圣诞夜的那场雪是如何变透明的,但那道厚重的心理防线正在被逐步击垮。 她瞳孔霎时微缩,屏住呼吸,白皙的耳根已经缓缓爬上绯红,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那颗心始终因为眼前这个人,惴惴不安地跳动着。 宴椁歧抬头,直起身子,从她脸颊旁边移开,两人隔出一段距离。 视线猝不及防地碰撞,她还没从刚才纷乱的情绪里走出来,心尖一颤,红了脸,猛地低下头,没了声音。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盛衾不肯抬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晃了晃脑袋。 “行……我倒也不是很着急,只要你别躲着我就成……。” 说到这,他松解开看似环抱住她的胳膊,单手撑着沙发,另只手轻缓地放在她柔顺的发顶,语气也跟着散漫很多。 “盛大小姐,我虽然在追你,但也会给你考虑的时间,不用着急拒绝,也别躲着我。” “当然,你要是拒绝我的话。” 宴椁歧放在她发顶的手无意识拍了拍,很轻,跟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停顿在一处。 “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说到这,他喉结滚了滚难免酸涩。 “除非……你说你讨厌我,永远不想再见我了。” 盛衾低着头安静听着,没给出任何回应,一颗心颤颤巍巍还高悬着没能落地,耳垂红的能滴出血来。 “听见没?” 沉默片刻依旧没人应答后,宴椁歧站起身,没了平日的嚣张,弯腰低下头耐心哄着问。 “嗯?” “听见没?不许躲着我。” 盛衾依旧不吭声,侧过脸。 他也没了辙,无奈地哼笑了声,再开口语气几乎恳求。 “别不理我行吗?” 良久,她才轻嗯了声。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窗前被灯光照亮的风雪在飘荡,如今,这一隅雪不在同往日一般冷冽凄凉,它有了具体可触碰的外壳,却变得透明。 他心尖像是拂过一片雪花,冰冰凉凉又痒痒的,开口声音低沉发哑。 “答应了?” 盛衾:“嗯。” 宴椁歧:“不会再不理我?躲着我?” 盛衾大脑一片混乱,含糊道:“嗯……尽量。” 他单手叉着腰,嗤笑了声,另只手轻捏了捏山根,妥协。 “行……。” 看她这副完全不像沟通的样子,他知道,今天算是极限了,垂眸看她,轻声试探说。 “走了?” 盛衾点了点头。 “这下答应的倒是挺爽快。” 他语气像是哄小孩,抬手揉了下她的后脑勺,抬脚往前走没过多停留,那双漂亮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轻轻拍了下,似安抚般,又说。 “晚安。” 门被打开又关上后,盛衾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卸下自己紧绷的神经弦。 良久。 她抬手拎起旁边的抱枕,将其紧紧抱在怀里缓解焦虑,陷入沉思。 他刚才的话肯定是认真的,但为什么呢? 当初明明是他拒绝她的? 突然就喜欢了? 原本觉得这辈子都不再会有所交集的人,一夜之间,竟然变成了如今这样的关系。 盛衾像是被一个曾经求而不得的美梦击中,被砸的晕头转向,心底的不安大过欢喜。 她烦闷地叹口气,咬唇。 刚才只顾着赶紧结束这次令人头大的话对,什么都没问。 盛衾仰起头靠在沙发后背上,纤长的睫毛煽动几下,猛地想起什么,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眼。 Daniel已经给她回复了,说保证完成任务。 盛衾连忙道谢后,放下手机,不自觉松了口气,抬眼,窗边被照亮的方寸之地还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 一想到距离结束也就剩下不到半个月时间,雪龙卷还没着落,盛衾瞬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鞋都来不及穿,赶紧下地去桌子上取ipad查看明天的天气分布图。 可能是下雪的缘故,明天这边的气流相比于今天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就不知道明白白天是否能持续这个情况,如果能持续那明天出现雪龙卷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盛衾轻叹口气,扯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开始记相关的数据笔记和方位,找出最有可能发生的位置,虽然这东西瞬息万变,但前期工作做好可以剩下很多麻烦,打好提前量。 全部整理计算好发到群里后,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一点多。 盛衾简单收拾了下房间后就关灯躺下了,临睡前,她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某人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 “盛大小姐,虽然我在追你……。” 盛衾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在继续想。 “算了……回国再说吧。” —— 隔天,盛衾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天气。 果然,跟昨晚呈现的分布图大相径庭,她泄了气,看向窗外,雪已经停了,从后门被掩盖的道路就能看出,这雪下的不小。 一楼大厅早餐的香气已经传到二楼走廊上,她垂着脑袋,尽量调整自己刚刚满怀期待落空的失落情绪。 宴椁歧在沙发旁边蹲着逗猫,她从楼上走下去,迎面碰见,躲都来不及躲。 男人散漫抬眸,视线落到一块,像是过电般有些不适,她没犹豫立即移开,往前走。 即使她很努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被丁欢看穿,试探问。 “衾姐,过来吃饭啊?” 盛衾温和应了声好,转身去旁边准备给自己借杯热水,看向餐桌处的几人问。 “你们谁喝水吗?” 陈宇:“帮我倒一杯吧,谢谢。” 盛衾:“好。” 她弯腰倒水的功夫,再抬眼时,宴椁歧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问。 “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盛衾:“?” 她疑惑看向他,反驳道:“你也没跟我打招呼啊?而且我们平时看见对方什么时候打过招呼?” 宴椁歧玩味地舔舔唇,嗤笑声,说。 “是有点别扭啊,主要你……。” 秦任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 “衾姐?你和歧哥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丁欢没忍住瞪了他一眼,说。 “吃你的吧,大人的事小孩儿别打听!” 第69章 变透明 你又不是别人 盛衾端起接好的两杯水往餐桌走,就听见丁欢小心翼翼的安慰。 “这龙卷风也真是的,瞬息万变,前一秒这样下一秒就那样,衾姐昨晚发到群里做的功课今天都用不上了。” 盛衾将一杯水递给陈宇,缓步走过去坐下,说。 “这种情况应该是在正常不过的了,我也没有因为这个失落,当时准备的时候我就知道百分之九十九都用不到,只是我这个人习惯性规划所以就没忍住。” 丁欢看向她,问:“那你怎么看上去情绪不高?” 盛衾轻笑声,喝了口水,问:“很明显吗?” “倒是不明显,但能感觉到跟平时不太一样。”秦任抢答道,“主要是你平时情绪太稳定了,所以有点情绪波动就比较明显,除了跟歧哥生气的时候。” 音落,几人身后传出男人漫不经心地的哼笑声。 “这也能扯到我这?”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没忍住笑声此起彼伏。 宴椁歧也跟着勾唇笑,散漫地转过身,开冰箱门,拿出瓶冰饮料。 秦任:“歧哥,帮我拿一瓶。” 宴椁歧没吭声,又拿了一瓶,朝着餐桌走过去,眼皮都没抬一下看手机,扔给秦任,瓶身在空气中划过最终稳稳落在秦任怀里。 陈宇想起什么,问:“阿衾?那我们今天还要出发吗?” 盛衾点头温声说:“虽然概率降低很多,但总体来说比前些天好点,起码还有出现的可能。” “是啊……就这么带来不来的折腾我们。”丁欢狠狠咬了一口番茄,“这真是个坏龙卷风,大大的坏!”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任吐槽:“没事吧你,龙卷风在你那都得被骂?” 丁欢撇撇嘴说:“谁让它总是耍我们啊!” “挺好的,有情绪都发泄出来,不至于憋坏。”盛衾笑着温吞道,“秦任当时刚跟着我的时候特别文明,我们在山里遇到问题,他明明气的要死,却连骂人都不会,最后气的自己发了高烧。” “啊?”丁欢惊了,“你也真是个人才把自己气生病了?” 秦任苦笑声说。 “你要是去那估计会被气死,大山沟子里面完全没信号。我们拍摄也没有用到那帮村民什么,都是拍摄山里的自然景观和现象,甚至还给了他们补助钱,平时我们都是在山上搭帐篷,那个条件刻苦程度可想而知吧?就这样?那帮刁民整天没事儿就打扰我们,偷我们东西,贪小便宜,你们是没看到当地人那个嘴脸,看一眼肺都气炸开。” 丁欢皱眉忍不住骂道:“真是可恶!那拍摄周期不是耽误了?” “耽误?”秦任叹口气,继续说,“我们整个拍摄团队二十多个人都差点被那帮刁民困在山里,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我都愁死了。那个项目是衾姐第一次挑大梁,就碰见这种人。我当时都绝望了,感觉自己都快死山里面了,衾姐这心理素质真是强大,都那样了,还面不改色的完成拍摄,不停跟他们谈判,最后一个人走了一天一夜下山找到有信号的地方报了警。” “衾姐?”丁欢一脸不可置信,“你这……太强了吧。” 盛衾弯唇淡淡道:“没办法,当时那种情况下山报警是唯一的出路了,那帮村民的见识和眼界就在那里,你跟他们说什么他们是无法理解的。他们只能看到眼前这块肥肉,也就只想着狠狠咬住。” 陈宇也震惊了,他印象里盛衾还是那个宴会上光彩夺目的小姑娘,是盛家的大小姐。 “你一个人走下的山?走了一天一夜?” 盛衾点头,平静到像是在讲述另外一个人的事情。 “因为没跟村民闹僵之前,那条路我下山买物资走过两次。但不确定能够准确找到,那边的山很陡峭可能一个不留神就掉下去了。我不敢拿别人的命去堵,而且下山人太多会引起村民怀疑。” “天啊!”丁欢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应该重新审视一下咱们这个职业的危险系数了。” “真的很危险。”秦任苦笑声道,“比如第一站,如果衾姐没有及时做出判断,如果陈哥和歧哥没有赶过来,我们可能早就死了。” 丁欢傻了:“啊……。” 有些事情是不能细想的,想的越详细那种恐怖便会无孔不入的流进你的每个皮肤毛孔里。 盛衾笑着语气淡然:“别想那么多,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跟没发生过没什么两样,但你要是考虑好了,我也赞同你选择别的职业道路。” 丁欢呆愣在原地,说:“衾姐……我就说说,还没想那么多呢。” 盛衾弯唇温和点头:“好,有任何想法跟我沟通。” 丁欢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窗外温暖和煦的光线透过玻璃照进屋内,落在盛衾随意披散在身侧的发丝上,晕染开。她今天穿了件白色毛衣,跟半年多前的某天早晨,她穿白色衬衫的样子很像,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如出一撤,沐浴在阳光里,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宴椁歧被宴老爷子强制叫回国内后第一件事,不是回宴家老宅和滕宫,而是去见了一个心心念念人。 他恨不得将自己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帽子,口罩,甚至还戴了一副手套,生怕对方把他认出来。 宴椁歧站在她家距离电视台其中的一个必经路口,焦急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那种心情和感觉怎么说呢,既紧张又兴奋,既害怕又欢喜。 大衣口袋里的烟盒拿起又放下,他想缓解下焦虑感,但一想到她等会可能从自己身边经过,会闻到又放下。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那个踩着高跟鞋,白色衬衫加黑色西裤一身职业装扮的小小身影,从一个拐角出现,进入他的视野。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打扮,简约大方,完完全全的职业女性,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了。 盛衾打着电话,一只手提着沉重的公文包,手臂上还抱着一堆文件夹,光是看着就十分吃力。 不知为何,他红了眼眶,从前,他只觉得她的书包是重的,所以经常找借口跟她一同回家帮她拎着,如今……。 “我知道我知道……王姐,你再帮我拖一下呗……。” 盛衾抬头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车才安心通过人行道。 “王姐……你们昨天没有人告诉我今天开会啊,我正往台里赶呢,也就几分钟就到了,我先挂了……。” 她低头挂断电话的间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来不及躲闪,撞上,文件夹散落一地,那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公务男连忙到了几声歉后,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盛衾停顿在原地几秒,甚至来不及叹口气,半蹲下身子去捡。 视线里,多了双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抬眸,视线交错,宴椁歧仓皇移开,人生头一次,心脏仿佛要跳出身体。 他将地上散落的文件夹都捡起递给她。 盛衾接过,下意识说了句谢谢,脑海里闪过对于眼前这个人打扮的质疑,但伴随着自己没停止的脚步,烟消云散。 —— 连续一周,几人都在各种方位等待雪龙卷可能出现的身影,但每次都是败兴而归。 也许是接连的工作产生疲惫亦或者是宴椁歧之前的承诺,这一周内,他都没有再提追她的事情,日子在平淡和重复中度过。 陈宇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问:“阿衾?今天不用出去吧?” 盛衾晃了晃头说:“不用。” 陈宇:“我马上有个语音会议,你能帮我去阿辞房间取个U盘吗?” 盛衾:“好,取完就过来给你吗?” 陈宇瞄了眼她正在编写的稿子:“嗯,我等下开会要用。但也不用着急,等我汇报估计得一个小时左右呢,你先忙手上的活也行。” 说完,陈宇屋内的通讯设备响起,两人对了个眼神后门被关上。 几分钟后楼上,盛衾敲了两下门后就安静等着,果然,等了得有两分钟某人才悠闲地过来开门。 男人单手插兜,另只手举着手机在打电话,两人视线对上,他原本淡漠的眉眼染上笑意,挑眉,让出个位置,将手机拿远些,问。 “怎么了?” 盛衾往前迈了一步进屋,门被他关上,她晃了下头,说。 “没事儿……就陈宇哥说有个U盘在你这,让我过来拿一下,你先忙?” 宴椁歧单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调转了她身体的方向,低声说。 “就那个柜子里找……。” 盛衾想起有次去找裘琳琳放学一起吃饭,路过宴椁歧他们班,门口围着的同学都在议论纷纷说,因为有人动了宴大少爷的东西,所以他当下就发了很大的火,让人下不来台。 她上次找录音笔虽然在理,莫名都有些不安,更何况这次是帮别人找,万一碰到什么不能碰的东西……。 “要不然……我还是等你打完电话?” 她打断他的话,对上他略带疑惑的目光后解释道。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动你东西吗?” 男人愣了一秒,散漫地嗤笑声。 “你又不是别人。” 第70章 变透明 我想混个对象,没混明白 你又不是别人。 盛衾脑袋里都是这句看似轻飘的话,她迟缓在原地片刻,低头,耳廓染上点红,心尖儿酥麻像是过了电流一般。 半晌,她听到身后男人继续打电话的声响,抬脚去他刚才指向的柜子,低头翻找。 “嗯……我这边还没结束。” 距离有些远,盛衾听不清手机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宴椁歧又随意敷衍了几句后,没了动静。 几秒后,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凑过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下,两人中间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他今天没喷香水,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很熟悉,似有若无地萦绕在她四周。 盛衾身子一僵,翻找的动作瞬间变得有些拘谨。 “找到了吗?” 听到声音,她下意识回过头,对上他含着笑意的浅棕色眸子。 光线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发丝,睫毛以及眸子里,缓和了冷感。猝不及防地心跳缓了一拍,小声说。 “没呢。” 宴椁歧垂眸,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再次凑近些,两人衣服的面料相互碰触,像是带这点温度,使得她整个人体感上都热了不少,心跳加速。 “应该在下面呢。” 他佯装无意地低颈瞟了她一眼,玩味地勾起唇,双手越过她去翻第二层柜子。换个角度看像是在后面环抱住她,气氛逐渐偏移暧昧不清。 盛衾咬唇,全程秉着呼吸,目视前方。 宴椁歧看她紧绷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低鄂,靠近她耳边,问。 “盛衾,前几天让你考虑的事情,你有没有在想啊?” 可能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问,盛衾警报立刻拉响,扭头看向他,声音都不由得大了几分。 “你不是说会给我时间,不着急吗?” 他唇角一松,哼笑声,懒洋洋道。 “我又没说别的?问问都不行?” 盛衾扭过头不看他,趁着他没有找东西拦住去路,往旁边挪了一步,离开他身前,温吞说。 “你自己找吧。” 宴椁歧没说话,半蹲下身子翻找,想到她刚才的话,说。 “我的东西你都可以动,不用跟我说。” 她垂眸看他,迟缓地接上一句。 “那……我要是不小心碰到不能碰的东西,你凶我怎么办?” 男人身子一僵,侧过脸抬头看她,额角不可觉察地动了下。 “我经常凶你吗?” 盛衾实话实说:“那倒是没有,但我们也吵过架不是吗?而且那些事在我看来都是小事,可在你那……。” “在我那根本就不是个事。”宴椁歧半阖下眉眼,舌尖抵住腮帮子,低声骂道,“我当时……跟他妈有病一样。” 这人怎么自己都骂啊? 盛衾没忍住笑了声,抬眼时,男人起身,把U盘递给她,盯着她,罕见浮现出认真模样,又问道。 “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跟你发火了。” 她一怔,心口闷闷的,缓慢地点了点头,接过U盘。 但还是没明白为什么突然如此郑重其事的承诺,就算是吵架发火也都有原因,人哪有没情绪的? 盛衾抿抿唇,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转移话题。 “我先给他送过去吧。” 宴椁歧撩撩眼皮,散漫地嗯了声。 盛衾转身离开,下楼送完U盘后,回到房间开始写稿子顺带查看之后天气情况,距离回国还剩不到一周的时间。 隔天,因为观测到有雪龙卷出现的概率,几人早早等在雪地里,架好机位。 丁欢想起回国后的工作安排,轻声说:“也不知道回国之后,我还能不能留在咱们部门。” “估计悬了!”秦任幸灾乐祸道,“你说你一个调过来的实习生,还想在我们部门留下?” 丁欢瞪了他一眼,扭过头看向盛衾求助。 “衾姐?” 盛衾弯唇,说:“应该差不多,就算这次雪龙卷没有观测到,但按照总体来说我们已经完成的很好。我跟师父说说,如果你能留在纪录片部门,就提前给你转正。” 提到转正,丁欢瞬间两眼发光:“真的?”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现在有这个提前通过转正的待遇。” “太好了。”丁欢美滋滋道,“那我之后就不用家里救济我了,过年回家腰板都硬了不少。” “我当初都没有提前转正的这个政策。”秦任叹口。 盛衾扯唇:“你没有,我就更没有了。” 陈宇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没看见宴椁歧的身影,问:“阿辞呢?” 秦任:“歧哥刚才接了个电话,有个工作好像挺着急的,就先回去了。” “哦。”陈宇点头。 丁欢问:“陈哥,这马上就过年了?你确认不跟我们回国?正好我们机票还没订呢。” “不回去了。”陈宇轻笑声,“我自己在国外过年习惯了清静些,回去反而不适应。而且婚期也没几年了,早晚都要回去的。” 秦任知道点盛衾家里的情况,问:“衾姐你呢?你过年在哪过啊?” “台里要是没工作,应该在师父那里过吧。”盛衾温声回应,“不过也得看师父他们回不回老家,如果他们回去的话,我应该就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了。” 提到盛家,陈宇又想起盛衾联姻的事情,问:“阿衾,那回国之后,联姻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解决?” “不解决。”盛衾回答的很果断,“这本来就是盛家的事情,我出差根本上也不是为了躲联姻,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 丁欢接话:“我觉得没毛病啊,谁答应的谁就去结呗!”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一片欢声笑语的中,高山上突然一声枪响,惊天动地。 白色枝干上的鸟群成片地飞向天空,前些天落在枝条上面的雪层没能融化,伴随着鸟群的展翅腾空,树林上方激起一片白色的烟雾,如梦似幻,在午后的阳光下蒸腾,飘落,亮晶晶的闪着光。 这附近的原住民经常到山上打猎,初次听枪声的惊吓已经从几人身上褪去,变得习以为常。 盛衾面不改色地扭过头,原本平坦光滑的雪地上从底部旋转出一个小小的气旋,此时,正在不断扩张。 “秦任……。” 秦任听到声音朝着盛衾看过去的方向望去,立马调转摄像头开始拍摄,嘴上还不忘吐槽。 “我靠!来的真是时候,差点错过。” 丁欢和陈宇也跟着转身。 “哇塞……。” 气旋不断上升底部开始转移,地上卷起的雪跟着气流被卷到天上飘散,看上去是很薄的一层,像薄纱也像会旋转的雾,似乎没有攻击性,只剩下可供世人观赏的美景。 几分钟后,那团雾气移至远处的山林,消失不见。 陈宇感叹:“天啊,好美,一点都不可怕。” 盛衾解释:“雪龙卷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很少会出现危险系数高的,基本上都是这种。” “我感觉这种就刚刚好,那算不算我们观测成功啊?”秦任满眼期待看向盛衾,问。 “当然算,能观测到就已经很不错了。”盛衾点头继续评价道,“虽然这个规模不算小,但可持续时间短确实不算最好。” 丁欢语气里暗藏几分失落:“这个算是观测成功的话,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盛衾没吭声,弯腰看刚才拍摄的素材。 “这几天还是有出现的可能,既然已经有一个兜底的素材了,那我们就按照原计划十五号走,剩下几天可以用来采访,如果出现预兆我们就观测。” 丁欢松了一口气:“好,陈哥你是后天走吗?” 陈宇点头:“嗯,后天的车票。” 秦任:“那正好,我们可以送送你,不用走在你前面了。” “说的怪吓人的。”陈宇笑着说,“走在我前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收工回到民宿时,天已经暗下来。 一直到吃晚饭,宴椁歧都在忙工作没有下楼。 饭后,盛衾看他没下来喂完猫才上楼写采访的提纲。 关于雪龙卷的采访提纲还没写完,盛衾就收到了Daniel的采访录音。 一口气把采访提纲写完后,趁着还不算太晚,盛衾把录音内容也翻译整理好,工作全部结束后,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 连续打了几个哈欠之后,盛衾合上电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眸看向窗外,放空。 小木屋内,暖黄色的灯光温馨明亮,窗外却是风雪交加。 最近的职业习惯,盛衾看了眼天气分布图,指尖在屏幕上挪动。 下一秒,敲门声从门口传来,打断她的思路。 盛衾放下ipad,关掉亮着的屏幕,转身走过去。 这么晚能过来找她的,除了隔壁那位之外,她都想不出还能有谁。 盛衾拉开门,男人懒散地倚着一侧墙面,听到动静,抬眸,视线交叠。 “怎么了?” 宴椁歧没说话,眉梢轻挑而后看向屋内。 她明了,侧过身,默默让出位置。 两秒后,门嘭地一声被关上,两人面对面站在距离门口不远处,气氛有些诡异。 男人单手插着兜,低垂眉眼看她,问。 “回去的机票订了吗?” “还没呢,正准备订。” “不用订我的,我明天走。” “好……。”盛衾点头,疑惑问,“就……这个事?你微信直接……。” 她话还没说完,他抬脚一步步靠近,她皱眉仰头看向他,表示疑问。 但男人没有停下,她也只好跟着他的步伐往后移动,直到她整个人贴住墙面。 “顺便问问,盛大小姐有答案了吗?” 低沉悦耳的声线缓缓钻入耳膜,她低着头,心口一紧,长睫煽动几下后,又听到某人漫不经心的说。 “盛衾,你早晚得给我个准信吧?” 她抬眸,对上他散漫垂下的视线,局促地咬了下唇,又移开,一颗心悬在半空惴惴不安。 “嗯?” 宴椁歧不恼也不急,出奇的有耐心,单手插兜,另只手抬起。挑逗般,指尖在她下巴处摩挲了几下,痒痒的,她脸一红,别过去不让他碰。 可横竖躲不过,她再次抬眼,目光刚刚相交就落荒而逃,垂眸,小声问。 “你为什么突然打算追我了?” 这个问题已经在盛衾心里憋了一些日子,但问出口的那一刻,她还是无比的紧张,仿佛回到那个雪夜,一颗心被人攥在手心里。 “喜欢呗。” 他喉结滚了滚,没犹豫几乎脱口而出。 喜欢? 盛衾抿抿唇,纠结后还是问出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没来由的委屈。 “那你当初为什么拒绝我?” 男人眸色晦暗几秒,薄唇微张,没等他开口,手机响了。 紧蹙的眉头以及烦躁的叹息声都能看出来,他此刻有多不爽。 他不接,手机就一直响,宴椁歧低头往后退了一步,侧过身,拿出裤兜里响个不停地手机,瞄了眼。 屏幕上宴时秦三个字很醒目。 刚准备关机,盛衾开口说:“还是接吧,万一有事儿呢?” “我看他就挺耽误事。”宴椁歧唇角一松,继续道,“咱们继续……。” 没等他关机,铃声再次响起。 他不耐地冷哼声,咬唇,接起,将手机举到耳边。 盛衾抬眼安静看向他,男人侧脸冷淡,那双漂亮的手高高举起,骨节修长分明,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裸露在外,开口语气不算友好。 “找我有事儿?” 宴时秦对他也没什么耐心,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那么重要的会议你都缺席吗?” 宴椁歧另只手抬起捏了下山根,明明已经决定明天回去,却还是吊儿郎当道:“我忙着呢。” 宴时秦叹口气质问:“是谁当初说同意了亲事,就到集团上班的?” 宴椁歧稍侧过脸,顿了下,两人视线有过一瞬的交汇。 下一刻,他便移开,盛衾有些疑惑,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小,即使距离近她也听不到。 宴椁歧手举累了,换了只手,另只手插兜,转身抬起下巴看窗外:“是我说的,这不是上这呢吗?。” 宴时秦喊道:“那你现在还在国外鬼混什么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赶紧给我滚回来上班!” “混什么?” 宴椁歧悠闲地重复了遍他的话,转身,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两人视线碰撞到一起,他语气懒洋洋的听着有些欠揍。 “我想混个对象,没混明白。” 盛衾:“?” 宴时秦对这个儿子完全没了耐心:“你不是已经订婚了吗?混什么对象?” “那不得人家姑娘同意啊?” 宴椁歧唇边漾起好看的弧度,视线依旧在盛衾的身上,敷衍道:“您以为还是您那个年代?包办婚姻?” “什么包办婚姻?”宴时秦不爱听了,反驳,“我和你妈是自由恋爱,谁像你,在外面混这么多年还没……。” 这话,宴椁歧也不爱听,打断他:“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我着急混对象呢。” 说完,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挂断。 周遭瞬间变得落针可闻,盛衾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被衣袖盖住的指节紧攥着,心脏不断垂落,等待他刚才没能应答的答案。 沉默片刻后,男人利落分明的下颌轮廓动了动,哼笑声,语调散漫。 “这不是后悔了吗?” 声音通过空气进入她的耳蜗内,这个回答似乎最为合理。 从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就是这么简单。 可盛衾不得不承认,那种心底滋生的细微失落很容易被捕捉到,这个回答显然不是她最想要的。 她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不然,她曾经的那些失意又算什么呢? 眼前的喜欢太过突然了,像是一个华丽空壳,无法安置她那些别扭和不安。 “我觉得还是回国再说吧。” 宴椁歧垂眸,眼底的黯淡失落被他轻易遮掩过去。 曾经以为永远要失去她的那九年都挺过来了,现在的这点等待又算什么呢? “好。” 盛衾抿唇问:“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宴椁歧:“早上吧。” 盛衾有些愧疚,主动提出:“那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正好还一辆车。”宴椁歧轻声说,“你自己开回来我不放心。” 盛衾点头,不再强求:“好,那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很晚了。” 男人轻嗯了声,在她的目光中离开,门被关上。 她抬脚准备去卫生间洗漱,门再次被敲响,她皱眉,一头雾水地转过身去开门。 下一瞬,被男人拉进怀里抱住。 盛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被惊吓到,心跳骤然间加速,连同手心也冒出一层热汗。 宴椁歧松散地勾着唇,在她耳边暧昧地吐出几个字。 “衾衾,抱一下好吗?” 她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扑通扑通一下接着一下,慢吞吞说。 “不是抱着吗?” “你没有抱我……。” 他嗓音极低又暧昧,她却硬生生听出几分委屈和失落。 两颗蓬勃跳动的心跳彼此缠绕,她仿若掉了线的机器人,缓慢地松开紧攥着的指节,环抱住他的腰身。 半晌,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说。 “晚安。”【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变透明 联姻对象 一夜未曾停歇的大雪将前几天被清扫的道路再次掩盖。天地间换上一层全新的衣衫,冷空气也随之加剧,盛衾盼望的那股气流没能跨越远处的雪山通往这里的平原,但这并不影响山上打猎的猎人和站在枯树枝上倏然被惊起的鸟群。 在这苍茫白雪间时间仿佛静止,不快也不慢。 不快是因为没有什么特殊的事物,盛衾每天除了看天气分布图以外,就是出门到当地人家里采访,吃饭喝水睡觉,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每当从屋子里出去,冷冽的风划过她的脸颊,她才能意识到,距离他们离开完成这次追风观测的时间所剩无几。 不慢是因为宴椁歧和陈宇的相继离开,明明只是两人,可偌大的客厅厨房却空空落落。 丁欢和秦任也跟着接连失落了两天,好在,他们也即将离开,没有那么多可以照顾情绪的时间,最后几天,三人忙着这边的收尾工作。 盛衾偶尔会收到宴椁歧隔着时差有一搭没一搭的消息,像极了当年,两人身份和地点对调的画面,她因为忙碌这边的工作,也只是隔着时差的偶尔回上几句。 回国的飞机上,盛衾戴着降噪耳机检查报告以及其他文件的纰漏,不知过了多久,抬眼看向窗外时已经是黑夜,高空中俯瞰大地的点点亮光,如梦似幻。 盛衾晃了神,有些无觉无察,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 她不是没有长期出差过,但几乎都是跟组拍摄,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只想着赶紧结束回北里,回到她自己置办的小房子。没有戒断反应跟这次的经历完全不同,那些追风时刻的美好瞬间,随着眼前黑夜的降临悄然离开了。 那点萦绕在心头的怅然若失,也在飞机落地时消散大半。 长途跋涉的疲惫不能阻挡人对于美食的向往。 丁欢低头翻找之前在国外收藏的国内餐厅,兴奋道。 “咱们去吃这个中餐吧,好想吃中餐啊!” 秦任小鸡啄米般点着头,眼神泛光:“好啊好啊,反正明天不上班,今天吃个够明天还能躺着。” 丁欢看向一旁低头回复消息没出声的盛衾,问。 “衾姐?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盛衾指尖按下发送,抬眼温和说:“我就不去了,跟朋友约好……。” 话还没说完,刚刚关掉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盛衾接起温洐打过来的电话。 “喂?洐哥?我……。” 温洐打断她的话,说:“我好像看见你了,回头?” 盛衾转身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展颜一笑,扭头跟旁边那两人打过招呼后抬脚离开。 离开机场的路上。 温洐递给她一个礼盒:“又错过你一个生日。” “谢谢。”盛衾笑着接过,说,“我们去哪啊?” 温洐:“先吃个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虽然在国外这大半年吃的没国内好,但盛衾对于吃饭一向没什么要求,即使现在问她想吃什么,她也没有对于美食强烈的欲望,只要能提供日常所需,不至于让她低血糖就行。 “都行……。”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温洐笑,“我提前订了位置,涮肉?” “好啊。”盛衾点头,“好久没吃了。” 温洐继续跟盛衾闲聊。 “你们这次跨度这么长时间,项目完成的怎么样?” “我们只负责这个项目的观测,所以后续这个项目究竟能怎样还不知道,但我们观测任务完成的还不错,比预期好。” 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几声,盛衾低头翻找,是某人掐着点的问候。 她垂眸,点开,唇角不自觉上扬,宴椁歧昨天晚上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她当时忙着睡觉,就只告诉他不用过来接,她已经答应跟温洐见面。 后面他发的都没回,往下滑动,是某人刚刚发的一连串语音条,她把手机举起听他发过来的语音条。 “到了吗?” “温洐过去接你没?” “吃饭了吗?” “盛衾!回我!” 盛衾没忍住被他气急败坏的声音逗笑,指尖在屏幕上移动。 “下飞机了,在车里准备跟洐哥去吃饭。” 发完之后,盛衾想起什么又回。 “吃涮肉。” 温洐若有所思地瞄了她一眼,问。 “宴椁歧吗?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先回来的?” 盛衾边打字边轻嗯了声,回应道:“应该是集团有事情吧。” “集团?”温洐疑惑,“他那个性子居然同意去管理集团了?” 盛衾打字的手指顿了下,这件事她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宴椁歧真的变了很多地方,分开这些年,他们彼此都发生了太多事,她对他似乎也没有那么了解。 “他应该有自己的考量吧。” 温洐轻声转移话题,说:“陈宇哥没跟着回来?” “没有。”具体的盛衾也不太了解,就随口回应,“他国外的事情没忙完,估计到婚期就回来了。” 婚期,提到这,温洐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说什么。 吃饭时,才又提起这个话题。 “阿衾……盛家那边不知道你回来是吗?”温洐低声问。 盛衾淡淡嗯了声,抬眼与其对视,想起之前几次温洐反复提起盛家和联姻的事情,心中不免多了几分不解,问。 “洐哥,你是有什么事情或者知道些什么吗?” 温洐喝了口水,又清了清嗓子。 盛衾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随便问起,但他这一系列举动不免令她产生了些许紧张。 “怎么了?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阿衾,你联姻的对象是宴椁歧……。” 一瞬间,盛衾僵直在原地,那种天旋地转的耳鸣声有些失真,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心脏不断坠落脱离掌控,慌乱,无措后,生理反应迎来眼底一片湿润。 “阿衾?” “阿衾?” 温洐不间断喊了几遍后,她才勉强从混乱失控情绪里抽离,茫然地抬起头,看他。 “嗯?” “阿衾?你没事吧?” 盛衾忍着喉咙里的紧涩感,咽了咽口水,声音发哑。 “没事。” 这顿饭没能好好吃完,盛衾急着回盛家求证一些事情,拿起自己随身的包就打车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拜托温洐帮她把行李送回家门口。 去往滕宫的路上,盛衾想起关于联姻这件事的种种细节。 她之前一直很排斥想起或者提起这件事,因为已经和盛家断了关系,就不想再有过多的牵扯,更何况是联姻这种拿她去换富贵的事情。 现在仔细回想,确实存在很多疑点,按照盛路的性格为了逼她同意联姻怎么可能不大张旗鼓,除非,是另一方不想声张怕中间有任何不确定因素,这个因素应该就是联姻前两个月宴椁歧拒绝自己表白这件事。 那时候,宴椁歧刚拒绝她不久,按照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同意联姻呢? 而且宴家选择跟盛家联姻图的是什么? 倒是宴椁歧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喜欢和追求,放在是为了跟她联姻结婚上就说的通了。 可,他为什么会同意受人摆布呢? 思绪万千,她看向窗外逐渐变得熟悉的建筑,眼底的落魄袭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干。 滕宫十三号。 自从工作以来她就没回到这个地方过,如今,因为心底那点仅存的动荡她还是回来了。 盛衾缓步走到门口,站在窗户旁边的佣人发现她的身影赶紧迎出去,喊道。 “小姐回来了。” 什么时候她回来也需要如此大的阵仗了,要所有人知晓。 听到动静,刘琴赶忙下楼迎接,喜出望外。 “阿衾,你回来了?你爸爸还在集团里我现在通知他。” 盛衾没出声安静坐在一楼主客厅的沙发上,这件事的确需要盛路在才能问清楚。 刘琴见她完全没有破冰的意思,往她旁边凑,刚坐下,盛衾就起身坐到另外一边。 自从那次大吵一架口头上说决裂以后,刘琴算是见识了盛衾不认盛家的决心,对此也算有准备,便没在继续靠近,关切的问。 “是刚刚出差回来吗?刚下飞机?吃饭了吗?” 盛衾冷笑声,垂眸,不看她。 “你们可真有本事,我回来的日期都知道。就算我今天不来找你们,你们也会找我的对吗?” 刘琴见自己说漏了嘴不敢再说了,狡辩道。 “这不是关心你嘛。” 盛衾懒得跟她争辩,前几年她不再回来之后徐妈也离开回老家了,现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她都觉得烦,安静等着盛路回来说清楚。 不到半个小时,盛路便赶了回来,出现在盛衾面前时还喘着气,看出他很着急,就门口这两步都是跑着进来的。 盛衾没起身,甚至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问。 “跟宴家联姻的事情,谁能跟我解释下?” 她声音平静没有波澜,像是冬季冰冷湖面下的水,上面冻上一层冰,深沉不见底。 “你都知道了?” 别说刘琴就连盛路都十分惊讶,这个事情他们没有跟别人透露过半分,也还没来得及跟盛衾说。宴家那边就更不可能,毕竟是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先不要宣扬,等尘埃落定再说。 盛衾没理会他们的反应,抬眸,那双平日里清透明亮的眼睛此刻疏离而漠然。 “联姻的事情是谁先提起的?” 刘琴着急解释说:“阿衾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阿辞吗?这下不正好?你知道我们……。” 盛路在盛衾对面坐下,开口打断刘琴讨好的话,向她示威。 “这门亲事你有什么可不同意的?” 盛衾讽刺地轻笑声:“不是断绝父女关系了吗?现在又要靠卖女儿挣钱了?” “我生你养你,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盛路喊着,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这样他就有道理一般,“这门亲事是盛家好不容易为你求的,你愿不愿意都得嫁。” “为我求的?”盛衾习惯这帮人的逆天发言,她反而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我真的好奇,你们到底付出什么?能让宴家同意这门亲事?” 其实,她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能让宴椁歧委屈自己过来追求她,就是为了让她配合联姻。 盛路知晓盛衾的态度,起身严声厉词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嫁过去就行了,别忘了你到死都是盛家的女儿!” 盛衾沉默片刻,低头拿出包里的手机以及录音笔,然后将手机和录音笔全部都扔在桌子上。 她就知道想要脱离盛家不是那么容易的,盛路这个人唯利是图,拜高踩低,不拿住他的七寸他是不会停止牺牲她的。 “看看吧,近几年集团的现金流以及项目问题都在这了。还有这个录音笔,录了咱们刚才的对话。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都放出去,股票会不会大跌?你会不会融不到资,宴家不是慈善机构这个亲肯定结不成了,那最后只有破产入狱的份了?” 盛路努力保持镇定,但腿还是抖得站不住,只好坐在沙发上。 他想过她会不愿意会反抗,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眼前的这个女儿竟然有如此心机。 这些东西没有几年时间根本调查不到这么深入,就连半年前提出联姻的宴家到现在都没调查到,可想而知她是从说断绝关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他心脏直跳,那张酷似母亲的脸,果然也能做出跟母亲一样的冷酷的事情来。 盛路崩溃大笑眼睛里含着泪,说。 “盛衾啊盛衾,你要毁了盛家毁了你父亲吗?” “从我出生起,你有过一天拿我当你的女儿吗?”盛衾提起这些,像是在讲述另外一个人的事情,“对于我来,早就没有什么父亲了。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取消婚约,对外宣布我是小时候抱错的孩子,不是你的女儿。” 盛路抬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喊道:“你说什么?” “关系既然断了,就断个彻底。”盛衾理智的像个没感情的机器人,淡淡吐出几个字。 刘琴看着她,头一次,怔怔地淌着眼泪,她才发觉,这次是真的要失去这个女儿了。 “阿衾……。” 第72章 变透明 我不爱你了 刘琴的哭腔落入盛衾耳膜时她只觉得吵闹,别过脸不看她。 