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昭收起眼底的喜色,迅速推门而入,史库内,书架林立,卷宗堆积如山,看的人眼花缭乱,怪不得那些老史官说没人指引,找十年也找不带自己要的东西。
霍清昭举着手里的烛火,在木架子里穿梭,只恨这个时代没有大灯手电筒,她眼睛都快看瞎了,有些毛笔字还不认识。
霍清昭抽出一本看不懂抽出一本看不懂,根本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满脑子都是失策了失策了,正当她聚精会神的看整个史库排列布局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细微的变化让霍清昭瞬间感知到,她立刻灭了手中的烛火。
烛火熄灭的刹那,黑暗袭来,霍清昭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书架的侧面,手指也因为紧张不自觉的陷入掌心,连同心跳声都显得咚咚作响。
脚步声衣服的摩擦声在安静的空间内响起,细微的灯火绕在眼前,霍清昭跟随着那人的脚步动作移动,那人应该也是夜探史库,他的动作也异常的小心。
正当霍清昭终于绕到门前,打算出去的时候,那人手持的细微光亮突然灭了,一件冰凉的物体也随之贴上了霍清昭的脖子,凉意弥漫上心底,从头到脚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头而下。
霍清昭心脏剧烈跳动紧缩,她吞了吞口水,背后也传来声音:“别动。”
那声音在黑夜中低沉沙哑,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否则我不保证这匕首会不会见血。”
霍清昭瞬间僵直身子,颈间的寒意渗入骨髓,她似乎能听到匕首贴着脖子脉搏跳动的声音。
“转过来。”男人命令道,“不要发出声音。”
霍清昭本也不敢挣扎,本就是擅闯理亏,所以只得缓缓转身,后背擦过书架发出细微的声响。
月光透过高处的窗棂,霍清昭看清了来人的轮廓,修长挺拔的身形,穿着一袭黑金纹行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亮的惊人,像黑暗里捕猎的豹子。
霍清昭思绪渐渐稳了下来,她正想着应对的办法,手也不经意的绕到自己背后,哪里别着一把短刀,前两天专门买的,说杀人立刻见血。
但还没想拔出来,男人似乎就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冷声说,“别动,你是霍家的女儿?”
霍清昭心头一跳,没有出声。
“不说话,看来就是了,霍明述因篡改史书被革职,其女四处奔走。”男人慢悠悠的开口说“也只有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说话时微微低头,月光掠过他的侧脸,一副看透人心的模样,霍清昭见身份被揭穿,脑海中闪出了无数的应对办法,但好像没一个能用的,毕竟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刀是真理是办法。
“我们谈谈。”霍清昭无法只得开口说。
男人听了这四个字,轻笑一声,匕首稍微移开了半寸“霍小姐胆子不小啊,怎么谈谈。”
霍清昭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松动,立刻抓住机会:“阁下深夜造访,想必也不是来赏月的。”
“不一定,我可能就是来赏月的。”男人立刻接话,正当霍清昭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盔甲碰撞的声音。
霍清昭来不及细想什么,男人松了顶住霍清昭的刀,没等霍清昭反应过来就带人隐入里边书架间的阴影,随即说了句“霍小姐,我就是来赏月的。”
说完,他低声接了句“别动。”随即松开了霍清昭的手就走了出去。
霍清昭靠着书架,猛然看见那人手里拿的就不是刀,而是带有墨汁冰凉的毛笔,瞬间霍清昭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被耍的感觉堆在心头,果然人在紧张的时候不只是会心头大乱。
霍清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手的墨汁,顾不得这个,他看着出去的男人,只见他气定神闲举起了什么东西,对着进来的护卫和值班的吏员说了什么,所有人就都退了出去。
霍清昭看见这一幕心头涌上不妙的的猜想,男人又举着烛火走了回来,看了霍清昭两眼,一副让她说话的样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霍清昭出言谨慎,杏眼里全是戒备和狐疑。
“我既然能在这里赏月,你说我是什么人?到是霍小姐,擅闯可不是件好事。”男人看似好意提醒,实则脸上没有分毫的表情。
霍清昭往前走了两步,借着烛光猜测他的身份,余光一撇,看到了他腰间挂着的玉牌,似乎写着什么执什么的。
霍清昭一瞬间想到了父亲跟他提过的前朝的执笔官,每天记录皇上和众大臣说的话,也算是翰林院的人,跟史官差不多,但比史官知道的消息全面且更加准确。
霍清昭想到这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她瞬间换上了一副面皮,整个人从剑拔弩张柔和了下来,张口就来:“莫非是前朝的执笔官大人,听说执笔官也是可以随意进出史库的。”
