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史馆写头条》 第1章 第一章 永和一年,雪压红梅,惊落枝梢,霍府院前的青砖上积了几寸厚的新雪。 而院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雪落在每个人弓起的背上,像是给将死之人穿了丧衣。 霍清昭跪在第二排最末的位置,能清楚看见自己呵出的白气在面前结成霜花,腿已经跪的像是没有了知觉,凉意穿透膝盖刺骨的疼。 “史官霍明述接旨!” 领头太监尖厉的嗓音响彻院内,父亲被两名锦衣卫从正门押了进来,跪在宣旨太监面前,官帽不知去向,像是下了朝就被带了过来。 霍清昭偷偷抬眼看了好几下,霍明述绯色官服上落满了飘雪,看着狼狈不堪。 她突然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个雪夜,明明她还是二十一世纪社会的娱乐记者,正伴着落雪熬夜改着某个顶流明星的惊天绯闻,下一秒不知道是不是遭了天谴,就穿成了某个史官家的嫡女。 但刚睁眼就是端着药碗,坐在床塌边满面愁容看着他的霍明述,苍老的容颜满是担忧,让从小就是孤儿,没体会父爱母爱的瞬间被那个眼神击中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翰林院史官霍明述,擅改实录,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即刻收监问审,钦此。” 诏书的尾音刚落下,霍清昭就听见身后姨娘晕倒的闷响声,她飞快的脑子里想着历朝历代篡改史书史官的下场,每一个都惨不忍睹。 但霍清昭觉得霍明述不是这样的人,半年多的相处,霍明述清正廉明,连内宅后院都管束的妥帖,更让缺失父爱的她在这里得到了深刻的爱意,她不信霍明述是这样的人。 “罪臣……领旨。”霍明述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但却突然提高声调:“然实录纂修皆有底稿可查!请陛下明察!臣是被污蔑构陷,请陛下明察!” “放肆!敢质疑陛下的旨意。”宣旨的小太监声厉惧色,抽出旁边站着的锦衣卫的刀,把刀刃架在霍明述的脖子上。 血一瞬间涌了出来。 霍清昭看到这突然站了起来,这个动作让所以人一大惊,旁边的锦衣卫立刻冲上去压下霍清昭,刀鞘重重的砸在她的脊背上,真疼啊,霍清昭想。 “未奉旨起等同抗旨,你们霍家要反吗?”小太监指着霍清昭,脸上都是阴郁狠厉。 但霍清昭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本能的脱口而出,“大人,史官定罪需经三法司会审!” 雪地里霎时死寂一片,只能听到霍家众人沉闷惊惧的呼吸声。 “还请陛下明鉴,还父亲清白。”霍清昭压下心里唯一的一丝恐惧继续开口。 “哈哈哈,霍卿的女儿好胆识啊?刀压在背上还敢跟咱家这么说话,霍大人教女有方啊。”小太监面皮带笑的开口说着,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霍明述却猛然抬头,脖子上的血珠落在血地里“小女无知,请公公……” “哎,咱家是夸您教女有方,霍大人说这些做什么,刚好咱家这里还有一份圣旨,不妨霍大人听听。”太监语调一转,换上另一副面皮。 “史官霍明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念霍家三代清正廉明,特予戴罪立功的机会,着霍大人重修史书,官复原职,钦此。” 太监尖细的尾音被拖长,但霍明述却跪在雪地里头也不抬,一副抗旨的样子。 “霍大人怎么不接旨啊,大悲大喜没缓过来吗?” “臣,无法胜任,望公公……” “臣女接旨,谢陛下恩典。” 霍明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请昭接旨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霍清昭跪着上前接了旨,但凡不接旨,霍明述就是一个死。 “好,霍大人当真教女有方,咋家刮目相看,听闻霍大人的女儿也饱读诗书,跟着霍大人肯定也学了一身的好本事,咱家这就回宫向皇上禀报,说霍大人因被构陷,惊惧不安病了,他的女儿愿意替父修史书。” 小太监笑意盈盈的说着,但这笑不达眼底,甚至掺了一丝威胁。 最后,霍清昭还是接了这烫手的山芋。 “小姐,你背上好大一片淤青,又青又紫的。”淡青纱帐里,一个小丫鬟,边说话边往霍清昭背上涂着药酒。 “轻点轻点,有点疼。”霍清昭皱着眉,白皙的小脸上都是疼的冷汗,红润的嘴唇被她咬出牙印,渗着血丝。 “小姐,您之前从不这样胆大,今天您冲出去的时候把大人吓死了。”琉儿突然压低声音说,看样子也吓的不轻。 但是转念一细想,小姐这半年确实明朗胆大了不少,自从幼时夫人死后,不管大人怎么爱护,都郁郁寡欢,这半年不知怎么的,性格好了很多,大人也跟着欣慰了不少。 霍清昭听到这,脑子里闪过原主的一些记忆,原主太过于心思细腻,细小的情绪波动都能裹挟她,让她在深夜反复思考,明明不缺失家人呵护的爱意,但依旧谨言慎行,好似这个时代的女子都这样。 