场面一度混乱又和谐,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和算盘。 盛衾和盛路不语,刘琴却哭的愈发厉害,哽咽着说。 “阿衾……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 亲生父母? 盛衾对于这一点早就不想辩驳了,也觉得没必要再提,可刘琴这般哭喊倒显得是她理亏了。 “我光是说他,忘记说你了是吗?”盛衾侧过脸看向刘琴,神色轻蔑,继续道。 “如果说,盛路根本就没在乎过我这个女儿的存在,对我只有利用和为盛家牺牲。那你,就是恨我,把所以的一切都推给我,这样你自己就轻快些是不是?” 刘琴慌乱地拂去脸上的泪,不解,困惑,在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浮现出来,颤抖着,问。 “我恨你?” “不是吗?”盛衾扯唇轻笑了声,语气轻缓。 “你恨我,你也恨祖母,你恨你自己的卑微,懦弱,无能。你恨你本是高官小姐现在只能屈居人下,甚至在家里遇难落魄时什么忙都帮不上。你恨祖母不肯相帮要独善其身,你恨我出生的时间不对和你长的不像,你恨命运对你不公,让你失去双亲之后又失去自己的儿子。你恨了所有人却独独不敢恨你眼前这个,导致你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吗?” 盛衾的轻缓的话语像是一把开刃的利剑,直直地朝着刘琴刺过去,疼的人无法呼吸。 刘琴自然知道她为何无法恨她的丈夫,因为她已经失去所有了,必须有一个依靠。她日日糊弄着自己,麻痹着自己,把失去双亲的痛苦全部归属给盛路的母亲,她又何尝不知,这不过是他们母子权衡利弊下的选择。 如今,这块遮羞布被撕碎了,刘琴浑身无力站不稳跌倒在地上,嘶吼着。 “别说了!” 盛衾垂眸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有些恍惚,记忆中,眼前这个女人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给她一个笑脸,佯装跟她亲切非常。 平日不是冷若冰霜的无视她,就是挑剔她的错处和不足,对她一点疼爱都没有,原本她以为她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个性,盛朗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心中的僵局,一切得以更加显化。 这几年盛衾为了调查能够抗衡对付盛路的把柄,过程中没少得知之前盛家的事情,这才知晓刘琴当年的遭遇,也许是祖母的离世,导致刘琴只能把发泄口按在她身上,所以才恨她,不喜欢她。 “你当初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现在你也要我为了你们,为了盛家牺牲我自己。”盛衾眼底闪过一丝不忍,终究是红了眼,抬眸看向窗外,说。 “刘琴,你把自己能牺牲的都牺牲了,可到头来,不还是一场空吗?你留下什么了?” “你眼前这个无比尊敬的丈夫,满口父权社会的优越。可他每次都是牺牲女性来获得他所谓的利益和虚假繁荣,真的值得吗?就连家业都是从自己母亲手里获得,你现在想想不觉得可笑吗?你我都是他最看不起的人,可他却事事都离不开你我。”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传遍偌大的滕宫十三号,她想起如今这屋子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她踩着家人的尸体换来的,她在这个家里没有尊严,像是提线木偶,把人家的话当圣旨,却还假装自己是风光无限的豪门夫人。 唯一能做主的一件事就是这滕宫的修缮风格,还是因为盛路有此意愿不好明说,她只是顺着盛路的意思提出,这些年,盛路给她吹了多少耳边风,让她们婆娘相斗,他坐收渔翁之利,获得她们双方的信赖。 可等她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回不去了。 错的,只能一错再错。 盛衾眼底的晶莹被水晶灯的光反射,她收敛了目光,弯腰拾起桌子上的手机和录音笔放回包里,抬脚往前走,准备离开。 盛路抬头看她宛如枯槁,没了活人气息,开口却还是那般荒唐,喊道。 “盛衾,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你明明知道现在盛家就等着这门亲事救命,你却不但执意如此还要我宣布不实报道?你好狠的心啊!” 盛衾太了解她这个父亲了,他永远活在自己的梦里,不愿醒来,不然,盛家当年的繁荣也不会随着祖母的离开轰然倒塌,一去不复返。 “你是听不懂话吗?”盛衾冷笑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半晌,她才说,“算了,跟宴家的亲事你们通知到就行了,如果他们纠缠我自己解决,但宣布的事情三天之内我必须看到新闻。至于盛家的产业如何关我什么事?” 盛路还想在挣扎威胁说:“盛家的产业是你祖母打下来的,你就不想留住?” “不想。”盛衾长睫煽动,淡淡道,“人都死了,我什么都留不住,就连祖母留给我的镯子都受尽了苦难……。” 说到这,她顿了下,边抬脚往前走边说。 “祖母留给我的那部分遗产,我已经全部捐了,你们不用惦记。” 盛衾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往前走,下一秒,一只腿被地上的女人抱住,她仰起头,满脸泪痕,颤抖着身子。 “阿衾……妈错了……你别走……。” 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十分刺耳,盛衾想起曾经短暂的母女温情时光,强忍心底的酸涩,泪却还是从眼角滑落,声音温和徐缓。 “也许你没错,你不爱我又有什么错呢?这是你的权利,但我也不爱你了,我的爱被消磨没了。” 音落,盛衾抬脚用力地脱离开刘琴的胳膊,任凭她如何哭喊,不回头地往前走,彻底离开了滕宫十三号。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落日逐渐被地平线吞没,冬日的风划过裸露的皮肤是刺骨的冷,道路两边的路灯已经亮起,照亮了一个又一个角落。 盛衾只觉脑袋昏沉,从滕宫走出来后,她没有打车回家,反而漫无目的的开始散步,北里的胡同依旧错综复杂弯弯绕绕,似乎没有尽头,只要你肯走便能一直走下去。 某个拐弯处,恍惚间,她像是又碰见了单肩背着书包,插着兜,戴着耳机,被绿色树荫笼罩意气风发的少年。 盛衾仰起头,冷冽的风将人吹的清醒,思绪却冻得僵硬减缓,她忽地扯唇笑出声音来,有些苦涩又带着点释然,长舒一口气后,低头看手机导航,不紧不慢地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半个小时后,盛衾只身从地铁口走出来,耳朵上戴着有线耳机,白色的耳机线一直蔓延到她的大衣口袋里连接上手机。 北里电视台。 在国外收拾行李箱的时候太着急,不知道把家里的钥匙放在行李箱里面的哪个包里了,要在门外把行李箱打开找,还不如回单位取备用钥匙来的方便。 这个时间照理说已经下班了,可加班对于这栋大楼里的人来说是家常便饭,除非,是极其轻松过来混底薪的岗位。 盛衾穿梭在暖黄色的灯光里,将两侧耳机摘下放回口袋。 “小盛回来了?” “嗯……今天刚回来。” “衾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 “呦!这不是我们台花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没有庆功宴啊?” “今天下午刚回来。” “有庆功宴别忘了喊上我们组?” “好。” 经过一路的盘问,盛衾才达到纪录片部门。 推开门,屋内只有两个人在加班,盛衾知道邹民和其他人在隔壁城市的郊区拍摄,也就没多问,直径走到自己工位取钥匙,温和打招呼。 “王哥,田姐回来了。” 听到盛衾主动打招呼,那两位前辈才装腔作势地抬头。 王雨笑着起身接水,客套道:“回来了,我这活太多了都没注意。” “我们的部门的门面回来了。”田秒也转身看过去,笑说。 盛衾弯腰从抽屉里拿出自己放重要东西特意购置的密码箱,输入数字,拿出备用钥匙,将密码箱发回去后,抽屉没关上。又扫了眼桌子上摆满的东西,她走前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过她也习惯了,每次出差回来都这样。 盛衾索性把自己工位所有的抽屉都打开,温吞道。 “王哥,田姐。你们看看这些东西有你们的吗?先拿一下呗?” 两人尴尬地笑了笑,同时朝着她那边走过去,从抽屉里和桌面上把自己的东西拿走。 “哎呀!”田秒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案情,拾起那板药,夸张问道,“小盛,你这……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这……这抽屉里怎么还有避孕药呢?” 还不等盛衾开口,王雨赶忙接上,说完还不忘给盛衾抛个他懂的眼神。 “你懂什么?没有男朋友不代表没有性生活啊!” 盛衾原本是不准备解释的,但这事要是不当面说清楚,明天恐怕千万个版本就浮出水面了,估计她有几个孩子台里的人都知道了。 “这是我之前出差回来日夜颠倒后月经不调,医生给我开的。”盛衾甚至预判了他们想要宣传的重点,“没有男朋友,没有性生活,更没有孩子。” 说完,盛衾拿走田秒手上的药,放回自己包里。 第73章 变透明 刚才在洗澡 两人脸上尴尬的笑渐渐凝固。 王雨赶忙转移话题,问:“你这是要回家吗?” 盛衾:“嗯。” 田秒假意谦让道:“我正好也要走,要不稍你一段?” 盛衾扯了下唇,低头看手机,说:“不用,我家离得近。” 王雨笑着谄媚道:“小盛家里有钱的很,对吧,为了方便上班,大手一挥就在附近买了个房子,哪里还需要什么车啊!” 盛衾微笑不语,抬脚往外走:“先走了。” 从台里出来后,盛衾就按照刚才所说,步行走回家,走到楼下她低头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是刚刚见过的温洐。 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温洐坐在车里也看见她,下车朝着她走过去。 盛衾楞在原地看他,有些困惑,问。 “怎么了?是有事吗?” “有点担心,想问问你回盛家之后具体是什么情况?” 在车里坐了几个小时等着她回来,温洐明显有些乏累,但语气还是关切温柔的。 “就问这个?”盛衾皱眉,抿抿唇,不解,“在车里等了几个小时?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了。” 温洐笑了,说:“怕你回来情绪不好想安慰你来着,看来多余了,你状态还挺好的。” “有什么可不好的,事实都摆在眼前,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呗。” 盛衾声线平缓无波,跟刚才离开餐厅着急求证的焦急模样完全不同,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温洐:“都处理好了?” 盛衾点头轻嗯了声,把刚才的大致情况讲给他听。 “所以你决定退婚了?”温洐盯着她观察反应。 盛衾垂眸,长舒一口气,再次点头。 “宴家……能同意这门婚事还挺奇怪的。”温洐从下午开始就提着的心放下些,说。 “是挺奇怪的。” 盛衾也赞同他的说法,其实她最觉得奇怪的是宴椁歧居然也配合,甚至还为此不惜主动追她。 “按理说,就算盛家主动提出,宴家也……。” “不清楚,我也懒得问了,他们之间应该也有一些利益交换吧。”盛衾双目尽显麻木之色,叹气,“反正……婚约解除后一切就都回到正轨了。” 温洐开口还想说些什么,被不知道的盛衾开口打断。 “洐哥,要是没其他的事情我就先上去了,真的麻烦你那么担心我,还在这等了一下午,快回去休息吧。” “没事,应该的。”温洐掩饰了眼底的失落,“那你先上去吧。” “好。”盛衾应声,说,“我今天实在是有点不舒服,就不留你上去坐了。” 温洐笑着轻声道:“别那么见外。” 盛衾扯唇,转身往门口走,几秒后被叫住。 “阿衾?” “嗯?”盛衾扭头看向他。 温洐故作轻松,问:“跨年那天有时间吗?我们一起过?” 盛衾顿了下,轻笑着点头:“好啊,如果没工作的话。” 说完,她转过身,紧接着消失在门口。 电梯停在十一楼,盛衾走出来,拉过放在门口的行李箱,开门进了屋。 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她甚至没有了擦拭行李箱和收拾行李的力气,换好鞋后,径直走向沙发倒下,平躺着,望向天花板平缓喘息。 被她脱下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响了几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略显突兀,让人无法忽视犹如魔鬼的低吼。 盛衾在沙发上僵直了几秒最后理性战胜了感性,她起身缓步走过去,拿出手机一看是裘琳琳发来的消息。 裘琳琳:“宝贝儿哪天有时间啊?拍摄的事情还记得吧?” 之后可能都有工作没有整天的休息时间,盛衾思来想去还是明天最合适,刚回来休息的这一天,台里应该不会有人那么不识趣找她。 盛衾:“就明天吧。” 几乎是秒回。 裘琳琳:“好啊好啊,那我明天去你家接你,就是你刚刚回来会不会很累啊?要不休息两天?” 盛衾:“没事儿,我之后的时间不太确定,你明天稍微晚一点就行,我想睡个好觉。” 看到裘琳琳发了个OK的表情包后,盛衾关掉手机屏幕。 该干的活一样都躲不过去,她站在原地环视一圈,由于一出差就是连续几个月,短途都得一周,她家里留着的用品很少,这个行李箱要是不打开收拾,她今晚洗脸都没东西用。 收拾行李箱的时候盛衾顺带着把屋子也都收拾了一遍,大半年没回来落了一层灰。 北方供暖有一个毛病,不是太冷,就是太热。盛衾家里属于后者,她穿着一件薄毛衣没过多久就出了一身汗。 盛衾起身走到阳台,拧动落地窗的一侧把手,露出一点缝隙通风,冷空气进到屋内瞬间感觉舒爽不少。 转眼一个小时过去,盛衾才收拾好,心里不免暗暗的想,幸好她当时买房子没钱买大的。 说起来也是巧合,这房子原本是盛衾一个追求者开画室用的。 因为窗外风景好,没有高楼大厦也不临街,光线充足的同时窗外还长着几颗枝繁叶茂的大树,那个文艺青年很是喜欢,所以内部的装修也是极其艺术,跟她炫耀了好几次,说他这个地方闹中取静。 可惜后来他家破产没资本支撑他摇摇欲坠的画家梦了,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这房子是他用自己的钱购买的并且贷款还没还完。临时走,盛衾为了帮他渡过眼下的难关,也图个上下班方便不用坐地铁,按原价买下并且按月付清了房贷。当时还觉得小了点,一居室,卧室跟客厅就隔着一面墙连门都没有。但后来她发觉,这家她自己都时常不回来,完全够用。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植物园拍摄,盛衾没再耽搁时间,按下烧热水的开关后,转身去拉窗帘。 下一秒,拖鞋前端被窗帘盖住的部分顶住,她垂眸,将窗帘拉到一边,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小纸箱。 盛衾站在原地呆滞了片刻后,蹲下身子,拿开纸盖,里面摆放着,粉色的海豚玩偶,一条项链和被修复完整的玉镯。 是当时她表白失败后放在这的,本想着扔了,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但终究没狠下心就随手放在了个看不见的地方。 盛衾默默将纸箱盖上,没动也没再去看它,她真的累了,不想再纠缠去揣度人家的心意,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经历一次就够了。 想起这些,她苦涩地扯了扯唇,冷笑声,觉得自己前些天面对人家追求的那些思虑像个笑话,如今终于找到她要的,那个不甘心的答案了,可她的在乎,不甘心却显得那么可笑。 倏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寂静,她走到沙发旁拿起手机,接起。 盛衾:“师父。” 邹民:“回来了?” 盛衾:“嗯。” 邹民:“我记得你们飞机的落地时间在下午啊?小王在群里说你刚刚才回台里拿钥匙?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盛衾:“没什么事儿,就是盛家的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邹民:“有什么事儿跟师父说,别自己一个人硬扛。” 盛衾:“我知道,谢谢师父。” 电话挂断后,盛衾终于在今天的混乱中,体会到了几分久别的温暖,邹民对她总是格外的关照。 真心换真心,邹民也是为数不多知道盛衾家里具体情况的,就连调查盛家这个事情都是邹民几番提点之后盛衾才着手去办,当时她经验不足,邹民也凭借多年的民事调查经验帮了她很多,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依靠了。 盛衾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来到十点多钟,放下手机转身去洗澡。 洗到一半又听见外面铃声响起,她叹口气,关掉水流,几秒后又打开,还是决定洗完后再给对方拨过去。 不多时,盛衾走出淋浴间,歪着头擦拭头发,拿起手机,解开屏幕扫了眼,手上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连同心跳都慢了半拍。 宴椁歧连续给她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 要打过去吗?说什么呢? 算了,等盛路跟宴家解除婚约之后他应该就不会联系她了。 她是真的累了,也许抽身,不在跟他有牵扯比较好。 下一瞬,电话铃声如同催命符咒一般再次响起。 盛衾垂眸看着在沙发上振动的手机,陷入沉思。 她现在好像不了解电话那头的那个人,她曾经以为他爱自由不爱被约束,可他最后还是回集团上班了。 就像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那么俗套的联姻情节会被安置在他身上,并且他还那么配合的积极,到底图个什么呢? 也许人都会变吧,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也会落俗,变成她不认识的样子。 抱着探究的心理,盛衾接听了那个响个不停的存在。 她没出声,男人低沉倦意的声线暗藏着几分委屈和抱怨。 “盛衾?又不理人是吧?” 她开口声音发哑,下意识解释:“刚才在洗澡。” “在家?” “嗯。” 宴椁歧懒洋洋道:“我去找你?” “啊?”不知为何,她心口一紧,赶忙说,“我明天有事情,要睡了。” 第74章 变透明 躲着我?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后,男人才拖着散漫的尾音,说。 “行……那你说个时间?” “什么时间?” 话没过脑袋,她系统般直接问出口,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你说呢?” 许是觉得她今天迟钝的有些荒唐,他无奈地哼笑了声。 盛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见面时间。 盛路不会宁可破产都不放弃眼前的肥肉,毕竟盛家现在还能维持基本的运转,秉持着能撑一天是一天的原则,盛路不敢不听她的,估计退婚的消息也快传到他耳朵里面了。时间往后拖一拖,他知道以后应该就不会搭理她了。 “我……最近都没时间。” 这话说的,任谁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推辞,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明显的不爽。 “盛衾?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盛衾握着手机的指尖发力,她真的很累不想跟他争吵了,为了避免,她轻声解释道。 “我明天要出去拍摄,之后可能会出差,所以没时间。” 音落,双方再次陷入沉默的漩涡中。 半晌,宴椁歧不咸不淡地轻嗯了声,听不出情绪,随后挂断了电话。 盛衾看着手上的屏幕熄灭,暗自松了口气,紧攥着的指节暗藏着许多缥缈的失落和不安。 她回过头,不由自主地看向角落里被米白色窗帘盖住的纸箱,空落落地像是心脏猛地被挖走一块。 一切都要结束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之后不会再见了。 —— 晚上十一点多,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落地窗前,男人单手插兜散漫地站着慵懒又矜贵,低头俯视楼下,半张脸被匿在阴影里侧脸神色寡淡。 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他嘴角混不吝的笑,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波涛汹涌。 几秒后,打火机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发出清脆的声响,“咔嚓”一声,他轻咬着烟蒂,偏过头,点燃。 吐了几口烟圈之后,他脸颊四周开始弥漫雾气,雾气缭绕下,有些失真。 想起刚才对话,他倏然笑了声,连同肩膀胸前都跟着抖动下,低声嘀咕。 “没时间。” “气死我了。” 烟雾持续在他指尖散开,他拿出兜里的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喂……。”秦任已经睡着了,被吵醒,“歧哥?怎么了?” 宴椁歧:“你领导最近有出差吗?” 秦任:“没有吧……明天放假,后天开始就回台里上班,我没看见出差的通知啊?” 宴椁歧:“好,知道了。” 秦任:“还有事吗?歧哥?” 宴椁歧:“没事儿,挂了。” —— 这几天的劳累堆叠到一块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盛衾完全就是昏迷过去,裘琳琳电话打过来,她明明都听到声音了却无法从睡梦中醒来。 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 盛衾半眯着眼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鞋都没穿,迷迷糊糊地过去开门。 裘琳琳看到她这个疲惫的模样被吓了一跳,一身白色宽松睡衣,赤着脚,昨晚洗过的头发今早有些炸毛,神色像是被地主剥削到没有血色的奴隶。唯独那张无论何时都出众惊艳的脸,即使没有颜色也像是化了白开水妆容一般精致。 “哎呦我天!要不你今天还是休息休息呢?” 裘琳琳跟着她进了屋子,关上门,换好鞋后分别走到客厅和卧室的窗前把窗帘拉开,阳光瞬间遍布屋内的每个角落。 盛衾站在饮水机前伸了个懒腰,脑袋还迷糊着,端起接好水的水杯放到嘴唇上慢吞吞喝起来,像是机器人还没彻底开机的状态。 “嗯……。”裘琳琳在沙发坐下,皱着眉担忧地看向她,“你这……。” “不用,我休息好了。”盛衾转过身面对她,开始回答她几分钟之前的问题。 裘琳琳愣了下,弄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点头:“好……。” 盛衾说着往前挪了几步,脑袋卡机,又将手里的水杯递给坐在沙发上裘琳琳。 “我去洗脸,等我。” 裘琳琳嘴巴微张点了点头,说:“好。” 几秒后,盛衾走进卫生间,裘琳琳转头看向门口,小声嘀咕了句。 “没事吧?出个差回来人傻了?” 等盛衾从卫生间出来换好衣服后,困意消了大半终于有了点活人气息。 “走吧。” 盛衾低头往背包里装自己的拍摄装备,拉上拉链后抬头看向裘琳琳,说。 裘琳琳,问:“好,用不用我帮你拎着?” 盛衾笑着摇头:“不用。” 裘琳琳试探问道:“你确定你清醒了?” 盛衾点头:“嗯……洗个脸的事儿,就是这几天睡觉时间太少了,脑袋有点晕。” 车里。 裘琳琳想起什么突然问:“阿衾,你回盛家了吗?” “你怎么知道?”盛衾侧过脸看她,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啊。”裘琳琳开车目视前方,安慰她。“这不是想着你要是还没回去,我就跟你一起回,省的你又挨欺负。咱们不想联姻就不联,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魂不守舍的。” “没有……不是因为其他事情。”盛衾抿抿唇,温吞道,“就是没睡饱,联姻和盛家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 裘琳琳知道她做事一向稳妥且周密,就没在多问:“那就好。” 下一秒,盛衾平淡说。 “联姻对象是宴椁歧。” “什么?”裘琳琳将车停在路边,看向她,不可置信。 听完盛衾的陈述,裘琳琳不断发出灵魂质疑。 “他……他玩呢?” “什么东西啊!还他想怎样就怎样了?” “亏我之前还以为他这人只是脾气差,现在看来人品也有问题!” 盛衾默默说了句。 “联姻的事情他应该也不想吧,当时他刚刚拒绝我不久,只是妥协了……现在又不知道因为什么,那么配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他说好话?”裘琳琳气的要死,“这不是玩弄人吗?在国外干嘛不直接说联姻的事情呢?还假模假样的追你?就是为了后面联姻顺利,你不拒绝?” 这话裘琳琳自己说出口都觉得不可思议,即使她不太了解宴椁歧,都觉得这件事的作风极其不像他。 “不知道……无所谓了。”盛衾没有兴致继续聊这个话题了,问,“你心里有没有一个大概的视频景象啊?准备怎么拍?” 裘琳琳回应:“我和宁雪之前就把大概想要的视频感觉找出来了,参考了很多国外植物园的宣传视频,一会儿到了你看看能不能找到感觉。” 盛衾随口问:“好,今天宁雪在吗?” 裘琳琳点头:“昨天晚上跟她说了你过来,她说一起吃饭。” —— 盛衾想过园区会比较小,毕竟北里称得上寸土寸金,但没想到会这么小,也就两个四合院那么大。 但好在里面的植物都是全球各地的稀有品种,模样奇特都是别的地方看不到的,放在一个个玻璃房里,美观又精致,整体风格也是别树一帜。 在外面逛了一圈后,裘琳琳又带着盛衾在培育实验室参观了片刻后,沈宁雪才姗姗来迟。 裘琳琳自豪地问:“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盛衾点了点头,说,“特别是这种专业的培育实验室,我觉得甚至可以拍一部相关纪录片,就叫,稀有的种子。” “我觉得挺好!”沈宁雪微笑着从门口走进来,“能拿奖的话还可以扩大宣传。” 裘琳琳夸张道:“我现在觉得只要是免费的,都好!” “对,毕竟咱们现在裤兜比脸都干净。”沈宁雪接话,耸了耸肩膀。 盛衾被逗笑,说:“好,那我回去提案试试。” “走吧,吃饭?”沈宁雪走到盛衾旁边轻声说,“我现在能理解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富家千金不做去电视台上班,人……还是不要依附于别人的好,不管那个人是谁。” 裘琳琳看向两人,问:“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有啊。”沈宁雪率先否认,“就说今天天气真好!” 裘琳琳刚想问盛衾,结果盛衾也跟着点头。 “好啊,你们背着我有小秘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午饭过后,三人投入到拍摄当中,因为有部分镜头大家一致决定用夜景,导致收工时间延长,一同吃完晚饭后,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明天还要上班,盛衾不敢在浪费时间,回到家之后匆忙洗了个澡就睡下。 隔天,闹铃响起后,盛衾太累了硬生生没能从床上起来,拖延了会儿,导致出差回来第一天上班,就请了半个小时的假。 起床后,她一刻都不敢懈怠,飞速地开始洗漱,换衣服,检查包里要带的东西。 一切准备妥当后,盛衾拎起包,从沙发小跑到门口换鞋,开门。 前脚刚踏出门口,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浅棕色染着倦意的眸子,疲乏地撩撩眼皮,像是一夜没睡。 这一刻,男人的出现毫无征兆,像是还在梦里。 她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敞开的门缝被宴椁歧抬手控制住。 0.2秒后,声音落入耳膜。 “躲着我?” 第75章 变透明 我会尽快喜欢上别人的 盛衾呼吸停滞了几秒,没回应,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见男人没有让开的意思才说。 “我上班要来不及了。” 宴椁歧堵在门口没让开,垂眸盯她,清晰流畅的下颌弧线动动,问。 “不是说好的回国说吗?干嘛又不理人?” 盛衾没想到他会直接过来找她,当时说给盛路三天时间,今天是第二天,看来盛路还没动静。 “说话。” 她不得已仰头看他,视线交汇,她拎着包带的指节收紧,声音却平淡。 “你要一个表态是吧,我现在给你,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宴椁歧怔在原地,胸口堵得慌,久久说不出话来。 盛衾关门,低头往前走,他便配合地让出位置,直到人消失在他眼前的区域,才缓过神,低声疑问道。 “不合适?” 她听到身后他举重若轻的声音,似有若无地飘荡在空气里,她脚步一顿。 男人也跟着转过身,看向她的背影,薄唇轻抿了下,问。 “怎么就不合适了?” 盛衾紧涩地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如果换做别人,她应该会有很多个理由吧。 可是,面对这个人,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毕竟,答案就摆在眼前,她还要把谜底说出来羞辱自己一遍吗? 半晌,缓过一口气后才淡淡吐出几个字。 “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宴椁歧愣了下,喉结滚动,开口声音沙哑。 “你知道了?” “嗯。” 音落,他抬脚靠近她,轻声问道。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盛衾却不肯说话了,这两天她真的因为这些事情已经身心俱疲。 “盛衾,我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男人低声哄着,“我们可以慢慢……。” “话都说完了,还有事吗?”盛衾打断他的话,别过脸不去看他,“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也不想谈论这些。” 宴椁歧低垂下眼眸注视她片刻后,妥协般说了声好:“我送你。” “不用,离得近,我走路去。” “我顺路。” 盛衾没在继续反驳,她一共就请了半个小时的假,快没时间了。 车上气压很低,两人都没说话,沉默着。 好在她家距离电视台走路也就十分钟,开车更是快的没边。 “停这就行。” 盛衾虽然不在乎别的眼光也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选择隔一条街下车。 望着她不断远去的背影,他忍住喉咙里的酸涩,开口说。 “盛衾。” 她停住脚步,稍稍侧过脸,示意他说。 “我们的事儿,你再考虑考虑?” 盛衾没回应,马路对面绿灯亮起,她抬脚离开了,只剩下他在原地。 在国外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走进电视台里,男人敛眸却掩饰不住落寞,一只胳膊懒散地搭在落下的车窗框上,那种无力的挫败感再次来袭,将他所有的骄傲打碎,根本摸不清头脑。 是只想跟他玩玩,不想结婚吗? 良久,宴椁歧才缓过劲儿,自嘲般哼笑了声。 “先谈个恋爱也行啊。” —— “有后台就是不一样儿……。”田秒小声跟旁边出差回来的同事抱怨,“开会都能迟到,让这么多人在这等着。” “你们嘀咕什么呢?” 丁欢不聋自然听得见他们刚才的对话,但她不好明说,只能开口震慑一下。 “现在这台里的实习生真的没大没小,都不是我们组的呢,怪会吓唬人的!” “没办法,你也不看看是谁带出来的兵。”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有背景吗?” “人家多厉害啊,咱们够都够不着的项目,人家随便挑。” 话头一开大家都闲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现在是看到国外这个项目的希望了,当时让你们去,一个个躲都来不及……。” 秦任平时很少会跟别人起争端特别是跟台里的这些前辈,这是盛衾时常告诫他的,不要和小人起冲突,防不胜防。 可他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个项目明明是大家都不要的,盛衾看没人接手后才主动请缨。 “秦任……坐下。” 盛衾开门时正好听到他这番言辞,用脚想都知道刚才这帮人说了些什么。 但她也知道,这帮人不是故意就针对谁,这台里就没有一个人能在他们的嘴里幸免于难,只不过她今天迟到又赶上开会汇报这些事,大家烦,需要一个发泄口,不能说领导就只能说说她了。 “不好意思大家,我来晚了,等会儿请大家喝咖啡。师父刚才跟我通过电话了,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他和其他领导就会过来听汇报,所以咱们趁着还有时间,先提前过一遍等会儿汇报的大致内容?” 听她这么说,众人才熄了声音,开始等会儿汇报的准备工作。 半个小时后正式汇报开始。 盛衾脱下毛衣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衫更显职业,她缓步走到台前,轻声道。 “大家可以先看一下手上的调研报告,我们这次的调研方向分别从人文和自然环境入手,主要是龙卷风的观测记录以及当地居民对于龙卷风的一些印象和了解。从这个地方我们就能看到,高发地区和低发地区对于龙卷风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我们也都做了相应的记录,建议重点放在龙卷风对于人类灾难的部分。” “我们具体的行程,大家可以看一下右手边准备好的路书。当然我们这次是非常幸运的,所有前期准备观测的龙卷风都有拍摄和观测到,建议是把重点放在水龙卷和陆地龙卷风上,原因有两个,一是站在人文的角度,沙龙卷出现的地点是在沙漠,很少会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雪龙卷由于本身的危害力不大,所以也对当地居民基本上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二是站在观测和拍摄角度,雪龙卷出现频率极低,成本大收获小,沙龙卷由于地形以及沙漠各种因素导致,也是不易拍摄,投入较大。” “关于水龙卷和陆地龙卷风具体的出现频率和时间,我们是结合报道和自身观测做出的一个综合判断。包括我们当时的具体出发时间,技巧以及住宿和周边情况都做了详细的说明,希望能对我们项目后期的开展有所帮助。” 将近一个小时的汇报结束后,几名领导率先鼓掌,上车临走时还在夸奖邹民。 “小邹,你们部门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上次那个获奖的纪录片青瓷就是小盛跟拍的吧。” 邹民脸上自豪的笑意挡不住,连连点头:“对。” “不错不错,一个小姑娘这么危险艰巨的任务都完成了!我记得当时要启动这个大项目你还推脱来着,这前仗大的很漂亮啊!” “台里就应该多多吸收这样的年轻血液,现在年轻人爱看什么,什么思想,还有现在价值观世界观的输出,跟我们那么时候也有区别的,我们要通过作品正向的引导,你用人还是不错,有眼光。” 邹民春风得意但人情世故没落下:“都是各位领导,教导有方。” 汇报结束后盛衾订的咖啡到了,正在发咖啡,邹民走进来笑着说。 “这次调研非常成功!领导都很满意,阿衾,你想什么时候庆功?” 盛衾赶忙接话道:“师父,庆功就不用了,工作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但我有一个请求。” 邹民知道她不喜热闹,也就随口提一嘴,顺着她的话,说:“好,什么请求。” 盛衾特意借着大家都在时说起,不是为了堵嘴,她知道堵不住,但她还是想让大家知道丁欢是靠自己的努力。 “小欢这次表现很好,能不能把她调到咱们部门?提前转正?” “就这事?”邹民点头,“行啊,我下午就去办。” 盛衾弯唇:“谢谢师父。” 丁欢激动道:“谢谢领导,谢谢衾姐。” 刚才开会手机被盛衾调成振动,现在,毛衣外套的口袋里响动个不停。 她拿出来,视线扫过的一瞬间愣在原地,最终还是接了。 “喂?” “你家钥匙落在我车里了。” 男人懒洋洋的声线连同他语气里不遮掩的笑意,一同落入她的耳膜。 “啊?” 盛衾皱眉回到工位,立刻翻找包里,钥匙果然没了。 “那个……我……。” “下楼,我在你们单位门口呢。” 她瞳孔在霎时间放大,快步走到窗边往下看,心瞬间凉了一大截。 电话挂断后,盛衾拎起椅子上挂着的大衣就往外跑。 跑到楼下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没了力气,缓步走到他面前。 男人换了身行头,不再是早上那套沉稳的黑色西装,头也像是刚洗过的发丝全部垂落下来,看上去柔和很多。 黑色短款皮衣更加凸显出他宽肩窄腰优越的身材,红发惹眼,即使他低头看手机,看不清脸,依旧好看的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听到动静,宴椁歧放下手机,抬眼瞧她。 “跑什么?我又不着急。” 盛衾缓口气后直奔主题:“钥匙呢?” 男人从兜里拎出钥匙,丝滑地套进指尖转了圈,没递给她,反而就这么在指尖勾着,像是在钓鱼,逗她。 她也不想多说,伸手去摘,却被他躲过去,难免有些恼怒。 “宴椁歧!” “嗯?”他轻佻地笑着,舌尖抵住一侧脸颊暗爽。 盛衾知道跟他说不通干脆再次伸手去拿,结果可想而知,轻松被人家举高,她根本就够不到,尝试踮脚都够不到。 抬眼,又对上他那双戏谑的眸子,她低下头不动了,恼的红了脸。 宴椁歧不再逗她,靠近,稍稍弯腰下,将钥匙放回她大衣口袋里,态度罕见的认真起来甚至带了几分恳求。 “盛衾,我明天要出差,跨年前应该回不来了。这几天我不打扰你,你好好考虑,我不是一定要逼你跟我结婚,我们可以慢慢来,你别抗拒我好不好?” 他语气神情太过真诚,导致盛衾被他蛊惑一时之间脑袋短路被他带着走,直到他指尖抬起要碰到她脸颊的那一刻,她才清醒过来,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说。 “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回到屋内,路过的办公区域只要她出现立刻雅雀无声,盛衾知道刚才楼下的几分钟停留,估计得沸沸扬扬地传播上几天。 纪录片部门。 盛衾刚推开门,还没等回到工位上,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小盛,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啊,好帅啊!” “真没见过这么帅的!比我采访的男明星好看多了!” “楼下有人说他穿的衣服都超级贵,开的车是卡宴,你男朋友做什么的啊?” “有这么好的对象,咋不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呢?还装单身。” 丁欢看她面露难色,主动解释说。 “这是衾姐的青梅竹马,不是她对象。” “啊……青梅竹马啊……那你家还挺有钱的。” 盛衾始终保持温和的微笑,没吭声。 几分钟后,邹民从隔壁办公室出来一嗓子吓的所有人都噤了声。 —— 之后的一周里盛衾真的没有再收到宴椁歧的任何消息,盛路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圈子里传遍了她是假千金跟盛家再无瓜葛这件事,不少人幸灾乐祸或者替她惋惜,殊不知这是盛衾期待已久的。 关于和宴家的婚事似乎真的没了续集,盛衾也没再问其中具体的事宜,那些利益交换是他们之间的事情,盛家从此和她再无瓜葛了。 转眼,新的一年开始了。 万物更迭或是停顿,唯有时间的洪流滚滚向前,从不停歇。 跨年前一天丁欢跟她请假说跟暧昧对象出去玩儿,正巧台里没什么事儿,盛衾就批了。 跨年当年,盛衾看新的项目资料,没看完,自动加了会儿班,一抬眼,外面竟然飘起了雪花。 本来还想着出去吃饭,想想还不如直接回家点外卖吃方便些。 要不是温洐突然打电话过来,盛衾都忘了之前的约定,临走时看秦任还在工作。 “秦任?还没弄好吗?” “啊……。”秦任叹口气,“没办法,王哥说我这个排版全都不对要我都重新弄,估计得改到后半夜,衾姐你要走了?” 盛衾嗯了声,看着他独自一人有些于心不忍:“我应该就在附近的栈桥吃个饭,不然我一会儿回来帮你改改?” 秦任:“不用,我点了外卖,一会儿边吃边改,反正我也没事不耽误什么。” 盛衾:“好。” 秦任八卦问:“衾姐?你去跟歧哥约会啊?” 盛衾长睫煽动两下,抿唇:“不是,其他朋友。” 秦任点头有些尴尬:“哦……。” 一出门,冷冽的空气将人全身包裹,盛衾把下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走到温洐身边,开口声音闷闷的。 “走吧,吃什么啊?” 温洐笑着说:“火锅吧,暖和暖和。” 盛衾点头:“好。” 蓝色围巾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简单的淡妆点缀,一颦一笑美的不真实。 温洐暗喜,问:“这条围巾你围到现在?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多买几条好了。” 盛衾就是这样,她不喜欢浪费,能用的东西她绝不换新的。更何况这个围巾很厚,只适合冬季围,秋天和春天都围不了,一年能带着身上的时间少之又少,根本不会损坏。 “围巾买那么多条干嘛?一条就够了,反正又围不坏,不用买新的”盛衾温和说。 是啊,她从不会追求新的款式就连人都是如此,又念旧。 喜欢的东西更是单一不易变更,所以,才会一根筋的喜欢了一个人那么多年。 想到这,温洐黑了脸,没再说话,一颗心开始摇摆不定。 跨年夜到处都是人,火锅都要排队,两人等上将近两个小时才上桌,吃完饭已经快十一点了。 吃的有点撑,两人围着栈桥湖边散步,桥上挤满了人等待新年的钟声和烟花,盛衾没那个兴致过去挤,两人都围着湖边走了一圈又一圈。 就在盛衾想要离开的时候,温洐才心事重重地,问。 “阿衾,你真的跟他解除婚约了?” 盛衾有些懵,没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些,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你想找一个人结婚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们彼此熟悉,我了解你,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盛衾被这句话弄的大脑瞬间宕机,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几分钟没有声音后,温洐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他早就有对此有所预料,平静大于失落,笑着说。 “我知道了,别有负担,我会尽快喜欢上别人的。” 盛衾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温洐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 她朋友很少,这份情意对她来说很珍贵。相比于其他人,她真的害怕会伤害到他,不敢多说一个字。 “抱一下?以示安慰?” 她勉强扯出个笑,点头,主动伸手抱住他,几秒后,手还没来得及撤回被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 盛衾楞了下,缓慢地松开温洐将这个拥抱终结,伸手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 第76章 变透明 新年快乐! 手机屏幕暴露在空气中上面瞬间结了层雾气,她垂眸,视线从屏幕上的名字扫过,心口一紧。 犹豫片刻后,盛衾抬头,对上温洐强颜欢笑的脸,礼貌征求意见。 温洐:“是他吗?” 盛衾:“嗯。” 温洐低了下头,又稍稍侧过身子,说:“接吧。” 也许是气氛实在令人有些想要逃避,盛衾接起电话,想要借这个电话结束当前的尴尬,万万没想到接通后会更加令人窒息。 “喂?” 几秒后,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声音回应,盛衾皱眉,又咬了咬唇,却依旧没有挂断眼前这个救命稻草。 