男人听到她这么说,直接点头承认了下来。
霍清昭看到他承认更加来劲了,“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裴正言。”裴正言看着面前变脸如翻书的人说除了名字。
“裴执笔好名字,为天下人正言。”霍清昭上来就是夸,马屁说来就来,拍完马屁,霍清昭眼波一转,满脸笑意:“那不知今夜裴执笔来此所为何事。”
裴正言看着眼前笑容可亲的人,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毛笔,漫不经心道:“赏月练字。”
“赏月……练字。”霍清昭把话重复了一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裴正言一本正经的点头,“史库安静,墨香浓郁,最适合练字,尤其这里窗棂高悬,月光洒下来正是好看。”说着他还在纸上划了一笔,笔锋流畅,随即看向霍清昭说:“你看多流畅,比你脖子上那一笔强。”
此话一出,霍清昭摸了摸自己略微黏腻的脖子,压住心里涌上来的火,嘴角抽了抽说:“裴执笔说笑了…”
“我从不说笑。”裴正言突然起身,随意走到一本史书旁抽出一本书,拿到手里说“霍小姐今晚是准备找什么书。”
话题突然跳转太快,霍清昭觉得自己的脑回路突然有点跟不上,但大脑还是飞快搜寻答了话:“了解一下,史库毕竟皇上命我修史书,不了解怎么修?”
“皇上命霍小姐修史书这件事,我知道一些内情,当天我值班,只记得……。”裴正言说了一半,听了下来。
霍清昭见人自己上钩,没套话就直接要说无比激动,眼睛一亮问:“记得什么,还请裴执笔明示。”
“据说。”裴正言压低声音,“霍大人是因为在史书上画了乌龟才被革职。”
“嗯?”霍清昭满脸不信,脑子一懵,我被耍了,这四个字就已然刻在了脑门上。
霍清昭反应过来,脸颊瞬间被气的发烫,但也没一点招,偏干了坏事的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还一脸不好意思的说“哦,记错了。”可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心,满眼都是逗弄成功幸灾乐祸,随后又恍然大悟般说。
“你父亲画的不是乌龟,是兔子,他说先帝的耳朵太长了,像兔子。”裴正言说的一本正经。
霍清昭被他几句话浑话逼的没办法,上前一不做二不休的一把子揪住裴正言的衣襟说:“你就不怕我把你这大逆不道的话告诉皇上,还有你到底知不知道实情。”
裴正言看着自己被揪住的衣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掰开霍清昭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再开口声音正色道:“霍小姐是在向我探听皇家秘闻吗?这可是杀头的罪,我若今天真说了,怕传到皇上耳朵里才是真的活不了了。”
霍清昭被她的话一噎,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太急了,深吸了一口气,霍清昭后退几步福了福身:“裴执笔,冒犯了。”
裴正言看霍清昭这样,摆了摆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霍小姐若是真想知道些什么,不如明天午时,东市茶楼见?”
霍清昭听了这话心头一跳,杏眼微眯:“裴执笔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说完裴正言从袖子中取出一块帕子递给霍清昭,“擦擦脖子上的墨,顺便再提醒一句,巡夜的侍卫三刻钟后会再来一趟。”说完他就要走。
霍清昭接过帕子,迟疑片刻看着裴正言的背影问:“裴执笔为何帮我?”
听了这话,裴正言停下脚步,月光的阴影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侧脸照亮,他唇角微扬说:“可能我也想看看画了乌龟的史书,想知道为什么就来找我。”
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霍清昭愣了半天,但也没敢在犹豫,抓紧出了史库的大门,刚走出去心里就颇感憋闷,什么线索都没有捞到,还被人耍着玩了半天,临了还被人下了套子,出了个哑谜。
霍清昭擦着脖子上的墨迹,面容气愤的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霍清昭现在清楚的知道,没有这些老史官的帮助,她根本就不可能在史库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先不说能不能一本本的看。
就说要是每天偷偷摸摸一本本的看眼睛早瞎了,说不定还会猝死,不管怎么样,首先还是要拿到史库的要钥匙,光明正大的看,现在这样太耽误事。
霍清昭坐在马车想着办法,要合理合法拿到史库钥匙,并且还要让那些史官主动告诉自己哪些史书有用,就必须危害到他们的利益才行。
想到这,霍清昭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有办法了,而且裴正言说不定还能帮她一把,想到这霍清昭怒火散了一半,翘着腿躺在马车里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