但霍清昭不这样,身为一个娱乐新闻记者,有很多时候她就是别人翻来覆去,深夜思考,焦虑暴躁的源头,一篇通稿就可以让当事人彻夜难眠的人。 这也是霍清昭敢接下圣旨的原因,不就是重修史书,她还要调查父亲被污蔑的源头和真相呢。 霍清昭被按着背像案板上的鱼肉一样被琉儿上完了药,刚盖好被子,霍明述就走了进来,他端着药碗,脖子上敷着药,脸色苍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愁眉苦脸的爹,霍府的天难不成塌下来了?”霍清昭开着玩笑,伸手晃着霍明述的衣角。 “昭昭,今天你不该接旨的。”霍明述一时之间仿佛更加苍老了,他舀了一勺药喂进霍清昭的嘴里。 霍清昭被苦的小脸皱的像是包子,含含糊糊的说:“不接旨的话,爹怎么办。” “爹老了,人各有命。”霍明述佝偻着背说着“新帝刚登基半年,朝堂内外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许多朝臣都辞官反乡,某些大臣株连九族,无一活口。” 霍清昭听着这些话,觉得自己背上的痛感,突突突的跳,压都压不住。 “我们不知道新帝要干什么,爹可能就是某一步棋局里不打眼的棋子,棋盘上的小卒……新帝可能在下一盘大棋啊。”霍明述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担忧。 “爹,你放心,女儿接了这差事一定好好干。”霍清昭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先安慰着霍明述,事已至此。 圣上的旨意在深夜就来了。 这是霍清昭在短短一段时间里经历的第三次宣旨。 这次宣的正正经经的是霍清昭的旨,霍清昭被琉儿扶了出来,跪在地上。 “霍请昭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念霍请昭替父修史,孝心可嘉,特赐翰林院史馆行走一职,三日后卯时入职,若修缮完整必定重赏,若不成,霍家满门流放,钦此。 “臣女接旨,叩谢皇上大恩!臣女定不负所托!”霍清昭声音和缓有力,叩谢大恩。 宣旨的太监走后,霍清昭被扶回了屋子里,背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古代的止疼药看起来没用,霍清昭疼的睡不着。 无法只能坐在烛火前,看着在烛火下泛着金光的圣旨,与其说是圣旨,不如说是一张可怖的催命符。 霍清昭在半年穿过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新帝登基,听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有说新帝弑叔夺位,残暴不仁的,也又说本来就是他的皇位,是先帝污蔑废太子,这一桩桩一件件听的霍清昭直呼大新闻。 要是放在现代不知道一晚上能出多少爆文,每个标题都要爆。 惊!新帝居然杀了亲叔叔,但亲叔叔人面兽心竟然对新帝父亲……!!!” 又或者,“大新闻!哥弟反目成仇,世子之争向来如此,大戏即将来开帷幕!!!” 但现在霍清昭被卷入了这大新闻中,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三天的时间霍清昭不仅养着自己背上的伤,还跟着霍明述把史馆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解了一遍。 每件事都值得霍清昭一惊呼,大瓜,大新闻啊。 三天时间过的飞快,时间转而来到了去史馆报道的时候,霍清昭穿着有些宽大的官服,坐上了马车,霍明述站在霍府门口,脸上写满了担忧。 朱漆大门前,霍清昭抱着霍明述给他的手札笔记站在门外,铜门环上的狴犴兽正肯龇牙瞪着她,门内似乎传来窸窣的议论声: “听说霍明述的女儿今天要来任职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女子入朝为官的。” “不算吧?行走一职,只是临时性差遣的官职,没有经过吏部正式的任命,什么也算不上。 “就是,一个闺阁女子懂什么修史,我看崔明述是大难临头,慌不择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史馆里的众人因这句话发出惊天的大笑声,霍清昭听着面上波澜不惊,带着他来的小厮却惊叹于霍清昭的隐忍。 霍清昭勾了勾唇角,气定神闲,不卑不亢的走了进去,踏入史馆的刹那,满堂笑声戛然而止。 十几双眼睛从纸堆后探出来,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件似的看着她,最年长的白须老者冷哼一声,将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案上:“史馆重地,岂是闺阁女子……” “李编修是吧?”霍清昭径直走到他案前,指尖点着一册摊开的实录,轻声说:“您前几日核验的这卷建宁三年漕运记载,与户部存档相差白银十七万两。” 