两人身后不远处,男人站在人群中央凝视他们,眸色晦暗,那双骨感白皙的手自从拨出第一通电话开始就一直高举着暴露在冷冽的空气中,已经被冻红。 “宴椁歧?找我有事儿吗?” 盛衾轻咳了声,主动提醒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片刻后,男人熟悉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出。 “盛衾,你在哪啊?” “在外面?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想你了。” 宴椁歧低沉带着倦意的声线传入耳膜,即便这样的话这段时间他经常说,甚至透过联姻的事情来看也不知有几分真情,但她还是楞了下,犹如眼前平静的湖面掀起点点波澜,没继续回应了。 两人隔着熙攘的人群,举着手机通话却相顾无言,四周热闹非凡灯火通明,栈桥上高耸的屏幕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七……。 “盛衾。” 他轻唤着她的名字,鼻尖,眼尾染上些红晕,语调听着很轻,掩埋掉其中的依恋。 “嗯?”她回应。 下一秒,绚烂夺目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盖过所有嘈杂的喊叫声却独独留下他的那一句。 “新年快乐。” 盛衾呆滞了几秒后,也温吞回应。 “新年快乐。” 烟花易冷,声响也随之消散,不多时,就听见男人说。 “挂了。” 她淡淡说了声好,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看盛衾挂断电话之后似乎闷闷不乐的不吭声,温洐关切问。 “怎么了?” “没什么事儿。”盛衾弯唇回应他,问,“那我们?” 温洐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早有预料,期待放低,失望自然就会低些,平静征求意见,问。 “我送你回家?” “不用。”盛衾想到还在加班的秦任,有些不放心,说,“我可能要回台里一趟。” 温洐点头:“好,走吧。” 盛衾轻嗯了声,转身,目光一瞬间锁定了人群中那个高挑惹眼的身影。 男人微低着头看手机,姿态懒散且松弛,穿着件黑色的冲锋衣,脑袋上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在寒冷到人人身穿羽绒服和夹棉大衣的季节,仿佛不知冷般。 他身前被几个小姑娘围住,加上低着头帽檐挡住大半张脸,即使盛衾仔细看也未能看清长相。 “阿衾?走啊?”温洐回过头发觉她还在原地,说。 盛衾应承了句,慢吞吞地跟在温洐后面走了两步,两秒后,又忍不住回头看。 只见那几个小姑娘还翘首以盼地等着,盛衾距离他们不远,看到其中一个女生手机屏幕上的微信二维码,应该是在搭讪要微信。 可男人只是拿低手机,沉默听着没有反应,而后晃了下脑袋,即使看不清具体的神情,也给人一种又拽又装的感觉。 这个身高和气质几乎是独一份的,盛衾就从别的地方见过,抱着疑问,她继续盯着,几秒后,那群小姑娘转身离开,男人接起个电话,也转过身朝着另个方向走开了。 她身后的那个角落,倏地,那几个人都从眼前散开,只剩下白茫茫一片落在地上的清雪。 —— 时间已过凌晨,台里几乎没有了人影。 楼上,纪录片部门的灯却依旧亮着。 盛衾推开门,秦任正在吃泡面,一双眼睛还紧紧盯着电脑。 “怎么还没结束啊?” 秦任笑着说:“还有一点。” “我看看?”盛衾走过去,弯下腰看电脑屏幕,滚动鼠标,“你这叫还剩一点啊?” 秦任尴尬地笑笑:“实在太费眼睛了,我看一会儿就得歇一会儿,所以进度就有些慢。” 盛衾叹口气,说:“你自己弄估计得弄到三四点去,我帮你一起吧,弄完快点回家睡觉。” “不用了衾姐。”秦任于心不忍地推辞道,“你快回去休息吧,今天丁欢的工作就是你替她完成的,不然也不至于加班。” “没事儿,就加到这个时间了,不差这一会儿。”盛衾轻声说,“发给我吧。” 秦任感动地哼唧了声,说:“谢谢衾姐!” 盛衾温和弯起唇,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拿杯子准备接水。 “衾姐?刚才歧哥来找你了。”秦任轻声问,“我跟他说你去栈桥那边吃饭了,你们碰上了吗?” 盛衾攥着杯把的手指不断缩紧,一股莫名的慌张和担忧从心底荡漾开。 果然是他。 那,刚才那个拥抱他也看见了吗? 这一刻,所有的纠结挣扎都被摆在明面上碰撞开,特别是通过刚才温洐表白这件事对比,她不得不承认,宴椁歧在她心中的不同。 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觉得可笑,明明像是傻子一样被人玩弄感情,却还纠结至此。 片刻后,她缓过神,唇边挂上嘲讽的笑,暗自吐槽自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他会不会多想? 怎么想都和你没关系,更何况人家只是想跟你联姻又不喜欢你。 “衾姐?”秦任见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疑惑问,“怎么了?” 盛衾晃了晃脑袋,快步走到饮水机旁边接水。 “你们没碰到吗?”秦任无聊继续问。 盛衾轻声回应:“没有。” “啊?”秦任说,“那要不要跟歧哥说一声你回来了啊?” 盛衾:“不用,他没联系我应该有其他事情要忙。” 秦任:“好吧。” 盛衾的加入工作效率明显有所提高,一点多就全部改完结束加班。 回家的路上,盛衾接到裘琳琳的视频通话。 “阿衾?你干嘛呢?黑灯瞎火的?” 盛衾解释说:“我加班来着,正往家走呢。” 裘琳琳一听这话笑了,在她旁边的沈宁雪也忍不住笑出声。 “我们也是加班刚刚关园,咱们三个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沈宁雪从后面露出个头问:“阿衾?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我就不吃,明天还要上班呢。”盛衾笑着说,“时间上真的没有你们自由啊!” 裘琳琳提议道:“这有什么的,植物园也有你的一份啊,属于咱们三个的共同财产,你要是在电视台干腻了,正好可以过来和我们一起工作。” 沈宁雪复议说:“对!很多事情我们两个根本盯不过来!” 盛衾半开玩笑说:“我要是不干了?关于植物园的记录片谁来拍摄啊?” “那就等拍摄完!”裘琳琳边笑边说。 沈宁雪吐槽道:“你倒是会卸磨杀驴。”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谈笑间,裘琳琳又问。 “阿衾?那你关于植物园的这个记录片真的有想法吗?” 盛衾从不说空话,就算是开玩笑的话都有所斟酌,当时她看到那么专业的培育时心里就有了盘算,这个类别的记录片目前她也没看见过,如果把培育和经营都记录下来,颇有几分养成系的感觉。 “嗯,有初步想法了,”盛衾淡淡说,“这几天就跟师父说。” “真的?”沈宁雪惊讶,她以为盛衾就是开开玩笑的,没想到是个说干就干的实干派。 盛衾点头:“真的啊。” 沈宁雪突然想起什么,试探问:“阿衾,你下周四有时间吗?” 盛衾:“周内,我应该都在上班。” 沈宁雪:“我下周四过生日,你能过来吗?这次就告诉了几个特别好的朋友,没几个人,你方不方便?” “好。”盛衾抿抿唇说,“那我提前请假。” 沈宁雪松了口气:“好,那我给你具体的时间和地址。” “阿衾,你知道吗?她从昨天开始就说这事。”裘琳琳开始揭短,“怕你不愿意过来拒绝她。” 沈宁雪咬着重音说:“裘琳琳!” 裘琳琳吐着舌头气人:“多大个人了还磨磨唧唧的!” 盛衾头一次觉得,下班路吵吵闹闹的也没有那么难走,疲惫都消解了大半。 —— 规律上班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日历被一页页撕掉,停留在星期四这一天。 难得盛衾会在工作日请假,邹民批假时嘴角都是挂着笑的,听她说是因为要去给朋友庆生请假,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像是自己家内向的孩子终于勇敢走出第一步。 裘琳琳特意叮嘱她不要穿的太过休闲或职业,没办法,盛衾只能把之前裘琳琳给她买的衣服翻出来,然后拍个视频让她选衣服。 经过一顿折腾,裘琳琳选了套小香风的白色短款毛衣和长裙,穿上确实精致优雅跟她平时的风格不太一样,但现在是冬天穿裙子? 盛衾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半扎发露出柔和完美的骨相轮廓,其余的头发随意披在肩上多了几分温婉,但这打扮一看就冷。 “好好看啊!”裘琳琳毫不吝啬夸赞道,“你稍稍打扮一下就不得了啊。” 盛衾:“裙子是挺好看的,但是我冷啊!” 裘琳琳笑她笨:“你里面可以穿秋裤啊,你那么瘦又是长裙怕什么?千万别穿平底鞋,穿上次我送你的那双靴子。” 盛衾点头:“好。” “沈宁雪现在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就连生日简单聚一下只吃午饭,都把大家约在了植物园,说正好休假一天,中午把你们送走后,她还可以干其他的活。”裘琳琳实在不能苟同,摇摇头,“真是疯了,她现在像是被你给传染了!” 盛衾轻笑声说:“不过,现在是植物园创办初期确实非常紧要,她着急也能理解。” 裘琳琳表示不理解:“她以前可是最在意排场这些的,生日宴不让家里办不说,连个私人会所的包间都不订,我是真没想到。” 盛衾温声说:“那是因为,你主要负责培育和照顾植物这些专业的事情,但其他运营,财务,运输,购买,这些等等都是她在主抓盯着,当然一人分成八人用了。” 裘琳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也是……。” 电话挂断后盛衾就出发了,但她家这个地段距离植物园是远近闻名的拥堵地段,出门时,她没想那么多,只考虑穿了高跟鞋不想坐地铁站着,真堵上了才想起来不应该打车。 直到沈宁雪发微信说其他人都到了就剩她的时候,盛衾才发觉自己已经堵了两个小时,幸好那时候只剩下几分钟的路程,不至于太着急。 下车后,盛衾看到门口挂着歇业的小牌子,推开门进去,隔着几步路透过玻璃窗看向屋内几人有说有笑的模样,沈宁雪真没夸张,这人数她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并且这些人也都算是盛衾比较熟悉的。 盛衾推开门走进去,抬眸,迎面和坐在正门口高脚凳上的男人打了个照面,脑袋卡壳一瞬,脚步停在原地。 他这个位置,在门外玻璃窗看不到,她没个准备有些发懵。 自从上次跨年之后他们就没了联系,盛衾没想到会在今天碰见,心跳都跟着缓了一拍,她拎着礼品袋的手攥紧,努力让自己平静。 视线交汇几秒后,两人都佯装轻松地移开。 “阿衾。”沈宁雪笑着走过去迎接她,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喝水。” 盛衾笑盈盈地勾着唇,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说:“生日快乐。” “谢谢。”沈宁雪问,“你不是说,还有个惊喜吗?” 盛衾这才想起来,说:“项目批下来了,之后由我主要负责拍摄。” “真的?”裘琳琳从后面吧台走出来,惊讶道,“你藏得挺深啊,早上的时候都没跟我说。” 盛衾弯唇温吞道:“这样不是更惊喜一点嘛。” 沈宁雪笑着,说:“确实惊喜。” “盛大小姐进屋不跟我们打声招呼也就罢了,怎么连阿辞都不理睬啊?” 旁边沙发上,有人开玩笑问道。 “这不是没来的得及跟你们打招呼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盛衾开口回应,余光瞟了眼始终沉默的男人。 宴椁歧懒洋洋地靠着吧台,低头看手机,手上的打火机变成了玩物被他转个不停,嘴里含着根棒棒糖,唇角处吊儿郎当露出一小截棍。 “阿辞?你这青梅竹马的盛家小姐不太爱搭理你啊!” 见盛衾没跟宴椁歧开口说话,又有人打趣,毕竟在他们看来两人在年少时走的最为亲近,一度认为会订下婚约。 宴椁歧抬眸,散漫地哼笑声,眼底的落寞一闪而后,玩味地舔舔唇,说。 “我们家姑娘就这样,一天不见就生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一片笑声中,裘琳琳开口怼他。 “那是跟你生分,跟我们可不一样。” 男人眉梢极细微地挑了挑,玩笑的语气里暗藏几分挫败感。 “我说的不就是跟我吗?” 裘琳琳没在说话,翻了个白眼。 “阿衾,坐啊。”沈宁雪在紧挨着宴椁歧的高脚凳坐下,说,“我订了餐马上就到了。” 盛衾点头往里走脱下外套,坐在吧台里面的沙发上裘琳琳旁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前面两人的所有动向。 沈宁雪抬手放到嘴巴旁边,将头凑过去跟宴椁歧说悄悄话,他也配合地低鄂靠近。 全程都是沈宁雪在说,男人好像没什么兴致,就沉默地听着,听着听着最后勾唇笑了。 “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们?” “宁雪还是这样啊,一点长进都没有一看见阿辞什么都忘了,就粘着人家。” “是啊,这次说由于工作原因就请大家吃个午饭,还在是植物园吃。我还以为她改头换面了呢。” “也不能怪她,毕竟这货确实是会蛊惑人心的,很少有人不着道,我之前喜欢的女生几乎全喜欢他,气死我了。” “你们这都是什么话?”沈宁雪看向吐槽的几人那边,娇嗔道,“那我还不能跟阿辞说话了?我们两个有仇啊?” “哈哈哈哈哈。” 音落笑声此起彼伏。 宴椁歧没说话,侧过身子去拿吧台里面调好的酒,他手上的戒指碰到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抬眼。 两人视线再次碰撞上,停顿几秒后,又同时默契地移开。 盛衾垂眸,心脏莫名堵得慌,有些喘不过气,一直到午饭结束后情绪都不高,幸好她从来不是情绪高涨的人,也没人能察觉到。 生日聚餐结束,大家都开车陆续离开。 沈宁雪问:“阿衾?你晚上有事情吗?” 晚上他们纪录片部门聚餐,庆祝他们这次调研成功。 盛衾刚才看了眼群聊,都在说她怎么又不参加,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有的。”盛衾点点头,“今天晚上我们部门有聚餐。” 沈宁雪叹口气:“那好吧,本来还想着留你一晚呢。” “纪录片开机之后是我全权负责,咱们要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盛衾轻声说。 “阿辞,你送阿衾回去吧?”沈宁雪看向旁边宴椁歧提议道。 “不用……。”盛衾赶紧开口说,“我坐地铁,我家那边路段特别堵。” 沈宁雪开口,欲言又止:“你们……。” “我喝酒了,也得打车回去,车先放你这,改天让人来取。” 宴椁歧出声打断沈宁雪的话,将车钥匙扔给她,转身离开。 第77章 变透明 猫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地铁不疾不徐地往前行驶,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 盛衾从地铁口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街边的路灯亮起,正值六七点晚高峰的下班时间,人们步履匆匆地从高楼中走出来,她站在人群中,再次打开丁欢发过来的餐厅定位。 几分钟后,盛衾推开包间门,里面立刻从热闹非凡的相互敬酒场面转变为雅雀无声的沉默。 “不好意思来晚了。” 丁欢起身迎过去顺手接过盛衾的包放在旁边,两人落座。 “小盛是个大忙人儿,今天聚餐能过来属实是给各位面子了。”王雨笑着吐槽道,“之前不管是台里来领导还是聚餐都很少出席的,来也是点个卯就走,一滴酒都不沾。” “她忙?”邹民借着玩笑话反驳道,“她哪有你忙啊?你家孩子打个喷嚏你恨不得都请一天假,阿衾一年也请不上几天假。” “领导……。”孙盈盈已经喝了点酒,脸颊红扑扑的,叹口气,说,“你说你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吧?我们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我就不信哪个新人大领导劝酒都劝不动的,就她例外?最后还不是连累我们多罚几杯才能让人家消气。” “你这是什么话?今天不是给我们举办的庆功宴吗?”丁欢听她说这话瞬间火冒三丈,“怎么改成批斗会了?” “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跟个炮仗似的。”田秒笑着喝了杯酒,“我们只不过是说说实话罢了,总不能一直特殊吧?有背景长得好看就是好,随便写个提案都能过。” “田秒!你喝多了吧你。”邹民开口呵斥她,“项目好自然就能过,你在这抱怨什么?有能耐自己去找几个好项目啊!” 田秒嘴角挂着笑,却不停地倒苦水:“我没能耐……没背景没资源,也没有人家那张好看的脸……。” 餐桌氛围逐渐低下来变得很微妙,其他同事开始主动活跃气氛,大声说话喝酒,田秒却像是真的喝多了,把所有的不甘和怨气发泄出来。 ?????? “民哥,我从大学毕业就跟您,之前那个青瓷的项目是……确实是我前期没有把控好导致项目延期了几天,是我的责任,你把项目交给小盛了我没意见,可我去求你让我跟小盛一起干的时候,你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说到这里,田秒红了眼睛停顿住,转头看向盛衾,站起身举起酒杯又说。 “不过青瓷前期不合格确实是我的问题,幸好有你啊,不仅救了场,还获了奖。这次调研观测这么大的项目也大获全胜,小盛我敬你……。” 盛衾抬眼不禁有些动容,每个人都有求而不得的时刻,也许在田秒眼里,她是风光无限的,可她也曾深陷在不被喜欢重视的泥泞里,爱而不得的困境里,或许这世界的困难艰险是各有不同的,但大家是一个生命共同体,总有相似之处。 彼时,少年的那句话再次回荡在脑海。 盛大小姐,得不到的要懂得放手,不丢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懂得放手,她已经决定放手了。 可为什么看见他跟别人笑的开心,还是喘不过气般的难受呢? 盛衾起身,握紧酒瓶往酒杯里倒了半杯,举起,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顺着肠道一路滚到胃里,钻心的疼。 “衾姐……。” 丁欢和秦任几乎同时喊出声傻在了原地,想要去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这……。”丁欢泄了气,念叨道,“这酒劲还挺大的……。” 果然,喝完不到三秒,酒气就上了盛衾的脸,染上红晕,坐下后只觉得脑袋沉的抬不起来,垫着胳膊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包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直到有人说了第一句话,打破这一刻的尴尬。 “她真的一杯酒倒啊?” “还真没碰到过这样的……。” 秦任烦闷地叹口气,声音不大也不小在场的都能听见。 “都说了喝不了,你们谁还没个短板吗?” 这回,事实就摆在眼前大家也就不再争辩了,由于明天是周五还要上班不多时众人就散了,只剩下盛衾和田秒喝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 邹民作为领导自告奋勇主动揽下把田秒送回家的活,盛衾自然就交给了秦任和丁欢。 空荡荡的包间只剩下两人相视一笑,看着趴在桌子上嘴里偶尔还嘀咕两句的盛衾有些束手无策。 丁欢问:“你知道衾姐家的地址吧?” “我知道是知道的。”秦任仔细回想了下,说,“但……具体几楼什么的不太记得了……我翻一翻聊天记录。” 秦任刚想拿出手机翻找,就想起来自己经常清理聊天记录这件事,尴尬地抿紧了嘴。 “要不然我们问问衾姐?” 丁欢:“6。” “哎!”秦任眼里发出希望的光芒,“问问领导不就行了?他可能知道啊!” “我记得之前领导就让人把大家的手机号和家庭地址发到群里让保存了。”丁欢瞪了他一眼,说,“你想挨呲啊!” “要不然……让歧哥过来,他肯定知道!”秦任笑着提议,“前几天歧哥过来找衾姐没碰见,好像又吵架了,正好是个和好的契机。” “这……这可不是我们不记得衾姐家的地址,不愿意送,主要是……。”丁欢忍住不笑,一本正经说,“为了他们的爱情。” 秦任也强忍笑意点头:“对。” “快打快打!”丁欢激动道。 连续打了三个电话之后宴椁歧才接听,男人低沉冷冽的声线从听筒里传出。 “喂,怎么了?” “歧哥……我们部门聚餐,衾姐她喝多了。” 对方沉默几秒后,问。 “喝多了?” 秦任:“嗯。” 电话那头再次没了动静,片刻后,宴椁歧带着倦意又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 “散会吧,高鹏你跟我出去一趟。” 高鹏:“好的宴总,那……这边还加班吗?” 宴椁歧:“天天加班?你想把人都累死啊?” 高鹏:“……。” 秦任听到椅子在地板上挪动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问话。 “她现在怎么样?” 秦任低头看了盛衾一眼,说:“还好。” “挂了。”宴椁歧,说,“地址发我。” 秦任:“好。” 两人本以来宴椁歧过来需要点时间,就开了把游戏没成想一把游戏20分钟没结束人就到了。 丁欢率先放下手机,整理好盛衾的衣服和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后,就拉着秦任离开了。 两人走后,包间内瞬间变得落针可闻,男人垂眸盯了会儿她乖巧的模样,只露出一小半脸其余的都被埋在胳膊里,脸上为数不多的那点肉都挤到了外面,像个果肉饱满汁水丰富的水蜜桃,怪可爱的,他这样想,没忍住笑出了声。 “盛衾?” 宴椁歧弯腰俯下身,胳膊越过她的身子双手放在她两边肩膀处,把人从桌子上强制抬起来后,他抬脚往前凑了下身子隔在她和桌子中间,防止她磕到。 盛衾没有了平衡,小脑袋直直地靠在他清瘦的腰身处,两秒后,双手也攀上去抱住他的腰身,他身子一僵,低头看她,心口痒痒的,单手扶住她的后脑勺,没了下一步动作。 半晌,他才想起来要联系温洐,宴椁歧单手拿起手机,垂眸,视线落在手机屏幕温洐两个字上,散漫地撩撩眼皮又看向此时紧抱着他的小人儿,那种异样的酸涩和别扭感被前所未有的放大,他不想看她抱着别人,喜欢别人,更别提做其他事情。 他发觉从前那些假装的放手和大度都是笑话,只是因为他没看见,并且明确知道她不喜欢他,无可奈何罢了。 现在让他知道她喜欢过他,哪怕只是曾经,只有一点,他都再也做不到放手了。 宴椁歧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固执专一的人,任何时候,任何事儿,他都能随时放弃选择其他,抱着一种玩儿的心态,松弛且自由。 唯独,眼前的这个人,他好像只能喜欢上她,只想占有她,除她以外,谁都不行。 理智的泥土被海水的浪潮冲散无影无踪,宴椁歧将手机放手口袋里,另只手不自觉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 没人动她时她就老实趴着,一旦有人碰到她就开始烦躁有些不开心了,脸颊在他身上蹭了蹭,小声呢喃了句。 “别动我……。” “好……。”他懒洋洋地拖着尾音,睨她,低声哄问道,“盛衾?知道我是谁吗?” 没有回应,宴椁歧刚以为她这次喝醉跟之前那次喝醉后对答如流不一样。 几秒后,盛衾含糊说。 “谁管你……。” 宴椁歧:“……。” 他勾唇轻哼了声,弯腰,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抱起,盛衾顺势把腿交错开搭在他的腰后,胳膊自动找准位置,一回生二回熟地搂住他的脖颈,侧过脸在他肩膀处靠着,小声问。 “干嘛去?” “回家。” “我没有家,只有个房子,还有一只猫……不对……猫是你的,猫也不是我的。” 刚才还说不知道他是谁,这不是分明知道吗? 他喉结滚了滚,开口声音低哑。 “猫是你的,我是替你养着的……就是你不想要我,不然,我也是你的。” 第78章 变透明 你也想她了吗? “嗯?”她哼唧着,发烫的脸颊在他脖颈处蹭了蹭,迟缓地抬起头,身子也跟着往后仰,睁开眼睛与他对视。 宴椁歧单手托着她的腰,另只手抬起放在她后脑勺的位置,垂眸盯她。 “你说什么呢?” 盛衾小脑袋晃晃悠悠地歪着问他,那双清透疏离的眸子比平时更加湿润,眼眶还沾了点红,平添了几分娇媚。 他被她逗笑,问。 “想知道?” 她像是真的能跟他无障碍交流,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轻嗯声。 “那你说我是谁?” 男人眼底的笑意愈沉,漫不经心地引导她,几秒后,她睁开眼睛,眼底雾蒙蒙一片,迷离含情,看 ?????? 得人无端从身体里生出火来,一路痒到心里去。 “宴辞……。” 宴椁歧知道她知晓此刻在她身边的是谁,但他就是想确定,想亲耳听到她说。 明明提前知道答案,可听到的那一刻,她温吞吞的语调有点撒娇的意味,看着他时,说出他名字时,似乎是带着笑意和欢喜的。 他一怔,喉结稍滚,又倏然地勾起唇,点头附和。 “对。” 不等他说别的,盛衾脑袋已经支撑不住再次低落靠在他肩颈处,微弱温热的呼吸轻缓地在他脖颈散开。 宴椁歧拎起旁边座位上挂着的大衣给她披在身上,掖好,又拎起包,推开包间的门往外走。 下一瞬,耳边突然传来她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 “宴辞……我……我有点不开心……。” 他脚步一顿,黑了脸,下意识以为是她跟温洐吵架了?刚在一起就吵架吗? 片刻后,她又说。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盛衾,你说谁变了?”男人声音有些沙哑,眉头微蹙着,问。 她迟缓地嘟囔了句。 “你啊……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宴椁歧蹙起的眉头渐渐被抚平,低声问。 “那你是因为我不开心还是因为……。” 他话说到一半,没说完,被自己整笑了,他现在是在跟一个酒鬼要答案吗? —— 几分钟后,高鹏看到自家老板抱着个姑娘走过来,下车给两位开门时,问。 “宴总我们去哪?” 宴椁歧沉默了几秒,说:“去我家。” 高鹏点头:“好。” 回国后,宴椁歧懒得回滕宫住,在公司附近随便挑了个大平层住下。 夜幕降临,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屋内,站在窗边可以俯视北里这片商业区灯火通明的夜景。 进屋后,宴椁歧没开灯,抱着人直径走进自己卧室。 也许是累了,盛衾没闹着不让人走,翻个身,鼻子嗅了嗅被子的味道后,呼吸逐渐平稳。 他凝视她熟睡的模样,想起她刚刚细微的动作,指节弯起恋恋不舍地贴了下她露出的那侧脸颊,轻笑声。 “闻什么呢?” 半晌,卧室门被关上。 宴椁歧懒洋洋地陷在沙发一角,仰着头,喉结无意识滚动几下。 客厅的灯依旧没有开,只有幽幽的月光提供着黯淡的光线,显得寂寞又冷清。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声,他像是没兴致理会,撩撩眼皮,刚才柔和的眸色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冷淡和晦暗。 “喵……。” 罐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跳上沙发后又趴到他腿上,它平时从来不叫的,今天像是在安慰他。 男人低垂眉眼,骨感分明的手指在它脑袋上揉了揉便离开,罐罐跟着他的大手移动了脑袋,起身,贴过去,手掌心内的柔软是安慰人的一剂良方,他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饿了?” 罐罐平时很省心,买了自动喂粮和铲屎的机器后,宴椁歧不找它,它几乎不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除非是要吃零食的时候,会过来黏你一会儿然后带你去找零食吃,但现在,罐罐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腿上并没有要去找零食的意思。 宴椁歧半阖下眉眼,指尖点了点它的鼻子,问。 “你知道你妈过来了?你也想她了吗?” 罐罐不会说话,从他身上跳下去,直勾勾地往卧室走,宴椁歧起身跟在身后,帮它开门进去前,还不忘嘱咐。 “别打扰她睡觉啊。” 看着罐罐跳上床安静趴在盛衾身边后,宴椁歧没立刻将门关上。 他视线落在她熟睡时柔顺乖巧的模样上,神色复杂,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般喘不过气,曾经年少时的傲慢早已不见踪影,那种恐惧透过他所有敢于直面的勇气,将他击溃。 跨年那天夜里,她主动抱住温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心口无端裂开一条缝,从上至下,冰冷刺骨,细想,她似乎从未在情绪平静时那么主动抱过他,子弹正中少年的眉心,将他彼时所有的狂妄自大皆化作泡影。 —— 这是盛衾第二次感受到宿醉之后的头疼欲裂,生物钟迫使她按时醒来,缓慢地眯起眼睛,坐起身,脑袋又晕又痛沉甸甸的。 借着窗帘缝隙照射进屋内的光线,她一瞬间清醒不少,立刻坐直了身子。 这是什么地方? 身体上的劳累以及痛感都在通知她这不是梦。 “喵……。” 她顺着猫叫声侧过脸往旁边看,又惊又喜,半个多月没见的罐罐此时就在她的身侧。 盛衾掀开被子,双腿跪在床上将罐罐举起瞧了瞧,又放下,紧紧抱在怀里,柔软的触感没变,身后散落下的发丝被那一缕阳光点亮,衬托出这一刻的温馨。 “罐罐,你怎么在这?” 盛衾整个人还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中,下一秒,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 她下意识看过去,刚上对上那双浅棕色缠绵着倦意的眸子。 心跳霎时间放缓了半拍,两人都没说话,默默移开视线,气氛有些诡异。 宴椁歧脚步没停,继续往屋内走,问。 “拉窗帘吗?” 盛衾就算喝的再多脑袋再迟钝,此刻也大概猜出了昨晚的经过,轻嗯了一声后,问。 “昨天是小欢他们给你打的电话吗?” 男人懒洋洋地嗯了声。 “麻烦你了。”盛衾说着放下怀里的罐罐,下床穿鞋,声线平缓,“我之后会跟他们说的,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宴椁歧没说话,眸色黯淡,跟在她后面出了卧室门,没忍住喊她。 “盛衾。” 盛衾嗯了声算是回应,但没扭头也没转过身看他,就这么背对着。 “你转过来。” 她楞了下,缓慢地转过身,对视两秒后落荒而逃地垂下眼眸。 他开口抑制住喉间的苦涩,声音低沉暗哑。 “你和温洐已经在一起了吗?” 盛衾脑袋卡壳了会儿,想起那个安慰的拥抱,又想起他昨天跟人家笑的开心模样,顿时来了气。 “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没关系吗?”宴椁歧抿了抿唇隐忍又克制,声音很轻,盯着她问,“我一直都是你的备选方案吗?” 这人真的惯会倒打一耙!居然来质问她? 盛衾唇边勾起抹冷笑,抬头与其对视,一口气把这些天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宴椁歧你这人真的不讲道理,我当初跟你表白你拒绝我之后,我也没纠缠吧?” 她顿了下,继续说:“怎么了?现在是你追我,我就必须答应吗?” 宴椁歧喉结滚了滚,忍着酸涩,哑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盛衾长舒一口气,咬唇,堵得慌。 “好,我们先不聊这个。”他点头,罕见的妥协,哄着问,“你昨晚说我变了,变哪了?” 盛衾低着头,不肯吭声。 “你说出来,我改好不好?” 他语气小心翼翼的,带着几分卑微的恳求,使得她鼻尖传来一阵异样的酸楚,并不是她不想说,只是觉得事到如今真的没有必要了,事实都摆在眼前,她不想再次受到伤害和打击。 “宴椁歧就到这吧,我真的累的。” 一阵沉默过后,他没再提别的,只说。 “我要出国几天,罐罐麻烦你照顾。” 盛衾轻声说了句好,蹲下身子抱起罐罐什么都来不及拿,像是避开瘟神一样避开他。 他盯着她迫不及待离开的方向,出了神,唇角噙着自嘲的笑意,那股挫败感再次席卷而来。 “一点都不喜欢了吗?” 不多时,屋内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落寞气氛。 丁欢焦急问道:“歧哥?衾姐没来上班,也没请假,电话也打不通,她还在你那里吗?” “没在我这。”男人垂眸看了眼时间,低沉冷淡的声线传出,“走了半个小时了。” “啊?”丁欢叹口气,“半 ?????? 个小时应该到家了吧,怎么不接电话呢。” 电话挂断后,宴椁歧也跟着不放心起来,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盛衾现在不想接他的电话,拨通了另个号码,是他昨晚打算拨通最后因为私心没拨通的那个号码。 “喂?”接到宴椁歧的电话,温洐很诧异。 宴椁歧态度语气都不是很好,没一点求人办事的感觉。 “盛衾不接电话,你能联系到她吗?” 温洐觉得他实在是莫名其妙,直说道:“你都联系不上,我就能联系上?阿衾怎么了?” 宴椁歧不耐烦道:“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对方停顿了几秒后,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故意气我的吗?” 宴椁歧愣了下,语气听上去冷冰冰的特别欠揍:“我没那么无聊。” “我确实表白了,但阿衾拒绝我了。”温洐意识到可能有什么误会,解释说。 宴椁歧:“知道了。” 温洐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陷入沉思,良久才憋出一句。 “没礼貌。” 不一会儿,丁欢给宴椁歧发去消息说衾姐回复她了。 打车回到家后,盛衾在网上给罐罐订完用品,就着急洗澡,铃声声音被调小了她在浴室没听见,导致没及时回复。 请了一上午假,吃过午饭后,盛衾才起身去台里上班。 赶往部门的路上迎面碰见因为工作午饭延时的田秒。 田秒纠结了一上午,最终还是叫住盛衾,说。 “我们出去聊聊?” 盛衾一会儿还想去趟植物园跟裘琳琳他们定周期什么的,在磨蹭一会儿天黑了,直说。 “就这吧。” 看田秒欲言又止,盛衾就知道她又想歪了,赶忙解释。 “我没有别的意思,一会儿我还想出外勤所以时间有点紧……要不然,我们去楼梯间?” 田秒点头:“好。” 楼梯间。 田秒率先开口说:“昨天我喝多了,不好意思。” “没事,我知道大家都有委屈的时候。”盛衾温和地弯了弯唇,半开玩笑道,“活着本身就很难了,偶尔发泄一下也挺好的。” 田秒知道盛衾对谁都好,永远温温柔柔的替别人考虑。 所以不管大家背后怎么说她,选组时,没人不愿意跟她一组。田秒因为青瓷的事儿始终放不下那一口气,便一直抗拒跟她接触,偏见固执的以为她是装出来的。 田秒不敢相信,再次问道:“我当着大家的面那样说你,驳你的面子,你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盛衾轻声说,“但……其实你应该直接跟我说你想要进组的事情,也怪我考虑不周,应该直接问你的。我当时跟师父说让你加入,师父说你状态不好,我以为你不想再次重返伤心地,就没再说其他的。现在想起来应该给你个台阶的,也不至于让你别扭这么久。” 田秒瞬间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低头说。 “你是不是傻呀,居然还抱怨自己做的不好,总归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心思就是单纯……。” 盛衾没解释,看了眼时间,说。 “我真的没时间了,拿个东西就得走,不然一会儿天黑了。田姐,你以后有什么事儿都可以直接跟我说,工作上没有什么值得你伤心在意那么久的,都可以处理哈。” 说完,她朝着田秒摆了摆手,推开门离开了。 田秒笑了,看着被轻轻关上的门,无声说了句。 “谢谢。” 一路舟车劳顿到植物园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三人聊了一下午对于植物园和纪录片的规划,一转眼,天就黑了。 沈宁雪轻声问:“你觉得这个规划怎么样?” 盛衾阐述自己的想法,说:“挺好的,我最初的想法也是偏养成系,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打破记录片的固有模式,也可以让对这方面感兴趣的群体对植物园产生情感链接,但半年太久了,毕竟这不是一个大项目,除非……。” 裘琳琳接着她的话往下问:“除非什么?” “除非,控制在组人数。”盛衾提议道,“不然就这样,我们可以多角度架机位,反正植物园的范围就这么大,不像是自然类记录片不好把控。” “可以啊!”沈宁雪赞同道,“人多我还觉得有点别扭呢。” 盛衾轻笑声,说:“好,那就先这样,我今天就先走了,再不走地铁都要停了。” 沈宁雪:“今天就住这呗,我们平时都住这,不然来来回回太费事了。” 盛衾边回复工作群消息,边说:“之后项目开启我们就都得住这了,不过今天不行。” 裘琳琳不解:“为什么?” “罐罐在我那呢,第一天晚上,我不放心它自己在家待着。”盛衾解释说。 “罐罐?”沈宁雪,问,“阿辞的猫?你们和好了?” 和好?他们现在还能用上这个词吗? 盛衾垂眸看手机,说:“我们还能有什么和不和好的。” 沈宁雪笑着说:“我知道你们联姻事情,昨天,我还打趣他说呢。” 盛衾想起昨天他们一起笑的那个画面,没忍住问:“说什么?” “我说……你要是实在看不上他,我就勉强再喜欢他一次。”沈宁雪开玩笑的语气里还隐约能听到失落,“他就笑了,没回应。” 回去的地铁上,盛衾意外收到某人的消息,心不在焉地点开。 宴椁歧:“出差取消了,有时间把罐罐送回来吗?或者我去接?” 盛衾:“明天给你送回去。” 不到两秒,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宴椁歧:“好,家里密码是你生日。” 看到后面几个字时,盛衾不由得眉头一皱,上午他们也算是说清楚了吧,这又是哪一出? 她没回应,退出聊天界面,看到他们部门私下建的群里有人@全员帮她朋友圈点赞,这种事盛衾也算是熟能生巧,机械似的点开她的朋友圈准备帮她凑赞。 紧接着其他几名同事也纷纷@凑赞,并说明他们现在身处一家刚开的水果店,满50赞送一盒小柿子。 盛衾懒的一个一个点开他们的头像,直接点开朋友圈,他们几个都是同一时间发的这样比较方便,指尖往下拉,刷新。 映入眼帘最前面的那条朋友圈不是水果店凑赞,而是宴椁歧分享的照片,发烧38.5℃的体温枪。 发烧了? 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没出差? 38.5℃好像还挺严重的,他从来不发朋友圈的人,这得多难受?突然发到这个上面博取同情。 想着想着,盛衾猛地从这个情绪中抽离出来,嘀咕了句。 “关我什么事?” 划走,把凑赞的朋友圈都点上一遍后,关掉手机屏幕。 一个小时后,盛衾回到家喂猫时,又想起刚才那张被某人发到朋友圈卖惨的照片,默默盘算。 反正明天也得去送猫,不如今天去,这样明天周六还能睡到自然醒。 第79章 变透明 你爱我吗? 桌子上的手机响起将她东拉西扯的思绪强行打断,盛衾指尖在罐罐脑袋上移开,起身,拿起手机,对方却已经挂断。 她视野里出现三个大字,宴椁歧。 犹豫几秒后,盛衾还是将电话再次拨了过去,结果没人接? “搞什么呢?” 她皱眉盯着手机屏幕小声吐槽了句,又尝试拨了几次都无人接听后,那些顾忌被心底掀起的慌乱消磨掉。 没犹豫穿好外套后,她拎起门口挂着的黑色公文包,抱起猫,下楼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去宴椁歧那里。 距离不算远,但奈何北里堵车是家常便饭,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有堵车的可能,硬生生拖了半个小时才到。 盛衾抱着猫在门口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声,嘀咕道。 “没在家吗?生病了还能去哪?” 她正准备再给他打个语音电话,突然想起他刚刚发的消息,鬼使神差般将自己的生日输入进去。 “嗡。”的一声后,紧接着是机械开锁的清脆声“咔嗒。” 盛衾推开门走进去,屋内没开灯,不等她有所反应罐罐从她怀里跳下去,直径走向卧室,她跟在后面也走过去。 卧室门没关敞开着,落地窗的窗帘也没拉上,窗外的光线投射进来,隐隐约约能看到物体的影子。 她原本以为他不在家,抬头,定睛一看,男人正躺在床上,黯淡环境里,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见得,他利落分明的轮廓线条。 罐罐不知道何时从被子一角钻进他被窝里,还喵喵地叫了两声,不仅把熟睡的男人叫醒了,也叫的盛衾僵在了原地,心口一紧,小声唤它。 “罐罐?出来啊!” 下一瞬,眼前的人影动了动,宴椁歧坐起身将被子掀开,与此同时,床头的灯也被他点亮,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宽肩窄腰,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勾人,罐罐顺势趴在了男人腹肌上,遮住那片美好。 盛衾脸颊瞬间升温发烫,她下意识转过身背对他,就听见男人极低又沙哑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不是明天过来吗?” “我……。”她想说哪天过来不都一样,可话到嘴边像是烫嘴,反而问道,“你怎么不接电话?” “没电了,懒得充。” 这话要多敷衍有多敷衍,盛衾没计较,抿了抿唇问。 “你生病了?现在还烧吗?” 沉默几秒后,盛衾听到男人散漫地哼笑声,眉头微皱。 “你过来摸一下?” 盛衾像是被蛊惑般正准备转身,余光看到某人一动不动懒散地靠在床头,玩味地盯着她,她耳廓红了圈,强装镇定道。 “你把衣服穿上。” 宴椁歧没说话拎起床上宽松居家的纯黑T恤套上。 她听到动静就安静等着他穿好,不多时,男人下床后走到她身后,站在距离她只有一个拳头的位置,低声说。 “穿好了。” 盛衾刚想转身,下一秒,男人突然弯腰从后背环抱住她的腰身,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迟缓地愣在原地,紧紧攥着的手心生出一层热汗。 “你……你干嘛?” “贴一下。” 宴椁歧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亲密的举动有任何不妥,甚至得寸进尺地将自己一侧脸颊贴过去紧挨着她的脸颊。 男人身上的熟悉的香气和温热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脸颊上柔软的触感,让人心尖儿痒痒的,她悬着疯狂跳动的心脏,将自己脸颊移开些,侧过脸跟他对视,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不烫?” “嗯。”他勾着唇,眼底的笑意愈浓,盯着她回应。 “你没发烧?骗我的?”她清透的眸子装着单纯和懵懂,“那朋友圈也是给我自己发的?” 宴椁歧忍着笑意,再次轻嗯了声,紧了紧抱着她的胳膊,低鄂靠近,声音很轻像是哄小孩儿。 “我不这样你会过来吗?本来还担心你看不到呢,幸好看到了。” 盛衾别过头不看他,嘴硬道。 “我过来也不是为了看你的,就是为了把罐罐送回来。” “是吗?” “嗯。” “嘴硬……。” 他懒洋洋地咬着重音,忽地凑近,在她唇角处亲了下。 她扭头看向她,瞳孔在霎时间放大,震惊。 “宴椁歧?” 他挑眉,那股漫不经心的痞劲儿,像是在说。 就亲了,怎样? 盛衾低下头,羞红了脸,小声喊道。 “你松开我。” “不松。”宴椁歧理直气壮道,“谁叫一松开你就跑?” 她有些恼了,用力想要挣脱,他怕弄疼她,只能顺着她的力道松开。 盛衾抬脚想继续往前走,被他扯过手腕拉回来,视线交汇,她烦闷地低下头。 男人松开她的手腕,往前一步,盛衾下意识慌张地往后退,他步步逼近直到被堵在墙面上,双方才没了动作。 他半阖下眉眼,睨她,说。 “盛衾,你今天不说明白,就别想出去。” 她皱眉,抬眸与其对视,冷笑声。 “你是在威胁我吗?” 宴椁歧盯着她,神色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重视。 “盛衾,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国之后对我态度转变那么大,到底在生什么气,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我说我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我是认真的,跟其他所以的一切都没关系。” 他顿了下,喉结滚了滚,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哑。 “联姻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不应该不征求你的意见就去跟老爷子求这门亲事,所以我并没有要逼你跟我结婚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态度,你要是不想结婚我们先谈恋爱……。” “你说什么?”