说着霍清昭又翻开另一页,“还有这处,将“巡抚王大人”抄成“巡抚张大人”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包藏祸心,这要让皇上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霍清昭薄唇轻启,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最后又加了一句,“到时候茶馆酒肆全是李编修的事迹,比如:惊天大案!史馆李编修居然贪图享乐,美人在怀,贪银万两,实之大罪,抄家灭门啊。” 第2章 第二章 霍清昭的每句话语都平缓轻和,脸上挂着盈盈的笑,直到最后一句话音落下,李修编脸上惨白,血色倒退,一瞬间冷汗冒满了全身。 他抖着手指着霍清昭,眼神飘忽不定,“你信口雌黄,满嘴胡言,你知道污蔑朝中大臣可是重罪?” “哦,重罪?不过是一些风言风语的话罢了,我好心提醒李修编到被冠上重罪的名号了,莫不是李修编看我是一介女子要污我名节。霍清昭越说越可怜,泪珠盛了满眼。 来之前霍明述怕自己女儿受委屈,不该说的该说的,全给霍清昭讲了一遍,霍清昭抓重点几了几条。 “臣女是皇上指派的,难不成李修编要拉我去砍头。”霍清昭的泪水边说边落,看着很是委屈。 李修编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是一口气要憋过去的样子,霍清昭狐假虎威,又扮可怜,装无辜,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 要是真欺负过头了,不知道朝中的另一些大臣要怎么看,一群臣子,欺负一个女子,倒显得他们不大度了。 李修编被霍清昭已然堵的哑口无言,一副要当场气绝身亡的样子,其余的史官见状纷纷上前劝解,一副颇为关心李修编身体的样子。 霍清昭看这群人虚伪的样子,知道戏演的差不多了,拿出来一条帕子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睛。 擦完眼泪,就像是看不见这幅要死不活的场面一样,穿过人群,走到了自己父亲的案前,案上还摊着父亲没有写完的案卷宗录,霍清昭看了几眼,发现都是些小事,什么大人怎么这么样了,恨不得入了几次厕都要写上去。 霍清昭看着自己父亲桌上的东西,明显是被别人翻动过的,但凡重要涉及宫里那些人的东西全部被收了起来,连父亲提过的,新帝登基记录的文录也没有了,这怕是没办法重修了。 “大人们,皇上让我来重修史书,但是记录,资料都没有,怕是不妥,我刚上任连史库的钥匙不知在哪位大人哪里,可否一借?” 霍清昭诚心面容恳切的问,来了半年还是不太适应古代人说话的样子,霍清昭学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这个官叫什么,那个臣叫什么搞清楚,但是要用了才发现不如都叫大人。 霍清昭话音落了半响也没人理他,已经缓过来了李修编坐在高台喝着茶,剩下的人也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霍清昭心里一阵冷笑。 这时候喝茶的李修编慢悠悠的又啜了口茶,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说:“霍行走,史库乃朝廷重地,钥匙岂能随意交出?若是出了差错,谁来担责。” 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看的霍清昭怒火中烧,突然想到在现代的时候也是交了稿子被领导申了几遍,又被领导慢悠悠的说爆点不够,那是爆点不够吗?怎么不说这个明星都排到十八线以外好多呢? 还爆点不够,这篇稿子只怕是这个小明星最爆的一次了。 霍清昭真是没想到在哪里都要受这种压榨狗的窝囊气,只得又搬出皇上压人。 “李修编多虑了,皇上既然命我重修史书,自然是信得过我,况且若因诸位大人不配合而延误了圣命,这责任……”霍清昭顿了顿,意味深长的扫过众人的“又该谁来但?” 这话刚出,一位年长的史官冷笑一声:“霍行走,史书修订自有章程,不是你一个初入史馆的小女子能随意插手的。” “哦?”霍清昭挑眉,面若桃花的小脸上露出虚心求教的样子“那敢问大人,这章程是何时定的?可有明文?若有,不妨拿出来让大家都看看,以后也好都按规矩办事,要是没有……不会是大人现在自己定的吧?” 那人一噎,脸色微变,为自己找补,“史馆规矩向来口口相传,哪有什么白纸黑字?” 霍清昭见状,笑意更深“既然无明文,那便是诸位大人说了算?”霍清昭看着史馆众人。 她稳步向前,直到走到李修编的面前,声音轻缓却掷地有声:“那李大人,你身为修编多年,掌管史库钥匙多年,却连皇上钦点的史官都不让查阅,莫非……这史库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话可是大逆不道,传到皇上耳朵里都要完,李修编“砰”的一声将茶盏搁在案上,茶水溅出,落在史书上“放肆,史库乃朝廷机密,岂容你妄加揣测!” 