盛衾楞了下,心脏不受控住地往下垂落,鼻尖酸涩难忍,“婚事,是你主动求的,不是盛家跟宴家的意思?” 宴椁歧觉得荒唐,嗤笑声:“我要是不想,谁能强迫我?” “可你当时刚拒绝我没多久啊?”盛衾胸口闷闷的,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转,“你为什么?” 她话没说完,眼泪便夺眶而出,连成线地顺着脸颊掉落,那双疏离温和的眸子此刻看上去十分委屈,隐忍着说不尽的苦闷。 “怎么了,这是?”宴椁歧罕见地有些慌张,弯腰抱住眼前的小姑娘,像是多年前打完球之后的那个拥抱一般,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好了衾衾,不哭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她这次没抗拒他,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脸颊深埋在他的肩膀楚,一抖一抖地啜泣着,却还是不忘要个答案,断断续续问道。 “那……你当时到底是为什么拒绝我?” 宴椁歧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解释。 “我当时说没兴致不是装,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那段时间因为国外的一些事情状态很差,怕影响你就……。” “所以……你后来状态好了,就去求婚事了?” 盛衾抬起脑袋,眼圈染着红,和他对视,额前的发丝在身后灯光下过渡上光晕,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漂亮极了,温声问。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淡淡嗯了声。 “我们在国外偶遇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她语调有抱怨却沾着明显的撒娇气。 “我以为你知道是我,已经不喜欢我了,所以为了躲着我不惜跑到国外去。” 这样一说,好像完全对上了,盛衾想起他在国外突然的态度转变,应该就是知道了她完全不知联姻对象是谁导致的。 忽然之间,一股巨大的愧疚感在她心底悄然升起,她忍着喉咙里的酸涩,低下头说。 “对不起,我还说是你变了,其实是我变了,变得不信任你。还以为,你是因为联姻的缘故才跟我表白的,不是真的喜欢我……所以才。” 宴椁歧眉宇逐渐舒展开,恍然大悟,轻声笑。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垂眸凝视她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样子,倏然间,想起她曾经因为玉镯碎掉无法复原后,宁可扔掉玉镯选择不再拥有它,然后独自承受这份痛苦,丢了魂的模样。 他的小姑娘一点没变,性情依旧是那般执拗纯净,也许是对于她来说重要的人和物件太少,以至于,她倾注全部情感之后,就算有一点破碎,她都会彻底丢失安全感,从而放弃。 那个她找了一夜的玉镯,是祖母留给她的遗物,对她来说怎么可能不重要?可处处护着,还是破碎时,她意识到自己没有保护它的能力,主动扔了它。 对于他也是一样吧,她喜欢他,可那个雪夜之后,心底也产生了一条裂缝,只要有一点风钻进来,她都会想要放手。 宴椁歧再次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他意识到,那条裂缝只有他能填满,需要他千万次的主动,不犹豫,义无反顾才行。 他贴近她的耳边,声音放轻,眼尾不自觉染上红。 “盛衾,你一点都没变,还是我喜欢的那个样子。是 ?????? 我不好,当时没能力接住你的喜欢,后来又太笨了,这么晚才察觉到你的心思。” 两人身体紧紧相拥着没有缝隙,两颗心脏隔着皮肉,彼此缠绕生长,蓬勃跳动。 “盛衾,我爱你。” 她仿佛断了电线的机器人,跟周遭的一切都切断了感应,只能听见他毫不吝啬的表达爱意。 “跟你分开这九年里,我发觉,我只能喜欢上你,爱你更像是本能。除了你外,没人能让我无时无刻的惦记,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你,就觉得,这世界没劲儿极了。” 盛衾低头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身子的温热和心脏跳动的频率,心口暖洋洋的,眼底的泪却控制不住地流出。 “衾衾……你爱我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哽咽地嗯了声。 “嗯?说话?” 宴椁歧松开她,弯下腰视线与她齐平,指节抬起轻缓地拂去她脸上的泪,忽地笑了,变回平时不着调的样子,低头,凑上去,吻了下她的唇,就一下,很快便离开,而后玩味地观察她的反应。 她抬眸,泪被止住,稍稍抿起唇,红了脸,是不自然地羞涩。 他笑个没完,边笑还边凑到她唇角旁边亲来亲去。 “嗯?爱不爱?” “说话啊?” 她心脏被挑逗的都快跳出嗓子眼,伸手抱住他的腰身,低头躲进他怀里,不让他亲到,看到,小声说。 “我爱……。” 话到嘴边她无论如何都觉得矫情和别扭,能跟他表白说喜欢,已经是她的最大极限了,但盛衾还是忍着羞说。 “我爱你的……。” “爱我的?”他故意逗她,“真假?听着怎么像是被逼着说的呢?” “没有……。”她知道他就是故意难为她,哼唧着无意识撒娇,“爱的。” “爱的?”宴椁歧暧昧地拖着尾音,紧了紧抱着她的力道,垂眸盯她,说,“行……那明天领证。” “嗯?” 盛衾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目光重叠,他散漫地勾着唇,没忍住低头亲了口她的脸颊,眉梢极其细微地挑了下。 “你有意见?” “嗯……。”盛衾只是刚才那一瞬间有点惊讶,其实没别的意思,“没有。” “有意见可以提啊,过时不候。” 盛衾晃了晃脑袋,温吞道:“没有意见,反正除了你,我也不会嫁给别人的。” “听您这话,像是早有打算?” “嗯……算是吧。”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应该是……你第一次跟我说生日快乐的时候。” 第80章 变透明 接吻吗? “真的假的?”宴椁歧垂眸盯着她看,玩味地舔舔唇,挑逗似的问,“你那么早就有这种打算了?” 盛衾敛眸,迟缓地抿了抿唇。 也许是家庭并不幸福的缘故,她从小对于婚姻这方面就没有什么向往,也不觉得穿婚纱举办盛大的婚礼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象过跟谁结婚。 刚才他突然问她,她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像,是多年前的那个画面,她站在空旷的房间里,少年突然出现她身后吊儿郎当的安慰她,她抬眸时,通过眼前的镜子去看他的轮廓,那天,他穿了身白色西服。 如果说,有某个瞬间让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天上下地独一份的好,能让她甘愿跟这个人生活一辈子,盛衾想,就是那个瞬间吧,所以,她就那样回答了。 “嗯?”他低头笑了声,“盛衾?这么快就迟疑?” “没有。”她仰起下巴,坚定地晃了晃脑袋,“我认真的,我确实想象不到和别人结婚是什么样子。” “啊……。”男人舌尖抵住一侧腮帮子似暗爽,拖着尾音,抬手放在她有些发烫的后脖颈处捏了捏,“只跟我能想象到?” 盛衾被他说的只觉着脸颊烧得慌,不肯回应了,低下头,双手被袖子遮住,隔着两层衣服轻轻扶住他清瘦的腰身两侧。 宴椁歧却像是来了兴致,半阖下眼眸,懒散地揉着她后脑勺的发丝,臭屁又欠揍道。 “原来,盛大小姐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暗恋我了。” “倒是也不奇怪,毕竟,第一次见面你都记得那么清楚。” 盛衾:“……。” 见她没给反应,他不满道:“盛大小姐又不肯承认了?” “啊?”她抬眸,刚好对上他含着细碎笑意的眸子,心跳骤然加速,慢吞吞说,“我承认暗恋你啊。” 宴椁歧看着那双清透水润的眸子,喉结滚了滚,弯腰,忽地抱起她,将她后背抵至墙面,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双腿盘在他腰间,两人视线齐平,不好避开。 他控诉道:“那你还总是气我?” “我?”两人靠的太近,她脑袋都是乱的,周身围绕着男人的气息,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我气你什么了?” 宴椁歧垂眸,流畅清晰的下颌弧线动动,他声音依旧好听低沉,却暗藏着怨气,像是不受宠的小媳妇儿。 “我昨天问你有没有跟温洐在一起,你不仅不我告诉我,还跟我发脾气?” “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们真的在一起了,都要难过死了,甚至都开始打算怎么把你抢……。” 她憋着笑,觉得他的难过死了有些夸张,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贴过去,哄小孩儿般蹭蹭他的侧脸。 “别生气了……。” “没生气。”他勾唇,说,“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听见没?” 盛衾轻嗯了声,又趴在他耳边嘀咕道。 “你也是挺小气的,抱一下就是在一起了?” “我小气?”男人像是被气笑了,“盛衾?你自己说,你有在情绪稳定的时候主动抱过我吗?” “那……。”她仔细回想了下,好像确实没有,就耍赖说,“现在不是抱着呢吗?” “我们现在都在一起了?”宴椁歧说,“能一样吗?” 盛衾说不过他,干脆哄:“行……那我以后就只抱你,还不行吗?” “那不是应该的吗?”他再次被气笑了,“你少糊弄我。” 她低头将脸埋在他脖颈里,也跟着笑。 “还笑?” “宴辞?”盛衾开始转移话题。 “嗯?” “我都承认了我暗恋你,你能不能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你那跟明恋差不多吧。” 要不是宴椁歧后来听到她说不喜欢他,他当初,几乎是肯定小姑娘喜欢他的,不过,如今都不重要了。 盛衾:“明恋?” “嗯。”宴椁歧淡淡道,“我那才是真的暗恋呢,你都不知道吧?” 盛衾抬起放在他肩膀上的脑袋,点了点。 “笨。”他低鄂,在她脸上轻啄了下,“盛衾?” 她轻嗯了声,和他对视。 男人稍滚了下紧涩的喉咙,开口时声音极其低哑,试探询问。 “我们这次算是彻底说好了吧?不反悔?” 盛衾楞了下,而后重重地点了下头,又低头,轻轻吻住他的薄唇,离开时还蹭了下。 他身子僵了几秒,心头的躁动持续加剧,他盯着她,托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紧抱着,低颈,埋在她的脖颈处,唇上的柔软和微微的凉感在她脖颈处荡漾开,痒痒的,一路痒到心里去。 他还在吻着,很细碎,很轻,从脖颈到她敞开的锁骨处,宛如一片羽毛轻轻拂过,让人不得已迷失了心神,她有些受不了,下意识去躲。 觉察到她的动作,他抬眸,喘息声加重,低头时吻又落在她的耳垂以及嘴角处,他动作很小心,像是对待一件流传百世的稀奇物件,导致灼热的呼吸散落在她皮肤上,愈发痒了。 “痒……。”她受不住,肩膀提起蹭了蹭下巴,“宴辞……痒……。” 宴椁歧抬头,那双缠绵着倦意的浅棕色漂亮眸子,染上戒不掉欲望,眼尾和眼睫处红红的似乎是在极力克制。 “衾衾……。” 他轻缓地拖着暧昧的语调,凑近,鼻尖碰触到她的鼻尖,气氛愈发缱绻旖旎,分不开,潮湿地滴着水,彼此细微的呼吸声缠绕着。 “接吻吗?” “嗯。” 她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但那种大脑既兴奋又晕眩的感觉,让她无法抑制对他的渴望,她很早就意识到她对他有种莫名的生理性喜欢,是具体的,实实在在的欲望,拥有可触的外壳。 下一秒,男人没有任何前兆地吻上她的唇,先是轻缓地碰了碰,唇和唇之间的柔软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几秒后,原本还有些凉意的唇,已经在摩擦中变得有些温热。 渐渐地他含住她的唇瓣,吸吮时还夹杂着不轻不重的撕咬,但总归还是轻的,像是品尝如视珍宝的美味。 男人显然没准备停下,吻的越来越深,甚至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张开嘴巴,舌尖被含住,勾起,强势地紧紧交缠着。 她楞在原地,瞳孔在霎时间放大,心底淌过阵阵暖流将她整个人都烧起来。 瞬间没了力气,双腿发软,就连挂在他身上的力气都没了,全靠男人撑着,脑袋里只剩下自己扑通扑通地心跳声,心脏仿佛要炸开。 “唔……。” 他听到也感受到她身体的不堪重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而后低垂着眉眼观察怀里还在发颤喘息的小人儿。 她稍稍低着头,原本透白的皮肤里渗出一层血色,粉粉的,他手心里,她脸颊发烫顺着他血管不断延伸,他全身也燥热起来,喉间干涩,哑声问。 “衾衾?” “嗯。” 盛衾听到声音缓慢地抬起头,她眼眸里的水像是要溢出来,唇被吻的红肿,漂亮到让人忍不住想继续欺负她。 “弄疼你了?”他指尖轻轻碰了下她发红的眼角。 她轻抿了下唇,晃了晃脑袋,温声道。 “没有……就是有点喘不过气。” 宴椁歧看着她的可怜模样,有些心疼,凑过去,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低声哄着。 “有点没收住,歇会儿?” 她小口地喘着气,说。 “我想喝水。” “好。” 他抱着她往客厅走将她轻放在沙发上后,把灯打开,倒了杯温水,走过去递给她。 盛衾接过,渴的要命,她一口气喝完。 “慢点。” 她把杯子送回他手上。 宴椁歧接过随手将杯子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散漫地落座在她旁边,胳膊往她身后一搭自然地搂过她的腰身,不等盛衾反应过来,已经被男人抱起放在了他大腿上。 她耳垂红的能滴出血,但此刻累的要命,需要个支撑,主动伸手搂过他的脖颈趴在他身上,安静下来那股好闻的味道再次进入鼻腔,她凑到他锁骨处裸露的肌肤上闻了闻。 温热的气流在皮肤上层停住,有些发痒,他没躲开,松散地勾住唇,问。 “闻什么呢?” “宴辞,你身上好香啊。” 此刻,她脸颊已经埋在他脖颈处休息,声音闷闷。 “你喜欢?” “嗯。” “行……那以后多喷这个味道的香水。” 说着,男人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从他身上挪开。 盛衾扬起下巴,眼底还弥漫着层化不开的水雾,歪着头有些疑惑。 对视一眼,他低头,凑近她脖颈处,学着她的样子闻了闻,炙热的呼吸洒在肌肤上,比刚才的吻还要折磨人,她浑身不自在躲来躲去的说自己痒。 “嗯……不舒服。” 宴椁歧闻够了才抬起头,重新将她抱回怀里,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声线沙哑。 “比香水好闻。” 下一瞬,盛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住的异样,僵直了身子,心脏不受控制的垂落。 她猛地搂住他的脖颈,将滚烫地脸埋在他锁骨处。 片刻后,她听到男人散漫的低笑声。 “宴辞?” “嗯?” “我们今天就这样了?” “你还想干嘛?”【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变透明 你是第一次?看着像个二手的?…… 还想干嘛?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那些暗藏在心里的动荡被轻易暴露,无法掩藏。 她长发披在身后看上去有些散乱,眼尾泛红,眼睛里还残留着刚才亲吻时喘不过气被憋出的水雾。 角落里隔着衣物渗透出来的肿胀和热,相互交融,绮丽隐晦,像是持续燃烧的火柴越烧越旺,她听得见他低沉克制的喘息声,在她耳旁,久久不散,犹如欲望蒙上层不可亵渎的轻纱,却愈发勾着她。 今晚的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不真实,让人分辨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但体内那种冲撞的酥麻感仿佛要将人击碎,两人都没动,也没移开,依旧交叠着,湿热着。 盛衾长睫煽动几下,喉结里再次干涩火热起来,她抬起放在他脖颈处的脸颊,柔软的触感消失不见,被新的空气席卷,凉飕飕的。 他稍侧过脸低颈看她,刚好迎上她湿漉漉的眸子,清透又迷离,肌肤染上淡粉色的红晕预示着她动情后既渴望又哀求的语调。 “阿辞……。” 宴椁歧愣了下,喉结滚了滚,眸色愈沉,轻嗯了声。 她心脏有些不堪重负,垂下眉眼,脸变得更加滚烫,轻微地喘着气。 “我好像……对你有很强烈的世俗欲望。” 这话不是她今天才得出的结论,早在她的少女时期,她就发现,她对于眼前这个人具有生理性的喜欢和强烈的世俗渴望。 两人还不熟悉时她就不抗拒他的靠近,一个不经意的肢体接触,她都会脸红心跳很久。不像对于其他人那般,远离和生疏。 这一刻,连同那些年来暗恋的无数个瞬间,盛衾感受到了无比的幸运。 她庆幸,他在她最为落魄的时刻出现,她庆幸,自己能够喜欢上他,让百无聊赖的时间泛起细碎的光晕,她庆幸,他们没有走散。 短暂的停滞后,下一个瞬间,男人忽地俯身凑过来,单手搂着她的腰,另只手抬起轻轻掐住她的脖子,吻她。 跟刚才温柔疼惜的吻不同,这次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将她的呼吸夺走,带着侵略性,几秒后她便全身瘫软没了力气,他吻的很深,时不时还撕咬啃食她的唇瓣,搂着她腰身的大手也从衣角处不安分地探进去。 她浑身都烧起来又没了力气,身子只能跟着他轻微扭动,摩擦,感受着逐渐的肿胀的滚烫透过布料向她渗透,在他怀里打着颤。 半晌,男人忍到极限才松开她,无意识顶了下,伴随一声嘶哑的闷哼,喘着气下巴搭在她的肩膀处,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开口声线低沉沙哑。 “衾衾,做吗?” 盛衾心尖儿还酥麻着,身体上那种陌生感迸发出的刺激与恐惧并驾齐驱,她轻缓地小口喘气,咬着唇,低低细细的发着颤音,从嗓子里冒出个嗯来。 冷静下来,他半阖眉眼,下颌线条收紧离开她肩膀,低头去看她,轻哄着说。 “改天吧,家里没套。” 盛衾想起什么愣在原地,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他立刻紧张起来,指节轻缓地将她下巴抬起,仔细瞧了瞧她被亲到红肿的唇,问。 “弄疼了吗?” “没有……。” 她温吞地晃了下脑袋,伸手抱住他的腰身,侧脸贴在他的胸口,让他无法跟她对视。 “我包里好像有避孕药。” 宴椁歧蹙眉,手放在她发顶揉了下。 “避孕药?” 她淡淡嗯了声,解释说:“之前我有段时间出去拍摄日夜颠倒,导致月经有点不调,医生给我开的。” “可现在不是好了吗?”宴椁歧说,“吃药对身体还是不……。” “没事的!”盛衾松开他,抬眼与其对视,娇嗔道,“反正就这一次?我怕我之后就会怕疼不敢了,趁着还有勇气,好不好?” 目光交叠,沉默两秒后,他低头,忽地笑出声来,她才后知后觉羞红了脸。 “好。” 宴椁歧应声,在她脸颊上“啵。”地亲了一口,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走。 经过卧室门口时,盛衾迟缓了下,趴在他肩膀上小声问。 “我们去哪啊?” 宴椁歧勾着唇说:“洗一下。” “洗什么?又不脏?我们每天都洗澡啊?”盛衾认真问。 他玩味地舔舔唇,低颈,靠近她耳边拖着尾音暧昧道。 “你等会儿要用的东西,你自己洗,这样用着放心……。” 她心跳停滞半拍后疯狂跳动,心慌倏地被无限放大,一时间心血翻涌沸腾,无法平静。 宴椁歧懒洋洋地低笑声,逗她。 “刚才不是挺勇的?你害羞什么?” 盛衾没吭声,快到门口前面才开口说。 “宴辞,你放我下来吧。” 宴椁歧把她放下后,抬脚走在前面,正准备开灯,指尖在按钮上停留还没按下时被身后的声音制止住。 “别……别开灯!” 他散漫地转过身,视线交错,她手心冒出一层热汗,快步走进浴室,并且拉住身后的宴椁歧一起,随后门被“嘭。”地一声关上。 宴椁歧顺势拉过她的胳膊将人抱在怀里,松散地勾着唇,不着调问道。 “盛大小姐?这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啊……。” “不需要看啊。”盛衾咽了咽口水,狡辩道,“这窗户……不是有一点光吗?能看见个轮廓知道人在哪就行。” 他抬眸,不远处,用来通风的一小扇窗户此时被雾气遮住,投射进来的光线勉强能看见物体的形状。 “行……。”男人低笑声,耍赖道,“我看不见你帮我脱。” 盛衾听话抬手,指尖刚扯住他腰间的布料,手腕处被他攥住,他弯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问。 “盛衾,你确定要继续吗?” 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以及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将她笼罩,她心跳加速,慌的不行,却还是点头很肯定地说。 “嗯……我只是第一次有点紧张。” “别紧张……。”宴椁歧低头凑近,在她耳旁吻了下,又说,“谁还不是第一次了。” 盛衾知道他没谈过,毕竟陈宇已经拿这个事嘲笑他好几次了,但她还是故意逗他,语气跟人机似的,像是在宣布一个真事儿。 “你是第一次?看着像个二手的……。” 宴椁歧像是被气笑了,连续冷哼了几声后,脱掉衣服扔在旁边台子上,转身朝着她不断逼近。 她后背几乎是紧贴浴室墙面的,被夹在中间,忍着不安发抖,任由他将手伸进她的衣角。 “宴辞……。” 他没在继续玩闹,轻声哄着。 “嗯……在呢。” 片刻后,水流声回荡在浴室内,潮湿感萦绕在身体上。 “不行……。”盛衾用笑掩饰着慌张,伸手抱住他的腰,不让他继续,“阿辞……。” 宴椁歧低哑地笑了几声,又宠溺地将人搂在怀里,控诉道。 “衾衾?不开灯,也不让碰……怎么继续啊?” 盛衾两只手紧攥着,像是下定决心,还没等她说出口,就又听见男人漫不经心地说。 “我就让。” 说着,扯过她的手腕,将手移过去,滚烫的感受像是要烫穿她的手心,甚至因为她的触碰有了明显的变化,她慌乱的松开手,稍离,就被他扯回来,不害臊地说。 “好好洗,一会儿你还得用呢。” 盛衾另只手还搂着他的腰身保持平衡,羞涩地咬着唇,声音很小。 “我握不住……。” 宴椁歧听着她委屈巴巴的声音,没忍住再次笑出声,说。 “两只手……我抱着你呢,没事儿。” 盛衾听着他低沉的闷哼声知道他忍的很辛苦,就尽快帮他洗,等到他帮她时,却怎么都洗不完了。 “你快点啊。” “急什么?”他慢斯条理地在她身上打圈,边欣赏边赞叹道:“我们家衾衾身材真不错。” 盛衾一直知道自己身材还不错这件事,虽然瘦,但是前凸后翘,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但她现在已经有些累了,扭着身子,淡淡说了句,宛如人机。 “谢谢你啊。” “盛衾?”他半开着玩笑,说,“调情呢?你能不能认真点?” 她开始撒娇:“阿辞……我累了。” 宴椁歧:“那不得擦干吗?” 盛衾:“你可真能忍。” 宴椁歧:“已经要炸了。” 盛衾:“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还在笑呢,被人直接扛起直径走进卧室,放到床上。 整个人都紧绷的时候,还不忘记叮嘱他不许开灯。 宴椁歧应了声,但没完全听她的,还是将床旁边的小台灯打开了。 她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皱眉质问他。 “干嘛?” “就开这一个。” 他哑着嗓子说完,不给反应的机会,掀开被子上床,压过去。 盛衾僵硬了身子紧张地一动不动,他哼笑声,一边亲她,一边将她的手指摊开,十指相扣,亲的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时候,他喘着粗气凑近她耳边说。 “进了。” 她颤颤巍巍地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轻嗯了声。 贴近滚烫时,两人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罐罐?”盛衾喘着气,心脏一阵紧缩。 宴椁歧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低声说。 “别管它。” 下一秒,身体被撕碎的痛感蔓延到全身,她不肯动了,哼哼唧唧的带着哭腔。 “别动……。” 他声音极其低哑,喘息声加重,像是觉得荒唐被逗笑了,却还是哄着。 “不动怎么做啊?” 太疼了,盛衾不是没受过伤,但不是一个疼法,这个疼法,目前来说有些受不住。 她纤长的睫毛簌簌地抖动着,泪从眼角滴落,他抬眸看在眼里,俯身,轻轻吻过去。 他亲吻着她,轻声安抚,嘴上答应着她全程的抱怨,却一点都没按照答应的来。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逐渐停下。 盛衾整个人都要散架了,被他抱去洗完澡后,气的都不肯跟他抱着睡,转身背对着他。 宴椁歧没说话,嘴角轻微勾着,凑近,从背后环抱住她,将整个人都搂在怀里,低声问。 “还疼吗?” 第82章 变透明 跟我调情呢? 盛衾累的脑袋晕乎乎的,深陷在枕头里,身后男人紧抱着她的包裹感充斥着平日里没有的安心,让人放松,她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衾衾。” 宴椁歧俯身亲了她一下,声音很轻。 “别睡,先把药吃了。” 刚才做完弄的她身上都是,黏糊糊的,就先去洗澡了没来得及吃药。 还有没做完的事情,清醒的意志开始回归,她缓慢支撑开眼皮,坐起身,接过男人递过来的药和水杯,脑袋卡壳几秒后陷入沉思。 “怎么了?” 他看她愣在原地没动,问。 “我才想起来,这个药我当时是按照周期吃的,紧急避孕的话应该不行。”她缓口气,声音平淡道。 “没事儿,我下楼买。” 宴椁歧起身走到她那侧床边,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后,单手插兜,另只青筋裸露手在她面前摊开,示意她把药扔到上面。 片刻后,男人低沉磁性的声线从隔壁衣帽间传出来。 “衾衾?” 她轻嗯了声,再次抬眼时他已经穿好衣物走出来,简约的黑色毛衣,黑裤,逆着小夜灯的光影,这个角度更加凸显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和惹眼的红发,只剩下腰间的皮带没弄好,耷拉着,剪影里多出一条。 她看着男人散漫地低下头,微弓着腰,穿戴皮带的过程发出清脆的声响,有点像做完坏事拍拍屁股走人的既视感。 她没忍住被自己想法逗笑。 宴椁歧轻微勾着唇,转身,朝着她走过去,手放在她的发顶揉了揉。 “笑什么呢?” 盛衾晃了下脑袋连同他的胳膊都晃动。 “没什么。” “饿不饿?”他低垂盯着她问,“想吃点什么吗?” “不饿。” 男人喉结滚了滚,嗓音低哑。 “衾衾?” 她看他欲言又止,主动将脑袋贴到他腰身上,仰头与其对视。 “嗯?” “你想要孩子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聊起这个话题,盛衾楞了下,实话实说。 “我目前的工作肯定没精力要孩子,但最重要的是,我觉得现在的我不具备当母亲的决心和责任。” 两人对视,她从他神色里观察到少有认真,看着他薄唇轻启。 “反正不准备要,要不,我去做个手术?” “手术?”盛衾皱眉,懵了,“什么手术?” “结扎啊。”他语气懒洋洋地跟刚才问她饿不饿一样随意。 “结扎?”她发出质疑,“不用吧?我们之后做好防护措施就行了?” 宴椁歧依旧垂眸看她,小脑袋被他控制在自己清瘦的腰身处,指尖在她发丝间无意识地挪动,低声说。 “这样的话……你要是不想戴套就可以不戴。” “啊?” 盛衾迟缓了下,想起刚才,解释道。 “我没有不想戴……就……气氛到哪儿……不想破坏而已……。” “就这一次……我只是不想等了……。” 他沉默两秒后:“行,听你的。” 盛衾再次提起刚才要孩子那个话题:“阿辞?” “嗯?” “你想要孩子吗?” 他轻笑声:“看你,你想我就想,你不想我就不想。” “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我又生不出来,配有什么想法?”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轻佻却又很坚定,她被逗笑,默默跟上一句。 “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宴椁歧没吭声,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问。 “还疼吗?” 已经不那么疼了,但火辣辣的存在感并不低。 “有一点。” 他没再说别的,嘱咐她别睡着等他之后就出门了。 怕自己睡着盛衾端起旁边柜子上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可能是刚才跟他聊天时分散了注意力,没感觉身子一动就像散架那么酸疼,此刻房间内只剩下自己的时候,感觉加重了不少。 她想起他刚才认真跟她商量解决问题的模样,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其实在盛衾说出药没用时,她就已经打算好在外卖软件上购买紧急避孕药了。 跟他说,也只是在告知他,下意识里并没有想过让他去解决问题。 从小到大,为她考虑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宴椁歧以外,也就剩下邹民会设身处地为她想。 也许是习惯了,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第一反应不是发泄情绪,而是如何解决问题,看上去像个机器人,没一点多余的动荡。 罕见的不理智情绪几乎都给了宴椁歧。 比如,第一次找人帮忙,第一次向人表白,第一次主动索取。 也许是真的庆幸天上地下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从他出现的那次生日宴后,盛衾每一年的生日愿望都是。 宴辞,平安顺遂。 —— 其实宴椁歧没多久就回来了,但手机不在身边在客厅包里,手边没个娱乐,盛衾又懒得动,不到片刻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中,一股直冲鼻腔的清新冷空气将她唤醒。 “睡着了?” 盛衾嘴硬道:“没有……。” 男人松散地勾着唇,把水杯和药递给她。 盛衾接过吃完后又被他顺手接过,放到柜子上。 她再次躺下,抬眼,宴椁歧似乎并没有要睡着的意思,不紧不慢地摆弄着药盒。 “宴辞?我们不睡觉吗?” 男人淡淡嗯了声,转身,掀开她这侧的被子一角,骨节分明的手指沾着点凉意,刚碰到她的脚踝,她犹如触电般缩进被子里,瞬间清醒不少,羞怯地看着他。 “躲什么?” 宴椁歧嗤笑声,俯下身子,胳膊伸进被子里,脚踝再次被他握住,她说话,心脏砰砰跳,直到下一秒他说。 “涂下药。” 一想到等会儿他要涂药的地方,此刻被他握住的皮肤仿佛被烫出个洞来,引得她浑身一阵颤栗,下意识挣脱,他没用力,轻松就被她挣脱开。 宴椁歧像是不信邪,再次俯身,伸进被子里去找她,盛衾却高高抬起并且躲来躲去的。 他被气的哼笑声,停住,抽出来,双手叉腰,低颈,舌尖抵住一侧脸颊,垂眸看向用被子遮住脸以及全身缩成一个球的盛衾,说。 “盛衾?药不涂了是吧?在这跟我调情呢?” “不用……。” 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什么?” 他故意装作没听清,走过去,准备扯开她蒙着脸的被子。 “我说……不用……不疼了不用涂了。” 下一秒,被子毫无防备地被他拽走,强行将她不知是憋红还是羞红的脸暴露在外。 对视几秒,盛衾被他眼底戏谑的笑意,搞得落荒而逃,侧过脸转移视线。 他低笑声,俯身靠近她,胳膊撑在她身子两侧。 男人的身影笼罩下来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凑近,想去亲她,却被她侧过脸躲开了,他笑,换到另一边亲,又被躲开,反复几次,两人温热的呼吸彼此交缠着,暧昧又迷离。 两人都笑了,她不躲了,他在她脖颈处轻吻了几下,说。 “你害羞什么?” “没有啊……。” “那你躲什么?” “我不疼了,不想涂了,不行吗” 宴椁歧玩味地舔舔唇,再次被逗笑了,在她耳旁亲了亲,低声哄着。 “衾衾,做都做了,我早晚都得看,这跟结婚一个道理,早晚的事儿。” “乖,涂完就睡了。” 盛衾听着他策反的话,轻缓地呼出一口气,不太情愿地嗯了声。 男人起身,转头去找刚才随手放在柜子上的棉签和药膏,药膏还在棉签没了,估计是刚才碰到柜子棉签掉到空隙里了。 他轻叹口气,转身往门口走。 “你干嘛去?” “洗个手。” 洗手做什么似乎不言而喻,她没继续问,脸颊持续发烫。 回来时,毛衣的袖口被他高高挽起,他拿起药膏,俯身握住她的脚踝,往下拽,她很配合所以他根本没用力,直到那双又白又细的长腿搭在床边上。 宴椁歧半蹲下身子,挤出点药膏,低头仔细瞧了瞧明显有些红肿,他指尖一顿,眼底泛起疼惜,喉结滚动开口声线低沉沙哑。 “是我不好,有点不节制了。” 两人的关注点完全不同,她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督促道。 “你别说话了,快点吧。” 下一秒,冰凉感渗透进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紧攥着指节,那种异样的触碰感伴随着心尖儿的酥麻传遍全身。 “衾衾?这样疼吗?” 他每每这样喊她都拖语调,很轻又缠绵恰到好处的慵懒感,就只是这样单纯喊她都像是在调情,更何况此时,所有的一切都在刺激她的感官神经。 “不疼……。” 下一瞬,有股热流淌过,她咬着唇,又闭了闭双眼,身子完全紧绷并且持续发烫,仿佛一颗心都被人攥在手心里。 宴椁歧没说话,起身到旁边抽出几张纸,小心翼翼地帮她擦了擦,又将被冲掉的药膏重新涂上。 “别乱动啊。” 他轻声嘱咐完,转身出去洗手,换衣服。 他回到卧室时她一点声音都没有,还以为她睡着了。 几秒后,宴椁歧刚躺下,旁边柔软的身子便迎了过去,钻进他怀里。 第83章 变透明 我愿意 几秒后,宴椁歧撑起上半身将小夜灯关掉,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中。 只剩下男人身上的温度和气息,他躺下,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盛衾调整了下身子的位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靠在他胸前,迷迷糊糊间想起什么,问。 “宴辞?” 他轻嗯了声。 “我们一定要明天领证吗?” “你明天有事儿?” “没有。”她顿了下,说,“但……明天是周六啊?” “他们上班,我查过了。”男人哑着嗓音道,低鄂吻了下她的额头,“睡觉吧。” 盛衾温吞地嗯了声,闭上眼睛,身体的疲惫导致她几乎没有酝酿的过程就直接睡着了。 隔天醒来时,身子的那股酸疼不减反增,她肩膀渐渐伸展开,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 也许是头次睡醒身边躺个人的缘故,她垂眸,看向那只从后面紧抱着她的手,懵了几秒,才后知后觉想起昨晚的一切。 保持一个姿势不舒服,她腰身刚动了下,身后那人便收紧了手臂的力道,将她禁锢在怀里。 盛衾有点不敢动了,但又想看时间,只能硬着头皮翻个身。 下一秒,那张漂亮的面孔闯进视野里,让人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 男人闭着眼,呼吸很轻,张扬的红色发丝有些凌乱看上去比平时柔和,衬的他更加白皙,利落分明的五官轮廓,高挺的鼻梁,薄唇,以及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她眼前被无限放大,极具冲击力。 盛衾抬起胳膊准备越过他,去拿他放在床头的手机。 “找什么?” 宴椁歧抬眸,薄薄的眼皮被支撑开,声音低哑。 “手机,我想看下时间。” 他拿起手机递给她,又顺势将人抱住,凑过去,薄唇紧贴住她锁骨处的肌肤。 “密码是你生日。” 盛衾低头看时间的动作一顿,就是想看下时间也不用解锁啊?告诉她密码干什么? 下一瞬,那种甜丝丝的情愫从心尖儿溢出来,唇角弯起。 是她生日! “几点了?” “九点多了。”盛衾强装镇定,问,“起床吗?” 宴椁歧轻嗯了声,抬头,从她肩颈处离开,垂眸盯她。 她感受到灼热的视线,稍稍仰起头,刚好对上男人的目光。 他勾起唇,抬手轻轻掐了下她的脸颊,懒洋洋问道。 “睡的好吗?” “嗯。” 宴椁歧挑眉,再次问:“还疼不疼?” 她咬唇,低下头,他指尖还停留在她脸颊上,一想到昨天这双漂亮的手摸过什么后,她便觉得烧的慌,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他的手落空,刚想逗她质问质问,手机铃响了。 “谁啊?” 盛衾拿起,看了眼,用一种质疑的声音说出这三个字:“裴娇娇?” 他嗤笑声,接过手机,像是在跟她解释。 “裴清迟小名。” 裴清迟她认识但只知道跟宴椁歧关系很好,其他的不了解。 盛衾应了声,抬手指了指门口,两人对过眼神后,她下床走出卧室,拎起放在沙发上的包,拿出手机简单扫了眼,看有没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社交软件都检查一遍过后,才放心摸了摸趴着一动不动晒太阳的罐罐,下一秒,丁欢的消息弹出。 盛衾拿起手机一边打字一边往卫生间走,消息发送过去后,一抬眼,视线扫到她昨晚用过的洗漱用品上,昨晚没关注到这些东西上面。 他习惯性准备两个人的用品吗? 她没继续深想,开始刷牙。 镜子里她穿着宴椁歧的黑色衬衫,上面两个扣子没系,白皙的肌肤以及若隐若现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脖颈两边明显的红印是昨晚的证明。盛衾耳垂发烫,垂眸,掀开衬衫衣角,大腿内侧有些相同的红印。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被男人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搭在她肩膀,搂她腰身搂的有些紧仿佛要将人揉进身体里。 盛衾侧脸看向他,刚想说点什么,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摸过去一把握住。 她心口一紧,轻咳声,像是警告。 宴椁歧混球似的笑了声,松开,双手环住她的腰身,通过镜子看向她。 盛衾想赶紧转移话题,说:“你家里怎么有多余的洗漱用品啊?” “给你准备的。”他松开她,动作松散地挤牙膏。 “给我准备的?” “嗯。”他眉梢轻挑了下,懒洋洋道,“我回国之后就准备好了,谁知道你后面会因为婚约的事情不开心,又不理我。” 她能误会他,主要也是因为,他之前拒绝过她,后面对她的表白又很突然。 毕竟当时她也不知道,宴椁歧也同样对她有误会,以为她是因为知道联姻对象后,为了躲他,不喜欢他了,才去的国外出差。 盛衾想起昨晚宴椁歧对于当时拒绝她的解释,状态不好? 这个形容也太笼统了?而且,以他的性格,很少有什么能影响到他吧? 想到这,她抿抿唇,轻声问。 “宴辞?” 他刷牙的动作没停,嗯了声。 “你说你当时回国之后状态不好,怕影响我才拒绝我的,发生什么事儿了?” 宴椁歧垂眸,低声遮掩过去:“没什么……。” 他不想说,盛衾也不想继续逼问,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两人收拾完换好衣服已经九点半。 盛衾从卧室走出来,他瞟了她一眼,问。 “衾衾,你一会儿要回去吗?” 她点头,朝着他走过去。 宴椁歧:“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 盛衾:“跟中午饭一起吃吧,这个点,现在吃等会儿就吃不下了。” 宴椁歧:“那晚上呢?我们在哪?” 她楞了下,反问:“你想在哪?” 他不咸不淡地哼笑声,说:“我媳妇儿在哪,我就在哪呗。” 盛衾被逗笑,耳根发烫,几秒后给出答案:“去我那吧,这样我上班方便,但你方便吗?” “我有什么不方便的?”宴椁歧双手插兜,弯腰,凑近,与她视线齐平,“盛衾,等会儿领完证,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懂?” 盛衾不自觉弯起唇角,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闭上眼睛。” “啊?”她疑惑问,“干嘛?” “你先闭上。” “好。”盛衾闭上眼睛,又问,“我能坐下吗?站的有点累了。” “坐呗。” 坐下后,她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眉头微微皱起,但没说话,就安静等着。 良久,他冷冽低沉的声线才伴随着空气被携带进她耳膜深处。 “睁开吧。” 盛衾缓慢地睁开眼,男人的身影在她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触手可及。 视线移动,她眼底的惊讶快要溢出,宴椁歧正单膝跪在地上,手上拿着打开的戒指盒。 抬眸,她对上那双浅棕色被光线柔和过的眼眸,轻笑出声,震惊不减,在她印象里,他们这次的和好和决定隔天领证都是极其突然的,像是从天而降的礼物。 但此刻,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宴椁歧就这样跪在她面前,像是早有准备让人觉得不真实。 “嗯……。” 他开口,罕见地有点局促紧张,被自己逗笑了,他一笑,盛衾也忍不住跟着笑。 “别笑了……求婚呢。” 盛衾:“?” 不是他先笑的吗? “其实,没想到是现在这种情况,但……我也不想再继续等了。” “衾衾,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知为何,刚才还笑的弯了腰,这会儿,听到他说出那几个字,她鼻头一阵酸涩,湿润了眼睛。 盛衾伸出手,重重地点了下头,说。 “我愿意。” 她看着他帮她戴上戒指的模样,有些恍惚,又想起盛夏里,在伞下阴凉处躺着睡觉的少年。 宴椁歧凝视她发愣的过程有一会儿了,也许是习惯了她时常掉线走神,勾着唇,散漫地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盛衾抬头看向他,他眉梢极细微地挑了挑。 “给我也戴上呗。” 他无可奈何地语气有点好笑,她嘴角上扬,取戒指帮他戴上,这时,她才看清了那戒指的模样。 跟正常的银色钻戒有所不同,外轮廓包了一圈白边很细却足以凸显出特别,最上面是用无数颗小钻堆砌而成的高音谱号的形状。 她的那枚,结尾处,类似于逗号的地方放了颗不突兀的60分钻石,不仅没破坏整体美感,甚至是点睛之笔,不高调却又无法忽视。 “喜欢吗?” 盛衾看着指节上严丝合缝的戒指,欢喜地嗯了声,问。 “你什么时候买的?” “早就做好了。”宴椁歧敛眸,牵起她的手,“还是我在国外的时候设计定制的呢,要是在送不出去,盒子都落灰了。” 盛衾心里暖洋洋的,笑盈盈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啊?” 她这双手,他仔细瞧过无数遍,特别是在琴键上的时候。 “这有什么难的。” 宴椁歧撩撩眼皮,盯着她清透明亮的眸子,弯起的唇,喉结滚动,忽地凑近,抬手按住她的后脑袋,吻上去,而后在她放大的瞳孔中稍稍离开,“啵。”地一声。 他没松开按着的手,依旧近距离的观察她,不舍地在她唇边轻啄了几下。 下一瞬,她突然伸手抱住他。 “阿辞?” “嗯?” “你那么早就想娶我了?” 宴椁歧想说比那早多了,后来还一度以为这辈子没希望了,但话到嘴边只剩下。 “嗯。”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告诉你。” 第84章 变透明 新婚快乐 十点三十七分,盛衾看着红章被盖在纸张上,契约生效。 一颗心怦然跳动,她余光观察宴椁歧的反应。 男人侧脸寡淡,随着时间沉淀骨相冷感愈发的强,不笑,不开口说话时那股冷淡的凛冽感能遮掉所有其他的情绪变化。 无限接近于幸福的瞬间里,这个瞬间是盛衾觉得最飘忽,不真实的,像是少女时期的一个荒唐梦,梦醒后,她就回到年少时暗恋喜欢他的某个时刻当中。 下一刻,指尖的温热透过皮肤表层渗进来,将还在愣神的盛衾拉扯回来。 宴椁歧侧过脸,睨她,微低着头,修长骨感的指节从她指缝中穿过,十指相扣,无名指上的钻石在阳光下泛起耀眼的光晕。 他起身,另只手拿起两人刚刚领到的红本,牵着她往门口走,问。 “想什么呢?” “没什么。”盛衾长舒一口气,另只手也搭过去抱住他的胳膊,轻声说,“我自己回家就行,这边离我那不远。” 宴椁歧停住脚步,垂眸盯她:“不用送?” 盛衾坚持地点了点头,弯唇说:“嗯……我想自己走走。” “那罐罐?”宴椁歧问,“先跟我回集团?” “不用啊,我直接带回去。”盛衾说。 