霍清昭依旧不慌不忙,可心里也有些打鼓,要是皇上压不住她也不能真告到皇上哪里,她现在连见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不赌一把黄花菜都要凉,之前看宫斗剧的时候都知道文臣难搞,没想到怎么难搞啊。 霍清昭在心里吐槽着,但气场依旧不能怯,她只能继续狐假虎威“也罢,看来李修编铁了心拒不配合,那我只是如实禀明皇上,说李大人违抗圣命。” 话音未落,史官众纷纷开口:“霍行走,史官重地非闲杂人等可入,纵使有圣命在身也需要章程办事,若无专人指引,怕行走翻上十年也寻不到所需,不如先递文书。” 霍清昭听着这些异口同声七嘴八舌的话,知道今天怕是进不去了,但是递了文书怕是难等到消息,可这些文臣都是不怕死的,皇上一压再压也没用啊。 霍清昭撑着温和笑靥的面皮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递文书,再另想办法了?” 说罢霍清昭转身回了自己的案前,背影纤瘦挺拔,但心里想的确是原来“踢皮球”的策略,从古代就开始盛行啊。 霍清昭提笔写了一份正式的文书,但是她的字不堪入目,像是狗爬,但好早原主从小多愁善感,对针织女红较为上进,这字说是退步到也可以说得过去。 霍清昭把文书递给李修编,脸上挂着温婉的笑,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过。 然而,这封文书从交上去,一连三日毫无回音,如同石沉大海。 好在霍清昭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天天从史官摸完鱼就带着琉儿去茶肆,酒楼乱逛,从说书人哪里把前朝旧事的八卦摸了个清楚。 从先帝当时六子夺嫡,太子接连被废,立一个废一个,到三皇子稳坐皇位,霍清昭听了七八个谋权的版本,觉得现代人对古代人的认知还是太片面了,他们才是真正的会写野史。 “小姐,你别喝了,老爷知道又要念叨。”琉儿面露难色的开口。 “甜的,甜的,米酒。”霍清昭张嘴为自己辩解“琉儿,我梳妆台上某个带锁的木盒子打不开了,一会请个锁匠去家里吧,里边都是母亲生前给我留的首饰,我想看看。” 霍清昭看着琉儿双眼泛红,看似是突然想念母亲情到深处,实则是有点瞌睡了,每天早早的去上班,别人还怕你窃听机密,什么都不让你干,但是你还不能不去,硬坐着也要到,下班了又很晚了,还要撑着身子出来听话本子,霍清昭觉得自己要瞌睡死了。 更悲惨的是忙活了好几天,不见事情有任何进展,霍清昭要开始动歪脑筋了。 等到了家,霍清昭先去换了衣服,遮了遮自己身上忽略不计的酒味,又去见了父亲,霍清昭这段时间天天拉着自己父亲复盘回忆,让他想到底哪里得罪了人,或者把某个史书写错了,但是霍明述都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霍明述这人,性子温和恭谦,为人有礼,一口咬定自己面面俱到,办事周到,到最后二人也不明白这飞来横祸到底为何。 但霍清昭还是很怀疑自己霍明述知道点什么,因为按照现代定律老实人不干是不干,干了都是只干大事。 霍清昭为此只能装模作样修史书,也顺带想看看史库,或许可以找到线索。 等霍清昭跟父亲说完话回到院子的时候,锁匠也刚好被小丫鬟带了进来。 霍清昭把上了锁的盒子拿了出来,一个不太大的花纹木盒上,配了一把沉重厚重的门锁,看起来极为的不搭调。 琉儿看到自己小姐拿出来的盒子也吓了一跳,她自小跟小姐长大,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一个盒子。 “小姐,这种大门沉锁,锁盒子,过于繁重了,等我开完给您换一个方便小巧的。”锁匠笑着说。 “不用了,里边的东西贵重,我用这样的大锁,安心。”霍清昭张口就胡来。 锁匠见霍清昭不用,就拿出来工具开始开锁,霍清昭站在旁边看着,神色认真,直到锁匠把锁打开,霍清昭才收回视线,让琉儿去拿银子。 等琉儿走后,霍清昭上前说:“我见您开锁手法精妙,不知可否指点一二?”霍清昭从袖中取出两锭银子,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锁匠一愣,随即摇头:“小姐说笑了,我这开锁的手艺可不是闺阁女子该学的。” 霍清昭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父亲在朝中为官,近来常因公务繁忙,将重要的文书锁与箱中,偏生他又记性不佳,时常把钥匙弄丢,我见他每每为此焦头烂额,心中不忍,想着学一些替他分忧。” 霍清昭言辞恳切,眼中还适时泛起一丝忧虑,活脱脱一副孝女模样。 锁匠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那银子的分量,压低声音道:“小姐若真想学老朽倒可略说一二,但此事不可外传。” “自然,自然。”霍清昭连连点头。 锁匠这才拿起那把刚开的锁,低声道:“锁芯构造大小大同小异,关键在“听”和“试” 他一边说一边演示,霍清昭学的认真,目光紧锁每一个动作。 半刻钟后,锁匠告辞离去,霍清昭站在院中,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把沉甸甸的锁,唇角微勾。 