他依旧低垂眉眼凝视她,清晰流畅的下颌弧线动动,唇松散地勾起,顺手将红本放进她半敞开的托特包里,抬手放在她后脑勺揉了揉,语调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又像是哄着。 “它怪沉的……你走路带着它回去多累啊……。” “没事……。”盛衾温和道,“我想在外面走走。” “非要自己走?” “嗯……。” 他妥协般点了点头,拖着尾音:“行……。” 盛衾松开他的手和胳膊,抬脚往车那边靠拢,他散漫地跟着身后,看着她开锁拉开车门。 没等她将猫包拎起,下一秒,他忽地扯过她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又及时揽过她的腰身,另只手懒散地插着兜,低颈,薄唇落在她唇边时,被她下意识躲开。 男人低鄂,视线还在她脸上,唇上,通过挑眉以及扬起的唇角宣泄他此刻的不爽。 盛衾不是有意的,只是下意识觉得大庭广众的这样不合适,没来得及思考就躲开了。 她对上他质问的视线,轻笑两声,稍稍踮起脚尖,抬下巴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他的唇,刚想离开被宴椁歧按住脑袋又轻啄了几下。 “我走了?”宴椁歧拎起猫包递给她,嘱咐道,“等会儿别忘记吃饭。” 盛衾温吞地点了点头,低头翻出个钥匙递给他后才接过猫包,说。 “家里备用钥匙。” 他笑了声,接过,依依不舍地上了车,嘴上还硬气道。 “你别太想我了!” 盛衾就遂了他的愿,点头说:“嗯……不会很想的,晚上就见了。” 宴椁歧神色复杂地盯了她会儿,咬咬唇:“让你不想,你还真不想是吧?” “啊?” 盛衾迷茫了几秒,这人真的比小姑娘还难伺候,难哄,怎么说都不对。 “那……就想?”她试探地说。 他别过脸,逗她说:“行……你就敷衍我吧!” “啊?” 她真是说不过他,惯会给人扣帽子,她抿抿唇,认真问。 “那我应该怎么样?” “你过来。” 盛衾抬脚走过去,弯下腰,两人通过降下的车窗交流。 “我现在是谁?” 他还能是谁? 盛衾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地说。 “宴椁歧?” “盛衾,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们现在已经领证了。”他不咸不淡道,“你是我合法的妻子。” 盛衾还在懵圈的时候,宴椁歧半阖下眉眼拿起手机打字,两秒后,举起给她看。 唯一置顶聊天框的备注改成了老婆。 不知为何,刚才听到他亲口说出妻子两个字,她心脏鲜活地跳动了下,很真实,很欢喜。 现在,这一刻,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转变为一种令人心悸的情愫,连同耳廓都红了圈。 “手机。” 她听到他的声音,乖乖地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 “密码。” “060202。” “这是什么日子?”他一边在屏幕上打字一边问。 “我首部记录片上线的日子。” 宴椁歧将备注改完之后递给她,说。 “还挺有意义的。” 盛衾扬起唇角,没说话。 其实之前是他的生日,但后来被拒绝,她觉得再有人家的生日不合适就改成了这个。 本来还想继续逗逗她,让她喊个老公听听。结果裴清迟催个没完,只能先离开。 两人分开后,盛衾没直接回家,拎着猫包走进附近一家咖啡厅,点了杯咖啡和三明治当做午餐。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肯让他送,非要自己回去,如果只是单纯的想消化消化结婚这个事情,回到家消化不也一样吗? 盛衾持续发呆,小口小口地咬着三明治,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和阳光,咖啡店里放着轻缓的英文歌。 I keep stallin, and now Im fallin, Its like Im constantly questioning you, So if you want me, Why are you tearing me apart, Its killing me slowly, Watching you hide behind your scars, Not here when I need you, 这首歌,曾经她去国外找他的那次也听过,当时听着觉得应景有些悲哀。 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了,回听,竟然有种雨过天晴,豁然开朗的感觉。 结婚? 她突然想起什么,翻出包里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第一遍没接,她又打了一遍,邹民才接听。 好不容易周六没事儿,想睡个懒觉,被铃声吵醒时他起床气已经顶到喉咙,一看是自己的宝贝徒弟瞬间熄了火。 “阿衾?怎么了?” 邹民了解她,没有比较重要的事情她是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的,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那应该就是她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需要他拿主意的。 “师父……。”盛衾停顿了下,说,“我结婚了,想第一个告诉你。” “结婚?” 邹民吓的差点从床上滚下去,他之前还担心盛衾这个淡泊的性子会孤独终老呢,她平时都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有人释放好感她虽然都是温和婉拒,但也是一个火星子都不留的直接扼杀。 现在突然闪婚了? 他甚至都怀疑是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听差了。 “阿衾?结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盛衾嗯了声:“半个小时前的事儿,刚结完。” “已经……领完证了?”邹民惊讶道,“是这个意思吗?” 盛衾平淡回应:“是的。” “谁啊?闪婚?” 邹民知道盛衾不是那种会被骗或者头脑一热的孩子,她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实际上比谁都有主见,有谋划,对人更是疏离,不会对谁都太过亲近。 盛衾解释道:“不算是闪婚,我们认识很久了。” 邹民问:“我见过吗?” “应该算是见过吧。”盛衾温和说,“就上次去台里找我,在楼下被大家讨论的那个。” 邹民:“青梅竹马?” 盛衾:“嗯。” 这么算的确认识很久了,比跟他认识都长,邹民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示意到这是件好事儿,他的小徒弟从今往后不再孤单了,有人陪着,能够携手相伴度过余生了。 “阿衾,师父祝你幸福。”邹民说着红了眼睛,“不管怎么样,师父都站在你这边,遇到委屈也可以跟我说,毕竟我是你的长辈,经验还是比你多。不要自己忍着,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师父,师父帮你教训他。” 盛衾在邹民这里感受到的亲情比在滕宫十三号那么多年加起来还多,她听着,鼻尖一阵酸涩,忍着说了句。 “好的师父,我先挂了您休息。” 邹民:“好。” 挂断电话后,盛衾没再跟别人主动说起结婚这件事,到前台付完钱后,拎着猫包往家走,耳机里继续放映着咖啡店里的那首歌。 Every night, feeding me lies, I turn a blind eye too, Im just a fool for you, Im just a fool, For, You, Im just a fool for you, I know you always tell me what I want to hear, Its like its deafening the silence when youre near, All these blurred lines, but I still hold tight, 没走几步,耳机里传来手机铃声打断此刻的音乐。 拿出来一看,宴椁歧? 盛衾停在原地,接听。 “喂?怎么了?” “没事儿啊……。” 他懒洋洋地声线从耳机里传耳膜。 “就是刚才忘了跟你说了。” 盛衾看着眼前的红灯变为绿灯,微风将她散落的发丝扬起,被光晕染。 她没趁着绿灯往前走,疑惑问:“说什么?” “盛大小姐,新婚快乐。” 盛衾垂眸,长睫忽闪几下,心脏持续加速,有过短暂的晃神后,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 “你也是,宴辞,新婚快乐。” 耳机里的歌曲继续放着,像是他们还未完待续的生活。 Watching you hide behind your scars, Not here when I need you, I been trying to pull through, You play with my mind, Play with my mind, Play with my mind, But im just a fool for you, I play it cool for you, Every night, feeding me lies, I turn a blind eye too, Im just a fool for you, Im just a fool, For, You, —— 盛衾回到家时已经将近一点半,帮丁欢改完报告后已经差不多两点。 身体完全不堪重负,她洗了个澡,出浴室后看到罐罐四仰八叉地躺在客厅地板上睡着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温暖和煦,墙上大小不同的装饰画没有规则排序极具艺术气息,窗外枯枝被风吹的摇晃衬的雪景都多了几分萧瑟。 盛衾蹲下身子没忍住摸了摸罐罐的肚皮,罐罐被吵醒,轻车熟路地跳上沙发躺下,像是在故意避开她的抚摸,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它身上。 盛衾没再去碰它,轻手轻脚地在沙发上盘腿坐下,低头看手机额前的发丝垂下,身上穿着件蓝色毛衣和一件宽松同色系牛仔裤,素面朝天看上去却十分惊艳。 屋内暖气热的人头脑发胀,盛衾起身,将米白色的落地窗打开一边通风,冷冽的空气飘进屋内,瞬间清醒不少。 沙发上的手机持续响了好几声,她拿起。 老公:“我应该会晚点回去,别等我,先吃饭。” 老公:“你吃饭规律点,不然总是胃疼,听见没?” 盛衾看着消息,不自觉唇角上扬,心中反复确认他们已经结婚是事实。 片刻后,回复过去一个好字后,她将窗户关上,定好四点半起床的闹钟,安心睡下。 —— Star俱乐部。 裴清迟办公室。 宴椁歧懒得敲门,推门就直接进去了。 旁边的高鹏似乎习以为常他这副做派,跟熟悉的人他装都懒得装。 “来了。”裴清迟正认真看比赛细节呢,被他进门这下,吓了跳,随口吐槽:“也不知道敲门?没礼貌!” 宴椁歧也不客气:“你去我那什么时候敲门了?” 他确实也没敲过,被怼的没话了。 宴椁歧抬眸视线扫过高鹏,不用开口,高鹏就知道意思,主动说。 “宴总,裴总,你们聊,我在隔壁会客厅等您。” 宴椁歧轻嗯了声,说:“等会儿到饭点你跟楼下的选手一起吃,不用跟我们出去。” 高鹏点头:“好的。” 裴清迟笑着打趣他说:“故意把人支开?” 宴椁歧没吭声,散漫地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姿态慵懒且松弛。 “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千里迢迢过来见你面谈,你准备怎么谢我?”裴清迟落座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问。 “裴娇娇?你忘了是谁在你……。” “行,打住吧。”裴清迟叹口气,不想跟他掰扯旧账,“等会儿生意谈完了跟我去喝一杯?” “没时间。” 宴椁歧勾唇,耐心寻味的笑容外加他又拽又懒散的语气,看的人一阵火大。 “你怎么回事?”裴清迟质问,“帮你这么大一忙,喝个酒都不肯喝了?” 他垂眸看手机,唇边始终挂着笑意。 情况不对,裴清迟疑惑问。 “谁啊?至于开心成这样?” 宴椁歧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费余力地讽刺道。 “我跟你可不一样,像你这种孤家寡人,几点回家都没人知道。” 裴清迟被气的连笑几声。 “你不是孤家寡人?” “我可不是。”宴椁歧开口带着坏坏的挑衅,“别把我划分到你们那些单身狗的行列里。” “你没事吧?” 裴清迟有理由怀疑他被繁忙的工作逼疯了,递给他一根烟。 “戒了。” 宴椁歧稍稍仰起下巴,一双大长腿随意伸展,平日里寡淡冷漠的神色添了几分没来由得意和嚣张,比起他现在沉稳克制的状态,更像从前那个张扬的少年。 “我媳妇儿闻不了烟味,一闻就咳嗽。” 裴清迟用一种病得不轻的眼神看他,收回递给他的那根烟,刚准备点燃自己的这根,被拦下。 “你也不许抽,味道会粘在我衣服上。” “你真是神经病啊!”裴清迟实在是忍不住,无法配合他演下去,站起身,“你哪来的媳妇儿?” 宴椁歧撩撩眼皮,举起那只带着婚戒的手,语气听上去傲慢又欠揍。 “看见没,哥们结婚了。” 裴清迟愣在原地,仔细观察他那枚戒指,虽说他平时也是装的要死,配饰一件不落,但这枚戒指之前他去国外找宴椁歧的时候见过设计图。 “真的?” “嗯。” 谁喜欢宴椁歧他都不意外,毕竟从小一块长大,他充分了解宴椁歧这方面的魅力,之前他还有个喜欢的姑娘也喜欢宴椁歧,不过裴清迟这个人的喜欢向来都是快速流失又快速升起,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也就没什么感觉。 但要是说,他结婚这件事儿,裴清迟就不是很服气了,不明白到底是谁能让他看得上,人家还能忍受他这个死样子。 他仔细盘算了一番,除了盛衾以外,宴椁歧这混蛋就没正眼瞧过谁,但人家盛衾不是不理他,对他没兴趣吗? “谁啊?” 宴椁歧低头视线落在自己的婚戒上,似乎是来了兴致,不停的摆弄,语气轻飘却又拽又得意。 “还能有谁?” “盛大小姐?”裴清迟不情不愿地说出这几个字。 宴椁歧轻佻地挑了下眉梢,看他,炫耀道。 “嗯……证都领完了。” 裴清迟白了他一眼,不服气说:“追人家姑娘给你累够呛吧,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你得多死缠烂打啊?” “这你就错了!”宴椁歧漫不经心道,“人家姑娘先跟我表的白,而且暗恋我很久了。” 裴清迟实在是不想继续看他嘚瑟,挑刺道。 “你这头发不准备动了?就一直这么红着?你爸可不止跟我爸当着我的面吐槽过一次了?不是你到底什么情况啊?人到中年开始叛逆了?” “我不一直都这样吗?”宴椁歧满不在意道,“谁管他喜不喜欢?” “也是。” 裴清迟自从认识他,他就这副德行,就是刚回国时那几个月有点不同,但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他比之前更颓更冷漠了,还染了红头发打了之前没打的耳洞。 “你还教育我呢?”宴椁歧直戳人痛处,“就你这俱乐部现在能存在,当初还不是靠我……。” 裴清迟无语:“行了,打住吧。” 晚上六点多两人将远道而来的生意伙伴送走,裴清迟还不死心想让宴椁歧陪他去喝一杯,结果人家看了眼微信说。 “我媳妇儿要过来接我回家,我可没空陪你。” 宴椁歧说完,视线再次下移。 老婆:“阿辞,你什么时候结束啊?我去接你?” 第85章 变透明 她不缺家人 电话另一边,盛衾抱着罐罐窝在沙发里,等宴椁歧回消息的间隙中,随手拿起旁边书架上的书来读。 没翻几页手机响了,她放下手里的书折了个页脚,接听。 “阿辞,你那边工作结束了?” 男人轻嗯了声。 “那我去接你?你在哪啊?给我发地址吧……。” 她温声问着,一边问,一边起身拎起包往外走。 对方沉默了会儿,低沉磁性带着明显笑意的声线从听筒传出。 “待遇这么好?下班都有人接?” 盛衾举着手机,另只围围巾的手指一顿,抿唇笑了,轻声说。 “家里没有你要用的东西,我们是回你那里取一下还是去买?阿辞?你睡我这个床会不会不舒服啊?我这床可能稍微有点软。” 音落,听筒里的声音被终止,她没说话,安静等着他的回音。 片刻后耳膜涌进宴椁歧散漫的低笑声,盛衾没懂好笑的点在哪?却也莫名的想跟着笑弯起唇角,边笑边穿好旁边挂着的黑色大衣。 “盛衾?” 盛衾听到他喊她,轻声答应:“嗯?” 宴椁歧:“你好像已经适应了这个身份。” 盛衾:“什么身份?” 宴椁歧:“我的妻子。” 她弯腰穿鞋的动作被他脱口而出的话硬控住几秒,心神在顷刻间变得摇摆不定,只剩下耳边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在飘荡。 “我查了下,俱乐部离你那挺近的。” 宴椁歧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她穿好鞋,慢吞吞地回了句。 “好,那我出发了。” “嗯。”他笑,轻声嘱咐,“外面冷多穿点儿。” 盛衾淡淡嗯了声,放下已经挂断的电话,垂眸,视线落在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通讯录原本的名字也被他改成了老公两个字。 她没忍住笑出声,想起上午他拿着自己手机改名字,是把所有关于他名字的部分都改了一遍吗? —— 夜幕降临,Star俱乐部三楼,落地窗外的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起。 宴椁歧撂下手机,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裴清迟轻抬了下眉梢。 裴清迟无奈笑了笑,照单全收他的炫耀,认真问。 “你们这算是闪婚吗?” 男人单手叉腰,另只胳膊上搭着黑色的西装外套,低头,微微弓着身子。 黑色衬衫前两颗被解开扣子裸露的部分,随着他的动作扩张,隐约可见清晰的锁骨。他指尖碰了碰眼前山根的位置,像是在思考。 “我虽然不太了解盛大小姐,不过听他们说,倒是跟你有像的部分。” “像?”宴椁歧质疑道。 “不都说盛大小姐清高孤傲,不爱搭理人吗?”裴清迟继续说,“不爱搭理人这点跟你挺像的。” 宴椁歧冷哼声,往前走几步,拿起桌子上笔不紧不慢地在合同上签字,笔迹飘逸力道却不轻。 “她才不会不理人呢,而且我不理人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你别给我过分解读。” “是吗?”裴清迟轻声说,“之前上学的时候有次凑巧跟她参加同个竞赛,聊过几句,确实感觉有距离不太好接近,跟其他青春期的姑娘不太一样。” 宴椁歧低笑几声,没说话,敛眸看手机。 裴清迟疑惑问:“你笑什么?” “她要是不太好接近,就没好接近的人了。”宴椁歧签好字,姿态闲散地坐回沙发上,慢悠悠地继续说,“我们家姑娘就是慢半拍,很多时候又不知道跟对方聊什么,所以偶尔容易冷场,其实特别可爱……。” 裴清迟明显又被秀到了,赔笑,说:“是,还是你了解。” “废话,我媳妇儿我能不了解?” “对……。”裴清迟突然想起什么,问,“前段时间盛家不是宣布说什么,盛衾不是他们亲生的吗?” 这事宴椁歧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盛衾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需求和当下的最优选项,也会默默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看似被动,实际上很多事情比他还要主动,相反,宴椁歧时常觉得对比她的肯定和坚持,他有时反而是被推着走的那一方。 “这跟我们结婚有什么关系?” 宴椁歧漫不经心地撩撩眼皮,不咸不淡道。 “这?当然有关系啊!”裴清迟看他一脸置若罔闻的模样,“行……就算没有关系,那你不好奇吗?” 宴椁歧耷拉下眼皮,看手机,唇角漾起好看的弧度,起身,说。 “不好奇,反正我们已经结婚了,她不缺家人。” “哎。”裴清迟看他起身往门口走,也跟着走了出去,边走边问,“你去哪啊?她到了。” 宴椁歧:“没,但应该快到了。” 裴清迟笑着说:“哪天带出来跟我们见见?” “行啊。”宴椁歧腰身散漫靠在身后玻璃走廊的栏杆上,垂眸看手机,“看我媳妇儿时间,到时候通知你们。” 裴清迟被气笑了,连连点头:“行……通知我们……。” 下一秒,刚响起的手机铃声被宴椁歧接起,听着温和舒缓的声线让人忍不住地想笑。 “阿辞……我……。” 盛衾一抬头,愣在原地,话说到半截没能继续说下去。 三楼玻璃走廊最边缘处,男人双手撑着栏杆的背影挺拔高大,在剪裁得当的西装和灯光剪影,衬托下,将他本就宽肩窄腰身材凸显的更加优越。 她盯着晃了神,下一瞬,男人倏然地回过头,透过落地窗俯视楼下的风景,低沉悦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我现在下去。” 说完,她看着他回头跟面前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抬脚穿过玻璃走廊。 不多时,男人从一楼大厅走出来,拎起外套穿上。 宴椁歧穿所有衣服都是这样人大于衣服本身,周身依旧散发那股独有的散漫劲儿。就算是这身看似正式职业的打扮,穿在他身上除了静态时平添几分矜贵外,动起来加上惹眼的红发,还是沾着吊儿郎当的混球样儿。 盛衾站在原地没动,等着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冷风吹过她的脸颊,鼻尖被冻红。 视线交汇,那双浅棕色眸子里溢出的笑意愈深,让她的心绪也跟着雀跃起来。 直到这一刻,看到他,盛衾才发觉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 从今往后,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可以去找他,跟他表达自己的思念,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心,像是一片飘荡在空中的雪花落在掌心融化。 原来,跟一个人确定关系,不怕失去,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盛衾沉浸在幸福的晕眩中,等宴椁歧走近,才发现他穿着的单薄,在这个人人都穿着羽绒服或者夹棉外套的季节里,他显得十分另类。 “阿辞……你不冷……。” 她话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口,男人扯过她的手腕,顺势单手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低颈,靠近她耳骨,迫不及待地问。 “想我没?” 他突然这么问,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滞在原地,两秒后,他没了耐心,凑近,在她唇边轻吻了几下,逼问。 “想没。” 盛衾心尖儿一颤,横竖躲不过去,红着脸点点头想说这样糊弄过去。 可他却不依不饶,还想亲,被她侧过脸躲开后有些不爽,轻捏住她下巴,又吻了下唇。 “说话,想没。” 她抿抿唇,声音极小:“想了。” 宴椁歧得逞地哼笑声,松开她,顺着手腕处往下探,插进她指缝中,十分相扣。 “不冷吗?”盛衾仰起下巴看他,另只手也伸过来放在他青筋裸露的手背上搓了搓,“怎么穿的这么少啊?” 宴椁歧半阖下眉眼,盯她,勾唇说:“不冷。” “手都是凉的?怎么可能不冷呢?你平时手都不凉的。” 盛衾说着,松开牵着他的那只手,双手摊开,示意他把另只手放进来。 他无意识地咬了下唇,将另只手放进去,温热的触感从皮肤表面渗透进去,暖洋洋的连同他心尖儿一阵发痒。 “高鹏去帮我取行李了,等会儿就送大衣过来。” 她轻哦了声,手上的动作没停,说:“前面有个商场,我们去超市买点吃的?” 宴椁歧楞了下,先应了声好,然后问:“你没吃饭?” 盛衾:“吃了,你不是叫我先吃吗?你没吃?” 他没继续问去超市买什么,低声回应:“吃了。” 两人在人群中并肩走着,她两只手才堪堪能将他的一只手遮盖住。 盛衾轻抿了唇,忽然想到什么:“阿辞。” 宴椁歧:“嗯?” 盛衾温声说:“我们结婚的事儿,我跟师父说了。” 宴椁歧又嗯了声,他想起在海岛那次盛衾跟他说过,这个师父对她很好:“改天我跟你一起去拜访。” “好。”犹豫片刻,盛衾还是问出口,“伯父伯母知道了吗?” 他低鄂,睨她,尾调拉长暧昧地吐出几个字。 “盛衾,你现在应该管他们叫什么?” 盛衾垂眸,耳垂染上点红晕,小声说:“爸妈……。” 他饶有兴致地观察她,玩味地舔舔唇,继续逗她。 “其实不叫也行……你先叫一声老公听听呢?” 她尴尬地抿抿唇,赶忙转移话题。 “他们知道了吗?爷爷呢?爷爷知道吗?” 宴椁歧没继续揪着不放,闲闲地嗯了声,唇边一松。 “知道了,上午领完证我就说了。” 听到这么一说,盛衾瞬间进入紧张状态,有些忐忑问。 “他们怎么说?” 结果,某人喉结滚了滚,满不在意道。 “这我就不知道,没细问,就通知了声。” 盛衾:“……。” 第86章 变透明 老婆,去哪啊? 正值下班饭后的休闲时间,商场超市一股脑涌进来的人不少,白炽灯打的明亮,恍若白昼。 盛衾弯着腰认真挑选超市里五花八门的散装糖果,耳后别过的发丝垂下将她原本惊艳的骨相显得柔和些,灯光明明平等的落在每个人身上,落在她身上时却像是存了私心。 那双纤细白皙的手弹钢琴时宛若与琴键共生,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抓糖果时竟然也如此漂亮优雅。 她安静的存在就像是一股利于万物的水流,淡淡然然却充满生命力,那些无助的时刻,只要想起她存在于这世界的某个角落,他就有足够多的念头活下去。 若是放在自然里,她就是小溪里滋养生命的水,放在这个钢筋混凝土的世界,她就是一杯温吞吞解渴的白开水,他的生命里不能没有白开水。 宴椁歧懒散地站在后面,凝视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笑了声。 盛衾听到动静扭头,目光交汇,她视线扫过他手里拎着的半透明乳白色可降解袋子,问。 “你去买什么了?” 男人松散地勾着唇,凑近几步,紧靠着她身后,单手环抱住她的腰身,弓腰,下巴虚搭在她下巴处,贴着她的脸颊,不咸不淡地回应。 “买了点避孕套。” “啊?”她脸一烫,不可置信地再次瞄了眼那物体将袋子撑起的形状,“这叫……买了点?” 宴椁歧不以为意地嗯了声,眼底划过一丝戏谑,松开她,稍离,隔着一段距离低颈和她平视,故意低声解释道。 “我们可能会用到的地方都得放点,而且次数多挺废的,这可能还……。” “宴椁歧! ”盛衾低下头,皱眉,又羞怯地将脸别到另一边,“你羞不羞?” “我羞什么?”宴椁歧低笑声,又将脸凑过去,轻缓地吻落在她脸颊上,“合法的。” 她咬唇,耳廓不由分说地红了圈,往旁边挪了一步,没吭声,继续往袋子里装糖果。 宴椁歧勾唇,转身虚靠着货架,盯她。 “买这么多糖干嘛?你想吃糖了?” 盛衾晃了晃头,说:“不想吃。” 她不想吃,家里一共就两个人,他问。 “给我买的?” 盛衾弯唇,抬眸看她,笑意下,那双眸子格外清透,光线投射闪着细碎的光。 “我后天去上班,他们看到戒指一定会问的。我还不如主动出击呢,直接给他们发喜糖。” 他晃了神,而后轻笑声,手放在她发顶揉了揉。 “行……挺周到的。”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发出声响,宴椁歧看了眼是高鹏,说。 “应该是高鹏过来送大衣了,我先过去取一下。” “好。”盛衾点头,又想起什么眼疾手快地扯着他自然垂落的手,说,“那个……你正好把避孕套结一下账。” 两人对视一眼,她有些心虚避开了。 宴椁歧抿了下唇,看她,没忍住低头勾起唇笑出声。 “盛衾?你嫌丢人是吧?” “没有啊。”小心思被一眼看穿,盛衾不敢对视,轻咳了声,强行解释,“你先结了,我这边结束就过去收银台找你,不是更快吗?” “哦……。”他暧昧地拖长尾调,指尖放在她下巴处似逗猫般摩挲着, ?????? 低声说,“这套你不用啊?” 盛衾自知理亏没跟他斗嘴,好在宴椁歧也没继续说下去,转身走了。 几分钟后,盛衾称好糖果后又购买了很多精美的包装袋,想着宴椁歧应该已经付完款了,才往收银台走。 距离收银台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盛衾打眼一看就发现了在嘈杂人群中宴椁歧排队结账的身影,193的身高本就十分突出加上那头惹眼的红发,就算只有一个背影也极为显眼。 他前面还有两个人,盛衾往前挪动步子的动作越来越缓慢,最终停在了他侧身几步的位置,没继续往前。 男人已经将高鹏送来的黑色大衣穿上,价格不菲的logo标志和大衣本身的宽阔版型,极其贴合他清越挺拔的身形和不笑时的寡淡冷感,完全就是闲庭信步的优越贵公子,仿佛天生就拥有心高气傲的资本。 盛衾正考虑要不要到后面排队的时候,眼前,走过去两个手挽手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挡住男人的下半身,宴椁歧低头看手机,看到动静才懒洋洋地抬起头。 两个小姑娘搭讪要微信的间隙中,宴椁歧已经排到最前面,他似乎心情不错还等人家说完才往前挪了一步,准备结账,看口型像是在解释。 “我结婚了。” 两个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他侧过脸看向收银员,扯住袋子一角,拎起,避孕套外包装盒一股脑掉落在柜台上的声音可大可小,肉眼可见,收银员和两个小姑娘的脸色逐渐红温。 “结账。” 其中一个小姑娘率先道歉,拉着另一个走开了。 盛衾不敢多逗留,生怕宴椁歧回头发现自己,抬脚准备到后面排队,下一秒,被熟悉的声音叫住。 “老婆,去哪啊?” 她僵在原地几秒,转身,勉强地扯了扯唇,硬着头皮朝着他过去。 宴椁歧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低颈,玩味地看她。 “你刚才要去哪啊?” 盛衾温和地笑着,抬眼时跟结账的女收银员对上视线,对方憋着笑将头迅速低下。 “找你啊。” “我有那么难找吗?” 她仰起下巴,目光交汇,他挑逗看热闹的神色不减反增。 盛衾有些气不过他揪着不放嘲笑她,手伸进他大衣里准备打他一下,还没来得及行动被某人顺势牵住,十指紧扣。 “好了吗?”宴椁歧抬眼看向收银员说,“还有她那个袋子里的东西一起结。” 收银员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不自觉红了脸,点头:“好了,一共是1008.36。” —— 出商场后,离开空调,冬日里冷冽的风瞬间将人吹清醒不少。 盛衾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我们走回去吗?离的不远。” “好。”他应声,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问,“冷不冷?” 她晃晃头,长睫煽动几下,问:“你早就知道我站在那对不对?” 宴椁歧勾唇,鼻音轻嗯了声:“鬼鬼祟祟的。” “你才鬼鬼祟祟呢……。” 她很小声地嘀咕了句,却还是被他听到。 “又偷着骂我呢?”宴椁歧瞟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 盛衾眉头微微皱起,笑了,侧过脸抬头看他。 “我……总是偷着骂你吗?” 他这话说的极其笃定,导致她对于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 “没有吗?” “没有啊。” 两人到家时,门口放着高鹏提前送来的行李箱。 不太累时,盛衾习惯性回家先洗澡然后换上舒适干净的衣服,等她洗完澡出来,宴椁歧已经收拾好行李,正半蹲在阳台那里喂猫吃零食,桌子上放着他要用的洗漱用品。 “我帮你拿进去?” “不用。”男人起身,随手将罐罐吃完的猫条袋扔进垃圾桶,朝她走过去,“我现在就洗。” 盛衾歪着头继续用毛巾擦头发,说:“那你先洗,我一会儿在吹头发。” 他嗯了声,拎起桌子上的洗漱包,凑过去,亲了她一下。 宴椁歧洗澡比她慢多了,半个多小时才洗完,盛衾已经坐在沙发上装了好多袋糖果,才听到浴室里传出吹头发的声音。 “盛衾,进来。” 听到叫她,盛衾放下手里的包装袋,快步走过去。 浴室门口,她一只脚刚刚踏进去,下个瞬间,被一只漂亮的手扯住手腕拉进去。 她被拉到他身前,对上他浅棕色缠绵着笑意的眸色时,有些懵。 “怎么了?” 宴椁歧没说话,熟练地将她头发上围着的毛巾拿下来,低声问。 “梳子在哪?”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浴室里刚刚洗过澡的潮湿,旁边镜子上雾气以及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氤氲透露着一种稀松平常的美感,好像,他们已经这样在一起生活很久很久了。 他身上没有喷新的香水,用的是她平常用的沐浴露,那种清新的柑橘味混合着他衣服以及身子自带的香气,莫名的好闻上瘾。 盛衾抬眸,灯光从他身后散开连同着飘散的雾气,刚洗完垂落的发丝比平时柔和,遮住眼睑,将他原本骨相上的冷感都减弱了几分。 见她站在原地没反应,他垂眸,对上她的目光,挑眉,笑着说。 “发什么呆呢?” 盛衾这才回过神,回应:“在上面的第二个柜子里。” 男人抬起手臂打开柜门,把梳子拿出来却没有递给她。 盛衾疑惑问:“阿辞?” 宴椁歧:“嗯?” 盛衾:“你要帮我吹头发啊?” 他又轻嗯了声,梳子已经在她脑袋上停留,她头发没烫也没染过,是最为自然的深棕色,柔顺并且很好打理一梳就开,很快就梳好。 盛衾想到他忙了一天,轻声说:“不用了,我自己吹吧,你休息一会儿。” 宴椁歧拿起吹风机动作顿了下,嘴角一松,垂眸盯她。 对视几秒后,她忽地扬起唇角笑了笑,娇憨道。 “好,还是你帮我吹吧。” 第87章 变透明 怎么这么不经亲啊? 吹风机的暖风划过耳畔,脖颈,痒痒的,跟自己吹头发时风落在皮肤上的触感完全不同。 盛衾吵着痒扭着身子想躲开,却被宴椁歧伸手搂住腰肢控制在怀里,她动不了,只能顺势双手抱住他薄而紧实的腰身靠在他身上,主动搭话转移注意力。 “阿辞,你今天心情很好吗?” 她温吞的声音伴随着吹风机的噪音涌进他的耳膜,他抬眸,被雾霭遮住不太清晰的镜子里,小姑娘正抱着他,跟他聊着家常。 他指尖穿过她湿漉漉的发丝,有些凉意,转眼又被吹风机的热风吹干,反复几次,他确认,这不是梦,唇角漾起好看的弧度,轻声回应她。 “嗯,心情很好,谁新婚会不开心呢。” 几秒后,他哑着嗓音又问。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不开心?” “开心啊。”盛衾顺着他刚刚的话说,“谁新婚会不开心呢?” 说完,她又解释道。 “我就是看你今天拒绝别人搭讪还挺有礼貌的,听着人家说完后还解释一下,之前跨年那次,我看你连头都没抬……。” 她话还没说完,吹风机传播在空气中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听见男人漫不经心的质问声。 “盛衾?跨年那天你看见我了还跟人家搂搂抱抱的?故意气我的?” 盛衾没想到他的专注点会打在这,紧张抿了抿唇,抬眸,恰好对上他垂落的目光。 “我……我是后来走的时候才发现你的……。” “啊……。”宴椁歧意味深长地拖着尾音,“那是我冤枉你了?” “那就是一个朋友间的拥抱啊!” 这件事他已经提起不止一遍,盛衾解释起来声音都高了几度。 “不都跟你解释好多遍过了吗?怎么还问?” “好多遍?”他像是被气笑了,抬手轻掐住她脸颊上为数不多的肉,“你少忽悠我,这才第二遍。” 第二遍吗? 盛衾垂眸,脑袋正在飞速运转,他掐住她脸颊肉的指节晃动了几下,语气跟逗小孩似的。 “就算好多遍了,盛大小姐,您对我有点耐心行吗?” 她弯唇笑了,点头,紧了紧抱着他的胳膊,重新将脑袋靠在他胸前。 “我很有耐心啊,再说,我们现在不是抱着呢吗?” 他也不想吃醋,敛眸,拿起刚刚放在台子上的吹风机,又想起跨年那天她主动抱人家画面,没忍住轻飘怼了句。 “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你可没有抱过我。” “抱过啊,还不止一次呢?”盛衾立刻反驳道。 男人喉结滚了滚,开口说:“都是我抱你,你从来没有主动过。” 她问:“是吗?” 他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她回想了下,好像还真是,但没在一起主动跟人家搂搂抱抱也是蛮奇怪的吧? 盛衾不想讨论关于温洐的那个拥抱,也不想说起对方跟她表白的事情,脑袋在男人胸口蹭了蹭,哄道。 “阿辞……我以后都只抱你了。” 宴椁歧勾唇,笑声被吹风机开启的响声盖过,两人都没再说话,安静吹头发。 浴室里暖黄色的灯光十分温馨,暖洋洋的,加强了盛衾原本的困意,直到听见男人叫她的声音才清醒点,强行睁开眼睛。 “衾衾,起来点,吹下前面。” 她抱着他的腰身,身子和脑袋往后仰,温吞吞道。 “阿辞……我累了,一会儿就只想睡觉。” 他不得稍离地凝视她,勾唇,嗤笑声。 “你在这暗示我呢。” “没有啊。”这点小心思再次被拆穿,她嘴硬道。 “没有。”宴椁歧点头,又说了个好字,逗她,“那我就当没听见。” “哎呀……你别这样。”盛衾哼唧了声,羞的钻进他怀里。 他放下吹风机,眼底的笑意愈沉,伸手抱住她,又低颈轻吻了她耳旁几下。 “跟我还暗示?有什么直说呗。” 关于夫妻之间的相处她没有相关的经验和心得,只是听其他已婚的女性同事说起过,婚后生活都是需要磨合和迁就对方的。 两性关系里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性字,如果这方面有一方不满足或者不愿意,那婚姻也就走到了终点。 经过前一天晚上的相处,盛衾无比确信他们是合拍的。但她今天真的有些累,又怕对方没有满足,所以才尝试用其他人说的方法想或不想,都暗示一下。 不是说这种东西只要一提大家都了然于胸吗?怎么到他这就直接给她挑明了? 盛衾咬了下唇,说:“我怕你生气。” 宴椁歧将人轻松抱起往门外走,边走边笑着说。 “我怎么那么容易生气呢?” “那你答应了吗?” “嗯,也不用我答应啊,你不想就不做。” 她没吭声,心底涌上来一丝暖意。 盛衾:“阿辞,糖还没装完呢。” 宴辞:“装完睡?” 盛衾:“嗯。” 宴椁歧弯腰将人放在沙发上,自己坐在旁边,也开始装糖果,问。 “媳妇儿,你这要怎么装,有讲究吗?” “没有啊,就把这个小袋子装满就行了。” 盛衾说着,抬头往他那看。 宴椁歧正低垂着眉眼,捡放在沙发上的糖果,纤长浓密的睫毛偶尔动动戳的人心里发痒,他不笑,没有表情时骨子里的冷漠和傲慢便会浮现出现。 此时,他懒散地靠着沙发,一双长腿随意伸展,高大挺拔的身姿将沙发都显得有些局促。 由于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遮住眼睑,只见得高挺的鼻梁,那股没来由的距离感和冷意没降下几分,可盛衾就是觉得,十分亲和可爱。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眸,目光触及她的那一刻眼底有了笑意。 “怎么了?” 盛衾也跟着笑,晃了下头,继续装糖果:“没事儿啊。” 宴椁歧:“每天要早起吗?” 盛衾:“我明天不上班,不早起,你呢?” 宴椁歧:“我明天中午有个局,但也不用起太早,九点多吧。晚上应该能赶回来跟你一起吃饭。” 盛衾:“那我去接你?” 宴椁歧:“不用,地点应该在郊区的度假村,离得远。” 盛衾:“好。” 宴椁歧:“你想吃什么?” 盛衾:“我都行,我们在家吃?” 宴椁歧:“嗯……等我回来做饭,还是你想出吃?” 盛衾:“在家吃吧。” 两个人装起来就是快,没多大一会儿,就装的差不多了。 盛衾想起之前有的同事结婚筹办好久,又婚礼又见家长的,既繁琐冗长又消耗心神,怎么到了他们结婚就这么轻快呢? 原因可能出在他们是临时决定结婚的,没有办婚礼,见家长这些环节,但这些应该是必须要经历的吧。 她想着这些,轻声唤他。 “阿辞。” “嗯?”他撩撩眼皮,盯她。 “我们证都领了,是不是应该回去见一下家长?” “没事儿,不着急,过年放假,回老宅见一面就行。” 他语气随意,仿佛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事儿。 盛衾想到婚礼,心下有些忐忑,继续问:“那婚礼呢?爸妈他们……。” “不用管他们,你怎么想的?” 宴椁歧装好最后一点糖果,胳膊懒散地撑着沙发,睨她。 “我?”盛衾缓口气,视线相交,慢吞吞地再次跟他确认道,“我说的算吗?” 不是盛衾顾虑多,而是她深刻的明白,像他们这种家庭谈婚论嫁这种事,没几个人能大放厥词地说自己说的算。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当时会那么相信盛路口中对于联姻的解释。 “你不用管这些,我处理,你就说你的想法。” 男人散漫地撑着脑袋,歪头凝视她,另只手牵住她的手,在她手腕处打圈,摩挲,暧昧非常。 盛衾垂眸,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不知为何,他满不在意游戏人间的语气,总能将她心口忧虑抚平掉,仿佛天底下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都能解决,无所不能。 少年时就是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见她一动不动地发呆,他轻缓地扯过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她抬眸,配合他的动作移过去被他搂在怀里。 “嗯?想什么呢?” 盛衾被男人环抱在怀中,他搭过来的一只手被她两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依旧没有回话。 也许是从小对于这种形式主义的大操大办铺张浪费有阴影,盛衾对于这方面的想法除了一个累和装的累以外,没有其他什么好印象。 就连婚礼也是,她一想到就觉得累,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可向往的,她也不喜欢婚纱,小时候每次看到盛路和刘琴的婚纱照她都觉得虚假,像牢笼。 想到这,她稍稍侧过脸,还是准备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下一秒,宴椁歧低鄂,吻了上去,唇瓣间相互碰撞的柔软足够让人瞬间失神。 她屏住呼吸,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以及那份柔软缓慢的移动和吸吮,情不自禁地开始配合他,湿漉漉地交织在一起。 没过多久,她心尖儿都跟着颤栗起来,可男人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将她包裹,直到她即将如溺水般换不过气挣扎时,他才停下,大手托着她通红滚烫的小脸,垂眸,仔细瞧着。 盛衾脑袋都是晕的像是缺氧了,窝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地喘着气,片刻后,她听见男人从胸腔里发散出现的细碎笑意,脸愈发红了,娇嗔道。 “别笑了!” 宴椁歧低垂的视线,从她染红的耳垂渐渐转移到,被亲到红肿的唇上,指尖放到她唇边碰了两下,刚才没觉得多用力,想着之后还是得稍微收着点,低声嘀咕了句。 “怎么这么不经亲啊?” “嗯?” 盛衾仰头跟他对视,没听清他刚才的话,疑惑看向他,那双眸子清透比平时还湿润几分,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 他也确实没忍住,低头,再次紧贴住她的唇,轻轻磨蹭了几下,缠绵又亲昵,最后“啵。”地一声离开了,紧紧抱住她,贴近耳边,声音低沉沙哑。 “说吧,怎么想的?” 她抿抿唇,将刚才的想法说出来。 “我不想办婚礼,也不想穿婚纱,阿辞?你有什么想法?” “我听你的。” 简简单单四个字,但盛衾知道,这不是他开玩笑和不认真的表现,反而是一种无条件的包容。 她没在说话,彼此的体温从单薄的衣料中渗透出来,缓缓交融。 月色西沉,睡梦中,是盛衾独自在外漂泊从未有过的安心感,十分踏实。 就这样静悄悄地感受生命的流逝,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第88章 变透明 宴辞,你好香啊 上午9:23分,和煦温暖的光线从客厅的落地窗直射进来,屋内明亮。 卧室没有门,敞开的格局防不住阳光同样也防不住猫咪。 手边毛茸茸的触感宴椁歧已经完全适应,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快九点半了。 脑袋已经清醒但身体没有,男人侧过身,闭上眼睛,动作十分娴熟地搂住身前的人,下巴虚搭在她的发顶,鼻腔还能闻到她发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两秒后,身前的小人儿往他怀里挪动了几下,并且抱住他的腰身。 宴椁歧喉结稍滚,缓慢地掀开眼皮,低颈看她。 小姑娘半个脑袋枕在他的臂弯里,脸颊距离他衣服面料仅隔着一个拳头,眉眼舒展放松,呼吸绵长而清浅,浓密的睫毛下覆出一层阴影,昨晚被亲到红肿的嘴唇已经消了肿只剩下诱人的红。 男人将自己的胳膊抽出,看着她脑袋深陷在枕头里,形成一个凹槽。 不知不觉,半撑着身子注视了会儿,在旁边罐罐喵喵的催促声中才回过神,俯身,在她脸颊上轻缓地吻了下。 时间已经不是很充裕了,但宴椁歧依旧不慌不忙地喂猫,打扮自己,喝咖啡,甚至顺便收拾了客厅。 