几日后,夜深露重,霍清昭去了史馆,说自己有重要的记录要改,不然明天就要登记在册了。 霍清昭进了史馆见众人都走的差不多,只剩看门的吏员值夜,她从袖口中拿出安神香点上,静等时机。 时机一到,史馆只剩震天的呼噜声,霍清昭摸到史库门前,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铁丝,锁匠的话在脑海中围绕。 霍清昭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霍清昭只感叹自己果然学艺不精,还是得老手。 直到半刻钟过去了,霍清昭才听到咔哒一声,她长出一口气,默默感慨“成了。” 第3章 第三章 霍清昭收起眼底的喜色,迅速推门而入,史库内,书架林立,卷宗堆积如山,看的人眼花缭乱,怪不得那些老史官说没人指引,找十年也找不带自己要的东西。 霍清昭举着手里的烛火,在木架子里穿梭,只恨这个时代没有大灯手电筒,她眼睛都快看瞎了,有些毛笔字还不认识。 霍清昭抽出一本看不懂抽出一本看不懂,根本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满脑子都是失策了失策了,正当她聚精会神的看整个史库排列布局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细微的变化让霍清昭瞬间感知到,她立刻灭了手中的烛火。 烛火熄灭的刹那,黑暗袭来,霍清昭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书架的侧面,手指也因为紧张不自觉的陷入掌心,连同心跳声都显得咚咚作响。 脚步声衣服的摩擦声在安静的空间内响起,细微的灯火绕在眼前,霍清昭跟随着那人的脚步动作移动,那人应该也是夜探史库,他的动作也异常的小心。 正当霍清昭终于绕到门前,打算出去的时候,那人手持的细微光亮突然灭了,一件冰凉的物体也随之贴上了霍清昭的脖子,凉意弥漫上心底,从头到脚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头而下。 霍清昭心脏剧烈跳动紧缩,她吞了吞口水,背后也传来声音:“别动。” 那声音在黑夜中低沉沙哑,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否则我不保证这匕首会不会见血。” 霍清昭瞬间僵直身子,颈间的寒意渗入骨髓,她似乎能听到匕首贴着脖子脉搏跳动的声音。 “转过来。”男人命令道,“不要发出声音。” 霍清昭本也不敢挣扎,本就是擅闯理亏,所以只得缓缓转身,后背擦过书架发出细微的声响。 月光透过高处的窗棂,霍清昭看清了来人的轮廓,修长挺拔的身形,穿着一袭黑金纹行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亮的惊人,像黑暗里捕猎的豹子。 霍清昭思绪渐渐稳了下来,她正想着应对的办法,手也不经意的绕到自己背后,哪里别着一把短刀,前两天专门买的,说杀人立刻见血。 但还没想拔出来,男人似乎就注意到了她的举动冷声说,“别动,你是霍家的女儿?” 霍清昭心头一跳,没有出声。 “不说话,看来就是了,霍明述因篡改史书被革职,其女四处奔走。”男人慢悠悠的开口说“也只有你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说话时微微低头,月光掠过他的侧脸,一副看透人心的模样,霍清昭见身份被揭穿,脑海中闪出了无数的应对办法,但好像没一个能用的,毕竟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刀是真理是办法。 “我们谈谈。”霍清昭无法只得开口说。 男人听了这四个字,轻笑一声,匕首稍微移开了半寸“霍小姐胆子不小啊,怎么谈谈。” 霍清昭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松动,立刻抓住机会:“阁下深夜造访,想必也不是来赏月的。” “不一定,我可能就是来赏月的。”男人立刻接话,正当霍清昭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盔甲碰撞的声音。 霍清昭来不及细想什么,男人松了顶住霍清昭的刀,没等霍清昭反应过来就带人隐入里边书架间的阴影,随即说了句“霍小姐,我就是来赏月的。” 说完,他低声接了句“别动。”随即松开了霍清昭的手就走了出去。 霍清昭靠着书架,猛然看见那人手里拿的就不是刀,而是带有墨汁冰凉的毛笔,瞬间霍清昭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被耍的感觉堆在心头,果然人在紧张的时候不只是会心头大乱。 霍清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手的墨汁,顾不得这个,他看着出去的男人,只见他气定神闲举起了什么东西,对着进来的护卫和值班的吏员说了什么,所有人就都退了出去。 霍清昭看见这一幕心头涌上不妙的的猜想,男人又举着烛火走了回来,看了霍清昭两眼,一副让她说话的样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霍清昭出言谨慎,杏眼里全是戒备和狐疑。 “我既然能在这里赏月,你说我是什么人?到是霍小姐,擅闯可不是件好事。”男人看似好意提醒,实则脸上没有分毫的表情。 霍清昭往前走了两步,借着烛光猜测他的身份,余光一撇,看到了他腰间挂着的玉牌,似乎写着什么执什么的。 霍清昭一瞬间想到了父亲跟他提过的前朝的执笔官,每天记录皇上和众大臣说的话,也算是翰林院的人,跟史官差不多,但比史官知道的消息全面且更加准确。 霍清昭想到这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她瞬间换上了一副面皮,整个人从剑拔弩张柔和了下来,张口就来:“莫非是前朝的执笔官大人,听说执笔官也是可以随意进出史库的。” 男人听到她这么说,直接点头承认了下来。 霍清昭看到他承认更加来劲了,“敢问大人尊姓大名。” “裴正言。”裴正言看着面前变脸如翻书的人说除了名字。 “裴执笔好名字,为天下人正言。”霍清昭上来就是夸,马屁说来就来,拍完马屁,霍清昭眼波一转,满脸笑意:“那不知今夜裴执笔来此所为何事。” 裴正言看着眼前笑容可亲的人,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毛笔,漫不经心道:“赏月练字。” “赏月……练字。”霍清昭把话重复了一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裴正言一本正经的点头,“史库安静,墨香浓郁,最适合练字,尤其这里窗棂高悬,月光洒下来正是好看。”说着他还在纸上划了一笔,笔锋流畅,随即看向霍清昭说:“你看多流畅,比你脖子上那一笔强。” 此话一出,霍清昭摸了摸自己略微黏腻的脖子,压住心里涌上来的火,嘴角抽了抽说:“裴执笔说笑了…” “我从不说笑。”裴正言突然起身,随意走到一本史书旁抽出一本书,拿到手里说“霍小姐今晚是准备找什么书。” 话题突然跳转太快,霍清昭觉得自己的脑回路突然有点跟不上,但大脑还是飞快搜寻答了话:“了解一下,史库毕竟皇上命我修史书,不了解怎么修?” “皇上命霍小姐修史书这件事,我知道一些内情,当天我值班,只记得……。”裴正言说了一半,听了下来。 霍清昭见人自己上钩,没套话就直接要说无比激动,眼睛一亮问:“记得什么,还请裴执笔明示。” “据说。”裴正言压低声音,“霍大人是因为在史书上画了乌龟才被革职。” “嗯?”霍清昭满脸不信,脑子一懵,我被耍了,这四个字就已然刻在了脑门上。 霍清昭反应过来,脸颊瞬间被气的发烫,但也没一点招,偏干了坏事的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还一脸不好意思的说“哦,记错了。”可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心,满眼都是逗弄成功幸灾乐祸,随后又恍然大悟般说。 “你父亲画的不是乌龟,是兔子,他说先帝的耳朵太长了,像兔子。”裴正言说的一本正经。 霍清昭被他几句话浑话逼的没办法,上前一不做二不休的一把子揪住裴正言的衣襟说:“你就不怕我把你这大逆不道的话告诉皇上,还有你到底知不知道实情。” 裴正言看着自己被揪住的衣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掰开霍清昭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再开口声音正色道:“霍小姐是在向我探听皇家秘闻吗?这可是杀头的罪,我若今天真说了,怕传到皇上耳朵里才是真的活不了了。” 霍清昭被她的话一噎,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太急了,深吸了一口气,霍清昭后退几步福了福身:“裴执笔,冒犯了。” 裴正言看霍清昭这样,摆了摆手,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霍小姐若是真想知道些什么,不如明天午时,东市茶楼见?” 霍清昭听了这话心头一跳,杏眼微眯:“裴执笔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说完裴正言从袖子中取出一块帕子递给霍清昭,“擦擦脖子上的墨,顺便再提醒一句,巡夜的侍卫三刻钟后会再来一趟。”说完他就要走。 霍清昭接过帕子,迟疑片刻看着裴正言的背影问:“裴执笔为何帮我?” 听了这话,裴正言停下脚步,月光的阴影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侧脸照亮,他唇角微扬说:“可能我也想看看画了乌龟的史书,想知道为什么就来找我。” 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霍清昭愣了半天,但也没敢在犹豫,抓紧出了史库的大门,刚走出去心里就颇感憋闷,什么线索都没有捞到,还被人耍着玩了半天,临了还被人下了套子,出了个哑谜。 