他临走的时候盛衾才被吃饱上床的罐罐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模糊地视线里,正好出现男人出门前的最后一步,洗自己刚才喝过咖啡弄脏的杯子。 “阿辞?” 宴椁歧听到动静,放好杯子后,转身看向她。 她半张脸陷在枕头里,声音温吞带着点早晨起床后独有的沙哑。 “你要走了吗?” 他轻嗯了声,走过去,在她那边床头半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稍显凌乱的发丝。 “给你叫了吃的。” 盛衾笑盈盈地点了点头,起身,靠近他脖颈,嗅了嗅。 “宴辞,你好香啊。” “喷了香水怎么可能不香?” 男人笑着垂眸,边低声解释,边贴近她,轻啄了脸颊几下。 亲的她有些痒,抬肩蹭了蹭。 “走了。” 盛衾重新躺回去,淡淡嗯了声。 宴椁歧起身,弯腰,将自己的脸递过去漫不经心地说。 “亲我下呗。” 她没说话,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即将要碰到他脸颊的时候,他将脸转了过来,她来不及思考直直地贴了上去,凉凉的,很柔软。 盛衾没着急移开,依旧贴合着,弯唇笑。 他也跟着勾起唇笑,又亲了几下,腻歪到时间来不及,高鹏打电话催才离开。 难得休息日的时候没进组跟项目,正常休假,盛衾没急着起床,抱着罐罐玩了会儿手机,直到外卖敲门才起来直接吃午饭。 饭后,盛衾习惯性地想先收拾屋子然后下楼扔垃圾,这是她每次在家必做的事情之一。 环顾一周后,她发现客厅比没人住的时候还有整洁,昨晚没仔细看,家里原本空旷的柜子和台面比之前满很多。 盛衾这个工作一进组就几个月不着家,外加她也不是一个精致的人很多物件能不添就不添,能将就用着,绝不买不换。 她看着午后阳光洒进来,照亮客厅的各个角落,沙发,柜子上原本的空旷被填满,摆着各种咖啡以及其他泡水的瓶瓶罐罐,还有旁边的咖啡机。她继续往前走,桌子上,浴室里,衣柜,卧室,都有他的痕迹。 盛衾想起之前有次除夕夜邹民过来接她去家里吃饭,说她的屋子像是个精致的样板间没有生活气息。她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对于她来说房子只是一个休息的地方,现在看来,果然有生活气息的地方才像个家,才是家。 没什么可收拾的地方,盛衾拎着垃圾袋准备出门扔一下,开门,迎面走过来一个拎着大包小裹的中年男人。 “您好,请问这是宴总家吗?” 盛衾愣了几秒,点头:“对。” 男人先是将其中一个大袋子递给她,然后说。 “您把这个垃圾袋给我就行,我等会儿下楼帮您扔。” 盛衾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伸手接过去,并且把另一个大袋子也递给她,解释道。 “这些是高秘书让送过来的。” “好的。”盛衾接过,太沉了,就顺手先放在了地上。 男人点头恭敬道:“那我先离开了,不打扰您休息。” 盛衾应声:“好,谢谢啊。” 关上门后,盛衾蹲下身子翻了翻,是些厨房工具调料餐具之类的,还有点蔬菜水果肉,应该是今晚要用的食材。 她全部整理好后,有些困了就又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后,一看手机,发现宴椁歧给她发了好多消息,她关了静音没听到。 老公:“媳妇儿,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上面附上衣服或者包包又或者配饰的照片,以此类推,都是这样的消息,发了将近五十条。 盛衾赶紧回复。 “我刚才睡着了,没看见你发消息过来,所以没回。” “阿辞,你发这些照片做什么?” 等了会儿对方没回,盛衾开始研究植物园的具体拍摄手法,看了一圈国内外拍摄植物的纪录片,逐渐找到一些共同的规律后,开始做笔记。 取其糟粕去其精华,盛衾把所有喜欢的镜头和拍摄手法全部记录好后,一抬眼,天已经黑了。 她工作起来一向没日没夜,头一次,她有些分心,想着其他事情。 看了眼消息,宴椁歧依旧没有回复她。 盛衾放下腿上的笔记本电脑,起身,伸了个懒腰,迫不及待地将电话拨过去。 对方几乎秒接。 “阿辞?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快了,想我了。” 男人含着低沉笑意的声线从听筒传出。 盛衾弯唇,问:“你刚才给我发那么多照片问我好不好看,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儿。”宴椁歧懒洋洋回应她,“我快到家了。” “嗯?”她稍楞了下,没想到他刚才说的快了,真的这么快,“那我下去接你?” 片刻后,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 盛衾下意识看过去,几秒后,现实中的声音和电话里的声音交汇。 “不用接我,到家了。” 两人对视,同时笑出声。 盛衾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小跑过去,接过他手里大礼品袋,方便他换鞋,随口问。 “这是什么?” “给你买的。”宴椁歧换好鞋,往屋内走,顺势揽过她的肩膀。 “给我买的?” 话问出口后,盛衾瞬间明白了,他前几个小时给她发那些照片的目的。 男人轻嗯了声,拎起她手里的礼品袋随意扔在沙发上,弯腰,凑近她唇边亲了下,又拉过她的胳膊,将人抱在怀里。 “想我没?” 盛衾也回抱住他,点头。 “饿不饿?”宴椁歧稍稍松开她。 可能是没怎么动的原因,盛衾一点没觉得饿。 “不饿。” “行……一会儿饭好了,你也差不多就饿了。” 说着,他抬脚往厨房走,打开冰箱。 盛衾解释:“这些是下午有人送来的。” “嗯,我知道。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你没回我,我就随便买了点。” 盛衾应了声,走到沙发边,弯腰翻看,又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他微信上发过照片的几乎都买了,怪不得需要这么大的礼品袋。 虽然这些衣服,配饰,包包,跟盛衾平时的极简风有些不靠拢,但确实很漂亮,看的出来,他已经尽量挑选舒适度高的了,不然以他花孔雀的风格,不知道得多夸张。 想到这,她轻笑声,抬眸,看见宴椁歧正在切菜。 恍惚间,盛衾好像又回到在异国他乡的某个晚上,他煮面给她吃的样子跟现在如出一撤。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误会了她出国的原因,应该还处在伤心犹豫,或者生气试探中……。 盛衾思绪正飘忽着,下一秒,男人侧过脸,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他挑眉说。 “过来帮我摘下手表。” 她扬起个笑容:“好,来了。” 饭后,盛衾唯一能帮上忙的洗碗工作也被宴椁歧抢先一步,就只能先去洗澡。 她洗完澡换上干净的睡衣出来,沙发上的手机连续响了几下。 盛衾弯腰拿起手机,看了眼,是丁欢发来的消息。 “衾姐,设备审批下来了!!!” “啊啊啊啊太好了!稀有的种子,明天就可以开拍了!!” “衾姐开心吗?” 开心吗? 盛衾看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是开心的,但也仅仅就那一瞬间。 刚领完证,第二天就说要出差,会不会不太好啊? 她心口不由得起伏了下,但设备和人都审批下来了,不拍摄每一天都在烧钱,她不去也不行啊。 进退两难,盛衾坐在沙发上泄了气,浴室里的水流声涌进耳朵里,那种自首前的焦虑紧张感更上一个台阶。 她垂眸,叹口气,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移动。 “好的,知道了,那我们明天上午在台里集合。” “小欢,你在新拉的那个群里说一声,明天都带着行李箱去台里,然后一块坐台里大巴过去植物园。” “别忘了申请一下明天的大巴使用权。” 第89章 变透明 刚结婚就分居? 安排完明天出发的事情后,盛衾放下手机,抬眸,窗外漆黑一片。 客厅这窗帘自从买回来安装上后,她都没拉过几次,一是懒得拉,二是因为每次早晨被闹钟吵醒之后,看到客厅的亮度能让人快速清醒。 不过明天是她要早起,宴椁歧就算上班也不需要起那么早。 考虑到这一点,盛衾起身缓步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 她还在苦思冥想对于突然需要出差的解释,站在原地没动,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男人的靠近。 下一秒,宴椁歧从身后抱住她,微微弓起腰,下巴懒散地搭在她肩膀处。 熟悉的气息和心跳比她自身反应快出几秒,盛衾还没想出个委婉让人容易接受的说辞,侧过脸看向他,动作迟缓,神色却染上几分慌张。 男人很快觉察出她的异样,垂眸,贴住她的脸颊,语气如同哄孩子般。 “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嗯……。” 见她依旧低着头欲言又止,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松开环抱着她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身前,语气尽量放轻,引导她。 “衾衾?你有事儿跟我说?” 盛衾慢吞吞地点了下头,仰起下巴,跟他对视,长睫忽闪几下。 “阿辞……我说了,你别生气好吗?” 宴椁歧嗤笑声,半阖下眉眼,轻飘道。 “你先说什么事儿?” 听他这么说,她更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像她说了,他真的会不开心。 看她又不肯说了,宴椁歧没在继续逗她,那双浅棕色的眸子缠绵着笑意,凝视她,语调从容而轻缓。 “除了你想离婚以外,其他事情,我不会和你生气的。” 盛衾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意外收获的喜悦。 “真的?” 男人轻佻抬了抬下巴,同时挑眉,举动散漫不着调,像是逗人玩儿的。 她急于求证,伸手拉住他的手指晃了晃,一双眼睛紧盯着他。 “真的吗?” 宴椁歧眼底笑意愈沉,咬唇,低头勾唇笑了。 “真的。” “我明天……。”她松开他的手指,长舒一口气说,“我明天上班之后就直接出差了,这个项目是之前就定下来的。” 他喉结滚了滚,抬眸看向她,意味不明。 “也就是说,我们刚结婚就分居?” “啊?”盛衾咽了咽口水,急忙解释,“怎么能算是分居呢?只是出差啊,就在琳琳和宁雪的那个植物园工作。” 她一口气解释完,抬眸观察他的反应,没感受到什么情绪变化,她继续说,声音越来越小。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下周六也正好是过年的时候,我们回爷爷那里?我们跟组之后就是这样的,过年也就放两天假,毕竟拍摄成本……。” “好……。”宴椁歧低颈,懒洋洋地拖着尾调,“知道我们家盛大导演忙……理解。” 盛衾笑容凝固在脸上,弯腰,歪着脑袋跟他对视,眼神里满是恳求,开口语气却沾了点撒娇的意味。 “阿辞……你刚才还说你不生气呢?” “我没生气。”男人哼笑声,单手插兜,另只手抬起放在她后脖颈处按了按,“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说完,他又补充道。 “到时候去接你。” 她抿了抿唇,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身,他事先没有准备,身子被撞了下了,轻笑声,宠溺地搂住她。 “其实……你生气也不奇怪,这个项目开启之后,需要好几个月甚至半年呢。没结束前,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在那里渡过。我们才结婚没几天,我不应该要求你不生气的。” 盛衾说着,不知为何,越说越委屈,最后甚至鼻子一酸带了点哭腔。 宴椁歧低垂下眼眸,喉结滚了滚,无措心疼的神色只停留几秒,便被他轻易掩饰掉,回归到散漫松弛的模样,开口语气贱嗖嗖听着有些欠揍。 “哎呦……。”他弯腰,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晃了晃,低颈埋在她耳旁轻吻了吻,“盛大小姐……这大晚上的,演上哭戏了?” 她被逗笑,却依旧低着头,吸了吸鼻子。 “衾衾,抬头。”他松开她,垂眸盯着。 她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周遭的一切仿佛被静止,她只能听见他悦耳的声音以及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盛衾?” “嗯。” “说句矫情的,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很爱你吧?” 盛衾像是断了线的机器人,慢吞吞地点了下头,眼底续满的泪顺着眼角流出。 宴椁歧疼惜地捧住她的小脸,将眼泪抹去,眼尾也晕染上红,喉结稍滚,开口声线低沉沙哑。 “这里有个前提,是只喜欢你,只爱你,换谁都不行,明白吗?” 她强忍着喉间的酸涩,嗯了声,眼底升起一场大雾。 “所以放松点,更何况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这辈子都休想甩掉我!”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咬着重音,像是幼儿园里争宠的小朋友。 盛衾破涕而笑,泪珠连成线滚落。 下一刻,没等他帮她擦去泪珠,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宴椁歧身子稍稍一怔,而后享受地感受着她青涩的吻技和温热的呼吸,她笨拙的轻吮和撕咬能将人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无名火勾起。 男人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加深这个吻,不同于平时的亲昵温柔,像来势汹汹的雨滴般砸过来,让她瞬间没了喘息机会,呼吸间皆是男人的气息在唇齿周旋。 她被吻的浑身没了力气,抬起胳膊横在两人中间抵住他的胸膛,本意是想让他停下,可他却愈发霸道,非但没停,反而更加深吻,强势地吮咬着她的唇瓣,撬开牙关,和她紧紧交缠在一起。 宴椁歧见她迷离的神情,勾着唇坏笑声,平地将人抱起,毫无征兆地压倒在沙发上,单手按住她的两个胳膊顺着往前摸,抓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那些湿热和喘息,在脑袋里轰隆一声炸开,引出一阵无法遏制的颤栗。 他这才稍稍松开她的唇,手不老实地在身上游走,灼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皮肤上,从左侧脸颊往下细碎的亲吻着,脖颈,锁骨……。 盛衾被吻的意乱情迷,脑袋晕乎乎的,却也在吻到不为人知处时猛地顿了下,一惊,抬头,对上他掺杂着情欲的眸子。 “阿辞……脏……。” “不脏……刚洗过。”他轻喘着气,低头,吻下去。 她忽地仰起下巴,体内窜动着暖流和热浪,一颗心高高悬着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呼吸在他的影响下加重,心绪早已如同天上的云朵飘向云端。 片刻后,宴椁歧抬头,俯下身,凑近,鼻尖还沾着点水渍,声线极其低哑,蛊惑道。 “老婆,做吗?” 盛衾颤抖着身子,点头,还未从刚才的刺激中清醒过来。 男人起身,短暂沉默后,虚弱迷糊中,她听到,包装袋撕开的声音,距离很近。 “阿辞……我们回床上……。” 盛衾话还没说完被男人堵住唇,她下意识伸手抵住他的腹部,硬实紧致的薄肌十分滚烫,仿佛要将她手心烫穿。 一瞬间,她来不及反应就将手移开,中途被人扯住手腕按回去,男人低哑的声线在她耳边回荡。 “你老公,随便摸。” 盛衾的手逐渐从男人腹肌处,转移至背部,寻求一个支点,她感觉脸要烧起来,侧过脸,不肯看他。 男人的影子沉下来,凑近,捏住她的下巴,闷哼声说。 “看我。”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哑着嗓子声音却又娇又撩。 “阿辞,把沙发弄脏了不好洗。” “没事儿。”宴椁歧低声哄着说,“下面垫了衣服,弄不脏。” 盛衾垂眸往下看,身下不知什么时候被宴椁歧垫上了自己的皮衣外套。 “不行……衣服也会脏啊。” 男人俯下身,吻她,动作轻缓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不脏……。” 窗帘底部在罐罐走来走去下轻轻晃动着,像是有风吹过,直到半夜才堪堪停下。 盛衾累到感觉整个人都化成了水不成形,趴在他的身上,声音很轻弱带着几分没来由的怨气。 “我洗不动了。” 男人懒洋洋地嗤笑声,抱住她,轻拍了拍后背,耐心哄着。 “老公帮洗。” —— 盛衾自认为这么多年拍记录片翻身越岭的,也时常受伤,她不是什么娇气的人。 但可能是昨晚太累了,听到闹铃响起那一刻,她希望世界爆炸。 关掉闹铃后,盛衾挣扎了几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旁边没人,瞬间清醒不少。 “宴辞?” 男人的低沉冷冽的声线从浴室传出来。 “嗯,在呢。” 盛衾楞了下,没明白,他起这么早干嘛? 撑着要散架的身子下了床,抬眼,就看见自己的行李箱敞开躺在地上。 宴椁歧慢斯条理地帮她收拾衣服,说。 “快去洗,一会儿来不及了。” 盛衾迟钝地点了下头,转身,走进卫生间。 几分钟后,她洗漱完从卫生间走出来,抬眼就看见,男人半蹲在行李箱旁边,耷拉着眼皮,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见得他高挺的鼻梁,以及薄薄的眼皮连着睫羽下的一小片阴影。 第90章 变透明 注意事项 “阿辞。” 听到她轻唤自己的名字,宴椁歧抬头看向她,淡淡嗯了声。 原来人的阈值真的会在不知不觉间悄悄增加,盛衾自认为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可从前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只觉得他不要距离她太远就好,平安就好。 现在她却想无时无刻贪恋他的温度,无法抑制。一想到,未来会有那么多短暂分开的时刻,她心脏就会被猛地扎一下,看不见伤口,不会流血,但疼的十分真实。 “发什么呆呢?换衣服,送你去上班。” 盛衾温吞地点了点头,刚想抬脚离开,就看到宴椁歧拎起沙发上两件特别薄的衬衫,放进行李箱,这是她夏天怕晒穿不了短袖买的,现在这个天气应该穿不到吧? “阿辞?这衣服……现在应该穿不到吧?” “上次去参观,她们植物园里面每个植物适合的温度不同,有些特别热,你进去拍摄可以里面穿的薄一点,外面套外套热了还能脱下来。” 男人一边回应她一边将整理好的行李箱合上拎起。 “好……那听你的。” 盛衾也知道那边的情况,但没想那么多,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暖洋洋的,视线落在已经立起来的行李箱上,脚步不自觉往他那边靠拢。 “你别光是答应,到时候忙起来什么都忘了。” “日常穿的衣物我都帮你搭配好了,能用上的东西都放在行李箱里面了,找不到就问我,你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 “盛衾,忙起来也别忘记吃饭,玻璃房温度都不一样,我都怕一冷一热把你给弄感冒了,你自己注意点,听见没?” “还有,给师父的见面礼我放在你装喜糖的那个袋子里了,别忘记送……。” 耳边男人絮叨的声音还在继续,被她十分突然地一个拥抱打断。 宴椁歧愣了几秒,回抱住她,依恋地揉了揉她的发丝,指节放在她脸颊揉了揉。 “说正事呢?这是干嘛呀?” “宴辞?”她没回应他的话,抬起头跟他对视,反而说,“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唠叨?” 他勾唇,玩笑问:“这才几天,你就烦了腻了?” 盛衾也跟着笑,紧了紧抱着他的力道,侧脸紧贴着他胸前,温声说。 “阿辞,我现在好像就有点想你了。” “还没走就想了?” “嗯。” “行……你就哄我吧。” 她轻笑声,没说话。 宴椁歧沉默几秒后,说:“这周六就见了,之后只要我有空就去看你。” 盛衾抬眸,问:“真的?” 宴椁歧抬手捧起她一侧脸颊,垂眸凝视,淡淡嗯了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记得先跟我说,别自己扛着。最重要的是,别不理我,记得回消息,打视频给我,听见没?” 她弯唇,点头:“好。” 男人低颈,凑到她唇边轻吻了吻,暧昧吐出几个字。 “还疼吗?” 盛衾先是楞了一秒,而后便觉得脸颊烧得慌,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窝里,小声说。 “不疼,昨天一直都不疼,就是……有点太累了。” 宴椁歧眸色愈沉,贴近她耳边,声音低哑问。 “舒服的?” 她耳廓红了圈,羞的要命,双手指节紧攥着,将脸埋的更低了。 “别问了……。” “不问我怎么改进啊?” 他语气不咸不淡的,像是在说一个极其平常的事情。 见她又不肯回应,他继续逗她。 “嗯?对服务不满意?” “满意满意!”盛衾赶紧说,以免他继续说个没完,“下次还找你。” 宴椁歧像是被气笑了,舌尖抵住一侧腮帮子。 “你敢找别人试试呢?” 盛衾顿了下,抬头,对上他有些荒唐又满是笑意的眼神,瞬间爆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他也笑,安静注视她,又低头在她脸颊亲了几下。 “别闹了,今天的衣服帮你搭好了,你自己穿,还是我服务?” “我自己穿。”盛衾笑着松开他,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回了卧室。 换好衣服后,时间上快来不及了,盛衾抱着罐罐腻歪了会儿才跟宴椁歧出门。 距离不远,两人走路过去,宴椁歧把人送到电视台门口看着进了门才离开。 一进屋,工作日忙碌的气氛扑面而来,丁欢和秦任提前几分钟等在门口,一看到盛衾的身影便迎接过来。 “衾姐,我帮你拿。”秦任接过行李箱。 盛衾温和问道:“你们的行李不会都拿上去了吧?” 丁欢还没懂点了点头:“嗯……拿上去了。” 盛衾:“我们下午就出发,拿上去多不方便啊。就直接先放在楼下那个杂货间,跟保洁阿姨说一声。” 秦任恍然大悟地挠两下脑袋:“对哦。” 盛衾:“小欢,你在群里说一声,没把行李拿上去的直接放楼下就行,不然大家都拿行李箱的话,电梯还要运好几次。” 丁欢笑着点头:“好的衾姐。” 盛衾抬脚刚往前迈进一步,被身后的秦任叫住,提醒问。 “衾姐?你手里那个袋子不一起放吗?” 他不说,盛衾差点忘了,几秒后,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单独的小袋子,然后将大袋子递给两人,淡淡道。 “这里面是喜糖,咱们部门我上去就直接发了,其他部门你们帮我发一下。” “喜糖?” 两人异口同声,又惊讶,又疑惑问道。 盛衾展颜一笑,语气平淡。 “我结婚了。” “啊?” 两人彻底傻在原地,没了下一步动作,面面相觑。 “周六结的,想着过来上班在跟你们说。” 盛衾看两人有些无法理解,又解释。 丁欢这才看见她手上的钻戒,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衾姐?你这算是闪婚吗?跟谁啊?” 盛衾抿抿唇,说。 “你们认识。” “认识?”秦任重复了遍她的话。 丁欢满脸惊喜地猜测道:“歧哥?” 盛衾弯唇点头:“嗯。” 丁欢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刚才提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那我就放心了。” 盛衾说完抬脚离开时,还听见秦任在后面问。 “歧哥和衾姐不是分手了吗?” 丁欢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精准吐槽道:“怪不得你现在交不上女朋友,分手了就不能和好啊?谁规定分手了就不能结婚?” 秦任反应迟钝,不可置信地嘟囔了句:“结婚?” “行了行了,大人的事儿,小孩不一定要知道。”丁欢推着他往前走,“你快去放行李箱吧,我去发糖了。” 盛衾本就走到哪都受人注视,就算她平时穿着行为低调也不乏别人讨论,更何况今天这身搭配跟她平时的比实在是有些高调。 驼色毛绒大衣搭配同色系高筒靴子,长发披肩,手里拎着某高奢品牌的新款包,扑面而来一股奢华老钱味。 “小盛来了,我听说你最近在忙新项目啊?” “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听说你那个新项目批下来了?进展怎么样?” 大家本就各忙各的,时差完全不一致,非要搭话盛衾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微笑点头。 纪录片部门。 盛衾推开门,今天屋内人员罕见的十分齐全,之前出差的组也回来了。 “大家早。” 田秒率先回应:“早。” 紧接着,其他人也都纷纷回应。 也许是盛衾很少打扮成这样,加上性格温和疏离,即使知道她家境优渥日常上看也跟大家都差不多。 今天稍微高调一点,就能看出身份地位上的不同,很多人眼睛都要粘在她身上。 盛衾直径走进邹民办公室,她前脚刚进去,后脚大家就开始议论。 “真要钱啊,这一身,小城市一套楼啊!” “跟人家比不了,人家出身在罗马,咱们生下来就是牛马。” “要不人家升职快,新项目一个接一个的。” 田秒翻了个白眼,打字的手没停,声音不大不少刚好屋内的人都能听见。 “你们有能耐当面说啊。” 音落,大家纷纷开始回击。 “我们说什么了?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没你有能耐,当众给人家难堪!” “对啊,我们可没你那么能耐,敢得罪我们台里最大的关系户,还灌人家酒,领导敬酒人家都不喝,你面子多大啊!” “你别说,人家这不是跟大美女喝出关系了吗?这次新项目一共四人,就把人家加上了。” 外面冷嘲热讽你一嘴我一嘴,互不相让。 办公室内一片祥和。 师徒两人同时拿出送给对方的礼物。 “师父,这是给您的那份喜糖。” 邹民笑着接过,也递过去一份礼盒。 “新婚快乐。” “相机?”盛衾低头看了眼,没推辞,说,“谢谢师父。” 看到礼物她才想起来,宴椁歧准备的见面礼,翻了翻纸袋拿出个礼盒。 “师父,这个是阿辞送您的见面礼,他说之后有时间在拜访您。” “什么啊?”邹民接过笑着问,“太贵重我可不能收。” 盛衾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啊,不过您就收着吧,一份心意。” 邹民点头欣慰道:“好,那我收着。” 盛衾:“那我就先出去了。” 邹民烦躁地看了眼玻璃窗外的办公区,说:“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趁热喝了吧。” 盛衾被逗笑了,推门走出办公室后,立刻安静不少。 气氛有些尴尬,盛衾抬脚往工位走,将手里拎着的礼物和包放在桌子上,把包装好的糖果拿出来,声音温和徐缓。 “我有个事情想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 都以为盛衾要拿他们刚才讨论的话题上纲上线,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我结婚了,给大家发点喜糖吃。” 说着,盛衾拎起袋子,按照距离开始发放。 可能是盛衾平时高不可攀的形象深入人心,加上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没有人不惊讶,短暂沉默过后,才缓慢地掀起声浪。 “结婚了?小盛?你不是连男朋友都没有吗?” “对啊,这……也太突然了……。” “人家跟咱们不一样需要联姻的,应该是家里安排吧?” “小盛,婚都结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年纪大了不好要孩子的。” 推门进来的丁欢和秦任刚好听到这句话。 丁欢没忍住反驳道:“什么要孩子啊,刘姐,您能懂刚结婚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你看你这孩子,我就问问。” 盛衾淡然一笑,回应道:“我们认识很久了突然决定的,算是闪婚吧。” “认识很久了?” 盛衾平时根本不会跟工作以外的男性过多接触,几乎都是躲的远远的,她一说认识很久了,就有人联想到前些天宴椁歧过来找她。 “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吗?” 盛衾稍楞了下,而后点头轻嗯声。 “哇……。” 见过的同事几乎同一时间发出羡慕的声音。 田秒笑着说:“新婚快乐,你们真的超级配。” 盛衾扬起唇角应声:“谢谢。” “你们都看到过啊?” 之前有出差没参与到那场八卦的同事发出疑问。 “对啊,来找过小盛的,超级帅,比男明星还帅的那种。” “真假?” 秦任听到有人质疑,据理力争道:“真的,超级帅,反正我是没见过比歧哥还帅的,丁欢你见过吗?” 丁欢晃了晃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没见过,歧哥帅到你甚至有压力,不熟的时候不敢对视也不敢跟他说话,待在一个空间我都害怕。” “帅成那样?有照片吗?小盛?” 大家八卦的心熊熊燃烧,盛衾也不想破坏气氛,刚想解释没一起拍过什么照片,结果根本没插上话。 “有啊,咱们台里私下的八卦群里就有,虽然有点糊,但轮廓什么的能看清!!” “啊?我错过了什么?” “我也没注意!” “你们要是没删记录就往上翻翻,巨帅身材超级好,特别高,而且还特别有钱,跟我们小盛特别般配。” “我去我去!!”翻到照片的同事捂着嘴激动道,“还是红头发!不像是我们这个次元的!小盛你吃的真好!” “小盛?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你们这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豪宅办婚礼,是不是就跟电视剧演的那样,世纪婚礼!!!!” 既然有人问,盛衾也不避讳直说:“我们目前的想法是不办婚礼,如果后续有变化会提前告知大家。” 此话一出,大家似乎都不约而同地理解成了另一层言外之意,统统禁了声。 不过盛衾也无所谓,毕竟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新项目百废待兴,没空也没心思揣度别人有没有误会她,会不会背后议论她。 午饭过后,大家就坐上大巴出发了。 他们这次的项目属于小型纪录片,其实按照之前的配置最少也需要七人左右,但由于时间长度的原因就缩减成了四人,大巴上的多出的几人是过去安装固定机位的,因为需要调试,所以前几天也需要在植物园住下观察观察。 车上,田秒主动提起话题。 “小盛,谢谢你啊,这次……。” 盛衾听到声音视线从电脑上移开,抬头看向她,不想她为难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应该的,上次那个项目的事儿,我也有不够周到的地方。而且听说田姐打光搞氛围这方面很强啊,我们这次的主题,非常看画面,靠你了!” 田秒笑着点头:“我会努力的。” 丁欢主动转移话题,不让气氛冷下去说:“衾姐,你和歧哥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真的是飞速,完全没想到!”秦任接话。 几人聊得火热,让堵车都没有那么难熬了。 大巴到达植物园时已经快下午四点,还没下车就看见,裘琳琳和沈宁雪在门口接应。 没能寒暄几句,盛衾就着急进入工作,在等一会儿天就完全黑了,她还想把尽快调试完固定机位放人离开,节约人工成本呢。 “再往左边一点呢?”盛衾反复确认机位,“放在那感觉这边都拍不到啊。” 沈宁雪都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看着连续忙碌将近四个小时的盛衾,感叹。 “她……工作起来一直这样吗?” “我也不知道啊!”裘琳琳晃晃头。 沈宁雪叹气:“看来咱们还是不够努力。” 裘琳琳扫了眼被灯光点亮的植物园,紧抿着唇:“不要这么卷吧。” 外围部分机位安装好后,盛衾提前订的外卖也送到了。 其他人累了一下午,吃完后就睡下休息了。 只剩下她们三个收尾没吃饭,休闲室。 沈宁雪正在热已经凉掉的饭菜,盛衾弯腰从冰箱里拿出三瓶水,放在餐桌上。 下一秒,原本平静的屋内被裘琳琳一嗓子唤醒。 “宴椁歧是不是有病!” 两人都被吓了跳,盛衾率先反应过来问。 “他怎么了?” 裘琳琳将手机扔在台子上,皱眉疑惑道。 “给我发了个你的使用说明?” 两个人同时啊了一声,盛衾凑过去看。 盛衾注意事项。 1—不吃太咸,太辣的。 2一饭菜不能油,也不能甜。 3—三餐需要规律,她低血糖。 4—她感冒后容易嗓子疼,咽喉不好,她忙的时候会忘记喝水,督促她。 5—喜欢吃清淡的,但不能让她一直吃清淡的没有营养。 6—喜欢的水果,番茄,白梨,不喜欢吃太甜的水果。 7—生理期一般在月末一周左右有浮动,平均四到五天,麻烦多加照顾。 8—胃疼时麻烦督促她吃药。 9—有待补充的后续再通知。 看到这条消息,盛衾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点什么。 “他给我发这些干嘛?疯了吗?我们家阿衾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在国外的时候欺负我们也就算了,我们忍了,看在之前跟他关系好的份上。回国之后又来联姻不告知这档子事,他当初还有脸在国外表白,就是为了联姻才……” “那个……。”盛衾抿抿唇,轻咳声,打断她滔滔不绝的发泄,“我们结婚了。” “结……。” 后半个字裘琳琳没说出来,被卡在喉咙里,过了片刻,惊讶地喊道。 “结婚!”【你现在阅读的是 】 90-94 第91章 变透明 盛衾,你冷暴力我是吧? 盛衾尴尬地点了点头,再次重复道:“嗯,结婚了。” 空气凝固,三人面面相觑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裘琳琳表情更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呆滞在原地。 几秒后,已经熄灭的屏幕再次亮起,提示音在静谧的环境里格外响亮。 裘琳琳解锁,三人视线都不由自主地瞟过去,是宴椁歧的转账。 “不是……。”裘琳琳才稍稍缓过劲儿,皱眉疑惑道,“我是穿越了吗?距离我们上次见面也没几天啊?你们那个时候不还是互不搭理的状态吗?” 盛衾轻声解释:“就是跟你们在植物园聊完纪录片大致方向后,回家那天晚上和好的,隔天就领证了。” “啊?”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喊道。 “确实有点突然……但我们都是成人年了,总不能从牵手开始谈恋爱吧?” 沈宁雪噗嗤一声笑道:“阿衾,你说的有道理!这么大岁数了从牵手开始谈恋爱确实有点怪……。” “就算不从牵手开始,你这也太快点了!”裘琳琳继续说,“完全不给自己考虑的时间?也不跟我们说一下!”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领完证后就想着见面了再跟你们说,电话里说不清。”盛衾慢吞吞地喝着水,平淡解释,“不过对我来说不跟他结婚的话,我肯定不会和别人结婚的,所以没什么可考虑的,和好了就结了。” 沈宁雪端着热好的饭菜走过来,笑着说:“这倒是挺符合你们两个性格的。” “什么性格?”盛衾帮忙捡碗筷,搭话问。 沈宁雪:“说风就是雨,下一步什么动作别人永远猜不到。” 裘琳琳朝着她比了个大拇指,认同道:“你是会总结的!” “有吗?”盛衾弯唇,稍显疑惑。 “还没有吗?”沈宁雪拉开椅子坐下,给两人递去筷子,“你就说像你这样身世的,有不出国在国内上一本大学的吗?毕业后选择去电视台工作?听着都觉得离谱,不过幸好你开了个先例,不然我和想不到和琳琳自己创业不靠家里。” 裘琳琳边拧瓶盖边说。 “我觉得,阿衾这个做法起码还是原因和预兆的,家里情况特殊靠不上,自己寻出路也说的过去。宴椁歧那家伙才是真的匪夷所思呢,我听别人说他提前毕业就是为了去搞什么人道主义救援的时候,我都懵了。别说他这个地位,就算是普通富二代你看谁真去救援了,做做样子搞慈善还行,谁能真的去那种枪林弹雨或者自然灾害严重区域去救那些难民啊。那些人,说好听点跟咱们一样是人,说难听点,就是牺牲品,人家当地有钱人都走了,难民当地政府都不管的。” 除了去国外找宴椁歧那次以外,盛衾对于两人分开后,他的那部分九年时光,是一片空白,未曾涉足的,她安静听着没吭声。 沉默几秒后,沈宁雪轻声转移话题,看向盛衾问:“阿衾,所以你们之前的问题都解释清楚了?” 裘琳琳紧接着问:“对啊,联姻到底怎么回事?他当时到底是不是因为联姻才表白的?” 盛衾点头嗯了声,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喝口水顺了顺,说。 “解释清楚了,我也没想到,联姻这件事儿是盛路骗人了,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更没想到,婚事是他自己主动求的,跟别的都没关系。” 沈宁雪分析道:“这样才能说的通嘛,不然我真的想不到宴家有什么理由同意联姻,阿辞那个性格不喜欢又怎么可能配合呢?” “哪里说的通?”裘琳琳眉头再次皱起,问,“既然如此,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当时在国外为什么别扭那么久?” 盛衾抿抿唇,温声道:“他之前应该以为我不喜欢他了,知道和他的婚事之后才躲出国工作的。” 裘琳琳顿了下,许是觉得荒唐干笑了两声:“你这么一说,时间线倒是完全对上了,合着你们这颗粒度一直没对齐?” “算是吧。” 盛衾垂眸恍惚了几秒,一段从前被忽略的片段在脑海里回放,所以,宴椁歧当时对她突然的靠近和表白跟醉酒后的吻没一丁点关系,是因为他听到了她说,不知道联姻对象是谁? “我有个疑问?”沈宁雪认真思考后说,“那……阿辞当时为什么拒绝你呢?他明明早就喜欢你了?我当初生气去找你,就是以为你表白后,你们就会在一起的,生气也是因为气你当初骗了我。结果你说没在一起,我以为是分开时间太长他不喜欢了,可他拒绝你后,你们后来也没联系,他怎么又突然去求婚事呢?” 盛衾听完她一股脑有理有据的分析,大脑宕机了片刻后,从中提取中关键点。 “你早就知道他喜欢我?” “对啊。”沈宁雪点头,神色带着些懵懂,“你不知道吗?” 盛衾晃了晃头:“我不知道啊?” “我确认他对你的心意是在他过生日那天,虽然之前我就感觉到了,但还是不死心亲口问的,他承认了说喜欢。”沈宁雪继续说,“所以我当时才会临时约你过去,就是想让自己死心。可当天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他的时候,你说不喜欢,他也在。” 盛衾卡壳了几秒,问:“他也在?他听见了?” 沈宁雪也懵了:“嗯,他后来没跟你说吗?” 盛衾心脏一阵紧缩,声音越来越小:“没有……。” 听她这样说,沈宁雪满脸歉意,解释道:“他当时不知道我约了你过去包间,所以你到的时候,我说要问你……怕彼此尴尬他只能先躲起来,就听见了……。” 盛衾像是断了线的机器人僵在原地,手上拿着筷子的力道也松解开,筷子一端掉落在碗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下意识垂眸,长睫煽动,整个人像是被抽空呆滞住。 所以,他是因为她当初的答案最终选择出国的吗? 这几天盛衾一直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让她完全没有多余的思绪想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原来他那么克制,试探,行事作风不像曾经,是因为当时得到了一个挫败的答案,所以再次产生误解时,他才那样小心翼翼的不敢挑明,直到确定答案才肯说出口,是怕再次失望吗? 记忆中那些被灰尘掩盖掉的部分,如今拨开迷雾,经历山水一程的出现在她眼前,明明已经是过眼云烟,可盛衾还是觉得心脏被猛然扎了一下,难以呼吸。 她想起失去小黑猫的那个寒冬,因为想尽快带它走离开盛家,所以没上钢琴课选择提前回家,可偏偏,它就被扔在她上钢琴课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命运似乎惯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原来,他们兜兜转转,过错彼此那么多次。 盛衾一想到如果不是宴椁歧没放弃,误打误撞,解释了她眼前在意的误会,他们会不会再一次失去彼此呢。 依照她的性格,表白失败一次,重逢之后的境遇又让她心力交瘁,她甚至会丧失很多深究的能力,只会想着放手一了百了,像当初知道手镯修复不好那样,将其丢掉。 盛衾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连同鼻尖开始酸涩泛红。 “阿衾……。”沈宁雪盯着她出神的模样,咬了下唇,说,“对不起,我当初意气用事,只想着要一个答案,不知道会……。” 盛衾抬眸,声音发哑:“不怪你,是我自己说的。” “你们这……。”裘琳琳无措地挠了挠脖子,缓和气氛,“颗粒度没对齐的地方还挺多,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两人被裘琳琳逗笑,沈宁雪叹口气:“可……阿辞当时为什么拒绝你呢?” “不知道。”盛衾眼底划过一丝困顿,温吞说,“我问他了,他说因为当时的状态不太好,可能是因为国外的工作不太顺利吧。” 沈宁雪点头:“嗯……有可能。” “哎呀……。”裘琳琳笑着说,“你们别聊那些有的没的了,反正现在都结婚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咱们就是说,这个钱收不收啊?” 盛衾一时没想起来,问:“什么钱啊?” “宴大老板刚才发过来的。”裘琳琳低头看了眼屏幕,夸张道:“一转账就是两万,出手真是阔绰!” 盛衾轻笑声:“他给你发的,你就收着呗。” “那我可真收了,我们现在是真穷,两万都够我下批设备的零头了。”裘琳琳一边收转账,一边嘴里嘟囔着,“不愧是宴大少爷,不一般不一般。” 毕竟收了人家的钱,裘琳琳赶紧附上一句。 “谢谢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美滋滋收完钱,裘琳琳贫嘴道。 “阿衾,不是我说他,还用他给我发这些,我多了解你啊!你所有的喜好,那我是一清二楚……。” 沈宁雪笑了,先质疑道:“是吗?” 裘琳琳耸耸肩,手拿把掐地嗯了声。 “阿衾最喜欢的水果有什么?” 裘琳琳眼都不眨一下,说:“番茄。” “还有呢?”沈宁雪瞄了眼旁边的手机屏幕,问。 “还有?” 裘琳琳皱眉,过了几秒后,三人同时笑出声,她准备偷看,被沈宁雪伸手挡住。 “不可能还有,你知道她喜欢吃的番茄还是那种不酸也不甜的,就喜欢吃没味的东西。” 沈宁雪:“你再怎么狡辩就是有啊,这上面写着呢,阿辞的答案总不可能错吧。” 裘琳琳没绷住再次笑了:“什么啊?” 沈宁雪拿开遮挡的手,说:“白梨。”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白梨了?”裘琳琳抬眼看向盛衾求证,“之前没听你提过啊?” 盛衾嘴角上扬,轻声解释:“这个确实难为你了,我有段时间因为感冒嗓子疼,就喜欢吃点润喉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裘琳琳瘪了瘪嘴,低头,正好看到宴椁歧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让我媳妇回消息。” “阿衾,你家那位,让你回消息。” “好。”盛衾应了声,起身找手机,找了一圈也没看见。 沈宁雪也跟着起身找:“要不然打个电话呢?” 裘琳琳突然想起什么,抬手指向外面:“刚才我接完外卖电话,着急取外卖,好像顺手放在门口那个玻璃房里面了。” “那我现在去取吧,反正我也吃的差不多了。” 盛衾起身拎起旁边沙发上的外套穿上,往门外走,直奔裘琳琳刚才说的位置,手机果然被放在架子上。 她站在原地没动,安静翻阅宴椁歧发过来的一连串消息轰炸。 扒拉到最上面没看的地方,往下翻。 “老婆,到了吗?” “在忙吗?” “还在忙吗?” “老婆,忙完了吗?” 她看到这里没忍住笑出声,心尖儿酥酥麻麻的流过暖意,咬唇,继续往下翻。 “吃饭了吗?别忘记吃饭。” “盛衾?谁说的会抽空理我?” “盛衾,回我消息!” 她脑补出某人气急败坏的模样,竟然觉得莫名可爱,嘴角持续上扬,下面还有一个语音条估计也是控诉她的。 点开,男人低沉缠绵着倦意的声线传出,十分暧昧,如同在她耳边低语,听的人一颗心像是被他攥在手里痒痒的,想亲他。 “老婆,我好想你啊……得空了理理我……好吗?” 盛衾全程嘴角就没下来过,被定格住,头一次,她想穿过手机屏幕飞奔到另个人身边。 几秒后,她白皙纤细的指尖落在屏幕上,缓缓敲下几个字。 “刚才一直在忙,吃过饭了,我也好想你。” 发送后,盛衾推开门走出去,夜风徐徐,吹在脸上是让人感觉到麻木的凉。 她仰头,漫天星空清晰明朗,那些笨拙的爱意被掀开,变成了一种伤害。 口袋里响起的手机铃声强行打断她的思绪。 她拿出,垂眸看了眼,老公。 