霍清昭擦着脖子上的墨迹,面容气愤的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霍清昭现在清楚的知道,没有这些老史官的帮助,她根本就不可能在史库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先不说能不能一本本的看。 就说要是每天偷偷摸摸一本本的看眼睛早瞎了,说不定还会猝死,不管怎么样,首先还是要拿到史库的要钥匙,光明正大的看,现在这样太耽误事。 霍清昭坐在马车想着办法,要合理合法拿到史库钥匙,并且还要让那些史官主动告诉自己哪些史书有用,就必须危害到他们的利益才行。 想到这,霍清昭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有办法了,而且裴正言说不定还能帮她一把,想到这霍清昭怒火散了一半,翘着腿躺在马车里哼歌。 第4章 第四章 霍清昭赶着阴蒙即将亮起的天回了家,马车停在门前的时候霍清昭才半梦半醒过来,她掀开帘子看小厮摆放好乘石下了马车。 琉儿就迎在院子的门口,看见她回来就跑过来扶她,“小姐,你去哪里了,老爷刚刚来过了,发现你不在。” “史馆有写史料没忙完,我去整理了一下,没事。”霍清昭边打哈欠边往屋里走,到了屋子看见床就往上边趴。 琉儿看见了刚忙去捞她:“小姐,这样不行。” “行,为什么不行。”说完霍清昭倒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日上三竿,差点赶不上午饭,霍清昭跟霍明述在一张饭桌上吃午饭,霍明述嘴张了三张,欲言又止,菜夹了又放下,唉声叹气。 霍清昭实在看不下去了,偏头问:“父亲是有话问?还是这清水煮鸭子不好吃,让父亲忧心至此?” “你今日休沐?”霍明述直接问道。 “不是,但是递了病假帖子,偶感风寒,不见好,歇两天。”霍清昭谎话说的面不红,心不跳的。 “那找个郎中来看看吧。” 霍明述看她这样没在说什么,女儿本就有自己的想法和心事,霍明述见自己已经这样,也不知如何插手霍清昭,还不如不管,只要她好好的,最后有什么事他来抗。 霍清昭不知道自己父亲心里的想法还挺多,只知道吩咐琉儿说,她想吃辣菜,下次都做的有味道一些。 霍清昭吃完,饭足之后就想躺床上,刚挨着床褥,就见一个小丫鬟来报:“小姐,镇北侯府的六小姐来了。” “快请进来。”霍清昭刷一下坐了起来,镇北侯府豪门贵族,但是这个六小姐是位庶女,一次宴会的时候结识的,后来就时不时找原主玩,霍清昭穿来后倒是没见过几次。 过了会只见一袭月牙白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衣裙没有多余繁琐的装饰,只绣了一些金丝纹路,看起来干练利落,她手里还拎了一把长枪,头发高高束起,马尾垂落像武林大侠。 而且面容也姣好,五官锐利英气,一副国泰民安的长相,很浓的浓颜,美,这是霍清昭唯一的想法。 而秦怀恪看着好一段时间不见的霍清昭,把枪往旁边丫鬟怀里一塞就要来拉她。 霍清昭一下子被人拉了个满怀,还有点不适应,慢慢往出挪。 然而秦怀恪却抱着她说:“你太勇敢了清昭,听说你接了皇上的圣旨,替霍大人去修史书。” 秦怀恪声音激动,带着佩服,看起来很是向往,霍清昭一瞬间摸不清她来的目的。 只得敷衍的拍了拍秦怀恪的背,秦怀恪这才反应过来放开霍清昭,霍清昭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但秦怀恪显然没看出来,自顾自的说:“你之前不是问我,那个瑜楼你想出钱参一份进去吗?我今天来告诉你可以了,老板答应了。” “答应了?”霍清昭有点吃惊,瑜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茶馆,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情报那里的都有,消息可谓是无比地灵通,钱自然也是哗哗的赚。 霍清昭刚穿来没两个月就盯上了这块肥肉,把家底和母亲在世给她准备的嫁妆都拿了出来,说要入股办一个说书的地方,被拒了,当时还感慨,现在不知这么就突然成了。 “要去看看嘛?”秦怀恪问。 “去……不去,今天不去,明天去。”霍清昭当即就想去看,但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裴正言的话,立刻改了口。 “既然不去,我们今晚去看花灯吧,今天晚上有庙会,可以看花灯。”秦怀恪眼睛亮晶晶的邀请。 “今天晚上,那行,我晚上去找你。”霍清昭想想答应了下来,正好她也有点事。 “放心,你就放心去,我保护你,谁来惹事,我一枪挑死他。”说着秦怀恪就起身拿起了枪,在屋子里挥了两下,看的霍清昭连连往后闪。 枪泛着银光,冷兵器看着能把人攮死,霍清昭感觉很帅,心里痒痒的,开口问:“怀恪,你能不能教我两招防身的武功!” “可以啊,之前要教你,你还说不学,我告诉你,一定要学。”秦怀恪兴致高高的,拉着霍清昭就往院子里去。 刚到院子,秦怀恪招式还没出来,就见侯府的小厮急匆匆进来了,“六小姐,侯爷让你速速回府,不然家法处置。” 秦怀恪听到这,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收起枪,看着霍清昭,面色冷白说:“改天教你把昭昭,我今天先回了。” 说着秦怀恪转身就要走,霍清昭却突然上前拉住她说“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的,没事。” “没事,我挺好的。”说罢秦怀恪就走了。 霍清昭看着她的背影,只想这老侯爷出门在外一点面子都不给别人,连自己的子女都这样,看来秦怀恪今天回去怕是讨不到好。 “琉儿,你让府里的小厮去打听打听镇北侯府这两天是不是不太平。” “是,小姐。” “我要去南北铺子买点心,你就在家吧,我找小厮跟着就行,我回来你把打听好的话给我讲讲。”霍清昭说完回房里换衣服。 “好。” 霍清昭进去换了衣服,坐上马车觉得琉儿有一个大好处就是,你说什么她都不问不质疑,简直就是一个极其有边界感的人,好用的很,让人心安的不行。 东市茶楼,二楼,霍清昭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裙,戴了个帷帽,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时不时扫向门口。 桌上茶香袅袅,窗外人声鼎沸,但始终不见裴正言的身影。 “不会又被戏弄了吧?”霍清昭蹙起眉,又坐了片刻后正欲起身,忽见楼梯口晃过一道黑金纹衣角,裴正言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慢悠悠的走了上来。 “霍小姐来得真早。”裴正言径直走到霍清昭的对面,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起来喝了一口后又放下说“这茶不太好。” “裴执笔来得很是时候啊,再晚一会就赶上赏灯了,这茶都泡三次了,是不太好喝了。”霍清昭语气有些噎人。 “裴执笔今天肯定是有大事要说,开始吧。”霍清昭直奔主题,帷帽被风缓缓吹动,面纱轻轻浮在脸上,弄的人脸上痒痒的。 裴正言“啪”地把扇骨一合,“霍小姐直奔主题,不闲聊几句,比如你父亲画的真是乌龟。” “你!”霍清昭咬牙扯出笑脸“裴大人若是只想说这些,恕不奉陪。” “霍小姐急什么,而且霍小姐带着这帷帽也不太合适吧?”裴正言又喝了一口让自己不满意的茶。 “这茶真凉了,涩的很,还是要换新的”裴正言说着喊旁边的店小二说:“换一壶最贵的。” 而霍清昭也把帷帽取了下来,但裴正言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新茶送了上来,他喝了一口才说“霍小姐也喝,尝尝好茶。” “裴执笔我不是来喝茶的,你若真是没有要紧的事我就先走了。”霍清昭说着就要起身。 “急什么?”裴正言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筒推过去,“看看这个。” 霍清昭拿起桌上的东西,打开就见寥寥数字“霍明述案疑有冤屈,着翰林院复核。” “这是……”霍清昭瞳孔骤缩,看向裴正言的表情一脸疑云。 “这意思是新皇对父亲的事其实起疑了,但为何没查下去。”霍清昭问。 “因为有人压着,案子才迟迟未翻。”裴正言突然压低声音表情严肃的说。 “裴执笔知道谁在压?”霍清昭心跳入鼓,指尖死死扣住竹筒边缘问。 “这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都告诉霍小姐了。”裴正言用扇子敲了敲霍清昭抠住竹筒的手,示意她放平心态。 “既然如此那就谢过裴执笔了,但裴执笔是不是要解释解释为何帮我?裴执笔有什么目的?”霍清昭瞬间变了脸,反手拿过帷帽又戴了上去。 看着霍清昭的动作,裴正言表情一挑,勾着唇问:“霍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裴执笔你说这是什么意思?私自透漏皇宫秘闻,你觉得呢?”霍清昭这才喝了一口茶。 “霍小姐要过河拆挢?”裴正言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双眼微眯。 “我过什么河,拆什么桥了?我只是问裴执笔为何帮我。”霍清昭哼笑一声。 “霍大人对我有恩,当年没霍大人我就死了,所以才会帮你,算报恩吧。”裴正言说的话语坚定。 “哦,既然父亲对裴执笔有恩,那裴执笔能帮我一个忙吗?”霍清昭把手放在桌子上,突然靠近裴正言。 “什么忙,不妨霍小姐直说。”裴正言摇扇子的手顿了顿。 “我听闻皇宫秘闻,说史官李修编在史库私藏自己给先帝写的情书,这件事裴执笔听说了吗?”霍清昭声音和缓的说。 但裴正言愣是听出一股寒意,“那霍小姐说我该不该听说?” “裴执笔当然听说了,毕竟皇宫内外都传遍了。宫里都传遍了。”霍清昭最后几个字咬字坚定。 裴正言瞬间就明白了了霍清昭的意思,他看着霍清昭问:“若是明天宫里真的传遍了,霍小姐怎么报答我?” “不是裴执笔说家父对您有恩吗?”霍清昭不轻不重的把话顶了回去。 “行,那就让宫里传遍,现在话也说完了,霍小姐不如跟我一起去赏赏花灯。”裴正言起身邀请。