接听后,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委屈又带着点不满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出,十分悦耳。 “盛衾,你冷暴力我是吧?” 第92章 变透明 为你千千万万遍 冷暴力? 盛衾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弯唇,低头看向地面被灯光照亮的地方,温声解释。 “ ?????? 我下午一直在忙没看手机,刚才在吃饭手机没放在身边,这才过去多久啊,怎么能算是冷暴力呢?我以后会尽量看手机回复你的。” 音落,她听见男人散漫地冷哼声。 “你走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我走之前?”盛衾狡辩道,“今天不是第一天吗?刚分开啊,我就想着……。” 宴椁歧打断她不咸不淡的接话:“想着……时间短,不理我也行呗。” 盛衾安静听着他讲话,思绪莫名被扯到刚才饭桌上的对话里,有种抹不掉的淡淡的怅然若失。 如果当初她没有听刘琴的话去求宴椁歧帮忙,盛家就没有攀附上宴家的能力,也就不会引起后面的那么多纠葛,他们之间就无需错过那么多年。 可人生没有重头再来一次的机会,蝴蝶飞过,不得回头。 冷冽的风吹过她白皙单薄的肌肤,鼻尖,耳廓,落下红晕,抬眸时,眼睛也被熏红。 “盛衾?” 听到他轻唤自己的声音,盛衾才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轻嗯了声。 宴椁歧顿了下,声音放缓:“怎么了?” 不知为何,就在他刚刚问出口的那刻,她鼻腔内引来一阵酸涩,有些委屈,不甘和让人热烈盈眶的感动。 “阿辞……我们……。” 盛衾开口,那阵酸涩感不合时宜地在她心口,喉咙,眼睛里乱窜,导致她堵在原地,无法继续诉说。 “干嘛?一天不见就想我想着这样?” 男人吊儿郎当的语调,瞬间,轻缓地抚平了她心底的沟壑。 是啊,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何必去追思从前的种种呢? 她重重地嗯了声,眼底升起一片雾气。 “我想你了,特别想。” 宴椁歧哼笑声,拿腔带调道。 “盛大小姐,你有没有发现有些人就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呢,没事儿就不理我,冷暴力惯犯。” 盛衾破涕而笑,仰头,看向被云层半遮住的月亮,眼底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温凉清缓的声线顺着听筒流出。 “我错了,我怎么会不理你呢,在我这,没人比你重要。” 男人逗猫的动作僵住,眉头微蹙,半刻后才恢复到往日的神色。 “这是干嘛?大晚上的……你要是实在想我想的厉害,你老公我就过去一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盛衾吸了吸鼻子,怕他发现自己的异样,赶紧转移话题。 “你在哪啊?是在我家吗?” “对!”宴椁歧咬着重音,逗她,“在你家!” 盛衾被逗笑,轻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这样说好分辨啊。” 男人笑着懒洋洋地嗯了声,撒娇道。 “都抱着你睡习惯了,突然不在家,搞得我都没什么睡意。” 她咬唇,笑意从眼眸中溢出来。 “没事啊,你可以抱着罐罐睡。” 宴椁歧:“那能一样吗?” 盛衾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阿辞,你睡家里那个床太软不舒服,我们可以换个床。” 宴椁歧:“……。” 男人沉默几秒后:“盛衾?我在这跟你调情呢?你给我干哪去了?” 要是他不说,盛衾都没觉得自己思维跳跃,她捂着笑疼的肚子,还在嘴硬。 “这不是在关心你吗?怕你因为床太软,睡的不好。” “我哪有那么娇气?”宴椁歧勾唇也跟着笑,逗她说,“还是你嫌现在这个床不够大?不够你睡的?” 盛衾没回应他,又突然问:“阿辞,你是周五过来接我,还是周六?” 他早就习惯她清奇的脑回路,漫不经心道。 “周五晚上呗,这样咱们周五晚上和除夕夜在老宅过,隔天还能回家待一天。” 盛衾嗯了声,说:“好,那……晚安?” 宴椁歧拖着尾音嗯了声:“注意点身体,别感冒,按时吃饭,还……。” 盛衾懂事接话:“还有就是,回你消息。” “行……还学会抢答了?”他轻笑声,说,“早点睡,别熬太晚。” 她抬脚往前走,回应:“好,你也是,晚安。 宴椁歧懒洋洋地嗯了声:“晚安。” 挂断电话后,盛衾本打算直接回房间,一抬眼,发现休息室的灯还亮着,神使鬼差地拐了个弯。 透过玻璃窗往里看,暖黄色灯光下两人笑的前仰后合。 盛衾推开门走进去,两人同时将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笑意未停。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裘琳琳起身将自己的暖手宝递给她,一字一句道:“你老公。” “啊?”盛衾皱眉,嘴角却持续上扬,手上温热的触感逐渐向四肢扩散。 沈宁雪从吧台里端出一杯还飘散着热气的牛奶。 “阿衾,喝完牛奶再睡吧。” 盛衾拉开椅子,问:“不是刚吃完饭吗?怎么又想起来热牛奶了?” “宁雪说,怕你认床睡不好,就给你热了杯牛奶助眠,也不知道是什么理论……。”裘琳琳耸耸肩,继续说,“感觉不太管用。” “怎么不管用?”沈宁雪边拉椅子坐下边反驳道,“我之前上学的时候睡不着,喝牛奶特别管用。” “你那是心理作用吧!睡前喝牛奶除了长胖以外应该没什么其他效果。”裘琳琳嘴欠争辩道,“还是我比较了解阿衾,知道她睡不着的时候喜欢闻点熟悉的熏香,早早就给她放到房间里面了。” “我……其实睡眠还好,不过谢谢你们还考虑到这一点”盛衾笑盈盈地将话题扯回,问,“我真的好奇,你们刚才到底在笑什么?” 沈宁雪轻笑,开口解释道:“你刚才出去以后,琳琳就问我干嘛说起之前的那些事,说你看着有点失落。然后我们就接着这个话题聊到我当时说你坏话,然后被阿辞一顿大道理输出的事情。” 她说到这,裘琳琳又忍不住笑。 “我都想象不到,宴大少爷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好笑。” “到底是什么话啊?”盛衾太好奇了,发出疑问,“讲大道理?” 沈宁雪叹口气,无奈笑着说。 “我当时不了解你,又因为他承认喜欢你不甘心,就根据别人嘴里对你描述说了你的坏话,然后被他一顿输出……。” 裘琳琳一听到这个就想笑,低头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沈宁雪瞪了她一眼,继续说。 “我当时说,你是对你亲哥和亲妈都那么冷淡的人,有什么可喜欢的。” 盛衾双手捧着杯子,安静喝牛奶,笑着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然后,阿辞就说我,不要轻易评判别人,还说什么,因为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盛衾垂眸,黑掉的手机屏幕上映照出她弯起的唇角和眯起的眼眶,牛奶的香气在鼻尖萦绕着,顺着肠道流淌进胃里,暖暖的。 杀死一只知更鸟,有段时间,她特别喜欢这本书,总是挑图书馆人少的时候去看。 “哈哈哈哈哈哈。”裘琳琳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给我们宴大少爷逼成什么样了,都开始教学了可还行……。” “你别说,他当时那么教学我都没听进去,他说完我都懵了,觉得他神经病跟我狡辩呢。”沈宁雪释怀笑着,“后来,我在国外上学,有次也被他人的眼光误解,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裘琳琳笑着调侃道:“没事儿,你就是有点晚熟……。” 沈宁雪瘪了瘪嘴:“说的好像你多早熟一样!” “我不早熟啊。”裘琳琳开始斗嘴,“那……我可没让人家好顿教育!” 沈宁雪气的朝着她扔过去一个抱枕,被裘琳琳接住。 裘琳琳又嬉皮笑脸道:“不过,你现在确实成熟不少,我都没想到你放弃宴椁歧那么干脆。” 沈宁雪抬眼看向一旁慢吞吞喝着牛奶的盛衾,直言不讳道。 “其实,一直都没有完全放弃,直到后来听说,阿衾和他在国外又碰到一起的时候,才终于决定放下。” 裘琳琳没懂继续问:“为什么?” “因为我终于意识到,家人两个人才是相互吸引的。”沈宁雪停顿了几秒,“阿辞有本很喜欢的书,叫追风筝的人,里面有句话是这样讲的,为你……。” “千千万万遍。”盛衾温声接起后面的这句话。 沈宁雪点头嗯了声,眼角染上红,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小:“他的爱是唯一且忠诚的,不会更改。” 盛衾微低下头,眼眶里翻涌的泪光在沉默中消散只留下一抹红。 沉默下来,周遭的一切仿若静止,门外,风吹响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 像极了多年前国际部教学楼前,那颗大树上的蝉鸣,一样的聒噪又平静。 她还记得自己在走廊里徘徊等待的忐忑与不安,鼓起勇气跟少年说出那个难以启齿的请求,也就是那天,树荫下,微风里,地平线被染成橘色,被人拎起的书包,塞进怀里的玩偶,都在盛衾往后的生命中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第93章 变透明 搞得跟偷情似的 清晨,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房洒落在植物上,将二氧化碳和水转化为有机物和氧气。 盛衾像是被上了发条,起床后一刻不停地游荡在植物园的角落里规划机位。 她穿着厚实的灰色羊绒大衣却丝毫不显臃肿,蓬松的发丝随意披在身后,阳光下染上一层光晕,是自然无需雕琢的美。 早饭后,盛衾让大家根据她大致规划好的机位开始安装调试,忙碌了一整天才将玻璃房外的机位全部确定好。 等植物园机位全部调试安装完成,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距离放年假还有几个小时,盛衾考虑到这边堵车的情况就提前半天给大家放了。 临近过年,没人过来参观,大部队撤离后,园区内只剩下她们三个人瞬间变得冷冷清清。 裘琳琳倒在沙发上玩游戏感慨道:“人多的时候还有点吵,人都走了吧还有点不适应。” “人就是这样犯贱的生物。”沈宁雪一边写文案一边吐槽道。 裘琳琳起身,直勾勾地看向她:“你骂我呢?” “呦……听出来了?” 沈宁雪说完这句话和正在看上午拍摄素材的盛衾相视一笑。 裘琳琳冷哼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平躺,直视天花板。 “赶紧过来写文案。”沈宁雪催她。 裘琳琳哎呀了声,抱怨道:“我文笔又不好,咱们之中阿衾的文笔应该是最好的。” 沈宁雪:“可只有你最了解植物啊,总不能什么都让阿衾自己干吧?” “我又没说不干,这不是刚吃完饭晕碳水吗?”裘琳琳狡辩道。 盛衾弯唇,将自己带着的耳麦摘下,温声说。 “宁雪,你过来看一下。” 沈宁雪起身走过去,弯腰看屏幕,盛衾给她展示了几个机位的镜头,问。 “你觉得哪个机位的空镜比较好?” 沈宁雪观察了会儿,抬手在屏幕上指了下:“这个好像看着更舒服点。” 盛衾淡淡嗯了声:“我也觉得。” “阿衾,一会儿你们家那位过来接你,你们回哪啊?”裘琳琳问。 盛衾抬头看她,回应:“回老宅吧。” “啊……不回滕宫啊?”裘琳琳叹气道,“那我还得开车,烦死了。” 沈宁雪抬脚到吧台里给盛衾接了杯水,说:“我开……懒死你。” 裘琳琳嘿嘿笑了两声:“那行。” “你们什么时候走啊?”盛衾问。 沈宁雪:“等阿辞过来把你接走,我们后脚走,不然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万一他过来的晚呢?这地方偏我不放心啊。” “没事儿,我在野外拍纪录片还自己一个人住过帐篷呢。” “你可拉到吧!”裘琳琳夸张道,“现在你但凡出现一点意外,你们家那位都得把我们两吃了。”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盛衾的反驳有些苍白。 “不会的……。” 裘琳琳继续问:“宴老板什么时候到啊?” “我没问啊,他忙完就会过来了吧。” 盛衾说着,又瞄了眼手机屏幕,那种见面的期待感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增加。 反正没事情干,裘琳琳跟着琢磨了会儿文案,将近两个小时天都快黑了,她也没写出几句话来。 最后实在受不了撂挑子不干了,沈宁雪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催她去检查房内的植物为晚上的离开做准备。 裘琳琳这一进一出,检查完所有植物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看了眼手机,将近七点。 正打算往休息室走,听到门口有动静迎过去。 没等她过去开门,门被推开了,宴椁歧在打电话,侧脸冷淡,暴露在冷空气高高举起的手腕青筋裸露连接上手背,修长骨感的关节处被冻得粉红,只见得高挺的鼻梁。 两人目光对上,他松散地抬了下眉梢,像是在打招呼,脚步没停越过裘琳琳往里走。 裘琳琳关上门后,跟着后面,看到他撂下手机才打招呼道。 “宴老板好。” 男人侧过脸,神色寡淡,掀起眼皮往旁边扫了眼,问。 “我媳妇儿呢?” 裘琳琳笑着回应:“休息室呢。” 宴椁歧把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顺便拿出张卡片递给她,裘琳琳接过看了眼,觉得卡片上的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不想起来。 “这……什么啊?” 男人挺拔颀长身影在黑夜里灯光下莫名多了几分压迫感,声音听着也冷冰冰的带着点懒散得倦意。 “沈雪宁前段时间要的。” “哦……。” 裘琳琳忽地想起来,她们之前一直想联系国内研究濒临植物的老师,这样算是多了个购买和培育稀有植物的渠道。 宴椁歧推门往屋内走,淡淡道。 “我打过招呼了,你们直接联系就行。” 裘琳琳点头:“好,谢谢宴老板。” 熟悉的声线传入耳膜,盛衾停留在键盘上的指尖顿了下,心跳漏了一拍,抬眸,视野里出现男人清越挺拔的身姿,明明只是几天没见,却像是恍若隔世般令人紧张欣喜,她起身,轻唤道。 “阿辞。” 宴椁歧身子顿了下,转身,看到小姑娘朝着他跑过来,淡漠疏离的眉眼逐渐舒展开,勾唇,展开双臂,感受她扑到自己怀里的重量。 几秒后,身子被轻微地撞了下,他散漫勾着唇,伸手将人拉回来弯腰紧紧搂在怀里,下巴虚搭在她的肩膀处,凑近,鼻腔内萦绕着她脖颈间的香气是很淡雅的玫瑰味,不俗,混合着她原本的体香,令人上瘾,他没忍住,贴上,轻吻了几下。 男人吻的很轻,带着点凉意的唇轻缓地在她脖颈上挪动着,柔软的,贪恋的,一路痒到人心里去。 她控制不住地想要躲开,被他按住后脑袋无法动弹。 她羞红了脸,又没办法移开,手伸进他敞开的大衣里,抵住他胸前推了推发现也推不动,只能小声嘀咕。 “都看着呢……。” 宴椁歧稍稍抬起下巴,垂眸盯她,眸色愈浓,低声暧昧道。 “没人看。” 说完,低颈,吻在她的唇角处,盛衾一颗心紧绷着,侧过脸,不让他继续亲。 男人嗤笑声,咬唇,半晌才缓缓松开她。 分开后,旁边两人都识趣地移开了视线,憋着笑意。 盛衾低下头,快步走到刚才的座位,穿好外套,沉默着将桌上的东西装回包里。 宴椁歧跟在后面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电脑装进包里,拎起,顺势扯住她的手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慢慢地延伸,十指相扣。 “我们走了。” 宴椁歧推开门,冷空气席卷进屋内,吧台里的两人点头回应,伴随着他打完招呼门被关上,新鲜的冷空气也戛然而止。 屋外,盛衾一直手被牵着,扭头还在挥手朝着她们打招呼。 直到两人的身影被黑夜吞没,裘琳 ?????? 琳侧脸看向旁边呆愣在原地的人,关切问。 “你还好吧?” 沈宁雪轻笑声,开始收拾吧台内的杯子。 “挺好的,就是有点没想到,他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裘琳琳笑着摇头:“恋爱的酸臭味,放在谁身上都一样。” “对了。”裘琳琳将刚才的名片递给她,“宴椁歧给我的,说帮忙联系好了。” 沈宁雪接过,轻嗯了声。 屋外风大,暴露在外的皮肤很快染上凉意,更加凸显手上的温热。 她侧过脸,仰头看他,随口问:“阿辞,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宴椁歧半阖下眉眼,睨她,阴阳怪气道。 “我还以为盛大小姐不关心我呢,说好下午过来接,没来也懒得问我一句。” 盛衾弯唇,两只胳膊抱住他一侧胳膊,侧过身子往他那边靠拢,温和解释。 “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就想着别打扰你,安静等着。” “是吗?”他笑着质疑道。 她点头轻嗯了声,看到门口停靠的车,正准备松开他往副驾驶走,刚松手结果被男人再次扯住手腕,她抬眸疑惑地看向他,猜测他可能是要帮她开车门,就安静站在一边等着。 下一秒,宴椁歧拉开后座的门将包扔进去,又嘭地一声将门关上,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往前挪动一步,逼近,皮鞋的鞋尖紧贴近她的。 盛衾被他突然的举动给逗笑了,后背下意识靠在副驾驶车门上,伸手抱住他清瘦紧实的腰身,抬起下巴,与其对视,笑盈盈问。 “干嘛?” 男人单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强制性使她紧贴着自己,另只手托住她的脑袋,低颈,吻下去。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唇边,驱散了凉意,他亲了几下,问。 “想我没?” 盛衾嘴角持续上扬,点头,轻嗯声回应他。 他眉头微蹙了下,不满,低头,吻落在她唇上。 “想没想?说话!” 她抿抿唇,横竖躲不过,小声说:“想了。” “真假?”宴椁歧盯着她,低声说,“感觉像是糊弄我呢?” 盛衾哼唧着往他怀里靠了靠,侧过脸,瞄了眼植物园门口。 “没有糊弄你,阿辞……我们走吧,她们一会儿出来了。” “你紧张什么?我们是合法的。”男人不咸不淡地打趣道,“搞得跟偷情似的。” 她有点着急了,对着他的嘴巴连续轻啄了好几下,哄着他说。 “我想你了想你了。” 宴椁歧被她敷衍了事又做贼心虚的模样,逗笑了,松开她,懒散地拖着尾音,妥协道。 “行……上车吧。” 第94章 变透明 见家长 临近过年没想到路上出乎意料的通畅,全程没怎么堵。 越是感觉快到目的地,盛衾越是觉得有些心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她抿抿唇,低头看了眼不断弹出新消息的群,丁欢和秦任也知道她今天跟宴椁歧回老宅见家长的事情,连同着裘琳琳和沈宁雪一起在新建的群里调侃她。 丁欢:“都这个点了,衾姐应该已经到了吧?” 裘琳琳:“估计没到呢,还在路上,宴老板过来的比较晚。” 秦任:“见家长,我滴天啊!光听着我就浑身不自在了。” 沈宁雪:“哈哈哈哈哈哈,没事儿,伯父伯母都是特别好的人,很好相处的,阿衾加油啊!” 盛衾无声地叹口气,指尖在屏幕上动动。 盛衾:“你们都到家了?” 裘琳琳:“我们到了,他们走的那么早,就算离得远估计也早就到了。” 田秒:“是啊,你就别担心别人了,好好准备见家长吧,不过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应该没什么可紧张的吧。” 看到丁欢和秦任他们都纷纷报了平安,盛衾关掉手机,没心情继续往下看。 “盛衾?” 听到宴椁歧叫她的声音,盛衾浑浑噩噩地嗯了声,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男人散漫地哼笑了声,牵住她的手,身子往后一靠,单手握着方向盘姿态松弛且恣意。 “你紧张啊?” 他这么一说,盛衾紧绷的心绪终于缓解了点,侧过身看向他。 “阿辞?我们这么晚回去会不会不好啊?爷爷是不是都休息了?” 宴椁歧勾唇,安慰她说。 “这才几点啊,没睡呢,老爷子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儿,也不用上班,比我都能熬。” 盛衾被逗笑,心里却始终不踏实,又问。 “我跟爷爷只见过一次面,跟爸妈也好久没见了,应该准备点见面礼的。可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送什么,总觉得,送什么都不合适,拖来拖去的也没个着落,这样是不是失了礼数。” “就见个面,你别太紧张了。”宴椁歧松散地握着她的手,懒洋洋地把玩着,又摸又捏,“一家人一块过个年而已。” 她垂眸,抿了抿唇,突兀地问道。 “阿辞……。” 他淡淡嗯了声,出奇的有耐心:“在呢。” “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盛衾另只手的指节紧攥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希望被人喜欢接纳的感觉了,稍显无措。 宴椁歧不咸不淡地轻笑了声,说。 “你要那么多人喜欢干嘛?再说,我们已经结婚了,关于婚礼和其他礼节想要省略的事情我都已经传达了。” “啊?”盛衾惊了,“你已经说了?” 宴椁歧:“嗯。” “我还以为要我们一起跟爸妈他们商量呢。”盛衾皱眉,又问,“那他们怎么说?” “应该是没什么看法。” 宴椁歧毋容置疑的语气让盛衾觉得他应该就是告知了声,根本就没打算跟他们商量,也就不再多问。 冬季的四合院不同于春季那般生机,多了几分萧瑟和北方独有的庄严感,若是赶上雪天,白雪覆盖在瓦片上又是一番美景。 “走吧。”宴椁歧牵起她的手,刚被寒风侵袭的指尖,再次有了暖意,“饿不饿?” 盛衾弯唇晃了晃脑袋,跟着他跨过门槛,院内有人听到动静过来迎接。 “少爷,老爷子在正房等您呢。” “放我房间里,一会儿送点热茶和红糖水到过厅,顺便准备点夜宵吧。” 宴椁歧颔首,把手里拎着的包递给佣人,嘱咐完,拉着盛衾往里走。 “好的。” 院内没有明显的灯光,屋内明显没有人的房间也是灯火通明的,光线足以将院内的大部分区域照亮,却也不至于太过明亮,显得宁静不少。 一月底,庭院内的白玉兰已经打苞,微弱的灯光下,没有白天看着那么显眼却多了几分可爱。 两人穿过垂花门,过厅,最后才到达正房门口。 盛衾看着房内亮着的灯光,小声嘀咕。 “还真没睡。” 宴椁歧垂眸盯她,故意逗她说:“不都说了,特意等着你呢吗?” 她皱眉笑,抬眸,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没等他们敲门,老爷子浑厚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阿辞回来了。” 宴椁歧没应声,扯着她的手腕推门走了进去,就看见,宴老爷子正盘腿坐在棋桌前,戴着金丝框的老花镜琢磨棋局,右手旁还沏着热茶。 “睡前还喝茶?”宴椁歧懒洋洋道,“您是嫌现在太好入眠了是吗?” 宴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侧过脸看向盛衾,招了招手,面容慈祥一举一动却自带威严 ,让人不敢逾矩。 “阿衾,过来。” 盛衾松开宴椁歧的手,往前挪了几步,乖巧温顺地喊了声。 “爷爷好。” 宴老爷子笑着推了推镜框,脸上的皱纹堆到一处。 “一晃儿都长这么大了,当初见你时,你还是个小娃娃呢。” 盛衾没什么和长辈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弯唇陪笑。 “您孙媳妇都饿了,不然咱们明个儿再叙旧呢?” 宴椁歧吊儿郎当地坐在旁边的木椅上,瞧着对面这两人说。 宴老爷子依旧没理他,挥了挥手,示意盛衾在他旁边坐下。 见盛衾听话坐下后,转身,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个木雕的首饰盒,打开,放在棋桌旁边,里面是各种各样精雕细琢的老银饰品。 老人家说起话来轻重缓急像是在讲故事。 “这是阿辞他祖母留下的,他祖母去世的早又跟他妈性格上不对付,觉得他妈性格过于强势,就没把这物件托付给他妈。我年岁已高也替她保管不了多久了,就自作主张托付给你了,倒不是什么值钱物件,不用有心理压力。” “这……。”盛衾给宴椁歧递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宴椁歧拖着腔调若无其事道:“收着呗,我祖母喜欢性子温和的小姑娘,她要是看见你一定喜欢,肯定也会托你保管的。” 宴老爷子将木盒盖上,笑着说:“快收下,可不能等到明日,要是让他妈知道又该闹了。” “您这说的……。”宴椁歧接话贫嘴道,“倒也没错。” 盛衾没想到大家嘴里,传说游走在商政两界的大佬,是这样的性格,也跟着笑了。 “行了,你别在这贫嘴了,去过厅等我们,我跟阿衾私聊两句。” “我不能听?”宴椁歧起身,“有秘密?” 宴老爷子别过脸很明显不想解释了,孙管家听到声音识趣地赶过来,弯腰开门,说。 “少爷请。” “行……。”宴椁歧叉腰,懒散地点了点头,混不吝地嘱咐道,“您可悠着点,我们家姑娘胆子小,别给吓坏了。” 说完又被孙管家一个请字终结了话题。 宴椁歧前脚离开,后脚孙管家拿起桌上的首饰盒,对着盛衾说。 “帮您放在少爷的房间里。” 盛衾原本都不紧张了,被宴椁歧刚才那么一吓唬又不由得紧张起来,拘谨地点了点头。 宴老爷子不拐弯抹角,直说道。 “阿衾,你别看这小子平时做事吊儿郎当的,其实心思最为细腻周到,甚至是有些过度善良了,渡了不该渡的苦。” “他小的时候不像现在这样,是个体弱多病的早产儿,差点救不回来成了短命鬼。后来好了,大家就都对他寄予厚望,不像从前那般宽容了,可他散漫的性子都养成了,哪是那么好更改的。” “他父亲时常说,他不像是宴家孩子,有时我也觉得。可能是从小就待他不同,所以导致他看待事物的标准就不一样。能喜欢你,也算是他的福气吧,总算是有个他不能割舍的人了。往后的日子,还得是你们相互扶持着过活,阿衾啊,跟他相伴一直走下去吧,这样我也放心了。” 盛衾听着老人家的嘱托,心底泛起阵阵涟漪,眼眶,鼻尖不自觉染上红晕。 她替他感到幸福,原来,有家人这般为其筹谋,规划,担忧未来是这样的一种感受,不求回报的爱,没有理由的爱,虔诚的像一道佛光。 盛衾点头,泪珠从眼眶流出,灯光下十分耀眼璀璨。 “您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生活的,夫妻同心,彼此搀扶,生死不弃。” 宴老爷子看向盛衾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爱,递给她几张纸。 “好孩子,不说这些了,去找阿辞吃饭吧。” 盛衾起身应了声好,出了门。 过厅内,盛衾被带到用餐的地方,抬眼,看见男人正坐着低头玩手机,还没上菜。 她抬脚走过去,没等坐下,宴椁歧抬眸,视线交叠,帮她拉开椅子。 盛衾落座,轻声问:“你怎么没吃啊?” 宴椁歧漫不经心道:“等你呗。” “你们聊什么了?”他歪头,盯她,觉察到她眼底的红,身子顿了下,轻捏住她的下巴朝向自己这边,蹙眉问,“聊哭了?” 盛衾轻咳了声,晃了晃脑袋。 “没有,刚才有根眼睫毛掉到眼睛里了。” “是吗?”宴椁歧拿腔带调地回了句,明显看穿她,但没继续说,瞟到身后佣人端来的红糖水,问,“这次肚子一点不疼?” 盛衾迟钝了下,看到放在桌子上红糖水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 “当你老公这都不知道,也太不称职了吧?” “主要是我不太准啊,自己都不太能预估到。” “我看到你包里的卫生巾了。 ” “哦。” 两人说话的功夫,菜陆续上齐。 吃完饭,刚撂下筷子没多久,宴老爷子从正房赶过来,说为了等他们喝茶喝多了,睡不着,要下棋。 宴椁歧嚣张道:“您又下不过我,玩个什么劲儿啊。” “臭小子,我下不过你。”宴老爷子气不过踢了他一脚。 “行,不服是吧。”宴椁歧坐下,抬手请他落座,“来。” 盛衾扶着宴老爷子坐下后,转身,自己在宴椁歧旁边落座。 宴椁歧侧过脸凝视她,指节放在她脸颊上蹭了蹭,声音放轻问。 “累不累?” 她晃了晃脑袋,声音很小。 “不累。” “嗯?”他没听清她讲话,低颈靠近些,在她脸颊轻轻吻了下,哄着说,“累了可以躺会儿,不用在这陪我。” 盛衾温声说:“我刚吃完饭就躺下啊?” “行,那就在这陪我。”宴椁歧浅棕色眸子笑意愈沉,盯她,指节在她下巴处蹭蹭,得意道,“你想我了?” 见她脸都红透了也不回应,又挑逗般摸了摸她的耳垂,继续问。 “嗯?” 宴老爷子可能实在看不下去,打断他,说:“赶紧。” “您看您,我这好不容易放两天假,跟我媳妇儿腻歪腻歪,您非要下棋。”宴椁歧玩笑道。“主要您还下不过我。” 盛衾看不下去,开口怼他。 “阿辞,你也太自大了,是真的很厉害吗?” 宴老爷子接话:“就是。” “啧。”宴椁歧看向她,指节刮了下她的鼻尖,撒娇道,“你到底跟谁一伙的。” 暖黄色灯光下,屋内木质变得柔和,就连红色地毯和柜子上的古董也没有了第一眼看到时那么庄重了。 两次对局下来,老人家不仅都输了,更明显的是困劲上来了。 不知是熬夜熬习惯了,还是几日没见,黏在一起就十分精神。 宴椁歧单手撑着侧脸,姿态闲散,视线放在她身上,眸子缠绵着笑意,挑眉。 “咱们玩?” “可是我不会下围棋啊?” 他嗤笑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悠悠道。 “那咱们就玩五子棋呗,一样的。” 盛衾被逗笑了,怎么难度一下降低这么多。 “不要然,你教我一下?” “教你围棋啊?”宴椁歧唇边漾起好看的弧度。 她被他的语气伤到了,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笨,学不会呗。” 男人散漫地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睨她,妥协道。 “媳妇儿,你知道围棋的规则吗?” “就是把别人的棋子围起来,棋子没有气就死了。” 男人玩味地舔了舔唇,点头:“对,我给你摆一个。” 说完,他用黑棋包围住白棋,问。 “那现在你是白棋的情况下,你往哪走?” 盛衾思考了几秒,拾起一颗白棋放下,试探问:“下这?这样就连起来了,可以跑。” “也行。”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棋盘上挪动,漫不经心道,“但目前来看,这步棋,还有更好的解法。你下这,这颗棋子现在就等于有两口气,但是你下这,它就多了一口气。” 她点头轻嗯了声,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 “那现在,你是黑棋,逆向思维。你觉得如何包围白棋才能物尽其用?” 盛衾沉思了几秒,根据他刚才教的最优解法,白皙纤细的指尖笃定地放下。 “这?” 宴椁歧:“你要是放在这,那白棋下一步下这里,你旁边那颗黑棋的价值就被泯灭掉了。” 盛衾:“你的意思是,我不仅自己下每一步都要考虑到很多步以后,也要考虑到对方很多步之后,这计算量也太大了!” 宴椁歧淡淡嗯了声:“不仅如此,其中,你每一步的开展还有很多可能,对方也是。” 盛衾叹气:“这也太难了,我们还是玩五子棋吧。” 宴椁歧笑:“行啊,五子棋你也玩不过我。” 盛衾:“那可不一定,我五子棋还是很厉害的。” 男人抬眉勾着唇,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臭屁又欠揍。 结果玩了两把下来,盛衾发现真玩不过他,她有点后悔,干嘛跟一个会玩围棋的人玩五子棋,她下一步,人家都能看到十步之后。 时间不早了,两人没在过厅继续逗留,回了宴椁歧的房间。 进屋后,盛衾发现他东厢房的配置不比正房差,卧室,起居室,书房应有尽有,是个豪华套间。 起居室内打眼一看有架很醒目的黑色钢琴,跟她去国外找他那次看见的那架特别像。 神使鬼差般,她缓步走过去站在钢琴椅和钢琴中间,掀起盖子,指尖放在琴键上,还没来得及按下,男人放好东西从卧室走出来,在背后环抱住她,弯腰贴近她的脸颊,低声悦耳。 “盛大小姐有兴致弹一首吗?” 盛衾侧过脸,视线交汇,她轻声问道。 “阿辞……你也会弹钢琴吗?” 男人散漫地晃了下脑袋:“不会啊。” “那你为什么在国外也摆着钢琴,在老宅也摆着?仅供观赏吗?”盛衾疑惑道。 宴椁歧沉默几秒后,思绪放缓,脸颊处她皮肤温热细腻的触感若隐若现,少女彼时的声音在耳朵回荡。 绿荫下,蝉鸣声不绝于耳,唯有音乐教室的乐声比其盛大灿烂。 不久,敲门声迫使少女指尖的律动停下。 裘琳琳边往屋内走边调侃道:“您可真够忙的,我这过个生日都得三请四请过来打招呼。” “不用啊,我一会儿练完琴就过去了。”盛衾起身,温声解释。 “你非着急这个时候练干嘛?”裘琳琳不满噘嘴,“不赶紧过去找我?” “明天我要跟着一个乐团在北里演出,他们都算专业的,不能像是在生日宴那么糊弄了。”盛衾叹口气,说,“临阵磨枪吧。” 裘琳琳看她一脸生无可恋,笑着说:“你以后要是脱离盛家不用弹钢琴,会不会看见钢琴就想吐,家里连琴谱都不会能放?” “那不能,家里必须放一架好看的钢琴,要不然我不是白练了吗?”盛衾随口开玩笑道,“你不懂,我对于它的感情很复杂,又爱又恨……。” 裘琳琳:“哈哈哈哈哈哈哈。” 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少年散漫地敲了下门,打断两人的对话,撂下句话后抬脚走在前面。 “还走不走了?” 过了半晌,盛衾始终没听见他的回应,指尖在他环抱着她放在腰前的手背上戳了戳。 男人回过神,顺着她的话,轻嗯了声:“就好看呗,所以摆着。” “可是你会弹吉他,也会架子鼓,就是不会钢琴?” 盛衾实在是没懂这是什么逻辑,会的乐器家里一样不摆,不会的倒是走到哪里摆到哪里? “我这气质不合适钢琴吧。”男人含糊道。 “啊?”盛衾觉得这个回答有些荒唐,笑着问,“这跟气质有什么关系?” 宴椁歧脑海里闪过很多个少女弹琴时的画面,实话实说道。 “就感觉,弹钢琴特别优雅漂亮,我不太适合。” 漂亮优雅? 盛衾合理怀疑他对弹钢琴这件事有滤镜。 毕竟,她曾经在练琴的时候无数次气的想砸琴,甚至想把琴谱撕烂,也就是她情绪稳如老狗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叹气继续练,其实后槽牙都咬碎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正文完】 第95章 变透明 透明的雪 还有大冬天在外面冻僵的手指,回屋内变暖后那种又疼又麻的感觉十分不好受,要不是能短暂的离开滕宫十三号去钢琴老师家透口气,她估计也坚持不下来。 盛朗没回来的之前,刘琴对她还有所督促,应该是希望她能往世界级钢琴家那个方向发展给她长脸,给盛家撑面子,所以总是要求她考试和演出。不然她还真不能小小年纪就练到演奏级那个水平,没有天赋全靠苦练。 盛衾想起刚才自己跟他下棋吃瘪的事情,仰头,侧过脸看向他,主动说。 “阿辞,我教你弹琴啊?” 宴椁歧眉头微蹙了下,笑着勾唇问。 “你不累?” 盛衾晃了下脑袋,侧过脸往窗外看:“但……会不会吵到别人?” “不会,距离远着呢,现在也就正房附近有人住。”他轻声回应,挪动脚步到旁边的书柜,“正好,这还有琴谱呢。” “琴谱?”盛衾不可置信地重复了遍他的话,“你确定不会弹?” 男人胳膊越过她的身子,安放好琴谱,轻嗯了声。 “买琴的时候附赠的。” 她没继续细究,叫他坐在琴凳上后,自己站在旁边开始教学,也许是会其他乐器唱歌又好听的原因,人家乐感好学起来也是出奇的快,跟当初她没音乐天赋笨拙的模样大相径庭。 盛衾有点不服气,本来想搬回一局的,结果被他轻松化解了。 特别是这人玩世不恭那样儿,好像多简单似的,看着十分欠揍。 她垂眸,看到那双漂亮的手覆盖在琴键上,修长白皙,裸露的青筋一直延伸进他高高挽起的衬衣袖口处,按下琴键,骨节位置透着的粉红更加明显,让人不由得被带进去,似乎,这双手弹出来的琴声更为动听。 她盯着他,下一秒,抬手凑过去,遮住他的眼睛。 宴椁歧没躲,散漫地哼笑声,指节在琴键上方停摆,问。 “干嘛?” “弹啊?怎么不弹了?”盛衾憋着笑,无理要求道。 男人笑意更甚,移开放在琴键上的手,在她毫无察觉间搭上她的腰身,又猛地收紧抱住。 “哎!” 她笑出声,身子不由得往前挪了步。 “逗我玩呢是吧,不看谱怎么弹啊。” 盛衾放在他眼睛上的手始终没移开,被他这句话逗的嘴角持续上扬,却也没开口回应他。 下一瞬,男人揽住她的腰身,轻轻往后一拽,她没稳住又不肯放开遮住他眼睛的手,直直地倒在他怀里,坐在他一侧大腿上。 “逗我玩儿是吧。” 宴椁歧咬着重音,一侧胳膊将她圈在怀里防止她摔倒,另只手在她身上有痒痒肉的地方来回探索,不用挠,光是碰到盛衾就已经缴械投降了,扭着身子求饶,遮在他眼前的手也被放下自保,双手抵在他胸前。 “阿辞……别闹了。” “我错了,我错了……不让你盲弹了……。” 眼前短暂的黑暗因为移开的手,被逐渐消散。 他掀起眼皮,垂眸,视野里,灯光下,小姑娘窝在他怀里笑眼弯弯的模样,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就这么直白炙热地盯着她,鬼使神差地捧住她一侧脸颊,她规律的心跳因为他的举动猛然漏了一拍,缓慢地抬起头,视线交汇。 这双浅棕色眼眸里饱含的疼惜与爱意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如此浓烈,不加掩饰,也没有丝毫情欲的时刻很少见。 像是那种毫无理由的爱惜,不因为任何事物,就单单因为她存在所以爱她。 这种爱,盛衾没在别人那里见过,透过这双漂亮的眸子,她能回到彼时他们还是年少时,她也见过他这般眼神看她,人声鼎沸里只专注于她的想法。 “盛大小姐怎么想?” 这一刻,盛衾才明白,她为什么无论如何都喜欢不上别人,提不起一点兴趣,那么多年,心心念念的始终是眼前这个人。 原来,她想要的那种爱,只在这个人身上存在过。 耳廓上的凉意被他指尖的温热消解,从心底传出一阵酥麻,她轻缓地闭了下眼睛,后缩下巴至肩膀处,羞涩又享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却不舍得移开不让他碰,就极小声道。 “阿辞……痒……。” 宴椁歧轻笑声,指尖缓慢地向下移动,视线却始终未移开紧盯着,轻掐起她脸颊上为数不多的肉,不咸不淡道。 “你这几天是不是瘦了?” 盛衾仰起下巴,弯唇说:“没有啊,都在正常吃饭。” “是吗?”男人挑眉,漫不经心问道。 她嗯了声,双手抱住他的腰身,靠在他怀里,男人今天身上的香水味比往日重,将他原本的味道都盖住。 有股苦涩陈旧的枝叶气息,包裹着水雾,像是那种茂盛不见光的深林里长出的植物,偏冷感的清苦味,不如他本身的味道好闻,但那种冷冽的距离感萦绕在周围,靠近后,被他身体内的温热溶解,有种莫名的逾矩感。 宴椁歧低颈,在她耳旁吻了吻,大手轻易覆盖住她的细腰,又扶住腰身两侧捏了捏,质疑道。 “真没瘦?怎么感觉身上没肉了呢?” “怎么可能啊!”盛衾晃头反驳道,“我都有在正常吃饭睡觉啊,不会瘦的。” “啊……。”他懒散地拖着尾音,“意思就是说,你离开我挺开心呗。” 盛衾半眯着眼睛,脸颊有意地在他胸前蹭了蹭,习惯性地哄着他。 “没有啊,你从哪儿听出来的?” 男人低鄂凑到她额头边上,低声道。 “我跟某些小白眼狼可不一样,人家突然走了,我自己睡觉都不适应,经常失眠。” 她没忍住笑出声,抬头,双手搂住他的脖颈,靠近,仔细瞧他,狐疑道。 “经常失眠?你连黑眼圈都没有。” 宴椁歧被她质疑的语调给气笑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没长黑眼圈,就是没失眠,没想你呗?” 盛衾低头努力憋住笑意,小声没底气地嘀咕了句。 “也不是……。” “行……。”他拿腔带调地继续道,“你自己不想我也就算了,现在开始质疑我了是吧?” “我没有!” 她一字一句郑重道,这人总是有说辞,她说不过他,只能堵上他的嘴,轻轻吻了上去,继续哄。 “我想你啊。” 宴椁歧嘴角微提着,低垂的眸色带着点吊儿郎当地戏谑,长睫忽闪几下视线没动弹还停留在她身上。 “那你多亲我一会儿,证明你想我了。” 盛衾盯着他浓密纤长的睫毛,越看,越发觉得毛茸茸的令人发痒,想亲一下。 没多久,她也的确那样干了,抬起下巴凑近,在男人困惑的神色中吻上他的眼皮,睫毛根部,似乎是一下不过瘾,盛衾又多吻了下才停。 男人喉结滚了滚,抬眸时,刚好对上她垂落的视线,下移,等目光落在刚亲过他的饱满红润的唇上时,眸色愈浓。 下一瞬,他轻掐住她的脖颈,歪头,深吻上去。 犹如晴天突如其来的太阳雨,雨势大到砸在地面上瞬间形成一小滩湿润,不多时,就密不透风的没有了干涩的空间,交缠着,仿若从天上掉落的雨滴,一滴紧挨着一滴的交融。 恍惚间,男人掐着她纤细的腰身往上一提,抱得更紧,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她骨头都酥了大半,像是溺水,脑袋晕乎乎的,整个身子不由分说地往下沉,无法呼吸,只能紧紧抱着他这根救命稻草。 慢慢的,她开始缺氧缺的厉害,不断往后靠,她越往后,他便越俯下身子逼近,直到“叮”地一声,琴键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响声,像极了一记警钟,宴椁歧缓慢地松开她,隔着很近的距离盯着她打量,眸底被激发出的情欲还未被完全消退。 她眉眼弯弯地笑着,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小脸被憋得通红,嘴巴也被亲的红肿。他盯着看了会儿,没忍住,再次低颈,轻啄了下后顺势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脸埋在她脖颈,不轻不重地吸吮着。 盛衾没忍住娇嗔地嗯了声,他停下,抬头一看,白皙的肌肤上泛起明显的红印。 宴椁歧敛眸,重新将脸埋回她的脖颈处,高挺的鼻梁轻轻磨蹭着,声音低沉沙哑,听到耳朵里,很是缠绵。 “疼了?” 其实主要是痒,但盛衾有点困了,加上刚才令人头脑发昏的无氧运动,她闭着眼睛慢吞吞地敷衍应声。 “嗯……有点。” 男人也淡淡地嗯了声:“不亲了,洗洗睡?” “好。”她依旧闭着眼睛,脸颊紧贴着他脖颈处裸露的皮肤蹭蹭,撒娇道,“我要洗澡,可是我太累了……。” 他总是听的懂她言外之意,即使曾经的多数情况下很隐晦,别人会觉得她温和却疏离不好接近。 可他很早就觉得,她很会撒娇,哪怕生气,冷脸都像是在跟他调情,就算是让他难受苦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宴椁歧舌尖抵住一侧腮帮子,似暗爽,大手放在她在脑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挑逗般问。 “我洗?” 盛衾又嗯了声。 宴椁歧想起她生理期:“量不多?” 盛衾点头:“第一天啊,能多到哪里去?就冲一下。” 宴椁歧:“好。” 夜越深,北方窗户上的雾气便越重,浴室内尤为明显。 温热的水喷洒而出流到地面上,雾气不断从下至上盘旋散开,将整个空间变得闷热潮湿。 宴椁歧在她刷牙洗脸的时候先洗了澡,没擦干,她怕站不稳,紧抓着他的手腕,掌心沾上水珠。 潮热的环境让她愈发睁不开眼睛,没力气,下意识整个人不知不觉间就靠在了他身上省力。 此刻,男人身上的香水味被冲洗掉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和他本身的气息,闻着叫人上瘾安心。 “起来点,前面洗不到了。”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线在浴室里更显暧昧旖旎,她往后退了一步,示意他继续,下一秒,他沾着沐浴露的泡沫抚过胸前,动作很轻,但碰到时还是带来一下细微的痛。 “啊……。” 宴椁歧动作一顿,停住没继续,关切问。 “怎么了?哪疼吗?” “没事儿。”盛衾温声解释,“生理期一碰就有点疼。”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语气里能听出一丝明显的紧张。 “我不碰了,但你确定没事儿?” 刚才她没有防备,有点疼就直接喊了出来,现在回想羞红了脸。 “嗯……我有点夸张了。” 男人没说话顺着腰身继续帮她洗,她垂眸,地上有一小滩刺眼的红。 下一刻,他突然蹲下,大手轻覆盖住她肌肤上的红,还未来得及延伸,就被她弯腰扯住手腕。 视线对上的那个瞬间,她心口一颤,男人还停留在她身上的手,仿佛带着股电流酥酥麻麻的传遍每处神经末梢。 “我自己来吧,脏……。” “嗯?” 宴椁歧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梢,垂眸,片刻后,带走一片红。 花洒不疾不徐的水流将那滩红冲散,氤氲充斥在浴室的每个角落,最后,附着在窗户上久久不散。 —— 也许是分开这几天睡觉身边没人的缘故,半梦半醒之间盛衾感觉到身侧有动静,强行眯起眼睛,微弱灯光下,男人红色的发丝惹眼。 她缓口气,翻身,钻进他怀里。 男人没吭声,将人揽在怀里,临关灯前吻了下她的额头。 不知为何,盛衾的困意被消减了大半,明明刚才躺下时很快便入睡,现在不仅清醒还感觉腰酸背痛,她烦闷地又往他怀里靠了靠,胳膊随意地搭在他的腰上。 “睡不着了?” 男人喉结滚了滚,开口声音低哑,边问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轻嗯了声:“阿辞……我腰有点酸。” “按一会儿?”宴椁歧说着,手已经开始行动,问,“肚子疼吗?” 盛衾晃了晃脑袋,温声道:“肚子不疼。” 他按着她的腰,不停换位置,问她哪里更舒服。 她唇角持续上扬,脑袋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口,轻声赞赏道:“9号技师服务很不错,我很满意。” 宴椁歧勾唇,笑着学她曾经的语气,逗她。 “下次还点我?” 盛衾本来都有点困了,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想起来,也跟着一起笑。 “9号技师,能不能唱个舒缓轻松的歌助眠啊?” 宴椁歧:“呦……我们这行儿,现在都这么全面了吗?” 盛衾:“嗯,时代在进步,你要是故步自封的话,就没人点你了。” 宴椁歧继续贫嘴:“面临失业?” 盛衾淡淡嗯了声:“我劝你还是有点危机意识吧,唱啊。” 宴椁歧松散地哼笑了声,没再继续说话。 Wee to wonderland, Weve got it all, Potions and pastries that make you grow tall, Forest and cottages, castles and cards that can talk, Wee to wonderland, Look where youre at, Maddest of hatters, The Cheshire Cat, Magical cabins and lovely white rabbits with clocks, Dancing through a dream, Underneath the stars, Laughing till the morninges, Everyone that leaves has a heavy heart, Oooh, wonderland I love, Wee to wonderland, 男人声线自带一股慵懒散漫的调性,还有点沙哑缠绵的倦意,或者是这首歌太过温柔,中和掉了他平时唱歌时那种撩人和傲慢的感觉,更显他柔和童话的底色,很助眠。 没一会儿,盛衾眼皮就开始沉了,耳边还隐约飘着他的声音。 Ill be your guide, Holding your hand under sapphire skies, Lets go exploring or we could just go for a walk, Wee to wonderland, Where should we go, Theres a tea party along down the road, Make an appearance and maybe theyll sing us a song, Dancing through a dream, Underneath the stars, Laughing till the morninges, Everyone that leaves has a heavy heart, Oooh, wonderland I love, Nothing around here is quiet, —— 四合院的清晨从一缕阳光不吝啬地洒在瓦片上开始,庭院内打苞的白玉兰在光晕下毛茸茸的饱满透亮,经历无数寒风如今依旧坚挺。 今年的北里算得上是暖冬,也许在三月份,在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它就能在一夜之间迎来花开。 盛衾醒来时床边早已没了人影,她没急着找他,洗完漱换好衣服后宴椁歧还没回来,她才想起来打电话询问。 “醒了。” 男人散漫的声线从听筒传出。 她嗯了声,温和问:“阿辞,你去哪了?在爷爷哪儿吗?” “没……在过厅喂鸟儿呢。”宴椁歧拖着腔调道,“等你过来,咱们一起过去。” 盛衾应声:“好,那我现在就过去。” 宴椁歧懒洋洋地嗯了声,说:“媳妇儿,你到书房那个柜子里帮我拿个东西。” “好。”盛衾缓步走过去。 书房的布局很是简洁,简单的木质调桌椅,深棕色的沙发,以及完全封闭的同色系大书柜。 书柜的柜门太多,盛衾边往里走边问:“阿辞,在哪层啊?什么东西?” 宴椁歧:“最下面那层,一个用报纸包裹起来的拐杖,给老爷子的礼物。” 盛衾:“好,那我找找,先挂了。” 宴椁歧:“嗯。” 盛衾根据指引蹲下身子,打开柜门,一眼就看见了宴椁歧刚才说的拐杖,将其拿出后,本想关上柜门,视线却被放满底部的画框吸引,她缓慢地将刚才关上的那边柜门敞开,拿起最上面的一幅画。 是素描画,黑白两色,外加边框的深棕色,更加凸显了这幅画的冷清和灵性。 她知道宴椁歧画的很好,后来甚至在金融必选的情况下,选择修双学位学习设计。 但这也是盛衾头一次看他画事物而不是珠宝或者其他商业作品。这些素描作品里,大树的占比奇高,各种形态应有尽有,除此以外就是些花鸟鱼虫。 不知不觉间,她翻到了最下面的画,压在最下面的这几幅画跟上面的那些画待遇有所不同,外面套了个灰色的毛绒袋子,似乎格外用心珍藏。 好奇心驱使,盛衾下意识想要去拿,指尖触碰到边缘能摸到袋子里面画框的硬度,她有些犹豫,考量这样会不会不好,毕竟她没征求他的同意。 仅一秒,盛衾就被自己说服了,某些人说过,他的东西不用询问,她可以随便碰。 想到这,思绪瞬间晴朗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最下面的几幅画拿起,又一一从袋子里拿出。 依旧是素描,但不同的是,这几幅画画的都是人物而且都是女生。 因为没有脸,盛衾也无法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总共就三幅,第一幅是女生跪在草坪上不知道在做什么,第二幅说是画的女生不如说画了个女天使在弹钢琴,虽然依旧看不清脸但画的是侧面,第三幅跟第一幅类似都完全是背影,就是换了个场景,是在墓地。 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估计是就画了三幅人物,为了区分开所以套了个袋子。 好奇心得到满足,盛衾将柜子里面动过的画归置原位,拿起拐杖,离开了东厢房。 过厅内,四下无人,盛衾往里走,看见了宴椁歧立于鸟笼前挺拔清越的身影。 听到动静,男人侧脸看过去,抬起胳膊揽住她的肩膀,问。 “饿不饿?” 昨天吃的晚,还未消食,盛衾晃了下脑袋,看向眼前的小鸟。 它通体是灰白色的毛更偏白色一些,就连眼眸都是浅灰色,嘴和脚皆是肉粉色,看着十分清雅绰约。 盛衾:“这是什么品种?” 宴椁歧:“名学叫白斑黑石鵖,俗称小黑白。” 盛衾感慨道:“好漂亮啊。” 宴椁歧不咸不淡道:“喜欢,我们可以带走。” “算了,咱们家太小,我怕它憋的慌。”盛衾晃了晃头,联想起家里的另一位成员,“也不知道,罐罐在你朋友哪儿怎么样了?” “你可真是亲妈,现在才想起来问?” 宴椁歧一边漫不经心地吐槽,一边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手机,找聊天记录给她看。 “我……。”她想反驳,却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没看见这鸟儿,估计她到现在就想不起来罐罐,最后生硬又毫无底气地回了句,“那……不是你的猫吗?” “我的猫?”男人勾着唇,点点头,可能是气不过,两秒后又抬手轻掐了下她的脸,“没良心的……。” 盛衾服软地弯起唇,顺势双手抱住他的胳膊。 “走吧,爷爷应该早就醒了。” 宴椁歧半阖下眉眼,睨她,佯装生气不理她。 她歪着头,晃了晃他的胳膊,转移话题。 “这个拐杖,是你买的吗?” 宴椁歧别过脸,说:“你别没话硬说。” “我怎么就没话硬说了?”她被逗笑。 宴椁歧唇边也溢出笑意,开口还装作冷冰冰的。 “我的猫,不是你的。” 盛衾像是被他生闷气闹脾气的模样点了笑穴,连着哼笑几声后,发现旁边这人真能忍住不笑,又开始哄。 “阿辞,是我的猫,是我们的猫,我错了,好不好。” 片刻后,听到男人散漫地哼笑声才放下心,问。 “不生气了?” “本来也没生气,我这个人就是大度。” 盛衾继续问:“那这个拐杖,到底是不是你买的?” 宴椁歧:“不是,我做的。” 正房外,孙管家在门口,看到两人走过来,弯腰鞠躬,笑着说。 “少爷,少夫人,新年快乐。” 盛衾率先弯唇回应。 “孙管家同乐。” 宴椁歧没说话,同样朝着对方行了鞠躬礼。 孙管家:“稍等,我进去问老爷子一声。” 宴椁歧:“好。” 片刻后,孙管家推门而出,停在屋内门口一侧,说。 “二位请进。” 两人跟老爷子请过安后,三人移步到过厅用早餐。 餐后几人闲聊中,有人过来通报。 “孙管家,先生和太太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的。” 孙管家应声:“好,知道了,午饭跟厨房说一声。” “好的。” 盛衾开口,主动将刚才被打断的话题重新续上。 “阿辞,那你是怎么想的给爷爷做黑色的拐杖呢?” 宴椁歧吊儿郎当,玩笑道:“耐脏?” 盛衾疑惑:“啊?” 宴老爷子和孙管家也跟着笑,最后是孙管家解释说。 “那是因为少爷当时在非洲开展工作,就从非洲那边寄回来一块黑木,所以是黑色的拐杖。” 盛衾不解:“您怎么知道?” 孙管家笑着不语。 宴椁歧玩味地舔了下唇,又懒洋洋地撑着手凑近,指尖抬起放在她下巴处摩挲了会儿,解答道。 “我就是寄给他呗,还怎么知道的。” 盛衾刚才脑子没转过来,现在一回想自己都忍不住笑。 几人正笑着,孙管家提议道:“不如开始写春联吧,一会儿午饭前就贴上。” 盛衾笑着问:“写春联?” 宴椁歧懒散地嗯了声,看向一旁端坐着的老人家,打趣道。 “老爷子好兴致,之前都是自己写。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非得打发我写。” “让你写个春联也废话连篇的。” 宴老爷子看似厌烦地瞪了他一眼,实则心底暖的很,无非就是想写春联时,小辈能陪在身边罢了。 他知晓,宴椁歧明了这点,虽未戳破,但陪伴期间常常打趣。 盛衾眼看着书桌被写春联的工具逐渐填满,几人也跟着移步到书桌前,还未动笔,有人进来说。 “先生,太太回来了。” 宴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开口声音淳厚。 “叫他们直接过来这边。” “好的。” 不多时,宋泠和宴时秦进了屋。 盛衾跟两人都不熟悉,但印象里,似乎都是不太好相处的。 宴时秦她只匆匆见过一面,拥有一张顶级的骨相美脸蛋,深刻,能让人一眼就记住,就是太过硬朗锋利。 盛衾当初只觉得,那股高傲的气质和冷感,宴椁歧是从他父亲那里继承的。 而宋泠就是典型的八面玲珑,拥有皮相美人的亲和力,随性又强势的劲头,让人在她面前不敢有所松懈,却又容易掉进她表面随性亲和的陷阱里,被抓住漏洞。长相上,宴椁歧算是完美继承了两人的优秀基因,皮相骨相俱佳,性格却不像他们,比起父母的强者价值观,他是个十足的理想主义。 可这一次见面,盛衾看着两人缓缓走过来,却不如从前那般有距离感。 也许是他们这次脸上都挂着笑,可她之前也见过宋泠的笑,但不觉得像现在这般发自内心。 盛衾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活动里,没注意到,宋泠和宴时秦已经跟宴老爷子打过招呼朝着她过来。 “傻了。” 宴椁歧稍弯下腰,凑近到她耳朵,话语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她被毛衣袖子遮盖住的指节紧攥着,没好气地用胳膊肘碰了下身后做派松散的大少爷。 下一秒,男人揽过她的肩膀,看向眼前的两位,不咸不淡道。 “爸妈,新年快乐。” 两人同时应了声,把目光转移到盛衾身上。 盛衾咽了咽口水,跟两人对视,愣在原地几秒。 他垂眸,瞥了一眼她有些僵硬,又乖巧柔顺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 她羞的耳廓红了圈,学着他刚才,温吞开口:“爸妈,新年快乐。” 两人笑着再次应了声,就像是人世间最为普通的父母,跟盛衾想的腥风血雨完全不同,宋泠递给她两个红包,见她懵在原地,主动握起她的手,将红包放在她手心,说。 “改口费,阿衾,你现在长大了,过年的压岁钱妈就不给了。” 盛衾还沉浸在被接受的喜悦中,下一秒,宴老爷子接话道。 “我给,改口费和压岁钱我一起给。” “爸。”宴时秦笑着接过话柄,“您倒是会拆台。” 宴椁歧嘴欠道:“您就别博取眼球了,我这还一份红包都没收着呢。” “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笑声中,孙管家主动接过盛衾收到的红包,解围说。 “这些我差人帮您放回屋,时间不早了,咱们继续写春联吧。” “好。”宴椁歧推着她走到书桌前,“我跟我媳妇儿比一下。” “啊?跟我比?”盛衾没被通知还有这么一下,干笑两声。 宋泠帮腔道:“阿衾,跟他比,这臭小子不如你。” 真的吗? 盛衾心里暗自质疑后,扯出个笑容,问:“怎么比啊?是要原创,还是要用前人的?” “还原创?”宴椁歧单手叉腰,哼笑声,“盛大小姐可真有才华。” 盛衾被他当着长辈的面调侃地红了脸,扭头,皱起鼻子眼神威胁。 男人在她发顶上轻拍了两下,姿态松弛,提笔,写下。 大地有色皆日照,人间无时不春风,万象昭昭。 “好!”宴老爷子率先鼓掌,其他人紧随其后,“这句好,春风过,万物生。” 盛衾提笔,仔细回想自己看过的文章,琢磨片刻,写下。 直上青云生羽翼,纵横逸气走风雷,扶摇万里。 “不错,阿衾这对的好,格局大。”宴时秦笑着评价道。 “行。”宴椁歧提起唇角,说,“我再来一个。” 又是一年春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春盛景明。 宋泠笑着皱眉,说:“又是写节气和景色的?” “那我也写一个关于节气的。”盛衾提笔,写下。 滋华发,相宜有和风细雨,报春归,最好是柳绿莺啼。 宋泠鼓掌又看向旁边的宴椁歧,问。 “你还有吗?” “没有了。”宴椁歧耷拉下眼皮,懒洋洋道,“江郎才尽了。” “你看,我就说他比不过你吧。”宋泠为自己的预判感到自豪。 宴椁歧吊儿郎当地拖着尾调,听着十分欠揍:“对……您厉害。” 果不其然被宋泠拍了下肩膀,众人嬉笑中,时间飞速流逝,盛衾和宴椁歧把刚才写下的春联贴好后,一家人用了午饭。 饭后,盛衾被宋泠单独叫到庭院里晒太阳。 两人半躺在藤椅上,四周房屋围合的空间内,多了几分宁静,将外面的车水马龙隔绝开,红墙青瓦,蓝天枯树,正值晌午天光大好。 难得偷来会儿闲暇惬意的时光,宋泠就只想躺着晒太阳。 “阿衾,冷不冷?” 盛衾楞了下,扭头看她,两人目光交叠上,宋泠的神色跟她印象里的那个样子完全不同,十分慈爱,她见过裘琳琳的母亲看自己女儿时的神色,好像跟宋泠此时的模样重合了,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也会有人这般看她。 见盛衾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宋泠柔和声问。 “怎么了?” “没事儿。”盛衾迟缓地晃了下头,喉咙有些干涩,将目光移至别处,“我不冷。” 她没说谎,现在正值午后日光浓烈时,最近气温上升白天处于负几度的天气,在北方不算冷,更何况,她们身上都盖着毯子呢。 宋泠递给她一个礼盒,平淡说。 “阿衾,我听阿辞说了你们的想法,但我想着就算没有婚礼那些繁文缛节,当父母该表示的,我们也不能缺了,新婚礼物。” 盛衾看向宋泠双手接过,不知是因为对方尊重的态度,还是因为这礼盒沉重,她眼角泛起点红,有些不知所措。 “打开看看?” “好。” 她乖巧地应声,打开礼盒,绸带般的大片钻石项链下挂着颗泪滴型的翡翠坠。颜色不是特别深,晶莹剔透,阳光下熠熠生辉,跟上面用大片叶子形状的钻石链相得益彰。让人不由得感叹大自然的馈赠,明明价值千城却丝毫不觉奢靡华贵,反而像是凸显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脱俗感,清透,静雅。 “喜欢吗?”宋泠注视她,笑着说,“我们家阿衾是个有灵气的小姑娘,不适合那些老掉牙的东西,这块翡翠妈妈找了好久,终于在临过来见你的前几天收到了,我一打开就觉得特别适合你,像我第一次见你那般惊艳。” “妈……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盛衾抿抿唇,长睫忽闪几下,眸色如一泓清水,“我都没给您准备礼物。” 宋泠哼笑声,语调跟宴椁歧的那个随意劲儿如出一辙,“我又不新婚,你给我准备什么?” 盛衾被逗的轻笑声,将礼盒盖上,放在两人中间的木桌。 “再者说,这翡翠说破天也就是块石头,没什么大不了,还是人重要……。” 宋泠说到这里顿了下,盛衾侧脸看过去,察觉到她眼底泛起的泪光,心口一颤。 她不知道是什么将人一个人改变这么多,从前的宋泠似乎不是眼前这般包容的,但她不敢妄加评判毕竟人是流动的,也是复杂的。 “妈……。” 盛衾想开口安慰,憋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和阿辞都健康平安,不求别的了。” 这应该就是每个母亲对自己孩子最纯粹的爱吧,盛衾没体会过这样的爱,但光听着就十分动容同时也替宴椁歧高兴,他的家人,都是那么的爱他。 片刻后,盛衾突然蹦出一句。 “妈,我们都很健康的,您别担心。” 宋泠可能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楞了几秒后,点头,释怀地笑了。 “就是……阿辞上班好像很累不开心。” 盛衾不知道这话是否可以说出口,但现在的宋泠让她安心。 “不开心?”宋泠疑惑地皱起眉头,“阿辞说的?” 盛衾晃了下脑袋,温声解释:“他倒是没有说不开心,但有些时候能感觉他特别累。” “可……。”宋泠顿了顿,侧脸望着过厅的方向,“去集团上班是他自己提的啊?” 此时,冷冽的风刮过盛衾的脸颊有些麻木,她抬眸,鼻尖传来阵阵酸涩,不知是被冻红还是什么其他,眼周薄薄的肌肤下有了颜色。 宋泠和宴时秦晚上赶飞机去国外处理公务,年夜饭虽然吃的匆忙不像往年那样不慌不忙的一个人,但热闹,温馨,是盛衾有记忆以来,过的最开心的一年春节。 盛衾心情愉悦,吃的多了点,觉得撑得慌,两人跟老爷子打完招呼后出门散步消食。 夜幕下,路灯亮起照明一片天地,北里的胡同弯弯绕绕,错综复杂,需要有人牵着手,那手必须是温热的,从指缝间穿过,紧紧相扣在一块。 盛衾抬眸放松地感受周遭的环境,眼前不远处那棵生长在路边奇形怪状的树将她的关注夺走。 “阿辞……这棵树,你是不是画过。” 宴椁歧半阖下眉眼,对上她惊喜的视线,轻嗯了声。 “哦……所以你那些画,都是在这附近写生的时候画的?”盛衾继续问。 男人喉结轻滚了下,声音低哑。 “嗯,上学的时候我每周都会过来住一天,清闲时随便画的。” 她点点头,抬起下巴,又问。 “那你画的人,也是写生的时候看见就画了?” 宴椁歧抬眼直视前方,侧脸淡漠,轻飘道。 “写生不就是看到什么画什么吗?” 盛衾没再继续问,两人走出胡同,街道上的树被挂满红色和金黄色的灯笼,现在年味没有以前那么浓厚了,但过年的氛围感总要区别于其他日子。 已经快到零点,街道上还是有很多人散步,越往广场的方向走人越多,到了才知道等会零点这边的醒海会放烟花,也许是北里不允许大家私自放烟花的缘故,所以这边才会人群熙攘。 盛衾没往中间人多的位置挤,拉着宴椁歧在湖边找了个角落站着,即便如此两人依旧十分惹眼,站在人群里跟别人不像是一个次元的。 男人懒散地靠着身后的石柱,一双大长腿随意交叠,微弓着腰,视线尽量与她齐平,牵着的手没放开被他又捏又掐的把玩着。 盛衾还在跟宴椁歧聊天,身后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她回头,就看见一男一女举着摄像机和麦克风,那上面的logo盛衾再熟悉不过。 果然,她一回头,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说。 “盛衾?” 电视台部门很多,工作人员更是多如牛毛,盛衾除了自己部门的人能记住以外,其他部门相熟的很少,但因为八卦和颜值认识她的人很多。 盛衾弯唇打招呼:“除夕快乐。” 两人看了她一眼又打量了宴椁歧一番,台里的人都知道她新婚燕尔,没多打听,反倒是泄气。 “除夕快乐,要不接受个采访?” 盛衾轻笑,委婉拒绝:“算了吧。” 两人也理解,点头,迈着沉重的脚步边走路边吐槽。 “真是神经病,谁好人除夕夜出来街采啊!” “不过,大家真的没夸张,好帅啊!!!” “你看清了?我刚才都没敢仔细看,长的太帅的,我不敢直视。” 等走远些,宴椁歧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 “同事?” 盛衾:“不认识,其他部门的。” 宴椁歧:“你们台过年都不放假?” “我们台过年不放假很正常啊。”说到放假,盛衾才想起自己有些话好像没说,“对,忘记跟你说了,我们这次年假加上特休假期一共放了半个多月呢,我不用着急回去了。” 宴椁歧先是反应了几秒,而后嘴角漾起好看的弧度,直腰将她扯进怀里,质问。 “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从今天下午开始就有点分离焦虑了,你知不知道?” 盛衾轻笑声,讨好地回抱住他,仰头与其对视。 “我忘了。” 宴椁歧:“不是说就放两天吗?” 盛衾:“嗯……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按照现在这个规划的拍摄周期,时间拉长了,我就想趁着年假给大家多放几天,就去申请了这个特殊假期。” 宴椁歧:“居然没第一时间告诉我?” 盛衾:“本来想第一时间告诉你的,结果你出门就非要亲我,把我思路给打断了,我就忘了。” 宴椁歧被气笑了,抬手捏了捏山根,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那还怪我了?” 她憋着笑嗯了声。 “跟谁学的?这么能强词夺理?啊?”他轻掐了下她的脸,逗她。 盛衾完全不落下风的,顶嘴:“要是学,也是跟你学的。” “行……。”男人漫不经心地拖着尾音,“跟我学的是吧。” 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轻嗯声。 下一秒,他低颈,凑近,在昨天种下草莓的地方咬了下,不轻也不重,倒是不怎么疼,但很突然,她强行抑制住嗓子里要发泄出来的喊声,下意识紧紧抱住他清瘦紧实的腰身。 耳边传来他低沉带着点惩罚意味的狡黠声。 “还是不是跟我学的?” 她听着他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脑袋里却都是宋泠的话。 “他是跟老爷子求婚约的时候,主动提出要去集团工作的,我们都很惊讶。” 盛衾抱着他的力道越来越紧,却没有回应。 “嗯?”宴椁歧低垂下眉眼,睨她,问,“冷了?” 她缓缓松开他,转身背对着,以免他察觉出她泛红的眼眶,低头看了眼时间,说。 “没有,马上要放烟花了,我们看完烟花再回去吧。” 宴椁歧淡淡嗯了声,从背后抱住她,下巴虚搭在她肩膀处,懒洋洋地语调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老婆,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有啊。”盛衾抬眸,眸底晶莹一片。 他凑近,贴了贴她的脸颊,散漫道:“什么愿望?说出来,老公帮你实现。” “不行,说出来就不灵了,等会儿你也闭眼睛许愿。” “好。” 倒计时开始。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的那一刻,她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宴辞,平安顺遂。 两秒后,她如同多年前在生日宴上那般,没再去看烟花,侧过头,无声地看向旁边的人。只听见耳边的烟花声暂时盖过人群的嘈杂。 这次,曾经的少年已经蜕变为成熟的男人,侧脸轮廓更加利落,冷淡,不笑时那股冷感和嚣张劲儿让人望而却步。 他闭着眼,看不到那双浅棕色的眸子,睫毛下徒增一小片黑色的阴影,双手插兜,又装又拽,知道的是许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闭目养神呢。 盛衾嘴角上扬,泪却在眼眶打转,下一瞬,踮起脚尖,双手搂住男人的脖颈,在他睁眼的前一秒,吻上去。 柔软温凉的触感自带一股电流,从上至下,空间仿若凝固。 他还没亲够,她就已经移开,像一片羽毛,又拂过他耳边,温声说。 “阿辞……除夕快乐。” —— 预判到一会烟花放完大家会一股脑的蜂拥而至,两人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思虑再三,盛衾还是决定说出口。 “阿辞,你要是工作太累或者不甘心,我们就不干了,我养你。” 宴椁歧蹙眉,却勾着唇,垂眸盯她。 “你养我?” 她很坚定地点头嗯了声:“我养你。” “可是我很能花钱的。”他舔舔唇玩味儿道。 “没关系,我会努力挣钱的,而且我不爱花钱,都给你花。”盛衾长睫煽动几下,温吞道,“我不想你不开心,特别是因为我。” 听她这话,他立刻就猜到了大致的原因。 “妈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吗?” 男人沉默几秒后,开口语气里掺了点少见的认真。 “其实不全是,也因为我不想让大家一直担心。而且,我发现,有些时候一个人的力量非常有限,很多事情,我帮不了别人,也帮不了我自己的。反而像现在这样,背靠大树好乘凉。” 盛衾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和近期开展的慈善事业相关,之前听陈宇提过两次。 “好,反正,只要你开心就行。” 宴椁歧轻笑声,抬起胳膊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大手托住下巴挑逗,对视间,他抬了下眉,玩笑道。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啊,愿意养我。” “不用谢啊。”她轻抬起下巴,随口道,“你是我老公,我们在一个户口本上,我养你也是应该的。” 宴椁歧身子僵了下,停在原地,目光不得稍离地盯着她,几秒后,得意地提起唇角。 “你刚才说,我是你什么?” 盛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别过脸,却被他捏着下巴掰过来,不依不饶的问。 “再说一遍呗?” “嗯?老婆再叫一声。” 她侧过脸躲来躲去,莫名感觉羞耻红了脸,甚至抬脚跑他面前。 他看着她跑的越来越远,叉着腰,散漫地嗤笑了声,喊道。 “盛衾,慢点跑。” 今晚,月亮很圆。 —— 隔天,两人给老爷子拜完年后,宴椁歧临时要到隔壁城市出差两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忙着开车离开。 车上。 宴椁歧:“刚才清歌来电话说把罐罐送回我那儿了,咱们回哪儿啊?” 盛衾轻声说:“那就回你那儿,反正我也不上班,在哪儿都一样。” 宴椁歧:“好。” 到家后,宴椁歧行李都没收拾,说等会高鹏会过来拿,开车直接走了。 盛衾也没闲着,开始帮他收拾行李,但不知道他具体都需要些什么,只能拿宴椁歧没来得及带走的备用手机给高鹏打电话。 衣物和用品她都收拾好了,毕竟就只需要住两天,也不用带那么多。 高鹏说还要拿放在保险柜里的文件,但他不知道密码,只录过指纹,盛衾也就没再多问,还是等他过来自己指纹解锁。 整理好宴椁歧的行李箱后,盛衾开始整理自己从老宅带回来的行李,翻到带回来的贵重物品时,她想到保险柜正好能用,这样就不怕放在她那个小公寓不安全了。 她之前在他书房见过保险箱,思索了几秒,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生日日期输入进去。 输入完成后,“咔哒。”一声开了。 盛衾荒唐地笑了声,嘀咕道。 “这密码一点都不保险。” 打开后,里面就只有一沓整理好的文件,盛衾拿出来,顺手放在桌子上,正准备离开时,垂眸,隐约看到刚才被文件压在下面的东西。 她皱眉,再次半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眼,是药盒。 一共三盒药被平铺在文件下面,她盯着药盒的那个方向楞了几秒,不自觉地紧绷心中隐隐不安,生涩地咽了咽口水,伸手去够。 拿出后将三盒药叠放在手里,她起身,边往前走,边垂眸看药盒上面的字。 下一秒,脚步猛地一顿,盛衾呆滞地停在原地。 抑郁,焦虑,惊恐障碍,强迫性神经症,这些字眼强硬地出现在她眼前,她颤抖着手,换下一盒药查看,眼底升起一片大雾遮挡住,她抬手,胡乱地擦去眼底的泪光,可,一盒,两盒,三盒,结果都是一样。 盛衾大脑宕机在原地,浑身没了力气倒向一旁的墙面冰冷刺骨,眼泪连成线地往下掉落,仿若窒息般呼吸困难导致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倚着墙面倒在地上,细微的啜泣声飘荡在周身。 一切像是剥茧抽丝般一点一点显化,他染红的头发,新打的耳洞,频繁的抽烟和不好的状态,她通通没有观察到。 还有那次在国外的突然晕倒,是因为受到枪声的惊吓了吗? 家里人态度的转变,还有,她明明知道他不是那样一个犹豫试探的性格,可她宁可相信是他变了,也不相信他有难言的苦衷。 所以,他是因为生病了才回国的……。 盛衾蜷缩在角落里,闭着眼睛,满脸泪痕,任由彻骨的寒意沿着她的背脊骨一点一点在身上蔓延开来,心脏像是被人压迫住钻心般止不住的疼。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高鹏过来取东西,才恢复点神志。 把东西放在门口,没见他。抬脚往屋内走,玻璃反射下,她面色苍白如纸,脆弱得像是一碰就要碎琉璃。 冷静下来,盛衾给陈宇打了个电话。 “喂?阿衾?” 那边很快就接听了,似乎很意外,毕竟除了结婚的时候发了个信息以外,他们平时不怎么联系。 “陈宇哥。”盛衾哭的嗓子已经十分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如刀片割喉那般疼。 陈宇懵了,缓了几秒,又低头看了眼备注。 “阿衾,你怎么了?” “我想问你,阿辞在国外都经历了什么,他到底得了什么病?现在好了吗?” 盛衾边问边抑制不住的哭,说到后面,声音都发着颤。 对方沉默片刻后,问:“你知道了?” 盛衾轻咳几声,回应:“我看到他的药了,别的不知道。” “你别担心,他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去国外找你的时候就已经不用吃药了,放心吧。” 原来不是偶遇吗?是特意去找她的。 盛衾自嘲地笑了声,她真的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情绪。 陈宇见她不说话,继续道。 “那个时候我们在国外参加无国界救助,其实换句话说,就是管那些没人管,也没人把他们当生命的人。有一次,去的那个国家太偏僻,我有事情没处理完,就没跟着他一起去。” 说到这里,陈宇开始哽咽。 “就是那次救灾过程中发生的意外,他和队里的人把灾民都救出来后,还没来得及走,那个地方塌方了,他被埋在里面。只有一个刚被他救出的小孩看见了,可孩子被吓跑了,再也没回去,其他人救援成功后都走了,没人能听见他喊的救命,就那样没日没夜的困在里面快四天。我发现不对劲找不到他,就一直联系当地政府,后来人是找到了,身体也没事,但精神高度紧绷,做噩梦,总是想起被困在里面的感觉和场景,被确诊PTSD。” 盛衾听完这段话,已经哭成泪儿,她无法想象那些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一想到这,她心脏就控制不住地坠落。 “陈宇哥,我想要他医生联系方式你有吗?” 她开口询问,话说到一半嗓子发不出声音了,缓了半刻才恢复。 “我想问问,他是不是彻底好了。” “我有。”陈宇说,“他应该就在北里,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盛衾:“好。” 挂断电话后,盛衾根据陈宇发过来的地址直接找过去,是一个规模很小的心理咨询室。 确定了就是宴椁歧的医生,可惜他今天不在,明天才能回来。 盛衾跟前台预约好后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回到家,罐罐看她心情不好主动过去蹭她,被她无视。 这辈子头一次,盛衾觉得情绪这么难控制,无时无刻地鼻尖酸涩想哭根本控制不了,就算她强迫自己干其他事情,下一秒也能感觉泪流下的湿润。 她有些熬不住了,洗了个澡后就像是丢了魂魄般在床上躺下,脑海里不断闪出宴椁歧被困住等死的场面,哭晕了睡,睡醒了继续哭,就这样重复。 隔天醒来时,两个枕头都是湿的,她眼睛疼的有些睁不开,去咨询室的路上买了瓶眼药水滴上,缓解了不少。但肿的跟个核桃一般的眼皮却无论如何都消不下去,盛衾只能安慰自己说没事,他明天回来之前消肿就行,今天坚决不哭了。 盛衾本就是冷白皮,加上哭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此刻看着面如白纸一般没有生机,神情也跟着恍惚,前台小姑娘没敢多问,说了预约的名字后就让进去。 人是上午走进去的,中午过后才出来。 盛衾走在阳光明媚的路上,周身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冷的人心口跟着发颤,指尖也冰凉,脑袋里有一个声音一直重复刚才医生的话。那种沉重难言的悲痛无时无刻不印在她的脸上。 “放心吧,阿辞他已经完全好了。其实他在国外的时候就有配合治疗,比如跟过去的自己割裂开,染头发打耳洞什么的,加上用药。但就是不见明显好转。倒是回国几个月后,他突然找到我说,必须让他这个病在短时间内恢复好。虽然我给出的治疗方式都是一样的,但这次见效很快,可能是他太渴望脱离困境了,所以恢复的很好,完全不用担心。” 始终高悬着的心脏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她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心口像是压着重石无法喘息。 她好想他,想抱他,亲他,感受他的体温,可她又好怕见到他,怕自己看到他无法控制情绪,会勾起他不愿面对的往事,他好不容易才挣脱开的困境,她不想再让他看见,一下都不行。 路过一处商铺的玻璃,盛衾再次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跟早上比已经消了不少但也明显能看出来是哭过的。 她转身走进旁边的超市,买了袋冰块,放在眼睛上敷着消肿。 出门时,迎面撞上个熟悉的身影,两人站在原地对望,温洐冲她笑,她也勉强地扯了下唇。 —— 咖啡厅内。 温洐没问她怎么哭成这样,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愿意回答。 “婚后生活怎么样?” “很好。”盛衾努力想积极一点,但开口嗓音却带着哭腔的沙哑,“你呢?不好意思,我嗓子有点哑。” 温洐轻笑声,他还没见她如此落寞,破碎的时刻,就算是被盛朗欺负时,她都没有如此过依旧坚韧自洽,可现在,那双疏离冷清的眸子深陷着,变着空洞满是痛苦之色。 但他却依旧没提这些,回答她的问题,故意玩笑,言语间却有说不尽的苦涩。 “我也挺好的,其实当初就算你答应我的表白,我们也不一定能在一起的。我回家后才发现,不久前家里人已经替我订下婚约了,都没通知我,估计过段时间就结婚了,你要有空也可以参加我的婚礼。” 盛衾弯唇,真诚说:“祝你幸福。” 温洐笑着回她:“也祝你幸福。” 出了咖啡店,盛衾本想着打车回去,可温洐执意要送她说是顺路。 不多时,盛衾拎着咖啡店打折的面包走进屋,准备晚上对付一口,这是她维持生命体征的晚饭。 她换好鞋,下一瞬,脚步被厨房内发出的声响硬控住,浑身僵硬,原本已经流干的泪,再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眶里。 盛衾没继续往里面走,而是躲在玄关这侧墙后面,探出个脑袋观察他。 男人穿着件最为普通的黑色高领毛衣,却更加突出他宽肩窄腰的优越身材,侧脸轮廓利落分明,神色寡淡,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感,仿佛他天生就该拥有所有的美好。 这一身都是她昨天放在行李箱里面的,明明就是昨天的事情,明明他看着与平时别无二致,可盛衾心底像是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眼眸里是对于大海的渴望与疼惜。 “你还打算在哪站多久?” 宴椁歧抬眸看向她,挑眉,朝着她展开双臂。 懒洋洋带着倦意的声调稀松平常,她忍住喉结的酸涩,快跑过去扑到他怀里,被男人稳稳接住。 他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她的异常,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揉着她的发丝,亲吻她的脸颊,如同昨日在老宅吃早餐时那样问她。 “饿不饿?” 盛衾流下的泪滴到他毛衣上,她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让他们不要告诉他,还是有人当了叛徒。提前回来应该是放心不下她吧,想到这,她委屈巴巴地轻嗯了声。 他垂眸,指尖轻缓地拂过她脸颊的泪痕,问。 “你手上这是什么?” 盛衾思路被他带跑偏,哭腔哼哼唧唧道。 “打折的面包……。” 男人嗤笑了声,拍拍她的脑袋:“咱们家现在经济都这么困难了吗?” “没有啊。”她把面包放在岛台上,又重新抱住他的腰,仰头看他,断断续续地解释,“就是……我不知道吃什么,听到打折就买了。” 宴椁歧低颈,垂下眉眼,喉结滚了滚,长睫以及高挺的鼻梁连着眉骨形成一片阴影区,遮住那些无法遏制的情绪,但那份疼惜不舍,会从泛红的眼眶和沙哑的嗓音中得以显化。 他抬手抚摸她的脑袋,安放在他胸口处,不让对方觉察他的脆弱。 “衾衾,没事儿的。都过去了,别难过好不好?” 盛衾听着他的声音缓缓传入耳膜,眼泪止不住地流,同样哑着嗓音,说。 “阿辞,我们错过了好多年,绕了好大一个圈。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男人散漫地哼笑声,凑近到她耳边,不着调道。 “你根本甩不掉我。” 盛衾破涕而笑,下意识在他身上蹭了蹭。 “盛衾,你是不是往我身上抹眼泪了?”宴椁歧松开她,笑着质问。 她啜泣着,说:“我不是故意的,就抹了几下,又没什么?” “不行,快去洗脸。” “阿辞……。” “别碰我,你是不是又要往我身上抹?” “抹一下怎么了?” “不行。” 两人玩闹了会儿,盛衾最后妥协去洗了脸,洗完后,又缠着他抱,主动从后面抱他。 宴椁歧怕切菜时不小心碰到她,就让她自己去待一会儿,她又不肯非黏着。 “来,小祖宗。”宴椁歧无奈扯着她一侧胳膊,将人拉在身前抱着,“这动作不舒服跟我说啊。” 盛衾吸了吸鼻子嗯了声。 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有提起那座冰山,也许是被掀开的这坐冰山已然融化,不再构成威胁,盛衾黏着他的劲头也很快就过去,甚至没过一周。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往下过,这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出差。 宴椁歧有时会提前下班,盛衾有时候会去接他,或者在他加班时去公司陪他,然后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直到长假的最后一天,也许是潜意识里他们又要分开很久的不安心感作祟,盛衾做了一个无比可怕的梦,醒来时,他人又真的不在身边。 那种令人晕眩的紧张感再次席卷而来,她坐在沙发上无措又恐慌地一遍一遍拨打他的电话,无人接听。 下一刻,门开了。 盛衾扭头看向他,视线毫无防备地撞到一起。 她红着眼,清透明亮的眸子蒙上层水雾,甚至来不及穿鞋,飞奔过去抱住他,嘴里滔滔不绝的抱怨着,语调确实温和的。 “阿辞……你去哪了?” “怎么不接电话啊?” “我离不开你!”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心疼地擦去她眼角的泪,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我去车里取个东西。” “电话在书房,我怕有人打电话吵醒你,就静音了。” “衾衾,我们要正常生活的,你总不能寸步不离的跟我在身边吧?” “放心……好不容易娶到的老婆,我可舍不得……。” 盛衾没等他把话说完,踮脚,吻上他的唇,眼角的泪滴落。 宴椁歧扶住她的脑袋,低颈,先是配合她唇上的浅尝辄止。 慢慢的没了耐心,含住她的唇瓣吸吮,深吻上去,十分强势,潮湿地的交缠着。 她呼吸逐渐加重,浑身都烫的要命要烧起来。腿发软没了力气,脑袋也晕乎乎的,心脏一下接着一下的跳动,快要爆炸,实在受不了,她娇嗔地呜几声。 男人这才缓慢地停下,勾着唇坏笑,单手将人抱起,推开浴室的门。 水流过后,留下一片氤氲。 盛衾累的睁不开眼睛,恨不得化作一滩水流走,声音都走了调。 “别动,我们歇一会儿。” 他应了声好,低鄂,凑到她脖颈处轻吻了几下,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很淡雅的玫瑰味糅杂着她原本的气息,令人上瘾。 开口问,声线低哑。 “你换沐浴露了?” 盛衾软着身子靠在他怀里,他单手扶着她的腰始终没出去。 “没有啊,你刚才给我洗,闻到不一样了吗?” “有股很淡的玫瑰味儿。” 她想起什么,抬起手臂,去够台子上用来抹发尾的玫瑰精油,裘琳琳送她的,平时懒得用,但她说开封后保质期很短只有三个月,怕浪费所以每次洗头都抹点。 “应该是这个……。” 盛衾轻缓地喘着气,胸前起伏,手滑没拿住,下一秒,玻璃瓶顺着她手腕滚落,碎了一地。 瞬间,空气中到处飘散着淡淡的令人无法忽视的香气,没有玫瑰花丛的荆棘却流淌出鲜红的血色来,群集的丝绒花瓣层层叠叠缓慢地绽放开,裸露出最为中心的花蕊……。 —— 分开前,两人约定好每天都要聊天,如果某一方当天没有回消息,另一方不管身处何地都要去找他,找到为止。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稀有的种子拍摄过程比预计要顺利很多。 时间就这样在平淡却闪着光的日子中悄然流逝,转眼,来到三月中旬。 某天,盛衾被通知下午回台里开会,她估摸着时间,应该会开到很晚,刚想着告诉宴椁歧回家睡一晚。就收到了他去国外出差,倒时差打卡时间的调整消息。 盛衾坐在回台里开会的地铁上,指尖在屏幕上挪动。 “好吧,原本今天回台里开会,能回家跟你一起睡的,现在只能我一个人睡了。” 不出所料,长达四五个小时的会议开的盛衾眼冒金星。 推开大门,看到外面飘着雪花的时候,她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天地间被白雪覆盖,大雪纷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明亮。 三月份下雪在北里已经算是罕见,更罕见的是这算是中雪,一阵风,将道路两边刚刚盛开的粉色樱花席卷到空中,又跟着雪花飘然落下,美不胜收。 盛衾独自一人缓慢地走在路上,低盘发,身穿米色毛绒大衣,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巾。 她步调越来越慢,反正宴椁歧出差不在家,回家也是她一个人。 耳机里放着舒缓的英文歌曲,雪花落在皮肤上的微凉,是独属于雪天的氛围。 Wee to wonderland, Weve got it all, Potions and pastries that make you grow tall, Forest and cottages, castles and cards that can talk, Wee to wonderland, Look where youre at, Maddest of hatters, The Cheshire Cat, Magical cabins and lovely white rabbits with clocks, Dancing through a dream, Underneath the stars, Laughing till the morninges, 这首歌他给她唱过,她有点想他了。 改天,应该让宴椁歧给她录一个英文歌单的,她正这样想着,与此同时隐约听到耳机音乐以外的声音。 “盛衾。” 她停在原地几秒后,缓慢地回过头,宴椁歧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风雪里。 他惹眼的红色发丝被雪盖住大半,居然莫名添了几分乖巧,身穿黑色长款大衣双手插进兜里,逆着路灯的光朝她笑。 盛衾大脑卡壳一瞬,思绪也跟着停滞,直到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那个瞬间,恍若隔世,像是回到了年少时枝繁叶茂的盛夏。 少年懒洋洋地躺在阴凉处的藤椅上,冷水入喉,冰凉解渴,她会在他的目光中逐渐远去,在胡同的拐角处消失。 又于一场宴会重逢,相知,那条他们彼此相伴共同回家的路会被无限延长,绿荫下,一眼望不到尽头。 “傻了?” “你不是……。” “我媳妇儿说要跟我睡,我能不回来?” 她弯唇轻笑,靠近,钻进他大衣里面,伸手抱住他清瘦紧实的腰身。 他弯腰,回抱住她,问:“晚上想吃什么?” “下雪了,吃火锅?” “好。”宴椁歧低颈,轻吻了下她的脸颊,顺势牵住她的手,往前走。 有一天,盛衾会明白,曾经看似凄凉狼狈在风中凌乱飘落的雪花,只是在预示着,彼时,于某个飘雪的夜里,下过一场透明的雪。 【正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